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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

NOTICE
HOW I BECAME PUTIN'S NO.1 ENEMY

一個俄羅斯外資大亨如何反擊普丁的國家級黑幫?

BILL BROWDER
比爾 .布勞德 著
張簡守展 譯
獻給謝蓋爾.馬尼次基,我所認識最勇敢的人。
名詞。國際刑警組織成員國要求他國協助逮捕通緝犯時發布的通
報,其目的在於引渡罪犯回國。國際刑警組織的紅色通緝令是目
前效用最接近國際逮捕令的手段。

由於本書描述的是真實故事,勢必會冒犯一些掌握權勢的危險人物。為了
避免波及無辜,部分姓名與地點經過變更。
紅色通緝令

RED
NOTICE

目錄
不受歡迎人士
010
1

該怎麼從共產家族叛逃?
024
2

﹁契普﹂與﹁溫索普﹂
032
3

﹁我們可以給你女人,讓你溫暖一整夜﹂
042
4

大塊頭的捷克斯洛伐克人
060
5

摩爾曼斯克拖網船隊
076
6

利奧波德別墅
092
7

格林艾克斯車道

120 108
8

在達沃斯打地舖
9

特別股

130
10

西丹克石油公司

142
11

魔法魚

156
12

律師、槍械與金錢

168
13

離開艾斯特別墅

180
14

全面分崩離析

190
15
最後 堂星期二的課

198
14
16
侵占行動分析

212
17
百分之五十

224
18
國安威脅
234
19

時尚咖啡廳
240
20

八大工業國組織高峰會
252
21

突襲
260
22

圖輯 ︽
─紅色通緝令︾其人其事
274


部門
282
23

﹁但俄羅斯故事從來不會有圓滿的結局﹂
288
24

高頻干擾設備
300
25

謎團
316
26

326
27

D
H
L

伯力
338
28

第九誡
348
29

二 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366

○○
30

卡廷原則
378
31

凱爾.帕克的內心衝突

390
32

羅素
400
33

2
4
1

逍遙法外的俄羅斯人

414
34

瑞士帳戶

436 432 422


35

稅務女王
36

製作香腸
37

馬爾金代表團

452
38

屬於謝蓋爾的正義

462
39

羞辱與蒙受羞辱

472
40
紅色通緝令

498 480
41
最後的情緒
42
致謝

502
010

不受歡迎人士
1

二 ○○
五年十一月十三日
我是個重視數據的人,不如就從幾組重要的數字說起吧。這些數字分
別是: 、 和
260 1 。
4,500,000,000
這 三 組 數 字 各 有 代 表 的 意 義 : 每 兩 星 期, 我 就 必 須 從 居 住 的 城 市 莫 斯
科遠赴倫敦,回到我心目中的家。過去十年來,我總共往返﹁兩百六十﹂趟,
而讓我甘願遠渡重洋的唯﹁一﹂理由,就是探視我當時八歲的兒子大衛,
他和我的前妻住在漢普斯特︵ ︶。離婚時,我暗自許下承諾,無
Hampstead
論如何,我都要兩個星期去看兒子一次。至今我仍未違背諾言。
我會定期返回莫斯科,則是為了﹁ 億﹂的理由。這是我名下赫密塔吉資金管理公司︵ Hermitage
45

︶所管理的總資產市值。我是公司的創辦人兼執行長,過去十年間,我幫許多人賺了大錢。二
Capital
年時,赫密塔吉擁有 全球績效最佳的新興市場基金,這些基金的投資標的主要是俄羅斯這類開
○○○
發中市場。自從一九九六年創立以來,我們為投資人賺進 1,500
%的獲利。事業的成功遠超過我最樂
觀的預期。蘇聯解體後的俄羅斯曾擁有幾次金融史上最輝煌的投資機會,同時也是堅苦卓絕︵有時甚
至是危險︶的冒險,但其產生的龐大利潤也同樣迷人。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挑戰。
由於頻繁往返倫敦和莫斯科,對於旅途中的每個環節我都瞭若指掌:舉凡在倫敦﹁希斯洛機場﹂
通過安全檢查需要多少時間、登上俄羅斯航空飛機需要多少時間、起飛需要多少時間,乃至於往東飛
進籠罩著夜幕的國度需要多少時間,我都知之甚詳。若是在十一月中左右飛行,甚至可以感覺到飛機
很 快 就 進 入 另 一 個 更 寒 冷 的 冬 季。 飛 到 另 一 座 機 場 需 要 兩 百 七 十 分 鐘, 這 段 期 間 已 夠 瀏 覽︽ 金 融 時
報︾、英國版︽時代︾雜誌、︽富比士︾和︽華爾街日報︾,外加處理重要的電子郵件和文件。
飛機往上攀升之際,我打開公事包拿出準備閱讀的報章書刊。成疊資料、書報和封面光滑的雜誌
之間夾著一個皮製小資料夾,裡面放了百元鈔票,總共七千五百元。我這輩子從未賄賂過任何人,但
1 /不受歡迎人士

