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以后的中国园林与传统文化岂能全盘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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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毅先生商榷

张橙华 苏州大学物理系 ( 215006)

提 要 本文分析《园林与中国文化》中评价唐以后的园林与中国文人时常用的简单化 、表
面化与极端化的思想方法 , 指出以“壶中天地”为中国园林基本缺点的论调是违反美学常识
的。
关键词 中国园林史 文化史 思想方法 中图分类号 TU 986. 1

上海人民出版社在 1990 年出版的《园林与中国文化》 《

( 园冶》《 、长物志》 等) ,并且造园活动达到高潮 。王先生把
属于该社的中国文化史丛书 。作者王毅先生引证许多古 中国园林的成熟期提前到唐代 ,说唐代文人园林已具有“壶
籍 ,对中国古典园林与传统文化如文学 、 绘画的关系作了较 中天地”的特征 ( 141 页) 。他说宋代园林已高度成熟 , 明清
详细的分析 。他热情赞颂汉唐宫苑的规模巨大 , 对此后的 园林则为“烂熟”,至此“中国古典建筑和园林一天天向最低
园林却持否定的态度 。他把中国园林的主要特征归结为 境界蜕化”( 744 页) 。叶圣陶指出 : 由于讲究亭台轩榭的布
“壶中天地”,以“壶中” 为着重点反复加以批判 ,断言盛唐以 局 、假山池沼的配合 、花草树木的映衬和近景远景的层次 ,
后“中国园林面目日益猥琐不堪”《 ( 园林与中国文化》709 在苏州园林中“无论站在哪个点上 ,眼前总是一幅完美的图
页 ,以下再引此书时只记页数) ,且“传统文化越来越彻底地 画”《 ( 苏州园林》 ) 。他却说 :“许多人习惯于惊叹明清园林
把自己的发展方向纳入壶天之中”( 560 页) 。他还把宋代的 的精巧绝伦 , 习惯于激赏园林中每一微细处与整个园林高
文化繁荣比作恒星生命终结时的超新星爆发 , 只留下能量 度的浑融凑泊 ,然而我们可曾想到 ,所有这一切都是古典园
耗尽 、 吞噬一切的黑洞 , 说“西方文明之光”传入中国后 , 自 林艺术为了在‘壶天’ 和‘芥子’ 中长期生存而被迫压榨出来
明清直至“文化大革命”“都毫无例外地要一次又一次地挣
, 的果实”( 544 页) 。为了证实明清园林艺术在“备求变幻的
扎于‘中国黑洞’ 的深渊之中”( 611 页) 。认为如要让中国古 挣扎中急遽颓败”的结论 ( 714 页) , 公认的优秀园林也被他
老文明能够幸存下去 ,唯一的出路就是“尽早从它身上卸下 批得毫无价值 。中国皇家 、 私家园林的代表作颐和园 、 避暑
民族进步的重负 ,让它安安静静地” 躺在博物馆中 “同时把
, 山庄 、 拙政园和留园是国务院首批公布全国文物保护单位 ,
进步的希望转而寄在走出中世纪的努力之中”( 747 页) 。这 但在他的笔下“避暑山庄全园面积仅为 5km2 , 与汉唐宫苑
哪里是在“描绘我国文化遗产的真实面貌”、 “发扬它的优秀 的规模相比自然是名副其实的‘芥子’”( 180 页) ;“佛香阁
传统”? 见该丛书《编者献辞》
( 语 。
) 对中国文化应否定还是继 的巍峨反而突出了整个建筑群的不和谐”( 716 页) , 留园的
承有过多次争论 , 批判地继承现已成为共识 , 许多读者觉得 濠濮亭“在勺水的衬托下显得榔　呆滞 、 灵秀全无 。以这样
王先生太偏激了 ,不料此书还在重印 。 由于篇幅有限 ,本文不 羁天拘地的园景表现庄子濠濮观鱼式的旷然自得 , 无异于
拟全面评论此书并详述中国园林与中国传统文化 ,好在中西 画虎类犬”( 716 页) ; 他说起拙政园时“明代士人以仅高盈
文化与园林的对比不是陌生的话题 ,对一些著名中国园林与 尺的小土丘象征海上三山”( 181 页 , 其实这二座小岛形成
文化名人也早有公论 ,只须对此书中错误的论证方法作初步 于清代 , 其实际高度约 4m ) , 拙政园的西部更是“艺术水平
分析 ,就可知王先生许多论点都是站不住脚的 。 之粗俗低劣 ……是游人一望可知的”( 731 页) 。这几座园林
一 盛唐以后的园林艺术不容否定 中的成功之处不是被忽略去 , 就是说再精致也只是壶天之
中国园林艺术自秦汉 、唐宋至明清的总趋势是逐步前 中 。如他虽引用杨鸿勋《江南园林论》 对拙政园理水艺术的
