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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学辑刊 1998 年第 2 期 ( 总第 34 期)

唐五代归义军政府牧马业研究

张亚萍
河西地区历来耕牧并举 , 两者互为补充 , 相辅相成 , 并且促成了河西走廊丝路古道商业
的发展 。河西畜牧业的发展 , 又与西北军事边防相关联 , 因而尤为历代中央王朝或地方割据
政权所重视 。唐五代敦煌畜牧业作为当地社会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 也得到了大力发
展 , 具有相当大的规模 , 与农业 、商业一起成为敦煌地区的主要产业 。牲畜之一的马 , 既是
当时东西交往中的主要交通工具 , 同时又往往用于装备军队 , 《新唐书・ 兵志》上说 : “马者 ,
兵之用也 。”军队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马匹的配备程度 , 马匹在中国古代军事上起着很
大作用 , 故马在当时显得极其珍贵且重要 。因而牧马业也就尤其受到政府部门的重视 。在敦
煌文书中 , 有许多关于唐五代敦煌地区牧马业 、馆驿通讯等方面的记载 , 除了专门的马籍之
外 , 其他各种官府或寺院典契籍帐中也有不少关于马的直接记载及间接反映 , 这对于研究唐
五代敦煌地区的牧马业提供了翔实可贵的资料 , 通过它们 , 对于了解该历史时期牧马业发展
状况 、交通通讯手段 、军事骑兵装备 , 以及合理利用自然资源等都具有重要意义 。对敦煌畜
牧业及马匹问题的研究 , 学术界已发表过一些文章 , 进行了有益的讨论 。例如王冀青《唐交
通通讯用马的管理》、 《唐前期西北地区用于交通的驿马 、传马和长行马 — —
—敦煌 、吐鲁番发
现之馆驿文书考察之二》两文利用敦煌 、吐鲁番出土文书对唐代前期西北通讯用马进行考
察 , 对马匹的管理考证颇详 。郑炳林《唐五代敦煌畜牧区域研究》则从历史地理的角度 , 对
唐五代敦煌地区的畜牧区域进行研究 , 扩大了视野 。前者重在唐代前期 , 后者尤多注意归义
军时代 , 互为补充 。卢向前《马社研究 — —
—伯三八九九号背面马社文书介绍》通过对马社进
行剖析 , 也作了详细的讨论 。但以上论文 , 对于归义军时期的牧马业整体状况及其管理制度
仍较少涉及 , 本文在前人的基础上 , 以敦煌文献为基础 , 通过对有关牧马业的记载排比研究
及综合分析 , 重点就归义军政府马的饲养情况 、官马院管理机构及其作用等作些探讨 , 力图
弄清楚晚唐五代归义军政府的牧马业发展状况及其管理制度 , 以补前人研究的不足 。

一 、敦煌牧马业发展状况
敦煌地区自然条件优越 , 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良好的畜牧场所 。甘泉水流域是农业分布
区 , 农业区周围大部分是沙碛地带 , 甘泉水经敦煌农业分布区域灌溉之后 , 主河道水基本用
完 , 在渠道末端又经浸漏形成了许多湖泊和草泽 , 在都河下游地区 , 特别是在玉女泉附近 ,
与都河汇合之后 , 地势平缓 , 亦形成了许多湖泊和水泽 , 这些湖泽地带是唐五代敦煌畜牧业
发展区域 。其次 , 在苦水流域 、甘泉水上游山地河谷地区 , 即今肃北蒙古族自治县之党河南
山 、野马河南山 、大雪山和野马山相间之党河河谷和野马河河谷地带 , 这里河谷宽阔 , 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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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好 , 为高山草甸草原 , 草原覆盖度大 , 也是当时敦煌的主要畜牧区 。由于受当时政治因素
及草原地理分布局限性的影响 , 归义军政府的官马群主要放牧在以常乐 — ——阿利川为中心的

