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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谬译评析及其成因探微[1]

文件 题 名

关于李书翻译质量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
I
员会全体委员的公开信
小巫见大巫——读“介绍大家认识一位新朋友:常凯申”有感,
II
举两个小学一年级学生能懂的例子
一篇不足三千汉字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何绍庚次审
III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 “作者序”谬译举隅
窃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顾翻译质量事大——何绍庚次审《李
IV
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正文谬译举隅
从劣质译文沦落为伪劣译著——何绍庚次审《李约瑟中国科
V
学技术史》卷二谬译举隅

VI GRAMMATA 的誤讀與“文典”的誤用[2]

VII 论“牛奶路”乃 the Milky Way 之乱译

张大卫
2009 年 7 月 1 日

[1] 关于非学术讨论范畴的事项,见《举报与控诉——最近二十年我在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
遭遇》。
[2]《GRAMMATA 的誤讀與“文典”的誤用》与《论“牛奶路”乃 the Milky Way 之乱译》两篇
并非专门评析李书全译本谬译的文章,仅包含对是译本个别谬译 and/or 错误翻译观的
批评。
关于李书翻译质量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翻译出版委员会全体委员的公开信

路甬祥副主任委员并诸位委员及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领导:

本人为确保李书质量和为追回流入私囊的出版经费而奔走呼号十七载, 李书办主事者或充
耳不闻或文过饰非或推脱责任,一意孤行,奉“快餐文化”为圭皋。人微言轻,结果是:(1)已
刊卷册谬译多而严重。(2)从李书办流出的二十万元出版经费,除从私人手中追回的一小部
分,绝大部分没有追回。(3)而且,参加李书译校审的多位先生的“工作成果和心血” 遭到粗
暴的侵夺(参见拙文“谎言必须揭穿——评一篇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强盗逻辑的自供状” )。

二十万元出版经费流失、个人权益遭侵若说事小,然李书翻译质量不能不说事大。时至今
日,本人“还是这颗头颅,还是这颗心”,执意为提高李书翻译质量而竭尽全力。故决心以一己
之绵薄之力将已刊李书全译本所有谬译考辨纠正,意在彻底消除此劣质译著在学术界和广大读
书界给中国科学院和诸位委员造成的恶劣影响。兹将已写三篇译评附于后,请诸位委员审查。

为早日实现老院长卢嘉锡博士的生前未竟遗愿, 今后我愿继续作不懈的努力。

为保证李书翻译质量,再次呼吁:

● 尽快召开停顿多年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全体委员会议,坚信以
诸位委员的集体智慧一定能找到解决如何确保《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
本的翻译质量的办法和措施。

并建议:

● 尽快检视已刊本,对谬译以勘误表纠正,问题特别严重者应出订正本并召回读者
手中的劣质译本。
● 后续各卷册莫再受快餐文化影响,应延聘确有真才实学又极端负责之人士终审定
稿,力图避免仓促出版后错讹丛生、贻笑大方。

此致
敬礼

2005 年 5 月 26 日

-1-
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

主任委员 卢嘉锡

副主任委员 路甬祥 张存浩 汝 信 席泽宗

委 员 (以姓氏汉语拼音为序,有* 号者为常务委员)
杜石然 傅世垣 何绍庚 侯建勤*
胡维佳 胡祥壁 华觉明* 李国章*
李经纬 李廷杰* 刘 钝* 刘更另
刘祖慰 * 柳椿生 路甬祥* 罗 琳
* *
马堪温 潘吉星 钱伯城 汝 信*
苏世生* 谈德颜* 汪继祥* 吴伯泽 *
吴瑰琦* 吴明瑜 席泽宗* 谢淑莲*
许 平* 杨德晔 姚平录 叶笃正
余志华 袁运开 张存浩* 张青莲
张晓敏 周光召

已故委员 曹天钦 袁翰青 张书生 林志群

薄树人 孙增蕃 郭永芳 钱临照

卢嘉锡 胡道静


1 此名录据 2005-5-4:http://www.ihns.ac.cn/scc/SCC-weiyuan.htm,当时吴伯泽常务委员已谢世。


2 近悉常务委员刘祖慰先生已谢世。——张大卫 2008 年 10 月 20 日按

-2-
学术腐败的危害大于其他腐败造成的危害,机理在于其他的腐败伤害的是民族的体,而学术腐
败伤害的是民族的魂。学术腐败首先扭曲“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灵魂,进而扭曲整个民族的灵魂。
近年来,我国社会出现的道德信仰危机与学术腐败不无关系。在一些高校和科研机构,学术腐败使
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学者备受打击和排挤,而一些学术腐败分子却名利双收。残酷的事实使年轻的
学人们不安心科学研究,不愿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放到科学研究上,他们也学着经营人际关系,溜须
马,千方百计地投机钻营。面对此景,正直的人们除了悲哀还能有什么?

——贾如 《学人之痛》

李书全译本翻译质量令人堪忧。故此,强烈要求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简称“李
书”)翻译出版委员会与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主管李书工作的领导,责成李约瑟《中
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设在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办公室(李书办)组织相关专家
检查已刊卷册的错译,尽早颁行勘误表,以实际行动做到:

(一) 对中国学术界和广大读者负责;
(二) 停止继续给中国科学院和已故卢嘉锡主任委员、袁翰青、刘祖慰等委员脸上
抹黑。

关键词:知识分子,耻辱,清华大学, “常凯申”;北京大学,“们修斯”;科学史所
“字首辅音”,“字尾辅音”,“只有母音词尾”

“牛奶路”上所谓汉语语音学术语“母音字尾”、“只有母音词尾”
、“字尾辅音”
还没走净,名叫“常凯申”的人又来了。


——读“介绍大家认识一位新朋友:常凯申”有感,举两个小学一年级学生能懂的例子1

张大卫

近来,高山杉先生的『介绍大家认识一位新朋友:常凯申——“门修斯”之后又见“常凯
申”』(http://sciencenet.cn/m /Print.aspx?id=237722 ),令公众一片哗然,引起一场热议正
方兴未艾。起因是清华大学历史学教授王奇女士不知 Chiang Kai-shek 是蒋介石。有网友讽
刺说,我清华不甘居北大后,你北大教授称孟子为“门修斯”(Mencius,孟子的拉丁语译名),
我清华快马加鞭改人民公敌蒋介石的姓名为“常凯申”。如此中国的两大名校争第一仍是一

1
有位朋友电邮我:大作为论证李书全译本科学性错误,能不能举个浅显的例子,让更多读者看得懂?于是,笔者选取两
个一年级小学生懂,又具学术性的例子。

1
比一,不分伯仲。

笔者建议北大与清华,在今后竞争中务必向科学史所承担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全译本的次译者、次校者、次审者——如何绍庚次审——们虚心讨教,因为这些次者拥有
巧取豪夺首译者、首校者、首审者——如袁翰青老先生——们的劳动成果的丰富经验,或
有一拼;否则这第一北大、清华皆无缘,这独占花魁者非科学史所卖油郎莫属。看罢此文,
即知敝人所断不谬。清华、北大之间的竞争可从此休矣。

王奇《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中国、俄国、西方学者视野中的中俄国界东段问题》
一书,与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重大项目——错误丛生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全译本相比,真可谓小巫见大巫。因为前者的错误无非译错了人名、地名等,而后者犯的
是歪曲李约瑟书内容、观点的错误,甚至是科学性错误。常识性错误同科学性错误相较,
孰重孰轻,不言自明。下面仅举与中国相关事物即汉语声母韵母拼合表为例说明之。

外文学术著作提及中国事物应还原中国原名以保持中国事物之名实相符是翻译通则。
况且,“恢复汉语原名”在“李书译审条例”也有明文规定。

可是,李书全译本卷一校样“表 3. 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的图题就译错了。其原文是
“Table 3. Sound-combination in Chinese” , 正确的译文是“表 3. 汉语声母韵母拼合表”
从附图书影[中略]可见,原文 finals 错译为“母音字尾”,可笑的是两个术语 Initials 与 final
alone 强加在一起,错译为“只有母音词尾” 2。按照笔者的“错译举例”刊本改正为“韵
母”、“声母”及“零声母”。

然而,未料到此主事者不会举一反三,结果重蹈覆辙。而且是“顾后不顾前”,表 1 中
与表 3 同样的原文仍被译错。

Table 1.Romanisation of Chinese sound 两个小标题被错译


SCC 原文 李书全译本 1990 年刊本 笔者译
1 The 24 Consonantal Initials 24 个字首辅音 24 个声母
2 The 42 Vowel, Diphthong 42 个元音、双元音和字尾辅音 42 个韵母(包括单韵母、复
and Consonantal Finals 韵母和鼻韵母)

错误何在?请看下面分析。

Consonantal Initials 译为“字首辅音” ,明显违背关于中国事物应还原中国原名以保持


中国事物之名实相符的翻译通则。

Consonantal Finals 指由一个或两个元音后面带上鼻辅音构成的韵母,叫做“鼻韵母”,又


称“附声韵”;“字尾辅音”只能理解为“位于字尾的辅音”,而辅音单独无法构成韵母。只要对
这几个词的简单语法关系稍加分析不难看出,不带-s 的 Vowel 与 Diphthong 这两个名词同形
容词 Consonantal 一样是复数形式 Finals(校样表 3 作“母音字尾”,见附图)的定语,从而
有可能避免误读和错译。

2
Initials 和 final alone 印作两行是因为是两个概念,应分别译作“声母和“零声母”
, 李书全译本校样以为“只有母音词
尾”一个概念是大错特错。再者,用“只有母音”译 final alone,如同称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的孩子为“只有妈”一样
可笑。因为我国语言学界对此语音现象有界定明确的术语“零声母”,而这一术语一年纪小学生学汉语拼音时就知道。

2
Diphthong 字面意思是“双元音”,然而从表 3 不难看出包括三合元音, 对于汉语应还原
为“复韵母”。翻译不仅要忠实于原著,还要细察并忠实地传达原著者原意,以及联系上下
文以反映原著主旨和实际内容,应注意将外文谈到的中国事物还原为中国固有称谓。

从笔者“错译举例”该主事者已学会将校样表 3“只有母音词尾”改正为“声母”、 “零声母”


(Initials,final alone)
,怎麽 Table 1 中 Initials 冠以 Consonantal,就不认识了?孙悟空 72
变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慧眼,无奈该主事者是肉眼凡胎,两变都够不上就找不着北了,这也
怪他不得。

如前文所论,表 3 标题“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也属错译,根据还原原则,应改为“汉语
声母韵母拼合表”。我国小学一年级学生一入学,语文老师就发给每位学生一张如此名称的
表。看来,次译者、次校者及次审者都没有学过汉语拼音,声母、韵母一概不知,更不用
说零声母了。对于汉语,声母总是辅音,但辅音不一定是声母。辅音范围比声母大,因为
辅音既可以做声母,也可以做韵尾,或自成音节(如上海话“亩”[m])。音节中缺失的声
母称为零声母。汉语的韵母与元音也不等同,韵母的范围比元音大,元音可单独作韵母,
有的韵母则由元音加辅音组成。SCC 全译本将 Finals,{Initials, final alone},Consonantal
Initials ,Consonantal Finals 分别审定为“母音字首”,“只有母音词尾”(“字”又变成“词”了!),
“字首辅音”,“字尾辅音”, 元音、母音、辅音、韵母、声母,字首、字尾、词尾混作一
团,。不过,这些次者还是知道元音、辅音、母音(元音的旧称,中译文没有提到“子音”,
他们是否知道辅音的旧称为“子音”无从判断)的,表明他们确确实实还是学过一点儿英语
或俄语,尽管对音韵学即汉语语音学却一窍不通,甚至莫辨“字”“词”,连小学生都不如。

图 1. “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李书全译本)
(抄袭自旧译本的全译本校样表 3 剪影,
仅留头尾,[中略]为笔者所写)

李书全译本的另一个错译也与汉语有关,那就是瑞典著名汉学家高本汉的 Grammata
Serica 被错译成“汉文典”,实际不是错译而是剽窃错了。
3
小学生可能没听说过“文典”一词,但仅用 8 个字就能让小学生明白:“文典”的意
思是“语法”。好学的小学生一定会问:你说“文典”是“语法”有什麽根据?

根据不止一个,提一个小学生就明白了。有位老先生来裕恂著有一部《汉文典》,於
1907 年四月初刊於日本,所附英文书名作 A Manual of Chinese Grammar(见图 2)。英语
Grammar 的意思就是“语法”。如果不认识这个英语词,可以查英汉词典,也可以问老师,
问家长。

图 2. 來裕恂《漢文典》版權頁上的英语书名

李书全译本的次者们将此高书的题名 Grammata Serica 错译作“汉文典”,李约瑟的


解释 dictionary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
错译作“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并且错误地处理成主、副题名,竟认为“语法”=“辭典”,
而实际上 Grammata Serica 原意是“中国文字”即“汉字”,此书是字典,而不是什么“辭
典”,更不是“文典”(=“语法”)。遗憾的是,小学生稍加努力即能理解的事,次者们
不屑,也懒得去做,结果铸成大错,而且是 stupid mistake,贻笑大方,误导读者,给中国
科学院和院领导脸上抹黑,成了中国知识分子和科学史工作者的耻辱。

而为了向那些无知的饱学之士证明李书全译本次者译错了,我专门写了长短两篇文章,
合计约两万字,因在香港发表,采用繁体。

现在请次者们看看前述两篇拙文之一之摘录,若不以为然,敬请指出:

“經何紹庚次審的,錯誤比行數還多的 SCC 全譯本《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第一


卷將高本漢的 Grammata Serica(dictionary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4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括號內文字係李約瑟加的注解——大衛按] 譯作“《漢
文典》(即《中日漢字形聲論》)——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要說是錯譯, 的確冤枉了
何次審,因為這只是錯抄, 還夠不上錯譯。此譯名有兩處舛誤:將漢語並列題名置於括號
內還冠以“即”字, 不符合題名排列常規;將李約瑟注解前加破折號, 隔著“(即《中日
漢字形聲論》)”置於“《漢文典》”之後, 彷彿李約瑟注解纔是“《漢文典》”的副題
名, “真可謂”不倫不類。經查“《漢文典》(即《中日漢字形聲論》)”是從馮蒸《近
三十年國外“中國學”工具書簡介》抄襲而來。關於 SCC 全譯本將李約瑟注解中的
dictionary 譯為“辭典”等錯誤, 將在本節第 3 小節“詞/辭典≠字典”評說”

“還有更甚者,李約瑟對 Grammata Serica 的注解“dictionary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 只 ancient 譯對了,giving 漏譯,
其餘兩個單詞(dictionary/字典; forms/字體) ,兩個詞組(phonetic values/音值; Chinese
characters/漢字)竟無一不被何次審譯錯——不, 還是抄錯了! 先是抄錯了《漢文典》,
這回是抄自其母本即 1975 年由科學出版社獨家出版的《中國科學技術史》的譯文,母與子
給出的譯文不差分毫,都是“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這裡不可浪費篇幅去一一糾正何次
審犯的太多的 stupid mistakes, 僅指出與本文討論相關的 dictionary 就夠了。他是否認
識英語 dictionary 這個詞, 我們不得而知, 但確知他分不清漢語 “辭典”與“字典”有
何區別, 稱高書為“辭典”與稱《康熙字典》為《康熙詞典》一樣地荒謬可笑。子本與母
本相比,時間相差了 15 年,何次審也長了 15 歲,卻絲毫沒見長進。”

“在 SCC 全譯本卷一“導論”校樣, Grammata Serica(dictionary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被譯作“《漢字字形類纂》——漢
文古字和音韻辭典”。筆者向 SCC 全譯本卷一的次審何紹庚指出以“漢字字形類纂”譯
Grammata Serica 的錯誤, 並告訴他高書在我國語言學界通行的譯名是“中日漢字形聲
論”。協助袁翰青先生翻譯、審定此卷的王冰女士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也查到了高書印有
漢語並列題名《中日漢字形聲論》的北京影印本, 但何次審不以為然。可是, 當何次審見
到馮蒸《近三十年國外“中國學”工具書簡介》中的譯名“《漢文典》(即《中日漢字形
聲論》)——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時, 便“不差”字地一股腦兒抄將過來。”

够了,如果想穷尽李书全译本错译,篇幅将大大超出对卷本 SCC 原著本身。这里仅指


出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作者序”中译文不足三页,总字数仅 2272 个汉字,
其中 28 句含谬译 64 处,请阅拙文“一篇不足三千汉字却错 误丛生的劣质译文——何绍庚
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举隅”( http://www.scribd.com/
doc/14289702/),此文以“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语文原因探微—— 以李约瑟《中国科学
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为例兼与此卷次审何绍庚先生商榷”为题节要刊于《云梦学
刊》2005 年第 2 期。李书全译本“作者序”译文错 误率高达万分之二十八,其错误率与错
误严重性均甚于王书。

如果说“清华大学历史系的光荣传统,我看也快走到尽头了吧”(高山杉『介绍大家认
识一位新朋友:常凯申——“门修斯”之后又见“常凯申”』),那麽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

5
究所的“光荣传统”(if any)早在 20 年前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知耻近乎勇。听说王奇博士和中央编译社已于 6 月 11 日召回此书,这是负责任的表现。

然而,错误丛生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的主事者不仅不召回错误多于行
数的已出卷册,甚至拒绝出勘误表,与《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中国、俄国、西方学
者视野中的中俄国界东段问题》的作者相比,无知之外,又彰显出无耻——不只是自在的
而是自觉的无耻。

假如错误丛生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的前后主事者是“纯爷们”(借用小
沈阳的台词)应当有承认错误的勇气。王奇博士知耻近乎勇,科学史所负责李约瑟《中国
科学技术史》全译本翻译出版工作的人员竟然不“知耻”,自然无“勇”可谈。“巾帼不让须眉”
现在应改为“须眉不敌巾帼”了。

两种情况必居其一:(1)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的前后主事者因无知到看
不懂本博主对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谬译的批判自然不会认错;(2)看懂了,
却企图文过饰非,不惜再犯小人之过。不认错,就应该说出自认为正确的理由,勇敢地提
出反批判——像纯爷们那样。可是,装聋作哑成了不学无术 的教授策略,宁可当缩头乌龟,
太不够爷们了。于是人们发现,不学无术的教授们与纯爷们二者的多寡具有负相关性。

以上种种,全是无知惹的祸,快餐文化则是培育无知的温床。看来将书回炉再造不是
彻底的办法,应该回炉再造的是制造错误的人——科学史所的次译者、次者校、次审者们,
清华大学历史系的王奇博士,科学出版社与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央编译社的责编们。

据清华大学的一位朋友讲,清华大学当局对高山杉的批评很重视,王奇本人正在根据
网友的批评勘误此书。在此,希望科学史当局一改原来护犊子之短的错误做法,责成有关
人等检查李书全译本已刊各卷错译,负责人地面对读者,莫让谬种继续流传。须知,坚持
文过饰非之小人之过,在何时、何地都不是光彩的事!要是以为仗恃手中那点权力便可以
获得道德豁免权,甚至有权便可以为所欲为、指鹿为马,那么这恶行非但不能被豁免,其
无耻至极之嘴脸更被暴露无遗。

2009-6-11初稿
2009-6-21 增修

延伸阅读 (皆笔者撰著)

一、谬译评析:

1. 谎言必须揭穿——评一篇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强盗逻辑的自供状

2. 一篇不足三千汉字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见《云梦学刊》2005 年第二期第 20-27


页)
6
3. 窃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顾翻译质量事大

4. 从劣质译文沦落为伪劣译著

5. 关于李书翻译质量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6. 论“牛奶路”乃 the Milky Way 之乱译(《鲁迅研究月刊》2005 年第 7 期,参见其中第


45-46 页)

7. GRAMMATA 的誤讀與“文典”的誤用(香港《中國語文通訊》2008 年 6 月第 83-84


期(合刊),參見其中第 125-126 頁,第 126 頁注 30,第 137 頁)

二、贪污行径揭批

1. 抓紧追回至今未退还的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硕鼠们偷盗的中国科学院特拨李约瑟
《中国科学技术史》出版专款

2. 利用诉讼时效届满贪污——科学史所硕鼠洗钱新方式

三、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全体委员的公开信

7
谨以译评三篇纪念李约瑟博士和卢嘉锡博士

Dr J. Needham 卢嘉锡博士*

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
不耻禄之不厚,而耻智之不博。
——张 衡 (78 - 139)
L'homme n'est qu'un roseau, le plus faible
de la nature; mais c'est un roseau pensan. **
——Blaise Pascal (1623 - 1662)

一篇不足三千汉字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①
——何绍庚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举隅[1]

张大卫

摘 要: 本文举出一篇不足三页,总字数仅 2272 个汉字的中译文,其中 28 句含谬译


64 处。究其原因,除李书办前主任兼终审定稿者个人的英文水平及其学风、
审德、人品外,还有他在组织翻译过程中施行的五大错误举措: 快餐文化方
针;翻译出版委员会形同虚设;译校审三道工序用人倒行逆施;擅自挪用出
版费,贻误出版; 欺世盗名,罔顾翻译质量。

关键词: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谬译;译审准则;翻译心理;学术腐
败;何绍庚现象

首先,谈谈本文缘起。笔者发现《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Joseph Needham,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SCC)已刊卷册译文质量令人堪忧,远未达到卢嘉锡博士期
望的目标。我与一位同事谈及此事时,他向我建议纠正全译本已出各册的错讹,以供后续各卷
册汉译借鉴。但是,他要我跳过这一篇,原因是卢嘉锡博士署名校者。我则认为,任凭错讹长


1 本文是翻译心理学个案研究系列之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非语文原因探微的第一篇,以“误读与错译的语
文和语文原因探微——以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为例兼与此卷次审何绍庚先生
商榷”为题节要刊于《云梦学刊》2005 年第 2 期。
-1-
存而发现了也不改正,这不仅是欺骗读者,而且是对卢嘉锡博士大不敬,且不说卢老生前是否
亲笔校订和署名,尚有待核实。目前倚重名人效应,“拉大旗做虎皮”者夥矣。笔者举出全译本
“作者序”谬译并探究其原因,正是出於对李约瑟博士的崇敬和对卢嘉锡博士对我教诲和奖借的
感激,这是我能做到的对已故李约瑟博士和卢嘉锡博士的真正的、最好的纪念。

近悉关於译著质量问题座谈会报道,与会学者将一向被忽视的劣质译著与抄袭等量齐观,
认为前者也是学术腐败,为维护学术尊严呼吁健全学术翻译批评机制、鼓励正当批评,并尖锐
指出,劣质译著因传递错误信息而误导读者,应当实行图书召回和翻译认证制度。中国译协第
五届全国理事会对译协章程进行重大修改,包括进行行业管理、执行严格准入和持证上岗制
度、建立法律支持委员会以维护译者权益。笔者认为,对已出笼劣质译著应大加鞭笞,其翻译
出版者本应心怀对原著虔敬之心和对读者歉疚之意,主动出勘误表,继而出版订正本,以对读
者负责。

SCC 全译本翻译出版有两大特点。一是翻译出版速度奇慢[2],甚至慢过原著[3]。自 1990


至 1999 年,仅此前曾出版过的卷一和已有译稿的卷二,以及卷五第一分册重新问世或问世
后,便如石沉大海,长达十年之久,迟至 1999 到 2003 四年间才又出三册。成语“十年磨一剑”
於此至少应改为“二十年磨一剑”。二是质量差。以“作者序”为例,此译文篇幅不足三页,计及
标题等总字数仅 2272 个汉字, 其中谬译理应不及“百出”。 然而, 按笔者校订的“作者序”译稿
统计, 错讹实际上已超过一百。

据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译审委员会办公室(李书办)前主任何绍庚先生是按学
科延聘相关领域专业学者承担译校审工作[4]。实际上情况不总是如此, 例如,综合各学科(包
括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卷一《导论》与卷二《科学思想史》署名最后的审定人何绍庚是学
数学的。他还曾想在卷五纸和印刷分册署名,只是因遭到真正译校者坚决抵制才没有得逞。令
人不明白的是:假如他真的具有审定者应有的水平,为何不独立翻译或独立审定,非要在人家
审定之后再做“审定”?实际上,他是以通读代审定,不对照原文或对照了看不懂,这不叫审
定。而通过通读审查文稿需要具备待审文稿所属学术领域的广博和专深的学识,据已刊经他
“次审”的两卷上的诸多讹误可断言,作为通读,他也不合格。他离任后出版的三册未见此君的
大名。

李书办设立数年之后,由於不堪承受来自国内外,高层领导和基层读者,包括科学史界在
内的学术界等方面的巨大压力,该办公室前主任兼“审译李约瑟书第一、二卷”[5]的何绍庚,
一改仿佛精益求精实则消极怠工,突然快将起来,安排对科学出版社早在十几年前就出版过的
卷一和从积压在书柜中厚重手稿翻检出的卷二旧译稿重校,同时,催促刘祖慰先生赶译卷五第
一分册。为走出因消极怠工而使翻译工作陷入长期停滞的困境,快餐文化方针便趁虚而入。谋
求高速度以降低译稿质量为代价的结果是:谬译合法化。

相对说来质量较好,早在 1975 年由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卷三译本,重校和审定工作也早在


1989 年以前就已完成。可是,何绍庚从此把持此卷,美其名曰“加工”,退休后又以此名义拿着
“返聘”费继续之,迄今仍未出版。最近笔者才被告知,他已退回此卷译稿。假如何先生因自觉
英文水平太差或改弦易辙对前两卷以通读代审定受到检举后悟彻不可再造次而鸣金收兵,非但
无可厚非,而且应受嘉许。可是,他这一念之差,间隔太长了,十五年的宝贵光阴在他手中白
白流逝,总不会只是因为想多领几年“返聘”费吧?此事可悲复可笑,却让人哭笑不得!

这期间,著者李约瑟,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主任委员卢嘉锡,副
主任委员曹天钦, 委员郭永芳,袁翰青,钱临照,薄树人,林志群,孙增蕃,胡道静,张书
生,吴伯泽,主要译者王奎克,曹婉如等多位先生已归道山,我们翘首期待可谓良久!原因
是人手不够吗?作为中国科学院的重大项目,在海内外竟找不足合格译者,令人难以置信。据
Needham Research Institute, 迄今 SCC 已有七卷中前三卷和后四卷部分共 23 册刊行。假定自

-2-
1990 年至 2004 年用前七年培养译员 20 名,后七年每人各译 1 册,到 2004 年译完所有已刊原
著(不包括原著 2004 年问世的 2 册,共有 21 册待译,再扣除 SCC 全译本 1990 年至 2003 年出
版的 6 册,实际工作量为 15 册),在人力和时间上应是富富有余。

本文旨在揭露这一在中国翻译出版事史上的罕见、空前(但愿绝后)的恶劣现象, 姑且名
之为 “何绍庚现象”,并试图探究其全部原因。出现在 SCC 全译本中的误读和错译的原因性
质,来自语文和非语文两个方面。“作者序”中两句谬译(A)和(Y)[5]表现得最为充分,无可
争辩地证明译校审者的目的、观点、心情、学风、人品等非语文心理因素对原文理解和译文表
达的深刻影响。故此,笔者将(Y)提前至(A)之后,先行评析。

(A) 一个“盛”字,损毁了李约瑟的学者形象

原文: It is a wonderful thing to reflect that all the riches which I was able to discover in the
rel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ern world will now be available to Chinese readers
in their language.

译文: 我在研究中国与西方关系方面所发现的全部宝藏,将能以中国人自己的文字与中国
读者见面,真可谓猗欤盛事。

错译: (4 处)

1 译文“真可谓猗欤盛事”是大错特错。

看了此译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李翁毕生道德文章,“盛事”不像是他写
得出的。试想,你的著作,无论价值如何伟大,翻译你的书,你说是 great event, 传
达给读者的,只能是——你著书是 greater event。这岂不是明夸他人暗抬自己吗?
容易沾沾自喜的作者也不致如此张狂,何况李翁这位真正学者呢?以李翁治学为人
之高风亮节,竟会如此得意忘形?

阅读了原文,才知是译文为李翁抹黑,李翁写的根本不是 great event or thing, 而是


wonderful thing。wonderful 的义项确有 causing wonder 之意,然而一个简单的单
词,其确切意思也只有在句中才能确定,往往还需参照前后文。我们的次审抓住此
义项不放,心想“正合我意”,心中的“惊叹”挥之不去,进而无根据地引申为 great,
审至此句想必是一唱三叹,“猗欤”前加上“可谓”仍感言犹未尽,“可谓”前再加
“真”,以示强调,生怕读者生性愚钝不解其意。联系措辞不同但意思相近的前文 It
is the greatest of pleasures for me to learn…, 更可见 wonderful thing 无“盛事”之意。

译事信为上,达而不信或雅而不信皆不足取。何次审将自己的理解和渴望强加在李
翁身上,结果,一个“盛”字确实抬高了他的学术地位[6],而同样是这个字却损毁
了李翁形象。终成此果的诱因,大概是接此之重任甚觉春风得意以至飘飘然的心境
惹的祸。文如其人,译文亦如是。优秀译者为了正确理解原文,会尽多了解作者生
平事业以及撰写时的心态,以避免望文生义,或被自己当时的心情诱入歧途。

再者,“猗欤”在现代汉语中过於生僻,当改(尽管可显见次审有些许文言文功
底),而且用法欠妥。“猗欤”是叹词, 表示赞叹,如“猗欤盛哉”,常用於句首,置於
“真可谓”之后“真可谓”不文不白。况且,“真可谓”,原文没有对应语,当删。

2 to reflect 是以 it 为引导词的 It is a wonderful thing to reflect…句中的逻辑主语,却遭


到阉割。能感到所谓“真可谓猗欤盛事”者必是人即李约瑟本人。人对所见所闻有所
感会生出一种心情,俗话说“见景生情”;景或现象本身,是不可能感到自身“盛事”
与否。故此,to reflect 必须译出。
-3-
按 to reflect 的释义为 to think seriously, to express carefully considered thoughts,漏译
to reflect 无法体现作者在表达所感 时“认真”,“谨慎”,“郑重” 之语气,须知这不是
一般的“顺情说好话”。

3 was able to 应译作“得以”。

4 will now 应译作“即将”。

正确译文: 念及我在研究中国与西方关系方面得以发现的全部宝藏,即将以中国读者自己
的文字呈现在他们面前,甚觉欣幸。

(Y)一个“跻”字,抹煞了李约瑟的学术成就

原文: It should indeed be a great source of legitimate pride to the Chinese people that they were
so early among the nations of the whole world in the investigation of Nature and its
application for human benefit.

译文: 对中国人来说,这确实应该是一个理所当然值得自豪的巨大的泉源,因为中国人在
研究大自然并用以造福人类方面,很早就跻身於全世界先进民族之林了。

错译: (5 处)

5 “很早就跻身於”是另一特大谬译,它彻底推翻了李约瑟研究中国科学与文明得出的
最核心观点,全盘否定了他的最重大贡献。李约瑟对中国科学与文明的评价,可以
概括成一句话: 中国人在古代和中古代的科学技术遥遥领先於西方, 并且对世界科
学做出伟大的贡献,产生深远的影响。可是, 一个“跻”字,一举贬低了中国古代辉
煌的的科技成就,同时否定了李约瑟自皈依中国文明后数十年如一日苦心求索,得
出并反复论证的——致使以欧洲中心论著称的大史学家 A. Toynbee 转变了观点而开
始了解中国文明乃至崇拜中国——的论断。

在此,有必要援引李约瑟的原话来证实上述概括之不谬:

“中国人……成功地走在那些创造出著名‘希腊奇迹’的传奇式人物的前面,
和拥有古代西方世界全部文化财富的阿拉伯人并驾齐驱, 并在 3 到 13 世纪
之间保持一个西方世界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8] (笔者特意采用
全译本, 未作任何改动)

原文 were...among 的意思是:“在……中间”, “是……之一”, 没有由低向高的含义,


were 是系词,表示 situation 而非 action。既然“中国人……在 3 到 13 世纪之间保持
一个西方世界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中国人根本不可能“跻”於西方世界当时
的地位;既然中国人“和拥有古代西方世界全部文化财富的阿拉伯人并驾齐驱”,若
有所动作只能是“水平移动”,也无高可“跻”。

在何绍庚笔下,李约瑟成了出尔反尔、自相矛盾、道貌岸然的伪学者,他忽而说中
国古代科技成就遥遥领先於西方世界(包括古希腊和古罗马),忽而又说中国还要
由低到高“跻身於”中国先前未曾涉足的“全世界先进民族之林”。

依据何次审定稿,随着中国古代科学与文明的研究价值一落千丈,Dr J. Needham’s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的翻译价值几近於零,他的顶头上司和中国科学院
高层领导若相信他的中国古代科学技术落后於西方之“跻身”说,无疑会撤销此“院
重大科研项目”,原来得意忘形, 反复吟诵“真可谓猗欤盛事”之何绍庚者流就该失

-4-
业了。

6 “这确实应该是……”,这里的“这”应该指的是上文中说过的某件事情,但查不到。
看原文,才知道句首 “It”不是实词,而是引导词,不能译作“这”。

7 that 引导的从句是此句逻辑主语,不可译作“因为”。

8 将 “用以”译 its application for,有歧义,未能表明被“用”客体是“研究大自然”(的成


果)还是“大自然”。 its 是 it 的所有格,等於 of it,而 it 指代 the investigation (of
Nature),应明确译出。

9 “先进”二字,原文无对应语。既然中国人“在 3 到 13 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世界所
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中国就是当时最先进的,至少是其中之一。即令当时
世界上可能存在为数众多,多至可称之为“林”的“advanced”nations, 并构成“先进民
族之林”, 中国也早已屹立於此林, 何致还会气喘吁吁, 奋力攀登, 自谷底“跻”至
半坡,“跻”而再“跻”, 终於登峰造极——原来中国古代科技文明在世界的地位只不过
是 “很早就跻身於全世界先进民族之林”?次审看不出“先进”当删, 下面三种原因必
居其一:或因失职或因自知英文识字无多,根本没有对照原文;也曾认真对照过原
文,无奈水平过低没有看懂; 怕不加“先进”二字,读者不清楚中国先贤为何要“跻
身於”没有“先进”修饰或限定的“民族之林”, 万一“误入”因无“先进”二字便无法排除
潜在歧义“落后”的“民族之林”如何是好。 於是杜撰出原文无对应语的“先进”一词并
印在他终审定稿的书上。

10 这里 legitimate 的意思是 Authentic; genuine。

正确译文: 在全世界各民族中,中国人研究大自然并将研究成果用以造福人类是如此之
早,对於他们这确实应该是真正自豪感的一个巨大源泉。

看来,何次审的英文文法知识等於零,他是在用原文的中文对应语加上他擅自添加的原文
没有的词语,来自造他自认为合乎逻辑的句子。李翁写此序时年岁已届八十有八,可是他认真
负责的精神不减当年,下笔之前深思熟虑,字斟句酌,行文谨严,运用平实之语言,明白无误
地表述他之所想,而不用貌似庄严肃穆的的英文古词或英文中希腊、拉丁借词,更不会加上扭
曲其意的advanced眩人眼目的形容词之类。八十八岁高龄的李约瑟思维敏捷,用词准确,而正
值盛年的次审的头脑从初担此任时的飘飘然“很早就跻身於”昏昏然了(审至此一共才审了“作
者序”中译稿2017个汉字, 后面还有七大卷三十四册呢)。

(B) Such comparisons 与 the comparative method 的深义何在?

原文: If I were to try to pin-point the most essential feature of such comparisons, I would say that
it was the comparative method.

