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 1 月 西北师大学报 ( 社会科学版) Jan.

2003 　
　第 40 卷第 1 期 Journal of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s) Vol140 No11 　

论欧阳修的茶利观
刘建丽 , 铁爱花
( 西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 , 甘肃 兰州 　730070)

[ 摘 　要 ] 宋代专卖体制下茶叶经济的发展 , 对国计民生影响极大 , 围绕茶法 、茶价诸问题有众多争论 。欧阳修的茶

利观主要体现在以下四方面 : 一是反对政府屡更茶法 , 主张与商共利 ; 二是主张政府降低茶价 , 确保茶市正常运营 ;
三是正确处理国家 、大商人 、小商贩三者之间的关系 ; 四是重视茶利 , 深刻认识到茶利在国防中的重要性 。
[ 关键词 ] 欧阳修 ; 茶利观 ; 茶法 ; 茶价 ; 茶利
[ 中图分类号 ] K244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129162 (2003) 0120019203

宋辽战争 , 以真宗景德元年 (1004) 的 “澶渊之盟”

一
欧阳修的茶利观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产生的 。
宋代的商品经济发达 , 由于农产品的商品化 , 从而
使茶成为一种销行国内外市场的重要商品 , 在经营
规模 、制造技术和运销数量上 , 都超过了唐代 。由
于茶的运销量大 , 获利多 , 宋政府对茶的产销实行
专卖制度 , 在各路设置专使 , 在产区设监管理 , 在
出售的地方又设务置市 , 切断园户与商人的有机联
系 , 同时还不断抬高茶价 , 垄断居奇 , 不但阻挠商
业资本的正常运营 , 也增加了一般园户的生活负
担 。正如 四 川 园 户 所 说 : “地 非 生 茶 , 实 生 祸
[1 ]
也” ) 。因此 ,
( 第 184 卷《食货志 ・茶》
民组织暴动 。宋政府为防止 “内患”, 不得不围绕
茶利 , 通过改法 , 同商人与园户进行一系列的斗争
与妥协 。因而 , 到嘉　四年 (1059) 行 “通商茶法”
之前 , 在专卖体制不变的前提下 , 北宋茶法已经历
大小十次以上的变更 。正如当时朝臣所言 : “尝以
国朝榷茶之法而观之 , 曰榷务 , 曰贴射 , 曰三分 ,
曰三说 , 曰茶赋 , 纷纷不一 , 然论其大要 , 不过有
三 , 鬻之在官一也 , 通之商贾二也 , 赋之茶户三
[2 ]
也”。 ) 。宋代茶法的频繁
( 《续集》第 4 卷《榷茶》
变更 , 势必引起茶叶流通领域的诸多矛盾 , 例如 ,
在政府控制的茶价问题上 , 时常出现因政府定价过
高而造成的茶叶积压问题 , 在国家与大商贾 、大商
贾与小商贩之间 , 常因利益分配的不均 , 引起冲
突 。此外 , 宋自建国以来 , 边患不断 , 二十多年的
[ 收稿日期 ] 2002209209
[ 第一作者简介 ] 刘建丽 (1947 —) , 女 , 河南开封人 , 西北师范大学教授 , 从事宋史 、西北少数民族史研究
宣告结束 。仁宗时又爆发了一连串的宋夏战争 , 因
宋政府避战求和的屈辱投降政策 , 茶利遂成为宋政
府支付战费的重要来源之一 , 在宋代国防中也占有
重要地位 。面对宋廷的内忧外患 , 欧阳修在茶利问
题上提出了一系列实际可行且符合科学财政原理的
论见 。
二
欧阳修的茶利观主要集中在茶法 、茶价 、茶叶
流通领域及榷茶与国防关系等问题上 。
( 一) 反对屡更茶法 , 主张与商共利
针对宋初茶法的屡次变更 , 欧阳修曾多次提出
宋代时有茶
自己的主张 , 反对政府屡更茶法 。他指出 “茶盐山
泽之利 , 有榷有征 。制而不定 , 则有司屡变茶法而
[3 ]
争毫末之利” ) 。认为国无定制 ,
( 第 59 卷《原弊》
必然影响国家与百姓的利益 。主张应根据国家与百
姓所能负担的实际情况 , 制订政策与法律 , “量民
[3 ]
力而制国用” ( 第 59 卷《原弊》) 。欧阳修还深入分
析了致使宋初茶法屡次变更的社会原因 , 指出商人
对茶利的过分攘夺 , 导致了官商斗争的激烈化 , 使
[3 ]
茶法变革反复无常 , 所以 “商贾坐而权国利”
) 。法每一变 , “则一岁之间所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3 ]
损数百万” ) 。官商斗争的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另一面则是官府与商人共营 、共利 。商人获得暴
利 , 主要通过资本和经商技巧 , 而官吏攫取厚利 ,
则是倚恃特权 , 加入商人行列 , 与商贾争利 。官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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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结 , 使封建政府损耗巨大 , 因而不得不通过更法
来改变这种被动局面 。所谓 “载详改法之由 , 非有
为国之实 , 皆商人协计 , 倒持利权 , 亻幸在更张 , 倍
[4 ]
求其羡” ( 第 118 卷 ) 。由此 , 欧阳修认识到茶利
是封建专制政府的重要经济基础 , 而协调榷茶制下
国家与商贾的关系 , 则成为当务之急 。商品经济的
发展 , 客观上要求保障私有财产权的充分发展和自
由贸易环境 , 这势必与封建专卖体制形成冲突 。在
这种局面下 , 封建政府要想获得高额利润 , 就必须
调整政策 , 以适应民间商品经济的发展 。因此 , 欧
阳修认识到 “兴利广则上难专 , 必与下而共之 , 然
[3 ]
后通流而不滞”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但当时
许多臣僚并不能认识到官营商业的垄断对经济的破
坏作 用 , 仍 坚 持 “夺 商 之 利 , 一 归 与 公 上 而 专
[3 ]
之”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因此 , 欧阳修强调
“夺商之谋益深 , 则为国之利益损 , 议者不知利不
[3 ]
可专 , 欲专而反损”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他
主张国家应与商贾共利 , 使商贾 “有利而通行 , 则
[3 ]
上下相济矣”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在封建专
卖体制下 , 欧阳修的认识 , 无疑具有进步性 。
( 二) 主张降低茶价 , 确保茶市正常运营
宝元年间 , 北宋与西夏重启战端 , 国家财政困
难 , 因而有人建议在茶盐专利上加紧榨取 , 加抬物
价 , 夺商之利 , 结果造成盐积若山阜 , 茶 “所在积
[3 ]
朽”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 所以欧阳修反对政