苦水流域和甘泉水 、都河下游湖泊草泽地带牧区 。 敦煌地区适宜牧马 , 而且出产良马 , 这
在汉代的史籍中已很闻名 。尤其是敦煌郡辖下的寿昌县境内的寿昌海 , 就是个水草肥美 、养
殖良马的游牧区 。西汉武帝时 , 这一带以出产天马而著名 , 《史记・乐书》云 : “又尝得神马
渥洼水中 。 ”渥洼水即寿昌海 。这里盛产天马在敦煌地志文书中也得到普遍的反映 , 如
P15034 《沙州都督府图经残卷》记载 : “寿昌海 。右出寿昌县东南十里 , 去州一百廿里 , 方
圆可一里 , 深浅不测 , 地多芦苇 。其水分流二道 , 一道入寿县南溉田 , 一道向寿昌东溉田 。
旧名渥洼水 , □ ( 汉) 书孝武本纪元鼎四年秋 , 马生渥洼水中 , 作马之歌 。”②又 S10367 《唐
光启元年 ( 885) 书写沙州伊州地志残卷》: “县   渥 洼 水 , 屈曲周回一里余 , 深浅不测 ,
汉得天马处也 。 ”③说明寿昌海不仅是汉朝养马的好地方 , 更是出天马的天然场所 。对此还有
其他记载 , 《后晋天福十年 ( 945) 寿昌县地境一本》: “方圆一里 , 深浅不测 , 即渥洼水也 。
长得天马之所 。 ”④前揭 P15034 号文书记载 : “南阳新野有暴利 □□□ ( 长 , 当武 ) 帝时遭
刑 , ……马中有奇异者 , 与凡马异 , ……神异此马云从水出渥洼水 , 即此海也 。 ”⑤P14640
《阴处士碑》: “饮渥水之分流 , 声添骥响 。 ”⑥寿昌县境内除寿昌海外 , 另有大泽 , 也是良好
的畜牧场所 。前揭 P15034 号文书记载 : “大泽 。东西十里 , 南北十五里 。右在县南七里 ,
水草滋茂 , 百姓放牧 , 并在其中 , 因号大泽 。”⑦《后晋天福十年 ( 945 ) 寿昌县地境一本》:
“大泽 。县东七里 。水草滋茂 , 牧放六畜 , 并在其中 。”⑧说明大泽周围是个天然的草场 , 适
宜畜牧 , 从文书中知 , 不仅有马的牧放 , 而且还有别的牲畜 。除这些草泽湖泊周围的草场
外 , 另外在著名的都河流域 , 也适宜畜牧 。都河 , 即疏勒河 , 汉称冥水 , 《元和郡县图志》
卷四十瓜州晋昌县有 “冥水 , 自吐谷浑界流入大泽 , 东西二百六十里 , 南北六十里 , 丰水
草 , 宜畜牧 。

