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上李鴻章陳救國大計書

上李鴻章陳救國大計書〈原註一〉
----民前十八年五月（1894 年六月）
〈原註二〉

宮太傅爵中堂鈞座﹕敬稟者﹕竊文籍粵東，世居香邑，曾於香港考授英國醫
士。幼嘗遊學外洋，於泰西之語言、文字、政治、禮俗、與夫天算地輿之學，格
物化學之理，皆略有所窺，而尤留心於其富國強兵之道，化民成俗之規。至於時
局變遷之故，睦鄰交際之宜，輒能洞其閫奧。當今光氣日開，四方畢集，正值國
家勵精圖治之時，朝廷勤求政理之日，每欲以管見所知，指陳時事，上諸當道，
一備芻蕘之採。嗣以人微言輕，未敢遽達。比見國家奮籌富強之術，月異日新，
不遺餘力，駸駸乎將與歐洲並駕矣。快艦、飛車、電郵、火械，昔日西人之所恃
以凌我者，我今亦已有之；其他新法，亦接踵舉行。則凡所以安內攘外之大經，
富國強兵之遠略，在當局諸公已籌之稔矣。又有軺車四出，則外國之一舉一動，
亦無不週知。草野小民，生逢盛世，惟有逖聽歡呼，聞風鼓舞而已，夫復何所指
陳；然而猶有所言者正欲於乘可為之時，以揭其愚夫之千慮，仰贊高深於萬一。

〔LQY 夾批﹕此為官場習慣性廢話，先說好聽之言，再云正題。〕

竊嘗深維歐洲富強之本，不盡在於船堅砲利，壘固兵強，而在於人能盡其才、
地能盡其利、物能盡其用、貨能暢其流。此四事者，富強之大經，治國之大本也。
我國家欲恢擴宏圖，勤求遠略，仿行西法，以籌自強，而不急於此四者，徒惟堅
船利砲之是務，是舍本而圖末也。

〔LQY 夾批﹕此正題名聞中國近代史，然發言時機不當，蓋此時滿清正為保
衛朝鮮而與日本交戰，事態緊急，而孫文書信中所言，盡是需時費日之『百年大
計』
，少有迅速解決現有問題之方案，所以根本是在浪費李鴻章的時間，因此本
末顛倒者，應為孫文，而非滿清。〕

孫文繼續曰﹕

所謂人盡其才者，在教養有道，鼓勵以方，任使得法也。
夫人不能生而知，比待學而後知；人不能皆好學，必待教而後學。故作之君，
作之師，所以教養之也。自古教養之道，莫備於中華，惜日久廢弛，庠序亦僅存
其名而已。泰西諸邦崛起近世，深得三代之遺風，庠序學校，偏布國中，人無貴
賤，皆奮於學。凡天地萬物之理，人生日用之事，皆列於學之中，使通國之人，
童而習之，各就性質之所近而肆力焉。又各設有專師，津津啟導，雖理至幽微，
事至奧妙，皆能有法以曉喻之，有器以窺測之。其所學由淺而深，自簡及繁，故
人之靈明日廓，智慧日積也。質有愚智，非學無以別其才；才有全偏，非學以成
其用。有學校以陶冶之，則智者進焉，愚者止焉，偏才者專焉，全才者普焉。蓋
賢才之生，或千百里而見一，或千萬人而有一，若非隨地隨人而施教之，則賢才
亦無以學而自廢，以至於湮沒而不彰。泰西人才之眾多者，有此教養之道也。

〔LQY 夾批﹕中國自古以來，並無國民義務教育之政，西洋亦然。其上所言
中國自古有之，非也；西洋各國深得三代之遺風，亦非也。是時列強諸國，國民
義務教育制度完備者，日本德國而已矣，英法多為私立學校，政府雖有輔助，但
亦不多也。美國更是等而下之。然而列強國內之教育普及，乃其經濟發達，所以
國民有錢以促子女向學，非一朝一夕而有之。中國經濟貧困，人口更是負擔----
連孫文在稍後都有承認，然日後竟高呼不可節育，真不知其大腦是用來作啥哉？
所以教育之不能暢行，乃社會因素，即是政策輔助之，政府也得有足夠收入。然
外患內亂不斷，而政府收支有限，軍備用度已不敷開支，何能發展教育？〕

且人之才志不一，其上焉者，有不徒苟生於世之心，則雖處布衣，而以天下
為己任，此其人必能發奮為雄，卓異自立，無待乎勉勛也，所謂豪傑之士，不待
文王而猶興也。至中焉者，端賴乎鼓勵以方，故泰西之士，雖一才一藝之微，而
國家必寵以科名，是故人能自奮，士不虛生。逮至學成名立之餘，出而用世，則
又學會以資其博，學報已進其益，萃全國學者之能，日稽考於古人所已知，推求
乎今人之所不逮，翻陳出新，開世人無限之靈機，闡天地無窮之奧理，則士處問，
豈有孤陋寡聞哉？又學者能窮一新理，創一新器，必邀國家之上賓，則其國之士，
豈有不專心致志者哉？此泰西各種學問所以日新月異而歲不同，幾於奪造化而疑
鬼神者，有此鼓勵之方也。

〔LQY 夾批﹕孫文乃是早期小留學生之一也，是故深切了解滿清無妥當培養
人才的制度，致使大批留學生放洋國外，畢業之後，少有回國貢獻所學者。即使
回國也無適當職務。即使今日亦然，可見盡人之才者，難噫！〕