进的 。早期的秦汉苑囿兼具庄园与猎场的功能 , 周维权教 分析 , 但用意不在褒扬 , 而是批评明清园林“唯有将宋代高
授指出“它们虽占有巨大的面积但未必高于自然 , ……审美 度成熟的理水艺术强化再强化 。在越来越有限的空间内竭
经营尚处在低级的水平上 , 造园活动并未完全达到艺术创 尽全力发挥水体一切可能的变化”。
作的境地”《 ( 中国古典园林史》,清华大学出版社) 。王毅先 请回顾一下专家们的意见吧 。古建筑专家罗哲文指
生却一味推崇秦汉苑囿的气势“笼盖宇宙”( 69 页) 。一般认 出 ,“明清时期是中国古代造园艺术的又一个高峰 , 也是古
为中国园林成熟于明清 ,“成熟”的标志是出现一批著名的 典造园艺术的一个大总结 。”《 ( 中国古代文化史》, 北京大
专业造园师 ( 计成 、张南垣 、戈裕良等) , 总结出造园专著 学出版社) 。现存苏州园林都是清末重建的 ,学部委员刘敦
收稿日期 : 1998 - 07 - 03 ; 修回日期 : 1998 - 08 -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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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桢称赞它们“是古代文化遗产中的珍品”《
( 苏州古典园林》,
建筑工业出版社) 。曹汛教授指出 ,具有独特魅力的中国造
园艺术“在世界上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
( 中国建筑美
学文存》, 天津科技出版社) 。清初法国传教士高度赞扬圆
明园 , 认识到中国园林的特点是模仿自然 。英国建筑师钱
伯斯以浓厚的兴趣收集中国园林资料 ,认识到“中国人的花
园布局是杰出的 ,明智地调和艺术与自然 , ……这才是比较
完美的花园”, 他回到英国后以中国造园手法设计丘园 , 中
国对英国自然风景园的形成有重要影响 。1773 年 , 德国温
泽尔 (L ・U nzer ) 著《中国造园艺术》一书 , 称中国为“一切
造园艺术的模范”。20 世纪以来 , 赛任 ( O . Siren )《中国园
林》( 1943) 、凯斯维克 ( M . Keswick )《中国园林 ・历史 、艺
术与建筑》 ( 1978) 与鲍榭蒂 ( M ・Beuchert ) 《中国园林》
( 1991) 也都热情赞赏中国园林的艺术手法以及各地园林实
例 。鲍榭蒂介绍 ,M ・歌特在其园林史巨著中宣称 ,世界上
所有风景园林的精神之源在中国 《
( 中国园林》
中译本 ,建筑
工业出版社) 。不言而喻 , 从钱伯斯到鲍榭蒂 , 所鉴赏的园
林大多建于清代 。
不少中国园林在近代经历战乱 、
遭受破坏 ,但一时的衰
败景象不等于园林建造得不美 , 更不能说明中国造园艺术
不行了 。古典园林由人民政府修葺后继续受到中外人民的
赞赏 ,其中最优秀的杰作避暑山庄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苏
州园林的申报即将成功 ,颐和园也开始申报 ,这些佳作将列
入全人类的艺术瑰宝而受到联合国的保护 , 可见中国古典
园林的艺术价值是超越时代 、超越国界的 。中国古典园林
艺术叠山理水 、借景隔离等手法 , 也在继续发挥作用 , 不仅
用于建造仿古园林 、借景隔景等手法 , 也用于现代城市花
园 ,还飘洋过海 、
走出国门 。1978 年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中建造以网师园殿春　为蓝本的明轩 , 加拿大 、马耳他 、日
本也纷纷建造苏州式园林 , 均获好评 。( 周峥《走向世界的
苏州园林》《中国园林》
, 1994 年第 4 期) 。在有 20 多个国家
参展的 1983 年慕尼黑国际园艺博览会上 ,中国的芳华园以
其自然雅趣的风格压倒群芳 , 赢得了博览会的最高荣誉大
金质奖章 。博览会结束时按原计划要全部拆除 、其中有些
园林移建别处 ,在该市 6 万多市民签名要求下 ,芳华园等被
保留在原处继续开放 。第二年在英国利物浦的国际园林节
上 , 以北海静心斋为原型的燕秀园又获得大金奖奖章并捧
回“最佳亭子奖”“
、最佳艺术永久保留奖”
两张奖状 ,曾在明
清呈现辉煌的中国园林艺术在现代国际园林节上再度大放
异彩 。近现代东西方园林专家与民众喜爱中国园林的众多
事实常为书报杂志广泛介绍 ,为什么篇幅长达 747 页的《园
林与中国文化》
却从未提及 、
如此回避呢 ?