我總是隨身攜帶這筆錢,以備不時之需。這樣的話,萬一發生緊急狀況,我才能有更多機會搭上最後
一班飛機離開莫斯科,就像昔日金邊或西貢陷入混亂和毀滅前倉皇逃出的難民,驚險脫困。
不同的是,我沒有逃離莫斯科,我仍然會回去。我得回去工作。因為這個緣故,我希望能利用飛
行時間瞭解週末發生了哪些大事。
011
即將抵達目的地前,︽富比士︾的一篇文章吸引了我的目光。文章內容並非什麼投資機會或經
012

濟新聞,而是某個人的專文介紹,而且主角和我一樣,都畢業於史丹佛大學 。他的名字叫邵裘德
MBA
紅色通緝令

︵ Jude Shao
︶,是晚我幾年進入商學院的美籍華人。我不認識他,但他跟我一樣,也是在異國功成名
就的商人,直到他去了中國。
暫且不談他遭遇的複雜狀況,重點在於,他和幾名貪腐的中國官員發生衝突。一九九八年四月,
他 拒 絕 向 上 海 稅 務 員 繳 交 六 萬 元 的 賄 款 而 遭 到 逮 捕。 最 後 他 因 莫 須 有 的 逃 稅 罪 名, 遭 判 處 十 六 年 徒
刑。史丹佛校友組成遊說團體,試圖營救他出獄,但無功而返。我讀到文章的時候,邵裘德正在環境
惡劣的中國監獄內受盡煎熬。
讀完文章後,我的心情陡然一沉。就做生意而言,中國比俄羅斯安全十倍。隨著飛機從一萬英尺
的高空朝向莫斯科的﹁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 ︶降落,我一度有幾
Sheremetyevo International Airport
分鐘認為自己會這麼想實在很傻。多年來,我在投資上採取的主要策略是所謂的股東行動主義︵ share-
︶。在俄羅斯的投資環境中,這意味必須挑戰寡頭政治的貪腐作風,也就是對抗共產主
holder activism
義潰敗後據傳竊占國家百分之三十九財產而一夕致富的二十幾個寡頭執政者。這些寡頭掌控俄羅斯股
市中絕大多數的上市櫃企業,並時常掏空這些公司。在大多數情況下,我都能成功應付寡頭。雖然我
的投資策略讓我的基金表現亮眼,但也為我樹立了不少敵人。
讀完邵裘德的故事後,我暗自思忖, 或許我該就此罷手,我的人生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除了大
衛之外,我在倫敦還有新婚妻子。艾琳娜是俄國人,美麗大方,聰慧過人,當時懷著我們的第一個小
孩。或許我該放慢腳步,我在心中暗自想著。
這時飛機降落地面,我放下雜誌,將黑莓手機開機,關上公事包,開始查看電子郵件。我的注意
力從邵裘德和家人以及寡頭政治,轉移到飛行時錯過的各種資訊。下飛機後,我必須先過海關,坐上
自己的車,然後回到我住的公寓。
謝列梅捷沃機場是個奇特的地方。我最熟悉的第二航廈當初是為了一九八 年 夏 季 奧 運 所 建。 當

時啟用時一定光鮮亮麗,可惜到了二 ○○
五年已飽經風霜,顯現出歲月痕跡。航廈內瀰漫著汗臭和廉
價菸草味。天花板架著一排又一排的金屬圓柱裝飾,看上去就像生鏽的罐頭。護照查驗站前沒有正式
的排隊動線,所以你必須在人群中站定位置,隨時提防有人插隊。就連提領行李也是曠日廢時,即使
護照蓋上了入境章,你也必須再等上一個小時才能領到行李。在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飛行後,以這種方
式入境俄羅斯一點也不有趣,尤其對每隔一個星期就得體驗一次的人更是如此。
自一九九六年開始,我每次都以這種方式進入俄羅斯,直到二 ○○○
年 左 右, 有 位 朋 友 告 訴 我 機
1 /不受歡迎人士

場禮遇通關服務。雖然每趟必須多付一點錢,但卻能省下一個小時,有時甚至兩個小時。這一點也稱
不上奢華氣派,不過每分錢都花得相當值得。
下飛機後,我直接進入貴賓室。那裡的牆壁和天花板全都漆成豌豆湯般的青綠色,地板鋪上亞麻
油地氈。貴賓室座椅採用紅棕色人工皮革,已算是相當舒適。等待時,服務人員會送上淡咖啡或泡得
013
太濃的茶。我拿了一杯附上檸檬片的茶,同時把護照交給移民官。不過幾秒鐘,我就可以開始專心處
014

