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史研究 2002 年第 4 期
中国宋史研究会第 10 届年会
暨唐末五代宋初西北史研讨会有关经济史研讨综述
李清凌
( 西北师范大学历史系 　730070)
　　由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
中国宋史研究会主办
的中国宋史研究会第十届年会暨唐末五代宋初西北
史研讨会 ,于 2002 年 8 月 3 —5 日在兰州召开 , 参加
会议的有来自国内外的专家 、
学者及其他代表共 150
多人 ,提交论文 110 余篇 ,论文集 2 册 。这次会议有
到会人数多 、
论题范围广 、
与现实联系紧密等特点 。
会议改选了理事会 。现将会议有关经济史的论文分
区域经济开发 ,经营形式 , 城市产业形态 、
都市旅游
和人口 ,商业与货币等方面综述如下 :
一、
区域经济开发
葛金 芳《两 宋 东 南 沿 海 地 区 海 洋 发 展 路 向 论
略》,提出从头枕“三河”( 河南 、
河北 、
河东 ) , 面向草
原 ,到头枕江南 , 面向海洋 , 是唐宋之际发端的经济
发展路向的重大转折 , 它既是汉唐社会与宋元社会
的重大区别 ,也是宋金中原地区与两宋东南沿海地
区发展路向之不同所在 。而从面向西北草原变为面
向东南海洋 ,在中国古代经济发展历程中真正具有
路标性意义 ,这个转变的实质是从自然经济转向商
品经济 ,从习俗取向变为市场取向 ,从单一种植经济
过渡到多种经营 , 从基本上自给自足到专业分工有
所发展 ,从主要生产使用价值转为生产交换价值 ,从
封闭经济走向开放经济 。这一切表明 , 中国古代经
济至唐宋之际真正发生了质的提升 。文章还论述了
东南沿海地区海洋发展路向的五大表征及其走上外
向型经济发展道路的原因 。杨果和陈曦的论文《宋
代江汉平原水陆交通的发展及其对经济开发的影
响》,认为宋代江汉平原最重要的地域优势是水陆交
通便捷 ,尤其在宋室南迁后 ,江汉平原的战略地位上
升 ,水陆交通趋密 , 水上交通的发展更加显著 , 它有
力地促进了经济开发 。但由于长江“黄金水道”和本
区优越地理条件尚未得到充分的利用 , 致使这里的
・158 ・
开发总体上还不能与江浙发达区差肩比美 。虞云国
《宋代太湖水利事业述论》, 论述了宋代太湖水利资
源、
生态环境遭受破坏的严重性与水利建设的迫切
性 ,宋朝政府建设太湖水利事业的主要措施 ,包括颁
布有关诏令条例 ,指导与规范该地的水利事业 ; 将地
方官的职责 、
奖惩与水利事业挂钩 ,以保证水利建设
的组织与开展 ; 从人力 、
财力上支持水利建设等 。文
章进而评议了宋代太湖水利的方略 , 认为宋代诸家
治水方略 ,值得重视者 ,一是将因势利导看作太湖水
利的根本原则 ,二是把疏浚入海通江的河湖港浦作
为太湖水利的基本内容 , 把置闸设窦看作保证已浚
水道发挥效益的主要手段 , 三是将太湖水利与农田
建设相结合 。文章还论述了江南运河的管理与捍海
堤防的经营 ,认为疏河置闸 , 固护水源 , 不仅保护了
运河航运的畅通 , 也维护了包括江南运河在内的整
个太湖水系的良胜循环 , 是太湖农田水利建设的重
要内容之一 。开江浚浦使太湖流域的广袤农田得沾
溉之利 ,普遍建成了水利田 ,筑堰置闸则起了屏护水
利田的重要作用 ,而高产稳产田的建成 ,为太湖农业
最终走在全国前列创造了最重要的前提 , 使这一地
区经济总水平名列全国前茅 。沈冬梅《太祖时期的
社会经济形势与乾德茶法》,论述了北宋军事统一政
策中先南后北 ,把夺取经济富庶的南方各割据小国
放在首位 , 乃是为了夺取那里的社会财富 , 以饶国
用 ,并以增加财政收入的多少作为官员考核升迁的
指标 。文章认为宋朝用釜底抽薪的办法 , 于乾德二
年 (964) 八月 ,在京师 、
