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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wan Watch Vol.12, No.1 第十二卷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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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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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春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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呷飯,人民大!




美國牛肉開放與

! 台灣健康風險衝擊座談會
狂牛病的警訊
強化台灣食品安全管理機制
刻不容緩


台 由世界動物衛生組織規範



檢驗美牛進口管制政策

Taiwan Watch

正視變異普利昂蛋白的威脅
website: http://www.taiwanwatch.org.tw
環境正義
Taiwan Watch 看守台灣季刊│2010春季號│第12卷第1期

目錄
編輯草堂
02 社論 美牛案:修法與公投兩回事

食品安全
04 編話
國土巡禮

Contents
35 無能的政府開創貪婪的國度
健康風險

◎黃煥彰

公民權利
專題企劃:呷飯,人民大!
美國牛肉開放
05
與台灣健康風險衝擊座談會
1
◎羅允佳/紀錄整理

10 正視變異普利昂蛋白的威脅
◎陳順勝
新聞追蹤
15 狂牛病的警訊 18 莫把垃圾當獎品
◎周晉澄
25 令人心碎的哥本哈根
由世界動物衛生組織規範
19 檢驗美牛進口管制政策
◎倪貴榮、吳慈珮

強化台灣食品安全管理機制
26
刻不容緩
◎吳榮杰 綠色思潮
38 漫談生命在地化與人類未來 ◎張國龍

49 誰殺了印地安人 ◎文/Mac Chapin 譯/羅允佳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美牛案:修法與公投兩回事
陳曼麗
看守台灣協會/監事
主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常務董事


灣公民運動的形式,將轉型為法理辯 市、台南市、台南縣等,不分藍綠,都跳出來
證。美牛案,將會是一個里程碑! 反對。但是議定書已經簽了,怎麼辦呢?

自民國92年公民投票法通過以來,公民投 當政府不知如何解套,還在強力遊說老百

票都不是由公民主導發動成功。這次美牛案, 姓接受時,消費者文教基金會、主婦聯盟環境

五個民間團體依照公民投票法第9條提出公民投 保護基金會、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董氏

票案,再依第10條完成公民投票提案人人數及 基金會、民間監督健保聯盟等五個團體發起,

審核,達到全國性公民投票的目的。 以公民投票方式來「要求否決衛生署在98年11
月開放美國30月齡以下帶骨牛肉、絞肉、牛內
從98年11月,知悉衛生署和美國簽訂「美
臟、牛脊髓之政策,重啟『美牛輸台議定書』
國牛肉輸台議定書」,全國嘩然。因為美國牛
2 談判公民投票案」。民間的公民力量集結在一
肉在歐洲引起「狂牛症」,人類感染後會得到
起,串起公民投票運動。
「新型庫賈氏症」,以致有些國家抵制美國牛
肉進口,尤其在牛隻敏感的高風險部位。而這 依公投法第10條規定:提案人人數應達提

次台美議定書的簽訂,卻居然忽視國人的健 案時最近一次總統、副總統選舉,選舉人數千

康,接受美國的條件,將高風險的帶骨牛肉、 分之五以上。第一階段完成提案人數13萬人。

絞肉、牛內臟、牛脊髓開放進口。隨後行政院 中選會在98年12月11日初審通過:提案人超過

提出「三管五卡」保證,並且要人民健康自己 提案門檻。行政院公民投票審議委員會在99年

管理,如果擔心就不要吃的說法。政府離民眾 1月7日以16票全數通過:重啟『美牛輸台議定

的擔心,真的好遠! 書』談判公民投票案,合於規定。第二階段連
署人數要達百分之五以上,換句話說,要達到
行政院投審會,認定公投案合於規定 86萬6,000人以上,難度增加十倍!這也是公投
即使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台灣2,300萬 法要用「技術門檻」箝制人民權利的實踐,難
人裡,可能會有兩三位會得中。對於得中的人 怪有人提議應修改公投法!
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啊!誰也不希望自己或
立法院修改:食品衛生管理法
家人朋友得中,更何況病原蛋白會潛伏人體一
段時間才發作。人民處於恐怖的陰影中,官員 在國民黨和民進黨協商聯手之下,立法院

難道不知道嗎?其實,官員是知道的!所以在 在99年1月5日三讀通過「食品衛生管理法」第

第一時間內,台北市、台北縣、宜蘭縣、台中 11條修正案。修正後規定,「有害人體健康之
物質,包括雖非疫區而近十年內有發生牛海綿 人民若有不同意見,可依據主權在民原則,由
狀腦病或新型庫賈氏症病例之國家或地區牛隻 國民直接行使民權,採用公民投票來決定。所
之頭骨、腦、眼睛、脊髓、絞肉、內臟,及其 以,在立法院全數表決通過「尊重人民發起公
他相關產製品」,不得製造、加工、調配、包 投之權利,未來公投若有結論,政府應依法遵
裝、運送、貯存、販賣、輸入、輸出、作為贈 從公投決議」,可見「直接民意」仍高於「間
品或公開陳列。 接民意」。這一次,為台灣人的生命安全把
關,杜絕「牛海綿狀腦病」或「新型庫賈氏
針對民眾擔憂內臟絞肉等6項高風險部
症」的陰影,公民投票還是一條要走的路!
位,修法採明文禁止,其中並未列入帶骨牛
肉。此外,條文內有10年限制期間,但只要10 透過公民投票,同時也是人民學習和實踐
年內沒有發生牛海綿狀腦病或新型庫賈氏症病 民主的一環!
例之國家或地區牛隻,其頭骨、腦、眼睛、脊

社 論
不過,這條「公民投票」之路,走起來會
髓、絞肉、內臟,及其他相關產製品將可進口
非常艱辛。在第一階段「提案人」人數要達到
販賣,此舉將為美國牛開一後門。
最近一次總統副總統選舉,「選舉人總數」千
附帶決議之一為「本院為確保全民健康並 分之五以上。第二階段「連署人數」要達「選
讓消費大眾都能安心,依本次修正條文所定地 舉人總數」百分之五以上。以2008年總統的
區或國家所進口之牛肉及其相關產製品應嚴禁 「選舉人總數」1,732萬人換算,這次連署人要 3
30月齡以上牛隻之牛肉及相關製品進口,政府 達86萬6,000人以上,倘要加上填寫不完整或填
應嚴加確定查察,唯有未滿30月齡牛隻之牛肉 錯的份數,連署人數要衝到120萬人,才算安
及其相關產製品始可進口」。 全。

但民進黨團所提,「基於維護國人健 如果一切都順利,公民投票結果要「通
康權益並尊重公民參與政策之權利,在消基 過」,依據公民投票法第30條,還需有兩個條
會等民間團體所發起之公投案未經全民複決 件:一是去參加投票的人數要達全體投票人
前,帶骨牛肉不得進口」的附帶決議,遭國 數的二分之一以上;另一是有效投票數要超
民黨團反對。 過二分之一「同意」。換句話說,就是投票
率要高於百分之五十,同意的人數也要超過百
國民黨團也對此提出附帶決議,「國民黨
分之五十。這比立法委員選舉還難!就最近一
團尊重人民發起公投之權利,未來公投若有結
次立法委員補選投票率:桃園縣38%、台中縣
論,政府應依法遵從公投決議」,民進黨團原
45%、台東縣39%。難怪有人說,這是一部
本投反對票,但經民進黨團要求重付表決後,
「離譜又弔詭」的公民投票法!由於民眾對選
獲朝野立委全數通過。
舉有些「嘟爛」了,很多人都不想出來投票!
直接民意難展現:公民投票法,真 上次總統大選總投票率76%,所以,只有和大
的該修了! 選綁在一起,才可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出來投
在立法院修法,是通過代議政治來決議。 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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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的澎湖「博弈公投」,走的是「偏門」。依照2009年1月12日在立法院通過修正「離島
建設條例」第10-1條:「開放離島設置觀光賭場,應依公民投票法先辦理地方性公民投票,其公
民投票案投票結果,應經『有效投票數』超過二分之一同意,投票人數不受縣(市)投票權人總數
二分之一以上之限制。」這『有效投票數』等於給爭取開賭場的單位一支尚方寶劍:三個人『有
效投票』,其中二個人同意,就可過關了!所以澎湖公投投票率42.16%,根本沒達到投票權人總
數二分之一以上,其結果就可以算數!

公民投票法在「選舉人總數」、「投票權人總數」與「有效投票數」、「投票人數」之間要
好好再思考。以2008年總統大選,選舉人總數1,732萬人,總投票數1,322萬人,有效票1,310萬人,
即可知其差異度是很大的。

公民投票,是公民直接民意表達。在這次「美牛公投」事件,相較於「澎湖博弈公投」,令
人察覺公民投票法的刁難!看起來公民投票法,真的該修了!

4
編話
五百多年前,西班牙人乘著船,為了黃金珠寶來到中南美,無意中將天花、麻疹等傳染
病帶進這個「新」大陸,讓對這些疾病毫無抵抗力的當地印地安人哀鴻遍野,不僅兩大文明
古國因此灰飛湮滅、印地安族群也差點滅絕,且許多傳統文化、思想也就此失傳。

今日,山姆大叔為了促銷其所盛產的牛肉,硬要各國開放進口,而我們的馬政府竟然允
許其具有狂牛病風險的部位進口,拿人民生命安全來交換不可知的利益,而引起國內喧然大
波。還好,在科學昌明、媒體發達下,今日人民不再像當初的印地安人,不知正面對著巨大
無形的風險,而得以各種方式展現民意,迫使立院修法,以及發起公投,複決未事先諮詢民
意的黑箱談判。這一事件,徹底展現民主的價值;在忙碌的資本社會下,人民終究會為了食
品以及自身生命的安全,站出來做主。這一機制若能複製到各種環境與衛生議題時,諒政府
以後不敢為所欲為。

為此,本期特別針對美國牛肉進口一案,記錄不同領域專家的觀點。同時也要提醒各位
讀者,美國牛肉的風險還在,尚須行動,千莫大意。另外,也感謝各篇作者,以及優秀的編
輯允佳,讓本期豐富的內容得以準時呈現在眾讀者眼前。
美國牛肉開放與台灣健康風險衝擊
座談會
2009/11/28
羅允佳/紀錄整理

美 國牛肉這個議題,我們該從何談起?

確認開放美國牛進口之後,台灣的大報小報曾經爭相報導「美國牛肉事件」最新發展,
很快淹沒八八水災之後的重建聲浪,也很快擠下中華職棒醜聞的頭版版面。但是媒體一陣激

專題企劃
情過後,美國牛肉事件就像其他任何應該被持續追蹤的跨界重要議題一樣,很悲慘地,快步
走向邊陲。隨著縣市長、縣市議員選舉逐日逼近,讀者只知道今日輔選的官員又鬧了什麼笑
話,或者某個候選人要求對手道歉,卻對美牛議題越來越感到模糊,不知道政府接下來究竟
要不要、能不能、應不應該重啟美國牛肉進口談判,或者這個事件的後續發展,會對臺灣
2300萬居民及其後代造成何等衝擊,只聽說美國牛肉還是要來,而且很快就來,於是整件事
似乎就以「不要拿牛肉炒作政治議題」,還有「不爽不要吃」作結。
5
但是民眾還有疑問,甚至政府各部門自己──在一次又一次令人咋舌的回應中──顯然也有
很大疑問:美國牛肉到底有哪些危害?為什麼美國人自己還敢吃?真的不要吃牛肉就沒事了
嗎?能不能不讓牛肉進口?為什麼政府單位不惜與民意對拚也要開放進口?國家的食品安全
管理機制出了什麼問題?WTO怎麼說?為什麼它這樣說?

還有最重要的是,那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為了不讓美國牛肉議題平白退場,綠色陣線及看守台灣兩個環保團體11月28號於台大公
衛系會議室召開「美國牛肉開放與台灣健康風險衝擊座談會」,邀請五位講者一起討論美國
牛肉進口、台灣食品安全制度及風險評估管理等議題。

交大科技法律研究所倪貴榮副教授首先解釋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建議的效力及台灣適
用的WTO規範條例。台灣政府開放美國牛肉進口的標準基本上來自OIE的風險建議,例如除
去具有風險的特定部位以及年齡限制30個月以下等等,但是OIE訂定的肉品貿易標準,只是
「建議(recommendations)」各國採納,只具有「軟法」身分,對世界各國沒有絕對約束力,僅
供風險認知參考。

WTO作為國際自由貿易組織,為了在自由貿易原則與各會員國的健康風險疑慮中尋求平
衡,遂制定「食品衛生檢驗及動植物檢疫措施協定」(Agreement on the Application of Sanitary
and Phytosanitary Measures;即SPS協定),協助且規範各國進口產品,以確保各國境內人民及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展的國家都很難辦到。不過WTO的規範並
非毫無彈性,會員國如果一時無法提出證
據,可以採取「暫時措施」,「暫時」管制
進口,但還是必須在限制時間內提出有效證
據,否則出口國家可以要求WTO進行制裁。

WTO要會員國接受美國牛肉,又只以自
己認可的國際標準作為進口管制基礎,否則
就要提出風險評估等科學證據,那萬一風險
交大科技法律研究所副教授 倪貴榮 評估本身也有「風險」呢?中國醫藥大學健
康風險管理學系助理教授許惠悰說,國際組
環境不會因為大開貿易之門而一併引入疫
織完成的風險評估看似完備,其實有很大盲
情。(政府一再強調不可以違反WTO的國際
點:當初進行風險評估時只觀察人類食用牛
規範,指的就是SPS協定。)但是WTO只是貿
肉引發新型庫賈氏症的致病率,可是造成狂
易組織,無法對食品檢驗制訂完善標準,因
牛症的變異普利昂蛋白並非只經由食用牛肉
此仰賴其他專業團體擬訂標準,WTO再予以
傳佈──譬如英國便曾出現因輸血傳染的案例
採納,譬如SPS協定的美國牛肉風險評估標
──食物以外的途徑既然未納入評估範圍,很
6 準就援引自OIE。
可能低估進口美國牛肉的風險;另外,普利
按照SPS協定的規範,各國制定食品進 昂蛋白進入食物鏈後,也可能改變其他動物
口管制措施,必須依據受WTO認可的國際 的正常蛋白,造成風險無限擴散,現有風險
標準,台灣對美國牛肉的限制既然符合OIE 評估並未考慮環境系統擴散效應,是為其不
的風險管制建議,就合乎WTO的SPS規範。 足之處。
不過倪貴榮特別指出:「SPS協定中強調它
『並沒有剝奪各國決定保護國民健康的權利
及採取適當的保護水平』。」因此各國還是
可以針對具有風險的食品制定其他高標準管
制,只是訂立這些管制仍有附加條件;以美
國牛肉為例,如果進口國家認為OIE的標準
仍然無法保障其食品安全,就有責任提出科
學證據,證明更嚴格的管制措施確實有必要
在當地實施。
中國醫藥大學健康風險管理學系助理教授 許惠悰
會員國要獨自完成風險評估並且提出科
學證據,不但要投入大量經濟及法律成本,
那麼台灣是否有能力提出獨立的風險評
恐怕還要費時數年至數十年,即使是高度發
估證據,以對美國牛肉採取更嚴格管制呢?
答案是否定的。許惠悰說,台灣沒有自己的
數據資料,而美國提供的數據資料又不夠可
靠,台灣對美國牛肉進行風險評估的正確性
將因此大打折扣。美國的狂牛症數據乃是由
業者自行檢驗提供,本來就存在造假機會,
加上美國官方並未嚴格要求風險管理,以及
新型庫賈氏症容易被誤判為阿茲海默症而未
列入統計數字當中等問題,其數據的可信度
令人存疑。「不過暴露評估也是風險評估的
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常務理事 黃淑德
一部份,」許惠悰說:「如果根本沒有暴露
來源當然也就不會有危害,台灣本來沒有普

專題企劃
美國牛肉議題讓台灣人發現政府對WTO
利昂蛋白的暴露源,美國牛肉進口卻讓這關
真是百般妥協。黃淑德舉了一個例子說明台
鍵的暴露發生了。」
灣在加入WTO之後,如何以食品安全交換
綜合以上兩點,全球對狂牛症以及普利 經濟及軍事安全:衛生署在今年三月底開放
昂蛋白的風險評估仍有很大不確定性,政府 了曾被台灣禁用的農藥安殺番(Endosulfan),
在此時鬆綁美國牛肉,讓台灣由完全零風險 標準由檢測值0 ppm放寬至0.5 ppm。很巧的
7
變成為有風險,不管這風險實際上是兆分之 是,三月份剛好有幾批美國蘋果被驗出殘留
一或是百萬分之一,除以零後風險增加的倍 安殺番,因而被限制進口。衛生署顯然是在
率皆是無限大,「一個國家要保護人民,怎 AIT關切下,當月月底就開放0.5 ppm的安殺
麼會讓暴露存在?」這等於以全民健康為籌 番檢測標準。安殺番是一種神經毒素,在環
碼,卻沒人知道究竟換得什麼利益,政府為 境中代謝很慢,容易累積在農產品中,台灣
什麼堅持開放,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本來也列為禁藥,卻為了讓美國蘋果過關而
對其放水,短短幾天、幾通電話就拍板定
馬政府的官員以及支持美國牛肉進口的
案,政策之草率已經到了可笑的地步,而且
企業或個人,經常以增加市場競爭作為應該
這件事的媒體曝光率幾乎是零。
開放的理由,但是台灣人真的需要這麼多牛
肉嗎?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常務理事黃 台灣管理食品安全風險的系統這麼空
淑德說,台灣的傳統是水田農業文化,很多 洞,資金又幾乎都投注在研究成本,食品檢
人根本不吃牛肉,後來因為酪農業要生存、 驗缺乏人力也缺乏物質資源,政府說可以為
飲食西洋化,再加上政府設立牛肉麵節之類 民眾把關美國牛肉安全無虞,教民眾如何相
的宣傳鼓勵吃肉,台灣人吃穀類和吃肉的比 信?另一個問題是美國牛肉的屠宰程序顯然
例竟然顛倒過來,這不啻是一種飲食文化扭 比澳洲潦草,不但每日屠宰的數量數倍於澳
曲。 洲,消毒程序也敷衍了事,美國牛肉省下屠
宰管理的成本,價格自然會比澳洲牛肉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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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政府開放便宜卻可疑的肉品都是為了政 朱政騏對美國提出的安全保證也表示懷
治軍事、經濟貿易、市場競爭,人民只想吃 疑,美國雖然強調沒有因食用牛肉感染新型
得安心,官方代表關切的議題,和人民關切 庫賈氏症的病例,1990年至今,症狀與新
的未免差異太大。 型庫賈氏症相似的阿茲海默症病例卻增加50
倍,美國無法解釋原因。再說,美國不但飼
對於政府在這次談判中的表現,幾位講
料自主管理,狂牛症死亡數也是自主管理,
者都表示疑惑乃至訝異,而台大社會所博
而且沒有牛籍管制,無法追蹤個體牛的疾病
士生朱政騏憤怒的形容政府已經「荒腔走
與死亡後處理,說美國牛肉檢驗很嚴格所以
板」,並要台灣的小人物們跟他一起站出
台灣人可以安心吃,真是從何說起!美國是
來,爭取自己的健康安全。朱政騏說,台灣
狂牛症疫區,疫區人民不得不吃自己生產的
進口美國牛肉的談判其實從2004年就開始,
食物,就像台灣爆發口蹄疫時也還是得吃台
到現在歷時七年,談判過程卻一律不公開,
灣豬肉一樣,若說既然美國人都敢吃牛肉,
民眾在一夕之間被通知要開放進口,甚至不
臺灣人怕什麼?那真正是本末倒置了。
知道政府到底和美國交換了什麼,完全違背
民主的原則;而當民眾集體反彈、發起拒 美國狂牛症一旦侵入台灣,就造成不可
買,政府應該欣慰有民眾作後盾,並以此向 恢復的風險。人民要求重啟談判,政府說有
美國要求更多條件,可是政府官員卻以各種 害國際信譽,不如執行三管五卡,讓美國牛
8
奇奇怪怪的比喻(打雷、過馬路)煽動民眾, 肉知難而退,意思是耍無賴比光明正大談判
甚至當簽署同意書的立委孔文吉等人接到詢 更能維護國際形象?馬政府曾經承諾節能減
問電話時還說,簽署是受到黨團壓力,個人 碳的目標,卻不鼓勵消費在地牛肉,反而開
別無選擇。朱政騏呼籲衛生署應該提出具體 放食物里程數超大、根本是吃石油長大的美
的科學證據,證明美國牛肉不會影響食用者 國牛,政府施政為何與其理念大相違背?提
的健康,如果只會打比喻和揚言切腹,那才 出一連串質疑後,朱政騏鼓勵民眾由下而上
是真正的民粹。 改變政府決策,採取行動、表達立場,打電
話給簽署同意的立委,詢問他們這麼做的原
因,朱政騏強調:「不是要打電話去騷擾他
們,只是要求資訊公開。」

牛肉議題直指台灣食品安全管理的缺
失,台大農經系吳榮杰教授就制度面的改革
提出建議,希望美國牛肉的爭議可以作為台
灣進步的動力。食品安全在先進社會已經成
為價格以外的競爭力,越來越多人認為食品
安全屬於全球公共財(GPG)的範圍,因此督
台大社會學研究所博士生 朱政騏 促企業負起社會責任,配合政府推動制度改
革,重建消費者對食品安全制度的信心。台
灣目前沒有專門機構管理食品安全,計劃成
立的台灣食品藥物管理局(TFDA)也還是把食
物和藥物的安全管理混在一起,可能導致政
府單位處理食品安全問題時農政與醫藥單位
容易互相推卸責任;此外,台灣農產品的檢
驗標準及認證標章未與國際接軌,不論是扁
政府所推動的產銷履歷制度(TAP),或是馬
政府上任後重獲新寵的吉園圃制度(GAP), 綠色陣線執行長 吳東傑
都無法保障食品安全:前者理想性雖高,但
進口或在地的食品,應一視同仁,採取一
太複雜而難以推動,後者則有許多漏洞待改

