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 题 研 究 　　

《生产力研究》No . 5. 2000

华北农民生活消费的历史考察 ( 1895 - 1936)

袁 　钰

( 山西大学师范学院政教系 ,山西 太原 030012)

【摘 　　要】　1895 - 1936 年商品经济逐渐向华北农村渗透的过程中 ,农民的生活消费也在发生着缓慢的变化 ,这显

示出华北农业生产力有一定发展 ,但不能过高估计 ,因为农民的生活水平依然是低下的 ,这与社会制度有着密切的关系 。
【关 键 词】　华北农民 ; 生活消费 ; 农业生产力
【中图分类号】F129. 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 —2768 ( 2000) 05 —0042 —02

　　马克思说 “: 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 , 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 是指通过商品交换来取得消费资料 , 它是商品经济发展的必然

费都成了世界性的了 。 ……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 结果 ; 自给性消费则是依靠自己的生产来满足生活需要 。在
和闭关自守状态 ,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相 1895 年后的华北农村 , 受市场的影响 , 消费领域在发生着缓慢
①
互依赖所代替了 。 ” 在华北 ,1895 - 1936 年生产领域发生了一 的变化 。
定变化 ,这足以证明世界市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没有生产 , 一、两种消费的具体考察
就没有消费 ,但是没有消费也就没有生产 ,因为如果这样 ,生产 农民生活受市场影响的程度如何 ,直接从其消费内容反映
就没有目的 。”②可见 ,消费依存于生产 ,又对生产有反作用 。那 出来 。20 世纪的一些专家学者对华北农村的切身调查为我们
么 ,华北消费领域的情况怎样呢 ? 我们通过商品性消费和自给 的研究提供了详尽的第一手资料 , 我们通过下面的两个表所显
性消费两个方面来对此进行分析 。所谓商品性消费 ,顾名思义 示的情况来作具体分析 。
　　表 1 山西 、 河北 、 河南三省农户生活费用中自给与购买的百分比 ( 1922 - 1925) 单位 : 元
总 　　计 食 　　物 衣 　　着 灯油燃料 其 　　他
省 　　县
自给 购买 自给 购买 自给 购买 自给 购买 自给 购买
河北平乡 79. 3 20. 7 82. 6 17. 4 29. 5 70. 5 96. 6 3. 4 65. 4 34. 6
河北盐山 ( 1922) 69. 7 30. 3 78. 4 21. 6 - 100 100 - 40. 4 59. 6
河北盐山 ( 1923) 65. 1 34. 9 80. 4 19. 6 3. 7 96. 3 80. 4 19. 6 25. 9 74. 1
河南新郑 77. 5 22. 5 91. 9 8. 1 - 100 46. 9 53. 1 28. 2 71. 8
河南开封 87. 0 13. 0 94. 9 5. 1 89. 9 10. 1 71. 4 28. 6 35. 7 64. 3
山西武乡 72. 0 28. 0 99. 8 0. 2 5. 5 94. 5 100 - 26. 0 74. 0
　　资料来源 : 卜凯 、
张履鸾译 《中国农家经济》
: ,商务印书馆民国 26 年版 ,第 522 - 525 页 。
　　表 2 河北霸县农民衣料需要概况表
种 　类 来 　源 需要量之百分比 表 1 是二十年代金陵大学教授卜凯对中国 6 省 13 处地方
粗布 本县织品及少数高阳品 50 的 2370 个农家各种物品的百分比作了调查 ,其中所涉及到的华
市布 中国唐山及日本 20
北三省五个地方的情况 。从表 1 所显示的情况可以看出 , 在食
漂布 英美德俄等国 10
夏布 四川 、湖北 4 物、 衣着 、 灯油燃料这三项主要消费中 , 华北农民商品性支出主
绒呢 日本 6 要集中在衣着这一项上 ,从表 2 显示的情况也充分证实了这一
人造丝织品 天津及日本 1. 3 点 ,霸县农民的衣料有 50 %以上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本地 、 外地
绸、缎、 纱、 绒 江浙等省及英法德等国 3. 7
或者外国货 ,这在民国华北的各县志中都有比较多的描述 ,尤其
毛织品 英法德比 0. 9
皮毛 张家口 、大同 1. 0 是在不产棉麻的地方 ,衣料的消费多为商品性消费 ; 而在产棉麻
丝麻交织品 上海 、
杭州等地 1. 0 的地方 ,农民衣料仍以自给自足为主也有偶尔到市场上去买洋
　　资料来源 : 民国河北《霸县新志》 卷四 。 纱洋线织成布的 。在食物供给方面 , 商品性消费占比例较大者