建安 、
汉阳 、
蕲口并置榷场 ,实
行茶叶等物货的专买专卖 , 控制了南唐和宋朝境内
的商业利益 ,为统一奠定了经济基础 。当时制定和
颁行的茶法 , 包括在沿江设置榷茶场 , 禁民间私卖
茶 ,官吏以官茶贸易者计值定罪等 , 作者认为 , 乾德
茶法对宋初茶叶禁榷制度的建立作了一些基本的规
定 ,十三山场六榷货务的体制此时已粗具规模 。它 经济运行的影响等都毫不逊色 。文章还从合伙资金
建立了宋元时榷茶法的基本原则 。王菱菱《宋代金 的股份化 ,有限责任 、
无限责任及合伙的组织化或企
银矿的开采冶炼技术》,就宋代金银矿的开采冶炼技 业化等方面 ,分析了当时合伙制的特点 。李晓《论宋
术进行了具体 、
深入的考述 。关于金矿的开采 、
冶炼 代小农 、
小工 、
小商的三位一体化趋势》,通过剖析宋
技术 ,文章认为由于金矿的蕴藏方式有脉金矿和砂 代农民经济构成和经营方式的变化 , 提出“小农 、
小
金矿的不同 ,其开采方式也分为淘采砂金矿床法和 工、
小商三位一体化”
的概念 。认为宋代农民除从事
凿井采金法两类 , 中国古代采选金矿的传统方法主 农业 ,还普遍兼营小手工业 、
小规模商品生产 、
商业
要是前一种 ,而宋代在继承了前一方法的同时 ,也发 经营和雇佣劳动 , 其家庭经济是由多种成分构成的
展了凿井采金的技术 。文章引用大量古史资料 , 证 复合式单元 , 这是人多地少的矛盾 、
官赋私债的驱
明宋代不仅已经掌握了如何开采脉金矿床的熟练技 逼、
市场机制的导向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它打破
术 ,而且在淘取砂金与开凿脉金矿两种活动中 ,脉金 了农民单一的经济构成 ,走出了自给自足的藩篱 ,变
矿的开采越来越多 , 开采地域也越来越大 。关于银 成农工商三位一体的复合式经济单位 , 体现了宋代
矿的开采冶炼技术 , 文章从明人陆容《菽园杂记》中 农民在身份转换 、
职业选择方面的自由 ,并促进了社
收录南宋人陈百朋写的《龙泉县志》的记载 , 详细地 会结构的变动 。兼业增强了小农经济缓解土地压
论证了南宋时期采银冶炼的过程 。认为宋代已经普 力 ,抵御天灾人祸 , 承受封建剥削的能力 , 使之成为
遍采用生产效率较高的“火爆法”采矿 , 从而大大提 更具弹性 、
韧劲 、
张力的稳定结构 。通过兼业 , 农民
高了采矿效率 。作者认为炼银技术中分离银 、
铅的 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
“灰吹法”最早的记载 , 不是南宋赵彦卫的《云麓漫 但它在一定范围对专业化手工业生产构成有力的竞
钞》,而是北宋苏颂在嘉 六年 ( 1061 ) 编成的《本草 争和顽强的抵制 , 因此在一定意义上成了工商业经
图经》。指出宋代是采矿业发达的时期 ,金矿开采中 济纵深发展中难以逾越的障碍 。
脉金矿的开发 ,银矿开采中“火爆法”“
、灰吹法”等技
三、
城市产业形态 、
术首次以文字的形式被记载 , 不仅印证了当时金银
开发的技术发达 , 而且为探讨中国古代矿业开采技 都市旅游和人口
术的发展历程提供了真实可信的凭证 。陈勇勤《两 　　陈国灿《南宋江浙城市产业形态探析》, 通过对
宋定都与中国经济中心东移和东南移》,用经济学的 南宋江浙商业和服务业 、
手工业 、
其它产业发展状况
理论 、
方法和观点 ,讨论了两宋都城的确定对中国经 的论述 ,认为当时江浙城市经济空前繁荣和活跃 ,产
济中心移动的关系 , 经济政策在经济实践中的重要 业结构和形态发生了引人注目的变革 , 许多城市形
性 ,并着重从经济中心东移和东南移的视角探讨了 成了以工商业为主 , 包括外贸 、
文化 、
娱乐 、
旅游 、
园
西北与东南经济发展差距形成的历史原因 。 艺业和城郊经济作物等诸多产业在内的较为完整和