今使人於所習非所用，所用非所長，則雖智者無以稱其職，而巧者易以飾其
非，必致野有遺賢，朝多倖進。泰西治國之規，大有唐虞之用意，其用人也，務
取所長，而久其職。故為文官者，其途必由仕學院；為武官者，其途必由武學堂。
若其他文學淵博者為士師，農業熟悉者為農長，工學練達者為監工，商情諳習者
為商董，皆就少年所學而任其職。

〔LQY 忍不住夾批﹕那麼你應該專門治人生理之病。〕

總之，凡學堂課此一業，則國家有此一官，幼而學者即壯之所行，其學而優者則
能仕，且恆守一途，有陞遷而無更調。
〔LQY 忍不住再夾批﹕那麼國家元首該又從何科系而來？醫學乎？而當朝宰相
如李鴻章者，其幼之嘗習者，為四書五經八股文哉，如以汝所評，其等應告老歸
鄉，從此只能以習帖販聯之業維生歟？汝以此言告之，怪不得不為所用。〕

夫久任則閱歷深，習慣則智巧出，加之厚其養廉，永其俸祿，則無瞻顧之心，而
能專一其志。此泰西之官無苟且，吏盡勤勞者，有此任使之法也。

〔LQY 夾批﹕孫文不諳官場之理，夫官職久任，則思想必然僵化，閱歷難更
進一步，孫文久處外國，竟不聞同時代之歐美官場怪事，皆由此而生乎？而滿清
一代，為中國公務人員俸祿最豐之時期，而貪污仍不能止，蓋此無廉政監督機構
耳。此外上文所言，以高級官員為主，而中國歷代之貪污問題，則由下級官員因
俸祿太低而開始。所以厚祿以養廉，因由下始。時孫文青春氣盛，傲視寰宇，卻
不知事態之複雜，問題根源所在，同時上書所言，滿牘好為人之師之語。嗚呼，
知易行難，批判簡單，然獻策困難。時值多事之秋，如同房屋失火，大家急待救
火人員出現，卻見孫文在一旁告誡之為何不事先購買保險？不事先加裝警報？豈
不是廢話一堆，一堆廢話？〕

故教養有道，則天無枉生之才；鼓勵以方，則無鬱抑之士；任使得法，則朝
無倖進之徒；斯三者不失其序，則人盡其才矣。人即盡其才，則百事俱舉；百事
俱舉矣，則富強不足謀也。秉國鈞者盍於此留意哉？

〔LQY 夾批﹕說的好，但你應該在自強運動一開始就上書才對。參考孫穗芳
女士之『我的祖父孫中山』之一書，言其時孫文於上書之時，早已不對滿清存有
幻想。而此書信同時亦在『萬國公報』上公示於眾。換句話說，此書信非寄給李
鴻章一人，而是先以此書信告知世人其志向矣。換句話說，此一廢話口號滿牘之
文，乃孫文一人之廣告信也。不過余仍以『獻策』視之，論其乃空話還是符合實
際的計劃。〕

所謂地能盡其利者，在農政有官，農務有學，耕耨有器也。

〔LQY 夾批﹕中國當時農政無官？當然有官，而且是一堆官，只不過沒有權
力罷了。〕

夫地利者，生民之命脈。自后稷教民稼穡，我中國之農政，古有專官。乃後
世之為牧民者，以為三代以上，民間養生之事未備，故能生民，能養民者為善政；
三代以下，民間養生之事已備，故聽民自生自養，而不在擾之便為善政。此中國
今日農政之所以日就廢弛也。
〔LQY 忍不住夾批﹕嗚呼！農政廢弛，非此因哉！傳統不以發明創造為善事，
是故科技發展自宋以後便已緩如停頓，是故農業技術無法更新，而人口徒增，於
是糧產不足以養民，是故禍患遂起也。〕

農民祗知恆守古法，不思變通，墾荒不力，水利不修，遂致勞多而獲少，民食日
艱。

〔LQY 忍不住再夾批﹕非也，非也。即使農民知新法如何如何，並有變通之計，
而且懇荒著力，大修水利，然上有重賦雜稅，外有人禍遍地而起，如何能夠安心
耕作？孫文對於農業問題最為重視，卻一直誤解其問題之根源所在。是故其日後
所制定之農業政策並非不好，只不過並不適合當時之現實狀況。〕

水道河渠，昔之所以利農田者，今轉而為農田之害矣。如北之黃河，固無論矣；
即如廣東之東、西、北三江，於古未嘗有患，今則為患，年甚一年；推之他省，
亦比比如是。此由於無專責之農官以理之，農民雖患之而無如何，欲修之而力不
逮，不得不付之於茫茫之定數而已。年中失時傷稼，通國計之，其數不知幾千億
兆，此其耗於水者固如此其多矣。其他荒地之不闢，山澤之不治，每年遺利，又
不知凡幾。所謂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如
此而欲致富，不亦難乎？泰西國家深明致富之大源，在於無遺地利，無失農時，
故特設專官經略其事，凡有利於農者無不興，有害於農者無不除，如印度之恆河，
美國之密士，其昔汛濫之患，亦不亞於黃河，而卒能平治之者，人事未始不可以
補天工也，有國家者可不「急設農官」以勸其民哉？