專題企劃
致的管制措施。如果台灣對農產品的管制
善。
制度嚴格而且面面俱到,以同樣的標準要
吳榮杰以歐盟國家作為台灣食品安全管 求在地食品與進口食品,今天便不會發生
理制度改革的典範,明確提出台灣應改善的 美國牛肉風險的爭議,因此要求政府盡速
項目,包括推動「食品安全基本法」,並設 檢討制度面並著手改革,應是美國牛肉議
立專責行政機構依法保障民眾健康;建立食 題給我們最好的警惕。
9
品追蹤制度及產地標示制度,以利危機發生
綠色陣線執行長吳東傑總結說,座談會
時的追蹤處理;建立不受行政干預的風險評
的目的是要發揮公眾「知」的權利,過去許
估系統,可以借鏡德國的「聯邦食品安全暨
多公共議題因為資訊未完全流通,讓很多人
風險評估所」,落實預防原則;與大眾進行
不知道如何討論問題;經由聆聽不同領域的
公開的風險溝通並加強食品安全教育。
專家的意見,大眾可以更了解這些議題的重
要性,甚至成為議題的參與者,讓議題不再
沉默。吳東傑也表示,台灣在擁有政治民主
的條件後,未來應朝經濟民主和生態民主發
展,讓民眾自己決定想要的經濟模式以及生
活環境。

台大農業經濟學系教授 吳榮杰

由於WTO對於各國食品安全制度是否
形成貿易障礙,主要有兩個考量:一是制
定的國家自己是否做得到;另一則是對於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正視變異普利昂蛋白的威脅
陳順勝
高雄長庚紀念醫院神經內科醫師

10

左:正常的普利昂蛋白。
右:變異普利昂蛋白。
圖 片 來 源 : h t t p : / / w w w.
stanford.edu/group/virus/
prion/prion2.html
庫賈氏病與普利昂變性蛋白的發現
賈氏病(Creutzfeld Jakob Disease;CJD),又名「人類海綿樣腦部症」,於1920年由
庫 庫茲德(Hans Gerhard Creutzfeld)發表第一個病例,隔年賈克(Alfons Maria Jakob)
也發表四個類似的病例。其中賈克的一名病人所留下的腦部病理切片,經過後人一再的驗證
後,認為這名病人有最典型的病理變化。1956年,加德賽克(Gajdusek)於在澳洲的巴布紐新幾
內亞的土著部落開始研究Kuru症。得了Kuru症的病人身體會不自主的顫抖、目光呆滯、走路
不穩、手腳動作不靈活等症狀,而病人最後都會死亡,無一存活。當時的加德賽克認為其病
因可能是當地營養不良或基因遺傳疾病,但卻無法圓滿合理地解釋Kuru症的特殊的年齡及性
別分布(成人發病為女性居多,兒童則男女比例接近)。

由於加德賽克曾多次嘗試接種病源失敗,但此一瓶頸在一名獸醫師:海德婁(William
Hadlow)看到Kuru症病人的腦切片後,有了重大突破。1959年,海德婁發現Kuru症病人的腦切
片與羊搔症病羊的腦切片極為相似後,他將此發現發表於Lancet,但對此發現,加德賽克並不
以為意。到了1965年,兩年前接受病童腦組織接種的黑猩猩開始發病,隔年加德賽克將此結
果發表後,1968年確定了Kuru症是一種慢性傳染的疾病。加德賽克因此重大發現在1976年得
到諾貝爾獎。

普魯斯納(Stanley Prusiner)在1972年,因照顧一名CJD病人,而開始研究CJD。他讀到一
篇由阿爾珀(Tikvah Alper)所發表的文章,提到羊搔症病羊的腦萃取物無法因照射放射線或
紫外線而喪失傳染性,故該文作者推測羊搔症的病原體可能不具有核酸,意即病原不是病毒
或細菌。1974年,普魯斯納根據阿爾珀的發現開始進行實驗,早期研究一直無法找出病原,
但普魯斯納的研究結果也支持病原不含核酸。但若將腦萃取液經過蛋白質變性處理後,卻可
以降低傳染性,所以推測這個病原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稱它為普利昂(Prion)。普魯斯納在
1982年純化出導致羊搔症的蛋白質PrP,並發現PrP有兩種型式:一種會致病(PrPsc),另一種

專題企劃
則不會(PrPc),並且研究出PrPsc的致病模型。普魯斯納因此在1992年獲得諾貝爾獎。

狂牛症與新型庫賈氏病:人畜共通疾病
普利昂變性蛋白質可在多種動物引起腦的海綿樣空洞病變,但由於物種屏障,只有狂牛症
的變性蛋白會傳染給人類,成為人畜共通疾病。英國第一頭狂牛症可能是自發性基因突變,也
可能是由普利昂變性蛋白質感染的病羊所致。英國的騷羊症早在1730年即被發現,但直至1985
年傳播給牛後才被注目。1990年貓及1992年動物園的猴子與猩猩被發現普利昂腦病。 11

1986年,於英國診斷出第一個狂牛症(BSE)病例;之後數年,一批年輕人突然發生快速進
行的失智狀態,臨床與病理酷似在老年才發生的庫賈氏病,年輕病人也在發病後三年左右身
亡,此病為新興疾病被稱為新型庫賈氏病,於1996年由英國確認此例由食用狂牛症牛肉所引
起。相對於傳統之庫賈氏症其平均年齡在65歲,新變異型的庫賈氏症發生在較年輕的病人,
其平均年齡在29歲,發病之後,傳統庫賈氏症約4.5個月即死亡,但新變異型約14個月死亡,
在臨床上,早期以憂鬱之症狀出現,半數皮膚有變硬的特殊感覺,繼之以行動不協調,不像
傳統型有肌躍之症狀,腦波並無短間隔之陣發性棘波,大腦之解剖上可見到「鮮明的澱粉沉
著斑」(florid plaque)。

經流行病學研究結果,新型庫賈氏病致病源與牛隻海棉樣腦症(俗稱狂牛病)有關。英國
數百萬隻的狂牛病牛隻進入人的食物鏈,雖然缺乏直接証據,這些牛製品污染造成的感染,
仍被認為是新型庫賈氏病的禍首。英國部會首長因未有效遏止,造成蔓延而道歉下台。疫病
調查顯示;經由機械高壓把牛肉從骨頭剝離,特別是從牛頭與脊椎分離的牛肉被認為是原
因。因為這些肉價格低廉,適合做漢堡、香腸或肉派,為消費者食用。因為牛頭肉在高壓剝
離時,容易被碎屑腦組織污染,同樣脊椎間肉會被脊髓或神經節混雜。

牛隻普利昂變性蛋白是經由淋巴球運送到淋巴組織與腦部,而引起新型庫賈氏病。經確
認,狂牛病、傳統與新型庫賈氏病患腦部受侵犯部位並不相同,對普利昂變性蛋白各有其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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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部位。接著牛隻海綿樣腦症診斷流程開始有國際性共識,作為確定狂牛症之標準準則。
大家也結論普利昂海綿樣腦症的傳染途徑有三:不同物種間的傳染、普利昂異常基因遺傳、
及基因突變。

狂牛症的變性蛋白一旦進入國境,就是長期潛伏威脅,威脅的持續性是通常風險評估沒
考慮的;這種病原性普利昂,會使身體內的正常普利昂變成病原性普利昂,以一變二、二變
四、四變八的「等比級數」不斷增長,同時被感染的宿主並不會有任何的炎性反應。不知情
的受感染者,腦組織會被異常蛋白一點一點的啃噬,變成像海綿一樣而不自覺,直到發病、
快速死亡,還可能被誤判是阿茲海默症、老人失智症。即使只吃到一塊受污染的牛肉或牛內
臟,病原性普利昂就會像「冬蟲夏草」或「異形」一樣潛伏在人體不斷把正常普利昂變成病
原性普利昂。

此外,普利昂變性蛋白的傳播途徑不僅限於受污染的牛肉。截至2008年為止,已經有4
個人不是因為吃了狂牛症的病牛肉而得病死亡,而是因為接受「輸血」!就算你不吃受污染
的牛肉,全體國民仍要暴露在因接受輸血、器官移植、外科手術甚至牙科治療而成為狂牛症
病原帶原者的風險,甚至因為懷孕與生產而將病原傳給下一代!再者,罹患海綿樣腦症的人
腦,死後埋在地下,三年後檢視附近的泥土,還有感染性。所以牛與人海綿樣腦症不應以狂
12 犬病或河豚毒來比擬,更不應以毒性物質之模式來做風險評估。

台灣科學研究資源不足以評估美國牛肉進口的真正風險
亞洲國家除日本之外,包括台灣與韓國,對應美國而言都是相對科學弱勢國家,因而在
做美牛肉進口這種需高度科學證據的談判居於非常不利的地位。因為我們提不出本土的科學
證據,只好引用美國農業部提供的數值或文獻,他們避談更多不利於他們的文獻,根本就是
不平等的談判。台灣一直以來欠缺常態處理牛肉與普利昂蛋白質的專責研究單位或整合型計
畫,是台灣防範狂牛病輸入的一大要害。

還有另一問題是除了神經科醫師十幾年來一直關注人的庫賈氏病建立通報系統與研究,
農委會一直在抽驗牛隻的腦檢查狂牛病的監測外,沒有其他基礎研究的專家,沒有人有能力
提得出像日本一樣具說服性的科學証據。政府派到國外訓練回來的普利昂研究學者,一直無
法提供像樣的設備與實驗室供他們應用,人才逐一放棄轉投其他領域或再到國外去了。國科
會規定普利昂的研究需在P3專用實驗室進行,問題是台灣有很多P3實驗室,但是一間普利昂
專用的P3實驗室都沒有,何來本土的科學證據?官員在電視上公然說謊,說台灣有普利昂專
用的P3實驗室,還可以檢測美國牛肉內的普利昂,其實是農委會家畜研究所李組長在美國受
BSE訓練回國,為了監測抽驗牛隻的腦做切片,從腦切片檢查台灣有否狂牛病,而爭取到把原
有的P2實驗室改為P2 plus,但這個實驗室還是無法檢出定性或定量肉內之普利昂。

最嚴重的是台灣目前仍沒有新型庫賈氏症與牛海綿樣腦症風險評估的專家,又如何做好
美國帶骨牛肉進口的風險評估?衛生署委託 追查,並且回收這家屠宰廠高達6,500萬公
他們在國衛院所聘的毒理流病專家做風險評 斤的牛肉製品。回收規模,堪稱美國史上最
估,無牛隻或新型海綿樣腦症等疾病之經 大。美國農業部表示,西地屠宰廠違反狂牛
驗,台灣未實際培養此方面人才,才會請毒 症檢疫規定,沒有定期連絡食品安全檢驗
理專家權充,做文獻回顧式的報告。而且只 局,對病牛進行檢驗,因此肉品有疑慮,必
做食用美牛引起新型庫賈氏病的風險,沒有 須全面回收,肉品年份可追溯到2006年2月
做引起牛隻狂牛病、污染環境、進入食物 1號。西地除了和美國多家速食連鎖店有合
鏈、透過輸血致病、…等之風險。 作關係,也是美國各學校營養午餐的主要供
應商。據了解,約有1,700萬公斤的牛肉流
美國本土不放心美國牛肉的管理
入學校營養午餐,剩下的已經被消費者吃下
其實許多先進國家都已經投入許多心血 肚子,但目前並沒有接獲民眾因為食用這批

專題企劃
抑制或防範狂牛症疫情進一步擴散,各國民 牛肉而生病的案例。檢察官已經以5項虐待
眾對於變異普利昂蛋白的威脅也是戒慎恐 動物罪名,起訴兩名遭開除的員工以及一名
懼,即便是這次爭議的主角美國,內部也充 經理,並追究屠宰廠的相關責任。類似的事
滿質疑牛肉安全的聲浪。 件使部分美國學者及社團質疑政府的管理能

雖然美國、日本及歐洲地區都出現狂牛 力,以及美國牛肉輸出其他國家的正當性。

症的病例,但是美國的檢疫工作卻不如 13

日本和歐洲;歐洲跟日本對生病到沒有辦
法站起來的「倒牛」(downers)一律進行
BSE檢測,檢測率是百分之百,但是美國
目前只檢測百分之二而已 。這提升了病
變普利昂蛋白潛藏於外銷的美國牛肉的風
險。

而且美國倒牛的BSE檢測率,也可
能因為不肖業者未主動聯絡食品安全檢
大賣場的牛肉。
驗局,而未達百分之二。譬如,美屠宰廠一 借鏡日本
再發生虐牛事件,對於生病、無法站立的倒
日本和台灣一樣,國內對於是否進口美
牛,予以非人道的虐待。類似此事件在美國
國牛肉產生矛盾。由於日本境內檢測12頭狂
各地屠宰廠風聞已久,只是有一次被逮了正
牛症病牛,列屬疫區,美國不進口日本的牛
著,且完整搜證。2008年初,美國人道協會
肉,但是美國要求出口牛肉至日本,因此日
拍攝到南加州西地屠宰廠裡的虐牛畫面,進
本規定美國進口的每一隻牛都要經過諾貝爾
行舉發。影片中屠宰場的不肖員工除了踢
得主普魯斯納(Prusiner)建立的普利昂蛋白的
打、電擊倒牛,還出動鏟車推撞,將無法行
監測檢驗,否則不予進口。
動的牛隻當玩具丟來丟去。美國農業部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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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本 的 風 險 管 理 機 構 建 議 , 政 策實施 此外,台灣人民應為自己和子孫爭取健
時,評估結果必須向國民說清楚,且輸出國 康的權益,畢竟美國牛肉並非不可取代,既
對於輸出準則必須要遵守,並且負全部責 使是喜好牛肉,沒有美國牛肉,還有本土牛
任,如果不遵守準則,這個評估不能成立。 肉、紐澳牛肉。所以國人還有更安全的選
擇,沒必要甘冒這種風險。更不應為了自己
◆ 去 除 特 定 危 險 部 位 要 注 意 時 效 性的問
口慾的享受,讓我們的環境、食物鏈與所有
題,且應強化脊髓去除的監視系統。
其他國人或我們的子孫來承受這種狂牛病變
◆ 應持續嚴格的通報。 異蛋白質的風險。特別高風險的美國牛內

◆ 禁止再利用特定危險部位,也禁止再利 臟、絞肉與腦脊髓神經不要食用,更應積極

用具有交叉汙染可能性的飼料。 反對它們的進口,宰殺牛隻時更應要求去
除,這點不能再讓步。
◆ 向日本輸入的牛肉等製品風險減低措施
必須有適時的實行保證。 最後很重要的一點,台灣社會應該要求
政府投入更多的人力與資源培養普利昂變性
◆ 無法證明牛隻月齡、特定危險部位去除
蛋白質與其相關疾病的專業人才,與相關設
不清楚等管理措施不完全,或對於人的
備。將來在美國帶骨牛肉、食品與生物製劑
風險不能保証時,就必須停止輸入。
輸出入的談判,可以提供本土科學證據,增
14
風險評估的資料來源不得不取自於美國 加談判籌碼。
政府提供的,則應聲明此方面評估低估的責
任在他們,而非替他們設想去擴大風險值來
做評估。衛生單位在簽署同意疫區進口牛
時,必須在風險評估報告增列美國農業部
「不實資料」協定,若發現出口國於當初所
提供評估用之資料、屠宰證明等有不實的情
況時,我方除有權即刻停止該國牛肉進口並
要求其應對造成之傷害負責。

台灣應有的風險管理作為
除了參考上述日本建議的管理政策,台
灣應建立美國牛肉風險溝通平台,由正反兩
方代表組成民間機構,委託他們來做。唯有
離開官方與其委員會色彩,這樣的平台才能
取信於民。至於由食品衛生處委員會專家發
表、官方結論的平台模式是可以再改善的。
專題企劃

不懂公投法,不過我希望能執行公民權利。過去在美國念書 15
狂牛病 的警訊

時,看到各種地方或全國性選舉,都有幾個公民投票的案子同
時施行,這種很自然尊重人民的感覺是很好的。希望台灣也是如此。狂牛
病可以說是人類創造的人畜共通傳染病,而且是西方強國的產物,台灣人
民為了這個病被畜產工業強國威脅,政府官員不知如何也胳膊往外彎,那
麼人民應該勇敢的自我表達,因此,美牛公投的意義在於人民自我抉擇要
不要督促並賦予政府進一步表達台灣人民的選擇。

不同的專家學者在其領域與專業上都有不同的看法與選擇,就科學上
周晉澄/國立台灣大學獸醫學系

的證據而言,新的證據與假說不斷的出現,也一直在接受著考驗,我們對
狂牛病病原的瞭解越來越多,也因此讓我們能夠比較有把握的控制這個疾
病。行政單位選擇了喜好的部分並附和了畜產工業強權國家主導的國際組
織所訂出的國際規範,是不是就安全無虞?是不是就可以消滅這個病呢?
我不認為是如此的,原因在於這個病原有不同的變異發現,也有新的傳播
路徑被引述。所以就新興疾病而言,短時間它必然還存在,長時間很可能
因為環境的殘留成為再現性疾病。比如說,1997年後,實施反芻獸肉骨粉
禁止餵飼牛隻的這些國家就不再有病例出現了嗎?少了很多是沒錯,但仍
有之後出生牛隻的病例,也許是殘留、也許是交叉汙染,當然還有其他感
染路徑的可能。所以科學家還是有保留的,也就是說沒有零風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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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歐洲與美國這些國家遭受狂牛病肆虐的時 肥育期是在美國境內牧場完成並屠宰的,所
候,若是沒有病例的國家也規範與他們同一 以很難分彼我。就我所知,美國牛籍管理是
風險等級時,這個界限就改變了,世界貿易 採自願性的,加拿大與日本則全部納入系統
的貨盡其流就可以暢行了,台灣就這樣與美 管理,整體上在制度面與資料的透明公開管
國、加拿大、日本、英國、歐盟等國家同列 理,孰勝孰非?到現在為止,在一千五百萬
同一風險等級,如果真的如此實施,就狂牛 飼養牛隻頭數的加拿大有18個病例發現(今年
病而言當然將是世界大同。所以對我們真的 仍有),一億飼養牛隻頭數的美國卻僅三個病
沒有病例的國家一定要接受這個風險嗎?其 例,而四百四十萬飼養牛隻頭數的日本則有
實我們應該要想盡辦法將病原阻隔於境外, 36個病例(今年亦有),這種情形與管理、測
盡可能減少增加暴露的風險。 試比例及技術等是否有有關呢?還是就真的
僅此三例?
不少人很信任美國的東西,就如衛生署
楊志良署長說「美國牛肉很安全,如果造成 狂牛病的致病病原稱為普利昂蛋白
多人死亡,我一定切腹自殺」般。是不是就 (Prion),不具核酸結構,感染後能影響正常
安全無虞?你可以發現美國食品還是有很多 神經蛋白而成此變異蛋白,顛覆傳統傳染病
病原菌汙染,造成消費者生病甚至死亡的報 病原觀念。牛隻感染狂牛病的主要原因為
告。美國對狂牛病好像控制得很好,到現在 經由餵飼含病原蛋白肉骨粉引起,過去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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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止僅有三例牛隻病例報告,過去美國第二 餵飼實驗感染成立劑量為2克病牛腦組織,
例曾判為陰性,送至英國後才改判為陽性。 最近的資料降至200毫克以下,最低感染成
這些資料不至於是假的,但是要考量有沒有 立劑量甚至低於1毫克。病原蛋白的存在主
未發現的情形。 要以牛隻的大腦、脊髓、背根神經結、三叉
神經結、末端迴腸為主,不含腦與頭顱之頭
美國在2004-2006年8月大規模採樣了約
部、骨髓、骨附屬物、脾臟等亦含有相當風
79萬個牛隻樣本(大概每年每二百五十頭採樣
險物質(如表),其他部位可能沒有,也有可
一頭),包含健康與高風險族群,之後至今則
能是目前病原偵測敏感度不夠而尚未發現,
降低約十倍(大概每年每二千五百頭採樣一
所以必須小心,盡量減少暴露。
頭),主要為高風險族群。反過來看加拿大與
日本的執行,日本上市者都要接受測試的, 國際動物衛生組織與衛生署都說三十個
加拿大自2004年後依計劃書每年採樣高風險 月齡是一個安全的關卡,因為發病的牛隻年
族群至少3萬頭牛隻檢測(即約500頭採樣一 齡都超過三十個月,或是三十九個月以上。
隻,但實際上近幾年每年採樣測試約5萬個 不過翻開英國的資料可以發現仍有些病例是
樣本)。另外,位於北美的加拿大其飼養方 小於三十月齡,日本的三十六個病例中更有
式與美國類似,甚至美加邊境牛隻管理是相 兩例是二十一與二十三個月齡。前面談到
當開放的,這裡指的是美國牛隻與加拿大牛 高風險族群指的是年紀較大、有病、癱瘓、
隻來往相當頻繁,很多加拿大牛隻之後階段 倒臥站立不行或死亡的牛隻(4D),這些是
表 牛各組織、器官的經口感染50 %牛隻感染力(coID50)
組織、器官 總重量(公克) 力價(coID50/公克) 總感染力(coID50)
腦 500 5 2500
脊髓 200 5 1000
背根神經結 30 5 150
骨髓 2,900 0.0005 1.5
骨附屬物 5,800 0.0005 2.9
末端迴腸 800 0.5 400
脾臟 800 0.0005 0.4
三叉神經結 20 5 100
不含腦與頭顱之頭部 6,500 0.00101 6.6
食用肉 215,000

專題企劃
骨頭 58,000
食用內臟 129,450
其他部分 130,000
總和 550,000 約4160
出處:EFSA, 2004

比較容易被查出有狂牛病的。就目前的成熟技術而言,狂牛病牛隻的病原要在發病前三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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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月左右大量出現,才能有效檢出,而且是屠宰時或死後採大腦樣本檢驗的。狂牛病潛伏期
一般而言多超出肉牛屠宰年齡,因此,在此之前,外表正常的牛隻有無感染是看不出來的。
所以就此認定三十個月有相當的疑慮。比如說,一隻在三十個月齡發病的牛隻,最快也要在
二十六個月才能有把握檢驗發現,可是三十個月之前是看不出來的,但這時的病原量已大幅
存在了。美國肉牛屠宰年齡八成以上是二十個月齡以內,為什麼不能如日本般只考慮二十月
齡以內牛隻生產的牛肉及其製品,而將年齡放大至病原可能會大量存在的三十月齡(衛生署

