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 赣 南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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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期 Journal of Gannan Teachers College Feb. 2003

欧翁领路人 ,疏隽开子瞻 Ξ
—
——浅析欧阳修对苏轼词风的影响

韩珊珊
( 赣南师范学院 学报编辑部 ,江西 赣州 　341000)

摘 　要 : 欧阳修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 ,他的词作曾给后世许多词家带来深刻的影响 。苏轼做为欧阳修的

学生 ,其词风更是承继了欧词某些风格 。欧阳修“疏隽”一类词给苏轼词风的形成带来的影响 : 一是遣玩游赏
的意义 ; 另一是疏放旷达的情怀 。
关键词 : 欧阳修 ; 苏轼 ; 疏隽 ; 遣玩游赏 ; 疏放旷达
中图分类号 : I206. 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 - 8332 ( 2003) 01 - 0051 - 02

　　欧阳修作为北宋文学革新运动的领导人物 , 擅 喧哗 。路转堤斜 。直到城头总是花 。

作小令 ,与晏殊齐名 , 号称“晏欧”, 欧阳修的词风深 这两首词突出地刻画了西湖的动态美 , 充分表
受花间南唐 ,特别是冯延巳的影响 。他的词不仅以 现了欧阳修对于美景良辰的锐感多情和善于遣玩的
内容的充实革新雄立词坛 , 而且具有较高的艺术性 豪兴 。而我们透过他的遣玩豪兴之外 , 又能隐约体
和独特多样的风格 。欧词风格大体上可以分为“疏 会出欧阳修一生历经波折后的一种交杂着悲慨与解
隽” 和“深婉”两种 。前者主要指的是对传统题材的 悟的难以具言的心境 。在写景写山水之外 , 则是词
突破 ,如词里抒泄仕途中受挫折的感受 ,或直发议论 人厌倦于仕宦生涯 , 而要在大自然中求得慰解的表
提出对政治历史 、 社会人生的看法 , 情绪激越 , 疏放 现 。可见 ,这一份遣玩的意兴 ,已经成为他经历忧患
不羁 ; 后者则是对传统思深辞丽的柔婉词风的继承 挫伤时的一种支持和慰解的力量 。
和发展 。清冯煦《宋六十家词选例言》 评论欧阳修的 苏轼作为欧阳修的学生 , 深受欧阳修思想的影
词“疏隽开子瞻 , 深婉开少游”。可见苏轼的词风深 响 。在他身上亦有儒家用世的志意 , 而东坡在仕途
受欧阳修疏隽一类词的影响 , 归纳来看 , 主要有两 上的遭遇也颇像其师欧阳修 , 屡遭打击而不得志 。
点 : 一是遣玩游赏的意兴 [ 1 ] ; 一是疏放旷达的情怀 。 当苏轼“天下为己任” 的志意受到打击挫折通判杭州
儒家用世遭挫折 ,遣玩游赏慰深情 时 ,他才致力于词 。杭州附近美丽的山水 ,促使他吸
欧阳修乃“一代儒宗”,有一种愿以天下为己任 , 取其师欧阳修词的特点 , 以遣玩游赏的意兴写下排
想要奋发有为 , 虽遇艰危而不悔的用世之志 。欧阳 解悲慨之词 。其后 , 他屡遭贬谪 , 无论走到何处 , 他
修为政之时意气风发 , 豪情满怀 , 立志改革时弊 , 富 都能寄情于山水 ,遣玩游赏于天地之间 ,在大自然中
国利民 ; 在仕途上屡受打击 , 不能施展抱负 , 抑郁不 求得排解的力量 。苏轼出任颖州知州泛游颖州西湖
得志时 ,又能寄情于山水 , 作了不少遣玩游赏的好 时 ,曾写也《玉楼春》( 霜余已失去淮阔 ) 一首 。在此
词。 词的题目中便已注明是“次欧云西湖韵”, 而其中所
欧公视词为“诗之余事”, 他作词不仅视之为一 写的“佳人犹唱醉翁词”, 也指的正是欧阳修当年所
般的文学创作 ,同时还有着一种供人演唱 ,与人共同 写的《玉楼春》( 西湖南北烟波阔) 一首歌咏颖州西湖
宴赏的目的 。在欧阳修之《采桑子》词的念语中 , 就 的词句 。可见欧公对苏轼之影响以及苏轼对欧阳修
曾分明地提出了他写词的目的是“敢陈薄技 ,聊佐清 遣玩游赏词的喜爱与向往 。苏轼能词作中有不少遣
欢”。欧阳修虽屡遭贬斥 ,但他本着儒家善处穷通之 玩游赏的好词 ,以一首《西江月》 为例 :
际的自持修养 , 胸怀旷达 , 不因遭遇忧患而愁苦哀 照野氵弥氵弥浅浪 ,横空隐隐层霄 。障泥未解
伤 ,使得这种豪兴并未曾失去 。欧阳修每至一处 ,则 玉骢骄 ,我欲醉眠芳草 。 　　可惜一溪风月 ,莫
多流连风月 、 啸傲湖山 , 留下不少纪游写景 、 遣玩游 教踏碎琼瑶 。解鞍欹枕绿杨柳 ,杜宇一声春晓 。
赏的疏隽之作 , 以这种形式来抒泄仕途中的悲郁 。 此词写苏轼在贬谪黄州期间的一个春夜乘月出
欧阳修晚年时的处境和人生态度发生很大的变化 , 游的情景 。词人以俊逸豪丽的笔墨展现旷野 、 横空 、
使得这种豪兴又增添了一种更为深厚的意境 。以他 云层 、 芳草 、
溪水 、
玉骢 、小桥 、
绿杨 。在明月朗照之
饱受沧桑后晚年退居颖州西湖所写的两首《采桑子》 中 ,烘托出一个波光月色 、 云气横空的银色世界 。东
为例 : 坡在月下解鞍倚枕 、 醉眠芳草 ,斜倚溪桥 、静赏月色 ,
春深雨过西湖好 , 百卉争妍 。蝶乱蜂喧 。 直到倾听杜鹃啼鸣 , 迎来春晓 。春寒料峭 、 醉不得
晴日催花暖欲燃 。 　　栏桡画舸悠悠去 , 疑是 归 ,人马宿于郊野 , 本是一件不甚愉快的事 , 但在东
神仙 。返照波间 。水阔风高　管弦 。 坡笔下写来却如此清新迷人 。全词表现出词人随意
又 而安 、放浪形骸 、闲雅自适的襟怀情趣和遣玩游赏的
清明上巳西湖好 , 满目繁华 。争道谁家 。 意兴 。
绿柳朱轮走钿车 。 　　游人日暮相将去 , 醒醉 永叔疏放表情怀 ,东坡旷达诉哲理