〔LQY 夾批﹕孫文見歐美無人饑饉，農產富足，卻不知此非歐美重農之故，
而為工業革命成功之由。工業革命前除美國以外，其餘各國皆以工業為重心，以
求國富而兵強，始能開拓殖民地，讓亞非農民幫忙種植農產品是也。而美國亦非
農業政策完善之國家，是時美國本土農民起而組織民粹運動，蓋正是抗議政府不
照顧農業是也。但美國之工業基礎已奠，是故農民人口雖少但個人土地面積廣
大，故能以機械化與化學肥料進行大規模農耕，因此個人農產品產量遠在各國之
上，因此不僅國用，還能大量出口。而中國則應人口過多，土地劃分過細，不得
不密集勞作，使得土地日漸貧瘠。此外，也因人口壓力，不得不向河道湖泊爭取
土地，砍伐山林以便農耕，以至水土保持不易，河道日縮而含沙量日增，一旦提
防無力支撐或因戰禍而失去平日之維護，則水患立至。故此，孫文之『地盡其利』
之策並非不良，而是完全誤解原因，同時引證錯誤。當然，李鴻章也不一定了解
此事，但加農官之權責，使查明其因與開闢地利之計，又需組織農村，發展研究
解決問題，非一朝一夕，令出必行之事哉。況此時對日戰爭事如燃眉，自然無法
接受。而孫文欲以猛藥救治中國，如三國演義之諸葛亮所言﹕『譬如人染沉痾，
當先用糜粥以飲之，和藥以服之；待其腑臟調和，形體漸安，然後用肉食以補之，
猛藥以治之；則病根盡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氣脈和緩，便投以猛藥厚味，欲
求安保，誠為難矣。』孫文知治病之理，視治國如治病，卻以『革命』之一帖猛
藥治中國，誠蒙古大夫之行徑哉！看錯病源，錯用藥劑，雖有心治中國百年之疾，
卻也荼毒中國近百年矣！嗚呼，威尼斯政治理論家馬奇維理曰﹕『善良之初始動
機往往導致邪惡之後果。』以孫文之學識，仍然有錯，吾等不如其者，若有心救
治國家，豈不可慎思而慎行乎？〕

水患平矣，水利興矣，荒土闢矣，而猶不能謂之地無遺利而生民養民之事完
備也。蓋人民則日有加多，而土地不能以日廣也，倘不能日求進益，日出新法，
則荒土既墾之後，人民之溢於地者，不將又有饑饉之患乎？

〔LQY 夾批﹕講的好，但以下所說方式實在是數來寶，完全忽視執行中的困難
性。〕

是在急興農學，講求樹畜，速其長植，倍其繁衍，以彌此憾也。

〔LQY 昏到前夾批﹕嗚呼！畜牧最耗土地面積，是故美國養一人所需植物，為
中國人之二十七倍，蓋美國人好肉食而中國人多素食，所以美國消耗植物之速度
與數量，凌駕中國之上也。中國可耕地不多，而以發展畜牧以求解決人口增加之
糧食問題，真是大舉屠殺中國人也。此非今日所發現，孫文可以數學算之，卻大
言炎炎，倘若李鴻章以此策實行中國，結果如何？一慟。〕

顧天生人為萬物之靈，故備萬物為之用，而萬物固無窮也。在人之靈能取之用
之而已。夫人不能以土養，而土可生五穀、百果以養人；人不能以草食，而草可
長六畜以為人食。夫土也、草也，固取之不盡而用之不竭也，是在人能考土性之
所宜，別土質之美劣而已。倘若明其理法，則能反磽土為沃壤，化瘠土為良田，
此農家之地學化學也。別種類之生機，分結實之厚薄，察草木之性質，明六畜之
生理，則繁衍可期，而人事得操其權，此農家之植物學動物學也。日光能助物之
生長，電力能速物之成熟，此又農家之格物學也。蠹蝕宜防，疫癘宜避，此又農
家之醫學也。農學既明，則能使同等之田，產數倍之物，是無異將一畝之田，變
為數畝之用，既無異將一國之地，廣為數國之大也，如此則民雖增數倍，可無饑
饉之憂矣。此農政學堂所宜亟設也。

〔LQY 夾批﹕除了部份不合乎今日環保學之言，且昔日並無環保之思想，所
以不談外，其他部份基本上實乃一廂情願之言哉。前已言之，是時中國之有亂於
內，有患於外，此等事物須在太平盛世才得以實行，並且無法收立竿見影之效，
而禍亂卻無日能止。換言之，即使李鴻章有心接受之，也無力立時為之。而孫文
心中所想，卻是要馬上達成，所以發動革命，結果徒使局勢更亂，中國更弱，再
起更需時日。嗚呼，凡事若以暴力解決，日後必啟大禍。史訓在前，望吾等後人
共鑑之。〕

農官既設，農學既興，則非有巧機無以節其勞，非有靈器無以速其事，此農
器宜講求也。自古深耕易耨，皆藉牛馬之勞。乃近世製器日精，多以器代牛馬之
用，以其費力少而成功多也。如犁田，則一器能作數百牛馬之工；起水，則一器
能溉千頃之稻；收獲，則一器能當數百人之刈。他如鑿井、濬河，非機無以濟其
事；墾荒、伐木，有器易以收其功；機器之於農，其用亦大矣哉。故泰西創器之
家，日竭靈思，孜孜不已，則異日農器之精，當又有過於此時者矣，我中國宜購
其器而仿製之。