译文: 如果要让我明确指出,中西关系研究的最主要特点是什麽,我就会说是比较法。

错译: (7 处)

11 不知 such comparisons 为何译成“中西关系研究”,可能是误以为含有相同词根的


comparisons 和 comparative 是同语反复。

12~13 由於忽视 such 和 the 的限定作用,又铸成此句两处错译。任何人研究中西异同,都要


使用比较法。作者用 such 限定 comparisons,是想强调他本人所作的比较不同於他人
所作比较,因而才有 feature 可谈;用 the 限定 comparative method,意在表明他使用
-5-
的“比较法”不同於他人的比较法。原文的这一深层涵义,以何绍庚次审的水平是无法
参透的。“中西关系研究”,未有相当於 such 的中文词语限定,只能理解为一般意义上
的“中西关系研究”。而无视 comparative method 前定冠词 the 的存在,“比较法”也只能
理解为一般意义上的“比较法”。

14 这里,to pin-point 应译作“准确/确切指出”。“明确指出”的反义语,可能是“含糊其


词”
或“暗示”。“准确”则无此想象空间。

15 essential 在与 feature 搭配时,应解作 basic and fundamental, 其反义词是 inessential。


而“主要”的反义词是“次要”。因此,the most essential feature 应译为“最基本/根本/本
质的特点”。

16 try, 漏译。应译为“试图”。

17 “如果要让我”中的“要让”当删。

正确译文: 如果我试图准确指出我所作的中西比较研究最根本的特点,我就会说是我用的
那种比较法。

(C)此处 IT 可译为“人们”?

原文: Of course there are many other requirements, for example one must be able to read
Chinese as well as many Western languages, and one must have a good philological
grounding which makes one realize that not every book was written at the date which it
purports to be from.

译文: 当然,还有许多别的要求。例如,必须能阅读中文和多种西方文字;必须具有能看
出并非每一部著作都符合人们所声称的写作年代的良好的语文学基础。

错译: (3 处)

18 “人们所声称的写作年代”,不知所云。好像没有看懂原文结构,在 to be from 上犯
了难,造成此低级错误。it purports to be from 中的代词 it 一般指物,单数,幼儿
园小班的孩童都知道,如何能译成“人们”?我们的次审这次又看走了眼。It 指人的
用法,笔者也孤陋寡闻, 只在“It’s me”见过。假如坚持这句话中的 it 指人,这人则应
是某部书的作者,而用“人们”这个泛称,不知是哪些人。实际上,it 指代 every
book。

19 原文无“符合”对应语, 译文 “……著作符合……写作年代”是病句。若想保留“符
合”,医治办法有二:一是在“著作”后加上“年代”,二是在“写作年代”前加上“这部
书的”。

20 philology 译为“语文学”或“文献学”, 大概是从一般英汉词典查到的。可是,“语文”一


词在现代汉语中常用作“语言与文学”合称。据“Philology is the study of ancient texts
and languages”,philology 的释义为“古文献与古文字研究”。联系后文,李约瑟的这
句话显然主要是论及中国古籍,据此可推测他说的 philological grounding 主要指的
是“小学”即包括文字、音韵、训诂三个方面的汉语传统语言学基础。当然,不排除
西方古文字和古典著作。

正确译文: ……必须具有良好的古文献与古文字学基础, 才能看出并非每一部著作都成书


於该书所声称的年代。
-6-
(D) “理解”两地“发明和发现的年代差异”有何难?

原文: But 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 comparative times of discoveries and inventions in China
and the Western world is quite indispensable.

译文: 然而,绝对不可缺少的要求是,要能充分理解中国和西方许多发现和发明的年代差
异。

错译: (2 处)

21 “理解”两个地方“发明和发现的年代差异”有何难?难道它们总是“同时”发生的麽?
词不达意!原文意思是:中国和西方因历法不同,纪年方法各异,必须换算成统一
的纪年法,才可以判断孰先孰后,即二者的 the comparative times(应译为“相对年
代”)。

22 不能因为原文 discoveries and inventions 是复数,就贸然加上原文没有的“许多”。即


使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做过精确统计,也无权代作者言。

(E) Making X rotate automatically 能审定为“自动 X”?

原文: For example, it was not that many Chinese scholars did not know quite well the book of Su
Sung, written in +1094, Hsin I Hsiang Fa Yao (New design for making Armillary Sphere
and a Celestial Globe rotate automatically, i.e. for an Astronomical Clock).

译文: 例如,许多中国学者并非不知道苏颂在 1094 年撰著的《新仪象法要》[自动浑仪和


浑象(天文钟)的新设计]。

错译: (2 处)

23 making…rotate automatically 应译作 “使……自动旋转”。次审只看到 automatically,


未注意 making 和 rotate,因而没有表达出“动”的性质和形式。

24 漏译 quite well 。

正确译文: ……并非不清楚……[使浑仪和浑象(天文钟)自动旋转的新设计]。

(F)对什麽感到 ODD?

原文: They were very familiar with this book, but it never struck any of them as odd that it
should contain a description of an escapement, because nobody realised that there was no
such thing in Europe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译文: 他们很熟悉这部著作,但却无人由於书中描述了擒纵机构这种巧妙的装置而产生强
烈的印象,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迟至公元 1300 年左右,欧洲还没有类似的设
计。

错译: (5 处)

-7-
25 odd 是针对书中描述了擒纵机构一事, 并非擒纵机构这种装置,尽管此装置确乎“巧
妙”。

26 nobody realised 的意思是“根本无人想到”而不是“他们根本就没想到”。

27 与前文“擒纵机构”呼应,应将 there was no such thing 译为“根本没有这类装置”,这


里才可用“根本”二字。

28 “但却”,当删其一。上小学时,语文老师就告诫我,“但”“却”二字只能用其一。

29 孤立地看,以“迟至公元 1300 年左右”译“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似乎没错。联系 后文


“there was no escapement of any kind in Europe before about +1300, the
time of Dante”(见 N), 可知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应译作“在十四世纪
之前”。

正确译文: ……但是从未对书中含有对擒纵机构的描述感到非同寻常, 因为无人意识到在


十四世纪之前欧洲根本没有这类装置。

(G) 与星空的周日视运动同步的不可能是擒纵机构

原文: An escapement is a device for slowing down the rotation of a wheel so that it keeps time
with man's primary clock, the diurnal revolution of the starry heavens.

译文: 擒纵机构是一种减低轮速的装置,以便实现它与人类的原始时计(星空的周日视运
动)同步。

错译: (1 处)

30 译文“它”是从原文 it 硬译过来的,何次审根本没去或没能力思考 it 指的是何物。按此


译文,“它”指代的只能是“擒纵机构”,而这是科学性错误,因为与星空周日视运动同
步的只能是前文说的天文钟。

正确译文: ……以便使天文钟在计时上与人类的原始时计——星空的周日视运动——保持
同步。

(H) 已有准确定译,“创译”可免矣

原文: The water-wheel link-work escapement of China preceded the verge-and-foliot escapement
of Europe by at least 200 years, and I still feel that it was a case of what has been called
“stimulus diffusion”.

译文: 中国的水轮联动擒纵机构,领先於欧洲的立轴横杆式擒纵机构至少二百年。我至今仍
然觉得,这就是所谓“激发性传播”(“Stimulus Diffusion”) 的例证。

错译: (2 处)

31 stimulus diffusion 系美国著名人类学家 A. L. Kroeber [9]中最先提出, 由此产生的发明


名曰 dependent invention,与 independent invention 相对。stimulus diffusion 早有定译
即“刺激扩散”。 “stimulus”仅涉及一方施加刺激於另一方,不涉及扩散或“传播”的方
式;加一“性”字,则“激发性”只能理解为是“传播”的方式,这就构成翻译错误,而不
是译名的约定俗成问题了。
-8-
顺便指出,stimulus diffusion 不是专有名词,译文缘何将括号内二词首字母改为大写
呢?

32 以“领先於”译 preceded 易生歧义。中文“领先於”不一定总指时间上,也可以指先进


程度上。为免生歧义,preceded 宜译为“早於”或“先於”。

( I ) My suggestion 之涵义,绝非一个“猜想”了得

原文: My suggestion is that people in Europe said to each other “Far away over there, in the East,
men have found out how to slow down a wheel by cutting time into very small equal
intervals. …”

译文: 我猜想,当时欧洲人相互传告,“在遥远的东方,人们已经找到办法把时间分割为很
短而均等的间隔,以减低轮子的转速。……”

错译: (1 处)

33 My suggestion is (我的推断是)显然较 “I suggest” 语气要重,绝非一个“猜想”了


得。作者在此句生动地描绘出欧洲人为东方的发明感到惊异的一个情景,意在否定欧
洲中心论。

必须看到此句同上句及下段首句之间的关联与呼应。此句之上句:“中国的水轮联动
擒纵机构,早於欧洲的立轴横杆式擒纵机构至少二百年。 我至今仍然觉得,这就是
所谓“刺激扩散”的例证。”下段之首句:“我们的研究确实证明,这一年代差距,可能
远远超过二百年。”上句是此句推断的出发点,而下段首句证实了此句的推断。

( J ) 无法“照办”

原文: Why can’t we do this too?

译文: 我们为什麽不照办呢?

错译: (2 处)

34 这里讲的是受到道听途说的一些零星传闻的刺激扩散,既无实物又无图纸,不可能一
模一样“照办”。

35 this 指减速机械,do 作 produce 解。

正确译法: 我们就不能也制作出减速装置?

(K) “了”字当删

原文: And so they proceeded to invent the verge-and-foliot escapement, using a falling weight as
with its Greek antecedents.

译文: 於是他们利用希腊早就使用的重锤着手发明了立轴横杆式擒纵机构。

错译: (1 处)

-9-
36 何次审没看清 proceeded to invent 的语法结构,把时态搞错了。欧洲人后来确实
invented 一种擒纵机构,但这是后话。在作者所说的时代,欧洲人只是“着手去发
明”,尚未“发明了”。

(L)showed indeed ≠ showed

原文: Our researches showed indeed that the gap may have been much more than 200 years.

译文: 我们的研究表明,这一年代差距,可能远远超过二百年。

错译: (1 处)

37 indeed 漏译。

请看何次审对李约瑟序原文中两个年代的窜改(错译 38~39)。

李约瑟原文 何绍庚次审译文
The first water-wheel link-work escapement clock of which 现有足够资料证明的第一个水
we have adequate records was that made by I-Hsing and 轮 联动擒纵机构,是一行和梁
Liang Ling-Tsan about +720, so that would make nearer 令 瓒 在 公 元 720 年 前 后 制 成
seven centuries than two. 的。因此,差距就不是两个世
纪,是将近六个世纪。
And since there is a possibility that the Chinese method was 由於东汉张衡有可能采用过类
used by Chang Heng in the Later Han period, the priority of 似的方法,因而,中国的水轮
the Chinese water-wheel link-work escapement over tile 联动擒纵机构,就有可能领先
verge-and-foliot escapement of Europe might well be nearer
於欧洲的立轴横杆式擒纵机构
thirteen centuries than seven.
近十二个世纪。

注意原文与译文下加横线的两处年代不同,中译文将李约瑟原文 seven centuries 与 thirteen


centuries 分别减小为六个世纪与十二个世纪。倘若认为作者错了,作为译本,应按翻译惯例,
尊重作者,加上译注,并给出原文,让读者判断。而如此偷改,也就是窜改,既是对读者误
导,也可能冤屈作者。
作者对於中国发明的年代,已交待得清清楚楚,最早可上溯到 117 年[10](张衡制成漏水
转浑天仪的年代,“小浑”早此一年)。欧洲是在什麽年代才有类似发明呢?李约瑟写道:there
was no such thing in Europe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there was no escapement of any kind in
Europe before about +1300, the time of Dante [参见(F)和(N)]。原来,审定人把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和 before about +1300 中的 +1300 误解为确指 1300 年那一年,并据此进行
减法,以为发现了李约瑟的两个低级错误就贸然纠正,甚至不屑於加译注。
依照 Nida 的 Dynamic Equivalence (thought-for-thought)翻译法,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等效於“十四世纪之前”,这才是李约瑟“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11]。十四世纪是一宽泛时间
段,从 1300 年到 1399 年。据笔者所知,擒纵机构在欧洲最早见於 Giacomo Dondi 於 1344 年
在意大利帕杜亚建造的一座机械时钟。李约瑟没有具体指出他认为欧洲是在哪一年发明了擒纵
机构,较 1344 或早或迟,我们不得而知。无论如何,判定原文 nearer thirteen centuries 有误,
缺乏根据。据 1344-117=1227,判定译文“近十二个世纪”错了,则证据确凿。由此可见,翻译

- 10 -
时改动原文为什麽要慎重,又为什麽必须加译注。
即使按次审对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的错误理解,同样能证明李约瑟没错。seven
centuries 与 thirteen centuries 前均冠以 nearer,意为“接近”而非等同。假定原文“+1300”指的就
是 1300 年那一年,也不能证明此窜改成立。李约瑟发现, “在七到十四世纪之间, 中国有制造天
文中的传统。”[12] 以 1300 年减 600 年,得 700 年即七个世纪,李约瑟也没有错。
在何绍庚终审定稿的“作者序”译文,两处 nearer 都正确地译作“近”,为何还要各减少一个
世纪?若说他不知“近”的意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看来还要教他中文“近”的字义。特举他熟
悉的例句:

“其中线装古籍三千八百余种,近两万五千册。”[13]
“近两万五千册”的意思是接近但实际上不足两万五千册。同样,nearer N centuries 的意思是说
接近但实际上不足 N 个世纪。李约瑟博士何错之有?
何次审以其学过数学的专业优势企图在简单的数字计算上挑战李约瑟,结果是自不量力,
贻笑大方 。但他的这种费尽心思孜孜以求的精神,着实令笔者感佩。感佩之余,笔者想坦诚
奉劝他:你最好将精力尽多地用於踏踏实实地进修英文,学好了再去认认真真地理解李约瑟其
文其人,不要遇到自己看不懂的地方,动辄以为李约瑟错了。等你有能力独立阅读 SCC 原
著,请你聚精会神、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学习 SCC 原著,这时你才有资格为李约瑟纠谬。当
然,你还要具备“许多别的要求。例如,必须能阅读中文和多种西方文字;必须具有……良好
的语文学基础”(用何次审定的译文)。若你真有所发现,实乃中国科学史研究之大幸,李约
瑟博士和卢嘉锡两位博士的在天之灵也会对你的功绩击掌赞赏。这时,也只有这时,你才能说
“真可谓猗欤盛事”。

(M)对 the suggestion 视而不见

原文: All this bears out the suggestion that any Chinese who had come to Europe in the +9th
century would have found it a rather backward place.

译文: 这一切意味着,如果早在公元 9 世纪有中国人来到欧洲,他就会发现这是一个相当落


后的地方。

错译: (2 处)

40 按 bear out 的释义为 to prove right or justified; confirm 不可译作“意味着”。

41 不知次审想过没有,李约瑟为何在 All this bears out 后加上 the suggestion?从本文前


面分析的句子不难看出,李约瑟写作风格是准确与简练,他选用每一个词均经过深思
熟虑,没有一个词,是可有可无的。遗憾的是,我们的次审对 the suggestion 视而不
见。

正确译文: 这一切证实了如下推测,即……。

(N) 约而不漏见功夫

原文: However this may be, it is clear that it was really essential to have a comparative outlook so
that one knew that there was no escapement of any kind in Europe before about +1300, the
time of Dante.

- 11 -
译文: 无论情况如何,有一点很清楚:比较的观点的确至关紧要。人们有了它才能认清,直
到 1300 年以前,也就是在但丁时代以前,欧洲还没有任何种类的擒纵机构。

错译: (2 处)

42~43 译文“人们有了它才能认清”中的“有”似乎是译自 to have,那末“它”只能理解为“比较


的观点”。此言差矣!

擒纵机构在欧洲出现的时间是客观存在,没有“比较的观点”也能“认清”。此句译文令
人莫名其妙。译错原因是次审自己没能“认清”此句文法结构,“只见树木,不见森
林”,无视前后文关联。他翻译实践无多,大概没有学过翻译理论,当然不知 thought-
for-thought 翻译法, 但对 word-for-word 硬译却无师自通,无奈眼力不济而未能贯彻始
终,譬如,他没有 word-for-word 地译出 about,原文隐含的字词更不用说。原文第二
个 it 是形式主语, to have a comparative outlook 是逻辑主语,really essential 是表
语。 这里 to have 义为 to use in action, 不作“有”解。 to have a comparative outlook
与后文 the use of the comparative method,措辞虽不同,但义同或相近。。

译文“1300 年以前”,因漏译 about,只能理解为 1300 年哪一年以前,从而与同位语


时间段“但丁时代”矛盾。Dante Alighieri 生於 1265 年,卒於 1321 年,其成名作 La
Divina Commedia 作於约 1310 至 1314 年。 举凡以名人命名的时代皆在其成名并产生
影响之后,所以“但丁时代”始於十四世纪。正确译文是:在十四世纪之前(采用此译
法,about 才可略译)。

只要提到“比较”,“比较法”,“比较观”,比较客体一定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由於此句
所在段落的前几句是讲擒纵机构在中国出现的年代早於欧洲七个世纪甚至十三个世
纪,紧接此句的上句“如果早在公元 9 世纪有中国人来到欧洲,他就会发现这是一个
相当落后的地方”之后,因此另一客体即中国,不言自明。

李翁说 it was really essential to have a comparative outlook,那是因为如此比较之后,


方能看出擒纵机构的出现在中国较之欧洲是何等之早。此句开头说“无论情况如何,
有一点很清楚……”, 为的正是进一步印证同一段落前面的论断。

联系后文“再提一下,很多中国学者无疑都了解《农书》中的描述,但却无人意识到
这一事实——皮萨内洛的画晚出了一百年。现在我们知道,就这类机械而言,中国人
更可能领先了九百年。我举以上两个例子说明,在机械方面,运用比较法是多麽重
要”(全译本译文),也是论证“运用比较法/观”在鉴别中西发明先后的“至关紧要”。
[关於李翁的比较法,参见前文(B)]

这种不联系前后文的“词本位”+“句本位” 翻译(而且是不合格的)与 MT 何异 ?

(O)不 STRIPPED DOWN,如何“见到”内燃机的部件?

原文: The same thing is true of the standard method of interconversion of rotary and longitudinal
motion, namely the wheel, the eccentric crank, the connecting-rod and the piston-rod, such
as may be seen in every steam locomotive of the present day, and even in the internal
combustion engine when stripped down.

译文: 关於旋转运动与直线往复运动相互转换的标准方法,情况也是这样。这种装置包括在
今天的蒸汽机车甚至内燃机上都可见到的转轮、偏心曲柄、连杆和活塞杆。

错译: (1 处)
- 12 -
44 漏译 when stripped down (应译作“拆开后”)。

(P)自相矛盾:“面罗” ≠ “水打罗”

原文: Machines anatomically similar to these are illustrated in all the relevant Chinese books
from the time of Wang Chen’s Nung Shu (Treatise on Agricu1ture) onwards (+1313), not
only for metallurgical bellows, but also for operating flour-sifters, or bolting-machines, and
any other machinery requiring a longitudinal motion.

译文: 从 1313 年王祯的《农书》开始,在一切有关的中国著作中,都有结构与此类似的各


种机械的插图与说明。由它们驱动的不仅有冶金鼓风器,还有筛粉机(面罗,水打
罗)以及其他需要直线往复运动的机械。

错译: (4 处)

45 擅自加上原文没有的“(面罗, 水打罗)”,在翻译上是不允许的。李约瑟指的显然是
与水磨联结在一个水力转轮上,“筛面甚速,倍於人力”的机械,其名称是“水击面罗”
或“水罗”,也叫“水打罗”,即后文提到的《洛阳伽蓝记》描述的“簸”[14]。而“面
罗”,在我国农村又叫“罗床”[15],是手动筛面的罗。

至少“面罗”当删。知识如此贫乏,竟敢添加原文没有的词语,结果画蛇添足。

46 metallurgical bellows 当译为“冶金用风箱”。“鼓风器”的意思较 bellows 宽泛,包括最


早的囊,后来的风扇和再后来的风箱,现在用来保养数码相机,形似洗耳球的物件也
叫鼓风器。李约瑟本人认为:中国早在汉代就发明了风箱,在王祯《农书》成书的
1303
年[16]中国冶金用的已是风箱。

47 何次审不明白 Machines anatomically similar to these 中的 these 指代何物,以“此”应


付。these 是复数,指前文提到的蒸汽机和内燃机这两种现代机械,意在表明中国古
代机械的先进性。

48 (are) illustrated 一词两译,成了“(有……)插图与说明”。李约瑟说的究竟是图


示还是文字说明?次审懒得探究。既然中国古代机械 anatomically similar to 西方现
代机械,不联系后文“the pictures in Wang Chen’s book”也可知,李约瑟指的是《农
书》类著作中的图示——结构图,不是“说明”。

(Q) SAME ≠ “大致相同”

原文: The differences is indeed that the source or power was the water-wheel, while in the prime
motors of Europe, the force of steam was applied to the piston, but otherwise the set-ups
were morphologically the same.

译文: 差别只在动力来源不同:中国是用水轮驱动,欧洲的原始发动机则以蒸汽力作用於活
塞。至於结构方面,其形态大致相同。

错译: (3 处)

49 the same 就是要表示“相同”,译作加上“大致”二字,歪曲了作者原意。

将 morphologically 译为 “结构方面,其形态”,又是一词两译,应译为:在形态上。
- 13 -
50 the set-ups 是名词,指中国的靠水轮驱动的机械和欧洲以蒸汽力作用於活塞的机械。
“其”字用作代词一般指代同类事物,在比较两个事物异同时不可以“其”兼指。将原文
the set-ups 译作“这些装置”或“这两类装置”或仅比“其”多一个字的“二者”, 皆比原译
准确。

51 indeed,又漏译了。

正确译文: 差别实际上在动力来源方面:……,二者在形态上并无二致。

(R)何为“基本上完全一样”?

原文: The Chinese machines converted rotary motion into longitudinal motion, because they
started with the water-wheel, whereas the European machines converted longitudinal into
circular motion, but in all other respects they were identical.

译文: 中国机械把圆周运动转换成直线运动,因为一开始使用的就是水轮;反过来,欧洲机
械则把直线运动转换成圆周运动;两者在其余各方面基本上完全一样。

错译: (2 处)

52 identical 居然被译成“基本上完全一样”!杜撰“基本上完全一样”这一词语新搭配可谓
别出心裁。完全一样就是一模一样,“基本上完全一样”是什麽样?令人百思不得其
解。我 国物理学 著作中的 “全 同 ”即译自此英文 词。从整 体上看, “两者 ”确实不
identical;李翁说得明白,是在 all other respects。审定至此,我们可怜的次审的脑子
肯定乱了,这时才想起了警句“不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没有受到赵本山忽悠,就分
不清整体和局部了,比范伟演的角色还不如。

53 whereas 应译作:与之相反,“之”表示“中国机械”。

(S)推迟错后也枉然

原文: One hundred years or more e1apses between the pictures in Wang Chen’s book and the
drawing of Antonio Pisanello, but the constituent parts of the Chinese machine went back
far beyond the date of +1213.

译文: 从王祯书中的插图到安东尼奥 · 皮萨内洛的绘画,相距一百年或者更长一些。但是,


中国机械中的许多构件,都可以追溯到比 1313 年早得多的年代。

错译: (1 处)

54 何次审又在玩弄小聪明,再次窜改李约瑟原文中的年代。历史上记录发明发现的著
作,其成书年代皆后於发现发明年代,此乃常识。即使王祯的《农书》成书於 1313
年,书中描绘的中国机械的中的许多构件肯定早於 1313 年,李约瑟写的是 went back
far beyond the date of +1213——远比 1213 年早,即使再推后 100 年,改成 1413 年,
因有 far beyond 在前,李翁的观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歪曲李翁观点的企图终归枉
然。

(T)前缀 AD-与 EX- 应译为“有”与“无”

原文: So the ad-pistonian arrangement must have come in Europe a long time before the ex-
- 14 -
pistonian one.

译文: 因此,“推动活塞”装置(ad-pistonian arrangement)在欧洲出现,肯定比“活塞推动”装


置(ex-pistonian arrangement)要早得多。

错译: (2 处)

55~56 ad-pistonian 和 ex-pistonian 的正确译法分别是:有活塞的;无活塞的。联系原文对我


国南朝时期的 quern(磨)的注释,说它是 an “ex-pistonian” device, … it converted
longitudinal (push-and-pull) motion into rotary motion,李翁所指的磨显然没有活塞。此
处 ex-作 without 解,李约瑟以 ad-表示 with。怕判断失误,特地请教一位在北京打工
的农民朋友,询问他是否见过“活塞推动”的磨,得到的回答是“磨就是磨,哪里有什麽
活塞呀!”

(U)还原不当与不及

原文: The crank makes its first appearance as the handle of a built-in winnowing-fan machine in
farmyard models of the Han period (-2nd century to +2nd century).

译文: 曲柄最早以手柄形式出现在汉代(公元前 2 世纪至公元 2 世纪)明器农家庭院中的整


体式风扇扬谷机上。

错译: (2 处)

57 按照王楠先生[17]的文化还原原则,SCC 全译本“作者序”存在还原不当与不及问题。
原译将 models 译作“明器”,基本符合王楠的原则,但原文中未见明器对应语,譬如
articles to be for the dead,无流谈何溯源?还是依我国考古界将 models 译作通用术语
“陶模型”为好。

58 译文“整体式风扇扬谷机”违反了上述原则。“扬谷机”是现代名称,应还原成汉代名称
“风车”。

(V)连杆加在何物?

原文: Then a connecting-rod becomes attached to it in the Nan Chao period (between +420 and
+589) as a device to allow several farmers to work at the same quern .

译文: 到南朝(420-589 年)时,又加上了连杆,使几个人能共同推动一盘人力磨。

错译: (2 处)

59 代词 it 没有译出。何次审不明白 it 所指何物,只好偷懒假装没看见。

莫小看只有两个英文字母的 it, 由於读不懂李约瑟,有意或无意漏译此词,开了快餐


译风之先河,并且成为快餐方针可行的一个经典证据。

这里的 it 究竟代表什麽?前一句讲,“曲柄最早以手柄形式出现在汉代(公元前 2 世
纪至公元 2 世纪)农家院落陶模型中的内置风扇的机械(风车)上”。连杆与曲柄是
李约瑟所说“中国机械中的许多构件”中的两种。连杆肯定也是加在“中国机械”上的。
it 指“中国机械”,具体到这里,就是 quern。

- 15 -
60 quern 的释义是 a primitive hand-turned grain mill, 指的是原始的磨谷物的手推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提到“手推磨”[18]。以“人力磨”译 quern,漏掉了 hand-turned
这层意思。既然前面说磨是“几个人”共推,“人力”就多余了,简单地用一个字“磨”,
不会有人会以为转动磨的是非人动物或其他动力。

(W)既已还原,括号当删

原文: This was the work of Wei Hsien of the Southern T’ang period, about +965, and must be the
oldest painting, extant today of the “water-pusher’’ (shui phai), as the machines of the Nung
Shu type were called.

译文: 这是南唐卫贤的作品,约作於公元 965 年。 这肯定是所谓《农书》型机械中有关“水


排”的现存最古老的绘画。

错译: (1 处)

61 既然根据原文音译还原为“水排”,则括号应剔除,以避免以为是 so-called 水排。

(X) 为何只“赞颂一下”?

原文: Finally, I could not end without paying a tribute to my Chinese collaborators.

译文: 最后,我不能不在结束这篇序文之前赞颂一下我的中国合作者。

错译: (2 处)

62 不对照原文即可判断:“一下”当删。 听说过“赞颂多次”,没听说过“赞颂一下”。 “一
下”用在“赞颂”后面显得赞颂者对被赞颂者不够挚敬。

63 何况,paying a tribute 的意思不是“赞颂”,而是“表达尊重/尊敬/崇敬之意”。李约瑟


是在谦恭诚挚地向为 SCC 做出杰出贡献的他的中国合作者表达崇敬之意,这体现了
李翁虚怀若谷的境界,远非贪天功为己功、时刻准备着不劳而获、少劳多得者流可望
其项背的,套用小品中的一句台词,“做人的差距怎麽那麽大呢?”[19]

(Y)[见前文(A)与(B)之间]

(Z) EITHER…OR ≠ 和

原文: I have always said that the range of knowledge required in this work is so vast that little
could be done by either Chinese or Westerners alone; it has to be a joint effort.

译文: 我经常说,这项工作所要求的知识范围极广,单由中国人和西方人来承担,几乎不
可能有所作为,只能依靠我们的共同努力。

错译: (1 处)

64 又是小学生都明白,不该犯的 stupid mistake! “……和……”, 言外之意是说,还得


请,譬如,印度人,非洲人……共同“承担”。

- 16 -
看了原文才知道,原文说的是:either Chinese or Westerners alone。英文水平再低也
不致低到 both…and 与 either…or 不分吧。笔者作为“作者序”未署名校订人之一看过
校样并纠正了这个错译,但终审者自视甚高,致使他部分地丧失了判断对错的能
力。

笔者曾接到读过本文初稿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朋友们回应,问询如下三个问题。在此一并作
答。

(1) 您如何评价 SCC 全译本?


SCC 是一部卷帙浩瀚的巨著,论述范围不止中国古代的自然科学和技术,还涉及中国古代社
会不属於科技的其他学术领域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和作用,古代中国和世界各国之间在科
学发现、技术发明等方面的的传播与交流,称之为中国古代科技与文明的百科全书并不为过。
特别是,李约瑟通晓多种古今语文,就他掌握的文献资料之广之精,辨别浩若烟海的中外史料
真伪之锐敏之深邃,以及以资所作广泛而深入的比较研究而论,在所有治中国科学与文明的中
外学者中迄今无出其右。而要将全译本对照原著检出所有谬译,须待全译本出齐之后方可完
成。所以,全面评价全译本的时机尚不成熟。
(2) SCC 全译本还能不能读?
一本书是否值得阅读,取决於你读书之目的和方式。闲暇无事随意浏览是阅读,为求真知悉
心研读也是阅读。如属前者,SCC 全译本自然可读,这里用得上“开卷有益”这句老话,何况当
前诸多重要学术名著受快餐文化冲击被胡译乱译多矣,全译本非但不是最糟糕的,较之如此存
心拆烂污的其他名著汉译本,其印制质量堪称上乘。但若属后一种阅读,特别是为研究中国科
学史而读,我的建议是,最好直接阅读原著,至少读到全译本中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百思不
得其解之处,务请对照原著。若是援引李约瑟或为李翁补遗、纠谬,一定要根据原著。
(3) SCC 全译本多而严重谬译的原因?
全译本容留如此之多且如此之严重谬译的原因,除李书办前主任兼终审定稿者个人的英文
水平及其学风、审德、人品(如任人唯亲、嫉贤妒能、心猿意马、取财无道等等)外,还有他
在组织翻译过程中施行的五大错误举措: 快餐文化方针;翻译出版委员会形同虚设;译校审三
道工序用人倒行逆施;擅自挪用出版费,贻误出版;欺名盗世,罔顾翻译质量。

① 在快餐文化的倡导者与追随者看来,严格审核包括译者在内的所有脑力劳动成果皆
不可行,只能“网眼加大”,否则没人愿意做,书出不来……。於是,本应杜绝的
stupid mistakes 因“网眼加大”而大行其道,SCC 全译本未能幸免。

② 最近,我访问了几位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委员(其中一位是
常委)。他们告诉我已多年没有找他们开会,也没收到 1999 年后出版的三册。该
委员会早已名存实亡,委员们被下设的李书办架空而不能起到应有的监督作用,李
书办变成凌驾於其上级的独立王国,何在位时“何即委员会”。

③ 校订者水平应高於译者,审定者水平应高於校订者,是出版工作常规。可是,掌管
全译本的何次审与之背道而驰,“从我做起”,开创以低水平谬纠高水平的“科学实
验”。例如,卷一署名第一译者兼第一审定者袁翰青先生与他证实的但未予署名的
其他三位译者王奎克等先生的水平均在何之上。这在何委托的其他卷册校审者中他
的亲朋好友亦如是,他们像何次审一样,没有或只有极少独立译作,根本不具备校
审资格和水平。“作者序”署名译者刘祖慰先生早年负笈美利坚名校哥伦比亚大学
[20],归国后长期从事翻译和科技英语教学工作,译著颇丰。而审定刘译的何绍
庚,笔者只查到他的一篇译文,而且还是与他人合译。以具有留学英语国家背景及
大量独立译著和丰富翻译经验而论,刘先生的水平绝不会低於何次审[21]。更有甚
者, 刘译“作者序”原译稿中多处正确译文被何次审者流改错了!所谓“重重把
关”,若是形同虚设,滥竽充数,也就罢了,可他们是在鱼目混珠,狗尾续貂。这
不仅非法攫取了纳税人的金钱,故意拖延时间,而且降低了翻译质量。卷一全部译
- 17 -
稿经袁翰青先生悉心审定,若以袁老的定稿付梓,少了何次审的胡审乱定,肯定大
大优於 1990 年刊本。何绍庚把持李书办犹如武大郎开店,架空、排挤、拒绝比他
高的,而所谓把守重关者多是经他遴选自认为低於他的。对於少数他无权剔除的
“种子”即科学出版社原先约请的译校审者的工作,他则亲自出马或安排他的亲朋好
友进行所谓重译重校重审,这些如何次审一样“没有资格”(袁翰青先生对何绍庚的
评语)的、几乎不知翻译为何事的“译校审者”把本来合格的译稿弄得面目全非、错
误百出。

④ 李书办何绍庚前主任滥用职权与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陈美东前所长等人秘
密达成一笔权钱、钱衔交易:何绍庚将以李书办编辑工作破例、破格按研究系列评
定职称;自然科学史研究所陈美东等前领导经何绍庚之手非法攫取中国科学院特拨
李书出版费二十万圆,再经该所一位研究人员转交福建一家私企作为投资;该私企
将回扣款和红利寄至该所某工作人员私人名下,被这几个人私分;与此同时,何前
主任以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的名义向中国科学院申请追加拨
款并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申请资助。结果,贻误李书出版。关於此学术腐败事件
始末,参见[7]。

⑤ 何次审处心积虑在署名和报酬上分享甚至独吞真正译校审者的劳动成果,心思全都
用在沽名钓誉和发“李书”财上, 自然无暇顾及翻译质量。何绍庚前主任主持“李书
办 ” 工 作 十 年 有 余 , 无 视 卢 嘉 锡 博 士 的 教 导 , 公 然 违 背 三 “co” ( competition,
coopera- tion, coordination)精神,几乎年年交白卷,排除异己,架空领导,谬种流
传,李书办成了他升官发财的私产,抹煞他人劳动成果,时刻准备着企图在所有属
他管辖或得以染指的卷册平添他的大名。这种现象也是全译本译文质量差,出书慢
的重要原因之一。

基於上述原因,对於 SCC 全译本翻译质量差,谬译多而严重,不足为怪;若是居然全都


译对了,那才是令人惊诧的。
何次审在审译过程中似乎更热衷於为李约瑟补遗、纠谬,只顾对李约瑟“求全责备”,忘记
对自己也应“责备求全”。只要言有所据,论有所本,为李约瑟补遗、纠谬不仅允许而且应予提
倡。然而,前提是不存在对李约瑟的误读和错译。毋庸赘言,本文列举的已刊《李约瑟中国科
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译文中的 28 句 64 处错讹,是在歪曲李约瑟其人其书,不在此列。误
读或错译李约瑟原文者和因读了错译而被动地误读李约瑟者,如不是纠谬而是谬纠的何绍庚先
生,皆不具备为李约瑟博士的巨著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补遗、纠谬的资格。

本文作者热诚欢迎为拙文补遗,对於纠谬更无任欢迎。置於篇首的两句名言的作者分别是
中国东汉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天文学家、文学家和发明家张衡和法国伟大的哲学家、数学家、
物理学家和近代概率论的奠基人 B. Pascal。张衡看重的“智”和 Pascal 推崇的“思想”是在昭示人
类,要做好人世间任何一件事,离开思想和智慧将一事无成,但愿我国每一位从事翻译工作的
人都能运用自己的思想和智慧於译事,以 SCC 全译本“作者序”中的误读和错译为鉴,莫犯与
之相同或类似的 stupid mistakes。为铭记先哲的教诲,请允许我再次援引他们的至理名言,作
为本文的结束语,与同道共勉:

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 L'homme n'est qu'un roseau, le plus faible


不耻禄之不厚,而耻智之不博。 de la nature; mais c'est un roseau pensan.