Ξ 收稿日期 :2002 - 09 - 26
　作者简介 : 韩珊珊 (1981 —) ,女 ,江西赣县人 ,赣南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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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赣南师范学院学报 　　　　　　　　　　　　　　2003 年

欧苏二人能使词具有一份遣玩之意兴 , 而且以 爽 。但是苏轼的《浣溪沙》却是直抒怀抱 , 借着溪水

之做为遭遇挫折忧患后的一种排解的力量 , 只因他
们常保持一种豁达的心胸 , 他们的作品自然形成了
一种比较疏放的气势 , 使词具有一种疏放旷达的情
怀 。如欧阳修的一首《朝中措》:
平山栏槛倚晴空 。山色有无中 。手种堂前
垂柳 ,别来几度春风 。 　　文章太守 , 挥豪万
字 ,一饮千钟 。行乐直须年少 ,尊前看取衰翁 。
上片以山水为内容 ,却并非纯为寄情于山水 ,俯
仰身世 ,对昔年游乐胜地 ,不无思念怅惘之情 。下片
感慨虽有挥洒万言之才 , 却只能作“一饮千钟”的醉
翁 。这里有自负 ,也有自嗟 ,但都尽在不言中 。可说
是颇得沉着疏放之致 。而“平山栏槛倚睛空 ,山色有
无中” 一句更是气势壮伟 ,为下文定下疏宕豪放的抒
情基调 ,使得整首词结构上直起直落 、 大开大合 、情
调豪放而苍凉 。
苏轼善处穷通之际的自持与欧阳修十分相似 ,
又师承欧阳修 ,故其词作亦带有一种疏放旷达的情
怀 。苏轼有一次途径扬州平山堂 , 写了一首《西江
[2 ]
月》,其中有云 “ : 欲吊文章太守 , 仍歌杨柳春风 。
” 《
可见苏轼对欧词豪放疏旷精神的向往之情 。试看苏
轼《浣溪沙》 一词 :
山下兰芽短浸溪 。松间沙路净无泥 。萧萧
暮雨子规啼 。 　　谁道人生无再少 ? 门前流水
尚能西 ! 休将白发唱黄鸡 。
此词是苏轼贬谪黄州期间游玩蕲水清泉寺 , 见
寺旁兰溪向西流 , 有感而作 。词人用溪水 、 松林 、沙
路、暮雨和杜鹃鸟描绘出了一幅宁静 、 悠适又带着淡
淡哀愁的画面 。杜鹃声叫使人愁 , 而词人的心态却
是积极向上的 。他以溪水西流来说明事物有种种不
同的发展变化 , 因此不要徒然自伤白发 , 悲叹衰老 。 生的短暂与永恒 、
苏轼当时虽遭贬谪 ,精神上遭受到打击 ,物质生活也
比较艰苦 , 但他这首词中却能抱着“但令人饱我无
愁”[ 3 ] 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态度 , 表现出积极乐观的
人生思想和旷达的情怀 。隐然便有了一种疏放的气
度。
不过苏轼的性格与欧阳修毕竟有所不同 。苏轼
天性中不仅有儒家用世的志意 , 他更学习吸收了庄
子不为外物得失荣辱所累的超然旷达的精神 [ 1 ] 。 后世词人产生深远的影响 ,成为“一代山斗”,词史上
因此当他在仕途受到挫折之后开始写词 , 他的词就
必将走向超旷的风格 。苏轼词中的“疏放” 也就不完
全同于欧阳修词的“疏放”。以前面欧阳修的《朝中
措》和苏轼的《浣溪沙》为例 。 《朝中措》中的疏放主
要来源于词首的一句“平山栏槛倚晴空 , 山色有无
中”,从而使整首词的感情基调不落于沉郁而定于豪
西流说明事物有种种不同的发展变化的道理 , 从而
使人心境顿时开朗 , 整首词的感情色彩也变得积极
明快 。可见 ,欧阳修词中的疏放往往是借外景为遣
玩游赏的一种情绪方面的疏放 , 使词不落于消极颓
唐的情绪中 ,并让词颇具疏宕豪放之风 ; 苏轼词中的
疏放则往往是表达自我内心的哲理妙悟式的旷放 。
欧词的内容仍大多以抒情写景为主 , 而极少写及哲
理或直抒怀抱 ; 而苏词则于写景抒情之外 ,更往往直
言哲理或直写襟怀 。有“此生此夜不长好 ,明年明月
何处看”《 ( 阳关曲》 ) 式的对人生的有限性和虚幻性
