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年 1 月 　　　　　　　　　　　　　　　　　　　　焦作大学学报 　　　　　　　　　　　　　　　　　　　　№11 　　　

　第 1 期 　　　　　　　　　　　　　　　JOURNAL OF J IAO ZUO UN IV ERS ITY　　　　　　　　　　　　　Jan. 2007 　　

中有万古无穷音
—
——欧阳修之琴趣与琴意

吕肖奂
(四川大学俗文化所 ,四川 成都 　610207)

摘要 : 欧阳修一生不仅喜欢弹琴 、 听琴 、
藏琴 ,而且喜欢写琴诗琴文 —— —以记琴声与琴事 、 以论琴意与
琴理 。从欧阳修现存有关音乐的诗文中 ,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一个作为琴人的欧阳修 ,而且可以看到一
个作为琴论家的欧阳修 。
关键词 : 欧阳修 ; 琴事 ; 琴趣 ; 琴意
中图分类号 : I206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8 - 7257 ( 2007 ) 01 - 0017 - 04

　 　 欧 阳 修 一 生 不 仅 喜 欢 弹 琴 、听 琴 、藏 琴 , 而 且 喜 欢
写 琴 诗 琴 文 ———以 记 琴 声 与 琴 事 、
以 论 琴 意 与 琴 理 。从
欧阳修现存的诗文中 ,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一个作为 琴 人
的 欧 阳 修 , 而 且 可 以 看 到 一 个 作 为 琴 论 家 的 欧 阳 修 。欧
阳修在音乐史特别是在音乐思想史 、
音乐美学史上 占 有
重要的地位 ,但是文 学 史 研究 者 却 常 常 忽 略 这 一 点 , 即
便 是 研 究 词 (别 称 琴 趣 外 篇 ) 这 样 与 音 乐 密 切 相 关 的 文
体 , 也 很 少 有 人 联 系 到 欧 阳 修 的 音 乐 造 诣 。因 此 , 我 们
有 必 要 对 欧 阳 修 在 音 乐方 面 的 成 就 进 行 探 讨 。
1. 尽识琴中趣
欧 阳 修《三 琴 记 》云 : “余 自 少 不 喜 郑 卫 , 独 爱 琴
声 。”①琴 在 先 秦 至 六 朝 的 音 乐 中 占 有 极 为 重 要 的 地 位 ,
但 到 了 唐 代 , 由 于 琵 琶 、羌 笛 、秦 筝 等 其 他 器 乐 的 繁 盛 ,
琴的地位逐渐衰微 ,欣 赏琴音的 人 日 益 稀 少 , 琴成 为 不
合 时 尚 的“古 ”器 。盛 唐 时 唐 玄 宗 就 不 喜 欢 古 琴 , 到 了
中 唐 , 白 居 易 就 多 次 慨 叹“人 情 重 今 多 贱 古 , 古 琴 有 弦
人 不 抚 ”,“丝 桐 合 为 琴 , 中 有 太 古 声 。古 声 淡 无 味 , 不
称 今 人 情 。玉 徽 光 彩 灭 , 朱 弦 尘 土 生 。废 弃 由 来 久 , 遗
音 尚 泠 泠 。不 辞 为 君 弹 , 纵 弹 人 不 听 。何 物 使 之 然 , 羌
笛 与 秦 筝 ”② 。到 了 宋 代 , 古 琴 仍 旧 不 是“显 ”
乐 ,不是广
泛流行的器乐 ,仍旧 只 有 少数 士 大 夫 文 人 热 爱 琴 艺 , 而
欧 阳 修 是 少 数 中 的 一 个 。同 白 居 易 一 样 , 欧 阳 修 认 为 琴
保 留 了 传 统 之“古 ”: “古 人 不 可 见 , 古 人 琴 可 弹 。弹 为
③
古 曲 声 , 如 与 古 人 言 。” 弹 琴 就 是 与“古 ”
人对话 ,就是
进 入 上 古 淳 厚 古 朴 世 风 的 方 式 。与“琴 声 ”相 对 的“郑
卫 ”, 无 疑 是 指 当 时 流 行 的 、通 俗 的 音 乐 , 欧 阳 修 曾 为 当
时 流 行 的 燕 乐 填 小 词 , 也 写 听 奚 琴 、琵 琶 、筝 等 器 乐
④
诗 , 可 见 他 并 非 不 涉“郑 卫 ”, 只 是“不 喜 ”
而已 。
与 一 般 士 大 夫“爱 琴 声 ”不 同 , 欧 阳 修 的 喜 爱 是 付
诸 实 践 的 。他 年 少 时 就 学 习 过 弹 琴 , 因 此 , 他 在 天 圣 五
年 ( 1 0 2 7 ) 2 1 岁 下 第 南 归 时 , 就 写 下“挥 手 嵇 琴 空 堕 睫 ,
开 樽 鲁 酒 不 忘 忧 ”这 样 抚 琴 伤 感 的 诗 句 ; 天 圣 九 年
( 1 0 3 1 ) , 欧 阳 修 任 西 京 留 守 推 官 时 , 曾 经“拂 琴 水 鸟
惊 ”; 明 道 二 年 ( 1 0 3 3 ) 他 赴 随 州 省 亲 , 作《江 上 弹 琴 》
云 :“江 水 深 无 声 , 江 云 夜 不 明 。抱 琴 舟 上 弹 , 栖 鸟 林 中
惊 。游 鱼 为 跳 跃 , 山 风 助 清 泠 。境 寂 听 愈 真 , 弦 舒 心 已
