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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后期罚俸制度初探
张 艳 云

中国封建社会的官员, 除在政治上享有许多特权外, 在经济上还享有一定的物质待遇, 俸


禄就是封建国家给予官员的物质待遇。唐代官员的俸禄包括职田、禄米、俸钱, 但因其俸钱中
包括了食料、杂给等钱, 故通常又称俸钱为俸料钱, 或简称料钱。罚俸, 又叫夺俸, 就是针对
官员俸钱而言, 是在官员履行职务失职、擅权或因公务而违犯法令的情况下, 停发其一定时期
应得的俸钱。所以说, 罚俸是一种对官员的经济制裁的行政处罚。从有关唐代的史籍可以发现,
罚俸不但在唐中后期通行, 而且是朝廷常用的一种处罚官员的形式。因此, 探索唐中后期对官
员的罚俸, 对于深入了解唐中期的社会状况和政治制度的发展变化, 有着积极的意义。
唐代官员依据不同品级、 职务, 定期从国家领取禄米和俸钱, 就禄米而言, 太宗贞观二
年就明文规定: “有上考者乃给禄”
, 其后, 遂定给禄之制。给禄时间为一年二次, “春夏二季

春给, 秋冬二季秋给”
, 禄的来源为“以民地租充之” , 所以官员的禄有“季禄”之称; 而俸
钱的来源则是官府高利贷公廨本钱的利息。在唐前期俸禄制度确立之后, 是否有以夺俸、夺禄
的方式对官员进行处罚, 由于史书缺乏这一方面的记载或其它原因, 从贞观到开元以前不见
有夺俸、夺禄的事例。但自开元初年开始, 已经出现用夺俸, 夺禄的方式对官员进行处罚的事
例和规定。如《唐会要》卷二四 “朔望朝参”载: “先天二年十月 ( 是年十二月改元开元, 即
开元元年) 敕: ‘文武官朝参, 著裤褶珂伞者, 其有不著入班者, 各夺一月俸; 若无故不到者,
夺一季禄; 其行香拜表不到, 亦准此; 频犯者量事贬降。’
”官员朝参按朝廷礼仪要求有严格
的服饰之制, 对于不合乎及违犯规定者, 用夺俸一月、 或夺禄一季以示惩处, 说明夺俸、 夺
禄这种处罚已应用于官员朝参时的违犯服饰之礼。不仅如此, 官员上朝奏事, 也要依照班序,
违反朝仪越次而奏, 也将受到夺禄处罚。开元七年正月, 魏州长史史敬让、辰州长史周利贞俱
欲奏事, 当时, “左台御史翟璋监殿廷, 揖利贞先进”
, 因史敬让之父被周利贞所 , 不胜愤
恨, 便抢先上奏。翟璋弹劾敬礼不待监引, 请求治其罪, 玄宗以为: “敬让诉父枉, 不可不矜,

朝仪亦不可不肃, 夺一季禄而已。”
随着社会情况的发展, 夺禄、 夺俸的适用范围也在扩大。如开元六年, 大理主簿侯郢矜、

大理评事高庭之, 因“用法不精, 安 ( 案) 有疑阻, 各夺一季禄”。侯、高身为法官, 由于不
称职而使案件堆积, 受到朝廷夺禄一季的处分, 说明夺禄这种处罚形式已用于官员的行政失
职方面。
另外, 唐代对官员的考课不但有一套完整的制度, 而且也用劣等夺禄、 高等加禄来表示
对官员的惩处与奖赏。如开元七年颁布的《考课令》规定: “诸食禄之官, 考在中上已上, 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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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 加禄一季; 中中者守本禄; 中下已下, 每退一等, 夺禄一季。” 说明朝廷用法令的形式
将夺禄这种对官员的经济处罚用于考课方面。
从以上玄宗开元前期出现的夺禄、 夺俸的事例和规定看, 用夺俸、 夺禄对官员进行处罚
的形式不仅存在, 而且适用的范围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同时, 夺季禄比夺月俸更为多见。开元
二十四年, 唐朝廷对俸钱制度进行改革, 明文规定: “百官料钱, 宜合为一色, 都以月俸为名,