理黑莓機上成堆的電子郵件。
紅色通緝令

我的司機﹁阿列克謝﹂︵ Alexei
︶預先取得進入貴賓室的許可,但我幾乎沒有注意到他在什麼時
候 進 來, 並 開 始 和 移 民 官 聊 天。 阿 列 克 謝 和 我 一 樣 也 是 四 十 一 歲, 但 他 身 高 一 百 九 十 五 公 分, 體 重
一百零八公斤,金黃頭髮,五官深邃。他曾是莫斯科交通警察總警監,不諳英文。他一向準時,總能
應付得了路上的交警,順利從車陣中脫身。
我一邊回覆電子郵件,一邊喝著手上微溫的茶,沒仔細聽他們閒聊的內容。過了一會,廣播系統
傳來通知,我搭的航班可以提領行李了。
這時我才猛然回神,心裡暗想,我在這裡一個小時了嗎?
我看了看手錶。我的確已經等了一個小時。我的班機在晚間七點三十分左右降落,現在已經八點
三十二分。同時進入貴賓室的其他兩名同班機旅客早已離開。我瞥了阿列克謝一眼,他用眼神告訴我,
讓我確認一下。
他向機場人員詢問時,我撥了通電話給艾琳娜。當時倫敦只是下午五點三十二分,這個時候她通
常都會在家。講電話的同時,我持續注意阿列克謝那頭的情形,他和移民官的談話一下子就演變成了
爭執。阿列克謝拍了桌子,和櫃檯人員怒目相視。我告訴艾琳娜,﹁出了點問題﹂。我站起來走向櫃
檯,準備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惱怒的情緒多於擔憂。
當我靠近櫃檯時,我才發現事態嚴重。我打開手機的擴音功能,讓艾琳娜替我翻譯。語言一向是
我的罩門,即使過了十年,我還是只能在搭計程車時講上幾句簡單的俄語。
雙方的對話彷彿永無止盡。我像是網球比賽現場的觀眾,只能站在一旁觀看,並隨著對話來回轉
頭注視說話的人。艾琳娜一度說道:﹁我覺得是簽證出了問題,但對方一直不說清楚。﹂此時,兩名
身穿制服的移民官走進貴賓室,一個指向我的手機,另一個指著我的隨身行李。
我跟艾琳娜說:﹁這裡來了兩個移民官,他們要我掛電話跟他們走。我待會再打給妳。﹂
我掛上電話。一個移民官提起我放在地上的行李,另一個則從櫃檯拿回我的入境文件。尾隨他們
離開時,我看向阿列克謝。他的嘴巴微開,顯得垂頭喪氣、意志消沉。他感到不知所措。他知道,一
旦在俄羅斯遇上壞事,情況通常會糟到不能再糟。
我隨移民官走出房間,魚貫通過第二航廈的後門走廊,走向更寬敞的一般移民大廳。我用蹩腳的
俄語發問,但在護送我到一般拘留室的路上,他們一句話也沒說。拘留室的燈光刺眼,樣式統一的塑
膠排椅固定在地面上,牆上到處都是斑駁脫落的米黃色油漆。幾個遭到拘留的人神情不悅,懶洋洋地
1 /不受歡迎人士

坐在一旁。沒人交談。每個人只是靜靜地抽菸。
移民官離開了。房間較遠的一端有個以玻璃隔開內外的櫃檯,裡面全是身穿制服的機場人員。我
挑了附近一個較靠近櫃檯的椅子坐下,試著釐清當時的情況。
不曉得為什麼,他們讓我保留所有隨身物品,包括訊號還足以撥通電話的手機。我把這視為好的
015
徵兆。我試著適應當時的處境,但腦中卻不禁浮現邵裘德的遭遇。
016

我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四十五分。
紅色通緝令

我回撥電話給艾琳娜。她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擔心。她告訴我,她正在準備一份簡短的傳真,寫好
後會傳真給駐莫斯科的英國大使館。
接著,我打電話給公司員工艾瑞爾︵ Ariel
︶。他是以色列人,曾在以色列秘密情報局︵ ︶
Mossad
擔任探員,現在是公司在莫斯科的安全顧問。他是國內公認的優秀安全顧問,我相信他能順利解決眼
前的問題。
艾瑞爾聽到我的遭遇時非常驚訝,他說他要先撥幾通電話,稍後再給我答覆。
約 莫 十 點 半 的 時 候, 我 撥 電 話 到 英 國 大 使 館, 與 我 接 洽 的 是 領 事 處 的 克 里 斯. 鮑 爾 斯︵ Chris
︶。他已經收到艾琳娜的傳真,對我的狀況略知一二,至少我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他重複確
Bowers
認了我的所有資料,出生日期、護照號碼、簽證簽發日期,毫無遺漏。最後他說,由於當時是星期日
晚上,他能做的可能不多,但他會盡量嘗試。
掛上電話前,他問道:﹁布勞德先生,他們有提供您食物或飲水嗎?﹂
﹁沒有。﹂我答道。他咕噥了幾句。在衷心向他道謝後,我便掛上電話。
我試著在塑膠座椅上找到最舒服的姿勢,但依舊坐立難安。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站起來,在
煙霧中來回踱步,試著不去看其他拘留旅客的空洞眼神。我開始查看電子郵件。我打給艾瑞爾,但他
沒接電話。我走到玻璃隔間外,用不流利的俄語和裡面的辦事人員講話,但沒人理我。在他們眼中,
我只是個不重要的路人;更糟的是,我已形同囚犯。
需要一提的是,俄羅斯是個完全不尊重人權的地方。人民可能因為國家需求而無故犧牲,成為人
肉盾牌、交易籌碼或甚至棄如敝屣。若有必要,任何人都可能從世界上消失。史達林的名言形容得最
為貼切:﹁沒有人活著,就不用擔心發生問題﹂。
這時我又不禁想起︽富比士︾中有關邵裘德的報導文章。我過去是否應該更加謹慎?我對應付寡
頭和貪腐的俄羅斯官員早已習以為常,要是有人暗中指示,我也可能就此人間蒸發。在我的認知中,
這是理所當然的下場。
我猛然搖頭,將邵裘德的身影趕出紊亂的心頭。我又走向櫃檯,試著從辦事人員口中問到相關消
息,不管什麼都好,只是最後仍然無功而返。我回到座位,再次撥打艾瑞爾的電話。這次他接起了電
話。
﹁艾瑞爾,有什麼進展嗎?﹂
1 /不受歡迎人士