脊髓神經節
脊髓 25.6%
3.8%
腦(含三叉神經)
66.7%

眼球
0.04%
扁桃腺
0.56%
迴腸末端
3.3%

牛體中感染BSE致病因子的分佈(日本厚生省,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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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的資料)或甚至以上(美台英文版協議書)呢?牛肉帶病原的量可能沒有或是太少檢驗不出
來,對食用安全的考量主要是避免受到污染,所以衛生安全管理得當,進口食用純牛肉是較
能接受的。其他部位是可能帶原的,除了直接食用有風險外,也可能汙染其他物質,尤其普
利昂蛋白不易破壞,對熱與消毒劑的抵抗力強,一旦引入恐造成長期留存,而伺機影響並可
能形成病例。

人類的病例,稱之為變異型庫賈氏病(或新型庫賈氏病),年輕人免疫力較強者對病原的感
受性較高,也就是較可能造成感染成立;目前全世界出現的217個病例平均感染年齡為29歲。
本病潛伏期相當長,從幾年以上至幾十年,所以不是今天吃了帶原的牛肉,短短幾年內就知
道有沒有得病的。美國宣稱他現在沒有本土感染的病例,除了可能過去與其他類似疾病誤診
外,也有可能是暴露時間太短尚未出現有關,所以不是美國官員現在說了就算數,仍待觀
察。一旦發病,目前仍無任何治療方法,而且病程很長,平均約14個月,其間對病人及家人
朋友的折磨煎熬影響是多麼大,非一般傳染病可以比擬。新型庫賈氏病患者病原基因129密碼
子的基因多型性,都是methionine/methionine (M/M)同質基因型。西方人約有40~50%為此基因
型,韓國與日本人有94%,台灣居民則有98%帶有此基因型;顯示我們的感受性較高,一旦暴
露則感染機會較大。因此,有風險可能的物質要小心處理,不可以有漏洞,沒有風險的物質
則要避免交叉汙染,最好還是實施境外阻絕,可以大幅降低暴露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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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高傲貪婪,違背天理,為了生產大量多汁嗜口的牛肉,強迫吃草的牛隻食用同類製
成的肉骨粉,除了造成牛隻狂牛病外,更以新型庫賈氏病反撲人類。肉食者是動物殺手,畜
產工業強權耗用畜牧業糧食、產生糞尿污染、砍伐森林與使用長程冷凍運輸,留下巨大的碳
足跡,產生了大量的溫室氣體,其實是地球殺手。大家的飲食習慣是不是該改了,少吃畜產
強權強迫推銷的外來牛肉,少用動物皮草油脂化妝品,除了讓自己免遭狂牛病天譴外,更可
以為子孫救地球。
圖說台灣
食物是否有益健康、是否乾
淨無毒一直都是眾人關心的
焦點,但是台灣有些父母卻
不介意讓自己的孩子到速食
店裡大快朵頤。有的父母甚
至明明知道油炸和高熱量食
物不可多吃,卻為了討好挑
嘴的孩子而把速食當成獎勵
品,平時不能買不能吃,聽
話表現好的孩子才吃得到漢
堡薯條,無形中為速食貼上
「優良」標籤,這樣的飲食
教育,是不是該檢討呢?
莫把垃圾當獎品
U SA

由世界動物衛生組織規範
檢驗美牛進口管制政策
倪貴榮、吳慈珮

專題企劃
前言

2
009年10月23日我國與美國簽訂台美牛肉議定書,允許帶骨牛肉、內臟、絞肉等部位
進口,消息一經披露,舉國嘩然,衍生成國內政治風暴與國際經貿糾紛的危機。衛
生署雖於11月2日宣佈放寬美國帶骨牛肉進口,但另提出「三管五卡」,即管源頭、管邊境、
管市場,以及核對證明文件、明確標示產品資訊、嚴密開箱檢查、食品安全檢驗、資訊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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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明等行政措施,保證進口美牛產品的安全性,但仍無法弭平多數國人的疑慮。為回應民意
壓力,立法院於2010年1月5日三讀通過食品衛生管理法第11條條文修正案,其中增列「雖非
疫區而近十年內有發生牛海綿狀腦病或新型庫賈氏症病例之國家或地區牛隻之頭骨、腦、
眼睛、脊髓、絞肉、內臟,及其他相關產製品」,不得製造、加工、調配、包裝、運送、貯
存、販賣、輸入、輸出、作為贈品或公開陳列;以及嚴禁30月齡以上牛隻之牛肉及其相關產
品進口之規定。至此,延燒兩個多月的美牛進口案雖暫時獲致民眾可接受的初步成果,但是
本次通過的修正案違反台美牛肉議定書已成事實,對於後續台美間的經貿發展影響尚待國人
持續關注。

再者,本次通過的食品衛生管理法第11條條文修正案,故可回應國人對於可能具有牛海
綿狀腦病風險疑慮的美國牛肉,擬採取較低風險健康標準之期待;然而台灣既為國際社會一
份子,且是世界貿易組織(WTO)與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等兩個國際組織會員,更應負雙重
會員義務,包括動物產品貿易管制措施應符合OIE制定之國際貿易標準,如欲採取較OIE國際
標準更嚴格之貿易管制措施,亦應本於科學證據支持,否則將有違反相關國際義務之虞。本
文擬檢視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與牛海綿狀腦病相關國際標準之現況,討論我國處理美牛管
制措施是否有違反國際義務之虞。

⊙ 倪貴榮為國立交通大學科技法律研究所專任副教授。
⊙ 吳慈珮為台灣經濟研究院助理研究員。哈佛大學公共衛生碩士、交通大學科技法律研究所法學碩士。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狂牛症與美國牛肉對人體健康危害的疑慮
狂牛症(Mad Cow Disease)的正式學名為:「牛海綿狀腦病」(Bovine Spongiform
Encephalopathy;簡稱BSE),是一種乳牛與肉牛的致死性、傳染性的神經退行性疾病
(neurodegenerative disease),與人類的庫賈氏病(Creazfeld-Jakob Disease;CJD)同屬於傳染性
海綿狀腦病(Transmissible Spongiform Encephalopathies;TSE)的一種。TSE的主要特徵為無症
狀的長潛伏期,直到出現中樞神經系統損害型態的臨床症狀,而且最後發生無法避免的死亡
結果,並由剖檢後在腦組織的海綿狀病理變化為最後確診的方法。

目前最被接受的BSE可能病原假說,是與一種不具核酸的普利昂蛋白質(Prion protein;
PrP)有關,當攝入患有BSE的肉骨產物(meat and bone meal; MBM)之後,變異的Prion蛋白會
誘導正常的Prion先驅蛋白質變異,造成腦細胞中堆滿變異的Prion蛋白而逐漸退化、死亡,最
後只剩下一些空洞。

1996年,流行病學研究、臨床病例分析和後續部分實驗室結果,推測出現英國發生的新
型的人類庫賈氏病(varient Creazfeld-Jakob Disease; vCJD)與BSE有關。根據1996年10月至
2002年11月的統計,英國vCJD病例總數達到129例,法國有6例,其他在加拿大、愛爾蘭、義
大利和美國各有1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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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英國首次報告第一件BSE病例之後,1989年英國境外的國家開始出現BSE疫情,但
是九成以上的BSE病例皆發生在英國,根據OIE的疫情統計,截至2004年6月底,英國共發生
逾183,972個案例,1992-1993年為疫情巔峰,而全球共有25個國家發生過BSE病例,包括:英
國與多個歐洲國家,美洲的加拿大與美國,亞洲則僅有日本發生。

直到目前為止,BSE和vCJD無法像已知的細菌性疾病得以抗生素治療,也無法像病毒性
疾病可發展預防性疫苗與診斷用檢驗試劑,加上漫長的潛伏期與死亡結果,皆加深民眾對於
萬一食用到具BSE風險牛肉而感染vCJD的恐懼。

不過,根據流行病學與實驗分析等各項科學性研究結果,發現牛隻發生BSE與餵飼含反芻
獸肉骨粉與油渣之飼料有顯著因果關係,而BSE病原只存在感染牛隻的特定部位,因此各國
依照世界動物衛生組織建議,陸續採取禁止於牛隻飼料中添加反芻獸肉骨粉與油渣的飼料禁
令,並且依OIE相關規定於牛隻屠宰時去除具BSE風險特定部位等公共衛生措施,現今各項管
制已見顯著成效,全球BSE和vCJD的發生率大幅下降,因此即使是來自發生過BSE牛隻疫情
的國家或地區,只要根據OIE標準確實執行不同風險水準的公共衛生管制措施,則該地區的牛
肉則可被視為BSE風險可忽略或可控制,得無礙其輸出貿易活動。

世界動物衛生組織的成立、任務與功能
OIE為由阿根廷、比利時、巴西、法國等28個發起會員國家共同簽署之「關於在巴黎建立
世界動物衛生組織的國際協定」而產生的政府組織,於1924年1月25日成立。其成立遠早於聯
合國與世界衛生組織,總部設立於巴黎,迄今有174個會員國。台灣自1954年成為會員,迄今
已有46年,惟1992年因中國加入而被迫將會籍改為台北中國(Taipei China)。

OIE具有六項任務,包括:確保全球動物疾病及人畜共通疾病疫情的透明度;收集、分
析、並發布獸醫科學的各項資訊;提供專家協助和促進國際間共同控制與撲滅動物傳染病;
在WTO/SPS協定架構下,訂定動物及其產品國際貿易應採行之檢疫規範,以維護國際貿易
的衛生安全;改善各國獸醫服務體系的法定架構與各項資源;保障動物來源的食品安全,及
經由科學論證促進動物的福利。

OIE主要功能包括:監督、通報各國動物疾病疫情、程度及後續處理的資訊;制定國際貿
易中關於動物衛生、防疫、檢疫的準則與標準;促進並協調有關動物疾病在病理學及預防學

專題企劃
研究方面的國際合作。

世界動物衛生組織為WTO承認之動物及其產品的國際標準制定機構
WTO架構下的食品安全檢驗與動植物防疫檢疫措施協定(Agreement on the Application of
the Sanitary and Phytosanitary Measurements;簡稱SPS協定)附件A定義中,將OIE有關動物健康
與人畜共同傳染病有關之標準、準則與建議,認定為SPS協定承認的國際標準。1998年WTO
21
於與OIE簽定之合約中,正式將OIE列為WTO認定之有關動物及其產品的國際貿易標準制定機
構。

針對陸生動物較可能發生國際性傳播疫情,在感受性動物族群傳染力較高、具有感染人
的可能性,或是新興的傳染性疾病,OIE整合出表列疾病(listing diseases)清單,BSE即屬於其
中之一。OIE會員國負有表列疾病疫情通報義務,而各項表列疾病之疾病定義、疫區要件、
動物及其產品檢疫條件等,規範於陸生動物衛生法典(OIE Terrestrial Animal Health Code;OIE
Code)。OIE陸生動物衛生標準委員會(法典委員會)依據最新風險評估與科學證據基礎,亦持
續地進行OIE Code修訂,以調整動物疾病有關的國際貿易之檢驗與防檢疫措施。

世界動物衛生組織制定之BSE國際貿易標準
根據OIE Code第11.6章Article 11.6.1規定,牛肉產品分為安全產品(safe commodities)與規
範產品。安全產品為不受BSE疫區狀態影響的牛類產品。換言之,不論產地是否曾發生BSE病
例,皆以同樣條件處理,包括:牛奶製品、精液與胚胎、牛皮、動物膠原、牛油產物(不含蛋
白質)、磷酸鈣(不帶蛋白質或脂肪)、去骨牛肉與血液製品八種。除了前述安全產品外,其他
皆屬應受不同BSE疫區狀態與產品品項的差異,而實施對應的檢疫條件。

與其他OIE表列疾病以盛行率(prevalence-based)區分疫區與非疫區的傳統方式不同,BSE
的疫區狀態是以風險狀態為根據(risk-based approach)的三分類法(3-category system)。亦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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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評估的結果、執行飼料禁令與相關從業人員宣導教育措施的實施期間、疫情通報與監測
系統等風險管理資訊,來綜合評估BSE風險狀態是否達可忽略程度,而將會員國(地區或部門)
區分為風險可忽略區(negligible BSE risk)、風險已可控制區(controlled BSE risk)與風險未定區
(undetermined BSE risk)三類。若評定為風險可忽略區域,採行較寬鬆的B型檢測制度;若未
能達到風險可忽略程度,則採行一般性的A型檢測制度。

表1. BSE疫區狀態構成要件
BSE疫區狀態 風險可忽略區

(1)提供過往與既存之可能風險產品與因子之流行病學調查的風險評估報告,且有效的管控
所有這些風險;(2)使用type B的監控調查方式,驗證其95%信賴區間內,牛海綿狀腦病的
盛行率為每5萬頭(24月齡以上)牛隻中至少有1頭病牛時可以被篩檢出;(3)如未曾發生或有
過一件因境外輸入而且已經完全銷毀的牛海綿狀腦病的病例,必須提供至少7年對獸醫師、
畜養戶等相關從業人員宣導,建立牛海綿狀腦病疫情通報系統與方法、疫情強制通報和調
構成要件規定 查的結果的完整資料,以及證明至少8年經由適當控管無餵飼反芻獸肉骨粉與油渣的情形;
(4)假如有當地出生的疑似病例且任一病例都是出生超過11年的情形,除了上述有關規定
外,該病例牛隻出生的第一年,所有與其共同生活,且當時牛齡亦在12個月以下的牛隻,
如果經調查後發現食用同樣可能受污染的飼料時,或在污染飼料不確定的情況下,同一牛
群當中那些在病例牛隻出生後12個月內出生的所有牛隻,只要活著都必須確實長期追蹤,
22 並控制遷移,當屠宰或死亡時,都必須完全被銷毀。

BSE疫區狀態 風險已控制區

根據OIE Code Article 11.6.4規定,風險可控制區條件包括有:(1)提供過往與既存之可能風


險產品與因子之流行病學調查的風險評估報告,但並不是所有時間都能有效的管控所有這
些風險;(2)使用type A的監控調查方式,其驗證95%信賴區間內,牛海綿狀腦病的盛行率
為每10萬頭(24月齡以上)牛隻中至少有1頭病牛時可以被篩檢出。當完成目標篩檢數後則可
以改用type B的調查方法;(3)如未曾發生或有過一件因境外輸入而且已經完全銷毀的牛海
綿狀腦病的病例,但是並未完成持續7年對獸醫師、畜養戶等相關從業人員宣導,建立牛海
構成要件規定
綿狀腦病疫情通報系統與方法、疫情強制通報和調查的結果的完整資料,或未達8年經由適
當控管無餵飼反芻獸肉骨粉與油渣的情形;(4)假如有當地出生的疑似病例,除了上述有關
規定外,該病例牛隻出生的第一年,所有與其共同生活,且當時牛齡亦在12個月以下的牛
隻,如果經調查後發現食用同樣可能受污染的飼料時,或在污染飼料不確定的情況下,同
一牛群當中那些在病例牛隻出生後12個月內出生的所有牛隻,只要活著都必須確實長期追
蹤,並控制遷移,當屠宰或死亡時,都必須完全被銷毀。

BSE疫區狀態 構成要件規定

風險未定區 當一個國家(地區或部門)無法符合上述任一條件時,就歸類為未能確定風險疫區。

根據2009年OIE第七十七屆年會第二二號決議,目前BSE風險可忽略區有澳洲、紐西蘭、
新加坡等十一個國家;而風險已控制區則有我國、美國、加拿大、日本、英國、法國、德
國、義大利等在內的三十二個國家;其餘為未列名者則屬於風險未定區。
OIE Code第11.6章Article 11.6.14依據不同的BSE風險分類,列舉出不得製成為有關之蛋
白質的產物、食物、飼料、肥料、化妝品、藥物等貿易之用的特定風險物質(Specified Risk
Materials;SRMs),應於製造或處理過程去除,稱為「SRM rule」。以風險可控制區的美國
牛肉產品為例,應於製造或處理過程中去除扁桃腺、腸組織、腦部、眼睛、脊髓、頭骨與脊
柱。同條第二項並建議,來自風險可已控制區,屠宰時牛齡超過三十個月以上的牛腦部、眼
睛、脊髓、頭骨與脊柱不得貿易。換言之,小於三十個月的該牛部位屬於可貿易的範圍。

表2. OIE有關BSE風險牛隻及產品國際檢疫標準表
1. 進口的牛隻經由履歷系統可以追溯到原本的族群和母代,這些牛隻都不可以暴
露於牛海綿狀腦病個案的相同可能致病世代環境中。
風險可忽略區
2. 輸出的牛隻必須是出生在實施禁用反芻動物肉骨粉和油渣之後,而且必須有效
執行這項禁令。

專題企劃
1. 進口的牛隻經由履歷系統可以追溯到原本的族群和母代,這些牛隻都不可以暴
露於牛海綿狀腦病個案的相同可能致病世代環境中。
風險已控制區
2.在有疑似個案的國家(地區),輸出的牛隻必須是出生在實施禁用反芻動物肉骨
粉和油渣之後,而且必須有效執行這項禁令。
輸出牛隻 1.反芻動物的肉骨粉和油渣使用的禁令必須有效執行。
2.所有當地出生的病例牛隻出生的第一年,所有與其共同生活,且當時牛齡亦在
12個月以下的牛隻,如果經調查後發現食用同樣可能受污染的飼料時,或在污
染飼料不確定的情況下,同一牛群當中那些在病例牛隻出生後12個月內出生的 23
風險未定區 所有牛隻,只要活著都必須確實長期追蹤,並控制遷移,當屠宰或死亡時,都
必須完全被銷毀。
3.對於被選擇輸出的牛隻必須可以經由履歷系統追溯到原本的族群和母代,且不
是牛海綿狀腦病確認或疑似病例個案母牛的後代,牛隻必須出生在有效執行實
施禁止用反芻動物的肉骨粉和油渣之後至少2年。

1.來自通過屠前屠後檢查的牛隻。
風險可忽略區 2. 在有疑似個案的國家(地區),輸出的牛隻必須是出生在實施禁用反芻動物肉骨
粉和油渣之後,而且必須有效執行這項禁令。

1.來自通過屠前屠後檢查的牛隻。
2.屠前不使用空氣壓縮進入頭顱等技術;牛隻在屠宰前後都必須經過屠宰檢查。
輸出肉類 風險已控制區 3.新鮮肉類及肉類產品製造與處理過程必須確保產品不包含扁桃腺、迴腸末端、
及產品 腦、眼睛、脊髓、骨頭、脊柱等特殊危險物質,不可使用經機械式的從牛隻的
頭顱和脊椎上面分離的肉,去骨過程不可污染到暴露的神經和淋巴組織等。
1.來自未食用反芻動物的肉骨粉和油渣飼料的牛隻,屠前不使用空氣壓縮進入頭
顱等技術;牛隻在屠宰前後都必須經過屠宰檢查。
風險未定區 2.新鮮肉類及肉類產品製造與處理過程必須確保產品不包含扁桃腺、迴腸末端、
腦、眼睛、脊髓、骨頭、脊柱等特殊危險物質,不可使用經機械式的從牛隻的
頭顱和脊椎上面分離的肉,去骨過程不可污染到暴露的神經和淋巴組織等。

風險可忽略區 曾有疑似個案的國家(地區)禁止輸入。
肉 骨 粉 與 風險已控制區 禁止輸入。
油渣
風險未定區 禁止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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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美牛肉議定書符合OIE國際檢疫規範
傳統國際檢疫慣例,在一國發生OIE表列疾病時,其他國家往往先對疫區之具感受性動物
及其產品採取限制輸入措施。我國動物傳染病防治傳染條例第三十三條規定:「為維護動物及
人體健康之需要,中央主管機關得訂定檢疫物之檢疫條件及公告外國傳染病之疫區與非疫區,
以禁止或管理檢疫物之輸出入。」,再參照我國檢疫條件與檢疫實務,亦然,因此早年美加等
國發生新興的狂牛症疫情時,包括我國的許多國家皆先採取限制該國牛肉的暫行性措施。

然而WTO的SPS協定要求會員國之檢疫措施必須符合必要原則與基於科學證據,SPS協定
並明文規定OIE根據科學證據主導訂定之標準、準則與建議,為WTO認可之國際標準,因此
若符合OIE標準,則可視為保護人類、動植物生命的必要措施,推定與WTO架構下SPS協定與
GATT 1994一樣的法律效果。另一方面,若擬採行高於OIE制定的國際貿易標準,無法直接推
定具有符合SPS協定所要求的科學證據,因而負有證明本國檢疫規定符合科學證據的舉證責
任;若無法提出充分的科學證據支持,則本國規定將被視為SPS協定第5.7條的暫時性措施,依
規定必須「設法取得更多必要的資訊以進行客觀的風險評估」,並在「合理的期限內」檢討
該檢驗檢疫措施。亦即必須設法取得更多必要的資訊以進行客觀的風險評估,並在合理的期
限內進行檢討。
24
就美牛進口案來說,根據OIE相關規範,美國屬於OIE認定的BSE風險已可控制區,其輸
出牛肉及其產品須符合OIE Code第11.6章規定,包括:(一)來自通過屠前屠後檢查的牛隻;
(二)屠宰前不使用空氣壓縮進入頭顱等技術,牛隻在屠宰前後都必須經過屠宰檢查;(三)新鮮
肉類及肉類產品製造與處理過程必須確保產品不包含扁桃腺、迴腸末端、腦、眼睛、脊髓、
骨頭、脊柱等特殊危險物質,不可使用經機械式地從牛隻的頭顱和脊椎上面分離的肉,去骨
過程不可污染到暴露的神經和淋巴組織等。★

經與OIE Code比較,可以發現我國原本採較OIE更高的檢疫水準時,須進行風險評估、提
供科學證據等支持性行動,以因應對受限制的輸出國持續要求解除SPS措施的壓力。但在2009
年10月簽署之台美牛肉BSE相關措施議定書,政府對於美國牛肉產品似已採取等同於OIE Code
的國際標準措施,此傾向確實符合OIE的期待並在法律上可發生與WTO/SPS協定義務推定符
合之效力。綜言之,我國官方政策從過去採行較OIE為高之標準,擬往調降為與OIE一致的檢
疫規定行進。