各据本官, 随月给付。其贮粟宜令入禄数目中, 应合减折及申请时限, 并依常式。” 再加上自
开元十八年以后, 官员俸钱来源全靠户税⑥ , 使按月发给官员俸钱制度更加完备。月俸制度的
健全与实施, 以前对官员的夺季禄处罚也相应被夺月俸所代替, 反映在唐代社会实际中, 就
是从此以后, 史书上所载的罚俸事例增多, 体现出罚俸已成为唐 中后期一项重要的处罚官员
的制度。从有关唐代的史籍记载看, 罚俸主要应用在以下几个方面:
11 违反朝廷礼仪
在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中, 始终恪守着一套完整的礼仪制度, 并视礼、 法为同等重要的
地位, 所以, 人们的行为违礼则以法绳之, 出礼则处以刑罚, 尤其是有关朝廷的祭祀、朝会、
侍卫、奏事等的班序、行立、服饰之礼, 不仅可以把君主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且对维护君
主的威严, 维持君臣有别等级制度起着重要的作用。正因如此, 无论那一级官员违反朝廷礼
仪, 都要受到惩罚。成书于唐前期高宗时的《唐律疏议》卷九《职制》十 “祭祀朝会行事失
错”规定: “诸祭祀及有事于园陵, 若朝会、 侍卫, 行事失错及违失仪式者, 笞四十。”所谓
“违失仪式”, 唐律注解云: “言辞喧嚣, 坐立怠慢乖众者。”也就是说, 在祭祀、 朝会、 侍卫
时, 严禁高声喧闹、坐立不正、与众乖异、不依法式, 违者处以笞刑。而到唐中后期, 与此类
似的违反朝廷礼仪的行为多处以罚俸。就在月俸制度实施不久的开元二十五年, 御史大夫李通
上奏建议朝廷: “每至冬至及缘大礼, 应朝参官并六品清官, 并服朱衣, 余六品以下, 许通著

裤褶, ……应合著而不著者, 请夺一月俸, 以惩不恪。”唐玄宗对此下制曰“可” 。这是就官
员朝参时不合服饰礼仪而予以罚俸的规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 有关官员违反朝廷礼仪方面的罚俸规定更为常见, 条目也很具体。如
《唐会要》卷二四“朔望朝参”载: 肃宗乾元元年三月敕, 文武百官朝会时, “如有朝堂相吊慰
及跪拜, 待漏行立失序、谈笑喧哗, 入衙门执笏不端、行立迟慢, 至班列不正、趋拜失仪、言
语微喧、 穿班仪、 出阁门、 不即就班、 无故离位, 廊下食行从失仪语闹, 入朝及退朝不从正
衙出入, 非公事入中书, 每犯夺一月俸。”到宪宗元和二年十二月, 又“商量旧条, 每罚各减
一半, 有犯必举, 不敢宽容”。不管是乾元时的敕文, 还是元和时对旧条的重申, 说明唐中后
期对违反朝仪的官员处以罚俸这一制度仍在继续有效的实行。若将乾元敕文规定的罚俸内容
与唐律“违失仪式”的解释相比, 敕文的详尽是律条无法比拟的, 然反映了这样的事实: 罚俸
已涉及到朝廷礼仪的每一个具体的细枝末节, 如此完备的条目, 并 “每犯必举, 不敢宽容” ,
说明在惩处违反朝廷礼仪的官员方面, 罚俸不是偶尔为之的现象, 而已经非常普遍。《新唐
书》卷四六《百官志》一云: “凡朝, 晚入、失仪, 御史录名夺俸, 三夺者奏弹。”足以表明唐
朝就朝会时官员违反礼仪予以罚俸的处分已经制度化。
唐中后期不仅文武百官朝会时晚入、 违失朝仪要处以罚俸, 甚至常参官之母、 妻因有关
礼仪不周, 也要对其夫、子进行夺俸。元和二年秋七月, 敕令“外命妇朝谒皇太后, 多有前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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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后期罚俸制度初探 109