志谢: 本文初稿承王鸣阳, 陈凤至, 张 辰,David Poulson,张 齐,Heather Newbold,


林 立,朱金蓥诸位先生审阅并提出宝贵修改意见, 谨此致谢。笔者还要感谢中国科
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多位同仁,他们提供了非语文因素的背景资料。

- 18 -
文献与注释

* 与卢老初识,他给我他的名片时对我讲,“我的许多头衔中只有‘博士’是不变的。” 这里称卢嘉锡博
士,以示对卢老尊重。
** 原文为法文: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
[1] 本文副题作“何绍庚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举隅”,其缘由必须交待清
楚,以正视听。刘祖慰先生虽然是“作者序”署名译者,但不应对其中谬译负责。因为在全译本迻译
人员中,最后审定者对译作的终审定稿对翻译质量起决定性作用,而何绍庚先生正是《李约瑟中国
科学技术史》中译本卷一的第二兼最后审定者。关於他的大名赫然作为最后一位审定者出现在 SCC
全译本卷一,袁翰青老先生曾亲口对我讲:在他完成审定工作并将审定稿交给李约瑟《中国科学技
术史》译审委员会(翻译出版委员会前称)办公室后,虽然经常打电话问及进展,但一直未被告知
还有第二位审定人,此事直到在 1990 年 9 月 8 日於北京举行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文版首
发式上接到此书时才知晓,袁翰青老先生很气愤,明确表示“何绍庚没有资格署名”。何先生无论作
为“作者序”隐身“校订者”抑或卷一、卷二显身“次审”,皆难卸其责。署名是荣誉,但更是责任。在
书出版之前,只要你未通知你原来聘请的审定者的工作不合格,即令原审定者的工作确实不合格而
不得不请人重新审定,即令你加署的第二位审定者是别人而不是你本人,根据我国著作权法也应判
令侵权。可见,袁翰青老先生有充分理由对何绍庚此举大为不满。至於署名,已发生名不副实,侵
害真正译校审者权益之事,这里举出的绝非孤证。已故钱临照先生审阅卷四物理分册的工作未被承
认,钱老的名字甚至没有进入志谢,译后记对钱老的工作也只字未提。据调查,已刊卷册被剥夺署
名权的还有李晓音、孙方、朱龙等(卷一),王奎克、李子殷、张大卫(卷四物理分册),沈三多
(卷四机械工程分册)。
[2] 关於出版计划一再向后调整和实际出书情况,介绍如下。卢嘉锡博士在 1990 年 9 月 8 日於北京举行
的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文版首发式上介绍了 SCC 全译本此后的出版计划:“今后,我们计划
每年出版 3-5 册中译本,争取到 1994 年把已经出版的 15 册 [指 SCC 原著] 全部翻译出版。”事实
是:1991 至 1998 八年间没有出任何一册;1999 年出了 1 册;2000 年没有出任何一册;2001 年未出
任何一册;2002 年出了 1 册;2003 年出了 1 册;2004 年未出任何一册。
[3] 这不是耸人听闻,自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 1986 年 12 月成立至今,SCC 原著
有 12 册问世,而 SCC 全译本仅出版 6 册。
[4] 王鸣阳先生认为,要做到对原文百分之百的理解,翻译经验和翻译态度至关重要。由於专业学者
也不可能预先完懂所译外文的内容再着手进行翻译,较之科技译者,并不占优势。一位好的科技
译者并不是没有对原文不理解的地方,而是他不会放过他所不理解的地方,并且最终总能够加以
解决。专业学者一般不具备科技译者的翻译经验,特别是,如果专业学者视研究高於翻译,翻译
态度也成问题,或因为同时忙於其他课题(如何先生本人),不能,大概也不肯,花大力气投入
更多时间和精力於译事。
[5] 据何绍庚向白寿彝先生提供的自我介绍:“何绍庚……撰有《中国数学史》……,并审译李约瑟书第
一、二卷”,仿佛他是《中国数学史》的唯一撰著者,“李约瑟书第一、二卷”的唯一审定人。
[6] 笔者早在 1988 年 7 月 5 日交给何绍庚前主任的校订稿纠正过这两句中的错译,并详细书写理由。然
而,他自恃官高位重,便自以为高明,对我的修正意见不屑一顾。尽管在他亲自誊清的稿上接受我
的部分修改意见,可是那只是很小一部分,而且不及这两个错译严重。
[7] 何绍庚远在 1990 年以前,多次向上级要求承认他在李书办编辑性质的工作视为研究工作。他的无理
要求竟得到批准,并早在 SCC 全译本未出一册之时得以按研究系列晋升了职称。他之所以能如愿以
偿,正是因为他与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前领导达成一笔秘密交易。根据“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译
审委员会组织条例”第六条规定,“计划内不超过一千元的开支,由办公室掌握;一千元以上的开支
须经常务副主任批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背着常务副主任席泽宗院士,擅自将中国科学院特
拨用於 SCC 全译本出版经费抽取高达二十万圆专款拱手交与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前领导,投资於福建
省泉州的一家私人企业。该私企曾将回扣寄至私人名下,被挪用二十万圆“有功人员”私分。后因此
企业经营不善,无法收回此款。此事经该所多位正直之士揭发而败露,中国科学院领导遂立案调
查,后经自然科学史研究新任所长廖克处理,责成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私分回扣款的大小领导退回赃
款,并一度从主要责任人之一工资中逐月扣除此款未收回部分。但时至今日仍未全部收回,包括何
绍庚在内的其他主要责任人仍逍遥法外。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发生的权钱、钱衔(学衔即职称)交易
这样的学术腐败,在科研机构虽非空前也非绝后,但其性质之恶劣、后果之严重恐尚不多见。
[8]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导论》页 3,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9] Kroeber A. L. (1940) “Stimulus Diffusion.”American Anthropologist n.s. 1:42, 1-20
- 19 -
[10] 严济慈,“精仪揭天地 · 科圣著千秋”
[11] 王鸣阳,“科技翻译中的直译倾向——兼谈科技翻译的任务”,《中国科技翻译》创刊号(1988)
[12] 李约瑟等,“中国的天文钟”,潘吉星主编《李约瑟文集》,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页 497
[13] 引自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图书馆简介》。
[14] 谭徐明,“中国水利机械的起源、发展及其中西比较研究”,《自然科学史研究》卷 14 期 1(1995)
页 83-95
[15] 赵树理的小说《三里湾》中有一句话提到“罗床”,显然是罗面的“面罗”,不是与水磨共同联结在一
个水力转轮上的“水击面罗”。这句话是 “……只听得驴蹄踏着磨道响、罗圈磕得罗床响”。
[16] 万国鼎,“王祯和《农书》”
[17] 王楠,“对汉学论著翻译规范的探讨”,《史学月刊》,2002 年第 4 期
[18]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卷一,页 108
[19] 特此注明此话引自赵本山先生的小品台词,以示不敢掠人之美。
[20] Columbia University,中国留学生简称之为“哥大”。胡适、冯友兰、马寅初、蒋孟麟、陶行知、徐
志摩等科学文化名人都曾在此大学深造。哥大是美国最古老的 5 所大学之一,也是久负盛名的 8 所
“常春藤”盟校之一。迄今哥大拥有 50 多位诺贝尔奖得主、 名闻遐迩。哥大因位於纽约最繁华的曼
哈顿区而被誉为“喧嚣大都会中的神圣殿堂”。笔者曾以 Columbia Dad 的身份应邀出席我的长子为获
奖学生之一在哥大 Low 纪念图书馆圆型大厅召开的颁奖典礼。 后来每到纽约,我都要造访哥大,
拜谒巍然屹立於在 Broadway 与 116 街的正门入口的两尊象征哥大的教育理念——“科学与艺术结
合”——的遒劲挺拔的希腊雕像,和 Morningside 校园中央的象征哥大另一教育理念——“学术研究与
社会意识觉醒的自由表达”——的坐拥皇座、头戴花冠、一本打开的书安放於双膝、双臂展擎、右手
执握节杖的 Alma Mater 女神铜像,每次总能从哥大的两大教育理念不断获得新的鼓舞和新的力量。
想刘祖慰先生早年就读此校,作为哥大入室弟子曾亲炙这两大理念,他的感受,比起我这位匆匆过
客,定会更直接、更真切、也更深刻。
[21] 笔者曾审校刘先生的一篇翻译手稿,故敢作此断言。

哥大校园组图:

Alma Mater 女神铜像 象征“科学与艺术结合”之希腊雕 象征“科学研究和社会意识觉醒


像 的自由表达”之 Low 纪念图书馆

2004 年 10 月 21 日初稿,4 月 30 日定稿於北京北城崇德斋

A LARGE NUMBER PLACES OF WRONG TRANSLATION IN THE CHINESE VERSION


OF A PREFACE WITH LENGTH LESS THAN 3000 CHINESE CHARACTERS - Review
of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Preface for the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in Volume I as the example and deliberating concurrently with Mr. Shaogeng HE
as the second examiner/approver of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this volume

- 20 -
KEY WORDS

Joseph Needham;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wrong translation;
criterion for examining translation; translation psychology;academic corruption; Shaogeng HE
Phenomenon

ABSTRACT

This article examines a piece of Chinese translation with length less than three pages and 2,272
Chinese characters,and points out 64 places of wrong translation in 28 sentences inspected.
Through comparing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against the corresponding original text, the author of this
study discovers semantic gaps between the two texts, identifies wrong translations and their nature
and degree, shows the basis on which the present author considers the translation wrong, and then
analyzes reasons that cause misreading and mistranslation. Finally, the author proposes his own
version of translation.

In studying the case the author discovers that there are many kinds of factors, which may influence
understanding the source language and expressing in the target language, and thus affect the quality
of the translation. The factors include translator’s style of study and academic viewpoints, his mood
in the translation process, the value judgments on the original, his translation goals and attitudes, the
ideological trends in his region and time, even translator's position in the government or his academic
rank, the degree of right he is provided of handling the translation manuscript to be printed and the
power he has in it, his individual quality and value orientation, as well as the translator and the
original author's cultural differences, and the degree of how much he knows about the author's life
and work. These non-language factors, in general, are related with the psychological conditions;
therefore, they are referred to as psychological factors.

In this study, the author emphasizes that these non-language psychological factors are noticeable
underlying reasons, which may cause wrong translation. Translators have already realized that the
quality of translation depends not only on translator’s source language comprehension and target
language expression, but also on translator’s the specialized knowledge. However, it is insufficient to
mention only the specialized knowledge, because different translators engaged in the identical
academic topic research often have different academic viewpoints. Especially, it is a crucial factor for
correct translation that translator realizes well the resemblances or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academic
viewpoints he holds and the author's. Whether a translator with the above three aspects synthesizing
capacities can make a translation faithful to the original work is decided by his cultural grounding
(both in humanities and natural sciences), specialized knowledge in the depth and breadth, and in the
very great degree, the translator's academic viewpoints, and moral standards.

The author first introduced the concept of translation psychology and suggested the translation circle
to explore developments to the in-depth reasons that affect translation quality and translation style
(the style is different from person to person, also affected by the translator’s time and region, but the
correctness of translation is the basic standard and of the first importance. No matter what kind of
translation style a translator carries out or likes, he must comply with the translation standard - “loyal,
expressive and elegant" , "accurate and fluent” or “dynamic equivalence”), i.e., the psychological
conditions of the translators in translating process - translation psychology in short. Therefore, the

- 21 -
author’s suggestion is to develop a systemic research on the non-language factors and create
translation psychology as a new discipline.

The author not only points out that the person who examined and approved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Preface for the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made so many big
mistakes in the final manuscript for printing because of his lack of English proficiency, academic
integrity, and professional ethics, but also points out the four big wrong actions in carrying out the
translation program as a whole: (1) Academia Sinica SCC Translation and Publication Committee’s
existence in name only; (2) the fast-food culture policy; (3) neglecting the quality of translation
because of fishing for fame and money by sordid methods; and (4) academic corruption, (5) the facts
that the abilities of the revisers are not greater than those of the translators and the abilities of the
persons who finalize the manuscript are not greater than the revisers.

- 22 -
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
——北京民谚

窃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顾翻译质量事大

——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正文兼与此卷次审何绍庚先生商榷

张大卫

本文是评析《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the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全译本正式名称)的第二篇。笔者发现《李约瑟中国科学技
术史》卷一校样错译多而严重,虽然当时笔者已脱离李书工作,但出于对李书汉
译的关心,曾致函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研究所主管李书工作的副所长华觉明并转
呈卢老即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译审委员会(后更名为“翻译出版委员会”)
主任委员、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卢嘉锡博士汇报此情况,并建议全书译稿尚需
再仔细审查,在没有将错译全部改正之前不宜仓促出版。为证明此卷译稿质量之
差,于此信附上本人“SCC 卷一新译本1校样中的错译举例”(简称“错译举例”)。

不知华觉明前副所长是否将此信转呈卢嘉锡博士,只知李约瑟《中国科学技
术史》译审委员会下属的办公室(习称“李书办”)前主任兼全译本卷一和卷二次
审定何绍庚手执本人的“错译举例”急匆匆飞往上海据之修改校样。我向当时的自
然科学史研究所所长陈美东反映:即使按照笔者在“错译举例”的修改意见悉数改
正,由于这少数几页每页仅举一例,也不过杯水车薪,远不足以提高全书的整体
翻译质量,而后者才是我写此信和举出错译的初衷和目标。何绍庚未经本人同意,
擅自采用本人的译文,是明目张胆窃取本人劳动成果。陈所长当即明确表示应当
改正,并强调这样差的译文“有损国家荣誉”,还说他将向何绍庚提出应在“志谢”
处列上我的姓名。后来的事实证明,李书办何绍庚前主任没有执行陈所长提出的
的这个我并不在意的决定。

本人最近再度对照原文和全译本校样阅读了刊本,发现错译确实很多,科学
性、历史性、常识性错误比比皆是。如本文标题所示,窃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顾
翻译质量事大。在此旧事重提,乃是因为经何次审定的两卷全译本因其水平和审

1
即 SCC 全译本,相对于 1975 年以前由科学出版社独家出版的中译本(旧译本)而言。

1
德俱差而成为错误丛生的伪劣译著竟然得以出版,仍在误导我国学术界和广大读
者。本文举出的谬译包括十五年前的“错译举例”,特别是何次审因缺乏判断力拒
不承认的错误,而这些错误往往是严重的。

除下面(一)外,所举谬译摘自“汉字的拉丁拼音”与“中国文字简述”两节。
台译指陈立夫主译《中国之科学与文明》第一册导论(台湾商务印书馆,1971 年)。
旧译指 1975 年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中译本。新译指 1990 年全译本,分列新译校样
与新译刊本。此文本不拟列出“旧译”,原因是旧译和新译是父子(或母子)关系,
子承父业,合乎法理,但应一代更比一代强,本应以为旧译纠缪、补遗为己任。

然而,卷一新译本于 1990 年出版后不久,据当时在李书办的两位工作人员


先后对笔者讲,“于佳”——一如卷四署名译者“吴天”应读如“无[法]添” ,“于佳”
应读如“余[未]加”,亦即已故袁翰青和吴增华两位先生证实的旧译本译者情报研
究所的李晓音和孙方2,该所谷羽女士找上门来为两位译者索要翻译费时,竟上
演了一幕“亲子” 不认“亲生父母”的怪诞剧 。当时的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所长与
时任李书办主任的何绍庚在接待上访者时按事先谋划的所谓三点理由拒付首译
者稿费,其中一点理由即是:

新译本没有参考旧译本,是重新翻译的。

为读者辨明真相,特列出旧译本。事实胜于雄辩,新译本抄袭旧译本——旧
译本译错的,新译本也跟着抄错了——不可胜数如恒河沙数,只要不是文盲即能
看清。新译本错的与旧译本一模一样,试问是谁抄袭谁?这问题不难回答。且不
说,卢嘉锡博士生前交办的工作是:

“将已出版的第一、三两卷中译本进行重校,纠正过去翻译上的错讹,
补译过去节译和漏译的段落;校审第二卷和第四卷各分册译稿”。

2
笔者发现 SCC 新译本即《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已出卷册的译校审者署名及排列多有不实。据
袁翰青先生讲,当时参加卷一翻译的译者,除他本人外,还有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的孙方、李晓音。
后经时任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国外部主任、主持翻译工作的吴增华先生证实,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
究所参加卷一翻译工作的有袁翰青、朱龙、孙方、李晓音,可是朱龙、孙方、李晓音等书上无名;更有
甚者,当谷羽等人得知此卷重新出版后,李书办前主任何绍庚次审却以未署名为由拒付翻译费。实际上
何以子“译者”“于佳”,实为“余(未)加”,即明知有其他译者——且为首译者,但故意剥夺这几位译者
应得的署名权,却以他们的名义从科学出版社领取了翻译费,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参见文末附录一《揭
秘“于佳”与“吴天” 》)。而署名译者实际上是校订者或审定者,他们自然应当不会像李书办前主任何绍
庚那样以当次者为无上光荣,将他们列为次译乃是何次审按各位先生的名气和与他个人的关系而不是按
所做实际工作排列的座次。何次审本人则利用职权以不合格通读冒充审定,在中国翻译出版史上堪称史
无前例。因名不副实署名侵害真正译校审者权益之事不止一起。除上面提到的,还有:已故钱临照先生
审阅卷四物理分册的工作未被承认,钱老的名字甚至没有进入志谢,译后记对钱老的工作也只字未提;
已刊卷册被剥夺署名权的有王奎克、李子殷、张大卫(卷四物理分册),沈三多(卷四机械工程分册)等
译者或校者。何绍庚写给白寿彝的自我介绍称“何绍庚撰有《中国数学史》,并审译李约瑟书第一、二卷”,
仿佛他是《中国数学史》的唯一撰著者,李约瑟书第一、二卷的唯一审定人。

2
也就是说,卢老他从未指示要推倒原译重译,只说“重校”、“纠正过去翻译上的
错讹”、“补译过去节译和漏译的段落” 。卢老对初译者劳动的尊重跃然纸上,何
绍庚者流的做法与卢老的高风亮节相差之大,不可以道里计。

以李书办前主任何绍庚次审定为代表的次译次校次审们不仅辜负了卢嘉锡博
士生前对新译曾寄予莫大期望,而且公然违背卢老的教导、要求和指示。欲知他
们的“特立独行” ,请读笔者“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非语文原因探微 · 翻译心理学
研究个案分析系列 I:被误读和错译的 N. Needham’s SCC ——评何绍庚次审《李
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前两卷之谬译”第 1-3 篇。第 1 篇题为“一篇不足三千汉字
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第 3 篇题为“从劣质译文沦落为伪劣译著”,此篇是第 2
篇。

一、 希腊语 GRAMMATA ≠ 英语 GRAMMAR,将 GRAMMATA


SERICA 先谬译为《汉字字形类纂》后抄袭成《汉文典》3

原 文: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dictionary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

台 译: K 高本汉(一) 汉文典(Grammata Serica)(这是一本有关汉


字古体和研究音韵的字典)

旧 译: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高本汉,


《汉文辞典》——汉
文古字和音韵典]

新译校样: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高本汉, 《汉字字形类纂》——


汉文古字和音韵辞典]
笔者改译: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 [高本汉,《汉字》——给出
汉字古代的形体和音值的字典]

新译刊本: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 [高本汉,


《汉文典》
(即《中日
汉字形声论》)——汉文古字和音韵辞典]
评 析:

(1)瑞典著名汉学家高本汉的这部名著,1940 年首刊于瑞典斯德哥尔摩《远
东文物博物馆公报》第 12 卷(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 ,
BMFEA,12),1964 年出版修订本 Grammata Serica Recensa;Script and Phonetics
in Chinese-Japanese 。笔者在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见到过此书,中译名为《中日汉

3
参见注 3。

3
字形声论》(中华民国三十年北京4影印),此名为我国语言文字学者所熟知,已
成定译,例如,见于唐兰《中国文字学》和王立达先生编译的《汉语研究小史》
(笔者手中有一本,系王先生馈赠)。此译名通行的原因,推测是它实际译自原
著的解释性副标题 Script and Phonetics in Chinese-Japanese, 这赫然印在 SCC,Vol.
1, Bibligraphy C,并在括号内注明“Photographically reproduced as separate volume,
Peiping5, 1941 (有北平 1941 年影印单行本”),何绍庚次审定对 Bibligraphy 是不屑
一顾的,他自视从事的是高级工作,书目以及索引方面的工作,另有低级人员去
做。一部译著,对英语原著书目中的非英语外文书名可以照录原文,但为读者着
想,作为译本应将其中英语书目和非英语书目的英语说明文字译出。之所以未译
出并非无意疏漏,而是有意为之,图懒省事使然6,此事只能归咎于主事者何次
审定,与迻译人员无涉。高本汉的这部名著在我国以副题《中日汉字形声论》传
世,故可以此副题替代主标题 Grammata Serica。当然,鉴于此副题李氏未在正
文给出,为忠实于原著和保持原著面貌,副题中文译名《中日汉字形声论》应另
立译注。擅自将原文没有的副题夹杂在译本正文,不够妥当。[参见(2)]

(2) 新译校样虽将此书名译错,但未掺入原文没有的字词,态度还是诚实
的。刊本作“《汉文典》 (即《中日汉字形声论》 )”,有两点不妥:一是《汉文典》
是错译[参见(3)],二是“即”为“副题”之误。笔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不知此
副题,缘何译得如此正确?若知此副题,“即”字何来?原以为抄自本人“错译举
例”,未曾想原来是从冯蒸之书抄袭得来。如若不信,请看冯蒸编著《近三十年
国外“中国学”工具书简介》(中华书局,1981)第 9 页: “……《汉文典》
(Grammata
Serica,即《中日汉字形声论》
)。将原文书名(前面已有)略去,还算聪明。此
即“即”字之由来。

(3) 如前所述,错译《汉文典》抄自冯蒸编著。希腊语 Serica 本义“丝”,


这里义为“中国”,译为“汉”于此并不错。至于 Grammata ,请看 Dykema 关于英
语 grammar 一词的语源学论述:“The origin of the word grammar can be traced to
the Greek gramma, or letter, as in an alphabetic letter. This is a development of the
word graphein which means to draw or write. The plural form of the word is grammata

4
北京曾两度更名北平。此单行本影印于 1942 年。1937 年七七事变后,北平被日本占领,在这里成立了
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将北平改名为北京,所以影印地点作北京。李约瑟写作 Peiping(北平), 可能
表明他的政治立场,即不承认日伪政权。1945 年重新更名北平。1949 年 9 月 27 日,北平重新更名为
北京。
5
J. Needham, Introduction Orientation, Science and Civillisation in China, Vol. 1, p. , 282, the Syndics of th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54)
6
与新译之母本即科学出版社于 1975 年版《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总论和台译本不同的是,新译的索
引与书目皆原样影印自英文原著,为此不得不让印制者在正文边白加排原书页码。此省事之法并非不
可,尽管给读者带来不便。然而,由于何次审失察,边白页码往往不准,与索引页码多有不相合之处,
这可苦煞了读者。只图自己方便,以免编排之苦,却把麻烦留给了印刷工人和读者,这种做法与我国“甘
愿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优良编辑出版传统相去甚远。

4
which evolved at one point to mean the rudiments of writing, and eventually to mean
the rudiments of learning. Eventually the adjective form of the word, grammatike, was
combined with techne and meant the “art of knowing one’s letters”7。希腊语 gramma
的复数形式 grammata ≠ gramma 的形容词形式 grammatike。希腊著述家称希腊字
母为 grammata,是其本义,作 udiments of writing /learning 解是引伸义,另一引伸
义是 holy scriptures,特指 Old Testament Scriptures。例如,后面谈到的古埃及文
字的英语 hieroglyphic,源自希腊语 hieroglyphilagrammata,其中 grammata 即作“文
字”解。据此,应将此书名 Grammata Serica 译为“汉文字”或“汉字”。 顺便指出,
英文 alphabet 与希腊语 grammata 一样,也做“文字”解。例如,美驻华使馆关于如
何填写非移民签证表,特别提醒填表时注意, “申请人填写 DS-157 表英文版第三
项(Full Name in Native Alphabet)时应填写其中文全名”, 这里 Native Alphabet 即指
申请人的本国文字,对于我们中国人,就是“中文” ,亦即要求用汉字填写姓名。

(4) 再说“汉文典”之不当。其中“文”并不是“单体为文,合体为字”之“文”,
所以“文典”并不与“字典” 同义。 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岑麒祥先生在所著《普通语
言学》中写道,

“‘语法’这个词源出于希腊语的‘grammatike’ (gramma 是‘字母’的意思),


汉语或叫做‘文通’,或叫做‘文典’,或叫做‘文法’,现在比较通行的是‘语法’。”8

可见,“汉文典”是误译。专治语言文字学的冯蒸都混淆了这两个希腊词,何
次审抄错了不足为怪。怪的是,李氏用 dictionary 来解释 Grammata Serica,何次
审定的译文也基本正确地译为“辞典”。看来,被混淆的不仅两个希腊词,新译本
还混淆了“文典”(即“语法”)和 “辞典”两个汉语词。错误译名“汉文典”,据笔者
所知,始于 1971 年台译本。

(5)dictionary,台译本正确地译作“字典”,新译本译为“辞典”不准确。看来,
在新译本中,被混淆的汉语词不仅“文典”和“辞典”,还有小学生都会分辨的“辞
典”与“字典”。何次审的母语水平如此低下,其英语水平更等而下之。 顺便指出,
高本汉著 Grammata Serica 的研究对象是汉字的形、音、义。李氏说此字典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忽略了义。

二、 EARLIER 是 EFFORTS 的而不是 JESUIT PERIOD 的定语

7
转引自 Nancy G.. Patterson,“The Role of Grammar in the Language Arts Curriculum” 16 March 1999
[Accessed: 28 March 2005.URL–htttp://www.msu.edu/user/patter90/grammar.htm]
8
岑麒祥,《普通语言学》,页 159,科学出版社,1957 。

5
原 文: After the earlier unsystematised efforts of the Jesuit period, in which
much use was made of letters such as x and q with incorrect phonetic
significance,…

台 译: 在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他们做过一些非系统的努力,曾使用 x
和 q 等字母,但对于语音学的意义, 却没有正确的认识,……

旧 译: 在较早的耶稣会传教士的时代,他们做过一些没有系统化的工作,
曾使用 x 和 q 等字母,但语音很不准确。……

新译校样: 在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他们做过一些非系统化的工作,曾使用 x
和 q 等字母,
但语音很不准确。……

笔者改译: 在耶稣会士时代的较早的非系统化的一些拼音方案中,使用了字母
x 和 q,而且赋予的音值与这些的字母并不相称。……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请读者先比较一下台译和新译的异同。套用托翁《安娜 · 卡列尼娜》
名句,稍加改动:“正确的译文总是一样的,错误的译文各有各的错误。”二者或
错得同样或错得异样。与先出译文错得一样的后出译文难辞抄袭之嫌,错得不
同则各有各的原因。

图 1 翟理斯编《华英字典》的 1892 年和 1912 年两个版本

(1)earlier,与 unsystematised 一样,是 efforts 而不是 Jesuit period 的定语。


若是(英文应作 the early Jesuit period,即是说, 不能用比较级 earlier )后者的
定语,则应译为“耶稣会士时代早/初期”。“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不合汉语行文

6
习惯,有谁将 the early 20th century 译成“较早的二十世纪”?!读者也不明白“他
们”是谁。原文的意思是:较早尝试用拉丁字母标注汉字的读音发生在耶稣会士
来华的时代,并未将此时代进一步分期。500 年前我国部分穆斯林少数民族中曾
经使用一种叫做“小经”的文字,这种文字采用阿拉伯字母,这可能是我国最早
用字母拼写汉语的文字。就此而论,李氏称耶稣会士的 efforts 是较早的/earlier
而不是最早,言之有据。由此,我们再次看到李约瑟博士学识渊博,用词严谨,
并为其巨著被如此糟蹋而倍感痛惜。第一个用拉丁字母拼写汉字读音方案是于
1583 年来华的意大利耶稣会士利玛窦((Matteo Ricci, 1552-1610)创制的,他于
1605 年(明朝万历三十三年)在北京出版了《西字奇迹》一书。书中有“信而步
海,疑而即沉”等四篇文章加了拉丁语注音。罗常培根据这四篇文章的汉字与拉
丁语注音整理出一个包括 26 个声母和 44 个韵母的汉语拼音方案。 1626 年,法
籍耶稣会士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1577-1628 )在杭州出版了《西儒耳目资》,
所采用的注音方案是在利玛窦方案的基础上修改而成。二百多年后,在 1867 年,
英国外交官威妥玛 (Thomas F. Wade,1818-1895) 在华期间曾编官话课本《语言
自迩集》,并设计了用拉丁字母来拼写汉字的新方案,此拼法称为“威妥玛式”。
威妥玛式为翟理斯(H. A. Giles)编的《华英字典》 (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ny)
所采并略加改进,称为威妥玛-翟理斯式(Wade-Giles Modified System)。

(2) incorrect 的基本义项有三:not correct; erroneous or wrong;defective,


faulty;improper, inappropriate。这里应取义三,不是“不准确”,而是“不恰当”
或“不相称”。

(3) phonetic significance= phonetic values(参见前文)。何次审的语音学知


识为零,不懂装懂,贻误读者。 “但语音很不准确”, “语音”何指?无视连接 x
ang q with incorrect phonetic significance 中的 with 的存在,不明白词与词之间的
语法关系,孤立地将它们乱译,按在原文出现的次序排放,不“顺”更不“信“。此
外,试问:“但” 与“很”的原文在哪儿?

三、 混乱的命名:“字首辅音”、“ 字尾辅音”、
“母音字尾” 、“只有母音词尾”

原 文: The 42 Vowel, Diphthong, Consonantal Finals

台 译: 四十二个元音(Vowels),复合元音(Diphthong)与辅音韵母
(Consonantal Finals)

旧 译: 42 个元音、双元音和辅音字尾

新译校样: 42 个元音、双元音和字尾辅音

笔者改译: 42 个韵母(包括单韵母、复韵母和鼻韵母)

7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图2 “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新译)
(抄袭自旧译本的新译校样表 3 剪影,仅留头尾,[中略]为笔者所写)

评 析: 何次审未经笔者同意按我的修改将校样上表 3 三个术语改正,即刊本
上的“韵母”、“声母”及“零声母”,可是他智商太低,不会举一反三,结果重蹈覆
辙。外文学术著作提及中国事物应还原中国原名以保持中国事物之名实相符,
为翻译通则。况且,“恢复汉语原名”乃“李
书译审条例”规定,不可自乱其法。但不妨对他降格以求,即令如此,仍有四处
错讹。

(1) Diphthong 字面意思是“双元音”,然而从表 3 不难看出包括三合元音


就一般语音学论,台译本“复合元音”对,但对于汉语应还原为“复韵母”。翻译不
仅要忠实于原著,还要细察并忠实地传达原著者原意,以及联系上下文以反映原
著主旨和实际内容,注意还原中国事物的中国固有称谓,切忌犯常识性错误。

(2) Table 1 上 Consonantal Finals 被错译为“字尾辅音”,按 Consonantal


Finals 指由一个或两个元音后面带上鼻辅音构成的韵母,叫做“鼻韵母”,又称“附
声韵”;“字尾辅音”只能理解为“位于字尾的辅音”,而辅音单独无法构成韵母。
假如何次审对这几个词的简单语法关系稍加分析不带 s 的 Vowel 与 Diphthong, 则
有能发现,这两个名词同形容词 Consonantal 一样是复数形式 Finals(校样表 3
作“母音字尾”,见图 1)的定语,三类韵母加起来共 42 个,从而有可能避免误
读和错译。

(3) 何次审从“错译举例”已学会将校样表 3“只有母音词尾”改正为“声母/


零声母”(Initials/ final alone),怎麽 Table 1 中 Initials 冠以 Consonantal,就不认
识了?孙悟空 72 变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慧眼,无奈何次审是肉眼凡胎,两变都够
不上就找不着北了。

8
(4) 表 3 标题“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根据还原原则,应改为“汉语声母韵
母拼合表”。我国小学一年级学生一入学,语文老师就发给每位学生一张如此名
称的表。看来,何次审没有学过汉语拼音,声母、韵母一概不知,更不用说零声
母了。对于汉语,声母总是辅音,但辅音不一定是声母。辅音范围声母大,因为
辅音既可以做声母,也可以做韵尾或自成音节。音节中缺失的声母称为零声母。
汉语的韵母与元音也不等同,韵母的范围比元音大,元音可单独作韵母,有的韵
母则由元音加辅音组成。新译本将元音、辅音、韵母、声母混作一团,将 Initials,
Finals,final alone 分别审定为“字首”,“字尾”和“只有母音词尾”(“字”又变成“词”
了!)。不过,从他知道元音、辅音、母音(元音的旧称,辅音的旧称为“子音”——
笔者按) ,表明他确确实实还是学过一点儿英语的,尽管对音韵学即汉语语音学
却一窍不通,莫辨“字”“词”,连小学生都不如。

四、 将 PROBLEM 胡译为“系统”是大 PROBLEM

原 文: And we are not concerned with the first problem, which involves the use
of signs absent from ordinary type-founts.