〔LQY 夾批﹕這倒是所有『地盡其利』大計中，唯一可以馬上實行者，不過
前面那一堆根本無意義的廢話，使得這一段大概被李鴻章跳了過去。〕

故農政有官，則百姓勸；農務有學，則樹畜精；耕耨有器，則人力省；此三
者我國所當方行以收其地利者也。
所謂物能盡其用者，在窮理日精，機器日巧，不作無益以害有益也。

泰西之儒，以格致為生民根本之務，舍此則無以興物利民，由是孜孜然日以
窮理致用為事。如化學精，則凡動植礦質之物，昔人已如其用者，固能廣而用之；
昔人未知其用者，今亦考出以為用。火油也，昔日棄置如遺，今為日用之要需，
每年入口為洋貨之一大宗。煤液也，昔日視為無用，今可煉為藥品，煉為顏料。
又煮沙以作玻器，化土以取礬精，煆石以為田料，諸如此類，不勝縷書，此皆從
化學之理而得收物之用，年中不知裕幾許財源，我國倘能推而仿之，亦致富之一
大經也。格致之學明，則雷風水火，皆為我用；以風動輪而代人工，以水沖機而
省煤力，壓力相吸而升水，電性相感而生光，此猶其小焉者也。至於火作汽以運
舟車，雖萬馬所不能及，風潮所不能當；電氣傳郵，頃刻萬里，此其用為何如哉。
然而物之用，更有不止於此者，在人能窮求其理，理愈明而用愈廣。如電無形無
質，似物非物，其氣附於萬物之中，運乎六合之內，其為用較萬物為最廣，而又
最靈，可以作燭，可以傳郵，可以運機，可以毓物，可以開礦。顧作燭傳郵，已
大行宇內；而運機之用，近始知之，將來必盡棄煤機，而用電力也。毓物開礦之
功，尚未大明，將來亦必有智者究其理，則生五穀，長萬物，取五金，不待天工
而由人事也。

〔LQY 困惑夾批﹕嗚呼，此言突然夾入，使得此篇獻策之書信，頓時變成科幻
小說。固然今日觀之，人皆可以理解，然以當時而論，即使面呈英皇美統，也必
晒然曰﹕『如此不能馬上成真之事，以為國策，豈不太不切實際乎？夫研究有人，
是時再行購入亦可，而今用以為解決當前困局之計，還不如等耶和華降臨天國到
來。』孫文自稱不讀小說，竊 LQY 不以為然，蓋以上所預言之事，為其時科幻
小說家之言歟，可見孫文乃是科幻小說迷哉！〕

然而取電比資乎力，而發力必藉乎煤，近又有人想出新法，用瀑布以水力生電，
以器蓄之，可待不時之用，可供隨地之需，此又取之無禁，用之不
竭也。由此而推，物用愈求，則人力愈省，將來必至人祗用心，不事勞人力，而
全役物力矣，此理有固然，事所必至也。

〔LQY 夾批﹕君果乃科幻小說迷也，且順為電池打廣告。〕

機器巧，則百物興，製作盛，上而軍國要需，下而民生日用，皆能日就精良
而省財力，故作人力所不作之工，成人事所不成之物。如五金之礦，有機器以開，
則碎石如齏粉，透深井以吸泉，得以闢天地之寶藏矣。織造有機，則千萬人所作
之工，半日可就。至繅廢絲，織絨呢，則化無用為有用矣。機器之大用，不能遍
舉。我中國地大物博，無所不具，倘能推廣機器之用，則開礦治河，易收成效；
紡紗織布，有以裕民。不然，則大地之寶藏，全國之材物，多有廢棄於無用者，
每年之耗，不知凡幾，如是而國安得不貧，而民安得不瘠哉？謀富國可不講求機
器之用歟？

〔LQY 夾批﹕嗚呼，中國之貧困，主因非不能用機器也，而此之前已有所述，
是故不談。至於機器之大用，天下之人，包括李鴻章皆知之，然購買機器，需要
有錢，無錢則不能談購置機器。而外患內憂交相而至，前有巨額賠款，現有大敵
在前，凡事需以軍備國防惟要，此時以科幻小說之言為諫，豈不讓人有虛言大話
之感哉？嗚呼，此書信之所以不能為李鴻章所用，然也。〕

物理講矣，機器精矣，若不節惜物力，亦無以固國本而裕民生也，故泰西之
民，鮮作無益。我中國之民，俗尚鬼神，年中迎神賽會之舉，化帛燒紙之資，全
國計之，每年當在數千萬，此以有用之財，作無益之事；以有用之物，作無用之
施。此冥冥一大漏□，其數較鴉片為尤甚，亦有國者所當並禁也。

〔LQY 曰﹕嗚呼，虧汝後來倡導『自由』
，迷信可以教育開導之，然禁止民
眾祭祀燒紙，豈不違反信仰自由哉？況且人生有宗教情感，然儀式不同耳，不可
視為其無用。而孫文乃基督教之教徒，飯寢之前必有所告禱，為何不節省那五分
鐘時間，用來多做事哉？諺云﹕『寸金難買寸光陰。』全國每年燒紙不過耗費千
萬，你治國時，花時間禱告更是浪費無價金錢。況且燒紙之類宗教活動，可加促
『貨能暢其流』之事，總比不花錢之禱告要來的有益許多，何必反感之？〕

夫物也者，有天生之物，有地產之物，有人成之物。天生之物，如光熱電者，
各國之所共，在窮理之淺深，以為取用之多少。地產者為五金百穀，各國所自有，
在能善取善用之也。人成之物，則係於機器之靈笨，與人力之勤惰，故窮理日精，
則物用呈；機器日巧，則成物多；不作無益，則物力節；是亦開財源節財流之一
大端也。〈原註三〉

所謂貨能暢其流這，在關卡之無阻難，保商之有善法，多輪船鐵道之載運也。
夫百貨這，成之農工，而運於商旅，以此地之贏餘，濟彼方之不足，其功亦不亞
於生物成物也。故泰西各國，體恤商情，祗抽海口之稅，祗設入國之關。