河西地区在唐朝初年就是唐政府在西北的养马牧监之地 , 牧马业具有一定的规模 , 《新
唐书・ 兵志》曰 : “马者 , 兵之用也 ; 监牧 , 所以蕃马也 , 其制起于近世 。唐之初起 , 得突厥
马二千匹 , 又得隋马三千于赤岸泽 , 徙之陇右 , 监牧之制始于此 。其官领以太仆 ; 其属有牧
监 、副监 ; 监有丞 , 有主簿 、直司 、团官 、牧尉 、排马 、牧长 、群头 , 有正 , 有副 ; 凡群置
长一人 , 十五长置尉一人 , 岁课功 , 进排马 。又有掌闲 , 调马习上 。 ……初 , 用太仆少卿张
万岁领群牧 。自贞观至麟德四十年间 , 马七十万八千 , 置八坊 。岐 、豳 、泾 、宁间 , 地广千
里 , 一曰保乐 , 二曰甘露 , 三曰南普闰 , 四曰北普闰 , 五曰岐阳 , 六曰太平 , 七曰宜禄 , 八
曰安定 。八坊之田 , 千二百三十顷 , 募民耕之 , 以给刍秣 。八坊之马为四十八监 , 而马多地
狭不能容 , 又析八监列布河西丰旷之野 。凡马五千为上监 , 三千为中监 , 余为下监 。监皆有
左 、右 , 因地为之名 。方其时 , 天下以一缣易一马 。万岁掌马久 , 恩信行于陇右 。后以太仆
少卿鲜于匡俗检校陇右牧监 。仪凤中 , 以太仆少卿李思文检校陇右诸牧监使 , 监牧有使自是
始 。后又有群牧都使 , 有闲厩使 , 使皆置副 , 有判官 。
”由此可见 , 唐前期河西地区的牧马
业规模是比较大的 。河西地区所牧马匹很多用于军事上 , 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唐代前期敦煌
有乌山 、广明 、第五 、双泉 、冷泉五戍 , P13359 + 3664 《唐天宝十三载 ( 754 ) 敦煌郡会计
牒》称 “去天六载 , 节度使 □马壹佰匹 , 当绢贰仟伍佰匹 , 于武威郡 □和人 米 物 , 留充市四戍

上件马价”, “贰佰壹拾叁硕粟 , 天十一闰三月 , 乌山等四戍 □ 马 料勾征 。( ) ”⑨P12803 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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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宝九载 ( 750) 八月 —九月敦煌郡仓纳谷牒十六件》“同日出青麦叁拾贰硕 , 豌豆壹佰
贰拾捌硕广 ”λυg又有 P12826
禾柒佰陆拾捌硕 , 已上计壹仟硕付县 , 便送冷泉等五戍 , 充马料 。

背 + P12626 背《唐天宝年代敦煌郡会计牒》记载广明五戍预备亟马 123 匹 , 五戍亟马乘使


50 匹 , “柒拾叁匹在阶亭外坊及郡坊饲 , 急疾送五戍替换 , 蹄穿脚口
止且不堪乘使亟马”, “合同

前月日见在长行及亟马总壹拾捌匹 : 叁匹豆昔马并父 , 壹拾伍匹长行 : 壹拾壹匹父 , 肆匹敦


合同前月日见在郡东八角众备长行帖马及豆昔 □ ( 马) : 柒匹八角戍 : 叁匹豆昔马 , 肆匹长行帖
马 ; 伍匹众备戍 : 叁匹豆昔马 , 贰匹长行帖马”, “合 同前月日见在马料粟 , 总贰仟叁佰贰拾
硕 , 肆佰陆拾肆硕第五戍 , 肆佰陆拾肆硕双泉戍 , 肆佰陆拾肆硕乌山戍 , 肆佰陆拾肆硕冷泉
戍 , 肆佰陆拾肆硕广明戍 。 ”λϖg这只是文书对唐前期官府牧马的反映 。到吐蕃统治时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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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3446 背《巳年 ( ?) ( 789 ?) 沙州仓曹会计牒》“壹硕草子百姓折欠马豆昔纳 。 g
S16233 《年
代不明 ( 9 世纪前期) 诸色斛斗破历》“ 月 生六日 , 出豆昔一斗 , 付  出马豆昔一斗 。 ”λ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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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
吐蕃时期资料有限 , 我们无法知道该时期牧马业发展的具体规模 。但是 , 吐蕃本身就是一个
游牧民族 , 擅于骑射 , 再加上其喜欢肉食这一自身的生活习惯 , 我认为在吐蕃统治敦煌这段
时期 , 吐蕃统治者只有大力发展畜牧业才符合该民族的特点 。因此这一时期牧马业的发展不
可能停滞不前或倒退 , 而是继续向前发展 。
到归义军时期 , 牧马业得到充分发展 , 具有相当大的规模 , 并且设立了专门机构即官马
院 , 所以唐 五 代 归 义 军 衙 内 诸 籍 帐 中 , 都 有 关 于 马 的 记 载 。P14640 《巳 未 年 —辛 酉 年
( 899 —901) 归义军衙内破用纸布历》: “十五日 , 赛驼马神用画纸肆拾张”, “十四日 , 赛驼
”λψ
马神用钱财粗纸壹帖 。 g
这只是对归义军前期牧马业的记载 , 通过祭马神 , 来祈愿马儿茁壮
成长 , 不被南山人偷盗 , 保证归义军政府的用马需求 , 反映了马匹对张氏归义军的重要性及
归义军政府对马匹的重视程度 。另有一件反映曹氏归义军牧马业情况的记载 , P12484 《戊
辰年 ( 968) 十月十八日归义军算会群牧驼马牛羊现行籍》, 从首行 “戊辰年十月十八日就东
园算会小印子群牧”λζ g
看 , 这是曹氏官营群牧中的一部分 , 是一个区域的牧群 。而官马群只
有两群 325 匹 , 若以此为计 , 假若此为东界官营群牧籍 , 归义军政府还有主要牧区南界牧
区 、北界牧区 , 若同等数量计 , 仅敦煌归义军时期的官营马应不少于 900 匹 , 再加上各州镇
县自营的马匹 , 归义军时期官营牧马业之庞大就可想而知 。