﹁我聯絡了好幾個人,但無人回應。﹂
﹁無人回應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沒有人真正接起電話。比爾,我很抱歉,我需要更多時間。星期日晚上很難聯絡上任
何人。﹂
017
﹁好,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018

﹁沒問題。﹂
紅色通緝令

掛上電話後,我再次聯絡大使館。他們也沒有任何進展。他們開始敷衍搪塞,或是我的處境根本
還算不上緊急狀況,抑或其實兩者都是原因。
掛電話前,領事人員又問了一遍:﹁他們有提供您任何食物或飲水嗎?﹂
﹁沒有。﹂我給了相同的答案。這問題表面上看來毫無意義,但顯然克里斯.鮑爾斯不這麼認為。
他一定遇過類似情況,而這也不免讓我開始覺得,不提供食物或飲水其實是俄羅斯的典型作風。
過了午夜之後,拘留的人數越來越多。遭到拘留的旅客清一色全是男性,看起來都是來自蘇聯解
體後獨立的國家,諸如喬治亞、亞塞拜然、哈薩克以及亞美尼亞。他們如果帶著行李,多半是簡便的
旅行提袋,或是體積過大、以膠帶纏繞的奇怪尼龍購物袋。每個人菸不離手,有些人窸窣交談,但沒
人顯露半點情緒或擔憂的神情。雖然我在他們之中顯然格格不入 ─
身穿藍色西裝外套,手拿黑莓機,
腳邊放著黑色拉桿公事包,顯然侷促不安 ─
但他們就像那些辦事人員一樣,不太在意我的存在。
我再次和艾琳娜聯絡。﹁妳那邊有消息嗎?﹂
她嘆了口氣,﹁沒有,你呢?﹂
﹁也沒有。﹂
她一定從我的語氣中聽出我的憂慮,於是安慰說,﹁一切會沒事的,比爾。如果這真的只是簽證
問題,你明天一定就能回來,到時就能弄清楚所有事情。我向你保證。﹂
她的冷靜沉著感染了我。﹁我知道。﹂我看了看手錶,英國已經晚上十點半。﹁去睡吧,寶貝。
妳跟肚子裡的寶寶都需要休息了。﹂
﹁好,如果有任何消息,我會立刻打電話給你。﹂
﹁我也是。﹂
﹁晚安。﹂
﹁晚安。﹂我緊接著補上,﹁我愛妳。﹂但她已經掛掉電話。
心頭突然閃過一絲不確定感。萬一這不是單純的簽證問題怎麼辦?我還能見到艾琳娜嗎?我還有機
會看到未出生的孩子嗎?我還能去看兒子大衛嗎?
我一邊壓抑這些負面想法,一邊用外套充當枕頭,想辦法在硬梆梆的椅子上平躺下來休息,但這
些座椅的設計擺明就是為了防止讓人睡著,更別說周圍還有一群面露兇光的人。和這些人共處一室,
我怎麼能安然入睡?
1 /不受歡迎人士

我睡不著。
我坐起身來,開始在黑莓機上打字,列出過去幾年在俄羅斯、英國和美國認識,且可能協助我脫
離險境的人,例如政治人物、商人和記者。
019
大使館的克里斯.鮑爾斯在結束值班前最後一次和我聯絡。他向我保證,他會將我的狀況完整交
020