平 。用 兹 有 道 器 , 寄 此 无 景 情 。”描 述 出 寂 静 夜 晚 江 上
独 自 弹 琴 的 意境 与 感 受 。此 后 在 景 祐 贬 谪 夷 陵 、
庆历贬
谪 滁 州 期 间 , 欧 阳 修 更 是 经 常 弹 琴 为 乐 。后 来 随 着 官 职
升迁 ,事务烦杂 ,心境无法清净 ,欧阳修弹琴时间减 少 ,
但依 旧 偶 然 为 之 。他 嘉 祐 五 年 ( 1 0 6 0 )《奉 答 原 甫 见 过
宠示之作 》
中 云 : “自 从 还 朝 恋 荣 禄 , 不 觉 鬓 髪 俱 凋 残 。
耳 衰 听 重 手 渐颤 , 自 惜 指 法 将 谁 传 。偶 欣 日 色 曝 书 画 ,
试 拂 尘 埃 张 断弦 。娇 儿 痴 女 绕 翁 膝 , 争 欲 强 翁 聊 一 弹 。
紫微 阁 老 适 我 过 , 爱 我 指 下 声 泠 然 。”
回 忆 起 夷 陵 、滁 州
时 期 的 弹 琴 之乐 , 想 到“还 朝 ” 以来琴事久废 ,欧阳修不
免 伤 感 。熙 宁 二 年 ( 1 0 6 9 ) , 欧 阳 修 总 结 一 生 弹 琴 以 及
藏 琴 经 验 , 提 出 了 琴 之 乐“在 人 不 在 器 ”
的 观 点 : “官 愈
高 , 琴 愈 贵 , 而 意 愈 不 乐 。在 夷 陵 时 , 青 山 绿 水 , 日 在 目
前 , 无 复 俗 累 , 琴 虽 不 佳 , 意 则 萧 然 自 释 。及 作 舍 人 、学
士 ,日奔走 于 尘 土 中 , 声 利 扰 扰 盈 前 , 无 复 清 思 , 琴 虽
佳 ,意则昏 杂 , 何 由 有 乐 ? 乃 知 在 人 不 在 器 , 若 有 以 自
适 , 无 弦 可 也 。”⑤官 高 、
琴贵都是外在 的 因 素 ,只 有 内 心
的 清 净 才 是 弹琴 可 乐 的 关 键 。
欧阳修一生弹 过 不 少 琴 曲 , 也 听 过 不 少 琴 曲 , 而 他
最 喜 欢 的 则 是《流 水 》。《三 琴 记 》云 : “尤 爱 小《流 水 》
曲 。平 生 患 难 , 南 北 奔 驰 , 琴 曲 率 皆 废 忘 , 独《流 水 》一
曲 , 梦 寝 不 忘 , 今 老 矣 , 犹 时 时 能 作 之 。其 它 不 过 数 小
调 弄 , 足 以 自 娱 。”
他 之 所 以 特 别 喜 欢《流 水 》, 在《奉 答

收稿日期 : 2005 - 12 - 03
作者简介 : 吕肖奂 ( 1965 - ) ,女 ,河南灵宝人 ,文学博士 ,四川大学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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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甫见过宠示之作 》
中 可 以 得 知 其 原 因 : “不 作《流 水 》
声 , 行 将 二 十 年 。吾 生 少 贱 足 忧 患 , 忆 昔 有 罪 初 南 迁
(指 贬 谪 夷 陵 ) 。飞 帆 洞 庭 入 白 浪 , 堕 泪 三 峡 听 流 泉 。
援 琴 写 得 入 此 曲 , 聊 以 自 慰 穷 山 间 。中 间 永 阳 ( 滁 州 )
亦 如 此 , 醉 卧 幽 谷 听 潺 　。 ……语 君 此 是 伯 牙 曲 , 自 古
常 叹 知 音 难 。”
琴 曲《流 水 》
传说是战国时期伯牙所作 ,
明 朱 权《神 奇 秘 谱 》
中《流 水 》
小 序 云 : “《高 山 》
《流 水 》
两 曲 , 本 只 一 曲 , ……至 唐 分 为 两 曲 , 不 分 段 数 。至 宋 分
《高 山 》
为 四 段 ,《流 水 》
为 八 段 。”
欧阳修所弹所赏爱的
可 能 就 是 八 段 的《流 水 》, 因 为《流 水 》
中注入了厚重的
个人情感 ,融入了个 人 的 身世 和 感 悟 , 所 以 欧 阳 修 才 尤
为 钟 情 此 曲 。他 向 刘 敞 弹 奏 过《流 水 》, 刘 敞 十 分 欣 赏
其“指 下 声 泠 然 ”, 曾 写 诗 赞 赏 ( 刘 诗 今 不 存 ) , 由 此 可
以 想 见 欧 阳 修 弹 奏《流 水 》
的娴熟技艺与精神状态 。
欧 阳 修《三 琴 记 》所 说 的“琴 曲 不 必 多 学 , 要 于 自
适 ”, 在 当 时 弹 琴 的 文 人 中 可 能 是 比 较 普 遍 的 现 象 , 如
范 仲 淹 最 钟 情 的 琴 曲 是《履 霜 操 》: “范 文 正 公 喜 弹 琴 ,
然 平 日 止 弹《履 霜 》一 操 , 时 人 谓 之 范 履 霜 。”⑥ 因 为 文
人弹琴基本是自娱自 乐 ,他们只 是 寄 情 于 琴 , 所以 没 有
必要弹太多的曲子 ,大多是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少 数 琴
