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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隋唐时期地域社会研究动向
( 日) 伊藤宏明
1、关于六朝地域社会的研究动向
章还论及了都市与农村在文化上的对立。农村一方面受到都市的统制 ( 州郡县的治所以城市为
据点) , 反映了中央政府对地方的统治, 但是, 农村本身作为一个独立的力量, 反过来又约束城
市, 也就是说, 在农村的贵族成为将农村的意志传达给城市的媒介。 农村对于城市是既自立又
对立的, 为此产生了农村互相联合的必要性, 其纽带就是贵族阶级。在具体论述时, 谷川以士族
举兵为例, 各地的中小贵族集结在名族之下, 通过中小贵族将某种意志传达到各个村落。 这种
村的统合, 具有三长制下“党” 的规模。 在这种情况下, 这种统合力就转化为地方行政权力。 另
外, 分化、对立的两个世界, 通过地方名族对该地的影响力和统合力, 作为某种妥协的关系, 使
名族层转化为地方官僚和中央官僚。 谷川氏的研究意图, 是将豪族 ( 贵族) 的居住地设定在农
村, 具体勾勒宗族的聚居状态, 将豪族共同体的情景进一步具体化。
其次, 我们介绍都筑晶子的地域社会论。都筑的理论, 可以从他的《西晋末年的诸集团——
其统合过程和理念》一文中得知。 在这篇文章中, 都筑重新描述了西晋末年的坞壁等集团。 据
此探明了无秩序化的“基层社会”( 郡县次元的地域社会) 中诸集团的形成, 及其统合的过程和
理念; 并且解说了统合的过程、理念与日常生活的场是如何相关联的。都筑认为, 作为西晋末年
的秩序体制基础的郡县次元的地域社会, 在永嘉之乱后分裂了, 产生了大量的流民。 他们组成
大大小小的自律性集团, 向长江流域和辽东方面流徙, 或者留在乡里, 筑坞壁以自卫。 原先, 郡
县是一种行政区域, 渐渐地成为一种与乡里认同的观念。这种一体性, 作为实体已经瓦解, 取而
代之的是“乡宗集团”。 这种“乡宗集团”
是更低层次的, 成为郡县基层的家族、宗族、闾里、乡曲
的狭小的血缘和地缘集团, 或者是不同于次元的有着复杂构造的大规模的坞壁集团。这种大规
模的集团是引人注目的。作为基层的乡宗集团, 原来在郡县的地域社会中, 在日常生活的政治、
经济等方面结成了各种有机的关系。 由于战乱, 这种关系瓦解了。 但是, 在其指导者= 以父老
层、邑里的贤者和长者为媒介的特定人物= “主”的统领下又自律地结成上述的大规模集团。其
活动范围和势力所及越来越超出了郡县的范围。其次, 作者还论及了作为这种集团的统治者的
主的社会地位。他们是官僚士大夫、当地的武官、地方豪族等形形色色的人。作为实体, 深深地
扎根于乡里社会; 同时又超越乡里社会, 占据了中央、州、郡、县等各种次元的位置。他们处于朝
廷和作为王朝基层的乡里社会的中间领域的地位, 因此有着两义的性格。从“主” 所处的社会地
位来说, 他一方面统合着广泛的乡宗集团, 另一方面与乡宗集团相反, 要求能从总体的视野对
情况进行判断, 确定正确的方向。 但据此并不能成为被推戴为“主”
的契机, 还必须论及在集团
统合过程中有重要意义的“主” 的人格性。“主”
在担负集团统合的责任时所共有的政治、军事领
导作用, 是与次元有别的。“主”
在对他人施舍粮食等行为中表现出人格的仁德和无私, 集团成
员基于这种人格对“主” 的归依所结成的人际关系起着重要的机能和作用。 这种结合关系的渊
源, 虽然可以从日常生活的场、从共同劳动的方式中去寻求, 但它在面临危机时肯定得到最充
分的表现。 文章最后还论及了东晋、五胡十六国政权统治下各个集团的重新编制, 东晋政权在
难民集团流入的多数地区建立的侨制州郡的统治; 与此相应, 五胡十六国政权对流入的难民,
依照原籍的州郡单位加以编制, 或者受当地统辖。 两个政权都授予“主”以官职, 将其编入军事
体制。特别是东晋, 在理念上以原籍地的州郡县为标准设置行政机构, 对难民加以重新编制。这
一点是值得注意的。 由此推断, 流徙难民重新编制的理念是“乡里”
和“乡论主义”
。
按照森正夫的分类, 与国家基轴论相当的是堀敏一的地域社会论。堀氏的地域社会论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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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隋唐时期地域社会研究动向
各镇土豪大族的关系网络, 并努力保持以镇为基础的商业和交通网的主体。
以上介绍了三位的论考, 可以看出, 关于隋唐时期的地域社会研究, 与六朝时期的研究倾
向多少有些不同。前者不是从社会的各种关系着手的, 而是以经济诸关系为基础——以大土地