二 、归义军官马院
鉴于牧马业在唐五代敦煌社会经济结构中的重要地位 , 以及马匹在军事战争与交通通讯
上不可缺少的因素 , 归义军政府设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 — ——官马院 。它是一个有特定含义的
机构 , 级别相当于羊司 , 等同于归义军政权中的诸司机构 , 主要管理马的牧放等事宜 。关于
官马院 , 正史中没有专门的记载 , 在敦煌文书中也只是零星提到 , 散处于官府 、寺院籍帐文
书中 。今利用敦煌文书中有关官马院和马籍的记载 , 加以论证归义军政府对马匹的管理与官
马院的职责权限 。
关于官马院 , P14199 《年代不明 ( 十世纪 ) 某寺交割常住什物点检历》记载了十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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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义军时期官马院的情况 : “六枕壹在官马院擎豆昔”。 g
P12641 《丁未年 ( 947) 六月都头知宴
设使宋国清等诸色破用历状并判凭四件》记载 : “马院皮条匠胡饼肆枚 。 ”λ|gP14525 《宋太平
”λ}g官马院的长官为知马
兴国某年内亲从都头某某牒》: “其于官马院内豆昔草输纳 , 亦乃之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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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 , 一般由押衙兼任 , 负责官马的牧放及对马匹的管理 。前揭 P12484 号文书中有 “押衙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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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马官索怀定”、 “知马官张全子”。 押衙是归义军节度使的亲信 , 知马官一般由其兼任 , 反
映归义军节度使对马政的重视与对马匹的控制 。S16452 ( 2 ) 《辛巳年 ( 981 ) 十二月十三日
周僧正于常住库借贷油面物历》: “十二日粟壹斗 , 翟知马官用 ,”“廿二日酒壹角 , 画知马官
吃。”µυg翟知马官又见于 S16452 ( 4) 《壬午年 ( 982 ) 正月四日诸人于净土寺常住库借贷油面
物历》: “十二日 , 翟知马官白面六斗 。 ”µϖg
作为归义军牧马业的管理机构 , 官马院对马匹的管理手段很多 , 其中最主要的是实行簿
籍制度 , 此外还有打烙马印 、算会马群 、征收马皮等 。
11 簿籍制度内容
唐五代敦煌官营马管理中起最大作用的是实行簿籍制度 , 马匹无论是饲养 、牧放 、使
用 、死亡等情况 , 都有非常详细的记录 。我国古代对马匹的登记管理源远流长 , 早在春秋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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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公二十五年 , 就实行 “量入修赋 , 赋车籍马 。 g
晋杜预对籍马一辞注云 : “籍 , 疏其毛色 、
”可见毛色 、岁齿是识别与管理马匹最基本的特征 。前揭 P12484 号文书
岁齿 , 以备军用 。
记载 : “戊辰年十月十八日就东园算会小印子群牧驼马牛羊现行籍 。押衙兼知马官索怀定群