曲 。至 今 不 少 琴 人 仍 然 信 奉 这 一 宗 旨 。现 存 的 琴 谱 据
估计多达 3000 多首 ,但 是目 前 琴人 能够 弹 出 的也 不 过
一 百 余 首 , 除 了 琴 谱 难 识 、不 易 打 谱 外 , 长 期 以 来 多 数
人 尊 奉“琴 曲 不 必 多 学 , 要 于 自 适 ”的 信 条 也 是 重 要 原
因。
因 爱 琴 和 弹 琴 , 欧 阳 修 还 收 藏 了 一 些 古 琴 。虽 然
《六 一 居 士 传 》
谈 到“六 一 ”
之 义 时 云“有 琴 一 张 ”, 但 实
际 上 欧 阳 修 收 藏 的 古 琴 不 止 一 张 。嘉 祐 七 年 欧 阳 修 所
作 的《三 琴 记 》
云 :“吾 家 三 琴 , 其 一 传 为 张 越 琴 , 其 一 传
为楼则琴 ,其 一 传 为 雷 氏 琴 , 其 制 作 皆 精 而 有 法 , 然 皆
不 知 是 否 。”
尽管有些存疑 ,但欧阳修大体可以肯定这
三 张 琴 都 是 名 家 制 作 的 古 琴 , 非 常 珍 贵 , “今 人 有 其 一
已 足 为 宝 , 而 余 兼 有 之 ”, 因 此 欧 阳 修 特 别 赏 爱 而 且 知
足 。尤 其 是“雷 氏 琴 ”, 尤 为 珍 贵 。欧 阳 修 在《六 一 诗
话》 中 还 谈 到 :“余 家 旧 畜 琴 一 张 , 乃 宝 历 三 年 ( 8 2 7 ) 雷
会 所 　 , 距 今 二 百 五 十 年 矣 , 其 声 清 越 如 击 金 石 。”
唐代
四川雷氏家族以斫琴 闻名 ,雷会 正 是 雷 氏 家 族 成 员 , 此
琴在当时就是稀世珍宝 ,何况又加上 250 年的历史 。
一般人收藏琴 , 关 注 的 是 琴 身 与 琴 弦 的 质 地 , 而 欧
阳修到晚年因为目疾而视力衰退 ,所以多次提到琴晖
(亦 写 作 徽 ) 的 质 地 。琴 晖 是 琴 的 泛 音 位 标 志 , 共 十 三
点 ,常用金玉宝石为 之 以 显示 其 珍 贵 , 而 欧 阳 修 欣 赏 的
是 比 较 普 通 的 石 晖 : “金 晖 其 声 畅 而 逺 , 石 晖 其 声 清 实
而 缓 , 玉 晖 其 声 和 而 有 余 。 ……然 惟 石 晖 者 , 老 人 之 所
宜 也 。世 人 多 用 金 玉 蚌 饰 晖 。此 数 物 者 , 夜 置 之 烛 下 ,
炫耀有光 ,老 人 目 昏 , 视 晖 难 凖 , 惟 石 无 光 , 置 之 烛 下 ,
黑 白 分 明 , 故 为 老 者 之 所 宜 也 。”⑦ 金 玉 虽 宝 贵 , 但 如 果
不适合个人的具体情况 ,也就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 或 意
义 。这 是 欧 阳 修 晚 年 自 适 自 娱 观 念 的 一 个 体 现 。
除 了 弹 琴 自 适 、藏 琴 自 娱 外 , 欧 阳 修 还 结 交 了 一 些
琴人 ,或向他们学习 ,或听他们弹琴 ,或为他们写诗 文 ,
让人 们 了 解 到 当 时 琴 人 的 活 动 与 交 往 情 况 : 这 些 琴 人 有
的 是 士 大 夫 文 人 , 有 的 是 僧 人 、道 人 , 很 少 有 专 职 的 琴
师 或 其 他 阶 层的 人 士 , 这 固 然 是 欧 阳 修 的 交 往 所 限 , 但
也 可 以 看 出 当时 古 琴 的 流 传 范 围 。
士 大 夫 文 人 是 “琴 ”的 主 要 弹 奏 者 、传 播 者 和 赏 识
者 。先 秦 两 汉 乃至 六 朝“士 无 故 不 撤 琴 瑟 ”⑧ , 唐 宋 以 后
“琴 ”
流行的范 围缩 小 , 士 大 夫 文 人 更 成 为 琴 的 演 奏 欣
赏 主 体 。比 欧 阳 修 年 辈 晚 些 的 陈 　 , 其《乐 书 》卷 1 1 9
《琴 瑟 下 》
云 :“形 而 上 者 谓 之 道 , 形 而 下 者 谓 之 器 。琴
者 , 士 君 子 常 御 之 乐 也 。朴 散 而 为 器 , 理 觉 而 为 道 , 惟
士君子乐得 其 道 , 而 因 心 以 会 之 , 盖 将 终 身 焉 , 虽 无 故
斯须不撤也 , 故 能 出 乎 朴 散 之 器 , 入 乎 觉 理 之 道 , 卒 乎
载道 而 与 之 俱 矣 。”
欧 阳 修 也 曾 称 琴 为“有 道 器 ”。士 大
夫 文 人 往 往 通过 此“器 ”
而 体 验“道 ”。
欧阳修可能在 天 圣 八 年 前 后 学 琴 于 友 人 孙 道 滋 ⑨。
景祐 三 年 ( 1 0 3 6 ) , 欧 阳 修 赴 贬 所 夷 陵 时 所 作 的《于 役
志》
中 多 次 提 到“道 滋 鼓琴 ”, 庆 历 七 年 ( 1 0 4 7 )《送 杨 寘
序》
也 提 到“且 邀 道 滋 酌酒 进 琴 以 为 别 ”, 可 见 孙 与 欧 阳
修 来 往 密 切 , 欧 阳 修 弹 琴 受 其 指 导 和 影 响 。另 外 , 欧 阳