接給下一個值班人員。他仍然想知道,機場人員有沒有提供食物或飲水給我。答案還是沒有。他向我
紅色通緝令

道歉,但其實他也無能為力。倘若發生任何虐待情形,顯然他就會二話不說記錄下來。掛上電話後,
我在心裡嘀咕,媽的。
當時大概是凌晨兩三點。我關掉黑莓機以節省電力,然後再度嘗試小睡一會。我從行李中拿出一
件襯衫蓋住雙眼,乾吞兩顆布洛芬︵ ︶消炎止痛藥,企圖緩解開始出現的頭痛症狀。我試著忘
Nurofen
記這一切,嘗試說服自己明天就能離開這裡。這只是一般的簽證問題,不管如何,我都會安然離開俄
羅斯。
過了一會,我漸漸失去意識。
我在清晨六點三十分左右醒來,拘留室中已經擠進新的一批旅客。他們的樣貌都差不多,但就是
沒人像我一樣。周圍瀰漫的菸霧更濃,更多窸窸窣窣的低語聲。空氣中聞得到濃烈程度不同的汗臭味。
我的嘴巴散發出口臭,而且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有多口渴。克里斯.鮑爾斯反覆詢問現場是否提供食物
和水是有道理的。我們可以自由使用公共廁所,但這些混帳更應該提供所有人食物和飲水。
醒來後,我同樣抱持正面的態度,認為這只是官僚體制中的一場誤會。我打電話給艾瑞爾。他仍
然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確實提到,下一班飛往倫敦的班機將在上午十一點十五分起飛。
我只有兩種下場,不是遭到逮捕就是驅逐出境,因此我試著相信自己終究會搭上那班飛機。
我盡可能找事情做。我回了幾封電子郵件,和正常上班一樣。我打電話向大使館確認最新情形。
新的值班領事人員保證,一旦開始辦公,他們會立即處理我的事情。我收拾好行李,不厭其煩地向辦
事人員尋求協助。我試著向他們要回護照,但他們仍舊漠然以對,彷彿他們唯一的工作,就是坐在玻
璃窗口後,對所有拘留者視而不見。
我開始來回踱步:九點整、九點十五分、九點二十四分、九點三十七分。我越來越緊張。我想打
電話給艾琳娜,但倫敦的時間還太早。我又打電話給艾瑞爾,但他還是沒有問到任何消息。我不再主
動對外聯絡。
到了十點半,我忍不住拍打玻璃,但裡面的辦事人員依然維持著最專業的姿態,對我視若無睹。
我接到艾琳娜的電話,只是這次她再也無法安撫我的情緒。她向我保證會釐清所有狀況,但我已
開始覺得無所謂。邵裘德的身影再度從我的腦海中浮現,益發清晰。
十點四十五分,我開始驚慌失措。
十點五十一分。我怎麼會這麼愚蠢?我只不過是芝加哥南區的凡夫俗子,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在
擺平一個又一個寡頭後,還能安然脫身?
1 /不受歡迎人士

十點五十八分。愚蠢,簡直愚蠢至極!自大又愚蠢,比爾!自大,蠢到不行!
十一點零二分。我要被關進俄羅斯監獄了。我要被關進俄羅斯監獄了。我要被關進俄羅斯監獄了。
十一點零五分。兩個穿著長統馬靴的航警突然闖進拘留室,直接朝我走來。他們一把抓住我的手
臂,迅速收拾我的東西後,就把我拉出房間。他們帶我走到外頭,通過走廊,爬上一段階梯。這一刻
021
總算到了。我即將被丟上囚車,送到遙遠的監獄,一定是這樣。
022
紅色通緝令

不過他們反而踢開一扇門,然後我們就置身在出境大廳,以飛快的速度前進。我們一路經過登機
門和目瞪口呆的旅客,我的心臟跳得又急又狂。我們來到十一點十五分倫敦航班的登機口,他們領著
我走過空橋、進入機艙,催促我快步通過商務艙,最後把我安置在經濟艙的中排座位。航警照樣不發
一語。他們將我的行李放進頭頂的置物櫃中,沒有歸還我的護照就轉身離開。
飛機上的乘客無不盡力假裝不在意,但他們怎能不注意?我忽視旁人投射而來的目光,心想我終
於不必進入俄羅斯監獄了。
我寄了封簡訊給艾琳娜,告訴她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能見到她。我在簡訊中跟她說,我
很愛她。
飛機起飛了。在輪胎猛然收進機身的那一刻,我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未曾感到如此輕鬆。即使
是賺賠幾百萬美金也無法比擬那種感受。
飛機爬升到巡航高度後,機上開始送餐。我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進食。那天的午餐是令人避
之唯恐不及的俄羅斯酸奶牛肉,但卻是我這輩子吃得最津津有味的一餐。我又額外點了三份,喝光四
瓶水,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直到飛機降落在英國機場的跑道,我才轉醒過來。飛機滑行時,我在腦中盤算接下來即將面臨的
所有程序。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沒有護照的情況下通過英國海關。不過這應該還算容易。
自從我在九零年代末入籍英國後,英國就是賦予我公民身份的國家。比較棘手的問題還是俄羅斯。我
要 如 何 擺 脫 這 淌 渾 水? 誰 要 為 這 整 起 事 件 負 責? 我 該 向 俄 羅 斯 的 哪 些 人 求 助? 西 方 國 家 有 誰 可 以 幫
我?
飛機靜止下來,機上廣播聲響起,乘客紛紛解開安全帶。輪到我離開座位時,我沿著走道走向艙
門。當時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朝出口一步步走去,並未注意到機長正站在機艙前方看著乘
客下機。當我走近他時,他伸出手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注視他的手,他正拿著我的英國護照。我接過
護照,一句話也沒說。
入境只花了五分鐘。我搭上計程車,直奔我在倫敦的住處。到家後,我給艾琳娜一個深深的擁抱。
我從未對任何人的擁抱如此感激。
我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她睜著明亮的雙眼,報以燦爛的笑容。我們牽手走向家中共用的辦公室,
一路聊著發生的每一件事。我們坐到各自的書桌前打開電腦,拿起電話開始工作。
我必須找到回俄羅斯的方法。
1 /不受歡迎人士
023
024

