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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失落的规与矩

(卷首语)
□谭作人

20 世纪中国城市的标志之一,是一对并肩而立的姊妹建筑,一个是管精神的新华
书店,一个是管物质的百货商店。这对标志性建筑全部由毛泽东统一题名,座落在或新
或旧的城市、区县、乡镇的核心区域,组成区域文化中心和商业中心并主导着当时的精神
生活及物质生活。九十年代后,经过拆城和造城运动,这类单一性的功能建筑已经不多
了。
21 世纪海外华人的困惑之一,是身份识别与感情归属正在发生分裂,以及因此产
生的角色困惑。当大批大陆豪华旅游团蜂拥而至的时候,当地华人常常避犹不及。这些客
居海外并被居住地文明洗脑的前大陆人说:大陆游客像来自文化沙漠的暴发户,而不像
来自文明古国的观光客。为示区别,一些海外华人被问及时常自称为 japanese,而真正
的日本人却强烈反感被误认为 Chinese。这种情况与八十年代正好相反——那时中国人的
形象良好,享有纯洁善良的清誉,而日本人则是令人生厌的经济动物。现在好了,刚学
会丛林法则的十三亿经济动物正在报复式的迅速膨胀,世人不能不感到困惑与恐惧。

近百年来,黄河流域的华夏文明不忌生冷地吞食着一系列社会革命的苦果,在社
会实验的消化不良中大口吃药。另一方面,中国式革命呈现出保劣去优的逆向淘汰特征:
革命革掉的是人性,反掉的是人权,继承发扬的却是封建专制主义;西化化来的是异化,
学来的是丛林法则,被拒之门外的却是人道主义和科学民主精神——政权更迭没有实现
人的解放,反而强化了“王”的威权和“神”的虚妄,弱化了人的价值。
以上三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没有可比性。然而站在见微知著的事实判断立场,
以及“以人为本”的价值判断立场,事件的内在关联性是显而易见的。政治对文化的专
制,文化与经济的冲突以及经济对政治的反制,正在导致价值颠倒的混乱并导演杀贫济
富的悲剧。这些现象需要深入探讨,值得严重关注。

本期《文化人》特别邀请了著名学者肖雪慧女士和著名作家杨远宏先生,来为我们
解惑,辨向。同时也“邀请”了胡适之先生、李慎之先生、季羡林先生,以及安南先生、马

丁·路德金先生“临场指导”。我们“现场”请到的志士仁人及学者专家,还有潘岳、高

尔泰、孙静轩、纪龙天、王宏任、瞿鹏举、董乐天……他们将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参与“站
立在平面上的研讨会”,寻找“天与地的价值分野”,并与广大读者、作者一道,为中
国历史诊脉,为中国文化张目,为社会公义呐喊,为民族未来探路。
人常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在社会学意义上,如果以经济体制改革为矩以划“方”,
以文化机制建设为规以求“圆”,规矩并举,求方得圆,也许能在一定的意义上实现社
会和谐。然而近二十年来中国社会的改革却被人为地破坏了规矩,因而也失了方圆。在体
制内外形成的“一国两制”的制度安排下,道德良心、公民权利、民主政治被妖魔化,并
成为高度屏蔽的敏感词。而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党政方针一旦成为全社会目标,党文
化一旦成为全民价值,人们最安全的选择就是“顺服”——唯有顺服才有“好处”。

但是,在一个只要利益不要尊严的社会丛林中,所有的人都是被动者和受害方,
没有真正的赢家。今天你可以杀贫济富欺行霸市,明天他就会逼良为娼谋财害命,后天
也许,就会出现集体性的性倒错——女人以家庭的名义变阴柔为“阴刚”并因之失去家
庭,男人为妻儿的安危变阳刚为“阳柔”却失去妻儿。最后,男人因缺钙而成为笑柄,
女人因缺爱而成为工具,小孩因缺少榜样而绝望地崇拜自己最终轻易地放弃自己,社会
因人性的缺席而充满杀伐暴戾之气。

失去担当的社会是可耻的社会,失去担当的家庭是可怜的家庭,失去担当的人是
可悲的小人,而失去担当的男人,犹如人工去势之禽兽,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枉自念
念有词想立婊子的牌坊以开脱自己!

05 年 8 月,由本刊发起的《首届中国西部文化产业创意论坛》新闻发布会后,参会
的 38 家海内外媒体十分统一地“贪污”了九项活动中的两条活动消息,即 8、发起联署
《中国文化名人道德宣言》,9、发起出版《中国文化名人道德语录》。我们不懂,宣传部 们
和公共传媒究竟在敏感什么?害怕什么?

06 年 8 月,由四川新华书店改制而来的新华集团,招标拍卖位于省内 17 个县市的
213 处房产,拍卖总面积逾 5 万平方米,起拍总价值逾 1 亿元人民币。这件看似平常的经
济事件投射的文化信息是:文化产业的发展逃不掉经济重组的命运——即使号称“四川
文化产业排头兵”的新华集团,也是以金钱为价值的价值,以经济为标准的标准,以买
卖为生存的目的。
如此“唯经济的经济”,必然会出现反文化的“文化”、不道德的“道德”和去政
治的“政治”,使中国变成神权大于王权,王权大于主权,主权大于人权的“小人国”,
成为封建社会最后的另类标本。这样的社会,是以“有罪推定”式的所谓生存权和发展
权来代替并取消人权的罪恶社会,是只有财富攀比而缺少灵魂拷问的野蛮社会,是自称
无罪的少数人拥有的共产主义,是人类的伤痛和“类人族”的商机。
为此,我们需要寻觅和忏悔。我们愿与广大读者、作者一道,寻找并担当那些失落
已久的价值,使它回到中国,回到我们心里。向善、求真、尚贤、尚同、和合、非攻……如果
有一天,规则开始变硬,人心开始变软,道德理想国与经济共生体开始和谐共存,人们
学会了“亦己亦人,共生共存”,那时我们也许可以真正自豪地说:时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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