〔 LQY 再度昏到前夾批﹕非也，非也！非列強體恤商情也，而是被迫如此而已
耳。如美國獨立，起於商人革命；如法國革命，亦起於商人革命；如英國則因地
小物乏，是故不得不已通商立國；如德國統一，則因四敵環繞，而地狹民稠，為
求生存而不得不首重工商耳。非體恤商情，而是為商人所迫也。換言之，商人以
財力誘導，或以暴力脅迫，促使王公貴族，當局政要，不得不與之合作耳。而是
時列強各國，除美國之外，無不萬『稅』無彊，只是其徵收稅款之法，非直接從
各人所得直接抽取也。孫文沒在國外打過工，故不知列強之稅賦，已經讓馬克思
赫然大怒，關門寫資本論矣！〕

貨之為民生日用所不急者，重其稅；貨之為民生日用所必需者，輕其斂。入口抽
稅之外，則全國運行，無所阻滯，物再納之征，無再過之卡，此其百貨暢流，商
賈雲集，財源日裕，國勢日強也。

（LQY 再度夾批﹕非也，非也，歐洲大小，與中國相若，法國一國，不過比湖
南略大而已。而從各國大多有海港，是故運貨可以經由航海。然鐵路開發之後，
從東到西，一路所經多國，是故東西物價差額甚大，與中國內情相若。而美國則
是唯一例外，但各州各有所征之稅，名目不一耳。中國所遇之事，非孫文以下所
比簡單。）

中國則不然，過省有關，越境有卡，海口完納，又有補抽，處處斂徵，節節阻礙，
是奚異到地風波，滿天荊棘，商賈為之裹足，負販從而怨嗟；如此而欲百貨暢流
也，豈不難乎？

〔LQY 夾批問﹕既然如此，為何外國商旅反而還一直來？為何兩淮鹽商豪富奢
侈，皇宮用度亦無以能比？〕

夫販運者，亦百姓生財之一大道也，「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
足？」以今日關卡之濫征，吏胥之多弊，商賈之怨毒，誠不能以此終古也，徒削
平民之脂膏，於國計民生，初無所裨；謀富強者，宜急為留意於斯，則天下幸甚。
夫商賈逐什一之利，別父母，離鄉井，多為饑寒所驅，經商異地，情至苦，事至
艱也，若國家不為體恤，不為保護，則小者無以覓蠅頭微利，大者無以展鴻業遠
圖。

〔LQY 夾批問﹕前有胡雪巖，後有促請滿清立憲之巨賈，這些人難道是假人？〕

故泰西之民出外經商，國家必設兵船領事為之護衛；而商亦自設保局銀行，相與
倚恃。國政與商政並興，兵餉以商財為表裏，故英之能傾印度，扼南洋，奪非洲
並澳土者，商力為之也。蓋兵無餉則不行，餉非商則不集，西人之虎視寰區，憑
凌中夏者，亦商為之也，是故商者，亦一國富強之所關也。我中國自與西人互市
以來，利權皆為所奪者，其何故哉？以彼能保商，我不能保商，而反剝損遏抑之
也。

〔LQY 夾批﹕我之所以不能保商者，蓋軍事上無力保商也。西洋係由先有軍事
革命，才有經濟革命與工業革命之也。軍事革命依創此名詞之 Michael Roberts 博
士曰，應是發生在三十年戰爭時，由瑞典國王 Adolphus Gustavus II 所奠定也。
又有 Geoffrey Parker 博士曰﹕應在荷蘭獨立戰爭時代，由 Nassau 表兄弟所促成
也。又有 Jerome Black 博士曰﹕應在船艦始置大炮時開始也。而區區之見，則應
由百年戰爭時代開始也。無論何說，軍事革命遠在一切社會革命之前，是故日後
列強才能保商於重洋萬里之外，使其資財以助母國也。中國自宋以降，重文輕武，
是故兵學發展中止，甚至發明火藥而不懂如何克敵制勝矣。而積習如此，致使雖
以孫文見聞之淵博，卻無力見此耳，可謂國運如此，人力無可挽回，一嘆。〕

商不見保，則貨物不流；貨物不流，則財源不聚，是雖地大物博無益也，以其天
生之材為廢材，人成之物為廢物，則更何貴於多也。數百年前，美洲之地，猶今
日之地，何以今富而昔貧？是貴有商焉為之經營，為之運轉也。

〔LQY 夾批﹕孫文豈不知美國能有今天，蓋牛仔向西以槍炮盡屠原住民，所以
能使農夫安於農，商人安於商乎？若美國牛仔僅以長矛大刀開拓西部，又如何能
擊敗為數眾多之原住民哉？顛因倒果，莫此為甚。所幸讀此書信之人乃不通美史
之李鴻章，若遇 LQY 身為中堂，大概連一句﹕『等打完日本人再辦。』這一句
也不回矣。〕

商之能轉運者，有國家為之維持保護也，謀富強者，可不急於保商哉？

〔LQY 夾批問﹕若欲保商，可不急於發展軍事哉？〕

夫商務之能興，又全恃舟車之利便。故西人於水，則輪船無所不通，五洋四
海，恍若戶庭；萬國九洲，儼同闤闠。闢窮荒之絕島，以立商廛；求上國之名都，
以為租界；集殊方之貨寶，聚列國之商氓，此通商之埠，所以貿易繁興，財貨山
積者，有輪船為之運載也。於陸則鐵道縱橫，四通八達，凡輪車以濟之，其利較
輪船為尤溥，以無波濤之險，無礁石之虞。數十年來，泰西各國，雖山僻之區，
亦行鐵軌，故其貨物能轉輸利便，運接靈速，遇一方困乏，四境濟之，雖有荒旱
之災，而無饑饉之患。故凡有鐵路之邦，則全國四通八達，流行無滯；無鐵路之
國，動輒掣肘，比之癱瘓不仁。地球各邦，今已視鐵路為命脈矣，豈特便商賈之
載運而已哉。今我國家亦恍然於輪船鐵路之益矣，故沿海則設招商輪船，於陸則
興官商之鐵路。但輪船祗行沿海大江