台 译: 至于第一个问题,因为涉及通常的汉字字模所没有的符号,故我们
在这里不便加以讨论。

旧 译: 在本书中,我们也不用第一种系统,因为它要用到一些普通铅字所
没有的符号。

新译校样: 在本书中,我们不用第一种系统,因为它要用到一些普通铅字所没
有的符号。

笔者改译: 我们不关心高本汉论及的第一个问题,因为这要涉及普通铅字所没
有的符号。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应当说,以“我们不用第一种系统”去译 we are not concerned with the


first problem 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水平再低也不会不认识 problem 这个词。 可
是,问题就出在何次审不知 the first problem 在哪里,于是胡译为“第一种系统”。
笔者在评论赵景深的乱译“牛奶路”一文(见《鲁迅研究月刊》2005 年第 5 期) 的
一句话用在这里也很恰当:“顺得可以,错得实在”。想何次审不一定读过赵老先
生的早年译作,更可能没有学过赵老的翻译理论,但他的审风与赵的的译风何其

9
相似,他仿佛是赵老的入室弟子。当然何是无师自通,实际上胡意乱译不必受寒
窗之苦。看来何确实没有能力发现 “第一种系统”在哪儿,便将寻求 problem 答
案的劳作甩给了读者。不客气地讲,这是因偷懒和自知无能有意胡译。台译本 “第
一个问题”译对了,但后面的“汉字字模”也属胡说,因为记音符号体系如国际音
标根本不需要汉字字模。

(1) 笔者对何次审译文原很是信任的,因而曾愚不可及地在新译本和原
著前前后后寻寻、左左右右去觅觅去查找“第一种系统”或“the first system”。而且
找来“在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他们做过一些非系统化的工作”直至“威妥玛系
统”,细心检视这些“系统”是否含有“普通铅字所没有的符号”。 结果空手而归,
终至清醒,大呼上当。将我的这次遭人欺骗的经历写出,是为提醒读者对何次审
译“李约瑟书”两卷不可轻信,读到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别
象笔者那样傻乎乎地为其谬译寻找根据,而是立即去读英文原著。若不懂英文,
宁可不读,这至少能免受误导,因为无知胜过谬见。

(2) 笔者只好转而寻找 the first problem,就在原文同一段前面与此句相隔


仅 7 行(新译刊本相隔 4 行的一句找到了。先看原文:who [Kargren] points out that
three adequate systems are really needed: (a) a strictly phonetic philological system
for scientific language stiudy;…再看新译刊本:“他[高本汉]指出,实际上需要三种
适当的系统: (a)对语言进行科学研究所需要的、严格地属于语音方面的语言学
系统……” 剩下的问题是,哪个系统需用“普通铅字所没有的符号”?这就是语言
学家在语言调查时记音时使用的国际音标[(International PhoneticAlphabet),即国
际语音协会(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 IPA)初创于 1888 年,重订于 1997
年的一种标记语音的符号系统)及其他类似的记音方案]。 国际音标为准确记音,
除不同于一般拉丁字母的变形的特殊符号,还在音标字母上、下、左、右另添附
加符号,叠床架屋,许多符号是普通铅字所没有的。基于上述原因,李氏说 we are
not concerned with (我们不关心)[高本汉论及的] the first problem(第一个问题),
而新译本重蹈覆辙,混淆了“问题”和“系统”两个汉语词。

五、IN THE QUOKYU ROMADZY 中的介词 IN 是“就……而言”?

原 文: … in the Quokyu Romadzy, a phase such as ‘The world States and the
Protestant Christian Students’ movement’ (Shih-chieh Ta-Thung yu
Chi-tu Chiao hsuieh-seng yun-tung, Wade ) become Shihgieh
Dahtung eu Gidugiaw Ciogsheng Yuindonq….

台 译: 在国语罗马字中,一种仂语(短语),“世界大同……运动”,如照

10
威妥玛的拼法,则为:Shih-chieh Ta-Thung…yun-tung, 而照周辨明
的拼法, 则变成 Shihgieh Dahtung Yuindonq。

旧 译: 就“国语罗马字”而言,“世界大同……运动”这一用语,原来根据威
妥玛系统是 Shih-shieh yün-tung, 现在却变成了 Shihgieh
Dahtung…Yuindonq

新译校样: 在《国语罗马字》一书中,“世界大同……运动”这一句话,原来根
据魏托马系统是 Shih-chieh…yün-tung, 现在却变成了 Shihgieh
Dahtung…Yuindon
笔者改译: 采用国语罗马字,短语“世界大同……运动”拼写为 Shihgieh
Dahtung…Yuindonq(威妥玛式拼作 Shih-chieh a-Thung…yün-tung)

新译刊本: 就“国语罗马字”而言,“世界大同……运动”这一用语,原来根据威
妥玛系统是 Shih-shieh…yün-tung, 现在却变成了 Shihgieh
Dahtung…Yuindonq

评 析:

(1) 显而易见,何次审接受了笔者的改译, 即已然明白排成斜体的英文不


总是书名,phase 不是“句话”,并基本照笔者的意见改正了两处错译。至于介词
in 的意思,请见此节标题,不想再浪费篇幅。

(2)新译刊的何次审接受了笔者的教训,不再敢轻易自作聪明,老实了,旧
译本“就国语罗马字而言”不差字地照抄不不误,放弃了以为斜体 Quokyu
Romadzy 是一本书——“在《国语罗马字》一书中”——的错误 。但是,汉语
“就国语罗马字而言”的意思是“以国语罗马字为论述对象”,相当于英语 for
或 as for,他再次译错了。至于台译本“在国语罗马字中”, 若读者能将之理解
为“在 国语罗马字这套汉字拉丁化方案中”,虽不够晓畅,但基本正确。

六、“在印度文字中”从来不“用-h-来表示送气音”!

原 文: This has the additional advantage that it permit of direct comparisions


with the sounds of Indian languages, in which -h- indicate the aspirate
has always been used, e.g. Buddha, siddhānta.

台 译: 这种方式,还有其他的便利之处,即是它可与印度语音直接比较,

11
因为印度语的的 h-是常表示“送气的”,例如 h-之见于 Buddha,
siddhānta 者是。

旧 译: 这样做还有一个方便,即可以直接和印度文字中的语音相比较。在
印度文字中,总是用-h-来表示送气音,例如 Buddha, siddhānta 等。

新译校样: 这样做还有一个方便,即可以直接和印度文字中的语音相比较。在
印度文字中,总是用-h-来表示送气音,例如 Buddha, siddhānta 等。

笔者改译: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即可以与印度语族各语言的语音作直接比较。
对于印度语族各语言,总是用-h-来标明前面的字母代表送气音,例
如 Buddha, siddhānta。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在印度文字中,总是用-h-来表示送气音”是另一大错。

(1) Indian languages 应译为“印度语族的古今诸语言”。这一语族属于印欧语


系,包括梵语、印地语、马拉地语、乌尔都语、古吉拉特语、奥里亚语、旁遮普
语、阿萨姆语、克什米尔语、信德语、尼泊尔语等语言。“印度文字”含义不明,
不知何次审指的是哪种印度语言的文字,是否包括印度境内的达罗毗荼语(属于
达罗毗荼语系),曼尼普尔语(属于汉藏语系)?9小小的表示复数的字母 s,因不
具语言学常识,新译和台译本都译错了。

(2)新译本“印度文字中的语音”,不通,假定不是错译,“语音”应改为“读
音” 。

(3) indicate≠stand for, 例如 an arrow indicating north 和 the cracking and


booming of the ice indicate a change of temperature。同样,尾以字母的-h-指示该字
母是送气音,没有它的同一字母为不送气音。它本身不发音,更不是送气音,只
是描述某字母代表音值如何发音的一个符号。
(4) has always been used 用的是被动语态,没有述及行为主体。总用来-h-
来 indicate 送气音的并不是操印度语族各语言的各民族,而是研究语言的西方近
代学者用拉丁字母转写印度语族各语言的文字的读音(Transliteration into the
Roman alphabet for pronunciation)使用的一个符号。在梵文的天城体(Devanagari,

9
采用“语系、语族、语支简表” (语言谱系分类)[Accessed: 28 March 2005.URL– htttp://www.pep.com. cn/

200406/ca459199.htm]

12
简作 Nagari)中,送气音和不送气音各有专用字母表示,并没有指示字母发送气
音的符号,只是将天城体字母转写成拉丁字母才需要用-h-来区分送气音和不送气
音,如 (da) 的不送气齿辅音用“d”表示, (dha) 的送气齿辅音用 dh 表示。

(5) 前面既有“例如”,后面还“等”什麽?

七、SYLLABIC ALPHABET 是音节字母

原 文: There was no transition such as in Egyptian from hieroglyphic though


hieratic to dematic, in which a syllabic alphabet arose.

台 译: 它不曾经过过渡状态,有如埃及文字之由“圣书”(hieroglyphic) (象
形文)经过“僧书”(hieratic),进而至“俗书”(dematic。流行书体,
比僧书更加简化,已无图形可象),而在俗书中才有“音缀字母”
(syllabic alphabet)兴起。

旧 译: 它不象埃及文字那样,从象形经过过宗教用的文字再转向通俗文字这
样的过渡,并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图3 圣书字辅音字母表

新译校样: 它不象埃及文那样,从象形文字经过宗教用的文字再达到通俗文字
这样的过渡,并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笔者改译: 它没有象埃及圣书字那样,从碑铭体经僧侣体再过渡到人民体,而
且在此文字中出现了音节字母。

13
新译刊本: 它没有象埃及文那样,从象形文字(碑铭体)经僧侣体再过渡到大众
体,并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评 析:

(1) 新译校样把文字和字体(字的形体)混淆了,刊本部分采用本人的修
改意见。然而,新译刊本仍有一处错译,即仍以“拼音字母”译 hieroglyphic syllabic
alphabet。按拼音字母一般指音素字母,即元-辅音字母[参见(2)]。据周有光先
生的研究,古埃及的圣书字与汉字在造字、用字上“如出一辙”,前者也有“六书”
(指事、象形、会意、形声、转注、假借)之分。以圣书字的形声字 (船)
为例,此字由声旁(音符)“d p t”(以辅音字母表音节,无元音字母)和部首(意
符)“舟”组成(比较:汉字“艇”从“舟”、“廷”声)。不同的是,圣书字的声旁由多
个音节组成(参见表 1),而汉字的声旁是单个音节符号。10 古埃及圣书字还有
一点与汉字类似,就是它的形声字,其同义异音字加音符区分,同音异义字加义
符区分11。圣书字的声旁或音符即李氏所说的 syllabic alphabet(音节字母)。

(2) “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此”意思不明,是仅指“大众体”还是包括


三体?台译本说是“俗书”。“音节字母”即构成圣书字“声旁的”的符号已见于圣书
字最古老的碑铭体,实际上包括三种字体。

表1 圣书字“六书”形声字“船”与“妇” (其中声旁属音节字母)
圣书字 结 构
意 义
碑铭体 声旁 部首
[d] [p]
(舟) 船
[t]
[s] [t] (女) 妇

(3)“拼音字母”是错译,应该为“音节字母”。最早成体系的字母是在公元
前一千五百年时居住在现在的以色列、黎巴嫩一带的腓尼基人参照古埃及圣书字
人民体创造的 22 个辅音字母。大约在公元前一千年时,腓尼基字母(图 4)传
入希腊,希腊人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明了元音字母,从而产生了具有元音和辅音
两种字母的文真正意义上的拼音字母。在古埃及,人民体后来被科普特(Copte)
字母取代。古埃及语这一时期的文字使用的脱胎于希腊字母的科普特字母(由
24 个希腊字母加上 7 个人民体字母构成,见图 5),才是拼音字母。如果何次审
还不明白音节字母和拼音字母的区别,在此举例说明。不知他是否学过日语,日

10
周有光,“汉字在人类历史中的地位”,《中国文化》,1990 年,第三期,第 133-136 页。
11
王 力(了一),《汉语讲话》,文化教育出版社,1956 年新二版,第 73 页。

14
语假名就是音节字母,一个字目表示一个音节。英语字母,为汉字注音的注音字
母、威妥玛式、国语罗马字,现在大陆用的汉语拼音字母和台湾用的通用字母,
都是拼音字母,严格地讲应称为音素字母,音素分两种即辅音与元音。拼音字母
的音节由辅音和元音两种音素拼合而成,即令音节只有元音,也认为是辅音(零
辅音,对于汉语为零声母)和元音“拼合”而成,故音素字母又叫做叫做拼音字母。
音节字母独成音节,无需拼合。若按《大百科全书 · 语言文字卷》,“名副其实
的文字有三种主要类型:词符与音节并用的文字、音节文字和字母文字”,圣书
字(至少碑铭体)属于“词符与音节并用的文字”,其表音的符号(包括三体)是
音节字母。

(4) 最后谈谈 hieroglyphic 的语源,此词名词形式为 hieroglyphs, 源自希


腊语,义为“圣书”,兼指碑铭体,或者说是三体的总称,后来所有象形文字如
Mayan Writing 都叫做 hieroglyphic writing, 由此可见“圣书”是本义,“象形文字”
是衍生义。新译本“象形文字(碑铭体)”应作“碑铭体”,若需提醒读者碑铭体是
一种象形文字,应写在译注中。“象形文字”是泛称,而“碑铭体”是专名,一如“僧
侣体”,“大众体”。新译本因不明 hieroglyphs 的语源和用法,如此处理,画蛇添
足。顺便指出,以“象形书写法”译 ideographic writing, 欠准确。 ideographic writing
应译为“表意文字”,与表音文字相对。其中 writing 或 writing system 不能译为“书
写法”。

对于何次审,Common sense 真的不 so common(西方民谚)。即使一个词、


一个术语,要翻译对,除英语水平外,没有起码的学识万万不行,而这两个条件
何先生恰恰皆不具备。没有金刚钻,如何能做瓷器活?!更不用说做好了。

八、因无知而不会还原

笔者改译: 汉字;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形声字(部首与声旁)
;转注字;
假借字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7 个汉字学名词,台译本对 2 个,新译只译对 1 个。因还原而未


还原,再次自乱其法(“恢复汉语原名”乃“李书译审条例”规定)。原因何在?无
知、倨傲加懒惰是也。如此低级的错误,甚于“牛奶路”,不值一评。故仅在“笔
者改译”给出正确译名即汉语原名。奉劝何次审者流牢记篇首北京民谚“没有金刚
钻,莫揽瓷器活”,还是量力而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翻过两页,在第 31 页
发现正确的名称:象形;指事;会意;转注;假借;形声。这种顾后不顾前的翻

15
图4 腓尼基辅音字母表

图5 科普特元-辅音字母表

有六书名称的繁体汉字,原来新译本的工作只是将繁体翻译为简体。若原著不给
出诸多汉字,新译本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不过应当肯定,何次审者流还是会简
体繁体互转,较之将“皇后”翻译成“皇後”或“南面”翻译成“南麵”,水平高多了。

16
九、MUST 是 NEW WINE

原 文: 酉 yu, wine-must (jar and liquid inside)

台 译: 酉(瓶,有酒在内)
旧 译: 酉——需要酒(壶内有液体)

新译校样: 酉——需要酒(壶内有液体)

笔者改译: 酉——“新酒”( wine-must,内有液体的尖底瓶)[加引号,加注原


文,并在译注说明其确切含义——笔者按]

新译刊本: 酉——酿造的酒(坛及坛内有液体)

评 析:
(1) wine-must 中 must 作为名词有两个基本义项:Something that is
absolutely required or indispensable: Promptness on the job is a must. Comfortable
boots are a must when going on a hike; A term used in wine making to describe the
prepared juice right before and during fermentation 。《郎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解
作 the liquid from which wine is made.([酿酒用的]葡萄汁) 。Webster’s 辞典解作
new wine, 这里 new,类似于“新手”(new hand)之“新”(new), 作“未成熟”即“未
充分发酵”,并非指“新酿的酒”,因尚未完全酒化。新译校样: “需要酒”是胡译。
新译刊本:“酿造的酒”等于“用发酵方法制成的酒”。 原文 must 的本意是:被捣
碎或压榨,用来酿酒的“葡萄的汁和肉”。李约瑟写作 wine-must 是想用 wine 限
定多义词 must 的所采用词义,颇似汉字的部首,表示与 wine 有关,仅此而已,
不等同于 wine;若等同,何不仅用 wine?邢润川认为,“在甲骨文和金文中,酉
字的上半部像是煮沸了的谷物发酵后冒起的泡沫,而下半部无疑是蒸煮用的器
皿,根据字的形象, 这种器皿应是尖底器,和‘将军盔’的形制相仿”12,据此可
知 wine-must 或 wine must,亦即 must(取义二),对于中国古代以谷物酿酒,就
是指酿酒的原料,包括谷物、 曲和水。wine-must 若 before fermentation 就是用
来酿酒的原料即“生料”; 若 during fermentation,是正在发酵的原料,大致处于
五齐的前期或中期阶段。

(2)jar and liquid inside 是李翁对汉字“酉”的理解,就作为酿酒器皿和内有


酿酒原料而论与邢先生的看法一致。 按英文 jar 指 cylindrical glass or earthenware
vessel with a wide mouth and usually no handles. 顺便指出,据苏秉琦先生对殷墟
甲骨文酉字的考证,认为酉字是依(实物)形造字,甲骨文酉字呈小口、尖底瓶

12
邢润川,“古代酿酒技术与考古发现”,《科学史文集》,第 93 页,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2 年。

17
的形象,与李约瑟借用的大口的 jar 的形象不完全一样。作为酿酒器皿的小口、
尖底瓶无耳,有双耳者用作礼器。13

(3)新译作“坛及坛内有液体”不通,“有” 字当删。注意,这里 liquid 不是


指充分酒化之酒,否则李约瑟会用 wine 或 liquor。

十、NUMBER OF CATEGORIESWAS COMPARATIVELY


SMALL ≠“范畴比较小”

原 文: But the number of determinatives was not unlimited, since the number of
categories required in the primitive stages of civilisation was
comparatively small.

台 译: 但指示字的数目,并不是无限的, 因为在文明的原始阶段, 其所需用的


范畴之数目, 必较上还不很多。

旧 译: 可是限定字的数目是有限的,因为在原始文明的各个阶段中所需要
表达的范畴比较小。

新译校样: 可是限定字的数目是有限的,因为在原始文明的各个阶段中所需要
表达的范畴比较小。

笔者改译: 可是部首的数目并不是无限的,因为在文明之初诸阶段需要的范畴
相对说来较少。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1) determinatives 应译为“部首” 。

( 2 ) the primitive stages of civilisation 不 等 于 the stages of primitive


civilisation!新译本“原始文明”是谬译。台译本“文明的原始阶段” 基本正确,唯
一欠缺的是没有将 stages 的数表达出来。以“在原始文明的各个阶段中所需要表达

13
并非是专门用来提水的容器。这也是苏先生最先提出怀疑的,后经测试证实尖底瓶不是汲水器。见王先
胜,“关于尖底瓶,流行半个世纪的错误认识”。

18
的范畴比较小” 译 the number of categories required in the primi- tive stages of
civilisation was comparatively small 有三处错讹:若略译 number,“小”当改为“少” ;
comparatively smal 是相对于人类文明的 primitive stages 之后的阶段或时期而言,
属历时比较的相对概念,绝对数目不一定 smaller;categories 在此作“[事物]种类”
解(A specifically defined division in a system of classification; a class)
。与汉字部首
对应的 categories 相比,埃及圣书字定符对应的 categories 的总数较多,原因是埃
及圣书字定符比汉字部首概括性差,例如,相当于汉字部首“女” 的圣书字定符至
少有 7 个,这才称得上每个定符“表达的范畴比较小” 。14

* * *

笔者在“错译举例”举出谬译 16 句,从中抽取 10 句,评析至此已逾万言,只


好就此歇笔。此时想起诗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不过这“奇译”了无欣赏
价值,每评析一处谬译,感觉如同见到一只苍蝇,令人作呕。然而,为广大读者
免遭误读计,又念及李约瑟已驾鹤西游而无法为其等身之作遭此扭曲辩解,笔者
决意将举谬进行到底。本人在撰写此评析的整个过程中,著名盲诗人、世界语者
爱罗先珂的的八行诗始终萦绕在脑际,开头四行是:

Ekbruligis mi fajron en kor’,


Ĝin estingos nenia perfort’.
Ekflamigis mi flamon en brust’,
Ĝin ne povos estingi eĉ mort’.15

于我现在从事的学术译著谬译举隅工作,这 fajro(火)这 flamo(焰)即是


“学术研究与社会意识觉醒的自由表达”,具体到李书汉译就是真正对原著忠实和
对读者负责之“大心”(鲁迅先生语)。李书办主事者若有此“大心”,则应立即行
动起来,尽快出勘误表,然后出订正本并召回读者手中的伪劣译本。 后续各卷
册莫再受快餐文化影响,应延聘确有真才实学又极端负责之人士终审定稿,力图
避免仓促出版后错讹丛生、贻笑大方。

14
汉字部首按《新华字典》(1971)共有 189 个,埃及圣书字定符的总数多达 500 个。为何圣书字最终被
科普特拼音文字取代而汉字至今保持表意文字不变,其原因正是能否成功地对多种事物加以分类和概
括,能否建立一套可表达日益增多的事物种类和人们对世界不断加深认识而湧现出的新概念的文字符号
体系。汉字堪称可持续发展的文字,与之相反,使用圣书字的古埃及人因为不善於对日益增多的事物种
类加以分类和概括而没有发展成像现代汉字这样的成熟的文字体系。详见拙文“汉字的自然科学属性初
探”(《语文建设通讯》2005 年第 6 期)。
15
此时题目作 HOMARANO,原文见《鲁迅译文集》中《爱罗先珂童话集》卷首,参见拙文“鲁迅先生保
存的爱罗先珂的一首世界语诗原文的文学史价值与许广平先生关于此诗的一封信”(《鲁迅研究月刊》
2005 年第二期第 58-62 页),内有本人试译。

19
笔者为确保李书质量和为追回流入私囊的出版经费而奔走呼号十七载, 李
书办主事者或充耳不闻或文过饰非或推脱责任,一意孤行,奉“快餐文化”为圭臬,
因此效果甚微;非但如此,笔者因之被无端欺凌。 然笔者痴心不改, “还是这
颗头颅,还是这颗心”,执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在为文举谬三篇之后,笔者
再次呼吁召开停顿多年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全体委员会议,坚
信以诸位委员的集体智慧一定能找到解决如何确保《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
译本的翻译质量的办法和措施。

2005 年 5 月 26 日初稿
2009 年 4 月 17 日修改

附录一:揭秘“于佳”与“吴天”

据一位知情人透露,“吴天”是“无(法)添”的谐音,是《译后记》作者大人赐给首译者
们的名号,不知然否?比较三年前出版的第一卷导论的三位署名译者之一“于佳”——“余
(未)加”,也是赐给首译者们的名号,手法相同,不同的是首译者的代表谷雨女士上门为
首译者索要翻译费,李书办主事者拒付,理由是全译本是重新翻译的,没有参考首译者的老
译本,却在全译本将“于佳”署名为译者之一,并以“于佳”名义从出版社领出了翻译费—
—署名正是为了冒领翻译费,《译后记》作者大人不打自招,为冒领翻译费不得不给首译者
们署名,尽管用的是“于佳”,此卷首译者不需”多方查找“而自到,也就是说,不能说“无(法)
添”,干脆赤裸裸写上“余(未)加”,为盗取首译者应得翻译费不顾廉耻到极点。全译本真
的没有参考首译者的老译本吗?否!否则,全译本的错误大都从老译本抄袭的而来,连错误
都不会制造,也要靠剽窃,这也算翻译?!看来,署名“吴天”并非“无(法)添”真正的译者
的姓名,也只是为了冒领翻译费。李书办主事者一心想发李书财,冒领翻译费只是冰山一角,
偷盗院拨李书出版专款自不必说,外面私设小金库逃避科学史所财务监督,两家出版社的发
行权被褫夺,全权委托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如此等等都是以损公肥私、损人利己为
目的。

附录二:原著与三种中译本出版资料(按时间先后排列)

原 书: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VOL. I. Introduction


Orientation
著 者: Joseph Needham, with the research assistance of Wang Ling
出 版 者: The Syndics of th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54)

20
台 译: 中國之科學與文明 第一冊 導論
主 译: 陳立夫
译 者: 黃文山
校 者: 陳石孚 任 泰
出 版 者: 臺灣商務印書館 (初版 1971)

旧 译: 中国科学技术史 第一卷 总论
译 者: 《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小组
出 版 者: 科学出版社(1975)

新 译: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第一卷 导论
翻 译: 袁翰青 王 冰 于 佳
校 订: 王 冰
审 定: 袁翰青 何绍庚
出 版 者: 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1
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
——北京民谚

窃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顾翻译质量事大

——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正文兼与此卷次审何绍庚先生商榷

张大卫

本文是评析《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the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全译本正式名称)的第二篇。笔者发现《李约瑟中国科学技
术史》卷一校样错译多而严重,虽然当时笔者已脱离李书工作,但出于对李书汉
译的关心,曾致函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研究所主管李书工作的副所长华觉明并转
呈卢老即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译审委员会(后更名为“翻译出版委员会”)
主任委员、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卢嘉锡博士汇报此情况,并建议全书译稿尚需
再仔细审查,在没有将错译全部改正之前不宜仓促出版。为证明此卷译稿质量之
差,于此信附上本人“SCC 卷一新译本1校样中的错译举例”(简称“错译举例”)。

不知华觉明前副所长是否将此信转呈卢嘉锡博士,只知李约瑟《中国科学技
术史》译审委员会下属的办公室(习称“李书办”)前主任兼全译本卷一和卷二次
审定何绍庚手执本人的“错译举例”急匆匆飞往上海据之修改校样。我向当时的自
然科学史研究所所长陈美东反映:即使按照笔者在“错译举例”的修改意见悉数改
正,由于这少数几页每页仅举一例,也不过杯水车薪,远不足以提高全书的整体
翻译质量,而后者才是我写此信和举出错译的初衷和目标。何绍庚未经本人同意,
擅自采用本人的译文,是明目张胆窃取本人劳动成果。陈所长当即明确表示应当
改正,并强调这样差的译文“有损国家荣誉”,还说他将向何绍庚提出应在“志谢”
处列上我的姓名。后来的事实证明,李书办何绍庚前主任没有执行陈所长提出的
的这个我并不在意的决定。

本人最近再度对照原文和全译本校样阅读了刊本,发现错译确实很多,科学
性、历史性、常识性错误比比皆是。如本文标题所示,窃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顾
翻译质量事大。在此旧事重提,乃是因为经何次审定的两卷全译本因其水平和审

1
即 SCC 全译本,相对于 1975 年以前由科学出版社独家出版的中译本(旧译本)而言。

1
德俱差而成为错误丛生的伪劣译著竟然得以出版,仍在误导我国学术界和广大读
者。本文举出的谬译包括十五年前的“错译举例”,特别是何次审因缺乏判断力拒
不承认的错误,而这些错误往往是严重的。

除下面(一)外,所举谬译摘自“汉字的拉丁拼音”与“中国文字简述”两节。
台译指陈立夫主译《中国之科学与文明》第一册导论(台湾商务印书馆,1971 年)。
旧译指 1975 年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中译本。新译指 1990 年全译本,分列新译校样
与新译刊本。此文本不拟列出“旧译”,原因是旧译和新译是父子(或母子)关系,
子承父业,合乎法理,但应一代更比一代强,本应以为旧译纠缪、补遗为己任。

然而,卷一新译本于 1990 年出版后不久,据当时在李书办的两位工作人员


先后对笔者讲,“于佳”——一如卷四署名译者“吴天”应读如“无[法]添” ,“于佳”
应读如“余[未]加”,亦即已故袁翰青和吴增华两位先生证实的旧译本译者情报研
究所的李晓音和孙方2,该所谷羽女士找上门来为两位译者索要翻译费时,竟上
演了一幕“亲子” 不认“亲生父母”的怪诞剧 。当时的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所长与
时任李书办主任的何绍庚在接待上访者时按事先谋划的所谓三点理由拒付首译
者稿费,其中一点理由即是:

新译本没有参考旧译本,是重新翻译的。

为读者辨明真相,特列出旧译本。事实胜于雄辩,新译本抄袭旧译本——旧
译本译错的,新译本也跟着抄错了——不可胜数如恒河沙数,只要不是文盲即能
看清。新译本错的与旧译本一模一样,试问是谁抄袭谁?这问题不难回答。且不
说,卢嘉锡博士生前交办的工作是:

“将已出版的第一、三两卷中译本进行重校,纠正过去翻译上的错讹,
补译过去节译和漏译的段落;校审第二卷和第四卷各分册译稿”。

2
笔者发现 SCC 新译本即《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已出卷册的译校审者署名及排列多有不实。据
袁翰青先生讲,当时参加卷一翻译的译者,除他本人外,还有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的孙方、李晓音。
后经时任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国外部主任、主持翻译工作的吴增华先生证实,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
究所参加卷一翻译工作的有袁翰青、朱龙、孙方、李晓音,可是朱龙、孙方、李晓音等书上无名;更有
甚者,当谷羽等人得知此卷重新出版后,李书办前主任何绍庚次审却以未署名为由拒付翻译费。实际上
何以子“译者”“于佳”,实为“余(未)加”,即明知有其他译者——且为首译者,但故意剥夺这几位译者
应得的署名权,却以他们的名义从科学出版社领取了翻译费,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参见文末附录一《揭
秘“于佳”与“吴天” 》)。而署名译者实际上是校订者或审定者,他们自然应当不会像李书办前主任何绍
庚那样以当次者为无上光荣,将他们列为次译乃是何次审按各位先生的名气和与他个人的关系而不是按
所做实际工作排列的座次。何次审本人则利用职权以不合格通读冒充审定,在中国翻译出版史上堪称史
无前例。因名不副实署名侵害真正译校审者权益之事不止一起。除上面提到的,还有:已故钱临照先生
审阅卷四物理分册的工作未被承认,钱老的名字甚至没有进入志谢,译后记对钱老的工作也只字未提;
已刊卷册被剥夺署名权的有王奎克、李子殷、张大卫(卷四物理分册),沈三多(卷四机械工程分册)等
译者或校者。何绍庚写给白寿彝的自我介绍称“何绍庚撰有《中国数学史》,并审译李约瑟书第一、二卷”,
仿佛他是《中国数学史》的唯一撰著者,李约瑟书第一、二卷的唯一审定人。

2
也就是说,卢老他从未指示要推倒原译重译,只说“重校”、“纠正过去翻译上的
错讹”、“补译过去节译和漏译的段落” 。卢老对初译者劳动的尊重跃然纸上,何
绍庚者流的做法与卢老的高风亮节相差之大,不可以道里计。

以李书办前主任何绍庚次审定为代表的次译次校次审们不仅辜负了卢嘉锡博
士生前对新译曾寄予莫大期望,而且公然违背卢老的教导、要求和指示。欲知他
们的“特立独行” ,请读笔者“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非语文原因探微 · 翻译心理学
研究个案分析系列 I:被误读和错译的 N. Needham’s SCC ——评何绍庚次审《李
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前两卷之谬译”第 1-3 篇。第 1 篇题为“一篇不足三千汉字
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第 3 篇题为“从劣质译文沦落为伪劣译著”,此篇是第 2
篇。

一、 希腊语 GRAMMATA ≠ 英语 GRAMMAR,将 GRAMMATA


SERICA 先谬译为《汉字字形类纂》后抄袭成《汉文典》3

原 文: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dictionary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

台 译: K 高本汉(一) 汉文典(Grammata Serica)(这是一本有关汉


字古体和研究音韵的字典)

旧 译: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高本汉,


《汉文辞典》——汉
文古字和音韵典]

新译校样: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高本汉, 《汉字字形类纂》——


汉文古字和音韵辞典]
笔者改译: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 [高本汉,《汉字》——给出
汉字古代的形体和音值的字典]

新译刊本: K Karlgren (1), Grammata Serica [高本汉,


《汉文典》
(即《中日
汉字形声论》)——汉文古字和音韵辞典]
评 析:

(1)瑞典著名汉学家高本汉的这部名著,1940 年首刊于瑞典斯德哥尔摩《远
东文物博物馆公报》第 12 卷(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 ,
BMFEA,12),1964 年出版修订本 Grammata Serica Recensa;Script and Phonetics
in Chinese-Japanese 。笔者在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见到过此书,中译名为《中日汉

3
参见注 3。

3
字形声论》(中华民国三十年北京4影印),此名为我国语言文字学者所熟知,已
成定译,例如,见于唐兰《中国文字学》和王立达先生编译的《汉语研究小史》
(笔者手中有一本,系王先生馈赠)。此译名通行的原因,推测是它实际译自原
著的解释性副标题 Script and Phonetics in Chinese-Japanese, 这赫然印在 SCC,Vol.
1, Bibligraphy C,并在括号内注明“Photographically reproduced as separate volume,
Peiping5, 1941 (有北平 1941 年影印单行本”),何绍庚次审定对 Bibligraphy 是不屑
一顾的,他自视从事的是高级工作,书目以及索引方面的工作,另有低级人员去
做。一部译著,对英语原著书目中的非英语外文书名可以照录原文,但为读者着
想,作为译本应将其中英语书目和非英语书目的英语说明文字译出。之所以未译
出并非无意疏漏,而是有意为之,图懒省事使然6,此事只能归咎于主事者何次
审定,与迻译人员无涉。高本汉的这部名著在我国以副题《中日汉字形声论》传
世,故可以此副题替代主标题 Grammata Serica。当然,鉴于此副题李氏未在正
文给出,为忠实于原著和保持原著面貌,副题中文译名《中日汉字形声论》应另
立译注。擅自将原文没有的副题夹杂在译本正文,不够妥当。[参见(2)]

(2) 新译校样虽将此书名译错,但未掺入原文没有的字词,态度还是诚实
的。刊本作“《汉文典》 (即《中日汉字形声论》 )”,有两点不妥:一是《汉文典》
是错译[参见(3)],二是“即”为“副题”之误。笔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不知此
副题,缘何译得如此正确?若知此副题,“即”字何来?原以为抄自本人“错译举
例”,未曾想原来是从冯蒸之书抄袭得来。如若不信,请看冯蒸编著《近三十年
国外“中国学”工具书简介》(中华书局,1981)第 9 页: “……《汉文典》
(Grammata
Serica,即《中日汉字形声论》
)。将原文书名(前面已有)略去,还算聪明。此
即“即”字之由来。

(3) 如前所述,错译《汉文典》抄自冯蒸编著。希腊语 Serica 本义“丝”,


这里义为“中国”,译为“汉”于此并不错。至于 Grammata ,请看 Dykema 关于英
语 grammar 一词的语源学论述:“The origin of the word grammar can be traced to
the Greek gramma, or letter, as in an alphabetic letter. This is a development of the
word graphein which means to draw or write. The plural form of the word is grammata

4
北京曾两度更名北平。此单行本影印于 1942 年。1937 年七七事变后,北平被日本占领,在这里成立了
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将北平改名为北京,所以影印地点作北京。李约瑟写作 Peiping(北平), 可能
表明他的政治立场,即不承认日伪政权。1945 年重新更名北平。1949 年 9 月 27 日,北平重新更名为
北京。
5
J. Needham, Introduction Orientation, Science and Civillisation in China, Vol. 1, p. , 282, the Syndics of th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54)
6
与新译之母本即科学出版社于 1975 年版《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总论和台译本不同的是,新译的索
引与书目皆原样影印自英文原著,为此不得不让印制者在正文边白加排原书页码。此省事之法并非不
可,尽管给读者带来不便。然而,由于何次审失察,边白页码往往不准,与索引页码多有不相合之处,
这可苦煞了读者。只图自己方便,以免编排之苦,却把麻烦留给了印刷工人和读者,这种做法与我国“甘
愿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优良编辑出版传统相去甚远。

4
which evolved at one point to mean the rudiments of writing, and eventually to mean
the rudiments of learning. Eventually the adjective form of the word, grammatike, was
combined with techne and meant the “art of knowing one’s letters”7。希腊语 gramma
的复数形式 grammata ≠ gramma 的形容词形式 grammatike。希腊著述家称希腊字
母为 grammata,是其本义,作 udiments of writing /learning 解是引伸义,另一引伸
义是 holy scriptures,特指 Old Testament Scriptures。例如,后面谈到的古埃及文
字的英语 hieroglyphic,源自希腊语 hieroglyphilagrammata,其中 grammata 即作“文
字”解。据此,应将此书名 Grammata Serica 译为“汉文字”或“汉字”。 顺便指出,
英文 alphabet 与希腊语 grammata 一样,也做“文字”解。例如,美驻华使馆关于如
何填写非移民签证表,特别提醒填表时注意, “申请人填写 DS-157 表英文版第三
项(Full Name in Native Alphabet)时应填写其中文全名”, 这里 Native Alphabet 即指
申请人的本国文字,对于我们中国人,就是“中文” ,亦即要求用汉字填写姓名。