成熟的产业体系 。产业内部结构和运作机制发生了
二、
经营形式 很大的变化 。手工业开始成为城市经济的重要组成
刘秋根《论中国十至十四世纪合伙制的几个问 部分 ,它使城市的生产性功能不断增强 ,很大程度上
题》,论述了宋元时代合伙制存在的根据 , 合伙制的 改变了以往城市经济的纯消费特征 ,而外贸业 、
文化
三种类型 ( 资本与资本间的合伙 ,资本与劳动间的合 娱乐业等产业的广泛兴起和发展 , 又进一步促进了
伙 ,介于以上二者间的合伙) 。作者不同意日本学者 城市产业的多样化和系统化 , 扩大了城市经济的规
关于中国的合伙制产生于明代 , 宋代尚处于合伙制 模 ,提高了城市的辐射力和凝聚力 。许多城市逐渐
的前史阶段 ,还不存在正式的合伙制的观点 ,认为宋 由原来的政治 、
军事中心向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经济
代商业尤其是贩运商业及高利贷运营领域 , 无疑已 中心转变 。市民阶层壮大 ,居民结构改变 ,又影响到
经形成了合伙制 ,并对工商业 、
高利贷的运行特别是 城市社会的发展 。但江浙城市产业的发展是不平衡
资本的扩张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文章指出 , 宋元合 的 。龙登高《移民与南宋江南城镇市场的发展》, 通
伙制使工商业能够比较快地筹措资本 , 扩大资本运 过地方志反映的史料 , 发现南宋江南出现了前所未
营规模 ,对促进工商业的发展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与 有的移民与城镇市场的互动现象 , 移民借助市场得
同时代西欧各国相比 , 无论普及程度 、
制度发育 、
对 以迅速定居 ,市场则因来自各地移民的消费需求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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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得到发展 ,而且格局也有所变化 。这种情形的出
现 ,一方面得力于江南已有的市场基础 ,另方面则与
南宋移民的特征相关 , 政府与家族制度性安排的弱
化 ,促使南宋移民无论在迁徙过程还是定居以后都
必须也能够依托城镇市场 。王晓如《宋代都市的旅
游》,讨论了北宋东京开封府 , 西京洛阳府和南宋临
安府等都市旅游兴起的经济基础 , 都市旅游的特点
(官员 、
士卒 、
百姓同游 ,出游人数多 ,不受时间限制 ,
注重审美情趣 ,妇女恣意出游) 及旅游中介体 ———服
务设施 ,相关制度 , 法规的完善化等 , 认为宋代都市
旅游在我国古代的旅游活动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 它
为后世旅游业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刘道平
《论钓鱼城风景名胜资源的开发利用》, 认为钓鱼城
文化是重庆“巴渝文化”的闪光点 , 其开发能加快重
庆经济 、
文化和旅游业的发展 。并对钓鱼城的历史
地位 、
开发价值 、
有利条件 、
主题概念 、
主要建设项目
及投资概算 、
组织形式等作出了阐释 。程民生《宋代
少数民族人口数量探研》, 根据统计资料 , 估计宋统
区少数民族北方每户平均约 7 人 , 南方约 6 人 。作
者在此基础上 , 分荆湖 、
四川 、
广南 、
陕西 、
河东及其
他地区 ,分别论列 , 考证推测 , 得出北宋中后期宋朝
境内约有少数民族人口 467 万余人的结论 。认为这
部分人口只有极少数列入官方统计的数字 ,因此 ,在