今后诸亲委宗正寺, 百官母、 妻委台司, 如有违越者, 夫、 子夺一月俸; 频不到, 有司具状



奏闻。” 由此可见, 在违反朝仪方面对官员罚俸不断增入新的内容, 范围也在扩大。
唐代百官上书奏事也同样有一定礼法可循, 如不能冒犯宗庙之讳、 出现口误等, 若是违
反, 便视为犯罪, 所以《唐律疏议》卷一○《职制》二十五“上书奏事误”规定: “诸上书若
奏事而误犯宗庙讳者, 杖六十; 口误及余文书误者, 笞五十。”但到唐中后期, 官员上书奏事
冒犯忌讳或对君主有违礼行为, 则是视其情节以夺俸了结。宣宗大中五年正月敕; “右补阙宋
球等奏冬荐状, 引敕文年月不同, 各罚一季俸。仍委吏部长以元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及大和七

年七月二十六日敕, 著为定制。” 这里虽没有元和七年八月和大和七年七月敕文, 但无疑是关
于官员上书奏事违礼犯忌予以夺俸的规定, 因这一时期官员因上书奏事之失误被罚俸的事例
史书多有记载。如穆宗时王彦威官太常博士, “会宗正寺进祝版, 误以宪宗为睿宗。执政衔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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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 奏祝版参差, 博士之罪, 彦威坐削一阶, 夺两季俸” 。还有穆宗时刘遵古因奏事不实, “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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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详审, 需示薄惩, 宜罚一月俸料”。继大中五年“著为定制”之后, 大中十二年元日, 80高
龄的柳公权在含元殿上尊号时出现口误, 结果也被罚一季俸料βµ。说明官员上书奏事失误处以
罚俸也规范化了。
从以上有关规定和事例中, 足见在唐中后期惩处违反朝仪的官员方面, 罚俸不仅仅是完
全制度化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 又增加了新的内容。
21违犯制令格式
唐代的成文法令有律、 令、 格、 式四种, 因而《新唐书》卷五六《刑法志》云: “令者,
尊卑贵贱之等数, 国家之制度也。格者, 百官有司所常行之事也。式者, 其所常守之法也。凡邦
国之政, 必从事于此三者。其有所违及人之为恶而入于罪戾者, 一断从律。”可见, 律为一类,
是讲惩处的, 而令、格、式又为一类, 是讲制度规则的。律、令、格、式不但规定了国家机构
的设置、 政府官员的配置、 品秩、 员额, 并从方方面面为唐代自中央至地方的各级官员规定
了基本职守和行为细则。若官员违反有关法令的规定, 依律应受刑事处分, 但在唐中后期, 一
些违犯国家法令的行为, 同违反朝廷礼仪一样, 也给予非刑事性质的罚俸处分。《旧唐书》卷
一四《宪宗纪》上载: 元和五年春正月 “己巳, 浙西观察使韩皋以杖决安吉令孙 致死, 有
乖典法, 罚一月俸料”
。所谓“有乖典法” , 就是指违犯律令法则, 《唐律疏议》卷三○《断狱》
十五“监临以杖棰人”规定: “诸监临之官, 因公事, 自以杖捶人致死, 及恐迫人致死者, 各
从过失杀人法。”浙西观察使韩皋作为安吉的监临官, 因公事行杖而使孙 致死, 违犯了律条
的规定, 本应受过失杀人的刑事处分, 而此时以罚俸一月结案。又《旧唐书》卷一七上《敬宗
纪》上载: 宝历二年三月 “辛未, 江西观察使殷侑请于洪州宝历寺置僧尼戒坛, 敕殷侑故违
制令, 擅置戒坛, 罚一季俸料”
。在唐代私设戒坛度人是法律所不许的, 故《唐律疏议》卷一二
《户婚》五“私入道”规定: “即监临之官, 私辄度人者, 一人杖一百, 二人加一等。”殷侑官
江西观察使, 在洪州擅置戒坛, 是故意违犯律令, 虽是颇有威望的高官, 但仍以罚俸告终。之
后的文宗开成三年, 处理郑州中牟县私置坛场一事, 除“勒归俗色”外, 对刺史李款也处以罚
一季俸料βν。
唐中后期官员在执行公务中违犯律令可处以罚俸, 同样, “有违格令”
、“有亏常式”
、“黩
于常典”等违犯官员行为细则和各级政府的活动准则的行为, 也常用夺俸以示处罚。宪宗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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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 卢坦任户部侍郎, 因以前曾任宣州刺史, 是三品兼护军, 请立门戟获准, 后为御史台劾