　　
【收稿日期】2000 - 08 - 11
①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 ,人民出版社 1972 年版 ,第 254 - 255 页 。 　②同上第二卷 ,第 102 页 。
【作者简介】袁钰 (1965 - ) ,女 ,山西平定人 ,获历史学硕士学位 ,现任山西大学师范学院政教系讲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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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有如下几种情况 : A 、以家庭手工业制造为主的农民 , 由于
不进行农业生产 ,其食物的来源主要依靠卖手工业产品的货币
来购买食物及其他必备品 。在这个方面 , 其商品化的程度与农
业和手工业的分离成正比 。B 、 农业生产商品化程度较高的地
区 ,对食物的需要主要依靠购买 ,改变了原有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程序 。如棉农 、 烟农 、
菜农 、
粮农等 ,均是把收获的一部分拿到市
场上去卖 ,换的现金再到市场上去购买家里所用之物 。如在山
西太原县 “: 资造纸为生者十之八九 , 资务农者十之一二 。务农
之家所不能有余粟 ,尚可以撑持一年 , 至如造纸之家 , 凡食的米
面日日量买 ,家无三日粟 , 缸没一粒粮 , 朝食朝买 , 午食午买 , 晚
食晚买 ,如此人家一乡总有大半 。 ”①河南许昌 “ : 许昌周围十几
县数百万农民 ,有的将全部或大部分土地种烟叶 , ……许多农民
全家全年都依靠卖烟叶购粮生活 。 ”②相对应 , 自给性消费主要
集中在以农为主 ,或有较少副业 、 或根本就没有副业的地方 , 如
表 1 的几个县均属于食物主要依靠自给 , 另有少量从市场上取
得 ,这一点也与商品经济的发展程度有极大的关系 。另外农家
生活中占重要地位的灯油燃料也主要依靠自给 。这几项调查结
果说明华北农民在二十年代的生活消费中 , 由于各地的情况不
同 ,所显示出来的商品性消费和自给性消费所占的比例存在着
明显的差异 。
二、
农民生活水平的分析
农民消费领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 那么农民的生活水
平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 总体来说 , 农民的生活水平提高的程
度还是很低的 ,具体原因有如下几个方面 :
A、在农民消费的物品中 , 普遍要买的主要是衣服 , 但由于
农民本身比较低的收入又不允许他们在衣着上花较多的钱 , 由
此从资料可以看到农民的衣着开支是很小的 。B 、 用 19 世纪德
国杰出的统计学家恩斯特・恩格尔所创立并在世界上通用的恩
格尔定律对两表进行分析将更肯定我们的结论 。这一定律认
为 ,家庭收入增加 , 则食物费用支出在收入中所占的百分比愈
小 ; 反之 ,家庭收入愈少 ,则食物费用支出在收入中所占的百分
比就愈大 。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在人们各项需要中 ,以食物的需
要最为重要 ,无论什么人 ,要想生存 , 一定要先满足食物上的需
要 ,然后才会考虑其它方面的需要 ,如果一个家庭的收入本身就
很低 ,那么满足食物的需要必然是第一位的 。而在华北 ,食物的
供给中不管是依靠自给还是依靠市场 ,均维持在最低的生活水
平上 ,因为在低收入的情况面前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是非常不容
易的事情 。这一点在各县志中也有比较突出的反映 , 如民国河
北《高邑县志》 中记载 : 农民食物“所需多高梁 、 小米与豆类 ,佐以
蔬菜 ,间有杂以糠秕者 。油类为黑油 ( 棉子油 ) 、 香油 、
花生油三
种。 ”③民国《望都县志》 记载 : 农民“所食者 , 以小米为大宗 ; 小麦
次之 ; ……中上之户 , 饭皆粗粝 ; 中下之户则皆搀糠和菜为食 。