該怎麼從共產家族叛逃?
2

如果你現在能聽到我講話,你或許會問:﹁這個操著美國口音、擁有
英國護照的傢伙,怎麼會在成為俄羅斯最大的外國投資人後,反而被驅逐
出境?﹂
說來話長,這一切必須追溯到美國,從一個極為不尋常的美國家族開
始講起。
我 的 祖 父 厄 爾. 布 勞 德︵ Earl Browder
︶是出生於堪薩斯州衛奇塔
︵ ︶ 的 工 會 組 織 人 士。他 在 工 會 的 聲 名 遠 播, 共 產 黨 注 意 到 他 後,
Wichita
在一九二六年邀請他前往蘇聯。抵達蘇聯不久後,他就像大多數血氣方剛
的美國男人一樣,在莫斯科認識了漂亮的俄羅斯女孩。她的名字叫瑞莎.
柏克曼︵ ︶,是俄羅斯最早的幾位女性律師之一。他們陷入熱戀,然後結婚。他們有三
Raisa Berkman
個兒子,第一個兒子在一九二七年出生於俄羅斯首都,也就是我的父親菲利克斯︵ Felix
︶。
一九三二年,厄爾回到美國,舉家搬到紐約揚克斯︵ ︶,負責領導美國共產黨。他曾以共
Yonkers
產黨員的身份,分別在一九三六年和一九四 ○
年參選兩次總統。雖然厄爾在兩次選舉中只獲得八萬票
左右的票數,但他讓時值大蕭條的美國注意到主流資本主義的缺點,促使所有政治人物的施政往左派
路線修正。他的影響力甚至使他登上一九三八年的︽時代︾雜誌封面,標題寫著﹁厄爾.布勞德同志﹂。
他帶動的風潮還引發羅斯福總統的憤怒。一九四一年,我的祖父因為﹁違反護照規定﹂遭到逮捕,
開始在喬治亞州亞特蘭大聯邦監獄︵ Atlanta Federal Penitentiary
︶的四年刑期。幸運的是,由於美國與
蘇聯在二次世界大戰的盟友關係,厄爾在入獄一年後就獲赦出獄。
2 /該怎麼從共產家族叛逃?

戰爭結束後的幾年期間,厄爾逐漸淡出政壇,被大眾所遺忘,直到參議員約瑟夫.麥卡錫︵ Joseph
︶發動他惡名昭彰的政治屠殺,企圖清除國內所有共產主黨員。一九五 ○
McCarthy 年代是美國草木皆
兵的時候,不管是好的共產黨員還是壞的共產黨員,都是不折不扣的共產黨員。厄爾受到眾議院非美
活動調查委員會︵ ︶的傳喚及審問,前後歷經好幾個月。
House Committee on Un-American Activities
祖父的政治理念以及後來遭受的政治迫害,終究成為其他家人的沉重負擔。我的祖母是俄籍猶太
知識分子,她不願見到任何一個兒子涉入骯髒的政治圈。對她而言,學術才是最崇高的人生使命,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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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是科學和數學。我的父親菲利克斯以此為唯一志業,並且超越祖母的期許,十六歲就進入麻省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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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就讀。他在學業上的表現卓越,兩年內就拿到學士學位,接著進入普林斯頓大學修習研究所數學
紅色通緝令

課程,二十歲就取得博士學位。
雖然我的父親當時已是美國數一數二的年輕數學家,但他依然擺脫不了厄爾.布勞德之子的身
份。杜魯門總統在二次大戰後建立徵兵制時,菲利克斯立即提出緩徵申請,但他服務的單位,也就是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ies in Princeton
︶拒絕為他提供任何證明文件。沒有任
何一位上級職員願意留下曾為知名共產黨員之子背書的記錄。在沒有任何緩徵證明的情況下,菲利克
斯隨即受到徵召,在一九五三年入伍服役。
經過基礎軍事訓練後,我的父親被派往紐澤西州蒙茅斯堡︵ ︶的陸軍情資單位,
Fort Monmouth
在那裡服務了好幾個星期,直到指揮官注意到他的姓氏後,情況開始急轉直下。某天深夜,菲利克斯
突然被人拖下床,塞進軍用運輸車,載到北卡羅萊納州布拉格堡︵ ︶,從此他就在基地外圍
Fort Bragg
的加油站替人加油,度過接下來的兩年時光。
一 九 五 五 年 退 伍 後, 他 申 請 當 時 找 到 的 第 一 個 學 術 工 作 職 缺 : 布 蘭 迪 斯 大 學︵ Brandeis Universi-