正, 宪宗下敕以为: “立戟虽令式所著, 似有阙文, 造次而行, 殊乖审慎”
, 因而罚卢坦一月俸
钱βο。依令式规定, 官、阶、勋同为三品, 才有资格享受门前立戟, 卢坦不符合这一规定, 是
违犯令式, 故被予以罚俸处分。又如元和十四年二月辛酉日, 襄阳节度使孟简, 因“举郧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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遏使赵洁为郧乡县令, 有亏常式, 罚一月俸” 。所谓“有亏常式”
, 即对常守之法有损伤、毁
坏。说明违犯式之规定也要罚俸。到穆宗长庆元年; 监察御史路郡上奏说,“有违格令敕旨, 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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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一季俸料” 。表明对官员违犯格令及皇帝敕旨的行为处以罚俸已经成为惯例和定制。所以,
从此之后, 凡类似乖仪、犯典的情形也多用罚俸以示处分。如文宗大和二年十一月, 宫中昭德
寺失火, 宰相等官员都前去指挥救火, 唯御史台官员因 “台有系囚, 恐缘为奸”而未到, 温
造以御史台长官身份上奏: “臣请自罚三十直。”文宗下敕认为“量罚自许, 事涉乖仪”, 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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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温造一月俸” 。又文宗时, 坊节度使萧洪因 “黩于常典, 辄自奏章, 宜罚一月俸” 。
从以上事例可以看出, 唐代统治者从维护其封建统治出发, 要求官员依照律、令、格、式
从事各项行政活动, 严格遵守常典常式、制令典法, 对违犯的官员, 既使未按唐律条目的规定
惩处, 但仍视其情节轻重、 后果大小, 用少则一月、 多则一季的夺俸这种经济制裁的手段以
示行政上的处分。
31 失职渎职
唐代统治者深知吏治与统治成败的关系, 认为: “治者, 君也; 求之所以治者, 民也。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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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之治而济之民者, 吏也。故良吏, 则法平政成; 不良, 则王道而败矣。” 因此他们非常重视
官员的治理: 一方面要求官员依法行政, 带头执法、 守法, 另一方面对官员在职权之内不尽
职责、失职渎职予以处罚。依据《唐律疏议》规定, 官员在执行职务时, 必须按照法定的期限、
程序、 方式行使运作, 若有违犯及达不到预期效果, 或者因此而造成危害者, 其行为便属失
职渎职, 并视其情节判以笞、 杖、 徒等刑, 但到了唐中后期, 随着罚俸的广泛适用, 一些唐
律律文规定给予刑事处罚的行为也以罚俸的形式表示。如《唐律疏议》中的《职制》 、《户婚》
等律规定, 官员在选官中选士不精、 考试中泄密以及官员不按时赴任、 违期不输租赋等都是
失职渎职行为, 要受刑事处罚。而在唐中后期, 虽与此种性质和情形相同, 明显亦属官员失职
渎职的行为, 但处罚却不是笞、杖、徒等刑而是罚俸。穆宗长庆元年, 李建知礼部贡举, 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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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非其人, 又惑于请托, 故其年选士不精” , 李建因此“坐罚俸料” 。李建作为主持选官的
长官, 其“惑于请托”是明显的渎职行为。又宣宗大中九年“三月, 试宏词举人, 漏泄题目,
为御史台所劾, 侍郎裴谂改国子祭酒, 郎中周敬复罚两月俸料, 考试官刑部郎中唐枝出为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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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 监察御史冯颛罚一月俸料” 。政事保密是封建王朝对官员的一项基本要求, 泄密行为不
仅是工作失职, 而且是犯罪, 势必要给以处分, 从此可见, 除降职贬官外, 并有罚俸这种经济
制裁的行政处分。
唐王朝还用法律形式规定了赋税的管理和征收制度, 同时又立下程限要求官员如期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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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输, “违期不充者, 以十分论, 一分笞四十, 一分加一等” 。而到宪宗时, 官员不尽职尽责
行为的处分也采用罚俸形式。卢坦出任寿安令, “时河南尹征赋限穷, 而县人诉以机织未就, 坦
请延十日, 府不许。坦令户人但织而输, 勿顾限也, 违之不过罚令俸耳。既成而输, 坦亦坐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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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知名” 。卢坦之所以能说“违之不过罚令俸耳” , 这说明当时超期征赋交赋处以罚俸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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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后期罚俸制度初探 111