修 庆 历 年 间 所 作 的《醉 翁 亭 记 》声 名 远 播 , 太 常 博 士 沈
遵 慕 欧 阳 修 之名 , 不 仅 赴 滁 州 而 作 琴 曲《醉 翁 吟 》, 还 在
至 和 二 年 ( 1 0 5 5 ) 在 恩 州 、冀 州 之 间 为 欧 阳 修 弹 奏 了 这
首 琴 曲 。作 为 回 报 , 嘉 祐 元 年 ( 1 0 5 6 ) 欧 阳 修 为 此 琴 曲
填辞 ,还写了 两 首 长 诗 赠 沈 遵 ⑩ , 对 沈 遵 的 琴 艺 赞 不 绝
口 , 对 其 超 然 物 外 、游 心 琴 酒 的 人 生 态 度 也 十 分 欣 赏 :
“爱 君 一 尊 复 一 琴 , 万 事 不 可 干 其 心 。”
宋代士大夫文人
会弹 琴 的 并 不 太 多 , 像 沈 遵 这 样不 仅 会 弹 琴 而 且 会 创 作
琴 曲 的 更 为 少见 , 因 此 , 这 位 琴 友 在 欧 阳 修 的 交 游 圈 中
声名大振 ,梅尧臣 、
刘敞等人都写诗相赠 。
除 了 士 大 夫 文 人 , 会 弹 琴 的 还 有 僧 人 以 及 道 人 。宋
代有一个著名 的 琴 僧 系 统 , 欧 阳 修 宝 元 二 年 ( 1039 ) 到
襄 城 拜 访 梅 尧臣 时 , 曾 见 到 其 中 的 一 个 琴 僧 知 白 , 并 听
其 弹 奏《平 戎 操 》, 欧 阳 修 对 知 白 的 琴 艺 表 示 赞 赏 , 但 对
其 作 为 僧 人 却弹 奏 充 满 建 功 立 业 入 世 精 神 的《平 戎 操 》
有 些 不 解 。《居 士 外 集 》卷 三《送 琴 僧 知 白 》云 : “吾 闻
夷 中 琴 已 久 , 常 恐 老 死 无 其 传 。夷 中 未 识 不 得 见 , 岂 谓
今 逢 知 白 弹 。遗 音 髣 髴 尚 可 爱 , 何 况 之 子 传 其 全 。”知
白 是 著 名 琴 僧慧 日 夷 中 的 弟 子 , 得 其 真 传 , 而 慧 日 夷 中
的 弟 子 中 最 出名 的 是 义 海 。沈 括《梦 溪 笔 谈 》
补笔谈卷
上云 :“兴 国 中 , 琴 待 诏 朱 文 济 鼓 琴 为 天 下 第 一 , 京 师 僧
慧 日 大 师 夷 中 尽 得 其 法 , 以 授 越 僧 义 海 。海 尽 夷 中 之
艺 , 乃 入 越 州 法 华 山 习 之 。谢 绝 过 从 , 积 十 年 不 下 山 ,
昼 夜 手 中 不 释弦 , 遂 穷 其 妙 。天 下 从 海 学 琴 者 辐 辏 , 无
有 臻 其 奥 。海 今 老 矣 , 指 法 于 此 遂 绝 。海 读 书 , 能 为
文 , 士 大 夫 多 与 之 游 , 然 独 以 能 琴 知 名 。海 之 艺 不 在 于
声 , 其 意 韵 萧 然 , 得 于 声 外 , 此 众 人 所 不 及 也 。”义 海 曾
对 欧 阳 修 所 说 的 韩 愈《听 颖 师 弹 琴 》非 琴 诗 不 满 , 引 起
一 段 琴 诗 公 案 λϖg 。由 此 可 知 , 欧 阳 修 与 这 个 琴 僧 系 统 有
往来 ,而且有些见解颇不同 。
第 1 期 　　　　　　　　　　　　　　　　　　吕肖奂 : 中有万古无穷音
弹琴的道士虽不像僧人那样著名 ,但在宋代 仍是不
乏 其 人 。欧 阳 修 接 触 到 的 弹 琴 道 士 除 了《赠 无 为 军 李
道士二首 》
所 云 能 弹 出“中 有 万 古 无 穷 音 ”
的李景仙外 ,
还 有 常 到 颍 州 会 老 堂 拜访 欧 阳 修 并 为 其 弹 奏《越 江 吟 》
的潘道士 ,可知宋代的道士也是古琴的传播者 。
僧人 、
道人实际上 也 可 以 算 是 特 殊 的 士 人 阶 层 , 因
为他们往往在宗教 知 识 之 外 而 具 备 其 他 方 面 的 知 识 与
技 能 , 与 文 人 士 大 夫 有 比 较 频 繁 的 来 往 。他 们 对 琴 的 理
解与文人士大夫有所 不同 ,因而 能 够 互 相 促 进 , 发 展 繁
荣“琴 ”
文化 。
2. 能得琴意斯为贤
欧阳修不仅仅只是弹琴 、
藏琴 ,与琴人往来 ,并深得
“琴 中 趣 ”, 他 还 从 这 些 琴 事 中 体 悟 到 很 多 道 理 。他 在
诗 文 中 多 次 提 到“琴 意 ”, 如 :
琴 声 虽 可 状 , 琴 意谁 可 听 。
琴 声 虽 可 听 , 琴 意谁 能 论 。
ω
君 虽 不 能 琴 , 能 得琴 意 斯 为 贤 。λg
欧 阳 修 的“琴 意 ”是 什 么 ? 隋 王 通《中 说 》
卷 六《礼
乐》
云 :“子 游 汾 亭 , 坐 鼓 琴 , 有 舟 而 钓 者 过 曰 : ‘美 哉 琴
意 , 伤 而 和 , 怨 而 静 , 在 山 泽 而 有 廊 庙 之 志 。非 太 公 之
都 磻 溪 , 则 仲 尼 之 宅 泗 滨 也 。’”欧 阳 修 早 期 对“琴 意 ”
的 认 识 , 基 本 在 王 通 这 种 礼 乐 思 想 范 围 之 内 。而 且 因 鉴