府通过抬高茶价以牟利 , 主张降低茶价 , 诱使商贾
贩茶以解决茶叶的滞销问题 。他说 : “今益暂下其
[3 ]
价 , 诱群商而散之”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并
提出具体对策 , 希望政府颁布法令 , 规定 “三年将
[3 ]
复旧价”, 则贪利之商必定 “争先而凑矣”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 。倘若 “不散而积之 , 是惜朽坏
[3 ]
也”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欧阳修的观点符合
科学的价格理论 , 用价值规律的原理来解释 , 即商
品供不应求 , 价格上涨 , 必定会影响人民的购买
力 , 造成供大于求的现象 , 这时势必要降低物价 ,
诱使人们购买商品从而解决产品积压之患 。在专制
体制强大的封建社会 , 欧阳修的见地是超前的 , 也
适应专制体制下商品经济的发展 。
( 三) 正确处理国家 、大商贾以及小商贩三者
之间的关系
欧阳修就如何处理流通领域中大小商人之间的
关系问题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 。他认为大商贾不必
亲自去民间贩茶 , 他们只需将大宗货物批发给贩夫
小贾 , 让他们去零售 , 这样虽然在一次的交易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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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获利有所减少 , 但因为货物流速快 , 反而能积
[3 ]
少成多 。在此过程中 , 贩夫小贾 “无利则不为”
) 。因此 , 大商贾应该将部分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利润让于小商贩 , “恃其货博 , 虽取利少 , 货行流
[3 ]
速 , 则积少而为多”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同
时还强调 , 国家与大商人的关系 , 就如同大商人与
小商贩的关系一样 , 国家应该 “不惜其力而诱大
[3 ]
商”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 目的在于 “与商贾
[3 ]
共利 , 取少而致多” ( 第 45 卷《通进司上书》) 。欧
阳修的观点中蕴含有深刻的财政经济原理 , 在货物
充足且商品流速加快的条件下 , 即便减少单位商品
的赢利 , 也可增加总的赢利额 。很显然 , 欧阳修正
是对商品货币关系有深刻的理解 , 才作出上述科
学 、合理的结论 。因此 , 我们对欧阳修 “无半点财
[5 ]
政经济的知识” ( 第 604 页 ) 这一论断应重新认
识。
( 四) 深刻认识到茶利在国防中的重要性
对宋代茶利与国防的关系 , 以及茶利在国民经
济中的重要地位 , 欧阳修也有深刻的认识 。他指出
[3 ]
“今为国之利多者 , 茶与盐耳” ( 第 45 卷《通进司
上书》) 。他深知茶利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支柱 ,
因而极力反对宋政府牺牲茶利 、苟安求和的国策 。
从康定元年 ( 1040) 到庆历三年 ( 1043) , 宋夏双方
战争 不 断 。康 定 元 年 的 三 川 口 之 战 , 庆 历 元 年
(1040) 的好水川之战 , 庆历三年的定川砦之战 , 都
因宋军的腐败无能而宣告失败 。同时 , 庆历二年
(1042) , 辽兴宗又扬言发兵南下 , 派刘六符使宋 ,
索取关南地 。宋仁宗不敢抵抗 , 许每年给辽增绢十
万匹 、银十万两 , 以此苟安 。北宋的边关危机使欧
阳修寝食难安 , 数年间 , 他连上奏章 , 痛斥时弊 。
庆历四年 (1044) , 宋夏和议前 , 欧阳修上札子竭力
反对岁赐西夏 “五万斤茶”, 他说 “茶法大斤小斤
不同”, “五万大斤是三十万小斤之数”, 而茶叶产
自南方 , 将三十万斤茶 , 自南方水路二 、三千里辗
转运往西夏地区 , 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 使 “中
[3 ]
国公私俱困” ( 第 105 卷《论与西赋大斤茶札子》) 。
同时 , 欧阳修认为宋夏和议是辽对双方施压的结
果 , 因而担心以后辽会进一步勒索 , 增加北宋的纳
贡斤数 。他指出 “契丹常与中国为敌国 , 指元昊为
小邦”, 若北宋给西夏的茶数与契丹相同 , 则契丹
定会增加宋朝的纳贡数额 , “中国大货利止于茶 、
盐而已 , 今西贼一岁三十万斤 , 契丹更要二三十
[3 ]
万 , 中国岂不得困 ?” ( 第 105 卷《论与西赋大斤茶
札子》 ) 为此欧阳修上书朝廷 , 请求撤消和议 。最
终宋以银 、绢 、帛等二十二万五千匹 , 茶三万斤的 度 , 希望朝廷能 “划去禁条 , 俾通商贾”, 并认为
“岁赐”, 与西夏签订了 “庆历和约”。欧阳修的主 若能因此而消除长久以来的茶法弊端 , 就应将此法
[3 ]
张虽未能完全被朝廷采纳 , 但强烈的忧患意识 , 使 立为长久之计 , “弗复更新” ( 第 86 卷《通商茶法
他能从国防的高度分析茶利的重要性 , 其爱国之心 ) 。但在新法推行的过程中 , 由于法制不健全 ,
诏》
与战略眼光应予肯定 。 造成官吏犯奸违科 , 违束力强民 , 致使新法推行后
[3 ]
弊端丛生 : 一是茶户 “旧纳茶税 , 今变租钱”
三
) , 负担加重 ; 二是宋代茶叶
(第 112 卷《论茶法奏状》
商品经济的长足发展 , 客观上需要有一个稳定 的远途贩运若没有政府干预 , 只能使 “小商所贩至
[3 ]
的市场秩序 。宋代茶叶多出产在江淮以南地区 , 而 少 , 大商绝不通行”, 导致 “断绝商旅” ( 第 112
销售却远及西 、北边界 , 茶叶成为全国性的商品 。 ) ; 三是 “旧茶税尽 , 新税不登 , 则
卷《论茶法奏状》
[3 ]
宋代茶法的屡次变更 , 势必会造成茶叶市场的无 顿亏国用” ( 第 112 卷《论茶法奏状》) ; 四是 “今民
[3 ]
序 , 影响茶叶经济的健康发展 。欧阳修提出许多有 自卖 , 需要真茶 , 真茶不多 , 其价遂贵” ( 第 112
利于茶叶市场稳定 , 有利于商品经济发展的建议 , 卷《论茶法奏状》 ) ; 五是新法造成京师无钱于 “河北
[3 ]
应予以肯定 。 和籴” ( 第 112 卷《论茶法奏状》) 。鉴于上述弊端 ,
同时 , 在欧阳修的茶法思想中 , 他前后对于通 欧阳修要求废除通商法 , 其目的仍是为减轻园户负
商法立场与态度的变化也是值得注意的 。他反对国 担 , 维护封建国家的长远利益 , 而并非其思想已趋
家垄 断 茶 利 , 主 张 与 商 共 利 , 因 而 对 嘉 　 四 年 向保守 。他的做法是从他一贯的利国利民思想出发
(1059) 宋政府废除禁榷法 , 实行通商法持赞成态 的 , 也符合其茶法思想中的富民宗旨 。