(4) 再说“汉文典”之不当。其中“文”并不是“单体为文,合体为字”之“文”,
所以“文典”并不与“字典” 同义。 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岑麒祥先生在所著《普通语
言学》中写道,

“‘语法’这个词源出于希腊语的‘grammatike’ (gramma 是‘字母’的意思),


汉语或叫做‘文通’,或叫做‘文典’,或叫做‘文法’,现在比较通行的是‘语法’。”8

可见,“汉文典”是误译。专治语言文字学的冯蒸都混淆了这两个希腊词,何
次审抄错了不足为怪。怪的是,李氏用 dictionary 来解释 Grammata Serica,何次
审定的译文也基本正确地译为“辞典”。看来,被混淆的不仅两个希腊词,新译本
还混淆了“文典”(即“语法”)和 “辞典”两个汉语词。错误译名“汉文典”,据笔者
所知,始于 1971 年台译本。

(5)dictionary,台译本正确地译作“字典”,新译本译为“辞典”不准确。看来,
在新译本中,被混淆的汉语词不仅“文典”和“辞典”,还有小学生都会分辨的“辞
典”与“字典”。何次审的母语水平如此低下,其英语水平更等而下之。 顺便指出,
高本汉著 Grammata Serica 的研究对象是汉字的形、音、义。李氏说此字典 giving
the ancient forms and phonetic values of Chinese characters,忽略了义。

二、 EARLIER 是 EFFORTS 的而不是 JESUIT PERIOD 的定语

7
转引自 Nancy G.. Patterson,“The Role of Grammar in the Language Arts Curriculum” 16 March 1999
[Accessed: 28 March 2005.URL–htttp://www.msu.edu/user/patter90/grammar.htm]
8
岑麒祥,《普通语言学》,页 159,科学出版社,1957 。

5
原 文: After the earlier unsystematised efforts of the Jesuit period, in which
much use was made of letters such as x and q with incorrect phonetic
significance,…

台 译: 在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他们做过一些非系统的努力,曾使用 x
和 q 等字母,但对于语音学的意义, 却没有正确的认识,……

旧 译: 在较早的耶稣会传教士的时代,他们做过一些没有系统化的工作,
曾使用 x 和 q 等字母,但语音很不准确。……

新译校样: 在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他们做过一些非系统化的工作,曾使用 x
和 q 等字母,
但语音很不准确。……

笔者改译: 在耶稣会士时代的较早的非系统化的一些拼音方案中,使用了字母
x 和 q,而且赋予的音值与这些的字母并不相称。……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请读者先比较一下台译和新译的异同。套用托翁《安娜 · 卡列尼娜》
名句,稍加改动:“正确的译文总是一样的,错误的译文各有各的错误。”二者或
错得同样或错得异样。与先出译文错得一样的后出译文难辞抄袭之嫌,错得不
同则各有各的原因。

图 1 翟理斯编《华英字典》的 1892 年和 1912 年两个版本

(1)earlier,与 unsystematised 一样,是 efforts 而不是 Jesuit period 的定语。


若是(英文应作 the early Jesuit period,即是说, 不能用比较级 earlier )后者的
定语,则应译为“耶稣会士时代早/初期”。“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不合汉语行文

6
习惯,有谁将 the early 20th century 译成“较早的二十世纪”?!读者也不明白“他
们”是谁。原文的意思是:较早尝试用拉丁字母标注汉字的读音发生在耶稣会士
来华的时代,并未将此时代进一步分期。500 年前我国部分穆斯林少数民族中曾
经使用一种叫做“小经”的文字,这种文字采用阿拉伯字母,这可能是我国最早
用字母拼写汉语的文字。就此而论,李氏称耶稣会士的 efforts 是较早的/earlier
而不是最早,言之有据。由此,我们再次看到李约瑟博士学识渊博,用词严谨,
并为其巨著被如此糟蹋而倍感痛惜。第一个用拉丁字母拼写汉字读音方案是于
1583 年来华的意大利耶稣会士利玛窦((Matteo Ricci, 1552-1610)创制的,他于
1605 年(明朝万历三十三年)在北京出版了《西字奇迹》一书。书中有“信而步
海,疑而即沉”等四篇文章加了拉丁语注音。罗常培根据这四篇文章的汉字与拉
丁语注音整理出一个包括 26 个声母和 44 个韵母的汉语拼音方案。 1626 年,法
籍耶稣会士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1577-1628 )在杭州出版了《西儒耳目资》,
所采用的注音方案是在利玛窦方案的基础上修改而成。二百多年后,在 1867 年,
英国外交官威妥玛 (Thomas F. Wade,1818-1895) 在华期间曾编官话课本《语言
自迩集》,并设计了用拉丁字母来拼写汉字的新方案,此拼法称为“威妥玛式”。
威妥玛式为翟理斯(H. A. Giles)编的《华英字典》 (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ny)
所采并略加改进,称为威妥玛-翟理斯式(Wade-Giles Modified System)。

(2) incorrect 的基本义项有三:not correct; erroneous or wrong;defective,


faulty;improper, inappropriate。这里应取义三,不是“不准确”,而是“不恰当”
或“不相称”。

(3) phonetic significance= phonetic values(参见前文)。何次审的语音学知


识为零,不懂装懂,贻误读者。 “但语音很不准确”, “语音”何指?无视连接 x
ang q with incorrect phonetic significance 中的 with 的存在,不明白词与词之间的
语法关系,孤立地将它们乱译,按在原文出现的次序排放,不“顺”更不“信“。此
外,试问:“但” 与“很”的原文在哪儿?

三、 混乱的命名:“字首辅音”、“ 字尾辅音”、
“母音字尾” 、“只有母音词尾”

原 文: The 42 Vowel, Diphthong, Consonantal Finals

台 译: 四十二个元音(Vowels),复合元音(Diphthong)与辅音韵母
(Consonantal Finals)

旧 译: 42 个元音、双元音和辅音字尾

新译校样: 42 个元音、双元音和字尾辅音

笔者改译: 42 个韵母(包括单韵母、复韵母和鼻韵母)

7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图2 “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新译)
(抄袭自旧译本的新译校样表 3 剪影,仅留头尾,[中略]为笔者所写)

评 析: 何次审未经笔者同意按我的修改将校样上表 3 三个术语改正,即刊本
上的“韵母”、“声母”及“零声母”,可是他智商太低,不会举一反三,结果重蹈覆
辙。外文学术著作提及中国事物应还原中国原名以保持中国事物之名实相符,
为翻译通则。况且,“恢复汉语原名”乃“李
书译审条例”规定,不可自乱其法。但不妨对他降格以求,即令如此,仍有四处
错讹。

(1) Diphthong 字面意思是“双元音”,然而从表 3 不难看出包括三合元音


就一般语音学论,台译本“复合元音”对,但对于汉语应还原为“复韵母”。翻译不
仅要忠实于原著,还要细察并忠实地传达原著者原意,以及联系上下文以反映原
著主旨和实际内容,注意还原中国事物的中国固有称谓,切忌犯常识性错误。

(2) Table 1 上 Consonantal Finals 被错译为“字尾辅音”,按 Consonantal


Finals 指由一个或两个元音后面带上鼻辅音构成的韵母,叫做“鼻韵母”,又称“附
声韵”;“字尾辅音”只能理解为“位于字尾的辅音”,而辅音单独无法构成韵母。
假如何次审对这几个词的简单语法关系稍加分析不带 s 的 Vowel 与 Diphthong, 则
有能发现,这两个名词同形容词 Consonantal 一样是复数形式 Finals(校样表 3
作“母音字尾”,见图 1)的定语,三类韵母加起来共 42 个,从而有可能避免误
读和错译。

(3) 何次审从“错译举例”已学会将校样表 3“只有母音词尾”改正为“声母/


零声母”(Initials/ final alone),怎麽 Table 1 中 Initials 冠以 Consonantal,就不认
识了?孙悟空 72 变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慧眼,无奈何次审是肉眼凡胎,两变都够
不上就找不着北了。

8
(4) 表 3 标题“中国文字的语音组合”,根据还原原则,应改为“汉语声母韵
母拼合表”。我国小学一年级学生一入学,语文老师就发给每位学生一张如此名
称的表。看来,何次审没有学过汉语拼音,声母、韵母一概不知,更不用说零声
母了。对于汉语,声母总是辅音,但辅音不一定是声母。辅音范围声母大,因为
辅音既可以做声母,也可以做韵尾或自成音节。音节中缺失的声母称为零声母。
汉语的韵母与元音也不等同,韵母的范围比元音大,元音可单独作韵母,有的韵
母则由元音加辅音组成。新译本将元音、辅音、韵母、声母混作一团,将 Initials,
Finals,final alone 分别审定为“字首”,“字尾”和“只有母音词尾”(“字”又变成“词”
了!)。不过,从他知道元音、辅音、母音(元音的旧称,辅音的旧称为“子音”——
笔者按) ,表明他确确实实还是学过一点儿英语的,尽管对音韵学即汉语语音学
却一窍不通,莫辨“字”“词”,连小学生都不如。

四、 将 PROBLEM 胡译为“系统”是大 PROBLEM

原 文: And we are not concerned with the first problem, which involves the use
of signs absent from ordinary type-founts.

台 译: 至于第一个问题,因为涉及通常的汉字字模所没有的符号,故我们
在这里不便加以讨论。

旧 译: 在本书中,我们也不用第一种系统,因为它要用到一些普通铅字所
没有的符号。

新译校样: 在本书中,我们不用第一种系统,因为它要用到一些普通铅字所没
有的符号。

笔者改译: 我们不关心高本汉论及的第一个问题,因为这要涉及普通铅字所没
有的符号。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应当说,以“我们不用第一种系统”去译 we are not concerned with the


first problem 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水平再低也不会不认识 problem 这个词。 可
是,问题就出在何次审不知 the first problem 在哪里,于是胡译为“第一种系统”。
笔者在评论赵景深的乱译“牛奶路”一文(见《鲁迅研究月刊》2005 年第 5 期) 的
一句话用在这里也很恰当:“顺得可以,错得实在”。想何次审不一定读过赵老先
生的早年译作,更可能没有学过赵老的翻译理论,但他的审风与赵的的译风何其

9
相似,他仿佛是赵老的入室弟子。当然何是无师自通,实际上胡意乱译不必受寒
窗之苦。看来何确实没有能力发现 “第一种系统”在哪儿,便将寻求 problem 答
案的劳作甩给了读者。不客气地讲,这是因偷懒和自知无能有意胡译。台译本 “第
一个问题”译对了,但后面的“汉字字模”也属胡说,因为记音符号体系如国际音
标根本不需要汉字字模。

(1) 笔者对何次审译文原很是信任的,因而曾愚不可及地在新译本和原
著前前后后寻寻、左左右右去觅觅去查找“第一种系统”或“the first system”。而且
找来“在较早的耶稣会士时代,他们做过一些非系统化的工作”直至“威妥玛系
统”,细心检视这些“系统”是否含有“普通铅字所没有的符号”。 结果空手而归,
终至清醒,大呼上当。将我的这次遭人欺骗的经历写出,是为提醒读者对何次审
译“李约瑟书”两卷不可轻信,读到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别
象笔者那样傻乎乎地为其谬译寻找根据,而是立即去读英文原著。若不懂英文,
宁可不读,这至少能免受误导,因为无知胜过谬见。

(2) 笔者只好转而寻找 the first problem,就在原文同一段前面与此句相隔


仅 7 行(新译刊本相隔 4 行的一句找到了。先看原文:who [Kargren] points out that
three adequate systems are really needed: (a) a strictly phonetic philological system
for scientific language stiudy;…再看新译刊本:“他[高本汉]指出,实际上需要三种
适当的系统: (a)对语言进行科学研究所需要的、严格地属于语音方面的语言学
系统……” 剩下的问题是,哪个系统需用“普通铅字所没有的符号”?这就是语言
学家在语言调查时记音时使用的国际音标[(International PhoneticAlphabet),即国
际语音协会(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 IPA)初创于 1888 年,重订于 1997
年的一种标记语音的符号系统)及其他类似的记音方案]。 国际音标为准确记音,
除不同于一般拉丁字母的变形的特殊符号,还在音标字母上、下、左、右另添附
加符号,叠床架屋,许多符号是普通铅字所没有的。基于上述原因,李氏说 we are
not concerned with (我们不关心)[高本汉论及的] the first problem(第一个问题),
而新译本重蹈覆辙,混淆了“问题”和“系统”两个汉语词。

五、IN THE QUOKYU ROMADZY 中的介词 IN 是“就……而言”?

原 文: … in the Quokyu Romadzy, a phase such as ‘The world States and the
Protestant Christian Students’ movement’ (Shih-chieh Ta-Thung yu
Chi-tu Chiao hsuieh-seng yun-tung, Wade ) become Shihgieh
Dahtung eu Gidugiaw Ciogsheng Yuindonq….

台 译: 在国语罗马字中,一种仂语(短语),“世界大同……运动”,如照

10
威妥玛的拼法,则为:Shih-chieh Ta-Thung…yun-tung, 而照周辨明
的拼法, 则变成 Shihgieh Dahtung Yuindonq。

旧 译: 就“国语罗马字”而言,“世界大同……运动”这一用语,原来根据威
妥玛系统是 Shih-shieh yün-tung, 现在却变成了 Shihgieh
Dahtung…Yuindonq

新译校样: 在《国语罗马字》一书中,“世界大同……运动”这一句话,原来根
据魏托马系统是 Shih-chieh…yün-tung, 现在却变成了 Shihgieh
Dahtung…Yuindon
笔者改译: 采用国语罗马字,短语“世界大同……运动”拼写为 Shihgieh
Dahtung…Yuindonq(威妥玛式拼作 Shih-chieh a-Thung…yün-tung)

新译刊本: 就“国语罗马字”而言,“世界大同……运动”这一用语,原来根据威
妥玛系统是 Shih-shieh…yün-tung, 现在却变成了 Shihgieh
Dahtung…Yuindonq

评 析:

(1) 显而易见,何次审接受了笔者的改译, 即已然明白排成斜体的英文不


总是书名,phase 不是“句话”,并基本照笔者的意见改正了两处错译。至于介词
in 的意思,请见此节标题,不想再浪费篇幅。

(2)新译刊的何次审接受了笔者的教训,不再敢轻易自作聪明,老实了,旧
译本“就国语罗马字而言”不差字地照抄不不误,放弃了以为斜体 Quokyu
Romadzy 是一本书——“在《国语罗马字》一书中”——的错误 。但是,汉语
“就国语罗马字而言”的意思是“以国语罗马字为论述对象”,相当于英语 for
或 as for,他再次译错了。至于台译本“在国语罗马字中”, 若读者能将之理解
为“在 国语罗马字这套汉字拉丁化方案中”,虽不够晓畅,但基本正确。

六、“在印度文字中”从来不“用-h-来表示送气音”!

原 文: This has the additional advantage that it permit of direct comparisions


with the sounds of Indian languages, in which -h- indicate the aspirate
has always been used, e.g. Buddha, siddhānta.

台 译: 这种方式,还有其他的便利之处,即是它可与印度语音直接比较,

11
因为印度语的的 h-是常表示“送气的”,例如 h-之见于 Buddha,
siddhānta 者是。

旧 译: 这样做还有一个方便,即可以直接和印度文字中的语音相比较。在
印度文字中,总是用-h-来表示送气音,例如 Buddha, siddhānta 等。

新译校样: 这样做还有一个方便,即可以直接和印度文字中的语音相比较。在
印度文字中,总是用-h-来表示送气音,例如 Buddha, siddhānta 等。

笔者改译: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即可以与印度语族各语言的语音作直接比较。
对于印度语族各语言,总是用-h-来标明前面的字母代表送气音,例
如 Buddha, siddhānta。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在印度文字中,总是用-h-来表示送气音”是另一大错。

(1) Indian languages 应译为“印度语族的古今诸语言”。这一语族属于印欧语


系,包括梵语、印地语、马拉地语、乌尔都语、古吉拉特语、奥里亚语、旁遮普
语、阿萨姆语、克什米尔语、信德语、尼泊尔语等语言。“印度文字”含义不明,
不知何次审指的是哪种印度语言的文字,是否包括印度境内的达罗毗荼语(属于
达罗毗荼语系),曼尼普尔语(属于汉藏语系)?9小小的表示复数的字母 s,因不
具语言学常识,新译和台译本都译错了。

(2)新译本“印度文字中的语音”,不通,假定不是错译,“语音”应改为“读
音” 。

(3) indicate≠stand for, 例如 an arrow indicating north 和 the cracking and


booming of the ice indicate a change of temperature。同样,尾以字母的-h-指示该字
母是送气音,没有它的同一字母为不送气音。它本身不发音,更不是送气音,只
是描述某字母代表音值如何发音的一个符号。
(4) has always been used 用的是被动语态,没有述及行为主体。总用来-h-
来 indicate 送气音的并不是操印度语族各语言的各民族,而是研究语言的西方近
代学者用拉丁字母转写印度语族各语言的文字的读音(Transliteration into the
Roman alphabet for pronunciation)使用的一个符号。在梵文的天城体(Devanagari,

9
采用“语系、语族、语支简表” (语言谱系分类)[Accessed: 28 March 2005.URL– htttp://www.pep.com. cn/

200406/ca459199.htm]

12
简作 Nagari)中,送气音和不送气音各有专用字母表示,并没有指示字母发送气
音的符号,只是将天城体字母转写成拉丁字母才需要用-h-来区分送气音和不送气
音,如 (da) 的不送气齿辅音用“d”表示, (dha) 的送气齿辅音用 dh 表示。

(5) 前面既有“例如”,后面还“等”什麽?

七、SYLLABIC ALPHABET 是音节字母

原 文: There was no transition such as in Egyptian from hieroglyphic though


hieratic to dematic, in which a syllabic alphabet arose.

台 译: 它不曾经过过渡状态,有如埃及文字之由“圣书”(hieroglyphic) (象
形文)经过“僧书”(hieratic),进而至“俗书”(dematic。流行书体,
比僧书更加简化,已无图形可象),而在俗书中才有“音缀字母”
(syllabic alphabet)兴起。

旧 译: 它不象埃及文字那样,从象形经过过宗教用的文字再转向通俗文字这
样的过渡,并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图3 圣书字辅音字母表

新译校样: 它不象埃及文那样,从象形文字经过宗教用的文字再达到通俗文字
这样的过渡,并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笔者改译: 它没有象埃及圣书字那样,从碑铭体经僧侣体再过渡到人民体,而
且在此文字中出现了音节字母。

13
新译刊本: 它没有象埃及文那样,从象形文字(碑铭体)经僧侣体再过渡到大众
体,并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评 析:

(1) 新译校样把文字和字体(字的形体)混淆了,刊本部分采用本人的修
改意见。然而,新译刊本仍有一处错译,即仍以“拼音字母”译 hieroglyphic syllabic
alphabet。按拼音字母一般指音素字母,即元-辅音字母[参见(2)]。据周有光先
生的研究,古埃及的圣书字与汉字在造字、用字上“如出一辙”,前者也有“六书”
(指事、象形、会意、形声、转注、假借)之分。以圣书字的形声字 (船)
为例,此字由声旁(音符)“d p t”(以辅音字母表音节,无元音字母)和部首(意
符)“舟”组成(比较:汉字“艇”从“舟”、“廷”声)。不同的是,圣书字的声旁由多
个音节组成(参见表 1),而汉字的声旁是单个音节符号。10 古埃及圣书字还有
一点与汉字类似,就是它的形声字,其同义异音字加音符区分,同音异义字加义
符区分11。圣书字的声旁或音符即李氏所说的 syllabic alphabet(音节字母)。

(2) “由此产生出拼音字母”, “此”意思不明,是仅指“大众体”还是包括


三体?台译本说是“俗书”。“音节字母”即构成圣书字“声旁的”的符号已见于圣书
字最古老的碑铭体,实际上包括三种字体。

表1 圣书字“六书”形声字“船”与“妇” (其中声旁属音节字母)
圣书字 结 构
意 义
碑铭体 声旁 部首
[d] [p]
(舟) 船
[t]
[s] [t] (女) 妇

(3)“拼音字母”是错译,应该为“音节字母”。最早成体系的字母是在公元
前一千五百年时居住在现在的以色列、黎巴嫩一带的腓尼基人参照古埃及圣书字
人民体创造的 22 个辅音字母。大约在公元前一千年时,腓尼基字母(图 4)传
入希腊,希腊人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明了元音字母,从而产生了具有元音和辅音
两种字母的文真正意义上的拼音字母。在古埃及,人民体后来被科普特(Copte)
字母取代。古埃及语这一时期的文字使用的脱胎于希腊字母的科普特字母(由
24 个希腊字母加上 7 个人民体字母构成,见图 5),才是拼音字母。如果何次审
还不明白音节字母和拼音字母的区别,在此举例说明。不知他是否学过日语,日

10
周有光,“汉字在人类历史中的地位”,《中国文化》,1990 年,第三期,第 133-136 页。
11
王 力(了一),《汉语讲话》,文化教育出版社,1956 年新二版,第 73 页。

14
语假名就是音节字母,一个字目表示一个音节。英语字母,为汉字注音的注音字
母、威妥玛式、国语罗马字,现在大陆用的汉语拼音字母和台湾用的通用字母,
都是拼音字母,严格地讲应称为音素字母,音素分两种即辅音与元音。拼音字母
的音节由辅音和元音两种音素拼合而成,即令音节只有元音,也认为是辅音(零
辅音,对于汉语为零声母)和元音“拼合”而成,故音素字母又叫做叫做拼音字母。
音节字母独成音节,无需拼合。若按《大百科全书 · 语言文字卷》,“名副其实
的文字有三种主要类型:词符与音节并用的文字、音节文字和字母文字”,圣书
字(至少碑铭体)属于“词符与音节并用的文字”,其表音的符号(包括三体)是
音节字母。

(4) 最后谈谈 hieroglyphic 的语源,此词名词形式为 hieroglyphs, 源自希


腊语,义为“圣书”,兼指碑铭体,或者说是三体的总称,后来所有象形文字如
Mayan Writing 都叫做 hieroglyphic writing, 由此可见“圣书”是本义,“象形文字”
是衍生义。新译本“象形文字(碑铭体)”应作“碑铭体”,若需提醒读者碑铭体是
一种象形文字,应写在译注中。“象形文字”是泛称,而“碑铭体”是专名,一如“僧
侣体”,“大众体”。新译本因不明 hieroglyphs 的语源和用法,如此处理,画蛇添
足。顺便指出,以“象形书写法”译 ideographic writing, 欠准确。 ideographic writing
应译为“表意文字”,与表音文字相对。其中 writing 或 writing system 不能译为“书
写法”。

对于何次审,Common sense 真的不 so common(西方民谚)。即使一个词、


一个术语,要翻译对,除英语水平外,没有起码的学识万万不行,而这两个条件
何先生恰恰皆不具备。没有金刚钻,如何能做瓷器活?!更不用说做好了。

八、因无知而不会还原

笔者改译: 汉字;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形声字(部首与声旁)
;转注字;
假借字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7 个汉字学名词,台译本对 2 个,新译只译对 1 个。因还原而未


还原,再次自乱其法(“恢复汉语原名”乃“李书译审条例”规定)。原因何在?无
知、倨傲加懒惰是也。如此低级的错误,甚于“牛奶路”,不值一评。故仅在“笔
者改译”给出正确译名即汉语原名。奉劝何次审者流牢记篇首北京民谚“没有金刚
钻,莫揽瓷器活”,还是量力而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翻过两页,在第 31 页
发现正确的名称:象形;指事;会意;转注;假借;形声。这种顾后不顾前的翻

15
图4 腓尼基辅音字母表

图5 科普特元-辅音字母表

有六书名称的繁体汉字,原来新译本的工作只是将繁体翻译为简体。若原著不给
出诸多汉字,新译本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不过应当肯定,何次审者流还是会简
体繁体互转,较之将“皇后”翻译成“皇後”或“南面”翻译成“南麵”,水平高多了。

16
九、MUST 是 NEW WINE

原 文: 酉 yu, wine-must (jar and liquid inside)

台 译: 酉(瓶,有酒在内)
旧 译: 酉——需要酒(壶内有液体)

新译校样: 酉——需要酒(壶内有液体)

笔者改译: 酉——“新酒”( wine-must,内有液体的尖底瓶)[加引号,加注原


文,并在译注说明其确切含义——笔者按]

新译刊本: 酉——酿造的酒(坛及坛内有液体)

评 析:
(1) wine-must 中 must 作为名词有两个基本义项:Something that is
absolutely required or indispensable: Promptness on the job is a must. Comfortable
boots are a must when going on a hike; A term used in wine making to describe the
prepared juice right before and during fermentation 。《郎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解
作 the liquid from which wine is made.([酿酒用的]葡萄汁) 。Webster’s 辞典解作
new wine, 这里 new,类似于“新手”(new hand)之“新”(new), 作“未成熟”即“未
充分发酵”,并非指“新酿的酒”,因尚未完全酒化。新译校样: “需要酒”是胡译。
新译刊本:“酿造的酒”等于“用发酵方法制成的酒”。 原文 must 的本意是:被捣
碎或压榨,用来酿酒的“葡萄的汁和肉”。李约瑟写作 wine-must 是想用 wine 限
定多义词 must 的所采用词义,颇似汉字的部首,表示与 wine 有关,仅此而已,
不等同于 wine;若等同,何不仅用 wine?邢润川认为,“在甲骨文和金文中,酉
字的上半部像是煮沸了的谷物发酵后冒起的泡沫,而下半部无疑是蒸煮用的器
皿,根据字的形象, 这种器皿应是尖底器,和‘将军盔’的形制相仿”12,据此可
知 wine-must 或 wine must,亦即 must(取义二),对于中国古代以谷物酿酒,就
是指酿酒的原料,包括谷物、 曲和水。wine-must 若 before fermentation 就是用
来酿酒的原料即“生料”; 若 during fermentation,是正在发酵的原料,大致处于
五齐的前期或中期阶段。

(2)jar and liquid inside 是李翁对汉字“酉”的理解,就作为酿酒器皿和内有


酿酒原料而论与邢先生的看法一致。 按英文 jar 指 cylindrical glass or earthenware
vessel with a wide mouth and usually no handles. 顺便指出,据苏秉琦先生对殷墟
甲骨文酉字的考证,认为酉字是依(实物)形造字,甲骨文酉字呈小口、尖底瓶

12
邢润川,“古代酿酒技术与考古发现”,《科学史文集》,第 93 页,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2 年。

17
的形象,与李约瑟借用的大口的 jar 的形象不完全一样。作为酿酒器皿的小口、
尖底瓶无耳,有双耳者用作礼器。13

(3)新译作“坛及坛内有液体”不通,“有” 字当删。注意,这里 liquid 不是


指充分酒化之酒,否则李约瑟会用 wine 或 liquor。

十、NUMBER OF CATEGORIESWAS COMPARATIVELY


SMALL ≠“范畴比较小”

原 文: But the number of determinatives was not unlimited, since the number of
categories required in the primitive stages of civilisation was
comparatively small.

台 译: 但指示字的数目,并不是无限的, 因为在文明的原始阶段, 其所需用的


范畴之数目, 必较上还不很多。

旧 译: 可是限定字的数目是有限的,因为在原始文明的各个阶段中所需要
表达的范畴比较小。

新译校样: 可是限定字的数目是有限的,因为在原始文明的各个阶段中所需要
表达的范畴比较小。

笔者改译: 可是部首的数目并不是无限的,因为在文明之初诸阶段需要的范畴
相对说来较少。

新译刊本: [同新译校样]

评 析:

(1) determinatives 应译为“部首” 。

( 2 ) the primitive stages of civilisation 不 等 于 the stages of primitive


civilisation!新译本“原始文明”是谬译。台译本“文明的原始阶段” 基本正确,唯
一欠缺的是没有将 stages 的数表达出来。以“在原始文明的各个阶段中所需要表达

13
并非是专门用来提水的容器。这也是苏先生最先提出怀疑的,后经测试证实尖底瓶不是汲水器。见王先
胜,“关于尖底瓶,流行半个世纪的错误认识”。

18
的范畴比较小” 译 the number of categories required in the primi- tive stages of
civilisation was comparatively small 有三处错讹:若略译 number,“小”当改为“少” ;
comparatively smal 是相对于人类文明的 primitive stages 之后的阶段或时期而言,
属历时比较的相对概念,绝对数目不一定 smaller;categories 在此作“[事物]种类”
解(A specifically defined division in a system of classification; a class)
。与汉字部首
对应的 categories 相比,埃及圣书字定符对应的 categories 的总数较多,原因是埃
及圣书字定符比汉字部首概括性差,例如,相当于汉字部首“女” 的圣书字定符至
少有 7 个,这才称得上每个定符“表达的范畴比较小” 。14

* * *

笔者在“错译举例”举出谬译 16 句,从中抽取 10 句,评析至此已逾万言,只


好就此歇笔。此时想起诗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不过这“奇译”了无欣赏
价值,每评析一处谬译,感觉如同见到一只苍蝇,令人作呕。然而,为广大读者
免遭误读计,又念及李约瑟已驾鹤西游而无法为其等身之作遭此扭曲辩解,笔者
决意将举谬进行到底。本人在撰写此评析的整个过程中,著名盲诗人、世界语者
爱罗先珂的的八行诗始终萦绕在脑际,开头四行是:

Ekbruligis mi fajron en kor’,


Ĝin estingos nenia perfort’.
Ekflamigis mi flamon en brust’,
Ĝin ne povos estingi eĉ mort’.15

于我现在从事的学术译著谬译举隅工作,这 fajro(火)这 flamo(焰)即是


“学术研究与社会意识觉醒的自由表达”,具体到李书汉译就是真正对原著忠实和
对读者负责之“大心”(鲁迅先生语)。李书办主事者若有此“大心”,则应立即行
动起来,尽快出勘误表,然后出订正本并召回读者手中的伪劣译本。 后续各卷
册莫再受快餐文化影响,应延聘确有真才实学又极端负责之人士终审定稿,力图
避免仓促出版后错讹丛生、贻笑大方。

14
汉字部首按《新华字典》(1971)共有 189 个,埃及圣书字定符的总数多达 500 个。为何圣书字最终被
科普特拼音文字取代而汉字至今保持表意文字不变,其原因正是能否成功地对多种事物加以分类和概
括,能否建立一套可表达日益增多的事物种类和人们对世界不断加深认识而湧现出的新概念的文字符号
体系。汉字堪称可持续发展的文字,与之相反,使用圣书字的古埃及人因为不善於对日益增多的事物种
类加以分类和概括而没有发展成像现代汉字这样的成熟的文字体系。详见拙文“汉字的自然科学属性初
探”(《语文建设通讯》2005 年第 6 期)。
15
此时题目作 HOMARANO,原文见《鲁迅译文集》中《爱罗先珂童话集》卷首,参见拙文“鲁迅先生保
存的爱罗先珂的一首世界语诗原文的文学史价值与许广平先生关于此诗的一封信”(《鲁迅研究月刊》
2005 年第二期第 58-62 页),内有本人试译。

19
笔者为确保李书质量和为追回流入私囊的出版经费而奔走呼号十七载, 李
书办主事者或充耳不闻或文过饰非或推脱责任,一意孤行,奉“快餐文化”为圭臬,
因此效果甚微;非但如此,笔者因之被无端欺凌。 然笔者痴心不改, “还是这
颗头颅,还是这颗心”,执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在为文举谬三篇之后,笔者
再次呼吁召开停顿多年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全体委员会议,坚
信以诸位委员的集体智慧一定能找到解决如何确保《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
译本的翻译质量的办法和措施。

2005 年 5 月 26 日初稿
2009 年 4 月 17 日修改

附录一:揭秘“于佳”与“吴天”

据一位知情人透露,“吴天”是“无(法)添”的谐音,是《译后记》作者大人赐给首译者
们的名号,不知然否?比较三年前出版的第一卷导论的三位署名译者之一“于佳”——“余
(未)加”,也是赐给首译者们的名号,手法相同,不同的是首译者的代表谷雨女士上门为
首译者索要翻译费,李书办主事者拒付,理由是全译本是重新翻译的,没有参考首译者的老
译本,却在全译本将“于佳”署名为译者之一,并以“于佳”名义从出版社领出了翻译费—
—署名正是为了冒领翻译费,《译后记》作者大人不打自招,为冒领翻译费不得不给首译者
们署名,尽管用的是“于佳”,此卷首译者不需”多方查找“而自到,也就是说,不能说“无(法)
添”,干脆赤裸裸写上“余(未)加”,为盗取首译者应得翻译费不顾廉耻到极点。全译本真
的没有参考首译者的老译本吗?否!否则,全译本的错误大都从老译本抄袭的而来,连错误
都不会制造,也要靠剽窃,这也算翻译?!看来,署名“吴天”并非“无(法)添”真正的译者
的姓名,也只是为了冒领翻译费。李书办主事者一心想发李书财,冒领翻译费只是冰山一角,
偷盗院拨李书出版专款自不必说,外面私设小金库逃避科学史所财务监督,两家出版社的发
行权被褫夺,全权委托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如此等等都是以损公肥私、损人利己为
目的。

附录二:原著与三种中译本出版资料(按时间先后排列)

原 书: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VOL. I. Introduction


Orientation
著 者: Joseph Needham, with the research assistance of Wang Ling
出 版 者: The Syndics of th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54)

20
台 译: 中國之科學與文明 第一冊 導論
主 译: 陳立夫
译 者: 黃文山
校 者: 陳石孚 任 泰
出 版 者: 臺灣商務印書館 (初版 1971)

旧 译: 中国科学技术史 第一卷 总论
译 者: 《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小组
出 版 者: 科学出版社(1975)

新 译: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第一卷 导论
翻 译: 袁翰青 王 冰 于 佳
校 订: 王 冰
审 定: 袁翰青 何绍庚
出 版 者: 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1
Better to light one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
(Cited from A. L. Strong’s Letters from China)

“与其咒骂黑暗, 不如燃起一支明烛。”
(引自A. L. 斯特朗 Letters from China)

从劣质译文沦落为伪劣译著
——何绍庚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二正文谬译举隅[2]

张大卫

本文是评析《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the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全


译本正式名称)的第三篇。笔者在题为“一篇不足三千汉字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李约瑟中国科学
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举隅”的第一篇指出,不足三页,总字数仅 2272 个汉字的“作者序”中译文中
28 句 64 处谬译,并探究造成此劣质译文和翻译奇慢[3]的原因。笔者发现全译本卷二同样存在诸多谬译,
不仅质劣,而且与全译本卷二一样,有剽窃之嫌,故评断之为伪劣译著(参见拙文“窃取他人工作事小,
罔顾翻译质量事大——何绍庚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正文谬译举隅”)。抄袭何书?台译本
是也。

如众周知,全译本晚于台译本(陈立夫主译,台湾商务印书馆,1973初版)出版十七年。后出译本
参考前出译本,本无可厚非。参考他人译本,理应心存感激,在译本前言或后记声明、致谢是翻译道德
的底线。最近出版的《中华科学文明史》(SCC之C. Ronan缩写本中译本,原题 The Shorter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就是这样做的,亦即在前言里申明参考了台译本、全译本及科学出版社至1975年出的
卷一和卷三中译本(简称“科学版”)并表示感谢。是不是全译本根本就没有参考过谈一本呢?答曰:否。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译审委员会(后更名为翻译出版委员会)下属办公室(简称“李书办”)成立
之初,不仅购进已出台译本《中国之科学与文明》各册而且包括节本一套,为的正是要求译校审者参考。
事实是,“李书办”安排专人负责复印台译本相关部连同原文复印件一起分发给译校审者[4]。应当提及,
有位校订者曾致函李书办,指出交他校订的那部分旧译稿成段抄自台译本,于是他不得不另起炉灶。我们
要感谢这位先生的认真精神,经他重译的部分避免了台译本的谬译。可是,令人奇怪的事,有些校订者另
加署“译者”(校订者处仍有其名,故曰“另加”),但这位先生的译稿理应按翻译处理,他却无此宠幸。
全译本已出各卷册并不全如此,多数校者参考过台译本,新译本应当向读者交待此事,并向台译本迻译人

-1-
员志谢。非但如此,还偷懒耍滑,明抄暗盗,较之“作者序”谬译的原因又多了一个非语文原因[5]。

听一位语言学界的朋友讲,外国人编纂辞书为防范抄袭者耍赖,往往故意留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错,
一旦发现后出词典连这些错也照抄无误,便逮个正着。抄袭者剽窃对的地方,有嫌疑但无法定案。抄袭
者连错的地方也网罗无遗,必是抄袭。笔者发现《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卷二因抄袭前出台译本
造成“作者序”中译文没有的新的两类错误:

(1) 抄了台译本的谬译,尽管改头换面但意思未变;
(2) 对很简单的英语,中学生都不会译错的地方,自己也译对了,但发现与台译本(其实是对的)雷
同,由于“做贼心虚”,怕万一被人发现以为是抄袭,这还得了,岂不是授人以柄,于是便极力
变换花样,左躲右闪,不意“大发儿了”(北京土话), 结果弄巧成拙,错了。

美国著名女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Anna Luies Strong)在Letters from China中的题为“Why


I Came to China at the Age of 72“的第十封信中有一句话说:“Better to light one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6] 受此名言启迪,我决定不揣冒昧,也给出我的译文,请方家评说。

第一句 与巫术有关系的是道教,而非道家

原 文 We turn turn to a widely different, but almost equally important, element in the development of
Taoism, namely, its connections with the most primitive sorcery of the North Asian peoples.