于 六 朝 以 及 唐 代“琴 意 ”儒 家 思 想 的 淡 薄 与 阙 失 , 欧 阳
修 比 前 代 人 更 强 调 琴 音儒 家 思 想 和 意 义 。
与 其 诗 文 倡 导 复 古 一 样 , 欧 阳 修 在“琴 ”上 也 倡 导
复 古 , 他 的“古 ”是 指 西 周 以 前 的“古 ”, 亦 即 儒 家 理 想
中 的“古 ”。明 道 二 年 ( 1 0 3 3 ) , 欧 阳 修 在《江 上 弹 琴 》
中 向 传 统 有 所 回归 。欧 阳 修 这 些 关 于“琴 意 ”
形 容 他 自 己 所 弹 出 的 琴 声 是“咏 歌 文 王《雅 》, 怨 刺《离
骚 经 》。二《典 》
意 澹 薄 , 三《盘 》语 丁 宁 ”—
——他 的“琴
声” 竟 如 同 周 文 王 的《雅 》、屈 原 的《离 骚 经 》、
《尚 书 》 的
二 典 (《尧 典 》与《舜 典 》) 与 三 盘 (即《盘 庚 》上 、中 、下 )
等 经 典 。在 这 个 比 附 中 , 欧 阳 修 赋 予 了 琴 声 厚 重 的 承
载 , 使 得 其 琴 声 有 了 如 同 儒 家 经 典 般 的 意 义 。到 了 庆 历
七 年 ( 1 0 4 7 ) , 欧 阳 修 在《送 杨 寘 序 》
中更加明确地指出
琴 音 的 经 典 意 蕴 :“其 (琴 ) 忧 深 思 逺 , 则 舜 与 文 王 、
孔子
之 遗 音 也 ; 悲 愁 感 愤 , 则 伯 奇 孤 子 、屈 原 忠 臣 之 所 叹 也 ;
喜怒哀乐 , 动 人 心 深 而 纯 古 淡 泊 , 与 夫 尧 舜 三 代 之 言
语、
孔子之文章 、
《易 》之 忧 患 、
《诗 》之 怨 刺 , 无 以 异 。”
欧 阳 修 再 次 将 琴 音 与 上古 言 语 、
圣 人 文 章 以 及《周 易 》、
《诗 经 》
等 儒 家 经 典 相 提 并 论 , 以 说 明“琴 意 ”。在 欧 阳
修看来 ,琴在音乐中 相 当 于古 代 的 圣 贤 , 琴 声 或 琴 音 则
如 同 圣 经 。虽 然 此 前 人 们 也 一 再 强 调 琴 声 的 作 用 , 但 很
少有人将其提升到如 此难 以企 及 的高 度 , 因 此 , 南 宋 真
德 秀 曾 一 度 认 为 欧 阳 修 的 这 种 论 调 有 些 过 分 : “始 予 少
时 读 六 一 居 士 序 琴 之 篇 (指《送 杨 寘 序 》) , ……为 之 喟
ξ
λ
g
然 , 抚 卷 太 息 曰 : ‘琴 之 为 技 , 一 至 此 乎 ? ’” 。在 所 有
的器乐中 ,士大夫始 终 认 为琴 的 地 位 最 高 , 但 是 如 果 将
琴与最受尊崇的儒家经典相提并论 ,道学家还是一 时 无
法 接 受 的 。真 德 秀 直 到 晚 年 听 到 萧 长 夫“雍 雍 乎 其《熏
19
风》
之 和 , o o 乎 其《采 兰 》
之幽 ,跌荡而不流 ,凄恻而不
怨”
的 琴 声 之 后 , 才 感 叹 道“信 六 一 居 士 之 言 有 不 可 欺
者 ”, 才 能 接 受 欧 阳 修 的 这 个 论 调 。由 此 可 知 , 欧 阳 修
对琴之定位 ,是高于前人定位的 。
“琴 意 ”
如儒家 经 典 一 样 深 奥 , 很 少 人 能 够 领 悟 得
到 , 欧 阳 修 在 深 感 知 音 难 觅 时 , 庆 历 七 年 曾 经“横 琴 置
床 头 , 当 午 曝 背 眠 ”, 在 午 眠 时 他“梦 见 一 丈 夫 , 严 严 古
衣冠 。登 床 取 之坐 , 调 作 南 风 弦 。一 奏 风 雨 来 , 再 鼓 变
云烟 。鸟 兽 尽 嘤鸣 , 草 木 亦 滋 蕃 。乃 知 太 古 时 , 未 远 可
λg ψ
追 还 。” 欧 阳 修 梦 到 的 穿 着“古 衣 冠 ”的“丈 夫 ”就 是
ζ
舜 λg , 舜 为 他 弹 奏《南 风 》, 让 他 感 受 到 琴 声 改 变 自 然 、治
理 天 下 的 力 量 , 让 他 坚 信“太 古 ”
琴 音 以 及“太 古 ”
平和
淳 朴 的 社 会 去 人 不 远 , 可 以 追 还 。不 是 欧 阳 修 在 夸 大
“琴 ”
的 力 量 , 他 不 过 是 将 儒 家“移 风 易 俗 , 莫 过 于 乐 ”
的 说 法 发 扬 光 大 而 已 , 因 为 舜 歌《南 风 》而 天 下 大 治 是
从《礼 记 ・乐 记 》就 有 的 记 载 。陈 　的《乐 书 》卷 1 5 5
《歌 琴 》
云 :“夫 作 五 弦 之 琴 , 歌 南 风 之 诗 , 实 自 舜 始 也 。
盖南风 ,生养 之 气 也 ; 琴 , 夏 至 之 音 也 ; 舜 以 生 养 之 ! ,
播 夏 至 之 音 。始 也 , 其 亲 底 豫 而 天 下 化 ; 终 也 , 其 亲 底
豫 而 天 下 之 为父 子 者 定 。然 则 所 谓 琴 音 调 而 天 下 治 , 岂
不在兹欤 ? ”