食品衛生管理法修正案高於OIE規範水準
雖然在國際法的層級而言,OIE等國際組織的「建議」(recommendations)對會員並不具有法
律上的拘束力(non-legally binding),僅具軟法 (soft law) 的效力。就WTO/SPS協定也保有會員決
定採行高於OIE國際標準至零風險SPS措施的權利,惟皆必須受到SPS協定相關原則的拘束。


編註:這裡只是指「製造與處理過程」,但並沒有說這些特殊危險物質不准輸出。
就OIE規範與台美牛肉議定書內容來看,我國政府對於美牛進口三十個月以下之牛內臟及
其他部位的風險認定,應該屬於國際通認的風險可忽視層級。但是為回應國內民眾對零風險
的要求而於2010年1月5日三讀通過的食品衛生管理法第11條條文修正案內容,使我國健康保
護水準再高於國際檢疫標準,若僅能以民意導向為理由,未能具體提出WTO/SPS協定要求
之風險評估和科學證據支持,則此種手段或可平息國內民怨,卻恐怕難以通過國際社會對我
國身為WTO與OIE會員相關義務的法理檢驗。為兼顧我國國民健康與長期經貿權益,修補受
損的國際貿易夥伴關係誠然重要,但未來如何更妥適調和有關國際規範與國內健康保護措施
接軌的議題,應有賴於透過民意溝通、科學陳述、法理認知與透明資訊的交流與討論,強化
各界對於相關規範之認知和運用。

參考文獻

專題企劃
1.世界動物衛生組織網站,http://www.oie.int/eng/en_index.htm。
2 . O I E , 陸 生 動 物 法 典 第 1 1 . 6 章 牛 海 綿 狀 腦 病 , h t t p : / / w w w. o i e . i n t / e n g / n o r m e s / m c o d e /
en_chaptre_1.11.6.htm。
3.倪貴榮、吳慈珮, 〈 由WTO貿易管制規範檢視美國牛肉(具BSE風險)的進口管制〉,月旦法學雜
誌,第176期,147~159頁,2010年1月。
4.吳慈珮,〈全球新興傳染病控制規範與策略研究-以人畜共通傳染病議題為中心〉,國立交通大學科
技法律研究所碩士論文,2009年8月。
25
眼觀四方 令人心碎的哥本哈根
2009年12月7日開始為期兩週的哥本哈根氣候會議,計有194國代表出席,參與人數可謂空前盛況,
但是這場眾所矚目與期待的氣候會議,最後卻僅達成不具法律約束力的「協議」(Accord),以附註
方式(take note of)加入會議結論,其中雖然簽約國家同意努力控制全球升溫不超過2℃,卻未規定各
國減排的期程,對於承諾於2010年至2012年提供300億美元給發展中國家作為減碳及調適的資金的
決議,也延宕至2010年的締約國會議再行討論細節,引發公民團體及部分發展中國家對協議結果強
烈不滿;而本次會議過程中,各國領袖頻繁召開「密室會議」,阻止公民團體入內的情況,更使得
聯合國會議遭到民主退步、過程不公開不透明的嚴厲批評。
聯合國締約國於1997年簽訂京都議定書,除了訂定個別國家的減碳目標,也聲明將於2012年檢視各
國的減碳成果;京都議定書生效之後,各國認為也應關注後京都時期的減碳目標,遂於2007年的
「巴里島路線圖」(Bali Roadmap)中明訂將於2009年的哥本哈根會議中,確立京都議定書之後的減
碳綱要公約,因此全球各國及環保人士對於哥本哈根會議後將達成後京都時期的新碳減量議定書,
均抱持莫大的期待。
但是哥本哈根會議的結果不如預期,各國並未對巴里島路線圖中規劃的長期減碳目標(即到2050年
時全球削減50%的溫室氣體)達成共識,也未同意在2020年後全球碳排放量應逐年下降,僅以不具
法律約束力的「協議」,同意將升溫控制在2℃以內,不對個別國家設立目標,甚至各國對於協議
結果僅達「認知」程度,有別於通過或確認。會議過程中屢次發生以警力將公民團體或一般民眾阻
擋在會場外,不予入內參與會議的情況,與過去公開的聯合國氣候會議大相逕庭,引起廣大抨擊,
質疑氣候會議已淪為少數國家領袖間的政治遊戲。
世界知名的數個公民團體如世界自然保育聯盟及世界自然基金會等雖然不否認哥本哈根協議可作為
未來全球氣候變化綱要的基礎之一,仍呼籲各國接下來應簽訂有法律約束力的條約,同步加強減緩
與調適兩大層面,以面對日益劇烈的氣候變遷。

資料來源:〈國際環境NGO:哥本哈根談判「離全盤失敗只幾寸之遙」〉,環境資訊中心,2009年12月22日。
胡思聰〈哥本哈根COP15一事無成〉,國政評論,2009年12月31號。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強化台灣食品安全管理機制
刻不容緩
吳榮杰
國立台灣大學農業經濟學系教授

壹、前言


年含致癌物質三聚氰胺的中國黑心奶粉事件對國內消費者所造成的食品安全陰霾,
還沒完全散去;最近,政府擴大開放美國牛肉進口的措施又再度引發社會大眾對食
品安全的恐慌與疑慮。

台灣在過去幾年,每隔一段時間即會爆發一起重大的食品安全事件,除了引發社會各界
的關注與討論外,也加深了消費者對國內食品安全制度的疑慮和不信任感。連合法進口的產
26 品都無法確保其安全,更何況自對岸走私進口的大量農產品?黑心食品與食品安全問題一再
發生,也難怪無助的老百姓要問:到底誰來保障我們吃的安全?

近年來政府提出「安全農業」的口號,以提供高品質、高安全性的農產品為目標,希望
能重新建立起消費者對國產農產品的信心,也希望有利於外銷市場的拓展。食品安全議題隨
著全球貿易自由化的趨勢以及消費者意識的抬頭也逐漸被世界各國所重視。許多國家更藉著
提升其國產農產品安全與品質的手段,一方面抵抗進口農產品的競爭,一方面也積極尋求拓
展國外市場的機會。

影響農產品品質的各種因素中,除了「口味」、「外觀」、「新鮮程度」、「營養成
分」以外,「安全性」是愈來愈受重視的一項重要因素。食物安全性的提高,除了有利於國
際競爭力的提升之外,更重要的是確保了國內消費者「食」的安全與身體的健康,有利於國
民生活品質及國家整體競爭力的提升。

歐盟及德國在食品安全政策的執行上已行之有年,也發展出一套先進的食品安全管理系
統。德國在食品安全政策訂定與執行上一向遵循歐盟所訂的規範,甚至比歐盟更為嚴格。自
從在90年代爆發狂牛症(Mad Cow Disease,學名Bovine Spongiform Encephalopathy,以下簡稱
BSE)之後,歐洲各國政府更努力執行嚴格的食品安全措施,目的就是為了重建其國內消費者
與外國對歐盟食品的信心。

本文除了論述食品安全與貿易的關聯與重要性,也參酌歐盟與德國食品安全體系運作經
驗,檢討台灣食品安全體系,並就歐盟與德 價競爭產品之間最重要的市場區隔因素。
國經驗帶給台灣的啟示提出幾點與食品安全
食品安全標準也可能被拿來當作一種
相關的政策建議。
非關稅貿易障礙(Non-tariff Trade Barriers ;
貳、食品安全在食品貿易的重要性 NTB’s),尤其在高所得先進國家對於食品安
全標準的訂定與執行更為嚴格。因此,也經
在WTO的推動下,農產品貿易自由化
常成為對來自於經濟開發程度及技術水準相
已是不可抗拒的時代趨勢,農產加工品的貿
對較落後的國家之進口產品的一種技術障礙
易也會隨著農產品原料的貿易自由化而更為
(Technical Barrier of Trade ; TBT)。不過,
蓬勃發展。在消費者意識逐漸高漲,而農產
對於進口產品的安全規範與要求是否為技術
品與食品貿易也逐漸發展的時代潮流下,食
性非關稅貿易障礙,因無客觀一致的國際公
品安全已成為全球共同關心與注目的焦點問

專題企劃
認標準可以依循,因此不易認定;倒是其規
題。
範是否符合國民待遇原則(National Treatment
Unnevehr(2006)即主張食品安全是一 Principle,即是否國內外產品均受到相同規
種「全球公共財」(Global Public Goods ; 範)可作為是否合理要求的參考依據。因此,
GPG),因為它是具有經濟外部性的跨國問 積極建構一套合理完善的國內食品安全制度
題,任何國家的出口產品一旦發生食品安全 就相當重要。
問題,都將影響到外國下游業者與最終消費 27

者。也因為它具有公共財特性,所以市場機
參、歐盟德國食品安全制度簡介
能通常無法充分顯現其社會價值,而造成供 歐盟為全世界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農產
應不足(或被供應者忽視)的不合理現象,且 品出口集團,其食品產業在世界經濟中亦扮
必須由政府介入並加以規範或提供誘因加以 演著重要的地位;且食品產業在人類的日常
誘導,才能使供應者正視此食品安全問題, 生活中為民生必需產業,故食品安全一向是
並主動積極負起該負的責任。 歐盟最關切的議題之一。歐盟對於食品安全
的維護最主要的做法為透過一套完整的食品
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除了價格競爭之
安全制度,對其境內食品供應鏈的每一個環
外,更重要的是非價格競爭,而品質則是非
節進行安全把關,也就是以維護「從農場到
價格競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食品品質的構
餐桌(from farm gate to dinner plate)」的整體
成因素除了新鮮、美味、營養之外,更重要
性食品安全基本理念來確保消費者「食」的
的就是安全衛生。
安全。
市 場 區 隔 、 目 標 市 場 選 擇 與 產 品定位
有鑑於食品從生產到消費過程中各分工
(Segmentation, Targeting, Positioning ;STP)
階段十分複雜,且每個生產階段相互都有關
是國際行銷開拓市場時最重要的基礎思考策
聯性,故歐盟認為應該對所有可供食用的
略,而食品安全則是形成產品有效市場區隔
商品及其原料的每一個供應鏈環節採取適當
的重要因素之一,尤其是高價優質食品與低
且同等的安全管理措施,以確保食品及飼料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的安全,並保障消費者的健康。因此,要求 風險管理必須各自獨立並相互支援,如此方
各歐盟成員國要在此共識之下建立嚴格的食 能一方面避免風險管理機構「球員兼裁判」
品安全制度,而這些制度是跨區域的,不僅 的不公正現象發生,一方面讓風險評估機構
對自己國內消費者負責,也要對歐盟其他成 客觀評估食品危害之風險,取信於消費大
員國負責,甚至對世界其他地區的消費者負 眾。
責。
此外,歐盟也確實推行食品供應鍊的
在1990年代末期歐洲爆發狂牛症(BSE)之 「可追蹤(溯)制度 」(Traceability System)。
後,歐盟各國為了重建消費者對於政府在保 此制度強調食品從生產到消費過程的每一環
障食品安全工作上的信心,遂決心積極重整 節都要有嚴格的安全記錄與控管,例如:歐
其食品安全制度,制訂食品安全白皮書,成 盟規定食品供應鏈中各產銷及加工過程都要
立事權統一的專責食品安全主管機構,並將 詳實紀錄其原料及產品之來龍去脈,包括原
食品安全評估及管理機構分別獨立,以免官 料及添加物來源、生產歷程以及產品配送通
官相護而使政府公信力受損。 路與銷售對象,建立並保留檔案五年。這樣
的做法不只能使檢驗機構在檢驗及管理食品
2000年,「歐盟委員會」(European
安全性的時候易於追蹤(溯),必要時也可公
Commission)公佈了「食品安全政策白皮書」
開整個食品產銷資訊使消費者瞭解,讓消費
28 (White Paper on Food Safety),作為食品和動
者能根據確實的資訊安心並正確的做消費抉
物飼料生產及食品安全監控的新法律基礎,
擇;更由於容易追查出問題根源與釐清責任
其中提到的一項重要的原則是必須建立一套
歸屬,各階段之供應者也就不敢混水摸魚,
前後連貫且透明的食品安全規範,「從農場
或因循苟且,做出危害食品安全的不負責任
到餐桌」的食品安全監督與控制的觀念於是
的行為。萬一不幸發生食品安全危害事件
產生。
時,也有助於危機處理,可依據完整的紀
白皮書內容中也強調「風險分析」(Risk 錄,交叉追溯出危害發生的源頭和原因,除
Analysis)為食品安全制度之基礎,其包含了 可懲處該負責的供應者,並可追蹤通知下游
「風險評估」(Risk Assessment)、「風險管 業者與消費者,迅速回收已上市之食品,將
理」(Risk Management)以及「風險溝通」 食品安全的危害程度降至最低。
(Risk Communication)三大支柱。「風險評
另外,與食品可追蹤制度相關的食品安
估」係針對食品發生危害的機會進行科學的
全控制措施「食品危害分析及重要管制點」
評估,包括了危害的認定、危害的描述、危
(Hazard Analysis and Critical Control Point;
害發生及風險大小的評估。「風險管理」主
HACCP)也被規定須應用在各食品產業。歐
要為食品安全法規的制定與執行、風險的預
洲食品零售業更共同積極建構EurepGAP制度
防、控制與監督。「風險溝通」主要為食品
作為食品優良作業規範,以要求並促進貨源
安全相關訊息的流通交換,以及善盡告知社
之品質和安全。由於受到不少國家的認同與
會大眾的義務。值得強調的是,風險評估與
採行,更在2009年轉化為GlobalGAP制度, 的其他國家,希望能逐漸建立起全球性的
使各國可以相互接軌認證。 RASFF系統。(Banati , 2003)

2002年1月,歐盟根據食品政策白皮書公 在媒體等「第四權」高漲,但專業、倫
佈了「食品安全法」(Regulation(EC)No.178/ 理與良知卻相對低落的時代環境下,刻意炒
2002),規定一般食品安全原則和食品安全計 作(甚至扭曲不實)的報導卻能對社會產生
畫。根據該法規,歐盟成立了「歐洲食品安 相當程度的不良影響,甚至造成長遠的後遺
全局」(the European Food Safety Authority; 症,尤其是與國人健康安全相關,深受社會
EFSA),該組織於2003年開始運作,執行食 大眾關切的食品安全問題更甚。為了確保社
品安全方面的風險評估,提供科學性的食 會大眾對食品安全知的權力,避免事實真相
品安全建議給食品安全管理單位,並負責風 受到掩飾,並降低消費者受不實報導影響而

專題企劃
險溝通。而在風險管理方面,歐盟委員會 對食品安全事件過度擔心的風險及所造成社
底下的「食品暨獸醫局」(Food & Veterinary 會成本,以及為提供消費者正確且適當的食
Office;FVO)負責監督各成員國的食品安全 品安全資訊,歐盟國家也十分重視食品安全
政策執行落實情形,以確保各成員國之食品 的「風險溝通」機制的建構。
安全政策符合歐盟的規範。
綜觀歐盟食品安全制度主要有幾個重
2004年4月,歐盟公佈一項為確保各會 點:1.一套整合性法規的建立與執行(食品 29
員國確實遵守飼料和食品衛生、動物衛生和 安全法),2.風險控管係建構在三大基礎之
動物福利規則而制定的綜合性監控法規,且 上:風險評估、風險管理及風險通報,3.執
把「從農場到餐桌的」概念運用在衛生安全 行機構權責明確區分(EFSA與FVO分別執行
(hygiene)上面。此外,歐盟也訂出了在食品 風險評估及風險管理),4.採用嚴謹的食品
危害事件發生之後的緊急處理措施(例如:立 安全控管措施(如:Traceability、HACCP、
刻將發生問題的食物下架,並在10個工作天 GlobalGAP等)。
之內進行對整個食物鏈以及動物安全的追蹤
德國與其他歐盟會員國一樣,是在歐盟
調查,以發現問題發生的來源,並防止危機
的立法基礎下制定其國內食品安全法規,其
的擴散)。
主要目的為保護消費者的健康,防止消費者
為了使歐盟各成員國之食品安全訊息能 被誤導、欺騙和生產者不正當的競爭行為所
快速的互相流通,歐盟更積極建立「食物與 危害。德國食品安全管理法規的核心是「食
飼料安全之快速預警系統」(the Rapid Alert 品和日用品管理法」(Food and Commodities
System for Food and Feed;RASFF),使各成 Act ; LMBG)以及「食品衛生管理條例」。
員國負責食品安全之機關能迅速與歐洲食品 這些法規之適用範圍包括了食物、菸草、化
安全局進行各項食品安全資訊的交流,以確 妝品、玩具、衣服及其原料等一般日常生活
保食品安全以及社會大眾健康。2003年起, 所需物品。
歐盟把這項系統的執行層面擴大到歐盟以外
德國食品安全管理的基本原則與歐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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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要求各企業必須對食品安全負責,生產 officers)到各食品生產加工點或販售之市場進
者須保證所生產和銷售的食品安全符合法規 行檢查或抽驗,這些官方檢查人員可對不符
要求,而政府部門則負責對食品安全進行監 規範者開單處罰或移送法辦。對於檢舉或申
督,以確保有關保護消費者的法律規定均得 訴案件,警察單位、中央層級及EU層級的調
到了生產者的遵守和徹底執行。 查員均可介入調查。

在政府行政管理機關方面,德國將其農 在進行實地檢查時,採取抽查和經常性
業部改為「消費者保護及糧農部」(Federal 檢查兩種方式互相配合。食品安全監督由企
Ministry of Consumer Protection, Food and 業的自檢、取樣和對樣品的檢驗三部分組
Agriculture ; BMVEL),統籌從生產到消費 成。各地方政府都要以風險評估為基礎制定
整個食品供應鏈所有產銷環節(from farm to 詳細的工作計畫和工作重點。如果發現有問
table)的食品安全政策與行政事務。該部下設 題,主管部門要立即採取措施,予以糾正。
「聯邦消費者保護暨食品安全局」(Federal 對業者則視其違法的方式和程度給予不同形
Office of Consumer Protection and Food 式的處置,例如:要求改善、關閉企業、下
Safety;BVL),主要的職能是執行「風險管 架封存或進行銷毀。對違法行為的處罰一般
理」,並居於各地方政府與歐盟FVO之間協 為罰款,情節嚴重的則透過刑事訴訟來處
調相關的事務,局內設有監控委員會,委員 理。
30
會下設若干分會。此外,BMVEL之下還設
肆、台灣食品安全制度的檢討
置了「聯邦食品安全暨風險評估所」(Federal
Institute for Risk Assessment BfR),主要進行 我國於1994年通過「消費者保護法」
的任務為「風險評估」和「風險溝通」,其 (以下簡稱「消保法」),同年公佈「消費者
與歐盟之對等單位則為EFSA。風險管理與風 保護法施行細則」。該細則第四條特別參照
險評估機構獨立設置之理念與歐盟相同,均 「歐洲共同市場產品責任法指令」,規定消
是為了維護風險分析作業的公正客觀性。 保法第七條所稱「商品」,係指交易客體之
不動產或動產,包括最終產品、半成品、原
德國為一聯邦制的國家,法律是由聯邦
料或零組件。而農、林、漁、牧之企業經營
所制定,各州(federal states)負責貫徹執行國
者所提供的農、林、漁、牧產品,亦屬於該
家的食品安全法規,且進行監督的任務。各
商品範疇,仍適用消保法。而行政院依據消
州政府及議會為執行法規的最高機構,負責
保法第四十條規定設置「消費者保護委員
對下級執行機構的督導管理(由於各州仍保
會」(以下簡稱「消保會」),消保會每年都
有執行上的一些彈性,故德國16個州的食品
會訂定年度消費者保護方案,訂定該年度各
安全執行上的寬鬆標準仍存有差異);中級
行政部會執行事項,再由各相關部會自行依
機構負責對基層單位的監督和統籌事宜;
據該方案來執行當年度食品安全政策或是訂
地方基層機構負責食品安全具體的檢查事
定新法。(消保會網站)
務,例如基層衛生部門會雇用獸醫官(official
veterinarians)及食品控制員(food control 其中,農產品在未上市(零售階段)之前
關於食品安全的監理是由行政院農委會負 規範之研訂;食品衛生標示之管理;食品中
責,且依照農產品的屬性之不同分別由農委 毒案件之處理;食品添加物之查驗、登記及
會之下屬部會來執行相關農產品安全管理措 管理;健康食品之管理;基因食品之管理;
施。例如:農糧署依據糧食管理法、肥料管 包裝飲用水及盛裝飲用水衛生標準;食品業
理法以及基因轉移作物田間試驗規範等對稻 者衛生之訓練、輔導及管理;食品衛生教育
米等作物進行種植期間的安全管理,另外農 及宣導;國民營養相關法規之研擬。而各類
糧署依據農藥管理法委託農藥毒物試驗所執 食品上市後之衛生安全檢驗工作是由衛生署
行全國農作物上市前農藥殘留之檢驗;漁業 藥物食品檢驗局負責,其主要檢驗除了例行
署則訂定漁業法,負責水產養殖之安全管理 性檢驗以及委託檢驗外,一般民眾如果對食
事由;畜牧處訂定畜牧法,以確保畜禽類在 品的安全狀況產生疑慮,也可以交由此單位
養殖期間之安全管理;而動植物防疫檢疫局 來檢驗。在食品衛生安全相關法規方面,以