见行大父马叁拾匹 , 三岁父马陆匹 , 二岁父马肆匹 , 当年父马驹肆匹 , 大骒马肆拾柒匹 , 叁
岁骒马壹拾壹匹 , 二岁骒马叁匹 , 当年骒马驹壹拾壹匹 。 ”“知马官张全子群见行大父马玖拾
陆匹 , 三岁父马贰匹 , 贰岁父马陆匹 , 当年父马驹玖匹 , 大骒马陆拾匹 , 三岁骒马玖匹 , 二
岁骒马壹拾壹匹 , 当年骒马驹壹拾贰匹 。 ”µ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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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则文书是当时马籍的一个典型代表 。它分别从
印记 、岁齿 、性别三方面对马匹作了分类记录 , 下面对簿籍内容略作考察 :
( 1) 印记 , 即打烙的马印 。当时群牧为易于辨认都要打火印 , 它是马匹簿籍的重要内
容 。该文书中的 “小印子”只是马印的一种 , 马印还包括其他字样和符号 。据《唐会要》记
载 : “凡马驹以小 ‘官’字印印右膊 , 以年辰印印右膊 , 以监名依左右厢印印尾侧 。 ……至
二岁起脊 , 量强弱渐以 ‘飞’字印印右膊 , 细马俱以 ‘尤’形印印项左 。 ……其余杂马齿上
乘者 , 以 ‘风’字印印左膊 , 以 ‘飞’字印印髀”, “ ( 配) 诸军及充传送驿者 , 从 ‘出’字
印 , 并印右颊 , 印左时 , 以印印项右”, 则 “驿”字是驿传马的特有标志 。马匹的各种印记 ,
都标明了马匹的归属 , 是马匹所有权的象征 , 可防止被盗 , 或在丢失后便于寻找 。
( 2) 岁齿 , 标明马之年龄 , 可便于辨认 、使用 , 淘汰马匹 。唐官马初生时 , “以年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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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右髀”。 该文书中的 “当年父 ( 骒) 马驹”、
“二岁”、 “三岁”、“大父 ( 骒) 马”就是对马
匹不同年龄的表述 。这样 , 在以后的任何时候都可以准确地记录马的年龄 。
( 3) 性别 , 簿籍中马之性别分称父 、骒 。父即公 、牡 , 指雄性马 。骒即母 、牝 , 指雌性
马 。标明马匹性别 , 可以根据其生理特点 , 配定给食标准 , 确定马群牝牡比例 , 规定繁殖
率 , 建立管理簿籍 。对马群繁殖率规定一定指标 , 无疑将迫使基层官员和畜牧饲养者加倍注
意提高适时配种 , 保护孕畜和幼畜的繁育与饲养技术 。对此 , 唐政府颁布法律 : 若课不充 ,
游牝之时 , 当其检校者准数为罪 ; 不当者 , 不坐 ; 游牝之后而致损落者 , 坐后人系饲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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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加一等 ; 失者又加三等 。 g
为了保证新生马驹的健壮 , 官马院还采取优育措施 , S13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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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年 ( 955) 二 、三月押衙知柴场司安 成状并判凭》: “扇马付设司柴壹束”。 扇即骟 。
由此可见 , 归义军政府对马的繁殖是相当重视的 。