〔LQY 夾批﹕嗚呼，君以為輪船可行於小溪流上哉？〕

，雖足與西人頡頏而收我利權，然不多設於枝河內港，亦不能暢我貨流，便我商
運也。鐵路先通於關外，而不急於繁富地區，則無以收一時之利而為後日推廣者，
商股必多，而國家亦易為力。

〔LQY 夾批﹕時有蘆（溝橋）漢（口）鐵路、大沽天津鐵路、怎說先通於『關
外』？京畿重地、長江中游是『關外』？〕

試觀南洋英屬諸埠，其築路之資，大半為華商集股，利之所在，人共趨之。華商
何厚於英屬，而薄於宗邦？

〔LQY 夾批代答﹕蓋他們人在英屬地，有些已歷數代而不居於『宗邦』
，而宗邦
也沒向他們要錢，是故『薄於宗邦』 。〕

是在謀國者有以乘勢而利導之而已，此招商興路之扼要也。故無關卡之阻難，則
商賈願出於其市；有保商善法，則殷富亦樂於貿遷；多輪船鐵路之載運，則貨物
之盤費輕，如此而貨有不暢其流者乎？貨流既暢，財源自足矣。籌富國者當以商
務收其效也，不然徒以聚斂為工，捐納為計，吾未見其能富也。

〔LQY 夾批﹕交通於貿易之重要性，不需多評。然多置輪船鐵路，中國當時
已經盡力為之，豈非不顧哉？然而『聚斂為工，捐納為計』 ，確為當時滿清主要
財政收入之一，但此並非實弊，而是巨商大賈藉此收買朝臣，以圖宦途陞遷也。
中國近代之禍亂原由，首在人禍；而人禍之中，以貪污為最。然如何根除貪污，
自中華有信史以降，至今日台海兩岸﹕北京有太子黨，朱鎔基以百口棺材嚇阻之
而不能止；臺灣更是經近日之地震，方使百姓發覺官商勾結之嚴重性，已危及性
命哉。所以孫文昔日所倡言之四事，今日算是達成，然竊 LQ 亦有兩事為願，望
將來全體中華人民共求之﹕使官能盡守法，民能盡督促。如此方能保太平，享幸
福也。〕

夫人能盡其才，則百事興；地能盡其利，則民食足；物能盡其用，則材力豐；
貨能暢其流，則財源裕。故曰﹕此四者富強之大經，治國之大本也。四者既得，
然後修我政理，宏我規模，治我軍實，保我藩邦，歐洲其能匹哉？

〔LQY 夾批﹕倘若如此，的確是睡獅覺醒，天下震動。問題是君之前面所獻
之策，若無以『修我政理』為優先，同時『治我軍實』為保護，則一切計劃，只
不過都是一堆廢話，廢話一堆。〕

顧我中國，仿效西法，於今已三十餘年，育人才，則有同文方言各館、水師
武備諸學堂；裕財源，則闢煤金之礦，立紡織製造之局；興商務，則招商輪船，
開平鐵路已後先輝映矣，而猶不能與歐洲頡頏者，其故何哉？以不能舉此四大綱
而舉國並行之也。間嘗統籌全局，竊以中國之人民材力，而能步武泰西，參行新
法，其時不過二十年，必能駕歐洲而上之，蓋謂此也。

〔LQY 夾批﹕中國近代多所外侮，而中國人大多自傲其智能，是故認為西方如
此成功，只要我學習之，便有立竿見影之效，非孫文而已矣，而後更有毛澤東之
三年大躍進，就是此種偃苗助長心態下所導致之災禍也。歐洲自文藝復興以來，
歷時四五百年方有此成就，而日本自明治維新以降，變法維新凡二十七年而能敗
中國，三十八年而能敗俄國，方與列強並肩。而國人今日仍以為只要五分鐘熱度，
最多奮鬥幾年便可超越歐美，仍舊缺乏從歷史中汲取教訓的能力，痛哉！夫日本
之強，先且不論其四面臨海，外患不能立至；亦不論其國小，所以能盡速趕至目
標；實因乃日本之民族性格與社會結構，較中國而似歐洲哉！歐洲古有封建傳
統，並有超越君主之教皇，是故社會政治體制為雙元結構，因衝突而生代議制度，
而能以此監督政府。日本亦然有封建傳統，並有超越幕府之天皇，是故社會政治
體制亦為雙元結構，因此強藩推翻幕府而非推翻天皇，國家主權自始就是專一，
所以能以議會代替幕府而治日本。其他種種日歐社會條件相同之類，不勝枚舉，
是故日本維新變法，全盤西化方無太大之排斥。而中國無天皇或教皇，政治體制
為一元結構，是故引進西法，需要更多時間來加以吸收消化。然愛國之士恨不得
一僦可及，所以往往導致悲劇發生。嗚呼，社會學歷史學之重要，豈不可不知乎？〕