丰年粮尚不足 ,一遇凶年 ……则树叶 、 草根亦以充饥 。 ……不尝
酒肉 。一年之中 ,春冬以菜蔬 、 红薯 、
白菜 , 夏秋以萝卜 、 北瓜等
④
物为菜羹 。 ” 由此可以显示农家的生活水平是一种什么情况 。
　　①刘大鹏遗著 ,乔志强标注 《退想斋日记》
: ,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年版 ,第 26 页 。
②
《英美烟草公司在华企业资料汇编》,中华书局 1983 年版 ,第 415 页 。
③民国河北《高邑县志》
卷十三 。
④民国河北《望都县志》
卷十二 。
C、
尽管农民通过生产与市场建立了一定的联系 , 但由于近代农
民的沉重负担 ,导致农民的劳动果实无法全部或大部用到自己
的生活之中 ,也就是说 ,尽管农民终年都在辛勤劳作 , 但来自各
方的剥削使得他们仍然生活在贫困之中 。近代华北农民所承受
的封建剥削大体上有田租和赋税两大类 ,在沉重的剥削面前 ,农
民的收入可以说是入不敷出 。D 、 商品经济的发展给农民带来了
机会 ,又给他们带来了贫困 ,这并不矛盾 。外国商品涌入农村市
场 ,虽然刺激了农村自然经济的逐步解体 ,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进入了农村 ,同时价值规律这只看不见的手也带到了农村 。在
生产力起点很低的华北农村 ,虽然农业生产的商品化程度提高
了 ,却没有带来生产力水平质的变化 ,由此也就不会导致农民生
活的改观 。农民出售农产品比重的提高 , 并不意味着农民的收
入有明显的转变 ,其实际情况是农民卖粮 ,不是还债就是卖粮之
后买一些廉价且家庭必需的用品 ,还要用卖粮的钱来购买维持
一家人生活的价格便宜 、 数量较多但质量较差的粮食 ,甚至农民
买的价格还要高出农民卖粮的价格 ,因为价格为人所操纵 ,农民
往往在价格很低的时候卖出又在价格很高的时候买进 , 这一买
一卖 ,无形之中就使农民辛苦劳作的果实付之东流了 。因此我
们通过以上的种种分析 ,可以肯定地说 ,正是由于市场的影响力
加上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严重滞后 ,使农民劳作多而受益少 ,显然
是很不成比例的 。
当然 ,以上我们所作的分析仅仅是属于总体的情况 ,如果作
细致的考察不难看出 , 还有一些具体的情况需要关注 。在这个
问题上 ,主要表现在由于土地分配方式上所存在的巨大差异 ,导
致华北农民成分的复杂上 。在华北农村社会阶级构成中 , 其主
体是自耕农 ,他们占农村人口的绝大多数 。华北平原在清代以
来属于自耕农经济得到发展的地区之一 , 直到 1937 年以前 , 华
北平原一直以自耕农为主要农业经营方式 , 而且从民国成立直
到抗战前夕 ,自耕农比重逐渐提高 ,尤其是山东和河北两省更成
为全中国自耕农经济最发达的省份 。在自耕农中 , 具体又可分
为富裕自耕农 、 一般自耕农和贫苦自耕农 。如果说农产品商品
化要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 ,那么家庭经济能力方面应该主要由
土地数量来决定 。土地少或者没有土地 , 那当然也就只能生活
在极度贫困之中了 ,其购买力也就无从说起 ; 如果拥有充足的生
产资料 ( 包括土地) 和资金 ,相应的其家庭经济能力也就强得多 ,
通过市场来解决家庭所需的机会也就要多 , 日常生活的消费水
平自然就高 。
总之 ,1895 - 1936 年的华北农民生活消费发生了一些变
化 ,但农民的生活水平并没有明显提高 ,这与农业生产力发展的
程度有密切的关系 ,而农业生产力发展与否 ,又是社会制度所决
定的 。可见 ,在社会经济发展的过程中 , 制度的创新是其关键 ,
如今 ,改革开放十余年的实践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
【参考文献】
史建云 . 近代华北平原自耕农初探 . 中国经济史研究 ,199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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