ty助理教授。該校教授簡直不敢相信能夠如此幸運,吸引頂尖的普林斯頓數學家前來應徵。但當他
們建議學校同意聘僱時,董事會對於聘請這位美國共產黨前主席的兒子卻開始猶豫不決。
當 時, 前 第 一 夫 人 愛 蓮 娜. 羅 斯 福︵ ︶ 正 好 擔 任 董 事 會 主 席。 雖 然 她 的 丈 夫 必
Eleanor Roosevelt
須 為 我 祖 父 入 獄 一 事 負 責, 但 她 反 而 開 宗 明 義 表 示,﹁ 因 為 當 事 人 父 親 的 身 份 而 拒 絕 聘 請 一 位 傑 出
的科學家,這是最不符合美國精神的作為﹂。菲利克斯如願獲得工作,日後更陸續進入耶魯、普林斯
頓 及 芝 加 哥 大 學 任 教, 最 後 更 成 為 芝 加 哥 大 學 數 學 系 的 系 主 任。 他 在 漫 長 的 學 術 生 涯 中 成 就 斐 然,
一九九九年時,柯林頓總統頒發給他﹁國家科學獎章﹂,這是美國數學研究的最高榮耀。
我的母親伊娃︵ ︶也擁有同樣精彩的人生故事。一九二九年,她出生於維也納的猶太人單親
Eva
家庭,由母親單獨扶養長大。到了一九三八年,納粹主義分子鎖定猶太人的趨勢浮上檯面,任何有能
力的猶太人都盡可能逃離歐洲。由於當時離開歐洲的人數過多,要取得美國簽證簡直難如登天,因此
我的祖母在萬般不捨之下,決定為母親申請領養,讓她有機會前往美國過更好的日子。
麻州貝爾蒙特︵ Belmont
︶的﹁艾普邦姆﹂︵ Applebaum
︶猶太家族好心同意領養伊娃。於是,當
時只有九歲的她隻身搭上火車橫越歐洲,再轉乘蒸汽船前往美國的新家庭。抵達後,這意外獲得的安
2 /該怎麼從共產家族叛逃?

身之地令她驚嘆不已。接下來幾年,我的母親住在舒適的房子中,不僅擁有自己的房間,家裡還有可
卡犬和修剪整齊的草坪,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需生活在種族屠殺盛行的危險世界。
伊娃適應新環境之際,我的祖母厄娜︵ ︶ 已 經 設 法 逃 離 奧 地 利, 遠 走 他 鄉 落 腳 英 國。 她 無 法
Erna
忍受與女兒分隔兩地的思念之苦,因此想盡辦法申請美國簽證,期盼有朝一日能和伊娃團圓。三年後,
她終於如願取得簽證。她從英國遠渡重洋來到波士頓,找到艾普邦姆家族在貝爾蒙特的房子,滿心盼
望和女兒開心重逢。然而,祖母見到的是一個已經習慣與艾普邦姆一家人生活的美國女孩,而伊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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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隨她離開。雙方經過一陣痛苦的親情拉扯後,祖母終於如願以償,帶著女兒搬進麻州布魯克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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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ookline
︶的單房老舊公寓。那時祖母每週工作八十小時,與伊娃靠著裁縫師的收入過活。由於收
紅色通緝令

入微薄,一個禮拜能在當地的自助餐廳合吃一盤烤牛肉和馬鈴薯泥已算是莫大的奢侈。歷經貧窮、舒
適,然後又重返貧窮生活的劇變,對母親產生深遠的影響。直至今日,她仍然維持收集糖包的習慣,
甚至會將餐廳麵包籃中的麵包偷偷放進手提袋。不過,雖然青少年時期生活困苦,母親在課業上的表
現 卻 相 當 優 異, 後 來 更 獲 得 全 額 獎 學 金 進 入 麻 省 理 工 學 院 就 讀。 她 在 一 九 四 八 年 認 識 同 校 的 菲 利 克
斯,幾個月後兩人決定結婚。
我在一九六四年出生於這個學術氣氛濃厚、崇尚左派思想的奇特家庭。吃晚餐時,餐桌上的交談
內容通常都是數學定理,以及為富不仁的商人會如何將世界推向毀滅。我的哥哥湯瑪斯追隨父親的腳
步,年僅十五歲就進入芝加哥大學就讀。取得物理學位︵當然是以一級榮譽學位畢業︶後,他直接攻
讀博士,當時只有十九歲。現在他是全球頂尖的分子物理學家之一。
相較之下,我與學術圈的距離簡直遙不可及。在我十二歲那年,我的雙親宣布他們即將休假一年,
要我選擇陪他們共度休假生活,還是就讀寄宿學校。我選了後者。
出於疏於陪伴的歉疚感,母親允許我自己選擇就讀的學校。由於我對學術毫無興趣,加上比較喜
歡滑雪,因此我特地尋找靠近滑雪勝地的學校,最後挑中科羅拉多州﹁汽船泉鎮﹂的惠特曼高中。
我的父母將大部分的心力投注在學術研究上,對於這所學校一無所知。若他們花點時間打聽,就
會發現惠特曼當時根本算不上是優良學府,而且招收了不少問題學生 他們要不是遭其他學校退學,