所有者为中心探讨地域社会的实际形态。 另外, 也论及了作为地域社会的构成要素。
以下谈谈对以上三位的一些疑问。
先说堀氏论文中引人关注的论点, 即以新兴地主阶层为领导的村落自治的形成, 以及在新
兴地主、商人阶层的领导下所发挥的机能, 以此论证了地域社会对国家的相对独立性和中世社
会的确立。正如上文所说的, 六朝时期地域社会所形成的“自治组织”
取得了自立。其特征之一,
就是商业的发达对新的地域社会的形成, 有着很大贡献。 使我们感到迷惑不解的是, 这种中间
团体——村落自然组织除外——与国家的联结点究竟在什么地方? 因为中间组织完全是私人
性质的组织, 那么, 国家以何种契机与私的组织连结起来? 在强调地域社会自立性的同时, 我们
从六朝时期无法清楚地看到中世专制权力趋于强化的国家形象。
其次, 讨论渡边氏的论点与疑问点。 作者在 1992 年发表了《中国古代专制国家论》《
( 历史
评论》
504) 。 我们就根据此文中的国家观谈点意见。 正如渡论文所说的, 唐宋的地域社会= 乡
村社会的阶层构成, 是由富农层和贫家层向富豪层、中户层、贫家层变化的。这种变化的主要原
因应从小农业的确立和小规模大农法去寻求, 据此就开拓了农民层的自立之路。特别在论及富
豪层的土地所有的稳定性问题时, 作者认为有两条道路, 即向领主的土地所有发展的道路和向
官僚发展的道路。其结果是后者。这些观点与堀氏论及的观点几乎是相同的, 只是堀氏重视豪
族支配的地域社会与国家的关系, 将地域社会看成是构成政治和社会秩序以及支撑国家的因
素; 而渡边氏则认为, 地域社会作为中间团体, 并没有一方面“直接构成政治秩序, 支撑国家; 另
一方面又在政治上从国家机构中独立出来” ,“国家是以家 ( 世带一户) 为直接基础所实行的社
会编成, 承担国家的社会集团与小农的家之间以租税、徭役的收取为媒介的基本生产关系的再
生产, 国家和经济社会并没有分离”
。 又认为,“古代社会的富豪层和中世的地主层是社会内部
主要的榨取阶级, 但并不是代表全社会的支配阶级……也不是政治上的支配阶级” 。因此, 中国
前近代的国家形态是“以皇帝为中心的意识形态阶级” = 上层古典教养官人层与士人层的膨胀
化, 对于社会是独自化, 成为政治的支配阶级而支配整个社会。 并且批评了谷川氏和堀氏等人
所主张的无视国家与社会之间关系的观点。简单地说, 国家是以“家” 即小生产方式的担当者为
直接基础而进行社会编成的, 不承认作为中间团体的地域社会政治秩序的确立。 这种观点, 对
于上文所说的谷川和堀氏对国家和社会的理解的问题点, 可以说是投了一石。只是对渡边氏所
强调的“意识形态阶级” 的理解以及否认地域社会对国家的政治作用这一点, 还不免存有疑问。
从前者来说, 渡边原先依据结济结构作阶级规定, 最近却使用了“意识形态阶级” 的词语。 这一
词语的规定也有令人困惑之处, 如将承担国家的存在定位在历来通称的“士人层” 这一阶层, 这
一点不知有何道理? 而使用“阶级”
的表现又有什么积极的意图? 等等。我们期待作者对“意识
形态阶级”
作进一步的展开。 论及后者, 正如下文所说的, 作为“意识形态阶级”的处士层, 对把
持国家中枢的权要层的政治腐败感到失望, 回到地域社会, 并因此批判时政, 寻求政治理念的
变革。处士层在国家发生动乱时采取政治行动的场是地域社会, 而处士层对地域社会的政治作
用也不能一笔抹煞。 最后, 不是从经济的诸关系、而是从社会的诸关系方面弄清楚唐代的处士
30 中国史研究动态 1996 年第 7 期
结束语
本文论述了自六朝至隋唐时期地域社会研究的动向。 这一研究的问题点、今后的研究方
向, 以及与国家的关系。论者以各种方式谈到了地域社会, 但是, 应该把国家问题提到讨论范围
中来。 依据上文所述的研究动向、问题点和研究方向, 列举我们今后进一步研究六朝至唐末地
域社会研究的课题。 这个 10 年间的六朝隋唐地域社会的研究, 与明清史领域不同, 并不很热
烈, 隋和唐的前半期还是空白。 今后如何加强这一薄弱环节, 是第一位的课题。 如果地域社会
与国家有关系, 那么, 今后如何克服否定这种关系的观点——地域社会构成政治秩序而不支持
国家, 就成为第二个要解决的课题。 第三个课题是, 理论的整合性方面说明地域社会的领导人
是如何转变为官僚层的。正如堀氏和渡边两位所说的, 可以从六朝与唐代后半期地域社会的结
济结构看到其变化。 果真如此, 那么从两个时期地域社会的领导层方面也可以看到质的方面。
因而今后应该研究的第四个课题就是, 当时的社会诸关系发生了何种变化? 今后如何通过唐代
后半期的处士层去验证这种变化。其实谷川氏也好, 堀氏也好, 都主张地域社会的自立性, 只是
《唐代财政史稿》( 上卷) 简评 31
《唐代财政史稿》( 上卷) 简评
方 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