惯例。为了维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和工作秩序, 唐律对不及时赴任的官员, “一日笞十,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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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加一等, 罪止徒一年” 。而到敬宗宝历元年, 对官员此等慢官行为规定处以罚俸, 即“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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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官台司举, 罚两月俸料” 。
在唐中后期, 不仅对唐律律文规定给予刑事处分的官员一些失职渎职行为处以罚俸, 而
且对唐律中并无给予刑事处分的律文的一些虽属失职但性质较轻的行为也往往处以罚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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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宗元和四年三月, 御史台佛舍失火, “当直御史李膺罚一季俸” 。纵使引起火灾的原因有千
万种, 但作为值班官员, 有不能推卸的责任, 因而处分在所难免。又元和九年六月, 河南尹及
本县令、 捕贼官因捉贼不获, “致使漏网” , 未能尽到 “谪发奸盗, 隐伏无逸”的府尹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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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各罚一月俸料”。与此事相同, 文宗开成三年正月, “盗发亲仁里, 欲杀宰相李石” , 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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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崔珙也“坐捕盗不获, 罚俸料”。除此而外, 唐中后期还对其它一些不尽职守的行为
处以罚俸。宪宗元和四年五月, 长安县令郑易擅自在永平坊开渠, 左巡使殿中御史李建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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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 罚两月俸料” 。元和十年一月, 盗焚献陵寝宫, 陵台令武金益“以无备罚一月俸”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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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十二年三月, 崔鄯因勘覆赵宗儒敕文外征收内诸州钱物事“颇未详尽” , 被罚一季俸 。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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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刘遵古官守尹寺, 因奏事“阙于详审” , 被罚一月俸料 。文宗大和五年, 将作监王堪“修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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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弛慢, 罚俸”。如果说以上这些事例均是官员本人因直接的不尽职责、失职而被罚俸, 那
么, 在唐中后期还有官员因荐人不当、部下犯罪被牵连而罚俸的事例。如玄宗天宝九载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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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敕: “自今以后, 判司县令一人犯, 夺太守一季禄。” 又敬宗宝历年间, 崔元略以京兆
尹任桥道使, 其部下 “虚长物价抬估给用, 不还人工价值, 率敛工匠破用, 计赃二万一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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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九贯” , 敬宗因“元略不能检下, 有涉慢官, 罚一月俸料” 。部下有犯, 长官受到一定制裁,
目的在加强各级官员的责任心, 用罚俸来承担共同连带责任的形式以示惩戒, 说明罚俸作为
一种处罚官员的制度已经完备。
综合以上罚俸所适用的三个方面事例可知, 唐代中后期对官员违反朝仪、 违犯法、 失职
渎职的行为处以罚俸已经制度化, 范围也十分广泛。然而, 罚俸作为一种处罚官员的制度, 之
所以能在唐中后期通行并普遍实施, 这与当时的社会情况是密切相关的。