欧阳修对琴的社会功用强调 ,是对儒家礼乐 思 想 的
重 申 与 发 扬 。与 他 同 时 的 范 仲 淹 曾 更 明 确 地 指 出 : “乃
λ{
g
知 圣 人 情 虑 深 , 将 治 四 海 先 治 琴 。” 可知强调琴声的社
会 功 能 是 北 宋 论 琴 者 的 共 同 特 点 。欧 阳 修 及 范 仲 淹 等
人 为 日 益 出 世 、日 益 个 人 化 的“琴 意 ”注 入 了 更 多 的 入
世、
社会化的内容 ,使 得 琴 意 经过 六 朝 唐 代 的 变 化 后 而
的论述主要
是 庆 历 八 年 以前 所 作 , 他 当 时 政 治 热 情 高 涨 , 充 满 济 世
情 怀 , 因 此 , 对“琴 意 ”
的认识就像对诗文以及其他文 学
艺术形式一样 。
欧 阳 修 晚 年 对 一 些 有 关 琴 的 记 载 表 示 质 疑 。嘉 祐
四 年 ( 1 0 5 9 )《夜 坐 弹 琴 有 感 二 首 呈 圣 俞 》其 二 云 : “瓠
巴 鱼 自 跃 , 此 事 见 于 书 。师 旷 尝 一 鼓 , 群 鹤 舞 空 虚 。吾
恐 二 三 说 , 其 言 皆 过 欤 。不 然 古 今 人 , 愚 智 邈 已 殊 。奈
何 人 有 耳 , 不 及 鸟 与 鱼 。”欧 阳 修 所 云 二 事 一 出 于《列
子》
卷 五 :“瓠 巴 鼓 琴 而 鸟 舞 鱼 跃 。”
一 出 于《史 记 》
卷二
十四 :“师 旷 不 得 已 , 援 琴 而 鼔 之 , 一 奏 之 有 玄 鹤 二 八 集
乎 廊 门 , 再 奏 之 延 颈 而 鸣 舒 翼 而 舞 。”欧 阳 修 怀 疑 前 人
夸大 了 琴 声 的 效 果 , 这 其 实 是 在怀 疑 前 贤 所 说 的 琴 的 功
用 。善 于 疑 古 的 欧 阳 修 , 在 经 过 多 年 的 人 生 历 练 后 , 冷
静 下 来 , 更 加 理 性 地 思 考“琴 意 ”
的内涵 。
也是在嘉祐四年 ,欧阳修表示最欣赏陶渊明 琴 无 弦
而 自 乐 的 境 界 : “吾 爱 陶 靖 节 , 有 琴 常 自 随 。无 弦 人 莫
听 , 此 乐 有 谁 知 。君 子 笃 自 信 , 众 人 喜 随 时 。其 中 苟 有
λg |
得 , 外 物 竟 何 为 。寄 谢 伯 牙 子 , 何 须 锺 子 期 。” 像陶渊
明那 样 对 着 无 弦 琴 就 能 自 得 其 乐 , 又 何 必 像 伯 牙 那 样 非
要有个知音 ? 欧阳修无疑更欣赏琴的自娱功能了 。
事实上 ,即便是 在 早 年 , 欧 阳 修 非 常 强 调 琴 的 经 典
内涵 、
社会功 能 时 , 他 也 没 有 忽 略 过 琴 的 自 娱 性 功 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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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七年 ( 1029 ) ,欧阳修在国子监应试时 ,第二 道 对 策 说 是 他 琴 趣 琴意 之 外 行 有 余 力 的 另 一 种 音 乐 实 践 。

中 云 :“盖 七 情 不 能 自 节 , 待 乐 而 节 之 ; 至 性 不 能 自 和 , 注释 :
λg }
待 乐 而 和 之 。” 无论是从群体角度出发还是个人角度 ①《居 士 外 集 》卷 十 四 ,《欧 阳 修 全 集 》, 中 国 书 店 , 1 9 8 6 年 版
出 发 , 欧 阳 修 都 是 相 信“音 之 移 人 ”
的 ,他相信音乐对人 (下 引 同 ) , 4 6 1 页 。

的 情 感 会 发 生“节 之 ”、
“和 之 ”等 作 用 , 因 此 无 论 是 群 ②《白 居 易 集 》
卷 三《五 弦 弹 》( 6 9 页 ) , 卷 一《废 琴 》( 6 页 ) ,
中华书局 , 1979 年版 。
体 还 是 个 人 , 都 需 要 或 者 离 不 开 音 乐 。这 个 音 乐 观 是 欧
③《居 士 集 》
卷 四《弹 琴 效 贾 岛 体 》,《欧 阳 修 全 集 》2 6 页 。
阳 修“琴 意 ”
论的基石 。
④欧 阳 修 有《欧 阳 文 忠 公 近 体 乐 府 》、
《醉 翁 琴 趣 外 篇 》。卷 四
琴 无 疑 是 音 乐 中 最 能 体 现“节 之 ”、
“和 之 ”等 作 用
《试 院 闻 奚 琴 作 》( 3 7 4 页 ) , 卷 七《于 刘 功 曹 家 见 杨 直 讲 褒
的 乐 器 。庆 历 七 年 , 欧 阳 修 结 合 个 人 学 琴 、弹 琴 的 心
女 奴 弹 琵 琶 戏 作 呈 圣 俞 》( 4 7 页 ) , 卷 十 二 有《李 留 后 家 闻 筝
得 ,在将琴比附于儒 家 经 典的 同 时 , 非 常 明 确 地 指 出 琴 坐 上 作 》( 8 7 页 ) 等 。