21 算会马群及征收马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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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算会 , 即如前揭 P12484 号文书 , 是指知马官对所牧马群的检查核实 , 包括马的岁
口 、印记 、和各岁口及父骒的匹数 、当年的产驹数 ( 也分父骒 ) , 同时与上年度作比较 。
P13131 背《归义军曹氏时期 ( 十世纪后期) 算会群牧驼马羊欠历稿》即是很好的例子 , “知
马官索善儿群欠大父马叁匹 。华再德群欠大父马肆匹 , 内贰匹在再德 , 一匹在都头张曹午 ,
一匹在紫亭杨水官 。 索二群欠大父马壹匹 、三岁骒马贰匹 、贰岁骒马贰匹 。张全子群欠三
岁父马叁匹 、大骒马柒匹 、叁岁骒马肆匹 。就盈德群欠大父马壹匹在与都头 , 大骒马壹匹在
放狗安阿朵 , 三岁骒马贰匹 、二岁骒马壹匹 。康清奴群欠二岁父马叁匹 、二岁骒马贰匹 。 ”|µg
检查核实之外 , 大概还当包含着寻找奖惩的依据吧 。算会的时间为每年十月 。算会后 , 知马
官对所牧放的马匹的死亡等情况依然要以 “状”、 “牒”的形式上报 , 得批准后 , 留存以作下
次 “算会”帐用 。
除了每年的算会外 , 归义军政府还向知马官们征收马皮 , P12155 背《归义军曹元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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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 945 —974) 驼马牛羊皮等领得历》: “华再德群马皮肆拾壹张”。 华再德名见上揭 P13131
号背面文书 , 是负责管理马群的知马官 , 需向归义军衙署交纳一定数量的马皮 。马是大牲
畜 , 用于交通通讯 、军事所需 , 是不能随便宰杀的 , 所纳马皮 , 应该是从死马身上剥下来
的 , 而且马皮上的印记必须保持完整 , 以作为确认何种马匹死亡的证据 。征收马皮是归义军
时期的主要畜牧税收 , 具体由知马官负责征收 。征收上来的马皮 , 是归义军皮革加工业的主
要原料 , 前揭 P12641 号文书记载 “马院皮条匠胡饼肆枚”, µ∼g由此看来 , 官马院内设有皮革
加工业部门 , 并且有专门的皮条匠 , 从事马皮加工 。这是与敦煌牧马业的发展相适合而配套
发展起来的加工业 , 牧马业的发展增加了皮革加工业的原料来源 。
归义军官营牧马业规模庞大 , 而且有专门的牧马人 , 前揭 P12461 号文书 “同日夜间看
纳马来龙家细供拾贰分 , 贰胡饼”, “拾叁日 , 又供后纳马来龙家肆人”, “支常乐龙家油”, υνg
常乐一带是归义军官马群所在地 , 也是龙家人的聚居地之一 , 且龙家人以善养马著称 , 盖负
责放牧官马的就是这些龙家人 。又 P12482 《常乐副使田员宗启》: “右今月一日巳时 , 于山
南贼下 。龙家史纳罗见贼 , 告来称说 , 贼寇极多 。当便城下告报 , 收拾官马群及畜牧人口入
城 。后齐遂 ( 随) 兵马至到山南下迹 , 便见贼踪壹拾捌骑脚下煞小牛叁头 , ……当道煞却龙
家一人 , 兼马将去 。 ……龙家一人捉将及马贰匹将去 , 兼草上捉驴叁头 , 牛肆头 , 龙家小厮
儿贰人 , ……其把道龙家将到石丙山谷放却 , 至第二日齐时到来 。其龙家口说 : 述丹宰相 、
阿悉阑都督二人称说发遣龙家二人为使 , 因甚不发遣使来 ? 沙州打将羊数多少分足得 , 则欠
南山驼马 , 其官马群在甚处 , 南山寻来 。龙家言说 : 马七月上旬遮取沙州去 。已前词理 , 并
”νϖg这则文书很清楚地说明了常乐地境居住着较多的龙家人 , 负责牧放归义军政
付龙家口言 。
府的官马群 。