二 研究问题切忌表面化 、
简单化与绝对化
王毅先生反复与汉唐建筑相比挖苦明清园林建筑的规
模 。他说地坛“体量形同玩具”( 28 页) , 故宫“猥琐不堪”
( 113 页) 。他还用不对等比较 , 把陆游约 150m2 的私园“东
篱”与汉代皇家园林相比 , 结论是“与汉代苑囿涵纳山海的
气度相比 , 宋人园林规模已何等可怜”( 641 页) 。又拿中国
中国园林/ Vol . 14 , No . 59/ 1998( 5)
的建筑模型烫样与西方的建筑实体相比 ,说“当‘样式雷’
世
世代代为烫样的刀锥之地殚思竭虑 、
炫奇斗巧时 ,西方建筑
中勃兴着大跨度室内空间 ……”( 744 页) ; 这些多属明显的
逻辑错误 。
他还批评中国画“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 ,横墨数尺体百
里之迥”( 138 页) , 说明中国人具有壶中天地式狭隘心态 。
完整地读一读宗炳《画山水序》, 就明白这是在解释中国式
透视学 。画风景时要把实景缩小以表现在有限的范围里 ,
在合适的距离上观看 , 就与在一定距离上直接看风景有相
同效果 。造园时也常按比例缩小 ; 小池配小山 、小桥 ; 庭院
内视距近 ,太湖石峰就给人以悬崖的感受 ,这些本是美学常
识 。谁会用景物的实际尺寸来绘图 、
造园林 ? 关于园林的大
小 ,不难理解 : 第一 ,园林只能建造在园主拥有的范围内 ,面
积总是有限的 , 皇家园林通常至少比私家园林大一个数量
级 ; 自古至今因人口增加 、空地减少 、总趋势是各类园林面
积减少 ( 自然保护区除外) ; 第二 ,建筑美学的基本点是以人
为尺度 。颐和园 、
避暑山庄是比上林苑小 ,但游人在昆明湖
畔或如意洲边仍感受到开阔缥缈的湖光山色 , 要改用地理
比例尺才能说这二座大园“小如芥子”, 用正常的眼光在颐
和园里绝不会“立刻感到多么猥琐可怜”( 713 页) 中国园林
与自然山水是准自相似关系 ,与缩微景观或盆景不一样 ; 在
园林看到的是自然的分形 , 而缩微模型就不能如此提供真
实的美感 。如借用王先生任意变换尺度 、随便加以比较的
方法 , 可以说用几十里方圆的苑囿比拟几百万 km2 的国土
也只是壶中天地 , 以小小地球上的园林涵盖无限宇宙更是
妄想了 ; 还可以说与金字塔或世界贸易大楼相比 ,罗浮宫矮
小得可怜 ; 当然大家是不会用这种荒唐逻辑来否定汉唐苑
囿与各国优秀建筑的 ; 第三 ,园林内景点数量 、
山体 、
水体与
建筑物尺度都与园林大小有关 。园林的面积确是基本数
据 ,但不是首要的本质属性 ; 比较两个园林的优劣时不必首
先比面积 。风景园林的首要特征是艺术地再现自然风光 。
燕秀园与芳华园都只有几百 m2 , 面积虽小但用写意手法模
拟山水 “
, 小中有巧 、
小而灵秀”。总之 , 把“壶中”看成为中
国园林的基本缺点 ,是看问题没有抓住本质 、
只看到了表面
上大小 。西方的油画风景 、园林不也都是比例缩小或范围
有限的吗 ? 不可以用纽约的中央公园去否定白宫的小花园
呢 , 不同层次的艺术品可以作某些比较 , 但不要去互相否
定。
王先生评价园林时的简单化结论在书中俯拾皆是 , 如
北海的白塔是喇嘛塔 ,他就说从内容到形式都是“至为乖谬
的败笔”( 728 页) 。苏州沧浪亭内没有较大水池 , 他又说 :
“为了表现寄情沧浪之志 ,造园者突出山的作用 ……此园显
得雍塞”( 716 页) 。其实沧浪亭东北部不设围墙 、
与园外水
面结为一体 ,正是造园佳作 ,在园内也不感到雍塞 。又如拙
政园西部笠亭 、扇亭的小巧和水廊的曲折雅致都是颇受行
家称赞的 。鸳鸯厅在当年兼作小型舞台 ,耳室为演员上 、
下
场所用 ,园主才采用四角各置耳室这样的特殊建筑形式 ,俞