的深刻感受 ; 有“我今忘我兼忘世 ,亲戚无浪语 ,琴书
中有真味”《 ( 哨遍》 ) 式的诗性蓊郁的人生哲思 ,旷达
超脱的情怀 ; 有“自净方能净彼 , 我自汗流呀气 。 ”
《
( 如梦令》 ” ) 式的富于哲思的禅理 ; 更有“明月几时
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 水调
歌头》 ) 式的探讨自然和宇宙奥秘之作 。这些哲理既
深邃精微 ,又平易近人 。无论是“一蓑烟雨任平生”,
还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无论是“又得浮生一日凉”
( 鹧鸪天》 ) 还是“人间有味是清欢”《 ( 浣溪沙》 ) [4 ] ,
这些从日常情景中概括出的哲理警句都是那么地启
迪人心 ,隽永有味 !
欧阳修一生历经大起大落 ,大悲大喜 ,而苏轼亦
然 。相似的经历使他们有了相似的心境 。将之发于
笔端时 ,也就自然地都在词中以遣玩游赏的意兴来
慰解内心深处的悲慨 , 同时也在词中表现出了一种
疏放的气度和旷达的情怀 。而苏轼更在此中叙写他
历经磨难后深切感受到的人生哲理 , 表达了他对人
的祸与福 、 荣与辱 ,形与神 、 生与死的理性思考 ; 对人
虚幻与实在 、 真相与底蕴 、 意义与
价值的深切感受 。 [4 ]
这种风格不仅是欧阳修词中所
少见的 ,也是《花间》 以来五代 、 宋初各家词作中所少
见的 。苏轼的词虽然受到欧词的影响 , 但苏轼对欧
氏词风有继承有发展 ,亦有开拓 ,从欧词的“疏隽” 发
展开拓出了另一条更为开阔博大的途径 , 终于为词
“指出向上一路 , 新天下耳目”( 王灼《碧鸡漫志》 )。
苏轼不仅为辛弃疾豪放一派词人开山 , 其词风更对
的杰出人物 。
参考文献 :
[ 1 ] 　叶嘉莹 . 唐宋词名家论稿 [ M ] . 河北 : 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8.
[ 2 ] 　刘德清 . 欧阳修论稿 [ M ] . 北京 :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1.
[ 3 ] 　东坡词论从 [ C] . 上海 :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1982.
[ 4 ] 　陶文鹏 . 苏轼诗词艺术论 [ M ] . 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责任编辑 : 李自茂

Ouyang Xiu2Leading Scholar Educated Su Shi2Famous Student

HAN Shan2shan
( Depart ment of A cadem ic Journal Gannan Teachers ’College , Ganz hou 341000 , Chi na)

Abstract :Ouyang Xiu was a well2known in Nort h Song Dynasty ,whose poetry gave deep impressions on many later poets. As
one of his students ,Su Shi carried on some of Ouyang’s wroting style. Ouyang Xiu’s education in learning affected Su Shi’s poetry
writing : enjoying and open mind.
Key words :Ouyang Xiu ;Su Shi ;education in learning ;enjoying ;open m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