声 能 够 疗 疾 : “予 尝 有 幽 忧 之 疾 , 退 而 闲 居 , 不 能 治 也 。 ⑤《书 琴 阮 记 后 》
之《续 记 》, 宋 刻 本 欧 集 卷 7 3 后 续 添 , 转 引 自
既而学琴于 友 人 孙 道 滋 , 受 宫 声 数 引 , 久 而 乐 之 , 不 知 刘 德 清《欧 阳 修 纪 年 录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2 0 0 6 年 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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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 之 在 其 体 也 。” 欧 阳 修 的 理 论 根 据 是 : “夫 疾 生 乎 忧 ⑥陆 游《老 学 庵 笔 记 》
卷 九 , 四 库 全 书 本 。《琴 操 》
云 : “尹 吉 甫
者也 ,药之毒 者 能 攻 其 疾 之 聚 , 不 若 声 之 至 者 , 能 和 其 子 伯 奇 无 罪 , 为 后 母 所 谗 而 见 逐 , 自 伤 作《履 霜 操 》。”
心 之 所 不 平 。心 而 平 , 不 和 者 和 , 则 疾 之 忘 也 , 宜 哉 。” ⑦《三 琴 记 》。《试 笔 ・琴 枕 说 》( 1 0 4 7 页 ) 也 有 大 体 相 似 的 叙
同年 ,欧阳修的琴声疗疾说又在无为军李景仙道士 那 里 述。

得 到 了 印 证 提 升 :“我 怪 李 师 年 七 十 , 面 目 明 秀 光 如 霞 。 ⑧《礼 记 注 疏 》卷 四《曲 礼 下 》, 中 华 书 局《十 三 经 注 疏 》1 9 8 0

年版
问 胡 以 然 笑 语 我 : 慎 勿 辛 苦 求 丹 砂 。惟 当 养 其 根 , 自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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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⑨或 更 早 。孙 道 滋 可 能 就 是 欧 阳 修《书 琴 阮 记 后 》所 云 的“同
烨 其 华 。又 云 理 身 如 理 琴 , 正 声 不 可 干 以 邪 。” 代 表
年 孙 植 ”, 皇 祐 元 年 ( 1 0 4 9 ) 前 后 去 世 。韩 琦《安 阳 集 》卷 一
“正 声 ”
的 琴 音 能 够 使 人 心 气 平 和 , 使 人 抵 抗“邪 ”
声的
有《荅 孙 植 太 博 后 园 宴 射 》。
侵 入 , 是 极 为 有 效 的 治 疗 心 理 疾 病 的 方 法 。琴 声 因 此 不
⑩卷 十 五《醉 翁 吟 》
并 序 ( 1 1 3 页 ) , 卷 六《赠 沈 遵 》( 4 0 页 ) 以
仅 能 疗 疾 , 而 且 能 够 养 身 养 生 。李 道 士 的“养 其 根 ”以 及 卷 七《赠 沈 博 士 歌 》( 4 5 页 )
及“理 身 如 理 琴 ”
说 , 为 欧 阳 修 儒 家 色 彩 极 其 浓 重 的“琴 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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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西 清 诗 话 》以 及《能 改 斋 漫 录 》都 有 记 载 讨 论 , 另 见 拙 作
意”
论 ,增 加 了 道 教 养 生 之 理 , 使 其 融 会 了 道 教 成 分 。 《韩 愈 琴 诗 公 案 》
此 后 , 欧 阳 修 的“琴 意 ”
论中社会化功能逐渐衰退 ,而个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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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分 别 见 外 集 卷 一《江 上 弹 琴 》3 5 0 页 , 居 士 集 卷 四《弹 琴 效 贾
人 化 功 能 不 断 增 强 。嘉 祐 七 年 ,《三 琴 记 》
再 三 谈 到“足 岛 体 》2 6 页 、卷 八《奉 答 原 甫 见 过 宠 示 之 作 》5 5 页 。
以 自 娱 ”、