就是前科累累。
為了進入這間寄宿學校,我必須直接跳過八年級,因此當我進入惠特曼高中時,我只有十三歲,
不僅是校內年紀最小的學生,身材也最瘦弱。當其他小孩看到這麼一個骨瘦如柴、身穿藍色西裝外套
的小男孩,他們立即知道有人可以欺負了。我在學校的第一個晚上,一小群學生跑來我的房間,開始
翻找我的所有抽屜,任意拿走他們想要的東西。每當我有所反抗,他們會立刻一擁而上,口中反覆唱
著:﹁捏乳頭,比爾布勞德!捏他的乳頭。﹂
前幾個星期,這種情節每晚都要上演一次。我不僅身上到處擦傷,心裡更是受盡侮辱。每天晚上
熄燈後,只要想到這些小孩往後不曉得還有什麼把戲,內心總是既害怕又恐懼。
十月初,母親來學校看我。出於自尊心作祟,我一直沒告訴她這些事情。雖然我厭惡這種學校生
2 /該怎麼從共產家族叛逃?

活,但我覺得還能忍受。
不過當我坐上母親的車,準備去吃晚餐時,我忍不住崩潰了。
她頓時神情惶恐,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討厭這個地方!﹂我邊哭邊咆嘯。﹁這裡爛透了!﹂
我沒有告訴她我每天被人欺負,也沒有提到捏乳頭的惡作劇,我不知道她是否起了疑心,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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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比爾,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裡,就直接說吧。我會帶你一起回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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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會,沒有立刻給她答案。快到餐廳時,我暗自做出決定:雖然回到母親溫暖的懷抱在當
紅色通緝令

下聽來是世界上最棒的事,但我不想就這樣離開惠特曼,像個失敗的輸家一樣。
我們在餐廳中找了位子坐下,點了食物。用餐過程中,我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當我們吃到一半,
我看著她說:﹁我決定留下來,克服所有困難。﹂
我們在校外共度了整個週末,直到星期日晚上,她載我回到學校。和她道別後,我走回房間,就
在我經過二年級的宿舍時,我聽到兩個男生的輕聲戲謔:﹁乳頭比爾,乳頭比爾。﹂
我開始加快走路速度,那兩個男生見狀也加緊腳步。我當時滿腹憤怒,受夠了所有羞辱,於是就
在拐過房間的轉角前,倏地轉身撲向其中體型較小的男生。我的拳頭扎實地落在那個男孩的鼻樑上。
他應聲倒地,我趁勢撲到他身上,不斷朝他揮拳猛擊。他的朋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摔到一旁,但他
的臉上早已血跡斑斑。他們兩個後來毒打了我一頓,直到舍監出現才罷手。
不過,從那時候開始,我在惠特曼高中就從此不再被人欺負了。
我在那裡待了一整年,學到各種從未做過的事。我開始抽菸,或是晚上偷溜出學校,最後才帶著
一身酒氣回到宿舍。我闖下的禍不勝枚舉,學年結束後以退學收場。我回到芝加哥的家,但我不再是
當初離開時的比爾.布勞德。
在我的家庭中,如果你不是天才,註定沒有一席之地。當時的我行為嚴重偏差,父母簡直拿我沒
有辦法。他們帶我去看精神醫師、諮商師和各種醫生,試著找出可以﹁矯正﹂我的方法。當然,情況
沒有任何起色,他們越努力試著改變我,我就越叛逆。逃學是個不錯的點子,但如果我真的希望惹怒
我的父母,我必須找出效果更顯著的方法才行。
直到高中尾聲,我才終於豁然開朗。我要穿上西裝、打上領帶成為資本家。
沒有什麼比這更能激怒我的家人了。
2 /該怎麼從共產家族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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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寫出版
書系 ■
知道的書 Catch On
 
書號 ■ HC0052
著者 ◎比爾.布勞德︵ Bill Browder

譯者 ◎張簡守展
行銷企畫 郭其彬、夏瑩芳、王綬晨、邱紹溢、張瓊瑜、李明瑾

大寫出版 ◎鄭俊平、沈依靜、王譯民
發 行 人 ◎
蘇拾平
出版者 ◎大寫出版 Briefing Press
台北市復興北路 號 樓之

333

11

4
電話: (02) 27182001
 
傳真: (02) 27181258
發行 ◎ 大雁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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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 Notice: How I Became Putin’s No.1 Enemy

劃撥帳號 : 19983379
First published in Great Britain in 2015 by Bantam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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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發行 ◎ 大雁︵香港︶出版基地 │ 里人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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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版一刷 二 ○
◎ 一五年十一月
定  價 四二 元
◎ ○
ISBN 978-986-5695-33-0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 CIP ︶資料
紅色通緝令 一個俄羅斯外資大亨如何反擊普丁的國家級黑幫?

All rights reserved.


比爾.布勞德︵ Bill ︶著 張簡守展譯
Browder │
初版 臺 │北市 大 │寫出版 大 │雁文化發行 │2015.11
面 │15*21
504 分︵知道的書 Catch On ; HC0052 ︶
譯自 │ Red notice : how I became Putin's no. 1 enemy
ISBN 978-986-5695-33-0︵平裝︶
布勞德︵ Browder, Bill, 1964- ︶ 傳記 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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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4.88 │10402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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