台 译 本 我们现在转向一个迥然不同但同样重要的问题,就是亚洲北部民族原始巫术与道家间的
关系。

全 译 本 现在我们转向道家思想发展中的另一个大为不同但却几乎同等重要的因素,这就是道家
和北部亚洲人的那种最原始的巫术之间的关系。

笔者试译 我们转到道教在孕育过程中的另一个大为不同但几乎同等重要的组成部分,即道教同北
亚各民族的最原始巫术的种种关联。

评析 (1)此句 Taoism (不是‘Tao Chia’), 全译本和台译本均译为“道家”


,是此句中大错,因
为与巫术有关系的是道教,而非道家。

我们先来看同书前文 10(a)中的两句原文:

“Taoism had two origins. First there were the philosophers of the Warrinf States period…”

-2-
“The other root of Taoism was the body of ancient shaman and magicians…”

两种译本出现分歧。

台译本译为:“道教有两个来源。第一个是战国时代的哲学家……”
“道教的另一个来源是古代的萨满和巫师……”

全译本译为:“道家思想有两个来源。首先是战国时期的哲学家……”
“道家思想的另一根源是一批古代的萨满和术士们……”

10(a)中的 Taoism,台译本译对了。因此, 下面主要评析全译本译文。从全译本下文“道家


谴责……;道家追求……”不难看出,李氏讲的“第一个”或“首先”“来源”——“战国时
代/期的哲学家”,指的就是道家。这等于说:

道家思想的来源之一是道家。

此说差矣。我们能说儒家思想的来源之一是儒家,法家思想的来源之一是法家,阴阳家思想的
来源之一阴阳家……吗?除非是梦呓。

关于道家思想,有人认为其最早来源的可能是传说中有“天人合一”思想的轩辕黄帝。说道家
思想的来源之二是一批古代的萨满和术士们,是全译本次译、次校、次审们(为节约篇幅,以
下简称“次者”
)的“创见”。

至于道教的主要来源,任继愈主编的《中国道教史》细分为,除先秦老庄哲学和秦汉道家学说,
还有古代宗教和民间巫术,战国至秦汉的神仙传说与方士方术,儒学与阴阳五行思想以及古代
医学与体育卫生知识。道教是在中国古代道家思想的基础上吸收儒家和阴阳家的哲学思想,神
仙方术、民间鬼神崇拜观念和巫术活动而形成的。其形成年代在汉末,而道家思想,公认是老
子在春秋时期确立的。道家是先秦诸子百家之一,是学术上的一个派别,并非宗教。
《 老子 》、
《 庄子 》都是学术著作, 并非宗教经典。道家的著作如何成为道教的来源之一,可以探讨,但
何绍庚次审延聘的次者据说都是思想史界的专家学者,竟然分不清道家和道教,大概是不列此班的
何次审造成的吧。

由此可见, 10(a)和 10 (h) 中的 Taoism 都应译为“道教”。

顺便指出,原文 body 在此作“群体”解。若可以作“一批”,也不只“一批”,至少是两批:


一批萨满,一批术士(不能说“一批人们”,“们”字当删 )。

-3-
(2)这里 10(h)讲的是后一来源。许地山在所著《道教史》也说,
“道教底成分非常复杂,
我们从宗教与思想方面可以明白地回溯到它底许多根源。”(见《道教史》附录:“道教思想底
。据此,还可知 element 宜译为“组成部分”。
形成”,www.easysea.com/xiandai/xdsdjs/010.htm)
台译本译为“问题”
,全译本译为“因素”,均不够确切。

(3)North Asian peoples,全译本译为“北部亚洲人”反不如台译本“ 亚洲北部民族”,可能


是要变个花样,以避抄袭之嫌。亚洲按方位区划,有东亚、西亚、南亚、北亚、东北亚、东南
亚、中亚等,North Asia当译为“北亚”
,从而North Asian peoples可译为“北亚各民族”。

(4)此节开头,将“我们现在”改为“现在我们”,恐也是避嫌使然。其实,原文无对应词的
“现在”可删。

(5)in the development of Taoism 中 development 应解作 the natural progression from
a previous, simpler, or embryonic stage to a later, more complex, or adult stage,
讲的是道教的形成过程,宜译作“孕育”。

(6)请注意connections用的是复数,因为巫术和道教之间的关联繁复而错综。 李氏用
connections而不用relations, 意在强调巫术和道教二者的孰先孰后、孰源孰流的关系,作the
logical or intelligible ordering of words or ideas 或 a relation between things or events (as in the case of
one causing the other or sharing features with it) 解, 汉语“关系”或“关联”不足以表明其涵义。

第二句 “边界”(=分界线)不是BORDER的唯一义项

原 文 Shamanism has been termed the native religion of the Ural-Altaic peoples from the Behring
Straits to the borders of Scandinavia, including Lapps and Eskimos.

台 译 本 从白令海峡一直到斯堪的那维亚边界的乌拉尔阿尔泰民族Ural-Altaic (包括拉布兰人
Lapps与爱司基摩人)的宗教信仰,一般人称之为Shamanism。

全 译 本 萨满教(Shamanism)这个词是指从白令海峡到斯堪的那维亚边界的乌拉尔-阿尔泰人,
包括拉普人和爱斯基摩人的土生土长的宗教。

笔者试译 萨满教一直是从白令海峡到斯堪的那维亚边境的乌拉尔-阿尔泰语群各民族,包括拉普兰
人和爱斯基摩人信仰的的本土宗教的称谓。

评析 (1)全译本“从白令海峡一直到斯堪的那维亚边界”中“一直”当删;这两个字可移植在 has
been termed 的汉译“一直是……的称谓”。

-4-
(2)Ural-Altaic peoples 中 Ural-Altaic 为是世界语言分类的一个语群,乌拉尔-阿尔泰语群,
peoples(应译为“各民族”)的归属是按语言而非地域,不可译为“乌拉尔阿尔泰民族”或“乌
拉尔-阿尔泰人”,因为它是指操乌拉尔-阿尔泰语群各语言的各民族。乌拉尔-阿尔泰语群分为
乌拉尔语系和阿尔泰语系。原文 Lapps 的语言属于乌拉尔语系之芬兰-乌戈尔语族之芬兰语支。

(3) Lapps,又名 Laplanders,通译“拉普兰人”。 拉普兰人自称 Sámis(萨米人)


,认为 Lapps
是对他们的蔑称。按约定俗成原则,Lapps 应译为“拉普兰人”,一如“荷兰人”
“波兰人”
“新
西兰人” ……台译本作“拉布兰人”也遵循此原则,只是音译用字不同。

(4)原文 the borders of Scandinavia 中的 borders 的基本释义有二:“边界”与“边境”(the line


or frontier area separating political divisions or geographic regions; a boundary),由于李氏未给出
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交界的是何海何陆,意义不甚明了,但明了的是 the borders 必在此半岛境
内,是靠近此半岛与其他地域或海域之间的分界线——边界之内、靠近此边界的区域。两种译
本都错译为“边界”。再者,全译本次者们不去探究 the borders 指何地域,也没有思索为何用
复数,便照抄台译本,又跟着错了。按以驯鹿天地著称的 Lapland 地处芬诺斯堪的那维亚
(Fennoscandia)芬兰、瑞典、挪威三国北部及俄罗斯科拉半岛,四分之三位于北极圈内,显
然 the borders of Scandinavia 是指斯堪的那维半岛的北端、东北端及西北端。

第三句 AMERINDIAN≠“美洲土人”

原 文 Amerindian medicine-men have often been called shamans by anthropologists, and not without
reason, as their practice are analogous.

台 译 本 美国红人的药师往往也被人类学家称为shamans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二者的作法很相
近。

全 译 本 人类学家也常称美洲土人中的行医者为萨满,这也不无道理,因为两者的行事很相似。

笔者试译 人类学家往往称美洲印第安人的巫医为萨满,不无道理,因为二者的作法手段有一致之
处。

评析 (1)Amerindian= American Indian, 美洲印第安人。台译本作“美国红人”有两处不妥:○


1这
里 Amer=American 指代“美洲[的]”。○
2 “红人”通称“红种人”,出自以“双名命名法”著称于
世的瑞典杰出的植物学家林奈(Carolus Linnaeus,1707-1778)在 1758 年对人种的最早分类,
他按当时已知四大洲将智人分为欧洲白种人,亚洲黄种人、非洲黑种人和美洲红种人。其实,
“红种人”是误认,美洲的印第安人乃是黄色人种的一个分支,只是由于他们崇拜红色,常用

-5-
红颜料涂脸,而被误为“红种人”。全译本作“美洲土人”亦属不当,
“土人”作为发达地区的
人对经济、文化不发达地区人的称呼含轻蔑意,应避免使用,我国人类学论著通用“原住民”

进而言之, 相当于“美洲土人”的英文是 Native American ,包括分布在北美和阿留申群岛的
爱斯基摩人,李氏用 Amerindian 一词意在不包括后文单独提到的爱斯基摩人。

(2)medicine-men,由两个义项:○
1 a shaman or shamanistic healer, especially among Native
American peoples;○
2 a hawker of brews and potions among the audience in a medicine
show. 全译本作“行医者”
,与 healer 义近;台译本作“药师”, 与 hawker 义近。其实,汉
语有一个现成的词,即“巫医”,因冠以“美洲印第安人的”限定语,不致引起起误读。

(3)practice,两种译本分别作“作法”,“行事”,就 word-for-word 而论似乎都对 。汉语


“作法”有三个基本义项:○
1 做事方法(way of doing or making a thing;method of work);

2 施行法术(resort to magic arts);○
3 制定法律(make laws)。Practice 对医生而言,就是
“行医”,概言各行各业,自然成了“行事”。于此 practice 当解作“作法”第二义,可见台
译本较全译本准确。但还有更准确译法。说美洲印第安人的巫医和萨满的 practice are analogous,
是因为如后文所说,The ‘priest’…primarily occupied with magical healing and divination, 而
这两项职能都是靠他们据说能沟通人与神的关系通过“跳神”等程序来实现的,故宜译为“作
法方式/手段”,虽多两字却能避免歧义。

(4)analogous,在此作 similar or correspondent in some respects though otherwise dissimilar 解,


意为尽管在其他方面不同仍有相同或一致之处。

第四句 OBSERVED (=KEPT) ≠看到

原 文 The cult, which may still be observed in in many tribes today, is one of polytheistic or
polydaemonistic nature-worship, sometimes involving a supreme god, but often not.

台 译 本 他们的仪式在今天很多部落中还可以看到,是多神的或多鬼的自然崇拜,其崇拜的对象
间或有一个最高的神祗,但多半没有。

全 译 本 正如今天人可以在许多部族中看到的,萨满教崇拜的是一种多神教或多鬼教的自然崇拜,
有时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但往往是没有。

笔者试译 时至今日在许多部族中仍可能保持的这种崇拜是一种多神教或多鬼教的自然崇拜,有时
崇拜对象中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祗,但往往没有。

评析 (1)cult 有“祭仪”和“崇拜” 义,但由于用系词 be 判定是 one of… nature-worship, 显然应译为

-6-
“崇拜”。台译本错,全译本对。

(2)此句中 be observed 的原形 to observe 应取 to keep 义, 两种译本都错译为“可以看到”。


原因大概是“观察”二字印象太深,忽略了 observe 一词的多义性。从词源学上看,to observe 作
“to attend to in practice, to keep, follow”讲早于“watch, perceive, notice”义。此动词的同根名词有
两个:observance,常用义为“遵守”、“纪念”、“宗教仪式”,间或表示 the act of watching 时与
observation 同义;observation, 其义为英语学习者熟悉,就不注了。

第五句 专业词语应译成我国学者通用术语

原 文 The ‘priest’, whose equipment consists characteristically of drums, spears and arrows,b is , and
always was, primarily occupied with magical healing (the expulsion of evil sprits which have
possessed the patients) and divination (still employing scapulimance).


台 译 本 Shaman“教士”主要的法器是鼓,矛,和箭 ,他们主要的职责是以法术治病(驱邪)和占
卜(仍然使用龟策)。

2)
全 译 本 它的“教士”的装备最具有特征的是一套鼓、矛和箭 ,主要是以法术治病(驱走使病人
着魔的邪)和占卜(仍用胛骨卜法)。
2)
笔者试译 萨满教“司祭”的法具表征性地由鼓、矛和箭 组成,过去和现在的主要职能是以巫术治
病(驱走附在病人身上的恶灵)和占卜吉凶(一直用骨卜)。

评析 (1)The ‘priest’,萨满在祭祀活动中的角色与“司祭”更相似。

(2)equipment,台译本“法器”较全译本“装备”准确,尽管按字面后者更准确。笔者译为“法
具”,系根据国内萨满教研究论著通用词语。全译本“一套”当删。

(3)李氏以副词 characteristically 修饰 consists,以体现鼓、矛和箭三种法具是萨满的身份特


征,并非表达在萨满的诸多法具中鼓、矛和箭“主要”(台译本)或“最具有特征”(全译本,
加个“最”字,不知有何根据)

(4)evil sprits 应按国内萨满教研究家的通用词语译为“恶灵”。[7]

(5)still,既然 is , and always was,应译为“一直”或“现在仍”(与过去呼应)。

-7-
图 “拉普拉人”林奈画像

第五句脚注 Carolus Linnaeus通译 “林奈”

b
原 文 Biologists will recall the famous picture of Linnaeus dressed in shaman’s clothes and
holding the ritual instruments which he collected on his visits to Lapland.

台 译 本 1 生物学家都会记得力泥阿斯Linnaeus 一张有名的照片,力氏身着巫师法衣,手执访拉

布兰Lapland得之法器。

全 译 本 2)生物学家会记得林耐(Linnaeus)的著名画像,他身穿萨满的服装,手持他访问拉普
兰时搜集到的祭器。

笔者试译 生物学家们会记得林奈(Linnaeus)的著名画像,他身着萨满的装束,手持他访问拉普
兰时收集的祭器。

评析 (1)Carolus Linnaeus 通译 “林奈”,参见大陆网站 www.czkp.org.cn/nbeml/kxfb-52.htm 和台湾


网站 www.bio.ncue.edu.tw/~8523024/page33.htm。

(2)picture 是“画像”,台译本错了。见附图。

(3)shaman’s clothes,我国萨满教著述称之为“萨满的装束”
,在萨满及其信众中叫做“神
衣”。

-8-
第六句 OR错译与TRANCES漏译

原 文 Aided by abnormal neurotic or epileptic-like states, the shaman, who is a mediator between the
spirits and men, goes into autohypnotic trances, during which he is supposed to journey to the
abodes of gods and demons, afterwards announcing the result of his conversations with them.

台 译 本 Shaman是人鬼间的中人,他们藉着一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也就是癫痫状态)就能够自我
催眠,以至于灵魂出窍。于是能够见神见鬼,然后再回人间宣布他与神鬼谈话的结果。

全 译 本 这些萨满被看成是人和神之间的居间人,他们借助于一种精神异常或癫痫似的状态而进
入自我催眠,这时他们就被认为是旅游于神、鬼的所在;然后回来宣布他们和鬼神谈话
的结果。

笔者试译 作为人和神之间的中介人,萨满借助像癫痫病发作时那样的精神异常状态进入自我催眠
及至神情恍惚,便被认为曾到达神界和鬼界,复返人界后宣布他同神、鬼谈话的结果。

评析 (1)全译本以“这些萨满被看成是人和神之间的居间人,……”译“he [the shaman] is supposed


to journey to the abodes of gods and demons”, 细心的读者不免会问:
“那些萨满是谁?在做何
事?……”翻译新手往往见着定冠词 the 便“这”或“那”
, 见着不定冠词 a(n)便左 “一…..”
右“一…..”, 学点英文文法,中文写作水平竟连小学生也不如了。

(2)or 有两个基本义项:
“或”;
“即”。在此句中应取第二义,又是台译本对。全译本只知义
一,译错了。另举 一个明显的例子,Tintoretto or Jacopo Robusti 中的 or 不能译为“或”,因为
Tintoretto 和 Jacopo Robusti 是同一人,Jacopo Robusti 是 Tintoretto 的原名。

(2) 全译本以“自我催眠”译 autohypnotic trances,词不达意,漏译 trances 即 a semiconscious


state, as between sleeping and waking, or (这里的 or 才作“或”解) daze 的状态。

笔者的试译未完全拘泥原文文字,着意再现李氏描绘的情景,让读者容易读懂。

第七句 “其”字何意?

原 文 Dancing has always been a particularly important element in shamanic rites, but ventriloquy
appears to have used also, as well as juggling and tricks whereby the shaman releases himself
from bonds.C

-9-
台 译 本 Shaman的仪式中最重要的是舞蹈。此外有腹语,幻术和自缚束中解脱的法术○
2。

全 译 本 在萨满仪式中,舞蹈始终是一种特别重要的因素,但似乎也使用腹语术以及那些教士们
借以自释其束缚的各种幻术手法1 。

笔者试译 在萨满仪式中,舞蹈始终是特别重要的内容形式,但似乎也使用腹语术以及萨满借以从
束缚中脱身的戏法和魔术。

评析 (1)element≠factor,鉴于萨满作法时舞蹈(跳神)几乎在整个仪式中贯穿始终,应按实际情
况译为“形式”
。能反映实际情景的译文较之拘泥文字的硬译更符合著者原意。

(2)全译本第六句“这些萨满被看成是人和神之间的居间人,……”, 笔者曾说细心的读者
可能会问:“那些萨满是谁?在做何事?……”我们很快就在这一句找到了,虽然成了“那些
教士”。全译本告诉读者,萨满“教士”(因与西方人心目中的 priest 不同,故按李氏 ‘priest’
加上引号,以示所谓,注意全译本未加引号)分为“这些”和“那些”两个群体,分工明确:,
“这些萨满”负责沟通人与神、鬼的关系;“那些教士”负责变戏法和魔术。莫名其妙!全译
本此句“那些教士”中“那些”当删,“教士”当改正为“萨满”。因此,
“一种”也当删。

(2)全译本“自释其束缚”,试问何次审:“其”字何意?从中还能看出改写台译本的痕迹,
即“自”字

第七句脚注 SHORTEST一定“最简单”?

C
原 文 The shortest summary of shanmanism is that of McCullogh(1), but much interesting
information is contained in the papers and books of Shirokogorov(1),Mikhailovsky (1),
Nioradze(1),Ruben(1),Ohlmarks(1),as well as Konig,Gusinde,Schebesta & Dietschy(1).
Perhaps the most convenient book is the rencent one of Eliade(3).

台 译 本 2 最短的Shaman简介是McCullogh(1)的书,但有很多有趣的资料收集在下列诸人的报告

和著作中Shirokogorov(1),Mikhailovsky (1),Nioradze(1),Ruben(1),Ohlmarks(1),以及
Konig,Gusinde,Schebesta & Dietschy。也许最简易的介绍是Eliade(3)的近著。

全 译 本 1) 对萨满教的最简单的概述是McCullogh(1),但许多有趣的资料也见于Shirokogorov(1),
Mikhailovsky (1),Nioradze(1),Ruben(1),Ohlmarks(1),以及Konig,Gusinde,Schebesta
& Dietschy(1),大概最方便的书是最近的一本书[Eliade(3)]。

- 10 -
笔者试译 对 萨 满 教 的 最 简 短 综 述 是 McCullogh(1) , 但 许 多 有 趣 的 资 料 见 于 Shirokogorov(1) ,
Mikhailovsky (1),Nioradze(1),Ruben(1),Ohlmarks(1),以及Konig,Gusinde,Schebesta
& Dietschy(1)。大概最易找到的书是依利亚德(Eliade)的近著Eliade(3)。

评析 (1)英语形容词比较级和最高级都是相对而言,shortest summary 不一定就是三、五页,只是


在所有论及萨满教的 summaries 中篇幅最短,况且,短不一定“最简单”(simplest)。法国物理
学家德布罗意(De Broglie)在 1924 写的一篇关于“波即粒子, 粒子即波”的文章只不过一
页纸多一点,经薛定谔 (Erwin Schrodinger),为德布罗意波找了一个波动力学方程即薛定谔方
程,德布罗意以此短文得获博士学位,薛定谔因以其姓氏命名的方程与英国物理学家狄拉克
(Paul Adrie Maurice Dirac)共获 1933 年诺贝尔物理奖而名垂青史。德布罗意的这篇文章确实
很短,可能是世界上最短的博士论文,然而,恐怕不能说是“最简单的”吧?

(2)the most convenient book ,台译本作“最简易的介绍”,全译本作“最方便的书”,读译


错了。这里,说一本书 convenient,意思是“易得”
。何以如此,乃因其是 the rencent one。全
译本次者们从何得知 Eliade 之书“最简易”,以短短一段译文就出现如此多谬译,很难让人相
信他们研读过此书。

最后,谈谈笔者对“开卷有益”这句成语的看法作为评何绍庚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之谬译前
三篇的结语。记得前几年的一天,我与在美国留学的两个孩子在网上讨论读书,一个孩子问我,Is it right
to say “Reading is always profitable”? 我回答说:I would like to say, “Reading invaluable books, of which are
full of erros, is wasting time.” 何次审《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前两卷就是这样的充斥谬译之
书。

本拟至少评完此小节,但由于此小节第一段每句都有错,若如此评下去势必要写成一本大书,只好
就此打住。此小节下余部分以及全译本已刊各卷册,容后续评。

志 谢:本文初稿承浙江大学物理学教授陈凤至博士审阅并提出宝贵修改意见,谨此致谢。

文献与注释

[1] 笔者曾在评“作者序”谬译时指出,全译本译校审者署名及排列多有不实,如何绍庚自我介绍:
“何绍庚……撰有《中国数学史》……,并审译李约瑟书第一、二卷”。无独有偶,在网上见
到,“何兆武,……译有罗素《西方哲学史》、……李约瑟《中国科学思想史》等“)。仿
佛两位何先生分别是唯一撰著者与唯一审定人,唯一译者。被誉为“德高望重、学贯中西的
大学者“的何老先生并无何小先生为评职称需要也如此效尤,令后学倍感痛惜。根据李书

- 11 -
办“《中国科学技术史》译校审进度表(1987.7.15)”, 卷二完整中译稿由中国科学院出版委
员会与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组织翻译,译者有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吴仁勇和中国佛家协会的
李荣西(熙)等人,凡不属于后两个单位的所谓“译者”,实际上是校订上述译稿的校者,
他们自然应当不会像李书办前主任何绍庚那样以当次者为无上光荣,将他们列为次译乃是何
次审按各位先生的名气和与他个人的关系而不是按所做实际工作排列的座次。何次审本人则利
用职权以不合格通读冒充审定,在中国翻译出版史上堪称史无前例。因名不副实署名侵害真正
译校审者权益之事不止一起。已故钱临照先生审阅卷四物理分册的工作未被承认,钱老的名字
甚至没有进入志谢,译后记对钱老的工作也只字未提。据调查,已刊卷册被剥夺署名权的还有
王奎克、谷 羽、孙方、李晓音、吴增华李子殷以及笔者(卷一),笔者(卷四物理分册),
沈三多(卷四机械工程分册)等译者或校者。
[2] 何兆武等十四位先生虽然是《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第二卷署名译者,但不应对其中谬译负
责。因为在全译本迻译人员中,最后审定者对译作的终审定稿对翻译质量起决定性作用,而何
绍庚先生按署名是《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中译本卷二的第二兼最后审定者,尽管如同袁翰
青老先生生前批评“何绍庚没有资格“在卷一“署名”。何次审同样不具备阅读卷二原文的英语
水平和审定卷二译稿——实为多人校定过、汝信先生审定过的译稿的资格,即使通读也没有看
出并改正甚至还有正确译文被他错了的地方,所以他也无资格在卷二署名。一位读过本人第一
篇与何次审商榷的文章的先生说我与何次审商榷对何绍庚“不厚道”,企图将已刊“作者序”
中译文的所有谬译推给署名译者刘祖慰先生。我的回答是,若是将何次审对刘译对的地方狗尾
续貂之狗尾归咎于刘先生才是真的不厚道——对何厚道了,对刘先生却不厚道。
[3] 已故卢嘉锡博士在“中译本序”写道:“我们希望在5到7年内把原著已经出版的14册全部翻译出版;
此后,剑桥大学出版社每出一册,我们将尽速翻译出版一册。”时至今日,原著已经出版的23册,
而全译本仅出6册(其中四册,卷一已有科学版,卷二、卷四“物理”“机械工程”等分册已有从
科学出版社转来的原译稿)。
[4] 本人在接受校译卷三“数学”任务时,就从李书办得到一份完整的台译本“数学”复印件。此卷
全译本尚未出版,“数学”台译本复印件现保存在本人手中。
[5] 本人在评析全译本“作者序”那篇文章提出影响翻译质量的两方面原因——语文原因和非语文原
因。非语文原因是指译校审者的目的、观点、心情、学风、人品等心理因素。
[6] “Better to light one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 这句名言在英美广为流传,笔者查到几种异
本,所注明的出处也不同(6, 7出处原缺)。计有:
1. Better to light one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A.L.Strong)
2. Better to light a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 (Chinese Proverb/中国谚语)
3. Don’t curse the darkness – light a candle. ( Chinese proverb/中国谚语)
4. It is better to light one small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 (Confucius/孔子)
5. It is better to light 1 candle than to curse the darkness.( Eleanor Roosevelt, 美总统罗斯福的夫人)
6. It is better to light a candle than curse the darkness.
7. Better to light a single candle than to sit and curse the darkness.
若此名言源自中国谚语或成语,猜想或许与“独烛索隐”有关?若是孔子之言,不知出自何处,

- 12 -
曾在《论语》查找,未果。笔者学识简陋,尚祈知者赐教。
[7] 参见乌丙安,《神秘的萨满世界》,第150,222页,三联书店上海分店,1989
[8] 王鸣阳先生认为,要做到对原文百分之百的理解,翻译经验和翻译态度至关重要。由於专业学
者也不可能预先完懂所译外文的内容再着手进行翻译,较之科技译者,并不占优势。一位好的
科技译者并不是没有对原文不理解的方,而是他不会放过他所不理解的地方,并且最终总能够
加以解决。专业学者一般不具备科技译者的翻译经 验,别是,如果专业学者视研究高於翻译,
翻译态度也成问题,或因为同时忙於其他课题(如何先生本人),不能,概也不肯,花大力气投
入更多时间和精力於译事。
[9] Columbia University,中国留学生简称之为“哥大”。胡适、冯友兰、马寅初、蒋孟麟、陶行知、徐
志摩等科学文化名人都曾在此大学深造。哥大是美国最古老的5所大学之一,也是久负盛名的8所
“常春藤”盟校之一。迄今哥大拥有50多位诺贝尔奖得主、名闻遐迩。哥大因位於纽约最繁华的曼
哈顿区而被誉为“喧嚣大都会中的神圣殿堂”。笔者曾以Columbia Dad的身份应邀出席我的长子为获
奖学生之一在哥大Low纪念图书馆圆型大厅召开的颁奖典礼。后来每到纽约,我都要造访哥大, 拜
谒巍然屹立於在Broadway与116街的正门入口的两尊象征哥大的教育理念——“科学与艺术结
合”——的遒劲挺拔的希腊雕像,和Morningside校园中央的象征哥大另一教育理念——“学术研究
与社会意识觉醒的自由表达”——的坐拥皇座、头戴花冠、一本打开的书安放於双膝、双臂展擎、
右手执握节杖的Alma Mater女神铜像,每次总能从哥大的两大教育理念不断获得新的鼓舞和新的
力量。想刘祖慰先生早年就读此校,作为哥大入室弟子曾亲炙这两大理念,他的感受,比起我这
位匆匆过客,定会更直接、更真切、也更深刻。
[10] 笔者曾审校刘先生的一篇翻译手稿,故敢作此断言。
[11] 何绍庚远在1990年以前,多次向上级要求承认他在李书办编辑性质的工作视为研究工作。他的无
理要求竟得到批准,并早在SCC全译本未出一册之时得以按研究系列晋升了职称。他之所以能如
愿以偿,正是因为他与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前领导达成一笔秘密交易。根据“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
史》译审委员会组织条例”第六条规定,“计划内不超过一千元的开支,由办公室掌握;一千元以
上的开支须经常务副主任批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背着常务副主任席泽宗院士,擅自将中
国科学院特拨用於SCC全译本出版经费抽取高达二十万圆专款拱手交与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前领
导,投资於福建省泉州的一家私人企业。该私企曾将回扣寄至私人名下,被挪用二十万圆“有功人
员”私分。后因此企业经营不善,无法收回此款。此事经该所多位正直之士揭发而败露,中国科学
院领导遂立案调查,后经自然科学史研究新任所长廖克处理,责成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私分回扣款
的大小领导退回赃款,并一度从主要责任人之一工资中逐月扣除此款未收回部分。但时至今日仍
未全部收回,包括何绍庚在内的其他主要责任人仍逍遥法外。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发生的权钱、钱
衔(学衔即职称)交易这样的学术腐败,在科研机构虽非空前也非绝后,但其性质之恶劣、后果
之严重恐尚不多见。
2005 年 3 月 14-21 日初稿于北京城西博志书屋
2005 年 4 月 9 日改定于北京城西博志书屋

- 13 -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15

GRAMMATA的誤讀與“文典”的誤用
—論“漢文典”、“漢語語言學”、“古漢語詞典”等
漢譯名是對瑞典著名漢學家高本漢劃時代漢語文字學名著
GRAMMATA SERICA 書名的錯譯1

張過大衛*

高本漢(.ODV%HUQKDUG-RKDQQHV.DUOJUHQ)是舉世聞名的瑞典漢學
家。他應用歐洲的歷史語言學原理研究漢語漢字,依據大量資料擬構了中古和上古
漢語語音, 為中國的音韻、古籍辨偽研究開闢了科學化的道路。他的里程碑式的著
作*UDPPDWD 6HULFD 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 DQG 6LQR-DSDQHVH(1940年
初版)與*UDPPDWD 6HULFD 5HFHQVD(1957年修訂版)是其最有影響的三部著作 2 之
一。此書是一部獨具特色和價值的古代漢語漢字工具書,字音標注不僅有著者本人
擬構的中古音與上古音(皆用瑞典方言字母),還有現代北京官話讀音 3 (用威妥瑪
式)。高本漢在17年後的修訂版增標了字調。此書可能是標注了中古音與上古音,
從而可直接讀出漢字古音的辭書中的第一部。通過擬構漢字古音,高本漢得出《論
語》、《孟子》是用當時的標準口語撰寫的結論 4 。關於本書的內容,已有很多評介

1 本文初稿完成於2006年11月,舉題名含“文典”的韓、日語語法著作為例證明“文典”即“語法”,
以“文典”命名的中文語法著作直到2009年初纔找到,於是補寫了一篇短文《關於“文典”是“語
法”的中文例證──〈*UDPPDWD 的誤讀與“文典”的誤用〉一文的補充》。此文將刊於《語文建設通
訊》第92期(2009年4月)。
* 本名張大衛,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
2 高本漢最有影響的其他兩部著作是eWXGHVVXUODSKRQRORJLHFKLQRLVH(趙元任、李方桂、羅常培合譯《中
國音韻學研究》,上海商務印書館,1940,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年重印)和$QDO\WLF 'LFWLRQDU\ RI
&KLQHVHDQG6LQR-DSDQHVH(趙元任曾將此書的部分內容摘譯,收入所著《高本漢的諧聲說》,載《清
華國學論叢》1927年第二卷)。
3 為擬構古音,今音必不可少,正如高本漢在此字典“導言”所強調的:“漢字無論現在和過去畢竟是表
示活的口語的書面符號,而這種口語自身獨有的語音系統,正是開啟漢字結構之謎的鑰匙。”(採用潘
悟雲等人的譯文,見“導言”,《漢文典》(修訂本),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
4 參閱高本漢在《漢語語法探索》(1951)中的論述:“《孟子》這部書,如果根據我在《古漢語字
典》(指*UDPPDWD6HULFD──大衛按)裡擬構的語音系統用西方字母寫出來,並且用同樣的方法在書後
列出詞匯表,就是不用漢字表達,對於古代漢語初學者還是很好懂的、最好用的教科書。因此,毫無疑
問,《論語》中所記載的孔子的發音,如果幾十年以後大聲讀給弟子們聽,盡管已有語音差異,仍然是
很好懂的。個別字詞發生了語音的變異,但書中所記錄的孔子的講演依然很好地體現了他那有教養的標
準的口語。”(轉引自吳承學等譯,馬悅然著《二十世紀歐洲漢學》,《書城》2002第2期)美國漢學
家羅杰瑞(-HUU\1RUPDQ)持相同觀點,他在&KLQHVH(&DPEULGJH8QLYHUVLW\3UHVV)中寫道,³7KH
ODQJXDJHRIVXFKZHOONQRZQ=KRXWH[WVDV$QDOHFWVRI&RQIXFLXVDQG0HQFLXVZDVSUREDEO\QRWYHU\GLIIHUHQW
IURPFXOWXUHGFRQWHPSRUDU\VSHHFK´(漢譯文見張惠英譯,羅杰瑞著《漢語概說》,頁4,語文出版社,
1995)。
116 中國語文通訊