三 、官营牧马业的作用
基于以上对唐五代敦煌归义军官营牧马业的分析 , 我们可以充分认识到 , 归义军政府牧
马业规模庞大 , 制度严格 。马在中国古代军事上意义重大 , 归义军在 “四面六蕃围”的形势
下 , 作为骑兵装备最重要的马匹对归义军政权来说就显得极为重要 。其次 , 河西走廊丝路古
道历来就是东西交通 、贸易往来 、文化交流的中介场所 , 丝路古道承载着东西方经济贸易文
化传递的往来 。归义军时期 , 经常和周边少数民族进行政治外交 、贸易交换 , 因此 , 河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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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的馆驿网络较为密集 、活跃 。下面我们分别看看马匹的这两重作用 :
11 军事上的保障 。由于归义军面临险恶的周边环境 , P13128 《敦煌曲子词・ 望江南》中
记载 “敦煌郡 , 四面六蕃围”, S13329 + P12762 + S16161 + S16973 + S111564 《敕河西节度
兵部尚书张公德政之碑》: “河西创复 , 犹杂蕃浑 , 言音不同 ; 羌 、龙 、口日 皿 末 、雷威慑伏”,

可见归义军四周为吐蕃 、吐谷浑 、羌 、龙 、口皿 末以及回鹘等 “六蕃”势力所围 , 而尤以回
鹘对归义军影响最大 , 归义军政权和周边政权时常处于战争频起 、冲突不断的状态中 , 因此
归义军政府的马匹大量地用于行军作战 。马在军国大事上的意义自不待言 , 所以《唐律疏
议》一五厩库律诸故杀官私马牛条疏议曰 : 官私马牛 , 为用处重 , 牛为耕稼之本 , 马即致远
供军 。在敦煌文书中 , 我们经常可以看到 “马军”一词 , 前揭 P12482 号文书中的 “马军及
步人应接田头人口及畜牧”, νω g
P14992 《年代未详 ( 十世纪后期 ) 马军 再晟状》νg、P14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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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军宋和信状》 、P4638 《丙申年 ( 936) 正月马军武达儿状》 中的 “马军”, 马军即骑兵 ,
骑兵在战争中机动灵活 , 唐初虞世南在《北堂书钞》中生动描述了骑兵的威力 : 国家胆核 ;
骑者 , 军之锋锐 ; 枭骑 ; 缇骑 ; 虎骑 ; 上下如飞 , 材力绝人 ; 马如激电 , 人象飞仙 ; 电往风
过 , 鹗下鹰击 ; 越沟堑 , 驰山陵 , 出险阻 , 绝大泽 。陈寅恪先生对此更有精辟的论述 : 骑兵
之技术本由胡人发明 。其在军队中有侦察敌情及冲陷敌阵两种最大功用 , 实兼今日飞机 、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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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二者之效力 , 不仅骑兵运动迅速灵便 , 远胜于部 ( 步) 卒也 。 作为行军打仗配备的马匹 ,
其作用重大 , 给归义军在六蕃群围的夹缝中带来了争战中的短暂的和平 , 维系了归义军政权
在河西的生存命运 。
21 交通通讯的手段 。归义军孑立沙州 , 遥隔中原 , 唐五代中原的动荡争战与中央王朝
的衰弱不振 , 使孤悬西陲的归义军得不到任何实际的支持 。归义军所面临的却是群蕃合围的
孤立处境 , 与周边民族的和平争战与通使贸易勾画了整部河西归义军的历史 。同时 , 基于传
统以来形成的丝绸之路上良好的商贸环境 , 使河西地区成为馆驿网络最密集 、最活跃的地
区 。驿 , 是我国古代对交通工具的称呼 , 《说文通训定声》: “车曰驿”。驿马在用途方面主要
供国家紧急公务和军事情报的传递 , “邮驿本备军速 , 其马所拟尤重 。 ”ν|g为了保证驿骑速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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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在每驿换马 , 驿马由驿站管理 , 非通途在道上所置之驿称馆 。 唐前期 , 馆驿制度很发
达 , 大致三十里为一驿 , 全国驿计一千六百三十九 。其中在敦煌有一十九所驿 , 据 P12005
《沙州都督府图经》记载有州城驿 、清泉驿 、横涧驿 、白亭驿 、甘草驿 、阶亭驿 、新井驿
( 广显驿 、乌山驿) 、双泉驿 、第五驿 、冷泉驿 、胡桐驿 、东泉驿 、其头驿 、悬泉驿 、鱼泉
驿 、无穷驿 、空谷驿 、黄谷驿 。ν∼g归义军时期 , 政治形势复杂 , 馆驿制度仍起着很大作用 ,
P12992 背《兄大王 〔沙州归义军节度使〕某致弟甘州回鹘顺义可汗状》: “蒙赐馆驿看
待”, ουg前揭 S13728 号文书记载 “就驿柴两束”, “就驿下檐柽剌五束”, “就驿送盘付设司柽
剌三束”, οϖg馆驿制度赢得了政府机器的正常运转 , 保证了归义军政权与周边各族 、各国间的
联络工作 。
交通通讯 用 马 除 大 量 用 于 馆 驿 外 , 还 用 于 与 周 边 民 族 的 通 使 中 , P14525 《辛 巳 年
( 981) 都头吕富定为乘骑死亡请赐公凭状稿》: “伏以富定准都官例 , 着马壹匹 , 与知客赵清
汉乘骑达坦内为使来路上致死 。 ”ο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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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结语
以上主要通过对敦煌文书中有关归义军牧马业的资料进行分析 , 结合古典文献 , 对归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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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营牧马业作了基本介绍 , 尤其是对牧马业的发展状况 、官马院管理机构及牧马业所产生
的积极作用作了分析 。我们得出几点简单的结论 : ( 一) 敦煌地区的官营牧马业发展一直呈
上升趋势 , 规模庞大 ; ( 二) 归义军官马院管理严格 , 其职权分为四个方面 : ( 1 ) 实行簿籍
制度 , 对马匹进行注籍登记 。( 2) 打烙马印 。 ( 3) 算会马群及征收马皮 。 ( 三) 牧马业产生
的积极作用 — —
—保证了军队装备 、交通通讯手段的需要 , 同时也增加了皮革加工业原料的来
源 , 促进了皮革加工业的发展 。