專題企劃
負責全國動植物防疫檢疫,並根據畜牧法訂 「食品衛生管理法」以及「健康食品衛生管
定屠宰衛生檢查之相關法規,再委由中央畜 理法」為主。
產會接受動植物防檢局委託,辦理屠宰檢驗
除了農委會以及衛生署各相關部門之
業務以及畜禽產品藥物殘留檢驗之業務。
外,經濟部工業局以及標準檢驗局也執行某
另外,農委會各相關部會也推行了許多 些與食品安全有關的業務。經濟部工業局
31
促進食品安全的認證計畫,例如農糧署與農 研擬了各種食品產業之良好作業規範(Good
藥毒物試驗所共同推行的「吉園圃」(GAP) Manufacturing Practice;GMP)標準,目的是
安全蔬菜認證;農糧署推行的「農作物生 為了讓食品業者能在良好的工作環境、良好
產履歷制度」及「有機農作物」認證等;農 的工作準則之下生產出安全的產品;經濟部
委會各相關部會與食品工業發展研究所共同 標準檢驗局則負責外銷食品以及經公告應檢
推行的「CAS」優良農產品認證;漁業署所 驗項目的輸入食品之檢驗業務,另外在標準
推行的「海宴」優良水產品認證等。2005 業務方面也訂定了食品規格名稱、檢驗方
年起,農政單位積極建立「台灣產銷履歷良 法、品質標準。此外,行政院環保署依據衛
好農業規範,TGAP」;2007年元月立法通 生署公佈之包裝飲用水及盛裝飲用水衛生標
過「農產品生產及驗證管理法」,並推動 準以及該署訂定之飲用水水源品質標準,訂
「TAP」(產銷履歷農產品標章)制度,且嘗試 定飲用水管理條例,保障大眾飲用水之安
將「TAP」與「CAS」整合為「UTAP」(優 全;教育部依據衛生署訂定之「學校餐廳廚
良農產品標章) 制度,「TAP」與「有機農作 房員生消費合作社衛生管理辦法」負責執行
物」整合為「OTAP」(有機農產品標章) 制 各級學校員生餐廳之衛生安全,保障師生食
度。 品安全。

食品在上市之後之相關安全業務是由行 除了上述的政府相關部門有規劃、有程
政院衛生署食品衛生處來負責,包括:食品 序的執行各項食品安全業務之外,財團法人
衛生法規、標準之研擬;食品製造之衛生 消費者文教基金會,會以不定期的方式,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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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特殊時節(新年、端午、中秋等),配合相關部會(衛生署),抽查坊間市售食品有無食品安
全上的危害,例如防腐劑、漂白劑使用過量,然後召開記者會向大眾消費者發布消息,以警
惕生產者。

在狂牛症爆發之後,歐盟各會員國了解到應該正視食品安全的問題,成立了食品安全評
估以及管理的專門機構(例如德國將農業部改為BMVEL,並在其下設立BfR及BVL),成為專
門負責食品安全業務的專責機關。而台灣並無和德國相同的專門統籌所有食品安全業務的機
構,各項食品安全業務分散在各個行政部門,各司其職,一旦發生食品危害事件,由於無法
判斷是在哪一生產階段出問題,很容易產生各個部會相互推卸責任的情況。故建議政府可整
合各相關部門的食品安全業務,成立維護食品安全的專責機構,給予這個機構最大的權利
並確實負起責任,以維護社會大眾的健康及權益。目前國內已有設置台灣食品藥物管理局
(TFDA)之構想,但尚未實現。此外,複雜的多種農產品認驗證及標章制度、作業規範 (諸如:
CAS、GAP、TAP、TGAP、OTAP、UTAP、GlobalGAP),連學者、專家及業者都不易搞清
楚,更何況是消費者?因此,制度的簡化與釐清也有其必要。

伍、政策建議
借鏡歐盟與德國積極維護食品安全的做法,針對如何改善台灣現行食品安全制度,提出
32
以下幾點看法和建議:

一、制訂推動食品安全的基本法
1. 宜制訂據以推動食品安全的基本母法 ——「食品安全基本法」,並檢討修訂台灣現有之
繁瑣且分散的食品安全相關法規,將其整合為一套透明、一致又周延的食品安全法規。

2. 個別子法規應簡單、明瞭以便執行者能有效率且積極負責的徹底執行。

3. 食品安全的立法必須涵蓋每一個食品生產階段,且應擴大到動物飼料範疇,因為確保飼
料安全才能保障畜禽產品的安全,也等於是間接保障了消費者的安全。

4. 宜明文規定食品生產銷售過程每一產銷供應鏈的供應者均應對於其所提供之食品或原料
的安全性負起該負的責任。

二、成立統籌食品安全事宜的專責行政機構
1. 應成立一個統籌所有食品安全業務的專責行政機構,以採取有效之食品安全管理措施,
保障大眾健康,並恢復消費者對國內銷售食品之安全信心。

2. 由於食品安全涉及農產品生產、加工、包裝、儲存、運銷、貿易等複雜環節,與農業、
工商業及衛生保健等部門息息相關,若能成立跨部會之專責機關專司其職最為理想,否
則即宜由農政機關或衛生機關其中之一統籌負責,以免權責不分。
三、建立公正客觀的食品安全控管制度
1. 食品安全制度必須建構在公正、客觀、透明、負責、有效的「風險分析」的基礎上。

2. 「風險分析」的施行宜確守科學、客觀、公正、透明及獨立等原則。

3. 風險分析的三大支柱為:風險評估、風險管理及風險溝通。風險評估與風險管理必須分
別由各自獨立的單位來負責,以避免因循苟且,無法客觀公正行政。

四、建立獨立不受行政干預的食品安全風險評估系統
1. 避免行政干預,風險評估機構宜獨立行使客觀科學的食品安全研究分析任務。

2. 政府對於國產及進口食品均應採取一致的食品安全標準管理措施,以確保國產以及進口

專題企劃
食品的安全,並維護國民的健康。此外,對這些安全標準宜與國際接軌符合國際標準,
以利國產品開拓國際市場。

3. 應建立維護民眾與動物健康之監測系統,諸如農業部門食品安全資訊系統、食品危害快
速警報系統、科學性的食品安全研究分析系統等。

五、風險管理宜確實周延
1. 政府應該採取適當的行政管理措施使得公部門在執行食品安全管理程序上更有一致性及 33
周延性。

2. 預警原則(precautionary)應運用在風險管理的決策上,以降低不可預知或預期的食品安全
風險。

3. 宜避免訂定太多性質重覆或相互矛盾且又過分繁瑣的食品安全法規,但必須加強食品安
全法規的確實執行。「徒法而不行」就是鼓勵不法,懲罰守法者。

4. 政府應積極推動並建立食品(包括飼料、農畜漁產品、原料、添加物等)之可追蹤制度及產
地標示制度。

5. 必須建立快速的危機處理系統,以因應緊急的食品安全危機事件。

六、建構透明公開的風險溝通系統

1. 應建立食品安全風險溝通系統,確保社會大眾對於食品安全知的權利,及對於所提供食
品安全資訊的信任,以降低消費者對食品安全事件過度擔心的風險及社會成本。

2. 提供消費者適當且正確的食品資訊,包括食品本身的內容、成份、營養價值、添加物、
產地、日期及安全認驗證標章等,使消費者能依據這些資訊做出安心正確的消費選擇。

3. 雖然政府應該採取相關措施使消費者免於受到不實食品包裝、標示、廣告及銷售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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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讓消費者易於做出正確的消費選 How to Cope with Food Safety Policies”, Food
Control, 14; 89-93.
擇,唯這些規範亦宜與國際規範接軌,
Commissio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 2000,
以免成為不當的貿易障礙。 White Paper on Food Safety. COM (1999) 719 Final.
Consumer Protection – The German Perspective,
七、加強食品安全教育宣導 BVL, Germany, 2004.
1. 政府應該幫助農民和其他基層食物生產 Luckemeyer, Manfred, 2004, Food and Feed
Safety – the Role of Food Law and its Application,
者遵守良好農作規範、協助食品加工業 Federal Ministry of Consumer Protection, Food and
者遵循良好作業規範以及幫助食物烹調 Agriculture, Germany.

處理者遵循良好衛生規範與習慣。 Rapid Alert System for Food and Feed (RASFF)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Its Possible Worldwide
Extension, Conference Room Document 29,
2. 應該對食品供應鏈中每一生產階段的生 Second FAO/WHO Global Forum of Food Safety
產者提供食品安全教育訓練,以避免使 Regulators, Bangkok, Thailand, 2004.

食物在生產過程中產生有害的殘留物以 Regulation (EC) No 178/2002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ficial Journal of the
及 造 成 對 消 費 者 健 康 與 生 態 環 境的危 European Communities, 2002.
害。 Rudloff, Bettina, 2004, The Concept of Risk
Analysis, EIPA, the Netherlands.
3. 應提供消費者有關食物在家中要如何儲 Unnevehr, Laurian J., 2006, Food Safety as a Global
Public Good: Is There Underinvestment? Plenary
34 藏、處理利用、烹調的相關資訊,以避
paper prepared for presentation at the International
免發生居家食品衛生危害事件。 Agricultural Economists Conference, 2006.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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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食品安全之相關問題研討會會議資料》,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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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出自《台灣農產品與食品安全之相關問題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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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Access on 2004/9/1。
Banati, D., 2003, “The EU and Candidate Countries:
無能的政府開創貪婪的國度
中石化安順場的健康照護計畫
浪費公帑違反社會正義

黃煥彰
中華醫事科技大學護理系副教授
台南社區大學自然與環境學程召集人

國土巡禮

石化安順廠污染地區居民五年13億的生活健康照護計畫,將於99年6月屆滿,地方
政府與中央政府因選舉考量,由地方政府發起連署爭取另一個「五年13億」,直到
污染清除為止。環保署於98年12月29日召開第6次跨部會會議,同意第2階段補助約7億6,000
萬元,為期4年,也就是從民國99年至民國103年。相關計畫經費配置包括:居家生活照顧5億
餘元(每位居民慰問金每人每月1,814元、高濃度(戴奧辛濃度達64皮克以上)者每人每月3,000
35
元、高濃度身心障礙或重大傷病救助金每人每月17,280元、高濃度死亡慰問金每人20萬元),
居民健康照護2億餘元(建置醫療門診中心、提供32皮克以上居民血液戴奧辛複檢等),課業輔
導及營養午餐2,355萬餘元,周圍漁塭停養829萬元,污染漁塭整治及水產收購1,800萬元,紀
錄片拍攝1,000萬元,計7億5,917萬餘元。對此計畫個人提出如下之質疑。

一、居民慰問金每人每月1814元的正當性?
1. 五年13億計畫當初編列約七千萬讓居民全面檢測血液中戴奧辛,是為了釐清誰是事件中真
正的受害者,並作為日後處理的依據。在中石化安順廠污染地區居民共計四千餘位,已有
2,903位居民檢測血液戴奧辛,然超過政府所訂的高濃度(血液戴奧辛濃度達64皮克以上)共
計只有340位,所佔比率不高,超過半數居民血液戴奧辛在32皮克以下,與全球一般人檢測
值相當,故在台南市政府處理台鹼安順廠污染聯合會議中早已將血液戴奧辛濃度32皮克,
作成為去污名化的關鍵濃度。而今真相已出,為何補助方式與之前一樣?為何血液戴奧辛
濃度32皮克以下居民每人每月可領1,814元慰問金與全民健保自付額補助費?社會公平正義
何在?

2. 根據台南市衛生局依五年13億計畫委託成功大學李俊璋教授所做「中石化舊台鹼安順廠污
染區居民血液中戴奧辛暴露評估及健康影響調查計畫」之報告,在答覆委員質詢時有如下
之回答:「就本事件而言,重點應在於舊台鹼中石化安順廠周邊部分居民過去在『非志願
之情形』下受到過度之戴奧辛暴露,而造成血液中戴奧辛濃度偏高,因此應該接受補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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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之居民,是有過高戴奧辛暴露之居民,因此基準值之訂定應以是否有過高之暴露為考
慮重點,亦即血液中戴奧辛濃度確實偏高者才應該接受補償及照顧。」

3. 台灣有180個污染廠址,是否可比照中石化案例每人每月領取1,814元,直到污染清除為止?
住在焚化爐與電弧爐煉鋼廠旁邊之居民可否比照中石化案辦理?

二、高濃度受害者補助方案應重新討論
以目前方案濃度最高的楊女士(951 pg WHO-TEQ/g),每月只能領3,000元,政府並未承諾
對其終身照護,而目前高濃度身心障礙或重大傷病救助金血液中戴奧辛檢測最高值只有245.0
pg WHO-TEQ/g lipid,每人每月可領17,280元,從風險與政府承諾的角度來衡量實有失公允。

三、醫療門診中心的效益分析
台南市衛生局要設立醫療門診中心,應先向人民報告預算使用、規模、門診項目、效益
分析,以免日後變成蚊子館。

四、提供32皮克以上居民血液戴奧辛複檢與及特殊健康檢查?
1. 提供32皮克以上居民血液戴奧辛複檢依據為何?同時未來第二次檢測數據偏高時如何處
36 理?是懷疑成功大學檢測有問題?或污染源沒被有效控制?

2. 根據台南市衛生局依五年13億計畫委託成功大學李俊璋教授所做「中石化舊台鹼安順廠污
染區居民血液中戴奧辛暴露評估及健康影響調查計畫」之歷年結案報告,並未做如此建
議。但在答覆委員質詢時有如下明確之回答:「由於血中戴奧辛之半衰期約七年,因此針
對委員建議執行內容,由於污染源已經管制,暴露途徑已截斷,建議規劃至少五年後再執
行,以檢核是否高濃度者有降低趨勢。」台南市衛生局為了爭取經費卻編列「32皮克以上
居民血液戴奧辛複檢及特殊健康檢查」,每年937.5萬元委辦費為期四年,是浪費民脂民
膏。

五、社區服務每年485萬的可議性?
補助經費有很多花在辦活動上,參加人員皆相近,政府部門與承辦單位流於扮演聖誕老
公公的角色(送禮物),居民的觀念與知識改進成效不彰。比如說,舉辦魚產去污名化活動,
魚卻由外地購入。應將錢用於社區公共建設,改善社區生活環境,創造觀光環境,對社區居
民才有實質幫助。

六、龐大的人事費用?
依社會局與衛生局規劃,每年人事經費共計500萬元。
七、環保局移除27公頃魚塭污染底泥的必要性?
環保局規劃將魚體甲基汞超過標準之魚塭底泥移除,預計移除污染底泥之魚塭(面積1.8公
頃,深度1公尺),總經費高達1,600萬元、養殖水產銷毀經費高達200萬元,實非最佳方案,理
由如下:

1. 未完成整治前,周圍27公頃漁塭停養是有必要的,因整治時容易產生揚塵造成二次污染,
故不需急於整治,浪費公孥。

2. 未來27公頃漁塭如何應用應先討論,因底泥戴奧辛與汞含量不高,只要不當漁塭使用,其
實並不需要整治。

3. 環保局規劃要整治的三塊土地,地主分別為台南市政府、國有財產局,政府只要不出租,

國土巡禮
就沒有毒魚的問題。若以375減租之租約條例收購,總經費低於本計畫編列的1,800萬元。

4. 整治土方可賣錢,為何整治總經費需高達1,600萬元。

八、地方與中央政府怠惰不為、浪費公帑,違反社會正義
中石化公司同意以十五年時間進行整治。居民每五年將以同樣手法爭取另一個「五年13
億」,直到污染清除為止,如依台南市政府提案持續,尚需花費28億,但真正事件的受害者 37
其實不多。

本案件真相中的污染行為人確實為受經濟部所管轄之中油公司所造成,也確實對當地居
民造成嚴重傷害,中央政府有責任與義務向人民道歉與賠償。

目前中石化案雖在國賠在訴訟中,但進度牛步化(訴訟兩年還停留在準備庭),所以該訴
訟三審定讞可能長達二十年。到時候受害者可能早已身亡。故庭長亦多次提出庭外和解協商
的建言,不但可快速解決問題,並減少訴訟雙方律師人力之浪費。

目前有231位受害位居民在國賠在訴訟中,所要求的經費才3.3億。若加上其餘109位與
對32至64皮克提出一次解決方案(如慰問金),一次解決總費用並不高。中央政府不願進行協
商,卻願意每四年花7.6億的人道照護,等於15年的整治期要花28億!錢應用的更有價值,將
剩餘經費用於社區公共建設,如環境資料館或以土地倫理為主軸的藝術公園,或改善社區生
活環境的建設,協助發展觀光,才是真正幫助受害社區的長遠之路。

中央政府若不願協商,政府就應承諾對高濃度者進行長期照護。而不是每五年再來作政
治勒索,以少數的受害人夾帶龐大的人道關懷費用,再由全民買單。不但讓居民養成不願尋
求法律途徑解決問題的習性,也激起全民對政府無能的失望。中央與地方政府官員不但失職
於先,公然鼓勵不勞而獲的貪婪於後。我們必需要問政府,社會的公理與正義還在嗎?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漫談生命在地化與人類未來
張國龍
看守台灣協會創會理事長

各 位同學,各位朋友,大家好

當我走進環境館時思慮錯綜複雜,心想從事環境工程的人,不一定是environmentalist。
環境工程師們不怕汙染,因為如果地球不汙染、環境不汙染,他們就沒有職業,所以他們不
怕汙染,而且越汙染越好,越能展現出他們專業技術的高超。當然也有例外,像安排今晚座
談會的林教授;從事環境科學的人不是以技術解決污染的工程師,這就是environmentalist 跟
environmental engineer的不同。環境工程師們多解決一個環境的汙染,其實是投入更多的資源
去把這個污染轉化為另一形態,最後更增加地球的環境負荷。

所有的汙染,其實從熱力學第二定律來切入,才能精確地了解環境保護的精髓。熱力學
有第一、第二和第三定律;所謂熱力學第一定律,就是能量的轉型或轉換。在一個封閉的系
38
統裡,能量不會憑空消失,也不可能無中生有,把它製造出來。太陽系不是一個封閉的系
統,地球也不是一個封閉的系統,其原因是由於它們可以不斷的與外界交換能量,而整個宇
宙則比較接近是一個封閉的系統。在一個封閉系統裡的能量只可以從一個形態轉換成另一個
形態,比如講我們現在「開電燈」使用的能量稱為電能。電的能量是發電機的轉動產生的,
所以發電機的動能可以變成電能。而發電機的轉動則可利用很多不同的方法,現在最流行的
一個就是「大風吹」(台語),就是將風扇轉動來發電、產生電能。也可以用水,讓它從高的
地方沖下來,用水的沖力來轉動發電機,簡單的講這就是動能變成電能。那動能又是怎麼來
的?動能是靠位能來的,因為高處的水一定往下流,水位的移動就是位能,此位能就轉化為
動能帶動發電機發電。我們也可以燃燒化石燃料來發電,它的過程是將熱能轉為動能再轉為
電能。這個我們叫做熱力學第一定律。

俯瞰宜蘭平原
熱 力 學 第 二 定 律 指 的 能 量 使 用 的有限 成混雜的較大機率狀態。所有自然界演化的
性。簡單的講法是科學不可能把所有的熱能 過程都是往最大的機率演化,簡單的講就是
轉化成你想要的能源形態,只能取出部分 有次序的狀態只能演化成沒有次序的狀態,
的熱能來服務人類,用不到的那部份能量就 或次序性高的只能往次序性低的狀態移動。
丟給大自然,這就是污染的來源。如果從微
同樣的,以水的污染做例子,我們用板
觀的系統去分析熱力學第二定律,會蠻有
子將一半乾淨的水一半髒的水擋起來,把板
趣的;例如氫燃燒後變成H2O,甲烷燃燒後
子抽開以後,整個箱子都會污濁。熱力學
變成CO2跟H2O。甲烷是幾億年、幾千萬年
第二定律告訴我們人類不可能用插入板子的
前,有機物分解以後產生的,所以天然氣本
方式將混濁的水變回一邊髒一邊乾淨。環境
身就是一些同樣結構的分子聚集在一起,它
工程的人要怎麼才能將混濁的水變成一邊乾
們是很有次序的。甲烷燃燒成二氧化碳跟水

綠色思潮
淨一邊髒的?要做到這個結果就是要投入能
蒸氣後就在空氣裡到處亂飄,就失去它的次
源;也就是需要電,需要機器,需要化學藥
序性。換言之以微觀的系統來看熱力學第二
劑等等。不管是需要電、還是需要機器或
定律,就是由有次序性的系統往沒有次序性
化學藥劑,都要去製造更多沒有次序的系
的系統進行演化。這個定律支配人類以及整
統;要取得能源,每一次都要將有次序的碳
個自然界和整個宇宙的演化。
的聚合物燃燒成沒有次序的廢氣。所以環
39
以前物理系的學生曾以為熱力學第二定 境工程把髒的東西弄乾淨,對整個地球來
律就是機率,事實上熱力學第二定律是機率 講,混亂度的總和是增加的。我們可以算出
的演化;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一個 來,有次序的變成沒有次序的這個過程叫做
大紙箱裡面有兩種顏色的球,一邊是黑色的 entropy——「熵」的增加。
球,一邊是白色的球,然後把它攪動,熱力
自然界的entropy只會向增加的方向前
學第二定律會告訴你,越攪動黑白兩種球,
進,所以我們從熱力學的觀點來看環境工程
它會越均勻的充滿在紙箱裡面,所以原來
就會很不安。因為人類科技文明的發展,使
是黑白很有次序的排列,越攪動就越沒有次
得entropy增加的越來越快。entropy增加的越
序,黑白混雜在一起;有時候隔兩個以後
快,物質的享受就越多;譬如吃大餐就是把
才有一個黑的,然後隔幾個又有兩、三個白
很多有次序性的東西透過你的大嘴巴咬碎,
的。人類不可能用攪動的方法將混雜的黑白
已經開始沒有次序了。吞到肚子裡去消化,
球搖回黑白各半的原初狀態。我的好朋友數
那沒有次序的增加度更大。越高貴的食品次
學家楊維哲可以告訴你箱內黑白各半的機率
序性越高,吃越有次序的高貴的食品,你破
有多少,也可以告訴你黑白混合的機率有多
壞的快感越大。同樣的道理,為什麼年輕人
少。但物理學的熱力學第二定律告訴你自然
那麼喜歡飆車,也是一樣,要先設計出一台
的演化一定是由黑白各半的較小機率狀態變
車子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多汽油製造出最