文字,這裡推薦張世祿先生為潘悟雲等編譯《漢文典》(修訂本)撰寫的“編譯前
言” 5,此不贅述。

高本漢享譽中外的漢學名著*UDPPDWD 6HULFD 5HFHQVD 是用英語撰寫的, 在


他生前出過兩種版本。漢譯本係潘悟雲等據第二版*UDPPDWD 6HULFD 5HFHQVD >7KH
%XOOHWLQ RI WKH 0XVHXP RI )DU (DVWHUQ$QWLTXLWLHV %0)($    6WRFNKROP@
編譯,於1997年11月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書名作“《漢文典》(修訂
本)”。

本文旨在證明:*UDPPDWD6HULFD的確切含義是“中國文字”即“漢字”;“漢
文典”、“漢語語言學”、“古漢語詞典”等皆是錯譯。

,.*UDPPDWD6HULFD的漢、日文譯名
“《漢文典》”還出現在梅祖麟 6 的“比較方法在中國,1926-1998”(《語
言研究》,第23卷第1期),馮蒸《近三十年國外“中國學”工具書簡介》(中華
書局,1981)和陳才智《西方漢學家一覽》。下表列出將*UDPPDWD 6HULFD譯為
“漢文典”的漢、日語譯本。

表 將高本漢*UDPPDWD6HULFD譯為《漢文典》的漢、日譯本(以譯本出版先後為序)
高書7版本 漢、日譯本 英文原著
第一版 - 1HHGKDP 6FLHQFH DQG &LYLOLVDWLRQ
陳立夫主譯,李約瑟著,《中國之科學與
LQ &KLQD 6&&  9RO  &DPEULGJH
文明》第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71
8QLYHUVLW\3UHVV
礪波護 [ほか] 䀇,東畑精一,藪內清監
修,ジョゼフ.ニーダム著,《中國の科 同上
學と文明》第1卷,東京:思索社,1974
袁翰青等譯,何紹庚次審,李約瑟著,王
鈴協助,《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
同上
第一卷,科學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0
張惠英譯,羅杰瑞著,《漢語概說》,語 -HUU\ 1RUPDQ &KLQHVH &DPEULGJH
文出版社,1995 8QLYHUVLW\3UHVV
潘悟雲等編譯,高本漢著,《漢文典》(修 .DUOJUHQ *UDPPDWD 6HULFD 5HFHQVD
第二版
訂本),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 %0)($1R

5 張世祿,“編譯前言”,潘悟雲等編譯《漢文典》(修訂本),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年。
6 梅祖麟(7VX/LQ0HL),美國康乃爾大學中文及哲學教授,從事漢語歷史語法、漢語語音史和現代漢語
方言研究。
7 “高書”在本文專指*UDPPDWD6HULFD6FULSWDQG3KRQHWLFVLQ&KLQHVHDQG6LQR-DSDQHVH(1940年初版)
與/或*UDPPDWD6HULFD5HFHQVD(1957年修訂版)。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17

此書第一版*UDPPDWD 6HULFD 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 DQG 6LQR


- D S D Q H V H 於 1 9 4 0 年 首 刊 於 瑞 典 《 遠 東 文 物 博 物 館 館 刊 》 第 1 2 卷 (% 0 ) ( $     
6WRFNKROP ),曾先後在北京(1941)和台北(1966)兩度以單行本影印,
扉頁印有“中日漢字形聲論”字樣。筆者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見到過北京影印本。
正如華裔學志研究所(0RQXPHQWD 6HULFD ,QVWLWXWH)巴佩蘭(%DUEDUD +RVWHU)女士
所指出的,此書的英語副題名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 DQG 6LQR-DSDQHVH,
與漢語並列題名《中日漢字形聲論》一樣,是³DDFFXUDWHGHVFULSWLRQRIWKHFRQWHQWV
RI.DUOJUHQ
VZRUN´(對高本漢這部著作的內容的準確描述)。此書在我國以《中日
漢字形聲論》著稱,為我國老一輩語言文字學者所熟知並引用,例如,見於唐蘭的
《中國文字學》和王立達先生編譯的《漢語研究小史》。

高書的拉丁語正題名*UDPPDWD 6HULFD與英語副題名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DSDQHVH相互配合,確能表達著者的寫作趣旨。而明顯與英語副題名對應
的漢語並列題名《中日漢字形聲論》,若是高本漢原署,遵照“名從主人”原則,
不宜另取他名。至於一部字典形式的書,為何叫做“論”,可能原因之一是高本漢
的這部集長達25年研究漢語漢字前此發表的5種論著 8 之大成的著作,當初是以論
文發表在《遠東文物博物館館刊》(其他原因,參見本文“餘論”部分)。

,,.*UDPPDWD6HULFD的字典形式
關於此書的字典性質與形式,凡見過此書的人都不會產生疑問。

李約瑟在1954年出版的6FLHQFHDQG&LYLOLVDWLRQLQ&KLQD卷一“導論”指出,
“高本漢的字典不可或缺”,指的正是這本書,首次引用時在括號中特別注明此書
是³GLFWLRQDU\JLYLQJWKHDQFLHQWIRUPVDQGSKRQHWLFYDOXHVRI&KLQHVHFKDUDFWHUV´。
中華書籍稱*UDPPDWD 6HULFD 5HFHQVD是 JORVVDU\ 9 。另一個網上的中國學書目
將高書歸入字典類('LFWLRQDULHV) 10 。7RU 8OYLQJ在他編訂的*UDPPDWD 6HULFD
第三版取了一個由三部分組成的很長的名字,第一部分是³'LFWLRQDU\ RI 2OG 
0LGGOH &KLQHVH´。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的《辭海》(1979)和《外國人名辭典》
(1988)稱*UDPPDWD 6HULFD 5HFHQVD為《古漢語字典重訂本》。楊劍橋發表在

8 據張世祿(參見注5),這5種著作是:eWXGHV VXU OD SKRQRORJLH FKLQRLVH  $QDO\WLF 'LFWLRQDU\ RI


&KLQHVHDQG6LQR-DSDQHVH3UREOHPLQ$UFKDLF&KLQHVH6KL.LQJ5HVHDUFKHV:RUG)DPLOLHV
LQ&KLQHVH(出版年代筆者所加)。
9 原文是7KLVLVDUHSULQWRIWKHXSGDWHRIWKHRULJLQDO*UDPPDWD6HULFD5HFHQVDDJORVVDU\RIFODVVLFDO
&KLQHVHSXEOLVKHGLQLQWKH%XOOHWLQRIWKH0XVHXPRI)DU(DVWHUQ$QWLTXLWLHV
10 見 KWWSURERVRUJFKLQHVHERRNVKWPO。
118 中國語文通訊

《辭書研究》2001年第3期的一篇文章,題目是“評高本漢的《古漢語字典》”。
在中國學網一位未署名作者在介紹高本漢及其著作的一篇文章中寫道,“而《古漢
語字典》的漢譯本則遲至1997年,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 11 此書評將《漢文
典》(修訂本)“擅自”改為《古漢語字典》大概不是筆誤,目的顯然是提出自認
為正確的譯名。為何有此不尋常之舉耐人尋味,箇中緣由不得而知,然而他對“漢
文典”這個譯名不以為然則不容置疑。潘悟雲等四位編譯者當然更清楚這是一本字
典,在《漢文典》(修訂本)“凡例”第一條就印有“本字典……”,張世祿先生
在“編譯前言”中寫道,“1940年高氏把以上研究結果以字典寫出” 12。

可是,潘悟雲等編譯者還是把書名譯成了“漢文典”,原因只能是,張世祿先
生和四位編譯者認為“文典”與“字典”同義。為何有如此多的學者和譯者明知此
書是字典,仍偏愛“文典”一詞,致使錯誤譯名“漢文典”廣為流傳呢?筆者認為
有兩個可能原因:

(1) 他們錯誤地認為“文”和“字”都指漢字,“文典”就就是“字典”,
以為“文典”比自《康熙字典》才開始普遍使用的“字典”莊重古雅,
更適合翻譯拉丁語的希臘語借詞JUDPPDWD,但不知漢語“文典”指現
在說的“語法”(參見後文援引的岑麒祥的論述)。

(2) 也許他們知道“文典”即“語法”,在西方有不少作者誤將*UDPPDWD
6HULFD寫作*UDPPDWLFD,而拉丁語JUDPPDWLFD與英語JUDPPDU同義(參
見本文第,,,節),我國大概也有人誤將*UDPPDWD讀為JUDPPDWLFD,因
此將*UDPPDWD6HULFD翻譯成《漢文典》,置高書字典形式於不顧了。

,,,.īȡȐȝȝĮIJĮ和īȡĮȝȝĮIJȚțȒ的詞義13
首先來看JUDPPDWD究竟是什麼意思。請看.DUO : '\NHPD 關於英語JUDPPDU
一詞的語源學論述:

³7KHRULJLQRIWKHZRUGJUDPPDUFDQEHWUDFHGWRWKH*UHHNJUDPPD
RU OHWWHU DV LQ DQ DOSKDEHWLF OHWWHU 7KLV LV D GHYHORSPHQW RI WKH ZRUG
JUDSKHLQ ZKLFK PHDQV WR GUDZ RU ZULWH 7KH SOXUDO IRUP RI WKH ZRUG LV
JUDPPDWDZKLFKHYROYHGDWRQHSRLQWRPHDQWKHUXGLPHQWVRIZULWLQJDQG

11 見 KWWSIRUPQOFJRYFQVLQRVKRZSKS"LG 。
12 同注5。
13 此節的撰寫得到問母賽里麥(8PVDOLPD)女士的幫助。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19

HYHQWXDOO\WRPHDQWKHUXGLPHQWVRIOHDUQLQJ(YHQWXDOO\WKHDGMHFWLYHIRUP
RI WKH ZRUG JUDPPDWLNH ZDV FRPELQHG ZLWK WHFKQH DQG PHDQW WKH µDUW RI
NQRZLQJRQH¶VOHWWHUV¶´ 

根 據 . D U O  :  ' \ N H P D , 希 臘 語 J U D P P D 的 本 義 是 “ 字 母 ” ; 其 複 數 形 式
JUDPPDWD曾轉義為UXGLPHQWV RI ZULWLQJOHDUQLQJ JUDPPDWLNH由JUDPPDWD的形容詞
形式加WHFKQH組成,意思是“語法”。

美 國 古 希 臘 語 和 拉 丁 語 專 家 & D U O  :  & R Q U D G 先 生 認 為 J U D P P D W D  是 希 臘 語
ȖȡȐȝȝĮIJĮ的拉丁化轉寫,意思是OHWWHUV(字母,文字)RU OLWHUDWXUH(文學,文
獻)。與希臘語ȖȡȐȝȝĮIJĮ等義的拉丁語自源詞是OLWWHUDH JUDPPDWD則是拉丁語中希
臘語借詞。 15

漢語“文典”(=語法)多次被誤用作“字典”,而希臘語拉丁化轉寫
J U D P P D W D( 文 字 ) 被 誤 讀 為 拉 丁 語 J U D P P D W L F D( 語 法 ) 更 加 頻 繁 , 例 如 ,0 D U F
+LGHR 0L\DNH在他的一本書的%,%/,2*5$3+< 16 將高書第一版和第二版題名中的
*UDPPDWD印成了*UDPPDWLFD:

現已發現存在同樣錯誤的網頁至少有數十個之多。為甚麼對“文典”的誤用和
對JUDPPDWD的誤讀屢屢出現且絡繹不絕呢?為甚麼這樣的錯誤居然出現在專治語言

14 轉引自1DQF\*3DWWHUVRQ7KH5ROHRI*UDPPDULQWKH/DQJXDJH$UWV&XUULFXOXP0DUFK KWWSV
ZZZPVXHGXXVHUSDWWHUJUDPPDUKWP 。
15 &DUO: &RQUDG是美國聖路易斯州的華盛頓大學古希臘和古羅馬語言及文學教授,他在致筆者的信中寫
道,³ȖȡȐȝȝĮIJĮPHDQVµ/HWWHUV¶RUµ/LWHUDWXUH¶7KH/DWLQHTXLYDOHQWLVOLWWHUDH$QG\HV,6HULFDLVDQHXWHUSOXUDO
QRPDFFIRUPRIWKHDGMHFWLYHPHDQLQJµ&KLQHVH¶LQDJUHHPHQWZLWKJUDPPDWD,ZKLFKLVVLPSO\WKH/DWLQL]HG
WUDQVOLWHUDWLRQRIWKH*UHHNZRUGȖȡȐȝȝĮIJĮ,DQHXWHUSOXUDOQRPDFFIRUP´
16 0DUF+LGHR0L\DNH2OG-DSDQHVH$3KRQHWLF5HFRQVWUXFWLRQ S5RXWOHGJH&XU]RQ 
120 中國語文通訊

文字學的教授、學者的著述中呢?美國漢學家柯蔚南(:HOGRQ 6 &REOLQ) 17先生在


致筆者的信中指出,³7KDWLVEHFDXVHWKH\GRQRWNQRZ*UHHNDQG/DWLQDQ\PRUH´,
柯先生一語中的,筆者以為³WKH\ GR QRW NQRZ´的還有&ODVVLFDO &KLQHVH(文言
文)。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的漢學家韓哲夫(=HY +DQGHO)先生在用漢語寫給筆
者的一封信中認為,用英語寫作的西方學者“常把高氏著作的名字搞錯,大概是因
為*UDPPDWLF D 是比較普遍的英文詞”,換言之,是因為將*UDPPDWD誤識為英語常
用詞*UDPPDWLF或拉丁語單詞*UDPPDWLFD,這印證了柯蔚南的看法。

有趣的是,無論*UDPPDWD被誤寫作拉丁語*UDPPDWLFD還是被誤譯為漢語“文
典”,為何總與表示“語法”的詞糾纏一起,若非巧合,則需作進一步探討。

關於希臘語JUDPPDWD和JUDPPDWLNH二詞的關係、起源和詞義變化,紐約州立大
學石溪分校語言學教授0DUN$URQRII寫道 18:

綜上所述,*UDPPDWD 6HULFD是拉丁語,其中,6HULFD本義“絲”,轉義為
“中國” 19 ,而JUDPPDWD──JUDPPD(本義“字母”)的複數形式──是希臘語

17 柯蔚南,美國愛荷華大學古漢語教授,研究漢語歷史音韻學,歷史比較方言學,漢藏比較歷史語言學
等,)UDQFLVFR9DUR(萬濟國)著$UWHGHODOHQJXDPDQGDULQD的英譯本*UDPPDURIWKH0DQGDULQ/DQJXDJH
$PVWHUGDP DQG 3KLODGHOSKLD -RKQ %HQMDPLQV   的譯者之一, 著有$ &RPSHQGLXP RI 3KRQHWLFV
LQ 1RUWKZHVW &KLQHVH  , 與其老師李方桂合著《古代西藏碑文研究》 $ VWXG\ RI WKH ROG 7LEHWDQ
,QVFULSWLRQV ,1987年在台北以英文出版,中文版於2007年由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
18 0DUN$URQRII0RUSKRORJ\E\,WVHOI6WHPVDQG,QIOHFWLRQDO&ODVVHV7KH0,73UHVV。引文的大意是:從
語源上講,希臘語名詞JUDPPDWLNH(“語法”,ȖȡĮȝȝĮIJȚțȒ)源自形容詞詞根JUDPPDWLN,而JUDPPDWLN
源自名詞JUDPPDWD(“文字”,ȖȡĮȝȝĮIJĮ),而JUDPPDWD源自動詞JUDSK(“寫”)。
19 據巴佩蘭女士寄來關於華裔學志刊名的說明,0RQXPHQWD6HULFD是《華裔學志》拉丁語刊名,可直譯為
“絲域之跡”或“中國之碑”。拉丁語6HULFD是名詞6HUHV的形容詞形式。古羅馬稱中國為6HUHV(源自希
臘語ȈોȡİȢ),意思是“絲國”。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21

ȖȡȐȝȝĮIJĮ的拉丁化形式,正確譯名應為“中國文字”或“漢字” 20 。希臘語的“語
法”是ȖȡĮȝȝĮIJȚțȒ(JUDPPDWLNH),而拉丁語的“語法”是JUDPPDWLFD。

,9.“文典”的詞義和例證
1. 正確的語法說

現在,我們來分析漢語“文典”的含義。先說“典”字,這是個會意字,甲骨
文字形 ,“典,五帝之書也……莊都說,典,大冊也”(《說文》),“典,
經也”(《爾雅•釋言》),本義為重要的文獻、典籍、經典。“典”作為名詞的
其他常用義項有:依據;儀節,儀式;法律,法規;標準,準則等。“文典”和
“字典”的“典”意思不同。“文典”的“典”取“典”字引伸義之一即規範,
法則,是“語法”的早期名稱之一。而“字典”的“典”用的是“典”字的本義
即被視為標準或規範的書籍。“文典”的“典”字取“典”字的本義時,與“文
籍”同義,指文章典籍, 泛指書籍,例句有“他青年時期博覽文典。”“文典”
一詞不止一義,但無一作“字典”解。 21 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筆者有幸在文字改革
委員會會議室召開的一次北京世界語者座談會上與我國著名語言學家岑麒祥先生
(1903-1989)相識 22 ,曾就一些語言文字學問題請教過岑先生。在他的《普通語
言學》有關於JUDPPDWD和“文典”的詞義的解釋:

“‘語法’這個詞源出於希臘語的‘JUDPPDWLNH’(而JUDPPD 是
‘字母’的意思),漢語或叫做‘文通’,或叫做‘文典’,或叫做‘文
法’,現在比較通行的是‘語法’”。23

20 順便指出,有趣的是,現代英文DOSKDEHW與古希臘語JUDPPDWD一樣,有時也作“文字”解。例如,美駐
華使館關於填寫非移民簽證表,特別提醒填表時注意,“申請人填寫'6表英文版第三項()XOO1DPH
LQ1DWLYH$OSKDEHW)時應填寫其中文全名”,這裡1DWLYH$OSKDEHW即指申請人的本國文字,對於我們中國
人,就是漢字,亦即要求用漢字填寫姓名,切勿用漢語拼音填寫,否則退回你重填。
21 筆者最近在網上見到書名含“文典”的圖書:《容桂文典》,《黃陵文典》,《中國當代戰略文典》。
前兩本附有說明:“容桂文典收錄了……容桂地區文章或文學作品……如《容奇鎮方志革命史料匯編》
一書中的文章。”這裡“文典”顯然作“匯編”,“集子”解, 即詩文匯集。在(清)環山樵著《紅樓
補夢》第二十七回薛寶釵詠《雪竹》詩中有“緬懷文典可,佳畫添幾幅”, 其中“文典”,當作“文籍
典冊”解。“文典”不止一義,但無一作“字典”解。
22 參見拙文“魯迅先生保存的愛羅先珂的一首世界語詩原文的文學史價值與許廣平先生關於此的一封
信”,《魯迅研究月刊》,2005年,第4期。
23 岑麒祥,《普通語言學》,頁159,科學出版社,1957。
122 中國語文通訊

圖1 俞吉濬《大韓文典》書影,從目錄可見這是一部語法書

信哉斯言。朴雲錫和陳榴讚譽馬建忠著《馬氏文通》和兪吉濬著《大韓文典》
是中韓語法史上的雙子星座 24 ,金敏洙將兪吉濬著《朝鮮文典》 25 影印並收作所著
《國語文法論研究》(通文館,1962)的附錄,印證了岑先生關於“文通”,
“文典”是過去對“語法”的稱謂的看法。日語“文典”也與“文法”同義,例
如,杉本つとむ的一部著作《日本語歴史文典試論》(東京:早稲田大學出版部,
1970-1971)。此書分三卷共四編,第1編“古代日本語”,第2編“近代日本
語”,第3-4編“現代日本語”,所“試論”的是日語歷史語法,不可能是歷史
“字典”,再次印證了岑先生所言不謬。

2. 錯誤的辭書說

主張“文典”義同“字典”或“詞/辭典”的著、譯者, 從未做過語源學考
證,他們的主張是通過著譯實踐體現的,除本文第,,節“*UDPPDWD 6HULFD的字典形
式”提到的,有兩項關於漢語漢字的國際合作研究項目7KHVDXUXV /LQJXDH 6HULFDH
7/6 /《新編漢文典》:$Q +LVWRULFDO DQG &RPSDUDWLYH (QF\FORSDHGLD RI &KLQHVH

24 朴雲錫,陳榴合著《中韓語法學史上的雙子星座──〈馬氏文通〉和〈大韓文典〉》,北京大學出版
社,2002。朴雲錫是韓國學者,嶺南大學東洋語文學部教授,著有《茅盾的文學思想》、《現代中國
的理解》等,譯著有《阿Q正傳》等。陳榴是遼寧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曾留學韓國嶺南大學,獲文學
博士學位, 著有《〈馬氏文通〉與〈大韓文典〉比較研究》、《古今漢語虛詞大詞典》、《西學東漸與
中韓語法學的建立》、《詞類活用之再評價》等。
25 承陳榴先生證實,《朝鮮文典》與《大韓文典》均為兪吉濬所著。前者為手寫本,1906年在日本油印
流傳;後者於1909年由漢城同文館出版。由於《朝鮮文典》未正式出版,故學界一般將《大韓文典》
視為第一部韓/朝鮮語語法學著作。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23

&RQFHSWXD 6FKHPHV和6\QRQ\PD 6HULFD &RPSDUDWD 66& /《古漢語類義文典》:


'LFWLRQDU\RI&ODVVLFDO&KLQHVH6\QRQ\PVDQG$QWRQ\PV其漢語並列題名也含有“文
典”。

首先看這兩部著作的類屬。據介紹,《新編漢 文典》“LV WKH ILUVW V\QRQ\P


GLFWLRQDU\ RI FODVVLFDO &KLQHVH LQ DQ\ :HVWHUQ ODQJXDJH(古漢語同義語詞典)”,
而《古漢語類義文典》“LV D V\VWHPDWLF DWWHPSW WR H[SORUH WKLV ZHE RI FRQFHSWXDO
VFKHPHV ZLWK FRPSDUDWLYH UHIHUHQFH WR FODVVLFDO /DWLQ DQG *UHHN FRQFHSWXDO
GHYHORSPHQWV ,W LQFOXGHV D FRQWUDVWLYH DQDO\WLFDO GLFWLRQDU\ RI FODVVLFDO &KLQHVH
V\QRQ\PV(古漢語同義語對照分析詞典)”。 26

可見,這兩項研究計劃的漢語並列題名中的“文典”指的都是“GLFWLRQDU\/
詞典”。前文已論證“文典”一詞的誤用混淆了“語法”和“辭書”兩種類別截然
不同的圖書。可能有人會說,歷史上詞義改變不乏先例,賦予舊詞以新義有何不
可?筆者認為,當然可以賦予舊詞以新義;但是有兩點限制:同一研究領域的兩個
術語,在賦予其中一個術語(例如,文典)以新義時,這新義不可以是其中另一個
術語(例如,字典)已有明確且為同行採用的義——此其一;在賦予一個術語(例
如,文典)以新義時,這新義不可以與該術語已確立的原義相悖(“文典”的已確
立原義是“語法”)——此其二。否則必然會引起詞義混亂,概念不清。

7/6的漢語的並列題名又作《新編漢文大典》,請注意其中“新編”和“大
典 ” 兩 詞 , 以 及 英 語 副 題 名 $ Q  + L V W R U L F D O  D Q G  & R P S D U D W L Y H  ( Q F \ F O R S D H G L D  R I
&KLQHVH &RQFHSWXDO 6FKHPHV中(QF\FORSDHGLD一詞。“新編”是對“舊編”而言。
主編何莫邪(&KULVWRSK +DUEVPHLHU )心目中的“舊編”當指高本漢的“《漢文
典》”。可是從體例上講,二者不同。高本漢的*UDPPDWD 6HULFD是以字為單位,
解說字的形、音、義的字書即字典,而7/6是輯錄原始資料以備查驗、徵引的類
書。7/6利用先進的計算機數據存儲檢索技術和,QWHUQHW的優勢,在前人和時賢已有
工作基礎上,例如納入% .DUOJUHQ *UDPPDWD 6HULFD 5HFHQVD 和英國漢學家浦立
本((* 3XOOH\EODQN)的 3URQRXQFLQJ 'LFWLRQDU\  ,集古今中外學者研究成
果之大成,內容編排與檢索手段多有創新,然而,僅就基本體例和基本功能而論,
它屬於或接近《永樂大典》那樣的類書。7/6英語副題名雖稱之為(QF\FORSDHGLD,

26 這兩部辭書都是由奧斯陸大學著名漢學家何莫邪教授主持編纂的。參閱7KHVDXUXV/LQJXDH6HULFDH 7/6 
《新編漢文典》:$Q+LVWRULFDODQG&RPSDUDWLYH(QF\FORSDHGLDRI&KLQHVH&RQFHSWXDO6FKHPHV KWWSZZZ
VLQRXQLKHLGHOEHUJGHGDWDEDVHWOVWOVSGI  和&+DUEVPHLHU 6\QRQ\PD6HULFD&RPSDUDWD$'LFWLRQDU\RI
6\QRQ\PVXQGHU&RQVWUXFWLRQLQ1RUZD\ KWWSZZZVRDVDFXNHDFVQHZVOQOKWP 。
124 中國語文通訊

但與自行撰著的,通常按學科整體要求遴選條目的百科全書相去甚遠。 27 大概因此
之故,葉正道稱之為“研究漢語言概念範疇網絡的歷史和比較類書” 28 而不是“百
科全書”。若刪掉“新編”,保留“大”字,由此得到的“漢語大典”或“漢文大
典”可能是7/6正確而準確的漢名。關於7/6的編排,見圖2的《論語》“學而”一
節示例。感興趣的讀者不妨登錄WOVXQLKGGH網,體驗這部形式新穎的網上漢語類
書。

圖 2 7/6電子數據庫結構

27 關於類書與百科全書的定義和區別,請參閱劉辰,“叢書、類書、百科全書及其比較”,《出版科
學》,2001年第3期。
28 見葉正道,“記《新編漢文典》:一部探究漢語言概念範疇網絡的歷史和比較類書”,《漢學研究通
訊》,23:3(總91期),2004年8月。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25

9.結論:“漢文典”、“漢語語言學”、“古漢語詞典”等皆為錯譯
1. 漢文典≠漢語字典

根 據 . D U O  :  ' \ N H P D 等 西 方 學 者 關 於 英 語 J U D P P D U 及 希 臘 語 J U D P P D W D 和
JUDPPDWLNH的語源學考證,岑麒祥先生對 JUDPPDWLNH與JUDPPD的詞義辨析及對
JUDPPDWLNH在漢語中的不同譯名的介紹,以及“文典”在韓/朝鮮文和日文的例
證,結論只能是:

(1) 希臘語 [ȖȡȐȝȝĮ(字母)及其複數形式ȖȡȐȝȝĮIJĮ(文字)]≠[ȖȡȐȝȝĮIJĮ


的形容詞形式ȖȡĮȝȝĮIJȚțȒ(用作名詞時轉義為語法)]

(2) 漢語“文典”≠“字典”

可能有人會爭辯說,“獨體為文,合體為字”,“文”與“字”共同組成漢字
整體,二者義同,都是“文字”(ZULWWHQ FKDUDFWHU),“漢字”與“漢文”無異,
所以“漢{文典}”(KDQZHQGLDQ)中的“文典”=“字典”。須知,這兩個字在
現代漢語有了新的分工,即“文章”的“文”和“字詞”的“字”。

又有人會說,“漢文典”的意思是“漢文” 29 (=中文、華文)的“典”,那
麼,“{漢文}典”(KDQZHQGLDQ)所能表達的則為“漢文”的標準、法則、典
籍、典故等,不可能是“字典”。因為單獨一個“典”字在現代漢語和古代漢語都
不指代字典或詞/辭典。

可 見 , 搭 配 在 一 起 的 這 三 個 字 不 管 怎 樣 切 分 —— “ 漢 { 文 典 } ” ( K D Q 
ZHQGLDQ)或“{漢文}典”(KDQZHQGLDQ),都不能表達*UDPPDWD6HULFD的確切
含義——“中國文字”即“漢字”。將*UDPPDWD 6HULFD 譯為《漢文典》,究其原
因,不是將拉丁語的希臘語借詞JUDPPDWD誤讀為英語的JUDPPDU就是將“文典”
誤用作“字典”,二者必居其一。

經何紹庚次審的,錯誤比行數還多的6&&全譯本《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
史》第一卷將高本漢的*UDPPDWD 6HULFD GLFWLRQDU\ JLYLQJ WKH DQFLHQW IRUPV DQG
SKRQHWLF YDOXHV RI &KLQHVH FKDUDFWHUV 〔括號內文字係李約瑟加的注解——大衛
按〕譯作“《漢文典》(即《中日漢字形聲論》)——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要
說是錯譯,的確冤枉了何次審,因為這只是錯抄,還夠不上錯譯。此譯名有兩處舛
誤:將漢語並列題名置於括號內還冠以“即”字,不符合題名排列常規;將李約瑟
注解前加破折號,隔著“(即《中日漢字形聲論》)”置於“《漢文典》”之後,

29 “漢文”在韓國,朝鮮,日本,越南指代“文言文”。
126 中國語文通訊

彷彿李約瑟注解纔是“《漢文典》”的副題名,“真可謂”不倫不類。經查“《漢
文典》(即《中日漢字形聲論》)”是從馮蒸《近三十年國外“中國學”工具書
簡介》抄襲而來 30 。關於6&&全譯本將李約瑟注解中的GLFWLRQDU\譯為“辭典”等錯
誤,將在本節第3小節“詞/辭典≠字典”評說。

2. 漢語語言學≠漢字

張靜河在一篇文章引用此書第一版*UDPPDWD 6HULFD 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 DQG 6LQR-DSDQHVH時給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漢譯名“《漢語語言學:
中文和日漢語的字形與讀音》” 31 ,錯得太離譜。如前文所說,關於此書的字典性
質或形式,凡是見過此書的人都不會產生疑問。莫非張靜河沒有見過此書?若果真
如此,太令人匪夷所思。還有,何為“日漢語”?主題名“漢語語言學”,好大的
題目!怕不是副題名“中文和日漢語的字形與讀音”所能承載。何靜恆的一篇書評
說張靜河先生是“一個普通的訪瑞學者,以三年的時光,承受著物質上和感情上巨
大壓力,在北歐的書齋裡爬羅剔抉,勾沈稽古,寫出了這部《瑞典漢學史》。” 32
張靜河先生的這篇論文,若非在同一年出版的《瑞典漢學史》(安徽文藝出版社,
1995)的濃縮精華,至少是後者的一部分,按說不應該出現這樣的錯謬。

3. 詞/辭典≠字典

江西教育出版社於1991年出版的《中國語言學大辭典》“高本漢”條提到
高 氏 的 一 本 書 , 名 為 《 古 漢 語 詞 典 》 , 但 未 錄 原 文 書 名 , 可 能 也 是 指 * U D P P D W D
6HULFD。若是,此譯名至少有兩處不妥:一是*UDPPDWD的詞義是“文字”,而非
“語言”;二是*UDPPDWD6HULFD是“字典”而非“詞典”。

30 參閱拙文“竊取他人工作事小,罔顧翻譯質量事大——何紹庚次審《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卷一正
文謬譯舉隅” KWWSEORJVLQDFRPFQVEORJBEEHRNKWPO 。在6&&全譯本卷一“導論”校樣,
*UDPPDWD6HULFD GLFWLRQDU\JLYLQJWKHDQFLHQWIRUPVDQGSKRQHWLFYDOXHVRI&KLQHVHFKDUDFWHUV 被譯作“《漢
字字形類纂》——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筆者向6&&全譯本卷一的次審何紹庚指出以“漢字字形類
纂”譯*UDPPDWD6HULFD的錯誤,並告訴他高書在我國語言學界通行的譯名是“中日漢字形聲論”。協助
袁翰青先生翻譯、審定此卷的王冰女士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也查到了高書印有漢語並列題名《中日漢字
形聲論》的北京影印本,但何次審不以為然。可是,當何次審見到馮蒸《近三十年國外“中國學”工具
書簡介》中的譯名“《漢文典》(即《中日漢字形聲論》)——漢文古字和音韻辭典”時,便“不差”
字地一股腦兒抄將過來。
31 張靜河,“西方漢學研究的豐碑——高本漢”(上篇),《中國文化研究》,1995秋之卷(總第9
期),頁138。
32 何靜恆,“漢學如何西漸”,《讀書》,1996年,第4期。
2008年6月 第83-84期(合刊) 127

還有更甚者,李約瑟對*UDPPDWD 6HULFD的注解³GLFWLRQDU\ JLYLQJ WKH DQFLHQW


IRUPV DQG SKRQHWLF YDOXHV RI &KLQHVH FKDUDFWHUV´,除JLYLQJ漏譯,其中的三個單詞
(GLFWLRQDU\/字典;DQFLHQW/古代;IRUPV/字體),兩個詞組(SKRQHWLFYDOXHV/
音值;&KLQHVH FKDUDFWHUV/漢字)竟無一不被何次審譯錯——不,還是抄錯了!先
是抄錯了《漢文典》,這回是抄自其母本即1975年由科學出版社獨家出版的《中
國科學技術史》的譯文,母與子給出的譯文不差分毫,都是“漢文古字和音韻辭
典”。這裡不可浪費篇幅去一一糾正何次審犯的太多的VWXSLG PLVWDNHV 33 ,僅指出
與本文討論相關的GLFWLRQDU\就夠了。他是否認識英語GLFWLRQDU\這個詞,我們不得
而知,但確知他分不清漢語“辭典”與“字典”有何區別,稱高書為“辭典”與稱
《康熙字典》為《康熙詞典》一樣地荒謬可笑。子本與母本相比,時間相差了15
年,何次審也長了15歲,卻絲毫沒見長進。

9,.餘論:書名翻譯之我見
下面,想對就書名翻譯談幾點看法。首先,一本書或一篇文章的題名翻譯是否
準確很重要。但是,如果不了解全書內容,不了解作者為何選用這樣的題名,特別
是使用了不是正文使用的語言文字,要譯得準確殊非易事。雖則,若正文譯文基本
正確,對於專家學者,書名錯了可能並無大礙,但對於非專業人士則不然。準確的
書名能體現原書內容,性質及形式,甚至能反映作者撰寫此書的趣旨,讀者在選擇
要讀之書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書名,讀與不讀往往取決於書名傳遞的信息。當
然,準確的譯名不一定是按原書 ZRUGIRUZRUG譯過來。非但如此,這樣的譯名有
時並不能切要地體現作者的寫作意圖和原書內容,至少不一定是好的譯名。有時撇
開原文書名用詞及詞序,力求保持其蘊涵,另起爐灶或許會得到形雖異而神相似的
譯名。筆者以為“中日漢字形聲論”就是這樣的譯名。再者,書名的書寫風格與用
語,會因為語言、國度、時代、文化不同而不同。漢譯書名要符合現代漢語行文習
慣,至少讓中國讀者看了像是書名。書名的用語與形式,包括標點,往往會因人而
異,翻譯時需要揣摩原作者用意,力求通過漢譯名傳達出來。如果譯名使讀者對原
書內容與體例產生誤解,那就是壞的,甚至是錯的譯名,例如“漢文典”會誤導讀
者以為*UDPPDWD6HULFD是一本漢語語法著作或用漢語撰寫的詩文匯集,“古漢語詞
典”會誤導讀者以為這是一本詞典而不是字典,“漢語語言學”會誤導讀者以為這