首先, 俸制改革为罚俸提供了前提条件。俸钱是封建政府在经济上给予官员的一种物质
待遇, 因而罚俸所适用的主体只能是官员。若单就官员俸钱的来源而言, 在太宗贞观到玄宗开
元以前, 主要是官府高利贷公廨本钱的利息, 而公廨本钱的利息在数量上是极为有限的; 到
开元十八年以后, 官员俸钱完全由户税支出δθ , 使俸钱的发放有了可靠的来源。加上开元二十
四年玄宗对官员俸钱制度进行改革, 不仅使唐代官员俸钱制度日趋健全, 而且, 按月发放俸
钱为唐中后期通行的处分官员罚月俸、 季俸提供了前提条件。
其次, 唐中后期政治、经济形势助长了罚俸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政治、经济形势的
发展变化, 俸钱在官员整个收入中所占比例越来越高。唐朝前期, 俸钱占官员收入的48% , 而
到唐后期则占59% δρ。安史之乱后, 北方农业生产受到破坏, 使曾经十分殷厚的唐王朝国家经
济一下子濒于崩溃之境, 又赋税收入减少, 军费开支庞大, 使唐政府财政收入遇到严重困难。
与此相伴的, 是官员的俸料钱也成为政府财政开支的一项重要负担, 所以德宗时人沈既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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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计天下财赋耗 大者唯二事, 一曰兵资, 二曰官俸, 自它费十不当二者一。” 为了解决财
政困难问题, 唐政府曾一度采取削减或停发官员俸料钱的临时性措施。如肃宗 “至德二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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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内外官并不给料钱, 郡府县官给半禄”
。德宗在位时, 于“兴元元年十二月诏: ‘京百官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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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俸料, 准数全给。’自巡奉天, 转运路阻绝, 百官俸料, 或至阙绝, 至是全给, 从之” 。
既然为了解决财政困难可以停发或削减官员的俸料钱, 那么, 本来就存在的对官员过错行为
处以罚俸的经济制裁的行政处分被广泛运用也就势在必行了。
再次, 罚俸作为一种处罚官员的制度有它自身的特点, 这为罚俸的广泛适用起了推动作
用。从罚俸所适用的主体和范围看, 对官员处以罚俸, 既利于维护封建统治的等级秩序, 又惩
戒了官员的违法行为。对官员本人来说, 罚俸这种经济制裁是短暂的。少则一月, 多则两季 , 对
官员的经济收入影响不是很大, 远不及刑事处分的后果严重。而对封建政府而言, 罚俸意味着
停发该官员一定时间内应得的俸钱, 所削夺官员的俸钱虽数目不大, 但在国家财政拮据之时
还是小有补益的。正因如此, 罚俸这种对官员经济制裁的行政处分手段被皇帝恩准后适用于
各个方面。如德宗贞观四年十月, 大理卿于颀上奏建议, 为了防止公文稽留, “许本寺差官累
路勘复, 如所稽迟处分, 州县本判官, 请书下考。诸司使本推官, 夺一季俸料”
。德宗皇帝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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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敕旨依奏” 。又如会昌二年御史中丞李回疏奏: “其文武常参官, 起今已后, 并据品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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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例置引马, 其有合置不置, 许臣司纠举, 罚一月俸料。”武宗也是“敕旨依奏” 。正因为对
官员处以罚俸如此受到皇帝恩准, 所以有关罚俸的新规定便越来越多, 并得以广泛适用。
最后, 罚俸制度是唐代法制发展的结果。唐中后期对违法、 失职渎职等官员的处以罚俸,
基本上是以诏敕的形式决定实施的, 而皇帝临时颁布的诏令敕文不仅有法律效力, 还对已往
的律令格式有修正和补充作用。无论是补充还是修正, 都促使了唐代法制的更趋完善。唐前期
颁布的律文法规, 对违法的性质没有作严格的区分, 凡是按统治者的标准衡量是有害的行为,
一律施以刑罚, 这就把行政、 民事的一般违法与刑事违法混为一谈, 因而在处罚上带有一定
的泛刑主义色彩。到了中后期, 明显地开始区分违法的性质, 对一些行政违法不再使用刑罚的
方法, 而采用了罚俸这种经济制裁的行政处分。同时, 罚俸的出现和广泛运用, 使一部分行政
行为从原调整的范围划分出来了。如文武百官朝会时违犯朝廷礼仪, 实属官员的行政行为, 但
在唐前期据律文量刑, 是要处以笞四十, 而到中后期, 都用罚俸来处理, 并形成一种定制。这
样做的结果, 使刑事法规调整的范围较以前缩小了。同属一种行为, 唐前期与中后期在处罚上
截然不同, 前期对其以罪论治, 而中后期只作为行政违法来惩戒。尽管史籍中记载的此类事例
还不是很多, 也不能以此推出唐中后期对前期诸如此类的法律条文废弃不用, 但仍有一点是
清楚的, 即对同一行为, 唐中后期不再采用律文规定的刑罚这一单一的调整方法, 而在实践
中采取了除刑罚以外的罚俸形式。
综上所述, 罚俸是针对官员的一定违法、 失职行为实施的, 毋庸置疑, 它对官员具有一
定的约束和惩戒作用。另外, 罚俸作为一种对官员违法行为经济制裁的行政处分, 是中国法制
史上的新事物, 对法制的发展和进步有积极意义。