試觀日本一國，與西人通商後於我，仿效西法亦後於我，其維新之政，為日幾何？
而今日成效已大有可觀，以能舉此四大綱而舉國行之，而無一人阻之。

〔LQY 夾批﹕孫文不諳日本歷史，其時多所反抗者，甚至起兵反叛，然維新政
府以軍事改革而成之新式軍隊敗之，從此日本主權統一，方能徹底實行變法圖強
之策也。時中國軍事所實行之軍事革命不能成功，所以連帶影響經濟革命成果不
能保有。而中國之軍事革命不能成功者，乃往昔之重文輕武之因素哉。中國嘗以
文人掌控軍事，是故中國不類歐、日，先天無貴族軍官階級，而又輕視軍事教育，
遂以為『船堅炮利』乃唯一要事也。欲以軍事改革，需有軍事傳統，然後以軍事
組織，協助經濟建設。此話題說來話長，故暫且不提。然日本能而中國不能，其
一要素為日有軍事改革成功在先，而中國則是各項齊頭並進，欲以一次成全，結
果全不成功也。〕

夫天下之事，不患不能行，而患無行之人。方今中國不振，固患於人少，而尤
患於不知人多。

〔LQY 夾批﹕公孫鞅﹕『大事不謀於眾。』既然要『無一人阻之』
，要做大事，
那麼就應該越少人參與越好。知道之人越眾，七嘴八舌之廢話如孫文此書信者越
多，結果當局者往往動輒得咎，難以執行改革。如李鴻章者，因不理此一廢話滿
牘之信，只不過寫該廢話之人乃是後來中華民國國父，所以遭到千古罵名，豈不
冤枉哉？〕

夫能行之人少，尚可借材異國，以代為之行；不知之人多，則雖有人能代行，而
不知之輩，必竭力以阻撓。

〔LQY 夾批問﹕那麼日本維新之時，又有多少日本人知？阻撓者非不知也，而
是畏改革將損其利益也。往往阻撓最力之人，為最知之人也。〕

此昔日國家每舉一事，非格於成例，輒阻於群議者，此中國之極大病源也。

竊嘗聞之﹕昔我中堂經營乎海軍鐵路也，嘗唇為之焦，舌為之敝，苦心勞慮
數十餘年，然後成此北洋之一軍，津關之一路。夫以中堂之勳名功業，任寄股肱，
而又和易同眾，行之尚如此其艱，其他可知矣。中國有此膏肓之病，而不能除之，
則堯舜復生，禹皋佐治，無能為也，更何期其效於二十年哉？此志士之所以灰心，
豪傑之所以扼腕，文昔日所以欲捐其學而匿跡於醫術這，殆為此也。然而天道循
環，無往不復，人事否泰，窮極則通；猛劑遽投，膏肓漸愈。逮乎法釁告平之後，
士大夫多喜談洋務矣，而拘迂自囿之輩，亦頗馳域外之觀，此風氣之變革，亦強
弱之轉機。近年以來，一切新政，次第施行，雖所謂四大之綱不能齊舉，然而為
之以漸，其發軔於斯乎？此文之所以望風而興起也。

〔LQY 夾批﹕於是你就出來寫廢話了。〕

竊維我中堂，自中興而後，經略南北洋，孜孜然以培育人材為急務，建學堂，
招俊秀，聘西師而督課之，費巨款而不惜。遇一藝之成，一技之巧，則獎勵倍加，
如獲異寶，誠以治國經邦，人材為急，心至苦而事至盛也。嘗以無緣沾雨露之濡，
叨桃李之植，深用為憾。顧文之生，二十有八年矣，自成童就傅，以至於今，未
嘗離學，雖未能為八股以博科名，工章句以邀時譽，然於聖賢六經之旨，國家治
亂之源，生民根本之計，則無時不往復於胸中。於今之所謂西學者，概已有所涉
獵，而所謂專門之學，亦已窮求其一矣。推中堂育才愛士之心，揆國家時勢當務
之急，如文者當在陶冶而收用之列，故不自知其駑下，而敢求知於左右者，蓋有
慨乎大局，蒿目時艱難，而不敢以岩穴自居也。所謂乘可為之時，以竭愚夫之千
慮，用以仰贊高深，非欲徒空言，以瀆清聽，自附於千謁者流，蓋欲躬行而實踐
之，必求澤沛乎萬民也。

〔LQY 夾批﹕以上兩段，全部都是恭維用的話，同時也自打嘴巴，蓋『人材、
地利、物用、貨流』 ，李鴻章已經做到他所能做到的程度了。而事不能成，已全
然非滿清自強政策之過，而是現實考量之下，有其技術上之局限性。以在野草民
身份評朝政容易，而自己實行卻是千難萬難。孫文此時年青氣盛，思想單純，天
真浪漫可愛，所以講話內容許多不經大腦。當然，還有更嚴重的不經大腦之言在
下面。〕

孫文總結曰﹕

竊維今日之急務，固無逾於此四大端，然而條目工夫，不能造次，舉措施布，
各有緩急，雖首在陶冶人才，而舉國並興學校，非十年無以致其功，時勢之危急，
恐不能少須，何也？蓋今日中國，已大有人滿之患矣，其勢岌岌不可終日。上則
仕途壅塞，下則游手而嬉，嗷嗷之眾，何以安此？明之闖賊，近之髮匪，皆乘饑
饉之餘，因人滿之勢，遂至潰裂四出，為毒天下。方今伏莽時間，災荒頻見，完
善之地，已形覓食之艱；凶祲之區，難免流離之禍，是豐年不免於凍餒，而荒歲
必至於死亡，由斯而往，其勢必至日甚一日，不急挽救，豈能無憂？夫國以民為
本，民以食為天，不足食胡以養民？不養民胡以立國？是在養而後教，此農政之
興，尤為今日之急務也。且農為我中國自古之大政，故天子有親耕之典，以勸萬
民，今欲振興農務，亦不過廣我故規，參行新法而已。民習於所知，雖有更革，
必無傾駭，成效一見，爭相樂從，雖舉國遍行，為力尚易，為時亦速也。且令天
下之人，皆知新法之益，如此，則踵行新法，必無撓格之虞，其益固不止一端也。
竊以我國家自欲行西法以來，惟農政一事，未聞仿效；派往外洋肄業學生，亦未
聞有入農政學堂者；而所聘西儒，亦未見有一農學之師；此亦籌富強之一憾事也。
文遊學之餘，兼涉樹藝，泰西農學之書，間嘗觀覽，於考地質察物理之法，略有
所知，每與鄉間老農談論耕植，嘗教之選種之理，糞溉之法，多有成效。文鄉居
香山之東，負山瀕海，地多沙磧，土質磽劣，不宜於耕，故鄉之人，多游買於四
方，通商之後，頗稱富饒。近年美洲逐客，檀島禁工，各口茶商，反多虧折，鄉
間景況大遜前時，覓食農民，尤為不易，文思所以廣其農利，欲去禾而樹桑，遂
為考核地質，知其頗不宜種桑，而甚宜波羅，近以憤於英人禁煙之議難成，遂勸
農人栽鴉片。

