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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卷 ( 总第 110 期) Journal of Hebei U niversity (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 Dec. 2002
宋初市舶司“不以为利”
辨
—
——兼论宋朝海外贸易收入的变化趋势
南宋人陈傅良是有宋一代最精于宋朝典章制度的学者
之一 。在历史记载不全 , 南北宋之交典籍大量散失的情况
下 ,陈 傅 良 的 不 少 考 证 被 后 人 不 加 分 辨 地 接 受 和 引 一
[1 ]《
( 刑法》1之36)
用。
在谈到北宋外贸时 , 陈傅良有一个影响较广的观点 : 开 开宝四年 ( 971 年 ) 二月宋朝夺取南汉王朝掌握下的广
宝四年 ( 971 年) “市舶虽始置司
, ,而不以为利 。淳化二年始 州 ,当年六月就设置了广州市舶司 。从前面所引的陈傅良的
立抽解二分 ,然利殊薄 。元丰始委漕臣觉察拘拦 , 已而又置 话中我们已经知道 ,宋朝征收外贸税始于淳化二年 ( 991 年) 。
官望舶 。而泉 、
杭、密州皆置司 。崇宁置提举 ,九年之间收置 两个时间恰好相距 20 年 。在尚未对外贸商品实行“抽解”的
[ 2 ] ( 卷20《市籴考》)
一千万矣” 。从“不以为利”、
“然利殊薄”到“九 20 年间 ,广州市舶司是否有一个不以经济收入为目的的时
年之间收置一千万”的递进关系看 , 文中两次提到的“利”都 期?
是指海外贸易收入 。陈傅良的基本判断是 : 朝廷最初设立市 通观整个宋代 ,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海外贸易收入主要由
舶司时 ,并不是为着增加收入 ; 淳化二年 ( 991 年) 以后征收税 如下三个部分构成 : 一是外贸商人缴纳的实物税和货币税 ;
率为 20 %的进口税 ,朝廷由此获得的收入同往后的一些时期 二是市舶司直接向进口商人采购的舶货 ; 三是各国通过贡赐
相比还很少 。 贸易所“贡献”
的物品 。
陈傅良这个观点并不符合实际情况 。由于涉及宋初设 宋朝向外贸商人征税一般称为“抽解”、
“抽分”。宋代多
置市舶司的意图和我们对市舶司基本功能的理解 ,本文拟从 数时候采用实物税形式 , 南宋有些时候 , 有的地区征收过货
市舶司制度的角度对这个问题进行分析 。 币税 。自淳化二年 ( 991 年) 起 ,宋朝开始征收海外贸易税 ,并
收稿日期 :2002205210
作者简介 : 章 深 ( 1956 —) ,女 ,福建福州人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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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学报 ( 季刊) 2002 年第 27 卷第 4 期
[ 5 ] ( 卷49《榷易》 ) ,[ 3 ] ( 卷18)
后来逐渐增至五十万贯 。 高年份在太平兴国二年至淳化二年 ( 977 - 991 年) 之间 ,这时
舶货在统治者的眼中 , 从目的不甚明确的贮存 , 以及宫 全部舶货都进入官库 。但收入多不等于利润高 。利润最高
廷和官场上的消费之外 , 又新添了交换价值 , 身价进一步上 的年份在开征海外贸易税和减少官市物重价轻商品的淳化
涨 。太宗很快下令对商民手中的所有进口和土产香药 、 犀牙 二年 ( 991 年) 以后 。
等货物实行严格专卖 , 任何人都要把手头上的香药 、 犀牙限
[1 ]《
( 食货》 36之1)
期卖给官府 , 不得继续私自存贮 、 贩卖 。 不久太 四
宗更进一步规定 ,无论是谁都不得私自与进口商交易 “敢与 ,
蕃客货易 , 计其值满一百文以上 , 量科其罪 ; 过十五千以上 ,
陈傅良很好地把握了宋初征收田赋较少 ,而把财政负担
黥面配海岛 ; 过此数者 , 押送赴阙”[ 1 ] 《 ( 职官》 44之1 - 2)
。这实际
更多地加在工商业经济上的实际情况 。他说 “ : 自建隆圣人
上是实行对海外进口商品的完全垄断 。按照上述规定 ,从广
专务宽厚 ,不忍加赋厉农 , 而禄士 、 饷军 、 堤防 、 大河 、固圉三
州进口的商品一律要由市舶司购买 ,全部进入宋朝的官库 。
边与夫宾赐 、 祭享 ,凡邦之大用不可已者 ,往往十有六七仰给
如此严格的舶货垄断究竟维持了多久 ,史书记载不甚明
于征榷之吏 。盖今之田赋视古有损 ,而征榷之入累数十百倍
确 。太平兴国七年 ( 982 年) 闰十二月太宗的一道诏书称 “ : 闻
”[ 7 ] 《( 止斋先生集》 卷38《代胡少卿监酒上婺守韩无咎书》)
于古 。 但他没有看到
在京及诸州府人民或少药物食用 , 今以下项香药止禁榷广
外贸收入属于征榷收入的一部分 ,也是宋初统治者志在必得
南、 漳、 泉等州船舶上 ,不得侵越州府界 ,紊乱条法 。如违 ,依