 ① 《通典》卷三五《职官》十七《禄秩》。
② 《唐会要》卷六二《知班》

③ 《册府元龟》卷六一九《刑法部g枉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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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后期罚俸制度初探 113

④ 《唐令拾遗》卷一四《因考加禄g夺禄》

⑤ 《唐会要》卷九一《内外官俸料钱》

⑥δρ  阎守诚: 《唐代官吏的俸料钱》, 《晋阳学刊》1982年第2期。
⑦ 《唐会要》卷二四《朔望朝参》

⑧ 《旧唐书》卷一四《宪宗纪上》

⑨ 《唐会要》卷八二《冬荐》

βκ  《旧唐书》卷一五七《王彦威传》

βλ  《全唐文》卷六五穆宗《罚刘遵古俸料诏》

βµ  裴廷裕: 《东观奏记》卷下。
βν  《册府元龟》卷一五三《帝王部g明罚》

βο  《唐会要》卷三二《舆服》

βπ  《旧唐书》卷一五《宪宗纪》下。
βθ  《册府元龟》卷五二○下《宪官部g弹劾三》下。
βρ  《旧唐书》卷一六五《温造传》

βσ  《全唐文》卷七四文宗《罚 坊节度使萧洪俸料敕》

βτ  《新唐书》卷一九七《循吏传》

κ  《旧唐书》卷一五五《李逊附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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λ  《旧唐书》卷一八下《宣宗纪》
χ 。
µ  《唐律疏议》卷一三《户婚》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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ν  《旧唐书》卷一五三《卢坦传》
χ 。
ο  《唐律疏议》卷九《职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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π  《全唐文》卷九七四阙名《请罚到任迟延疏》
χ 。
θ  《唐会要》卷四四《火》
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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χ τ δκ  《册府元龟》卷一五三《帝王部g明罚》二。
σ  《旧唐书》卷一七七《崔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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δλ  《全唐文》卷六一宪宗《罚赵宗儒等俸料敕》

δµ  《全唐文》卷六五穆宗《罚刘遵古俸料诏》

δν  《旧唐书》卷一七三《李固言传》

δο  《唐会要》卷四一《杂记》

δπ  《旧唐书》卷六三《崔元略传》

δθ δτ  《唐会要》卷九一《内外官料钱》上。
δσ  《新唐书》卷一三三《沈既济传》

εκ  《唐会要》卷六八《大理寺》

ελ  《唐会要》卷六一《御史台》下。

   〔作者工作单位: 陕西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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