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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版頁: 藝粹/B12 日期: 2008-06-08

文匯報

一休這該死的幸福

　千萬別問我幸福是甚麼，這個問題就好像逢人必問「生命是甚麼」一樣，巨大浩瀚，虛無飄渺。在劇場中說「幸
福」，搞得不好容易落得個「說教」的悶爆收場。編劇一休的一支筆，常以出人意料著稱，這次，卻選擇了這麼一
個老套的話題，難道另藏玄機？

7A班戲劇組的新作《幸福太太》，講述一個生活百分百幸福的主婦某天突然開始質疑自己的幸福。這可好，就像打
開了潘朵拉的盒子，秘密被揭開，再也不能回頭……

幸福的背後好可怕

　乍一看這名字，很多人會以為講的是富裕少奶奶的幸福生活，又或者是齣女人戲；更甚者，難不成是另一部絕望
主婦（Desperate Housewives）—Everyone has a dirty laundry?

　「其實是探討一個人幸福到這樣的時候，背後有她所不知道的、幫她製造幸福的人的不幸。那這樣的幸福還是不
是一個真的幸福？如果她始終不知道背後的世界，其實對她來說就是很幸福，也好像是沒有錯的。」一休說，這是
很哲學的問題。在無知與自由意志之間，人總是很難選擇。

　幸福背後的秘密，到底要不要知道才好？用哲學上追求真理的態度，大概一定要尋根問底，揪出「元兇」—鏡花
水月終成空，那後面的才是「生命的重」（縱使不幸福）。可是，如果就像那些生活在「happy ever after」世界
中的童話人物一樣，哪怕會被現實中的人嘲笑不知世情險惡又如何？那幸福已是百分百—很多東西，相信便是真的
。又好像在《廿二世紀殺人網絡》中，「救世主」們並不見得比那些渾不自知的人幸福。對後者來說，牛排就是鮮
美，紅衣美女就是性感撩人，真不真實有那麼重要嗎？

　「我越來越發現，幸福是一種心態。任何狀態，有沒有錢，家裡人齊不齊整，讀書叻不叻，其實都是無關的。在
這個戲中，她自覺很幸福，心態是一個很幸福的心態，那就是幸福的。」

　只是，幸福背後的秘密一被揭開，就沒有了退路。回頭已是百年身，所有原來信以為真的，都變成了「不能承受
的生命之輕」。

　於是戲的重點，反而不是如《心靈雞湯》般去鋪陳感動的淚水，也不是如「自我治療」系書籍般教你如何去追求
幸福；而是展現幸福生活中人處境的悖論。這，算不算出奇致勝？

回到文本

　7A班戲劇組的作品向來以文本取勝，劇場中的其他要素都被簡化，將中心放到演員與戲上。這一次的劇本，一休
寫了差不多一整年。在演出開始製作之前很早，劇本就已經準備好，然後一次次地討論，一次次地修改。等到真正
開始製作的時候，劇本已經基本定型。演員很安心地演，導演很安心地導，劇本再要修改時，則全權交給編劇。這
個在國外劇場最「正常」的過程，在香港卻是個「另類」。

　「作為一個職業編劇，我體會到香港對於文本的不尊重。一邊排一邊改，演出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一休說，
「從這兩年開始，7A開始實行一個制度，保證文本的紮實。在香港來說，這次的《幸福太太》真的是一個以劇本為
中心的劇，它創作的過程我覺得很值得推崇。」

　作為7A的藝術總監，一休堅持「回歸文本」的劇團方向，並不只因為自己是編劇出生，更多的是出於一種「明知
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堅持。「我走這條路就是因為這樣東西太不受尊重。」他說，「香港的棟篤笑、多媒體劇
場、演唱會等都發展得很蓬勃，但沒有甚麼人很用心地搞文本。香港人現在多了人看話劇，但只是多了人看show。
這個狀態雖然對普及話劇有幫助，但是否真的能推動話劇發展，我保留。我覺得有使命堅持去做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我並不覺得我的劇本寫得很好，但是如果沒有人去做，就不會有發展。」

向皇家莎士比亞劇團取經

　這種堅持，其實可以說曾經受到戲劇大師Peter Brook的啟發。

　「我曾經到倫敦學習四個月，當時看了一本講皇家莎士比亞劇團運營歷史的書，很受啟發。裡面說到，現在這個
劇團世界知名，但當時根本沒有人認識並曾瀕臨破產。但它的藝術總監Peter Hall和Peter Brook相信，戲劇不用搞
那麼多東西，不需要太華麗的衣服和那些複雜的宮廷佈景，只要演員很專業地把劇本表現出來就很好。他們很堅持
這樣東西，劇團虧損了三年都沒有動搖，反而借錢做下去。十年後，人們開始發現這個劇團是極好的。到今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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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標榜很簡單、戲劇性很強、很着重文字與表演方式的劇場，在倫敦大受歡迎。」

　回到香港，一休決定向政府申請一年資助，「如果要堅持一樣東西，就不能只是做不同的戲，而要有一個固定的
、可以發展的劇團。」到今天，7A打着「回歸文本，簡約寫意」的旗號已經六、七年，終於開出一條小徑，開始見
到成效。

　現在的一休，雖然總說寫劇本寫到痛苦得「想要被車撞」，但應是幸福的，不管他有沒有發現那後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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