〔LQY 夾批﹕君以戲言乎！？〕

舊歲於農隙試之，其槳果與印度公土無異，每畝可獲利數十金，現已群相仿效，
家家試栽，今冬農隙，所種必廣，此無礙於農田，而有補於漏□，亦一時權宜之
計也。他日盛行，必能盡奪印煙之利，蓋其氣味較公土為尤佳，迴非川滇各土之
可比，去冬所產數斤，凡嗜阿芙蓉之癖者，爭相購吸，以此決其能奪印煙之利也
必矣。

〔LQY 夾批﹕此言若是屬實，原來孫文是大毒梟頭目也。〕

印煙之利既奪，英人可不勉而自禁，我可不栽，此時而申禁吸之令，則百年大患，
可崇朝而滅矣，勸種罌粟，實禁鴉片之權輿也。由栽煙事觀之則知農民之見利必
趨，群相仿效，到處皆然，是則農政之興，甚易措手。其法先設農師學堂一所，
選好學博物之士課之，三年有成，然後派往各省，分設學堂，以課農家聰穎子弟。

〔LQY 加句﹕從此舉國江山，皆是罌粟開花，中國因此成為世界第一大毒品製
造國矣。〕

又每省設立農藝博覽會一所，與學堂相表裏，廣集各方之物產，時與老農互相考
證，此為辦法之綱領也。至其詳細節目，當另著他編，條分縷晰，可以坐言起行，
所謂非欲徒託空言者此也。文之先人，躬耕數代，文於樹藝牧畜諸端，耳濡目染，
洞悉奧窔，泰西理法，亦頗有心得。至各國土地之所宜，種類之佳劣，非遍歷其
境，未易週知。文今年擬有法國之行，從游其國之蠶學名家，考究蠶桑新法，醫
治蠶病，並擬順道往遊環球各邦，觀其農事。如中堂有意以興農政，則文於回華
後，可再行遊歷內地、新疆、關外等處，察看情形，何處宜耕？何處宜牧？何處
宜蠶？詳明利益，盡仿西法，招民開墾，集商舉辦，此於國計民生大有裨益。所
謂欲躬行實踐，必求澤之沾沛乎民人者此也，惟深望於我中堂有以玉成其志而已。

〔LQY 夾批﹕以上若鴉片事為戲言，則孫文所書內容與人格之不成熟，實在
不宜與之論廟堂之事。若鴉片事為真，則孫文上書時之心態可疑可議。嗚呼，誰
云國民黨壓制言論哉？如此欠缺謹慎之言，竟在編錄國父全集時收入其內。由此
可見國民黨內編史，仍有齊太史直筆之遺風也。〕

伏維我中堂佐治以來，無利不興，無弊不革，艱鉅險阻，猶所不辭。如籌海
 軍鐵路之難，尚毅然而成之，況於農桑之大政，為生民命脈之所關。且無行之之
難，又有行之之人，豈尚有不為者乎？用敢不辭冒昧，侃侃而談，為生民請命，
伏祈採擇施行，天下幸甚。肅此具稟，恭叩鈞綏。伏維垂鑒。文謹稟。

〔LQY 結批﹕以上全部可以歸納為數點﹕
一、重視發展教育事業；
二、重視發展農業事業；
三、詔告天下變法維新之利，必可變法維新成功；
四、廢除苛斂關卡稅務；
五、全國種植鴉片，以曲線方式禁煙。
以上所有方法皆為原則概要，而且對當時現實急切之問題，不僅毫無助益，
也毫無解決之道，一派書生之見。而最後還要以種植鴉片以為禁煙計，更是天真
過甚。嗚呼，李鴻章中堂大人，汝之不受，其也有理乎！〕

原註一﹕據『萬國公報』第 69 及 70 卷（光緒二十年，1894 年九及十月，上海廣學

會出版）。原標題為「上李傅相書──廣東香山來稿」 。胡漢民編「總理全集」 （以
下簡稱「胡本」，民國十九年上海民智書局發行）標題作「甲午（1894）上李鴻
章書」
，黃季陸編「總理全集」 （以下簡稱「黃本」 ，民國三十二年眾志書局出版，
及民國三十三年近芬書屋版）標題作「上李鴻章書」 。今標題據黨史會編「國父
全集」（以下簡稱「會本」
，民國五十四年十一月紀念國父百年誕辰籌備委員會出
版）。原文未分段，今據「會本」分段。
原註二﹕年月據「國父年譜」（黨史會編，民國五十八年十一月增訂本） 。
原註三﹕以上載於「萬國公報」第 69 卷，以下載於第 70 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