全国总户口统计中 ,应加上这部分少数民族人口 ,才
是当时比较真实的总人口 。
四、
商业与货币
吴晓亮《试析唐宋社会转型时期宋代经商群体
的变化》,认为宋代是一个商业异常活跃的时代 , 除
小手工业者 、
小商小贩及中小商人外 ,皇室 、
官僚 、
吏 府构成全国最大的消费市场 , 汴河是最重要的商品
员、
禁军士卒也相继卷入市场交换活动 ,他们在经济
利益的驱动和国家政策的调整下 ( 如扩大了免税的
范围) , 成为市场的重要参与者 。在当时社会环境
下 ,官僚吏员和禁军士卒经商 ,既有必然性又有合理
性 ,是对过去重农抑商政策的挑战和抵制 ,其对市场
经济的积极作用应予以肯定 。魏明孔《唐宋茶马互
市的演变》,比较详细地论述了唐宋两代西北地区茶
马互市及其演变的脉络 , 指出茶马互市曾对繁荣唐
宋农牧业经济 , 改善农区和牧区的生产 、
生活结构 ,
促进民族间的和平共处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
茶马互市之所以首先兴起于西北 , 主要由于我国古
代西北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汇区 , 这里亦农
・160 ・
亦牧 ,而尤以牧业著称 。农牧业经济存在着天然的
互补性 ,各民族之间的经济交流乃是须臾不可或离
的 。茶马互市又是唐宋中原王朝与西北少数民族 、
民族政权之间贸易的重头戏 ,它有持续时间长 ,分布
范围广 ,交易数额大等特点 。除经济意义外 ,还有政
治、
军事和国防的重要意义 。唐宋茶马互市的演变
过程显示 ,唐代是茶马互市的创始阶段 ,宋代则是茶
马互市发展和初步完善的阶段 。唐朝政府与西北民
族地区茶马互市的范围比宋代大 , 但宋朝的茶马互
市机构完整 ,政府控制远比唐朝严格 ,中原与西北民
族的民间互市也比唐代发育程度高 , 唐代茶马互市
往往体现中央政府与地方少数民族或民族政权间的
供赐关系 ,而宋朝的茶马互市则明确地反映着不同
民族政权之间的经济行为 。程有为《隋唐时期中原
与西域的经济文化交流》,指出中原与西域经济文化
联系的加强 ,促进了两地经济文化的发展 ,一定程度
上满足了两地人民物质和精神文化的需求 , 也扩大
了隋唐王朝在中亚 、
西亚乃至西欧 、
北非的影响 。王
文成和黄淳的论文《唐宋时期中原与西北地区的银
马贸易》,指出继绢帛之后 , 白银逐渐成为晚唐至宋
中原王朝买马的重要手段 , 白银货币化和银马贸易
促进了西北与中原间的经济交流 , 促进了西北畜牧
业及与内地的交通运输业 , 也加大了宋朝的白银供
求矛盾 。魏天安《北宋河南的商税与商业》, 从商税
在总税额中所占的比例 , 论证了河南在北宋区域市
场中突出的地位及税收政策对河南商业的影响 , 入
中贸易对河南商人壮大经济实力的作用等 。文章通
过统计数据 ,指出河南商税额占总额的 1315 % ,比其
它地区都高 。东京开封府 , 西京河南府和南京应天
运输线 。漕运私附夹带 , 粮食贸易 , 回图贸易 , 官府
出售商品 ,官吏经商在河南规模较大 , 多不缴过税 ,
入中贸易也使河南商人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因此 ,与
其它地区相比较 ,河南商业的发展水平比较高 。
综观这次会议经济史的论文 , 我们感到近年来
史学界对宋代经济史的研究正在向纵深发展 , 而在
国家西部大开发决策的导引下 , 学界对西北史包括
经济史的研究也投入了相当的关注 。略嫌不足的是
论文从传统研究领域选题的多 ,而开拓新的领域 ,尤
其是从整体上综合深入地讨论西北开发 、
总结开发
经验 ,探索规律性的文章仍较少 ,需要同仁进一步辛
勤地发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