的一环 ,前面对宋初市舶司与外贸收入的探讨说明了这一
条断遣 。其在京并诸处即依旧官场出卖及许人兴贩 。 ”该诏
点。
书还 详 细 罗 列 了 8 种 禁 榷 物 和 37 种 解 禁 药 物 的 名
[1 ]《
( 职官》44之2) 与陈傅良的判断相反 ,宋朝外贸收入尽管在北宋中后期
称。 笔者认为 ,引文中的“止”字作“只”解 。这道
以后有很大的增长 , 但与外贸规模相比 , 则呈下降之势 。淳
诏令的大意是 : 鉴于严格的禁榷令引起许多地区发生药物短
化 二 年 ( 991 年 ) 的 税 率 为 20 % , 仁 宗 时 却 下 降 至
缺 ,朝廷决定除了广南 、 漳州 、 泉州等少数几处继续实行几年 [ 8 ] ( 卷40《光禄卿致仕张公 ( 韫之) 墓志铭》 ) ,[ 2 ] ( 卷20《市籴考》)
10 % 。 此后税率
前的舶货专卖令 , 不可设官场出卖舶货 , 不许私人贩卖舶货
有升有降 , 极少高于 20 % 。舶货官市数量继淳化二年 ( 991
外 ,京师及其余地方有 37 种药物不再禁榷 。显然 ,太平兴国
年) 之后 ,继续下降 。仁宗天圣 ( 1023 - 1031 年) 以后 ,官市舶
七年 ( 982 年) 的舶货部分解禁令并不影响广南等地的严格专
货数“视淳化则微有所损”[ 4 ] (卷186《食货志》) 。南宋时 ,官市舶货
卖。
的减幅更大 。绍兴三年 ( 1133 年 ) , 削减法定专卖舶货的种
广州进口商品的严格专卖一直持续到淳化二年 ( 991 年) [1 ]《
( 职官》44之17)
类 ,官市舶货相应减少 。 南宋中后期 , 各主要市
四月为止 。这年的一份诏令指出 “ : 广州市舶每岁商人舶船 ,
舶司 都 有 不 再 博 买 或 暂 停 博 买 进 口 商 品 的 记
官尽增常价买之 , 良苦相杂 , 官益少利 。 ”广州进口商品的全 [1 ]《
( 职官》 44之27 ; 之33)
[1 ]《
( 职官》 44之2) 载。 宋朝外贸收入与外贸规模相比呈下降
部专卖因经济效益低下而结束 。
的趋势 ,并不表明朝廷不再关心外贸收入 。由于官市是官营
淳化二年 ( 991 年) 及此后一段时间为第三个时期 。淳化
贸易 ,是一种低效率的商业活动 , 这一趋势只是表明朝廷越
二年 ( 991 年) 四月 ,由于广州严格的进口商品专卖使政府外
来越注重外贸经营利润的实际增长 。
贸经营利润下降 , 宋朝规定除了玳瑁 、 象牙 、 犀角 、 宾铁 、 鳖
皮、 珊瑚 、 玛瑙 、 乳香 、 紫矿等高利润进口商品继续专卖外 ,其
余进口商品全部解禁 。但是市舶司仍按一定比例购买非专 [ 参 考 文 献 ]
卖品中的优质货物 “ : 自今除禁榷外 , 他货择良者止市其半 ,
如时价给之 。粗恶者 , 恣其卖勿禁 。 ”[ 1 ] 《 ( 职官》 44之2)
这种做法 [ 1 ] 徐松 . 宋会要辑稿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57.
虽然大大减少了政府直接拥有的舶货 ,却导致了宋朝外贸经 [ 2 ] 马端临 . 文献通考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86.
营利润的提高 。 [3 ] 李 焘 . 续 资 治 通 鉴 长 编 [ M ] .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 1979 -
大约在此前后 , 宋朝还作出了另一项决定 , 即开征海外 1995.
贸易税 。征税与官市不同 ,基本上是无偿获取的 。如陈傅良 [ 4 ] 脱脱 . 宋史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77.
所说 ,最初的税率是“二分”,也就是 20 % 。与当时大家普遍 [ 5 ] 曾巩 . 曾巩集 [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1984.
认可的标准相比 ,这样的税率并不算低 。南宋人方大琮在议 [ 6 ] 方大琮 . 铁庵集 [ M ] . 武汉 : 武汉大学出版社 , 文渊阁《四
论政府赋税税率时说 “ : 什一 , 天下之中正 , 百王不易之通法 库全书》 原文电子版 ,1997.
也 。三代之君 ,所以随时损益 、 因世变通 , 虽有不同 , 而中正 [ 7 ] 陈傅良 . 陈傅良先生文集 [ M ] . 杭州 : 浙江大学出版社 ,
之法则相承而世守之 ,初不可以一毫加损 。 ”[ 6 ] (卷27《什一之法》) 1999.
从以上分析中我们知道 ,在开宝四年 ( 971 年 ) 至淳化二 [ 8 ] 蔡襄 . 端明集 [ M ] . 武汉 : 武汉大学出版社 ,文渊阁《四库
年 991 年) 间 ,宋朝海外贸易收入与外贸规模相比 ,收入的最
( 全书》 原文电子版 ,1997.
[ 责任编辑 : 邓 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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