本文為張國龍老師2009年11月18日於台北科技大學演講的逐字稿,該講座由看守台灣協會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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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的爆破聲,那都是沒有次序的;特別是 今天的人口又特別多,所以把地球搞壞的速
在晚上,你把寧靜的高次序性,在短時間裡 度又更快;今天的享受又比古代的更多,惡
製造很大的噪音,覺得最痛快。所以人類的 化的速度不斷增加。
慾望、人類的享受就是製造最大的entropy,
三、四萬年前人類被叫作「智慧人
是entropy增加的元兇。而地球的悲劇、環境
(homo sapien)」時,剛會使用工具、會製造
的殺手就是人類誤以entropy的增加為經濟成
石器,那個時代當然是幾乎就跟大自然合為
長的進步指標。
一體。即使兩千年前,人類的生活也還是蠻
99.9%的人類幾乎都很少思索地球的 簡樸的,300年前、200年前也都還一樣。
前途,只有很少數的思想先行者幾乎被當 如果你看看Dickenson的那些小說,倫敦在
成異類,這部份的人就被稱為生態主義 200多年前,其實連汐止今天的繁華程度都
者。所以地球上嚴格講起來有兩類人,一 比不上,或者是五股啦、蘆洲啦,(倫敦)都
類是盡量製造entropy增加,一類是盡量讓 比不上這些地方。有很多200年前,甚至50
entropy不增加。如果entropy不斷增加就來 年前的職業都消失掉了;大量使用馬桶的歷
不及彌補。前面一類,我稱之為「擴張主 史不會超過100年,所以倫敦那個時候跟50
義者(expansionist)」,後面這一類人口特 年前的台灣一樣,他們的大便、排泄物,就
別低、特別少的,我稱之為「守約主義者 是用水沖到外面的溝渠,溝渠就流到低窪的
40
(conservationist)」,或者叫做「保育主義 地方,有些住宅區沖出來沒有地方可以流,
者」。很不幸,今天第一類的人特別的多, 就跟我們農業時候的那個農家一樣,很多的
才會把地球搞成今天這個樣子。更不幸的是 排泄物,廁所底下就有一個收集排泄物的。
當時挑糞、幫有錢人家清理污穢是一個必要
的職業。不過因為既髒又惡臭又會長蛆,孳
長蒼蠅蚊子,很容易被蚊子叮了以後得傳
染病。有一種大家很熟悉會發寒、發燒的
malaria,中文翻的很好叫做瘧疾。Malaria
是拉丁語,是兩個字的組合,mal就是不好
的,aria是空氣。當時不知有細菌的傳染,
以為惡臭、不好的空氣就是傳染源。

工業革命之後,人類在短短的這200年
來,物質的需求、取用跟浪費,可以說超過

101大樓剛落成時,即以「世界最高的大樓」聞名世界,而今杜拜大樓
啟用,取代101成為世界第一。未來人類還要蓋更高、更昂貴的大樓,
這雖然製造了經濟與科技發達的表象,你我卻真的因此更幸福了嗎?
過去數千年的總和。工業革命前使用的東西 鞭,跑了一兩個鐘頭以後,馬累了,你再加
都非常簡單,今天住在台北的每一個人,會 鞭牠可能就死掉了,所以就把那一包丟給另
賺錢的、不會賺錢的,包括學生在內大家 一匹在那邊等的馬,再趕個1、2個鐘頭,然
都一樣,物質的享受比以前一個國王的物質 後再丟給另外一匹馬;一直趕趕趕,也許要
享受還超過;我們如果把家裡冷氣,改為以 趕上一個禮拜,沒有發臭,然後那些貴族、
前僕人幫你搧風就明白了;比較有錢的不是 國王才有得享受。今天吃個蚵仔40塊錢,比
用大扇子而是用一排羽毛,編在一起掛在一 那些沙皇吃的更新鮮、更甜美。其他的更不
個架子上,那個架子由僕人用一條繩子拉, 用講了,我們物質的享受,穿的隨著時代的
「好野人」就可以坐著看書、吃、喝、玩 流行,亮晶晶的銅片,現在大概也不覺得喜
樂,又可以欣賞外面的風景;同時又有很多 歡,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爭奇鬥豔的材料,
僕人幫他織布、染色,還有更多的人要幫他

綠色思潮
在外面種棉花、紡紗等等;而吃的部份則需
很多人力的付出,所以我小時候有一句「吃
得盤中飯 粒粒皆辛苦」的話,提醒耕種食物
的不易。

現在的這些都由機器來代替,所以如果
41
你把洗衣機、煮飯的大同電鍋,所有這些機
械的設備都化約成必須由人來服侍的僕人,
今天我們平均每一個人有200個僕人,很囂
張吧!一個人有200個奴才,跟過去一個皇
帝的享受差不多;吃的方面,我們是比以前
更豪華,到連皇帝也比不上我們;舉吃蚵仔 今天吃任何食物都這麼容易,就連以前的皇帝
煎為例,我從10、15、20塊一直吃到現在快 恐怕都沒有這般享受。

要50塊,總之夜市裡面大概40塊錢可以吃到 真的不斷在燒地球的資源。行的部份一樣可
蚵仔煎,上面有蛋也有青菜,煎得非常的 怕,摩托車、汽車、超音波飛機等等21世紀
香。以前的皇帝能夠吃到oyster的,只有住在 今天的享受簡直是地球的殺手。而最可怕的
溫熱帶的地方才吃得到,住在寒帶地方的就 是休閒生活的過度發展,大型煙火、蜂炮、
沒口福了。吃oyster是非常高貴、很困難的 花車遊行、選舉造勢和宣傳,千桌宴客、運
事,偏偏最喜歡吃oyster的就是俄羅斯的沙皇 動會、花展、博覽會、舞會等等等等由政府
和貴族們,可是他們的海邊很冷,半年都是 帶頭大肆破壞環境。
冰,不產oyster。要吃一定要由溫帶、亞熱帶
地球實在負荷不了將近70億的人口,每
地方,如地中海的oyster來供應給他們。供應
一個人又都是幾百倍於古人的消費;像歐
俄羅斯的這些貴族享受,唯一的就是用馬,
洲、美洲這些所謂工業化國家的人口,每
那些oyster拿上來以後泡冰水,然後快馬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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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享受都是工業革命前一個人享受的 大門一開,那皇帝只好流亡。今天你的一舉
200倍、500倍。整個人類的文明都毫無節制 一動政府瞭若指掌,不過政府也會讓你發洩
地在倡導消費文明,特別是一些工商企業老 不滿,黑道的槍也故意不收得太乾淨,因
板和各行各業的暴發戶,享受的更是沒有邊 為如果連這一點讓他們娛樂的機會都沒有的
界。私人開飛機,根本就是罪惡,還有人想 話,這批人要是組織起來幹,政府是很難處
花14億台幣上太空旅行! 理的。

今天世界上的財富,不是創造財富的問 任何一個現代化的政權都非常聰明,特
題,是分配財富的問題;我剛剛才看到一個 別是這些第三世界國家的政府特別聰明,他
報導,全世界30%的財富被1%的人口擁有, 們會想辦法讓你得到暫時的滿足。台灣的政
最有錢的1%人口擁有全世界超過三分之一的 府給你得到暫時的滿足,還給你補貼很便宜
財富,台灣也是越來越嚴重。官方說台灣現 的能源,我們的能源很便宜,水也有夠便
在貧富差距7.7倍,都是騙人的;所謂貧富差 宜,但是對地球的傷害是另外一件事情。我
距是用頂端五分之一報稅人口的總收入,除 們的汽油現在平均大概30塊錢,太便宜了,
以底部五分之一報稅人口的總收入。這種算 除了墮落的美國可以跟台灣比之外,沒有一
法其實不是很反映事實,因為沒有收入的人 個國家是用這樣來討好人民。
很多,而賺錢不在台灣報稅的大有錢人也很
42
多。底下五分之一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薪
水階級,工友那種賺三萬塊的薪水階級,他
的收入一塊錢都躲不了;頂端五分之一的那
些人卻斤斤計較,找遍台北最好的會計師幫
他怎麼樣去逃稅!

台灣的貧富懸殊是蠻嚴重的,但再怎麼
嚴重也不可能像19、20世紀時歐洲、中國等
有農民革命。21世紀的人類悲哀是,一旦到
了變成一個所謂科技化的現代國家,窮人連
革命的機會都沒有。社會上所有的資訊脈絡
都掌握在政府手上;我曾在環保署工作,我
在環保署辦公室中所講的每一句話,現在都
可以重新複製,我家電話的每一句話也都可
以複製。人類歷史上的革命,像毛澤東革命
也好,或是朱元璋革命也好,人民都打到城
下才發現糟了,別的地方的軍隊根本來不及
回師救援。如果城內的人也一起不滿的話,

每一次汽油價格上漲總是惹來「民怨」,但
是若站在環境的立場,由石油提煉生產的任
何產品,成本又豈止如此而已?
我拿世界第六產油國英國為例,雖然現 生用的水不算多,農牧用水比民生用水多很
在英國的石油已經沒辦法出口,自己用都不 多,工業及服務業、休閒產業及養殖業則更
夠了;但十年前當它北海石油盛產,英國是 不計成本的浪費這些寶貴的水。
所有工業化國家裡面唯一生產石油出口的國
地下水60億噸是很嚇人的,而且都是好
家,它當時汽油的價格跟現在差不了多少,
品質的、珍貴的水,稍微沉澱、過濾就可以
是百分之百依賴進口化石燃料的台灣的兩
喝,不需要再拿掉裡面的毒素,有細菌煮一
倍,有時候是兩倍多。台灣的政府用這樣的
煮細菌也都死掉了,在世界上這是top quality
價錢來麻醉我們。被麻醉了老百姓當然很痛
的好水,有些水乾淨到連處理都不用處理;
快,業界更爽快;企業界的石油價格比我們
翡翠水庫的水會髒到需要處理是因為管線
便宜得多,政府還編預算來補助他們,這就
髒,不是因為水髒。下雨之後回到地下的水
是王永慶兼賣汽油的原因。但一直補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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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有60億噸的三分之二,等於每年淨抽
油也吃不消,於是政府又向小百姓伸手,從
20億噸地下水,地底下的壓力就不夠了。而
我們每一個擁有車子的人收6,000塊燃料稅來
我們的房子又蓋得多,大卡車又在馬路上面
補助大財團,台灣汽機車超過兩千萬輛,連
壓,地層就啪啪啪往下陷。這一次林邊、佳
機車也不放過,數目也很可觀。總之,拿小
冬為什麼會那麼嚴重,因為那地方的地層下
百姓的錢去補助大財團,大財團則既賺錢又
陷最嚴重,比起幾個世紀以前差了三公尺,
製造污染。 43
幾乎是一層樓高。特別是整個台灣南部、雲
台灣不只油便宜,水也便宜。全世界一 林等地的養殖業繼續生產,地層下陷也繼續
噸水平均1塊美金,歐洲特別貴,一噸水2塊 進行。
美金。現在大家吃米比較知道米價,因為很
日本人愛吃鰻魚,特別愛吃台灣的鰻
多米都互相競爭,會特別標出價格,但喝
魚。日本人吃台灣鰻魚等於在賺台灣錢;因
水卻不知道水價的人很多,為什麼不知道?
為鰻魚長一公斤平均需要300噸的水,如果
因為便宜到你不覺得有負擔。台北市一噸水
用歐洲水的價格來算:600塊美金才長一公
現在是5塊多、6塊,台北縣12塊;可以算是
斤鰻魚肉,好貴。最嚴重的是犧牲台灣的水
世界上水費最便宜的國家,也跟便宜的汽油
資源去滿足日本人的口腹與商人的荷包,台
一樣造成了浪費,而且浪費的程度還蠻可怕
灣的「生態足跡」因而很快地增加。說各種
的:台灣一年大概要用掉180億噸的水,要
跨國財團企業是生態殺手真不為過,因為它
有很多水壩、攔水堰、池塘等等把水攔截起
們總是只看眼前的經濟利益就去影響各國政
來或儲存起來才行。但能夠攔截儲存的才
府,而罔顧萬物和平永續共存的大前提,為
120億噸,卻要供應太多的工業用水、養殖
人類設計出各種不利地球永續發展的經濟及
業還有建築用水、民生用水、農牧用水等
環境政策。我們今天超量使用這麼多自然資
等,不足的60億噸就要抽地下水了。台灣平
源,都是政府沒有好好把關的結果。
均三個人一天用一噸水,所以2,300萬人就差
不多是一天1,000萬噸的水不到,在台灣民 所有資源都要靠大地來提供,它所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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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積就是所謂的「生態足跡」。過正常生 小部份高品質的米,像關山的米。但是我們
活需要糧食,糧食也需要生產的土地;需要 不只吃米,還吃很多麵食,早上很多人吃麵
用紙,也需要有森林;生態足跡就是提供一 包比較方便。還吃很多肉,台灣這次為了牛
個人生活所需資源的土地計算出來;有人特 肉,大家吵翻了天;台灣除了進口牛肉之
別喜歡物質享受,那他算出來可能要有20公 外,還要進口各種牲畜、魚類和穀物。我們
頃的地上生產的資源才夠用。台灣平均大概 自己也養很多豬,目前大概700萬頭,最多
是每人4公頃多,用現在的人口計算,要享 的時候是1,400萬頭,是現在的兩倍,它製造
受現在目前台灣的生活水準,需要30個台灣 的汙染是一件非常棘手的汙染問題。還有許
才夠。很浪費的美國,平均一個人差不多要 多的雜糧都要從外國進口,台灣進口的雜糧
20公頃,是台灣的五倍。美國跟加拿大生活 一年1,000萬噸,所有的食物都要靠外國,這
型態非常類似,他們的生態足跡需要很大, 些都算在我們的生態足跡裡面,這也就是為
一個地球給他們都不夠,大概要再加15%的 什麼我們需要30倍台灣的面積的原因。
地球才行。印度一公頃都不到,不過印度人
地球面臨的更大危機就是地球暖化的問
口也蠻多的,所以以國家來講也差不多要用
題。現在幾乎超過四分之三的人都相信,氣
掉所有的土地。
候變遷是我們排太多溫室氣體。學物理的人
台灣當然只有一個,我們需要的這些地 更擔心的是,排出去以後要把它收回來,幾
44
只有找別的國家幫忙,所以我們所有的糧食 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工業革命前後二氧化
幾乎都是進口的,今天沒有進口的就只剩一 碳的濃度是280 ppm,今天是388個ppm,增

彰化二林即將設立中科四期園區,支持者打著經
濟成長的大旗,號稱可以增加多少工作機會,卻
不曾檢討為了經濟成長傷害土地之後,子孫的工
作機會在哪裡?
加了108 ppm。有些專門研究溫室氣體的專 有些人想說我們怎麼去把二氧化碳抓回
家,一、兩年前還說也許維持在450 ppm是 來,有人說「種樹」,種樹不是辦法,一甲
一個安全的上限,我不太相信。我認為一旦 地的樹一年只能夠把空氣裡的二氧化碳抓回
超過400 ppm,人類就很難安全生存了。 17噸。人類要拯救地球,二氧化碳必須在未
達400 ppm之前零排放,而且馬上就要做,
因為它本身是一個非線性的機制,一超
如果不做,二氧化碳一出去就回不來,增加
過400 ppm可能就控制不了了,你看這幾年
惡化地球的溫室效應。台灣呢,完全是「我
來氣候的反常,不該下雪的地方下雪、不該
這麼小的一個國家有什麼辦法」的不負責任
下雨的地方也下雨、冰不該融的或者融的速
態度,政府對二氧化碳的排放管理常常睜一
度都超過預期的快。而整個世界都還迷失在
眼閉一眼,所以我們做的比別人更惡劣,以
經濟成長的這個神話裡面,包括歐洲幾個工
至於我們每一個人排放的二氧化碳是全世界

綠色思潮
業國家也都還在談經濟成長,怎麼樣讓經濟
平均的三倍。
復甦;美國也是如此,本來我以為歐巴馬還
有一點點長遠的人道思想,結果發現他跟其 美國當然比我們更惡劣,但是我們因為
他人的想法都一樣。開發中的國家,中國、 不管制,所以能源使用效率特別低,我們經
墨西哥、越南等等國家更不用講,追求經濟 濟實力在全世界排行差不多第23到第25名,
成長簡直就到瘋狂的地步,還在5%、8%、 但是我們排二氧化碳在世界上的排名是11、
45
13%的炫耀成長的速度。 12,很高。這表示我們能源沒有好好使用。
如果要共同防止地球繼續惡化,沒有其他選
我想二氧化碳的濃度超過400 ppm很快
擇,就是零排放。零排放技術上非常困難,
就會來臨。超過400 ppm後,想要把空氣裡
有些人就主張用生質能,因為透過農業進行
面的二氧化碳收集回來儲存,根據熱學第二
光合作用,生質能可以變成一個大循環:把
定律,不使用能源是不可能的;其他溫室氣
植物裡面的油提煉成容易攜帶、容易運輸的
體如硫化氟、甲烷、N 2O等就更困難,因為
燃料,燒完以後再種植這些植物去把二氧化
它們的濃度更低,收集起來更困難。但所有
碳弄回來。
溫室氣體裡面濃度最高的是二氧化碳,目前
將近390 ppm;你把它弄出去很容易,坐個 生質能的方法表面上看起來二氧化碳沒
機車就不斷噴出去,早上吃個早餐或剛剛坐 有增加,不過最近還是算出來會增加,因為
捷運來,也一樣不斷排放,要把它拿回來, 生質能源需要開闢很多很多農地,開闢的過
非常非常的困難,因為它在空氣裡很稀薄, 程、將來營運的時候,使用的肥料等等,到
要從空氣回收一噸的二氧化碳下來,要用很 最後二氧化碳還是不斷增加,並不是完全可
多的能源,今天一噸二氧化碳的產品價格要 以變成一個closed circle來使用。最容易製造
一、兩千塊美金,不同的地方價格不同,台 生質能源的,其實也是人類最需要的糧食,
灣可能超過兩千塊美金。這表示要靠拿回二 譬如說美國的玉米,還有很多國家的甘蔗,
氧化碳來拯救地球這條路,不用想了。 當全世界的糧食都還餵不飽70億人口,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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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吃的糧食去創造「綠色能源」,窮人更沒 用最低的能源來維護我們的生命系統,是我
有得吃,這是很不對的。 深刻體悟的生命哲學,也是我反對擴張主
義、極力推銷守約主義的原因。科技文明和
世 界 上 有 很 多 大 財 團 對 很 多 事 一知半
跨國際的商業行為,將人類推入由儉入奢的
解,但卻很會製造各種好聽的名詞,用新的
致命毀滅,也造成終結地球的可預期的夢
科技創造危害全人類卻只利益自己的新策
魘。16世紀瑞士兄弟會(Swiss Brethren)後裔
略;現在他們就利用溫室效應的可怕,需要
艾米胥(Amish)人堅持簡約的生活,其實正
有替代能源,說這是綠色能源,然後邊做廣
是解救人類存亡的好藥劑。
告,又遊說政府,然後政府還要補助很多錢
讓他去做實驗,這樣的一個企業或事業,其 社會學家應該現在就要開始設計,如何
實都是錯的,到最後地球的二氧化碳還是不 由一個部落、一個族群或更清楚地說,居住
斷增加。 在同一個區域的人,互相、共同負責一個有
效的生命系統,每一個維護生命系統都必須
要怎麼變成零排放,這是一個非常急迫
「在地化」;說不定要恢復到5,000年前、
的動作。太陽能的利用是一個方向,直接從
8,000年前或是兩萬年前的那種極簡的生活形
陽光裡面取得能量,但使用太陽能還是會排
態,才有可能達到減碳的目標。
放二氧化碳,譬如太陽能板,製造的過程要
46 用很多傳統能源,所以還是會有CO2
淨排出的技術挑戰。要達到零排放以
挽救地球生命的方法,在物理學家的
觀念裡其機率低到跟零差不多。

人,其實本身是效率非常高的好
機器,能自己用手解決的事盡量不要
用輔助的東西;電鍋很efficient,可以
繼續使用。至於吸塵器,還不如拿一
塊抹布擦地,就不要拿吸塵器,因為
efficiency太低。人的efficiency非常非
常高,你看一個主婦,吃一片麵包、
台灣的奉茶文化非常值得珍惜,呈現人與人之間
半杯或一杯豆漿,她可以工作半天;打掃廚 互相關懷、樂於分享的一種心意。圖為宜蘭礁溪
跑馬古道途中設置的奉茶亭。
房客廳、送小孩上學、忙一個早上,這麼一
點點食物就可以打發掉。如果由機器取代主
人類需要重新計算各該地區可以永續提
婦,即使可以設計出100%的效率,但一塊麵
供的資源的總值;由在地居民就各該地區大
包當做燃料,主婦可做半天的工作,機器則
自然可以提供的再生資源,商議出願意接受
只走一步就把所有的能量用光了。
的生命品質、願意共享的人口數等等,以期
所以每一個人重新回到勤勞的本性,使 這些決定者共享最和諧、平靜、安全和無虞
匱乏及枯竭的自然資源。這一次澎湖人否決 願意跟這塊土地共生存,拋棄這幾十年來所
了博奕方案,就是一個蠻好的範例。 養成的貪婪的、浪費的、虛榮的傲慢,願意
放棄生態足跡平均是4公頃的享受,回復40
台 灣 本 來 有 成 為 「 生 命 在 地 化 」、艾
年代2公頃的3S:SMALL、SIMPLE、SLOW
米胥第二的最佳條件。時間將它推回1949
的生命步伐。
年前,那時的台灣只有600萬人口,以農、
林、漁、牧立國,設若當時600萬人共同決 臺灣的原住民是「生命在地化」最好的
定拒絕200萬國民黨大軍入境,更拒絕石化 導師。由於種種原因,還有一部份的原住民
工業的引進,雖然生活不如現在方便、迅 一直保持著居住在丘陵地、山上過比較簡
速、豪華、豐盛,但乾淨的空氣、水和沒有 樸生活的本能和技能,以及人類天性中不藏
化學污染的食物多麼叫人心安。像我們這種 私、願意分享及照顧族人的最純真美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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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70年前出生在台灣的老人們回想起 們應該向他們學習,恢復到他們與大自然共
緩慢步調的古早台灣,如果有選擇權,我們 處的生活態度和型式。今天的我們不必去想
會選擇坐牛車而不要汽車和飛機。 那些怎麼發展人造衛星,怎樣蓋什麼加速器
啊,那些變成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的生
「生命在地化」最大的剋星叫做「生命
命和生活型態由我們自己設計,用最少的資
客居化」和「全球化」(globalization)。由
源,幾乎不增加地球的二氧化碳,這樣的清
於政治力的強行介入,台灣的「在地化」被 47
苦、知足的生活,實踐「生命在地化」,就
「客居化」取代;1949年國民黨來台以後的
是這個意義。而所謂的尖端科技和豪華的
短短幾十年,台灣歷經了白色恐怖和跨國商
享受,其實只是貪婪的國家政策決策者淪落
業集團(他們就是全球化的代理人)的洗腦,
到與企業共犯,為了一小群人的利益,罔顧
不但所謂的高級外省人拿台灣當暫居的搖錢
地球和人類的生命,不斷繼續傳遞擴張主義
樹,連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也爭先恐後想要移
的破壞行為。前幾天有一個開凱迪拉克的不
民到「比台灣更好的地區」去。這種移民心
是突然燒起來嗎?價值兩千多萬的跑車燒起
態就是客居化和全球化的同義詞,也是環境
來,那警察問他,他說:「那小事啦,再買
生態最大的殺手。為了累積更多去異國、異
一台就有了。」多一個這種人,人類受難的
地生存的資金,台灣的環境生態被完全犧牲
人就更多。
了;四千年、三千年的森林,只因一條橫斷
公路,立刻被砍伐殆盡。森林一消失,山 我期望大家願意很快的恢復到所謂簡約
河就變色。兩蔣時代的大建設也全是環境殺 的生活,選擇我們生活的型態、選擇我們共
手。 享的總數,好好經營我們的地方,讓生命
在地化。這麼多年來,我持守一個「不累積
今天我們討論歷史是為了未來。我們沒
財富」的作為,我自己發現「累積多過需要
有辦法回到過去,但我們一定要主動爭取自
的財富就是罪惡」的看法。大家不要想多
己規劃未來的權力。台灣未來如何可以永續
賺錢,因為每多賺一塊錢就多一點毀滅這
生存的解決方法,是丟掉客居心理,人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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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地球;錢多不真正帶給人喜樂和平安。一個人要達到內心的安寧,累積財富是最愚蠢的方
法,如果想辦法累積財富來滿足慾望,那跟一個人追求內心的安寧、平靜的生活,剛好背道
而馳。特別是在今天的社會,你要做生意,如果不用欺騙、欺詐、說謊的手段,是很難生存
的。連做一個總統都要說謊了,做生意不說謊那更不可能。說謊的人心裡都會不安,也許當
天不會不安,但等到哪一天生了病,不安的感覺會浮出來,死也死得不安祥。