振飞之父俞粟庐在此担任教习 ,为昆剧存亡继绝作出了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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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 。该鸳鸯厅为全国孤例 ,建造得很精致 。拙政园西部的总 精湛的瓶花专著 , 对后世瓶花技艺产生深远影响”。《中国
(
体效果仍是很好的 ,怎能斥为“粗俗低劣”? 传统瓶花技艺》《自然科学史研究》
, 1988 年第 4 期) 。
讨论园林与国力强弱 、社会进步的关系也不可简单 王先生认为 ,“从中唐开始 , 懒与病越来越成为士大夫
化 。艺术兴衰 、
园林大小与国力有关 ,但非简单的正比例关 人格和生活艺术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反映了传统文化后期
系 。避暑山庄面积小于上林苑 , 并不能说明汉代国力比清 的特点和归宿“( 600 页) 。”
白居易 、
刘禹锡 、
柳宗元 、
韩愈这
代强 。美国是当今世界唯一超级大国 , 但白宫的花园不比 济济楚楚的一代英才无不在当时和政治斗争中心力交瘁 ,
故宫御花园大 ,美国的绘画恐怕也不如法国 、
意大利 。封建 又无不在丘壑园林中找到了寄托甚至归宿”( 231 页) ; 宋人
皇族 、
官员建造了古典园林 , 但“口之于味有同嗜也”, 现代 就更深耽在壶中境界了 ,范成大 、
杨万里如此 ,辛弃疾也“深
人仍然喜爱在这里亲近花草 、
欣赏景色并得到休息 。 切感到自己在无穷宇宙中的渺小和功名事业的虚幻 , ……
中国园林常在入口处以假山障景 ,厅堂前用峰石点景 , 心灰意懒 , 只好归宿在一枝堂和庄子《齐物论》中” ( 175
还利用曲桥 、
游廊与花径来增加景观变化 ,也可以说这是一 页) 。陆游撰《南园记》
是“为权相韩　胄凑趣”“不太光彩”
,
些程式 ,王先生就绝对地斥之谓“程式化”( 718 页) 。凡属某 ( 651 页 , 按 , 陆游与韩交往是希望他北伐) ; 明清士人更不
流派的艺术作品都有些共同点可称为程式 , 如西方古典花 在话下 。他忽略了这些古人积极的一面 , 也忽略了唐以后
园中的喷泉雕像与草坪花坛 。不能一见程式就斥为程式 由传统文化哺育出的优秀士人如海瑞 、
范仲淹等诤臣良相 ,
化 ,前苏联《简明美学辞典》
指出 : 在艺术中完全拒绝程式会 文天祥 、林则徐等民族英雄 , 顾炎武 、黄宗羲等思想家和沈
导致机械地再现生活 。程式常常是必要的 ,有时是精彩的 , 括 、李时珍等科学 。须知 ,“中华民族文化史上 ……有许多
只有无艺术内涵而徒有形式的作品才属于程式化 。把苏州 伟大的思想家 、
科学家 、
发明家 、
军事家 、
文学家和艺术家”
耦园和故宫中乾隆花园都纳入受程式支配之列 , 只能说明 ( 毛泽东 《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
, ) 。但“中华民族有优秀
对这两处佳作还没有真正读懂 。 的历史遗产”, 是“从孔子到孙中山”, 而不是从孔夫子到李
王先生的绝对化倾向还表现在对古代造园家的评论 白 。把中国文化史截为两段 , 盛唐前就是好 , 中唐后就是
中 , 他抓住计成是“奔走权门之间的清客 , 为阮大铖叠山理 糟 ,是形而上学在作祟 。
水”( 652 页) , 李渔只会“点缀太平”
“令人作呕”( 654 , 673 在唐宋以后陆续传到西方的指南针 、
火药 、
造纸与印刷
页) 等等 。他们以造园为生计 ,要为皇族 、
贵族做事 ,本身也 术推动了世界文明的进步 ,中国又把牛痘 、
瓷器与园林艺术
难免有各种缺点 , 但只要为中国古典园林的理论与实践作 奉献给全人类 , 达尔文《物种起源》引用过不少来自中国的