“要 于 自 适 ”。大 约 同 时 或 稍 后 所 作 的《试 笔 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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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真 ! 秀《西 山 文 集 》 二 十 七 、刘 g《云 庄 集 》卷 五 均 有《赠
・琴 枕 说 》
云 :“昨 因 患 两 手 中 指 拘 挛 , 医 者 言 唯 数 运 动 萧 长 夫 序 》, 一 般 选 集 作 真 德 秀 。

以导其气之 滞 者 , 谓 唯 弹 琴 为 可 , 亦 寻 理 得 十 余 年 , 已 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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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居 士 集 卷 四《弹 琴 效 贾 岛 体 》, 2 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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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礼 记 注 疏 》
卷 三 十 八《乐 记 》云 : 昔 者 舜 作 五 弦 之 琴 , 以 歌
忘 诸 曲 。物 理 损 益 相 因 , 固 不 能 穷 , 至 于 如 此 。老 庄 之
南 风 。中 华 书 局《十 三 经 注 疏 》1 9 8 0 年 版 。
徒 多 寓 物 以 尽 人 情 , 信 有 以 也 哉 。”养 生 自 适 色 彩 更 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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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范 文 正 集 》
卷 二《听 真 上 人 琴 歌 》, 四 库 全 书 本 。
浓 厚 。“琴 意 ”
中早年 的 儒 家 济 世 思 想 在 此 消 失 殆 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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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夜 坐 弹 琴 有 感 二 首 呈 圣 俞 》
其一 ,居士集卷八 , 56 页
而 让 位 于“老 庄 之 徒 ”的 道 家 思 想 与 道 教 理 论 了 。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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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外 集 卷 二 十 五《国 学 试 策 三 道 》, 5 5 6 页 。
见 , 欧 阳 修 的“琴 意 ”
不仅是指琴声中寄托的情意 ,而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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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居 士 集 》
卷 4 2《送 杨 寘 序 》, 2 9 0 , 下 句 引 同 。
还 包 含 琴 声 的 深 刻 内 涵及 意 义 。 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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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居 士 集 》
卷 四《赠 无 为 军 李 道 士 二 首 》
其二 , 25 页
从 琴 事 中 领 略 琴 趣 与 琴 意 , 欧 阳 修 对 琴 、对 音 乐 的
理解决非只是一般文人士大夫那种形而上的感受 , 因 (责任编辑 　孔占奎 )
此 ,《醉 翁 琴 趣 外 篇 》以 及 他 的 其 他“乐 府 ”小 词 , 可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