我聽過三個朋友告訴我他們曾有的瀕死經驗,在意識喪失時、在鬼門關邊緣的感受;一
個是我物理系的學生,車禍;一個是我台大朋友的兒子,也是車禍;另外一個是醫生朋友的
太太,吃藥過敏;三人被送到急診室時,瞳孔都已經放大了,已經失去知覺一段時間。獲救
後,三個人分別跟我形容他們那段時間的經驗,幾乎完全一樣:腦筋裡面看到的就像以前舊
的那種slide,或者是power-point一樣,一張接一張一生的生活細節一直在眼前播放,印象最深
刻的每一張,都是一輩子最想遺忘、最不喜歡回頭看到的情境。

我相信你們跟我有相同的經驗,那就是,照得好的照片會歡喜保留或拿出來觀看,照不
好的都丟到抽屜底下,根本不想再看。那三個人說,就是最不喜歡看的影像,一張一張出
現。所以人真的不能做壞事,良心會不安,任何事情都躲不開良心和上天的監督,在死的時
候自然就會出現。我期許我自己可以很peaceful的離開這個世界,所謂幸福的事情就是peaceful
48 的離開這個世界,一生裡面所有的行為,不要去傷害親戚、傷害朋友,也不要傷害這個地
球。傷害地球就是傷害包括自己在內的物種;要很peaceful的離開世界,今天主流型態的生
活、價值觀要重新整理,那是很難的一件事情,但是非常值得往這方面去思考、去實踐。

台灣的父母大概早已不期許自己的孩子長大後做個快樂
的農夫,但是如果拿烏煙瘴氣的工廠煙囪,對比這幅恬
靜的田園景象,何者才是我們想永遠保留的呢?
哥倫布日的省思:

誰殺了印地安人?
Mac Chapin/文
羅允佳/譯


年我在維吉尼亞北部的購物中心注意
到一間菸草店,店門口有一尊真人大

綠色思潮
小的木雕印地安人,他手裡抓著一包雪茄,正
在那裡看門;有人在印地安人的胸前貼了一塊牌
子,上面寫著:「哥倫布日快樂」。

接著我就想到老布希總統1989年在「哥倫布
發現新大陸500週年」的那一晚所發表的談話,他
把這位船長登陸的故事稱為「人類史上了不起的 49
創舉之一」,還說「希望所有美國人都能為500週
年紀念共襄盛舉,並去發掘這個歷史里程碑在自
己生命中的重要性。」

問題來了,在我們的生命中,哥倫布日到底
有什麼──或者「應該要」有什麼──重要性?設
立哥倫布日是紀念516年前,一群西班牙水手搭著
三艘小船「發現」了西半球;這個歷史事件通常
被稱為「兩世界的初次見面」(Encounter of Two
Worlds),為之後的歐洲人侵略並殖民新大陸原住
民拉開了序幕,美洲的歷史自此有了決定性的轉
折。因此如果要討論哥倫布日在我們的生命中有
何重要性,必須把完整的經過:發現新大陸、侵
略新大陸、統治新大陸,通通納入考慮。

梅克‧雀平(Mac Chapin)是一位人類學者,和拉丁美洲原住民有四十多年的合作經驗。他是非營利組
織「支持原民土地中心」(Center for the Support of Native Lands)的共同創辦人及理事,該組織位於維吉
尼亞州阿靈頓。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大家以前在學校都學過西班牙人發現並 本文主旨在探討歷史學家如何描繪這段
征服美洲的歷史,而且就算過了很多年之 關鍵的歷史,以及這些歷史圖像如何影響一
後,我們還是可以清楚記得許多故事片段。 般大眾理解事件本身,還有參與這個事件的
不過奇怪的是,大多數人即使仔細回顧這些 不同族群及其後代,包括今天生活在美洲大
零散的畫面,也沒辦法拼湊出一張完整的歷 陸的我們。本人引述的歷史主要參考墨西哥
史圖像。很簡單嘛,這些片段的記憶畫面根 中部地區的歷史文獻,此地舊時曾為強大的
本就不夠作為歷史解釋;主要因為我們以前 阿茲特克帝國,後為西班牙佔領;不過史學
在學校學的歷史往往沒有充分呈現事件的前 家也以差不多同樣一套歷史形塑方式,套用
因後果,而且解釋得亂七八糟,不但立場偏 在南部地區同受西班牙侵略的印加帝國。
頗,還偏頗得理直氣壯,一面倒的以歐洲為
發現與征服
中心。
西元1492年10月11日黃昏時分,大西
「西班牙發現並征服美洲」這種充滿偏
洋海面上有三艘西班牙船艦,分別是妮娜
見的歷史論述,直到1960年代還十分盛行,
(the Niña)號、平塔(the Pinta)號以及聖瑪莉
而且不分南北半球對此都深信不已。60年代
亞(the Santa María)號,這支艦隊已在海上航
之後,歐洲優越的支持者漸漸偃旗息鼓;舉
行五週,而今橫渡大西洋的旅途即將進入尾
例而言,幾乎沒有人還會把出現在墨西哥的
50 聲。艦長克里斯多夫‧哥倫布是熱那亞人,
西班牙人稱為「出身歐洲文明,對世人與世
他站在聖瑪莉亞號的甲板上遠眺,忽然看見
界求知若渴的拓荒者」,也不再說阿茲特克
遠方疑似浮現點點燈火。幾個小時後,皎皎
人「精神錯亂」,是納粹的同黨;但是根深
月光照亮前方一片陸地,哥倫布和一群手下
蒂固的偏見和刻板印象並未因此動搖,許多
等到天亮,就划著一艘小船靠岸,他們從加
民間或學術上參考的典籍,不分讀者是大人
勒比海沿岸的某個小島(實際地點至今仍無定
或小孩,仍然充斥著這些舊觀念。
論)登陸,會見他們的美洲原住
民態度平和、大方、好客。哥
倫布的日記裡寫著:「…他們
邀請客人一同分享任何東西,
而且展現出的熱情就像他們的
內心滿載著愛…」他接著評論
道:「要令這些人事奉上帝並
為我等勞役簡直易如反掌。」
Architect of the Capitol

哥倫布隨後又三度造訪美
洲新世界,尾隨哥倫布而來的
是規模一次比一次龐大的西班
牙艦隊。這些西班牙艦隊越過
1492年哥倫布登陸加勒比海小島。這幅畫高3.7米,長5.5米,作者約翰‧
凡達林(John Vanderlyn)及其助手在巴黎歷時十年方繪製完畢。1847年成
為美國國會大廈中央圓形大廳裡的藝術品。
加勒比海群島,抵達美洲大陸,一路沿著墨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西哥海岸線到中美洲海岸線,最後穿越巴拿
美洲征服史的傳統歷史論述中,融合了
馬地峽進入太平洋。艦隊出航的根本目的是
幾種不同的歷史解釋。第一種說法,書上寫
為了尋寶,尤其是黃金。幾次航行之後,他
著,中美洲的墨西哥人以為西班牙軍隊是天
們明白最富饒的地區就是墨西哥中部的內陸
神下凡,當場嚇得四肢發軟,六神無主。預
高地。
言說墨西哥羽蛇神卡薩可阿圖(Quetzalcoatl)
自此之後的記載,根據歷史學家威廉‧ 將由東方歸來並奪回王位;墨西哥王蒙特祖
普斯考特(William H. Prescott)的形容,那是 瑪(Montezuma)迷信科爾特斯是羽蛇神轉世,
「連小說都沒有這麼精彩,從古至今沒有 如今按照預言前來奪取王位,於是陷入無比
哪一段歷史能相提並論。」1519年,依照某 的恐慌。普斯考特的史記裡這麼寫道:「他

綠色思潮
歷史家的說法,西班牙航海家荷南‧科爾 覺得他的王國逐漸崩潰,猶如晨霧消散一
特斯(Hernán Cortés)帶著「一批堅強果敢的 般。」
勇士」,勇闖頑強善戰的阿茲特克帝國,
第二種說法認為新世界帝國的立國基礎
兩年後西班牙軍隊包圍皇城特諾奇帝特蘭
本質上就有問題,表面上看起來堅不可摧,
(Tenochtitlan),奮戰三個月就攻破城門,全
事實上是敗絮其中,依賴無止盡的剝削藩屬
城最後只剩一堆廢墟,多數居民被殲滅。
國家以立自身。據說墨西哥人把鄰近小國當 51
十年後,法蘭西斯克‧皮薩羅(Francisco
成賤奴,不時勒索高額貢金,遇到節慶就捉
Pizarro)帶軍進入安地斯高地,直搗軍勢不
殺別國的人民祭神;總而言之,墨西哥古帝
輸阿茲特克的印加帝國;皮薩羅麾下僅168
國可比酒池肉林的暴君,令中南美洲其他國
人,但是三兩下就讓印加人跪地求饒,奪得
家都恨之入骨。科爾特斯很快就察覺各國間
統治權。
的恩恩怨怨,而且巧妙利用這些嫌隙;他和
阿 茲 特 克 和 印 加 兩 大 文 明 古 國 不只是 怨恨墨西哥的國家組成聯盟,而當早已魂飛
「戰敗」,而是完全分崩離析、國破家亡, 魄散的墨西哥古國聽說西班牙和當地人正在
從此一厥不振。他們遺留給後世的只有一 裡應外合,更是潰不成軍。科爾特斯在中南
堆殘骸,像是破敗的古廟、金字塔、石像等 美洲攻城掠地期間,有一位美洲印地安女性
等,過去的光榮成就化為烏有,只剩零零落 身兼這位西班牙將領的顧問及翻譯(同時也是
落的歷史傳說。凡是歐洲人踏過的土地都落 情婦),她的名字叫做瑪琳娜利(Malinali)。
得同樣下場,歐洲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聲 (墨西哥語中的「馬琳齊」(La Malinche)就是
勢攻佔新世界國家,不過幾十年光景,南半 指她,同時「malinchista」一字後來即代表
球由上而下所有菁華地帶已盡為歐人佔領; 「叛徒」。)
這些地區的原住民若有幸在自己的家園存
典型歷史故事裡會出現的第三種說法,
活,不是淪為亡國奴,就是必須亡命天涯,
是把西班牙人描繪成意志堅定、果敢善戰的
新世界的歷史就這樣徹底改寫,而且再無反
勇士,他們對兵法瞭若指掌,不像印地安人
轉的機會。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把戰爭當作一種儀式,兩兵相接還必須先約 的是由不同派別的編年史家所著,還有的是
法三章,這種戰爭協定既嚴格又存在諸多限 由16世紀初期西班牙帝國體制下的各部門官
制。印地安人眼中的西班牙人不但作戰時不 僚所撰。
擇手段,甚至嗜殺成性;除此之外,西班牙
1840年代,波士頓的歷史學家威廉‧希
人的軍事科技遠勝於印地安人,某位歷史學
克靈‧普斯考特(William Hickling Prescott)
家記錄當時的戰況是:「鋼刀對石棍;鐵槍
彙整這些史料,並寫成第一部結構完整、內
對矛叉;大炮對弓箭;鋼盔對羽飾;圓盾對
容全面的美洲征服史。普斯考特在1843年出
草甲。」還有,西班牙人當然是騎馬作戰,
版《墨西哥征服史》(History of the Conquest
並放出全副武裝的瘋狗上場咬人,而印地安
of Mexico),1847年出版《祕魯征服史》
人就沒有這些畜牲助陣;一句話,要比軍事
(History of the Conquest of Peru),這兩本史記
武裝,印地安人是輸得一蹋糊塗。
都被公認為卓越絕倫──尤其因為作者普斯考
最後一種說法歸因於傳染病,印地安人 特雙眼近乎全盲,且終生無緣涉足墨西哥或
對外來的歐洲病毒沒有免疫力;不過這種歷 祕魯。
史解釋很晚才出現,而且早期想法萌芽階
普斯考特蒐集到的仍然只有西班牙單方
段,主流歷史論述幾乎不把它當一回事。當
面的說法。雖然印地安人有原始的書寫系
時文獻就有記載歐洲傳染病在新世界爆發致
52 統,像是中美洲人的象形文字,南美洲(安地
命的大流行,內容往往巨細靡遺,卻鮮為歷
斯)人的結繩文字,不過這些和歐洲的文字系
史學家關注;直到1960年代幾位學者讓這些
統一比就顯得很幼稚,征服美洲之後的最初
記載重見天日,包括一些關於印地安人口驟
幾年,這部份的印地安史料完全被西班牙神
減至近乎滅絕的論敘,其後先是引來質疑的
父拋諸腦後。話說回來,就算印地安人會使
聲浪,再逐漸廣為接受,並被視為歷史發展
用複雜的文字系統,當時畢竟身陷西班牙侵
的環節之一。不過儘管如此,在傳統征服論
略的戰亂風暴,大概沒有人還能氣定神閑的
述包圍下,卻顯得格格不入,很多歷史學者
寫日記。戰後數十年,天主教神父挑選一批
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塊歷史拼圖。
倖免於難的墨西哥人,訓練他們用自己的母
史記的演進 語納瓦特語(Nahuatl)謄寫這段亡國史,然而
這些手抄本對戰爭的解讀絕對稱不上原汁原
最 早 開 始 寫 美 洲 征 服 史 的 就 是 那些有
味,因為有太多是西班牙人認為印地安人大
第一手資料的西班牙征服者,其中最出名
概會這麼想,或是西班牙人希望讀者認為印
的是科爾特斯和卡斯提洛(Bernal Díaz del
地安人是這麼想,反正都不是印地安人直接
Castillo),普遍認為後者寫的《新西班牙征
這麼說,而且西班牙版本常常自吹自擂,害
服信史》(True History of the Conquest of New
讀者受到誤導。
Spain)是最能忠實呈現當時軍事交戰的歷史
著作。另外,可用以佐證或補充這些記述的 另外,普斯考特寫書的時候,史料編纂
文獻,有的是由天主教神父接續寫成的、有 方法才剛起步,他的作品事實上是融合文學
並初步嘗試以科學實證方法記述歷史的典 巧,時而將科爾特斯一行人逼入束手無策的
籍。普斯考特在世的時候,常被拿來和歷史 絕境,九死一生的當下再讓他們奮勇突圍並
小說家瓦特司各特爵士(Sir Walter Scott)和詹 且奇蹟生還,然後在最高潮處讓章回戛然而
姆士庫柏(James Fenimore Cooper)相提並論, 止。為了讓故事吸引人,普斯考特大量潤飾
從古至今,研究他的作品不只是歷史學家的 甚至重新鋪陳那些單調的歷史紀錄,讓人讀
範疇,文學評論家也頗以為己任。普斯考特 史書也可以讀得津津有味,不難理解為什麼
的札記裡紀錄他編寫《墨西哥征服史》時是 幾乎所有關於征服墨西哥的電影,都把普斯
企圖寫出「史詩般的散文,騎士們的浪漫」 考特的著作當作基本文案。
(an epic in prose, a romance of chivalry)。
但是,普斯考特同時也在編寫一齣道德
有志者,事竟成。普斯考特依循浪漫小 劇,劇中的歐洲帝國不但具有高度文明,而

綠色思潮
說的傳統,寫出一本趣味橫生的冒險故事。 且也高人一等,理所當然擊潰了一個道德敗
《墨西哥征服史》讀來令人手不釋卷,書中 壞、暴政專制的野人國。普斯考特筆下的墨
充斥著驚心動魄的衝突、交涉、伏擊;千 西哥人茹毛飲血,極其墮落:他們奉行食人
鈞一髮的逃脫;膽識過人的戰術;血流成河 文化、殺人祭神、雞姦及其他天理不容的罪
的屠殺;居心叵測的謊言,以及險象環生的 行,還殘酷地把鄰國人民當作獵物。征服墨
貼身搏鬥。普斯考特運用層出不窮的文學技 西哥乃是上帝的旨意,這個想法最早由科爾
53

Jay I. Kislak Collection, Rare Book and Special Collections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17世紀下半葉出現一組八張描繪征服墨西哥的畫作,作者佚名,此為其一。這幅畫描繪科爾特斯進攻
特諾奇帝特蘭皇城的景象——不過泰半是出於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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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等人提出;歐洲的勝利也就是文明對抗 普斯考特留下的「傳統」
野蠻的勝利,也就是上帝降服異教迷信的勝
普斯考特詮釋墨西哥征服史的觀點對後
利。
世產生巨大影響,不只對歷史學家而言如
不過,這勝利卻誕生自慘無人道的大屠 此,對世界各地的普羅大眾都是如此。他的
殺,特諾奇帝特蘭幾被夷為平地。在西班牙 著作出版之後,在歐洲、北美洲和拉丁美洲
襲擊下,特諾奇帝特蘭約有10萬至25萬居民 都大受歡迎,美國不分等級大小的圖書館
罹難。普斯考特告訴我們墨西哥從一開始就 幾乎都可以看到他的書,兩大知名連鎖書
必敗無疑,而且他們的國家是「由人民親手 店Border和Barnes & Noble也銷售一空。後
葬送,大敗於充滿智慧與科學的歐洲」;墨 來的史學家都把普斯考特視為重要典範,譬
西哥是從內部開始瓦解,這種下場可以作為 如修‧湯瑪斯(Hugh Thomas)寫的厚厚一本
「一項鐵證,證明君王若不懂得體恤民情, 《征服史:蒙特祖瑪、科爾特斯,以及古墨
必不能長治久安;證明政府若不能為子民帶 西哥的滅亡》(Conquest: Montezuma, Cortés,
來繁榮進步,自然淘汰滅亡」。他承認西班 and the Fall of Old Mexico, 1993)之中就向這
牙人的確太殘忍了一點,也為往生者哀悼, 位「偉大的波士頓人」致敬。還有得過普立
「但是我們不應該為這個國家滅亡感到惋 茲獎的歷史學作家芭芭拉‧塔奇曼(Barbara
惜,」他說:「因為它是如此吝於提升人民 Tuchman),她的最後一本著作《愚人進行
54
的福祉,或者全體人類的真正利益。」 曲》(The March of Folly, 1984)中有一段簡短
描述征服墨西哥的過程,也以普斯考特作為
普斯考特透過科爾特斯和蒙特祖瑪的人
主要資料來源。甚至連《墨西哥旅遊簡介》
物對比,賦予這場鬥爭鮮明的個人色彩:科
(The Rough Guide to Mexico, 2007年版本)中描
爾特斯的形象是一個勇敢、堅定、獨立、聰
述墨西哥征服史的部分也引用普斯考特的說
明的軍事家和謀略家,手腕高明的政治家,
法。
無人可及的領導者,我們讀到他無所畏懼的
帶領將士衝鋒陷陣、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振 西班牙編年史學家都在強調一件事:美
奮士氣、以及大刀闊斧破除異教偶像。相反 洲大陸當時居住著一群不曾受上帝教化的野
的,科爾特斯的墨西哥對手被寫成昏庸愚 蠻人,而西班牙軍隊背負文明教化的使命,
昧、優柔寡斷、膽小如鼠,毫無男子氣概, 尤其必須將基督教義根植美洲。他們堅持,
這個可悲的傢伙一聽說墨西哥出現白皮膚的 這場戰爭是一場「聖戰」(just war),而墨西
天神(說蒙特祖瑪把科爾特斯當成羽蛇神的正 哥政權轉移乃是上帝的旨意。後來的歷史學
是普斯考特),立刻被嚇得「發瘋般絕望」。 家接受這種說法,並把它發揚光大,不只在
當然,科爾特斯不是沒有缺點──普斯考特說 西班牙,墨西哥本地也是,儘管墨西哥人對
他貪得無饜,而且「道德觀念鬆散」──可是 於這項說法充滿著矛盾心理(印地安人是真的
整體而言他還是一名出類拔萃的人物:「說 被視為「正港」墨西哥人嗎?或者西班牙人
他是一位浪人騎士,絕不誇張。」 跟印地安人其實系出同源?)。
1820年代墨西哥脫離西班牙殖民獨立 傳教活動,這些人的生活大致並無改變。」
後,墨西哥學者希望提升民族自我認同感, 他接著又說:「如果真有什麼不同的話,那
於是往殖民前的歷史尋找有無形象良好的英 就是西班牙新政權比專制的阿茲特克更讓人
雄人物,但是除了ㄧ些藝術創作及天文學紀 心悅誠服。」我對學校教的這種觀念至今仍
錄,學者們一無所獲。這些人最後編出一套 記憶猶新,而這項觀念確實屹立不搖,到現
滿是食人文化和殺人祭神的歷史教科書, 在都還是歷史書本裡的顯學。「這些印地安
而且原住民社會普遍(不只是在墨西哥)被描 國家及社群照常過著傳統生活,」威廉森
寫得殘忍又怪異,許多行為引人作嘔。19世 (Edwin Williamson)在《企鵝版拉丁美洲史》
紀後半葉,墨西哥獨裁總統狄亞茲(Porfirio (The Penguin History of Latin America, 1992)
Díaz)任命的教育部長、身兼教育學者及歷史 當中寫道:「不過既然臣服於新君主,自然
學者的賈斯多‧席拉(Justo Sierra)曾經歌詠 也皈依新宗教。」「金字塔頂端的階層都