过贡献 ,今人就不必求全责备了 ,这难道不是历史唯物主义 例子 , 尽管近代进展缓慢 , 我们应该向西方学习了 , 评价中
的常识吗 ? 国对世界的贡献大小也可以见仁见智 , 但说中国在宋代以
三 中国文化的诸多问题都应作一分为二的分析 后是只会吞噬一切的黑洞是不符合事实的 。断言中唐以后
王先生为了证明中国文人自我封闭 , 硬说盛唐以后 中国文化 “从整个体系的框架直到其中几乎每一个细胞都
“‘五岳寻山不辞远 , 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时代已经过去 , 人 已耗尽自身能量”( 745 页) , 是极端化导致的结论 。何况还
们从才高八九尺的假山体会到势若千万寻的意趣而重新得 应看到 ,近现代中国人民作过可歌可泣的反帝斗争 “文革”
,
到满足”( 153 页) 。大量的山水诗文 ,名胜地的蹬道 、
建筑与 之前的十七年虽有严重的极左思潮 , 但中国人民意气风发
摩崖石刻说明“好入名山游”是代代相传的 , 至少不应忘记 的精神状态与文化事业中有过的百花齐放都是客观存在
袁道宏 、徐霞客吧 。
“好入名山游”也不等于长期居住在山 的 ,更不能斥为“黑洞状态”。
里 , 所以李渔说“幽斋磊石 , 原非得已 。不能致身岩下与木 曹汛预言 ,“中国造园艺术必定更进一步受到全世界人
石居 ,故以一拳代山 、
一勺代水”,这正是园林的作用所在 。 民的喜爱”。杨鸿勋指出 “
, 中国古典造园成就的意义 , 还不
私家园林中确反映隐逸思想 , 但不能说园林等于隐逸 。儒 止造园学本身 。在现在和未来 ,它必将成为人类环境创作的
学的主流是入世的 ,是积极的修齐治平 。范仲淹 、
沈括都有 极有价值的借鉴 。”
中国园林师法自然的造园原则与艺术手
私园 ,林则徐题的沧浪亭诗是与好友互勉建功立业的 ,宋荦 段将继续服务于世界园林事业 , 中国文化的优秀部分将继
说在园林里休息后事至能应 、
物触不乱 。拙政园 、
网师园都 续被现代社会发扬光大 , 王先生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用错误
对民众开放 ,寺庙园林本来就为吸引公众而设 ,游春赏景成 方法论证出来的中国园林颓败论与中国文化黑洞说吗 ?
为一种民俗活动 。不要认为园林只有士大夫涉足 , 游园只 注 : 本文初稿写于 1997 年 8 月 , 现苏州的拙政园 、
留园等四处
有消极避世的一面 。 园林已正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
王先生认为袁宏道写了《瓶史》, 就是钻入更小的壶天
( 627页) 。我国古代民众以插花点缀环境 、
美化生活 《
, 洛阳
张橙华 男 / 1946 年 10 月生 / 1963～
牡丹记》说洛阳人都好花 , “无贵贱者皆插花 , 虽负担者亦
1969 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 1978～1981
然”。苏州狮子林内有文天祥手迹 ,赞“梅花插座瓶”
是“身雅
苏州大学物理系 , 获光学硕士 , 现为副教
一心清”,以梅咏志 。怎么能说喜欢瓶花 、
盆景就是眼光狭隘
授/ 苏州传统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 、
副秘
呢 ? 周肇基说《瓶史》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体系完整 、
内容 书长/ 本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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