注  释

①郑炳林《唐五代敦煌畜牧区域研究》, 载《敦煌学辑刊》1996 年第 2 期 。
②⑤唐耕耦 、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一辑 , 第 29 页 , 书目文献出版社 , 1986 年版 。
③同上辑 , 第 39 页 。
④⑧同上辑 , 第 52 页 。
⑥郑炳林《敦煌碑铭赞辑释》, 甘肃教育出版社 , 1992 年 7 月版 , 第 34 页 。
⑦同 ②, 第 28 页 。
⑨同上辑 , 第 464 、465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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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447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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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472 、473 、477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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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494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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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三辑 , 第 172 页 , 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 , 1990 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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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256 、263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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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590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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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28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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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612 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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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五辑 , 第 26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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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二辑 , 第 240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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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242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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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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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唐会要》卷 72 , 诸监马印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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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二辑 , 第 511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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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三辑 , 第 619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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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597 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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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同上辑 , 第 596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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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四辑 , 第 501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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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二辑 , 第 314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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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四辑 , 第 508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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ν
g同上辑 , 第 507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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ν
g陈寅恪《论唐代之蕃将与府兵》, 载《金明馆丛稿初编》。
|
ν
g《唐律疏议》卷 25 , 诈伪 , 诈乘驿马条疏议 。
}
ν
g《通典》卷 33 《职官十五》, 乡官条注文 。

ν
g郑炳林《敦煌地理文书汇辑校注》, 甘肃教育出版社 , 1989 年 12 月版 , 第 9 —12 页 。
υ
ο
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四辑 , 第 395 页 。
ω
ο
g《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三辑 , 第 621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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