[ 参考文献 ]

[1 ] 　宋史 [M]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77. [4 ] 　李 焘 . 续 资 治 通 鉴 长 编 [ M ] .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

[2 ] 　林　 . 新笺绝科古今源流至论 [ M ] . 四库全书本 , 1985.
台北 : 台湾商务印书馆 , 1983. [5 ] 　傅筑夫 . 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史 [ M] . 北京 : 人民教
[3 ] 　欧阳修 . 欧阳文忠全集 [ M ] . 四库全书本 , 台北 : 育出版社 , 1989.
台湾商务印书馆 , 1983.

A Discussion of OUYANG Xiuπs View of the Profit from Tea Economy

LIU Jian2li , TIE Ai2hua
( College of Literature ,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 Lanzhou , Gansu , 730070 , PRC)

[ Abstract ] With refere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tea economy under the exclusive dealing system in the Song Dynasty ,
the article gives a systematic account of OUYANG Xiuπs view of the profit from tea economy. His views might be
summaried in four respects as follows : 1) he objected to making repeated changes in tea act on the part of the central
government , and advocated sharing profit with dealers ; 2) he maintained that the government should lower the price of
tea so as to ensure the normal operation of the tea market ; 3) he chaimed that there should be the correct handling of
the relations among the state , the businessman , and the small retailer ; 4) he paid great attention to the profit from tea
economy , and had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its importance to the national defence.
[ Key words ] OUYANG Xiu ; view of the profit from tea economy ; tea act ; price of tea

( 责任编辑 　　胡小鹏 g校对 　　古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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