綠色思潮
道:「噢!西班牙,我的母親,您高貴的靈 被消滅了,」艾肯(Marshall Eaken)的《拉丁
魂活在我們所有的過往,因著您,我得享文 美洲史:文化的衝突》(The History of Latin
明…」另外,墨西哥歷史學家兼哲學家維斯 America: Collision of Cultures, 2007)寫著:
康塞羅(José Vasconcelos)在《墨西哥簡史》 「西班牙順理成章的取代阿茲特克,成為墨
(Breve Historia de México, 1937)當中寫道: 西哥人的新統治者。」
「西班牙絕對不是破壞者,因為當西班牙人 55

Prints and Photographs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抵達墨西哥的時候,當地根本沒有值得保留
的東西;除非有人硬是覺得墨西哥那些垃圾
──加勒比海野人吃人肉、阿茲特克蠻族殺人
獻祭、印加帝國暴政專制──也算是一種信
仰。」

1960年代的其他北美歷史學家,例如黑
瑞(Hubert Herring)或派克斯(Henry Bamford
Parkes)筆下寫的都是類似的論調。
本圖出自美格利亞貝齊手抄本(Codex
有一種立場相同但沒那麼刻薄的說法: Magliabecchi),圖中一位墨西哥祭司正以活人
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之後,只是消滅並取代 的心臟向太陽神獻祭。找到這份手稿的考古學
家推估此圖完成的時間約為西元1529年。
了兩個古帝國的本土政權,至於兩國百姓則
多少都保住一條命。約翰費格(John Edwin 傳染病
Fagg)的《中美洲通史》(Latin America: A
如前所述,1960年代之前的歷史學家在
General History, 1963)當中寫道:「(在墨西
解釋墨西哥征服史的時候,對於流行病學說
哥中部)…接受科爾特斯取代蒙特祖瑪統治的
幾乎都是一筆帶過。普斯考特曾經提及此
臣民,他們向新王獻貢,並容許進行基督教
事,不過也只草草的說:「…可怕的瘟疫,

Taiwan Watch Vol.12, No.1 / Spring, 2010


天花,像野火燎原一般橫掃美洲大陸,患者 百日咳、腺鼠疫、瘧疾、黃熱病等等。美洲
不分天子庶民,這讓白人軍隊引發一連串的 各民族和歐亞大陸已經有兩萬年以上互不往
苦難更形雪上加霜。」這時西班牙軍隊正準 來,不曾接觸過這些病原,因此也沒有任何
備給墨西哥首都最後一擊,因此敵城內爆發 抗體能夠對抗疾病。天花或痲疹這些疾病在
傳染病應該是個大好機會,即將讓整個西班 舊世界都不足以構成威脅,一旦進入新世界
牙進攻計畫獲得最後勝利。 就成了殺手,它們登陸後沒多久就變身為流
行病學家說的「處女地傳染病」(virgin soil
但是普斯考特卻突然絕口不提傳染病,
epidemics),開始在各地趴趴走,帶來致命的
之前那點描述彷彿變成一座與世隔絕的小
後果。疫情只要爆發一次,受害的聚落往往
島,錯置在波濤洶湧的軍事外交冒險故事
就要折損50%到70%的人口。
裡。當西班牙大軍進入特諾奇帝特蘭城,看
到房舍的地板上「…可憐的人民一字排開, 加勒比海群島的人口大滅絕一發不可收
有些人發出瀕死的呻吟,其他人身上潰爛流 拾,進入16世紀十年後還方興未艾,到了16
膿,男女老幼都呼吸著腐敗的空氣…」普斯 世紀中期,印地安人已經死傷殆盡。可確認
考特把這「駭人的景象」歸因於飢荒和痢 有幾種不同的疾病接二連三發威,天花是其
疾,而非天花。之後的歷史學家也同樣提到 中殺傷力最大的一種,1518年擴散至猶加敦
爆發傳染病,尤其是天花,卻也都沒有把這 半島(Yucatán Peninsula),1519年進入墨西
56
當成一回事。 哥首都,正好在科爾特斯發動最後攻擊的前
夕;1526年印加帝國也出現天花病例,皮薩
時至今日,大家普遍認為1492年美洲約
羅和他的168人軍團在此整整五年後才攻打
有5,000萬到8,000萬人口,不久之後人口數
印加。兩大帝國的領導階層都染病身亡,王
字急劇下降,而且在南半球輻射擴散,尤其
權因而更迭;較次要的官員及將領一病不
發生在熱帶低地及人口密集的聚落。人口減
起,就連戰場上的主力兵也大量死亡;另外
少的現象無遠弗屆,甚至是歐洲人從未涉足
在安地斯地區,皇室尚存的兩位王子反目成
的窮鄉僻壤也無可倖免,有些學者估
計在「發現新大陸」的頭100年內,
90%到95%的美洲原住民死亡,其他
研究者的估計比較保守,但他們都認
同當地人口確實大量死亡──是人類
史上最嚴重的一次人口滅亡。

為什麼會發生人口大滅絕呢?

西班牙軍艦駛入加勒比海海灣的
時候,一併帶入了各種當地前所未
有的致命病原,譬如天花、痲疹、
水痘、斑疹傷寒、傷寒、流行感冒、
本圖出自佛羅倫汀手抄本(Florentine Codex)的第七冊,圖中為
感染天花的病人。創作時間約介於1540年至1585年之間。
仇,彼此的追隨者發動內戰。兩大帝國內部 Casas、Bernardino de Sahagún、Motolinía及
動盪不安,為西班牙入侵大開方便之門。 其他)寫的編年史,還有西班牙官員寫的報告
書,甚至是西班牙地主抱怨可供差遣的人力
西班牙征服了墨西哥,傳染病疫情卻持
減少,都讓我們發掘出大部分新的線索。反
續發燒。這些病原有如脫韁野馬,一波接一
倒是那些征服者幾乎都沒提到爆發傳染病(譬
波爆發,有時甚至無獨有偶,同時發生。人
如科爾特斯只在寫給西班牙王卡洛斯五世的
們一病未起,另一病又來,讓各個部落受到
第三封信裡,提到兩次天花),由此不難了解
接二連三的打擊。1520年到1600年間,紀錄
為什麼後世歷史學家的作品中都找不到傳染
顯示中美洲地區因各種病原引發的重大傳染
病,因為一直以來,歷史就該是一系列的軍
疫情至少有14次,而安地斯地區則發生17次
事衝突和政治權謀,而不是微生物的故事。
以上。這些有紀錄者,加上其他不列入紀錄
還有些歷史學家認為,大概是因為這些征服

綠色思潮
的「小」流行病疫情,還有琳瑯滿目來自舊
者必須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才會不小心
世界的瘟疫在各地流竄,我們總算具體知道
忽視傳染病的影響力。
微生物大軍的擊殺是多麼殘忍無情。
找到這些資料後,現在所有的歷史書籍
傳染病一旦爆發,整個聚落甚至整個地
只要寫到歐洲征服並統治新世界人民的過
區的機能就此癱瘓;居民大多受到傳染,許
程,都會提及多次發生傳染病以及人口銳減
多人病死或瀕死,患者乏人照料,老人和小 57
的部份。即使是兒童版史記和小學歷史課本
孩對疾病完全沒有抵抗力,傳統社會運作機
也會對這些議題稍作討論。可是疾病在這齣
制崩潰,農事荒廢,農作無人採收,交易及
眾所周知的歷史劇裡究竟有多大影響力,看
食物流通系統中斷。「接著就發生飢荒,不
法倒是相當分岐,而且到底誰對誰錯,顯然
是因為沒有麵包,而是根本沒有麵粉;女人
很難有個結論。
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石頭磨玉米,再拿玉米粉
去做麵包。後來,女人們染上天花,一個個 極 端 的 一 邊 是 威 廉 ‧ 麥 奈 爾( Wi l l i a m
倒下,麵包做不成,很多人就這麼餓死。」 McNeill)和艾佛德‧克洛斯比(Alfred
可想而知「活著的人無力為死者挖掘墳墓, Crosby),再加上一群人數雖少卻舉證歷歷的
因此由死神代勞,堆出墳場。」「死屍惡臭 學者,他們認為就算傳染病(尤其是天花)不
瀰漫,」卡奇克馬雅人(Cakchiquel Mayas)記 是西班牙成功入侵的最關鍵,也必定有重大
載:「我們的父輩及祖父輩相繼死去,一半 影響。要不是傳染病到處肆虐,科爾特斯或
的人逃散至荒野,野狗及禿鷹啃食死屍,死 皮薩羅絕不會勢如破竹──克洛斯比更進一步
亡人數多得恐怖。」 認為,科爾特斯的下場搞不好是躺平在墨西
哥太陽神(Huitzilopochtli)的祭壇上,一命嗚
歷史學家也治不好的病
呼;若非如此,中美洲人不會遭遇毀滅性的
現在已經有相當充分的資料說明新舊世 災難,因為就算被西班牙人殖民,最後也會
界接觸之後的100年內,傳染病蔓延和人口 像同樣被歐洲殖民的亞洲和非洲那樣,再次
暴減的情形。天主教神父(Bartolomé de las 獲得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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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湯瑪斯(Hugh Thomas)則選擇極端的 大家都知道14世紀歐洲爆發黑死病後,
另一邊,直呼克洛斯比和麥奈爾一派的論調 歐洲人口大約有三分之一死亡,和新世界的
簡直是「癡心妄想」。他認為,西班牙人之 傳染病一樣是毀滅性的災難,疫期雖短得
所以勝利是因為他們的軍事和外交手腕大大 多,但已讓歐洲社會陷入無可轉圜的絕望、
優於那些土著,又徵召對墨西哥心生不滿的 不安與赤裸裸的恐懼之中。「各地方的人一
鄰國組成盟軍;湯瑪斯估計在最後一戰攻陷 次又一次質疑上帝的存在。」菲利浦‧塞格
皇城的時候,約有十萬墨西哥人喪生,而西 勒(Philip Ziegler)這麼寫道。「洪水、飢荒、
班牙大概有100名士兵戰死,據此他總結: 戰火似乎已近在眼前。土耳其和阿拉伯人計
「征服者和土著的死亡人數如此懸殊,證實 劃進攻義大利;英格蘭想攻佔法蘭西;蘇格
前者的作戰技巧的確高人一等。」他提都不 蘭想打敗英格蘭。」兩件事最大的不同在
提天花,當時皇城裡的天花疫情可是如火如 於,14世紀的歐洲只在幻想中被別人侵略,
荼;另外雖然湯瑪斯長達800頁的著作當中 美洲原住民則是遭到真正的侵略。當致命病
有幾處談到傳染病,這些薄弱的敘述也一下 源神出鬼沒、傳統社會秩序崩潰、飢荒四
就被主流論述擠到一邊去了。其他著名的史 起,還有騎著四腳獸、拿著鋼刀的「人數雖
學家的作品中,有些顯然使用相似的手法, 少卻堅強果敢的勇士」襲擊,這一切難道還
他們寫墨西哥征服史都會提到傳染病,但字 不夠讓美洲原住民心神俱裂嗎?
58 裡行間只給它無足輕重的角色,反而大篇幅
傳染病對美洲的衝擊絕對很大,但後人
描寫西班牙將領英勇作戰以及高超的政治手
到底要怎麼解讀這種衝擊?不管怎麼解讀,
段。
現有的證據都不夠;印地安人沒有留下隻字
如果一支軍隊內部爆發傳染病,有一半 片語,當時西班牙人也不曾有系統的紀錄這
的士兵不治而死,剩下那一半也幾乎人人有 方面的影響,再說,無論是印地安人或西班
病,推測因此戰鬥力大打折扣,這應該是很 牙人,當時都不會知道這些疾病是從哪來,
合理的推論吧?如果原住民社會發生集體 也不知道傳染途徑是什麼。而且就算撇開這
死亡,嚴重到像芳濟會的神父莫多里尼亞 些現實條件,歷史學家一向沒有討論傳染病
(Motolinía)說的那樣:「屍體堆積如山,人 的習慣,因為基本上他們也不知道從何談
命賤如螻蟻」,而另一方面西班牙人都還活 起,傳染病就像水霧一樣難以捉摸,只會在
蹦亂跳的,於是推測整個事件的發展受到很 幕後隱隱發作,既然看不見,就幾乎不可能
大影響,應該也是很合理的吧?特拉斯卡拉 準確的描述前因後果。這個情況就好比有人
(Tlascalans)和其他相鄰的部落根本聽不懂西 問道:如果當時沒有發生任何疾病,歷史又
班牙話,卻還願意跟滿臉大鬍子的白人合 會怎麼發展呢?要回答這種問題,我們只能
作,難道不可能是因為他們希望透過這種合 全盤訴諸於推測。
作關係,獲知如何對抗那些看不見也猜不透
傳染病的影響力基本上無法有效分析。
的瘟疫嗎?
歷史書裡雖然一定會提到各種疾病和其影
響,卻常常不過是「順帶一提」,描述非 發現新大陸、征服新世界的過程,文字洗
常簡潔,甚至獨立於主要情節之外,因為大 鍊、無可挑剔,更重要的這是一部真正「以
多數的歷史學家都繼承了普斯考特的史記內 散文寫成的史詩」,就像普斯考特說的那
容。湯瑪斯的《征服史:蒙特祖瑪、科爾特 樣。如果科爾特斯和他的勇士們根本沒有奮
斯,以及古墨西哥的滅亡》幾乎就是普斯考 戰頭戴羽冠、手拿石棒、一身紅銅膚色的原
特作品的再版,雖然有些內容補充更新,但 住民戰士;如果所謂轟轟烈烈的戰場其實是
依舊不把傳染病當成一回事。很少人嘗試有 屍橫遍野的原住民聚落,男人、女人、小孩
組織地把這個新面向融入歷史書籍當中,就 滿身膿瘡、奄奄一息,你能想像學校課本要
算有也融入得不太成功,更別說很多人乾脆 怎麼寫?歷史電影要怎麼演嗎?
對它視而不見。

綠色思潮
問題是,雖然歷史解釋不討論致命
傳染病如何肆虐,以及當地人口如何驟
減,也不代表沒發生過傳染病、傳染病
沒造成影響,或者影響微不足道啊!同
樣的,當時的人口大滅絕成為歷史上一
大慘劇,這也是不容否認的事實;當然
59

Quinok/Wikimedia
疾病並不是唯一的死因,至少不是直接
死因,可是卻讓其他的災難有機可乘,
甚至無法可擋。傳染病像一批充滿暴戾
的軍隊,四處踐踏美洲的大好風光,所
皮薩羅騎馬像,位於皮薩羅出生地,西班牙楚西
到之處遍地飢荒,傳統社會崩解,道德淪 羅(Trujillo)的中央廣場。
喪,信仰破滅;尤其改變各個印地安部落對
待外來者的態度,對他們衡量與西班牙結盟
原住民的下場
的得失產生影響:不管這些部族有多恨墨西 不論如何,我們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哥,當大地突然毫不留情地撲殺各部族人, 對墨西哥征服史的理解,雖然我們不能親眼
他們選擇支持西班牙難道不是為了死中求 看到歷史事件,卻可以決定從什麼角度解讀
活,而是為了趁機全面征討墨西哥嗎? 歷史,而我們長久以來持有的觀點,都在抹
黑美洲原住民。
如果要重寫墨西哥征服史,還會遇到另
外一個問題:好幾代以來,我們都津津有味 從西班牙編年史學家開始,歷史學家不
的聽著那種典型的、沒有傳染病的歷史故 管是寫墨西哥人、印加人,或是廣義的印
事,它陪伴我們長大,學校也是這麼教,對 地安人,總是說他們先天不足,說他們懦
很多學術研究員或一般大眾而言,故事裡的 弱、不理智、沒有是非只有迷信、不能獨立
敘述都是天經地義,它一氣呵成地「解釋」 思考,墮落、不可靠、不能信任、懶惰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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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天由命。普斯考特把蒙特祖瑪塑造成頭腦 但是正是原住民成就了兩個強盛、成熟
簡單的膽小鬼,這個形象被後來的人一再複 的國家,居高臨下掌管著大大小小、形形色
製,今天已經深深烙印在我們心裡,以為這 色的城市和鄉村,呈現語言多元、文化多
就是典型的印地安人。食人文化和殺人祭神 元、層次多元的不同風貌。1519年西班牙人
兩件事經常被拿出來證明印地安人是何等野 首度造訪墨西哥河谷,不禁嘖嘖稱奇,他們
蠻,書裡寫的不分墨西哥或印加都一樣嗜血 從來沒有看過與此相若的一番光景;狄亞茲
又專制,最後終於自取滅亡。原住民在戰場 (時為西班牙士兵)的紀錄裡寫道:「我們看
上打不過人家、在外交上拚不過人家、在宗 到都市和鄉村的水上人家,看到旱地上的泱
教上也棄暗投明,不信異教改信基督,有證 泱大城,看到直通墨西哥皇城的康莊大道,
據顯示舉行信眾受洗的時候,幾個小時內最 人人都看傻了眼…真的,有幾個同袍弟兄還
多就有一萬人以上的原住民皈依基督教(莫多 喃喃的說,這不是在做夢吧。」相較之下,
里尼亞神父估計他在美洲的幾年內,曾幫40 當時的馬德里(西班牙皇宮所在地)只有不到
萬以上人口舉行受洗儀式)。最糟糕的是, 兩萬居民。
印地安人還被認為是一群「沒用的」勞動人
可惜這張圖樣繁複的大地織錦,隨著三
口,他們「弱不禁風,只能做些不費力的小
艘西班牙船艦駛入墨西哥灣,開始解散,而
事」,所以最後必須被黑奴取代,因為黑人
且事情很快演變成一場規模浩大又恐怖的悲
60 是「強壯的勞動種族」。換句話說,印地安
劇,程度超乎人的想像。原住民族群今已淪
人連奴隸都當不好。
為美洲少數民族,身陷永無止境的貧窮之
Boris Heger/Peter Arnold, Inc.

支持政府的原住民發起遊行抗議聖克魯茲省(Santa Cruz)的自治公投,玻利維亞的原住民總統摩
瑞拉斯(Morales)亦聲稱該公投違法。
中,大多數人選擇──或是被迫──棲身於偏 位船長剛剛登上新大陸,一手拿旗子,一手
遠地區,人煙罕至,甚至連基本的社會服務 拿刺刀;水手們簇擁著他,有人手裡拿著刀
都沒有。原住民沒有政治影響力,現在又受 槍;一位修士邁開大步跟在哥倫布身後,高
到跨國石油礦業公司、黃豆業者、放牧業 舉一座十字架;背景是三艘西班牙船艦,在
者、伐木業者的侵擾,這,說實在話,是外 日光瀲豔的加勒比海上輕輕擺動。幾個身型
來勢力對美洲原住民的第二次大征服。 卑微、打著赤膊的印地安人躲在角落的樹叢
裡偷看這光榮的一幕。
但是這一次原住民還有希望。印地安人
已經組織團體對抗外來的威脅,同時在拉丁 對此,個人想提出另一幅畫面,比上述
美洲的核心地區,這些團體逐漸建立政治地 那種更能代表1492年10月12號,兩大世界首
位;對疾病一籌莫展的時代已經過去,除了 度相遇的實況:四個騎手從西班牙船艦一躍

綠色思潮
少數孤立的部落,傳染病已經不再是問題; 而下,快馬加鞭地奔向沙灘,奔向高地;
他們的政治參與度提高,對幾個國家帶來很 四人之中最可怕的傳染病,一馬當先奮勇向
大的影響,甚至對非原住民菁英的勢力造成 前;他的三個朋友飢荒、戰爭、死亡尾隨在
威脅。最近波利維亞選出的新任總統摩瑞拉 後,他們停停走走,環覽四周,大地延伸沒
斯(Evo Morales)是艾瑪拉族(Aymara)的原住 有盡頭,於是造訪最近的村落;原住民開門
民,由此可見原住民自我意識以及自主性已 接待,最先打個招呼都期期艾艾;他們身體
61
經逐漸恢復。 健康,儀表堂堂,拿出食物邀請陌生人共
享,還要什麼但說無妨。
當然,原住民的未來仍然荊棘滿佈,政
治、經濟的障礙比比皆是;儘管印地安民族 是故,四位騎手踏上漫長旅途,橫越核
生活各層面都在進步,卻是舉步維艱,一路 心美洲大陸,所到之處,盡是恐怖…
都得對抗強大的偏見及惡劣的刻板印象,
因為拉丁美洲人對原住民的錯誤認識日積月
累,已經像黏在船底的藤壺一樣頑固。美洲
人日常生活中一向充斥著這些錯誤的偏見,
有些用語就是明顯的例子,譬如看到一個人
笨頭笨腦,或做了什麼惹人討厭的事,就
有俗話說「別像個印地安人似的!」(Don't
behave like an Indian!)。孩子們在學校裡讀的
歷史讀物看似天真無邪,其實一頁頁都在鞭
笞著原住民,只要你肯拿來翻一翻,就會發
現「滿紙皆荒唐」。

一張叫做「哥倫布日」的插畫
傳統「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圖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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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守 台 灣 季 刊
2010 春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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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 行 人: 
鄭益明 出  版:看守台灣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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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羅允佳 
1999年元月創刊,每年2, 5, 8, 11月出刊
發  行:看守台灣研究中心 新聞局登記局版台省誌第117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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