33 參閱KWWSEORJVLQDFRPFQVDUWLFOHOLVWBBBKWPO上的一組評論及拙文“誤讀與錯譯的語文和
語文原因探微──以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卷一‘作者序’謬譯為例兼與此卷次審何紹庚先生商
榷”(《雲夢學刊》,2005年第2期)。
128 中國語文通訊

是一本研究漢語的文字、語音、語法、詞匯、起源和發展,及其與其他語言關係,
包羅漢語語言學諸多分支學科的著作。

毋庸諱言,“中日漢字形聲論”並非盡善盡美,平心而論,“論”字無法反
映它的字典性質,致使嚴肅認真的學者在引用、重印和再版此書時一而再再而三地
說明這一點。那麼,為何高氏不用GLFWLRQDU\給這本書命名呢?除本文前面說當初
此書是以論文發表這個原因,在此補充兩點:漢語並列題名《中日漢字形聲論》與
原文拉丁語主題名*UDPPDWD 6HULFD相映成輝,漢語“論”字能與拉丁語*UDPPDWD
6HULFD同樣體現高氏十分看重這部著作的態度和心情;一部用英語寫的著作,書名
的一部分採用古典語言,意在顯示其學術嚴肅性。還有一個簡單的原因,就是高氏
為了將*UDPPDWD 6HULFD 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 DQG 6LQR-DSDQHVH與他在
1923年發表在同一刊物上的$QDO\WLF'LFWLRQDU\RI&KLQHVHDQG6LQR-DSDQHVH(此
書也是高本漢最有影響的三部著作之一,有趙元任摘譯本《高本漢的諧聲說》, 參
見注2)區別開,假如在前者的題名添加GLFWLRQDU\,這兩本書的題名愈加相似, 更
容易令讀者誤以為是同一本書的不同版本。此外,《中日漢字形聲論》有可能係高
本漢本人自取;若果真如此,它即使不如通常所說的沿用已久而成定譯的書名(可
惜迄今未有)準確,但仍更具權威性。至此,“漢文典”,以及“漢語語言學”,
“古漢語詞典”等五花八門的錯亂譯名皆可休矣。

看過本文初稿的一位朋友問我是否能給出正確的譯名。因已有很好的漢名,
實無另譯之必要。自然,不妨假定在不知“中日漢字形聲論”的情形,探討應如
何翻譯。筆者只是在這種假定下將第一版書名全稱*UDPPDWD 6HULFD 6FULSW DQG
3KRQHWLFV LQ &KLQHVH DQG 6LQR-DSDQHVH試譯作《漢字——中日漢字的形與聲》。
考慮到此書實際是字典,加上“典”也好,但必須在“典”字前冠以“字”——僅
“字”可,“詞”或“辭”均不可——加以限定。單獨一個“典”字在現代漢語和
古代漢語,均不指代字典或詞/辭典。為體現此書的字典性質,加上“字典”, 宜
略去“漢字——”,漢譯名可作《中日漢字形聲字典》。

第二版*UDPPDWD 6HULFD 5HFHQVD既無英語副題名又無漢語並列題名, 但仍可


參考第一版漢語並列題名,冠以“重修”,譯作《重修中日漢字形聲字典》。

~~~~~~~~~~~~~~~~~~~~~~~~~~~~~~~~~~~
  術語混亂不利於科技學術交流。20年前,我國成立了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
會,定期出版《科技術語研究》(雙月刊),雖然也參與漢語語言文字學名詞的審定,
但其工作範圍主要在自然科學和技術領域。故此,筆者想借此文呼籲盡快成立專門的機
構和刊物,集世界華人社會科學家和國際漢學家的力量開展討論,對包括語言文字學在
內的漢語社會科學名詞進行審定和釋義。
中國語文通訊 2008 年 6 月 第 83-84 期合刊(實際出版月份為 2009 年 4 月)

張過大衛《Grammata 的誤讀與“文典”的誤用》勘誤表 [供《中國語文通訊》後出某期更正用]


頁 碼 誤 正
頁 115, 注 1 《語文建設通訊》第 92 期(2009 年 4 月) 《語文建設通訊》第 92 期(2009 年 5 月)

頁 115, 注 3 顱匙 鑰匙

頁 117, 倒數行 5 中華書籍 中華書籍(CHINA BOOKS)網

頁 121,注 22 關於此的 關於此詩的


除 giving 漏譯, 其中的三個單詞 只 ancient 譯對了, giving 漏譯, 其餘兩個單
(dictionary/字典; ancient/古代; forms/ 詞(dictionary/字典; forms/形體) ,兩個詞組
頁 127,行 2-4
字體) ,兩個詞組(phonetic values/音值; (phonetic values/音值; Chinese characters/漢
Chinese characters/漢字) 字)
翻译研究 鲁迅研究月刊 2005 年第 7 期

谨以此文纪念罗念生先生与戈宝权先生

...je déteste ce que vous écrivez, mais je donnerai


ma vie pour que vous puissiez continuer à crire. [1]

——Voltaire(1694-1778)

论“牛奶路”乃the Milky Way之乱译


——与曹 惇、赵易林等先生商榷[2]

On “牛奶路”(Cow‘s Milk Road)Being an Absurd Translation for “the Milky Way”


- a Discussion with Messrs Cao Dun,Zhao Yilin et al.
安东·契诃夫

□ 张过大卫

一、 曹惇所谓佳例“牛奶路”与 Milky“牛”奶说

本来,the Milky Way 应译作“银河”属于常识,鲁迅先生指出赵景深先生的“牛奶路”


是误译已成定论,但是,Common sense is not so common,有人竟写起翻案文章。先来看曹惇
教授于 1984 年发表在《翻译通讯》(《中国翻译》原名)上的“比较研究和翻译”[3]一文中提
出的妙论之一:

“半个世纪以前我国翻译界很熟悉的一个错译译例是把‘the Milky Way’译为‘牛


奶路’。其实,译者如果在译了‘牛奶路’之后加上一个脚注:按‘牛奶路’即指银河、
银汉、天河;那麽,这个译法非但不应当作笑话,而且还为外译中、中译外译法的比较
研究提供一个启发人们的佳例。”

“……把‘the Milky Way’译为‘牛奶路’再加注解,多少可以有助于……‘文化


沟通’。”

曹先生的这个妙论妙在,错译一经“比较研究” ,虑及“文化沟通” ,其学术性便身价


百倍,从丑小鸭摇身一变成了白天鹅。笔者生性愚钝,既然断定为“错译”,如何能“提供一
个启发人们的佳例”?如何“有助于……‘文化沟通’”?

曹文未言明错译者和最先判定此错译者分别是何人。既然曹先生重提旧事,笔者只好旧
事重提。按“牛奶路”是赵景深在 1922 年翻译俄国著名小说家、剧作家兼医生安东· 契诃夫
(Антон Павлович Чехов, 1860/俄国塔甘罗格-1904/德国巴登威勒)的短篇小说《樊凯》(英
译名 Vanka, 原名 Ванька,作于 1886,通译作《万卡》,我国小学语文课本作《凡卡》)时对
英语 the Milky Way(银河)的乱译。有趣的是,这个貌似直译甚至硬译的乱译出自主张“与
其信而不顺,不如顺而不信”甚至“宁错而务顺”翻译法的赵景深先生之手,结果是“顺”得
可以,“错”得实在。

1
现在来看鲁迅先生在杂文“风马牛”[4] 对此乱译的评断:

“这故事无须查字典,在图画上也能看见。却说希腊神话里的大神宙斯是一位很有
些喜欢女人的神,他有一回到人间去,和某女士生了一个男孩子。物必有偶,宙斯太太
却偏又是一个很有些嫉妒心的女神。她一知道,拍桌打凳的(?)大怒了一通之后,便
将那孩子取到天上,要看机会将他害死。然而孩子是天真的,他满不知道,有一回,碰
着了宙太太的乳头,便一吸,太太大吃一惊,将他一推,跌落到人间,不但没有被害,
后来还成了英雄。但宙太太的乳汁,却因此一吸,喷了出来,飞散天空,成为银河,也
就是‘牛奶路’,——不,其实是‘神奶路’。但白种人是一切‘奶’都叫‘Milk’的,
我们看惯了罐头牛奶上的文字,有时就不免于误译,是的,这也是无足怪的事。”

赵景深先生还曾把 der Zentaur“牛头不对马嘴”地误译作“半人半牛怪”,因而鲁迅先生


说他“遇马发昏,爱牛成性” ,对他奉“与其信而不顺,不如顺而不信” 为圭臬的现象斥之为
“乱译万岁!”

曹先生谦称“笔者系早已从翻译战线‘退伍’转业的小兵” ,实际是令人尊敬的老翻译家。
可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曹先生为何重提此早有定论的公案,并把它与“比较研究”与“文
化沟通”联系起来。我们不得不怀疑曹先生的真意是在疑责鲁迅先生。曹教授如若执意推翻此
案,他必须首先证明:鲁迅先生说的希腊神话言之无据。可是,曹先生虽然提到与“银河”有
关的我国的民间故事,却闭口不谈 the Milky Way 所由出的希腊神话。须知,只要知道这个神
话,就会知道 the Milky Way 中的 Milky 与“牛奶” 无关。莫非曹先生有意回避之?

鲁迅先生写道, “这故事无须查字典,在图画上也能看见” 。虽然我们不知道鲁迅先生看到


的是哪幅画,但我们先后找到的两幅油画一致证实了鲁迅先生的看法。第一幅是意大利文艺复
兴时期著名画家丁托列托 (Tintoretto, 原名 Jacopo Robusti,1518/威尼斯-1594/威尼斯)的“银
河的起源” (L'origine della Via Lattea,英译名 The Origin of the Milky Way)[5],另一幅是
佛兰德斯[6]巴洛克时期[7]著名画家鲁本斯(Pieter Pauwel Rubens,1577/齐根-1640/安特卫普)
的“银河的创生” (La Creazione della Via Lattea,英译名 The Birth of the Milky Way,另有一
法语名 Junon Formant le Voie Lactée),描绘的正是鲁迅先生所说“宙太太的乳汁,却因此一吸,
喷了出来,飞散天空,成为银河”这一瞬间。

图 1. 丁托列托:银河的起源 图 2. 鲁本斯: 银河的创生


作于约 1575-1580 年,现藏英国伦敦国家艺廊 作于约 1636-1637 年,现藏西班牙马德里普拉多国家博物馆
(The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 Madrid)

2
丁托列托的“银河的起源”较之鲁本斯的“银河的创生”,画面构图复杂,角色也较多,
让我们一起赏析此画对这个希腊神话的描绘:奉宙斯之命,身裹宽松红袍的俯身漂浮在空中的
天神趁天后赫拉仰面沉睡之机突然伸出抱着赫拉克勒斯的双手将他送到赫拉胸前,饥饿的赫拉
克勒斯贪婪吮吸赫拉的奶水,这一吸使赫拉从睡梦中惊醒,奶水喷涌而出,向上飞射的奶汁形
成天上的银河,向下溅落的奶汁一部分在地上生成百合花。关于抱持赫拉克勒斯的天神的身份
和名字由于难以辨认,有如下几种说法:宙斯;赫耳墨斯(Hermes,罗马神话作 Mercury, 宙
斯与 Maia 之子,宙斯的使者兼仆人);雅典娜[Athena,宙斯与墨提斯(Metis)之女,司智慧
女神)],还有人认为是男仆或女仆。画面远处的巨鹰和右下角的翠绿孔雀分别是宙斯和赫拉
的象征。四个裸体男孩是小天使,文艺复兴时期绘画常见的形象,往往与画的主题没有关系,
仅具装饰作用。原画下面被截去一块,位于下端的白色百合花以及人形地球现在看不到了[8]。

仅根据这两幅油画即能明了,鲁迅先生早已证明的英语 the Milky Way,按其由之得名的


这个希腊神话,是“神奶路”而不是“牛奶路”。本文至此,本来可以结束了。可是,大概曹
先生认为鲁迅先生讲的神话不足为信,甚至不屑提及。非但如此,俨然以精通包括古希腊语在
内多种“欧西语”自矜的曹先生还抛出另一妙论:

“大自然[原文如此——引者按]夜空呈现亮晶晶的白色带状繁星群,汉语语言[原文
复如此——引者按]中状之为‘银河’、 ‘银汉’、
‘天河’;而英、法、德的语言中却把它称
之为‘牛奶路’(按:galaxy 一词源自希腊文,即有“牛奶”之义——笔者按)。汉语里,
把星带状[原文再如此——引者按]比之为‘河’,欧西语言则比之为‘路’。汉语里形容其
景亮如‘银’,欧西语言则取其乳白之色,喻之为‘牛奶’。”

既然曹先生认定“欧西语言则取其乳白之色,喻之为‘牛奶’ ” ,他还必须证明在他所谓
的“欧西语”中,milk(y)与 galaxy, lactée, Milch 的意思仅为“牛奶”而别无他义。

笔者并没忘记鲁迅先生的话“这故事无须查字典,在图画上也能看见。”可是,为了回应
如此认真而自信的曹教授,只能如此。赵景深先生在 1922 年译的俄国作家契诃夫的小说《樊
凯》是经英译本转译的,因此我们就从英语 the Milky Way 中 Milky 查起。Milky 的主要义项
是:like milk, 特指 white as milk;of, contaning, or yielding milk;timid, meek, mild 等,可知
of milk 只是的释义之一 。若取此义项,则问题归结于“牛奶”是否 milk 的唯一义项。让我们
继续查 Milky 的名词形式 milk 的释义。据 Britannica Concise Encyclopedia,milk 是“Liquid
secreted by the mammary glands of female mammals to nourish their young. The milk of
domesticated animals is also an important food source for humans. Most milk consumed in Western
countries is from cows; other important sources include sheep, goats, water buffalo, and
camels.…” ,可知 milk 不专指“牛奶” 。

英语 the Milky Way 与 galaxy 首次出现于 1384 年前后。英语 milky way 是译自拉丁语 via
lactea 借义外来语, 而 via lactea 译自古希腊语 Galaxias Kyklos(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英语 galaxy
是译自拉丁语 galaxias 的借形外来语,而 galaxias 源自古希腊语 γάλα (奶),1848 年开始用作
天文学术语。

我 们 还 查 到 西 方 学 者 关 于 t h e M i l k y Wa y 的 神 话 来 源 的 论 述 , 仅 举 一 种 如 下 :

“As with so many of the configurations, this is also associated with Greek mythology. The
story goes that when Zeus put his son Heracles, conceived and borne by a mortal, to the breast
of his sleeping wife Hera, in order to ensure his immortality, the infant sucked so lustily that the
Goddess’s milk spurted right up to heaven, forming

3
the Milky Way. ”(Ludwig Kühn)[9]

关于银河的起源,世界各民族流传不同的神话传说,其中与“奶” (milk)相关联的已知最
早的是希腊神话,它解释了 Galaxias (Γαλαξίας)的语源。古希腊语 γάλα 与英语 milk 一样,也
是“奶”之泛指,譬如,在古 希腊语 άγαθόυ γάλα(意思是 a good wet-nurse)中,γάλα(原意
“奶”,转义为“乳娘”)的奶汁显然是“人奶”。此古希腊语词语承罗念生先生惠告。拉丁语
via lactea 中 lactea, 法语 Voiè lactée 中 lactée, 德语 Milchstraβe 中 Milch 以及曹惇先生自称略
识的俄语 Мле́чный Путь 中 Мле́чный 的名词形式分别是 lac,milk,lait,Milch,молоко,同
样为“奶”的泛指。可见,在所谓“欧西语”和俄语(“欧东言”之一?)中并不像曹先生说
的“把它称之为‘牛奶路’ ” ,表 1 列出拉丁语和曹先生提到的希腊、英、法、德、俄六种古
今欧洲主要语言的“银河”与“奶”的相关释义。

曹教授在该文还写道:

“西文里把富饶之地称之为‘奶蜜之地’ (the land flowing milk and honey),汉语则称


之为‘鱼米之乡’ ……把‘the Milky Way’译为‘牛奶路’再加注解,多少可以有助于
前面所说的‘文化沟通’。”

据笔者所知,此称谓出自 Bible, 中文《圣经》作“流奶与蜜之地”。据 Easton’s Bible


Dictionary,“Sheep (Deuteronomy 32:14) and goats (Proverbs 27:27) and camels (Genesis 32:15),
as well as cows, are made to give their milk for the use of man.” 由此可见,
“奶蜜之地”的“milk”
除牛奶,还指绵羊奶,山羊奶,甚至骆驼奶。以曹先生的学识,说他不知词的多义性,无疑
冤枉了他。故此,我们不得不说,他之所以提出“译者如果在译了‘牛奶路’之后加上一个脚
注……这个译法……提供一个启发人们的佳例”并“有助于……‘文化沟通’”之谬见,乃是
因为翻案心切致使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表 1. 希腊、拉丁、英、法、德、俄六种欧洲语言的“银河”与“奶”
奶(名词)
语言 银河
词形 相关释义
希腊 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 γάλα
雌性哺乳动物乳腺分泌的白色
拉丁 via lactea lac
或淡黄色汁液,基本成分包括
英 Milky Way milk
水、蛋白质、油脂、碳水化合
法 Voiè lactée lait
物、维生素和矿物质(主要是
德 Milchstraβe Milch
钙)
俄 Мле́чный Путь молоко

两幅油画、Ludwig Kühn 的文字描述、辞书释义一再证明,鲁迅先先生治学之严谨,先生


的所有作品,包括杂文在内,皆论有所本、言之有据,不容置疑。

二.董乐山所谓聊备一格、“牛奶路”旱路说与“退路”伎俩

无独有偶,紧随曹先生,另一位翻案者董乐山先生于 1984 年在《读书》发表一篇题为


“文化断层与错位”[10]的文章,文中写道:

4
“根据希腊神话[原文如此——引者按],
‘牛奶路’是天帝朱庇特的妻子尤诺的奶水,
被他们的 [原文复如此——引者按] 孩子赫格尔斯泼溅到天空所形成的。”

董先生说是“根据希腊神话”,实际讲的却是罗马神话。幸好,罗马神话源自希腊神话,
尽管他将二者混淆,尽管他说“被他们的孩子赫格尔斯”会误导读者以为赫格尔斯是天后“尤
诺”所生,董先生叙述的这个神话至少表明“牛奶路”的奶是神奶而非牛奶。若真的“根据希
腊神话”,则“朱庇特”应为宙斯(Zeus,罗马神话作 Jupiter),“尤诺”应为赫拉(Hera,罗
马神话作 Juno, 通译“朱诺”)
,“赫格尔斯”应为赫拉克勒斯(Herakles 或 Heracles,义为“受
赫拉诅咒者”), “被他们的孩子赫格尔斯”的生母是其父宙斯的凡界情人阿尔克墨涅(Alcmene)
公主 。

董乐山先生明知 the Milky Way 不可译作“牛奶路”,宁改译为“仙奶路”(如张钊贻先


生所言,“神”与“仙”带有非常不同的“文化意象” [11],参见本节后文与本文第四节),
也要与鲁迅先生的“神奶路”拉开距离,划清界限。他主张:

“……然后加注,是通过翻译,介绍西方一个称呼,聊备一格,未始不是好事。”

二位先生一唱一和,何其相似乃尔!不过,较之曹先生“欲抱琵琶半遮面”,董先生可谓
“旗帜鲜明”,在其“文化断层与错位”一文中的一个小标题赫然题作“为‘牛奶路’翻案”。
请看他翻案的全部理由:

“赵景深先生的缺点是没有弄清楚这‘奶’究竟是人奶,还是仙奶,还是牛奶,就
贸然译为“牛奶”。要是当初他译为‘仙奶路’,或者为保险起见,留个退路,含混地译
为‘奶路’,我看就完全可以站得住脚的。否则,如果译为“银河”,就无法解释朱庇特
率领众神从何取道返天宫的了,除非是坐船?”

笔者不禁要说:

(1) 董先生还告诉我们:

“至于‘牛奶路’,只是在讲到神话中的四个时代(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黄铜时代、
黑铁时代) 中的黑铁时代时提到,朱庇特召集众神,从人间返回天宫,走的就是这条‘牛
奶路’。”

那麽,在“仙奶路”(按他的改译)尚未铺就之前,天帝宙斯从天宫下到人间与赫拉克勒斯的生
母阿尔克墨涅公主幽会,又从人间携“他们的孩子赫格尔斯”返回天宫,走的是哪条路?居住
在天上的诸“仙”腾云驾雾应不在话下,往来于一条银河就必须“坐船”?董先生谈起神话处
心积虑为诸“仙”着想,煞有介事,犹如历史学家考据实有事/件,精神可嘉,但用错了地方。
(笔者不得不仿效董先生,这不免浪费了读者时间,尚祈鉴谅。)

(2) 即令在“仙奶路”铺就之后,若董先生认为天上诸“仙”或“众神” (关于混同“仙”


“神”这个错误,参见后文)因无腾云驾雾之本事,“返天宫”必得取道“仙奶路” ,但如王若
水先生所指出的,“这个 way 也不是走路的‘路’,而是乳汁溅射在天上留下的痕迹”,恐怕只
会脚踏实地走路的宙斯等取道 the Milky Way 也无能为力。

(3) 译为“银河”,真的会联想到乘“坐”浮在“河”中之“船”?也太小看我国读者
的语文和知识水平了!莫非我国读者读到天文书上的“银河”,会以为它不是太阳系所在的恒
星的巨大集团,而是充满液态“银”或“银”白色之“河”?

5
(4) 笔者倒是觉得, 往来于“牛奶路”还真的必须“坐船” ,因为“路”的概念在汉语
和英语中都有“旱路/overland route”与“水路/waterway”之分,牛奶和水同属液体,
“牛奶路”
当为“水路”。

表 2. 希腊神话“银河的起源”中诸角色类属
类别 相关角色 无关角色举例
永生不朽者 神(Gods) 天帝宙斯
(Immortals) 天后赫拉
英雄(Hero[12])赫拉克勒斯因吸
吮天后赫拉之神奶并完成 12 项艰
巨工作,死后升天成神
(immorta-lity)并娶青春女神赫柏
(Hebe,宙斯与赫拉之女)为妻
怪(Creatures) 半人半马怪(英语 Centaur,德语
Zentaur)
,即赵景深先生误译作“半
人半牛怪”的人首马身的怪物
仅生一世者 人(Humans) 英雄赫拉克勒斯在升天之前是人
(Mortals) (Mortal)

现在来看“仙奶路”之“仙”是何方神圣。从表 2 不难看出,“得道成仙”者非英雄赫拉
克勒斯莫属。就算他是董乐山所谓的“仙”,无奈他是男儿身,奶之无有,“仙奶”何在?唯
一有奶者是天后赫拉,而她是神,不是“仙”。董先生并非不知道“‘牛奶路’是天帝朱庇特
的妻子尤诺的奶水,被他们的孩子赫格尔斯泼溅到天空所形成的”,可是他仍坚持“要是当初
他译为‘仙奶路’,或者为保险起见,留个退路,含混地译为‘奶路’ ,我看就完全可以站得住
脚的。” 笔者则认为,将 the Milky Way 译作“牛奶路”或“仙奶路” 或“奶路”,
“完全”不
“可以站得住脚”,因为这不是意译同直译(实为“顺而不信”的乱译)之争,而是正确译法
同错误译法之争。无论为了“文化沟通”还是“介绍西方一个称呼,聊备一格”,都应当以正
确为前提,只要是错误译文,不管在其后加多少注解,也不能说“万无一失”。

特别是,被有人誉为当代翻译界三大“扛鼎大家”之一的董乐山先生竟建议原译者赵景深
“含混地译为‘奶路’”,这岂不是让赵景深先生向以做次审为无上光荣的何绍庚为代表的次译次
校次审们学习偷奸耍滑,用“削鼻剜眼”手法以假充真(见拙文“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非语文原因
探微——以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为例兼与此卷次审何绍庚先生商榷”
对“何绍庚现象” 的揭露和批判)?这岂不是教唆赵老先生不慎犯了“君子之过”之后再故意犯
“小人之过”[13]?白纸黑字,他明目张胆向赵老先生兜售自己的翻译伎俩 —— 一种进可攻退
可守的两全之策。鲁迅先生在致瞿秋白“关于翻译的通讯”中说,“……严老爷和赵老爷,在
实际上,有虎狗之差”,这些次者自然是等而下之。因为赵先生毕竟是契诃夫这篇小说的首译
者, 功不可没,尽管有译错的地方。赵先生也绝不会像何绍庚者流那样文过饰非——不仅不承
认自己因水平低下胡审乱改犯下诸多原译稿没有的低级错误,还企图把责任推给署名译者刘祖
慰先生,而是坦然承认“我当时的外文水平不过那样”(详见本文第三节) 。董先生对赵先生当
年翻译水平的评价我们不清楚,他低估了赵先生一贯的道德准则确凿无疑。

至于董先生的“仙奶路”,给中国读者的“文化意象”只能是:原是凡间的人或动物,后
来靠苦修积善得道成仙,当然必得是女仙或蒲松龄笔下的女狐仙。可能怀有“仙奶”的道姑,
笔者孤陋寡闻,只知常手持荷花之何仙姑,也不知此仙姑能否谈婚论嫁,能否受孕生子,生子

6
后能否有奶。阅读契赵译契诃夫小说《万卡》的中国读者读到这一句,如何能将这“仙奶”与
形成银河的天后赫拉的神奶联系起来?这样的文化意象恐怕不是董先生准备“聊备一格”的
吧?

由此可见,以误读和错译介绍异国的文化、习俗,传达给我国读者的只能是歪曲、变形
的信息,引发混乱的联想和推断,其恶果必然是以讹传讹。“牛奶路”之类的谬译肯定担负不
起促进真正意义上的文化沟通之重任。就外国的神话传说而论,不切实作一番考证,难免望文
生义,“牛奶路”错译堪称翻译史上一个经典个案。所以,我们翻译工作者, 作为文化交流桥
梁的架设着,必须严谨细致,深入探究每一个词语代表的真实含义,认真解决包括译名在内的
每一个疑难问题,杜绝望文生义,万勿敷衍塞责,将连自己都读不懂的译文交给读者。

三、两种翻译观针锋相待与赵景深先生勇于承认误译

首先介绍鲁迅先生的翻译观:

“……我是至今主张‘宁信而不顺’的。自然,这所谓‘不顺’,决不是说……‘天
河’要译作‘牛奶路’的意思,……为什么不完全中国化,给读者省些力气呢?这样费解,
怎样还可以称为翻译呢?我的答案是:这也是译本。这样的译本,不但在输入新的内容,
也在输入新的表现法。[14]

“ ……译得“信而不顺”的至多不过看不懂,想一想也许能懂,译得“顺而不信”
的却令人迷误,怎样想也不会懂,如果好像已经懂得,那么你正是入了迷途了。[15]
“如果还是翻译,那么,首先的目的,就在博览外国的作品,不但移情,也要益智,
至少是知道何地何时,有这等事,和旅行外国,是很相像的:它必须有异国情调,就是所
谓洋气。其实世界上也不会有完全归化的译文,倘有,就是貌合神离,从严辨别起来,它
算不得翻译。凡是翻译,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保存着原作的丰姿,
但这保存,却又常常和易懂相矛盾:看不惯了。不过它原是洋鬼子,当然谁也看不惯,为
比较的顺眼起见,只能改换他的衣裳,却不该削低他的鼻子,剜掉他的眼睛。我是不主张
削鼻剜眼的,所以有些地方,仍然宁可译得不顺口。”[16]

关于鲁迅先生的翻译观,张钊贻先生的评论一语破的, “鲁迅主张‘硬译’……,旨在借外
来表达方式,以求改进中文的精密程度,用心良苦。”[17] 鲁迅先生坚持“宁信而不顺”的翻
译观出于对译本的双重要求:“不但在输入新的内容,也在输入新的表现法”,并且身体力行,
以自己的大量翻译实践去探索通过引入欧化句式等表现法来改造和丰富传统汉语,实现汉语现
代化的目标。关于鲁迅先生的翻译理论与汉语现代化,刘少勤先生作过专题研究,可参阅他的
《盗火者的足迹与心迹——论鲁迅与翻译》。

根据笔者考察,影响翻译质量的有两方面原因,语文原因和非语文原因,后者指译者(以
及审译者、译评者,为简便起见后文仅以“译者”代之)的学风和学术观点,翻译过程中的心
情,对原著价值的评价,翻译的目的和态度,所处地域和时代的文化思潮,以及译者与原著者
的文化背景差异,译者对原著者的生平事业诸方面的了解程度,及至个人品质和价值取向等多
种因素。译名“牛奶路”的出现与围绕此译名的争论,证实笔者的如下结论,即影响翻译质量
的因素除了(1)译者的语言能力(源语言理解力和靶语言表达力),文化修养(人文科学与自
然科学)和专业知识的深度与广度,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2)译者的学术观点,以及其学
风和人品。在笔者看来,赵先生译错的原因基本属于(1)。属于(2)的因素,请看赵先生的
自白:

7
“我以为译书应为读者打算;换一句话说,首先我们应该注重于读者方面。译得错
不错是第二个问题,最要紧的是译得顺不顺。倘若译得一点也不错,而文字格里格达,
吉里吉八,拖拖拉拉一长串,要折断人家的嗓子,其害处当甚于误译。……所以严复的
‘信’‘达’‘雅’三个条件,我以为其次序应该是‘达’‘信’‘雅’。”[18]

赵景深先生这段话如实反映出当年他所主张的“与其信而不顺,不如顺而不信”错误翻译
观。

据枕书先生在同一年晚些时候发表在《读书》的一篇短文, “几年前,我去看赵景深先生。
我说‘牛奶路’并不错误,是直译,只差没加注明而已。赵先生说:‘不能那样说,因为我实
在是不懂,我当时的外文水平不过那样。’”枕书先生评价道:
“赵先生如此坦率,难能而可贵!”
[19]

若枕书先生报道属实,以赵景深先生早在为其翻案的文章出笼之几年前就已明白表明自己
的态度,后来面对这些翻案文章仍不为所动,对于鲁迅先生半个多世纪前对自己译作的批评,
如此从善如流、虚怀若谷、光明磊落,足为学人楷模,令人肃然起敬。

赵先生的态度与诸翻案者的立场形成鲜明的对照,我们不得不深思个中缘由。以“顺而不
信”和“宁错而务顺”著称的赵景深先生无疑知道鲁迅先生的“硬译”主张,为何不象那些为
“牛奶路”翻案者那样为自己辩解,说什麽此译甚合“硬译”,何错之有?赵老先生显然明白
“牛奶路”错在 Milky 不是牛奶,翻案者也并非不知。探究翻案动机的实质,可能超出了一般
意义的译学范围,但仍在翻译心理学范围之内。翻案者们“不认错”(罗念生先生语,见本文
“结束语”),其原因只能在非语文原因即译者的学术观点,以及其学风和人品等方面去找。
That is the question! (引自莎翁 Hamlet) 韩非子曰“巧诈不如拙诚”,西谚云“Honesty is the best
policy”[20],不知为“牛奶路”翻案者们得悉赵先生本人态度的转变作何感想?但愿他们能真
心诚意向赵老先生学习,迷途知返。

四.赵易林的“雪擦洗”判据,‘路’文化意象”说及“牛”论

至此,笔者再次感到此文可以结束了,不意又冒出两位翻案者。在赵景深先生仙逝十三
年之后,其子赵易林与徐重庆合写的“‘牛奶路”真相’”[21] 在 1998 发表了。该文再翻此案,
而且翻得彻底:

“当年赵景深先生把‘Milky Way’译成“牛奶路”并没有错;译成‘银河’反而是错
的。”

他们的理由是:

“如果把句中的‘牛奶路’改成‘银河’,就不通了,因为银河是不能洗的 ; 只有
译成‘路’才能说它好象‘用雪擦洗过一样’。”[22]
于是断言:

“赵译不但保留了原文中的‘路(way)’的文化意象,而且避免了‘洗河’这样字面
上的矛盾”。

8
赵、徐两位先生通过变换话题和时代将天上的 Milky Way 换成仿佛是地上的 way,并且以
可否“用雪擦洗”来判定“牛奶路”与“银河”哪个译名正确。王若水先生在一篇题为“何谓
‘牛奶路’?” [23] 的文章中批驳了赵易林与徐重庆的谬论。王先生分析道:

“这个 way 也不是走路的“路”,而是乳汁溅射在天上留下的痕迹。如果银河不能


洗,那么“奶路”也是不能洗的 ; 一洗,就没有了。”

进而将银河分解成构成银河系的“一群无数的密集的小星星”,因为“正如赵、徐两位作者所说,
星星是可洗的”,于是乎银河反倒是可“用雪擦洗”的了。

根据天文学常识,组成银河系的恒星自然是不能用雪擦洗的,这是因为恒星都是象太阳那
样的硕大无比的火球。关于银河是由许许多多的恒星所组成,是意大利天文学家伽利略[Galileo
Galilei,1564/比萨-1642/ 阿策特里]在 1609 年, 即“银河的起源”这个希腊神话出现约两千二百
年之后,通过望远镜观测银河时发现的。[24])王先生说恒星可用雪擦洗是在依照赵、徐的逻
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最后指出,契诃夫用 Milky Way 这个词并无意与神话相联系,
命中了翻案者的要害。在此补充一点,契诃夫用 Milky Way 这个词也无意介绍银河系的组成,
只说“as though it had been washed and rubbed with snow”,更不是作为科学断言,且不论还有
“as though”二词。纵观《万卡》这篇小说的所有情景,翻案者们无视时代差异这样的“关公
战秦琼”的错误,还有一例,请见本节后文。

就算赵译“保留了原文中的‘路 (way)’的文化意象” ,这也与这篇小说和作者原意无关。


我们读汝龙先生的译文,没有感觉因为它将 Млечный Путь/the Milky Way 译作“天河”妨碍了对
这句话和整篇小说的正确理解。相比之下,赵译“天上闪烁着光明的亮星,牛奶路很白,好象
是礼拜日用雪擦洗过的一样”,读不出“天上闪烁着光明的亮星”与“牛奶路”有何关联,读者可能
会以为“亮星”在天上,“牛奶路”在地上,但不明白何谓“牛奶路”,莫非是“通向奶牛场的路”或“牛
奶商店聚集的路”?“亮星”无需擦也“光明”,刚想到可能是说被雪擦洗过的是牛奶路,怎麽又说
“是礼拜日用雪擦洗过的”?“礼拜日用雪擦洗过”什麽?

希腊的明显的神祗体系出现于纪元前七世纪,古希腊人如我国先人一样把天上的这条光带
描绘为“河”: “The night sky gave a big hint, in the form of a lovely pale band of light that cut across
the heavens like a river”
(仰望夜空,有一条瑰丽的光带依稀可见,它宛如一条河,将整个苍穹
分割为二), “The ancient Greek astronomers thought that the Milky Way looked like a river of milk
running through the sky, and that's where both ‘Milky Way’ and ‘Galaxy’ come from. Galaxy comes
from the Greek word for milk. ”[25]。因为天上的这条河环绕整个天球,所以在纪元前六世纪,
希腊人最初称之为 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简称 Γαλαξίας,英语译作 Milky Circle,汉语译作“银环”)。
接受了希腊文明的古罗马人无疑知道 Κύκλος 的词义“环”和古希腊天文学家喻之为“河”,不知
何故以 via(路)译之。就天文学而言,改 κύκλος 为 via 是退步,因为“路”不能像“环”那样反
映出古希腊天文学家关于银河在天球上的位置的认识;抑或古罗马人侧重为肉眼所能见银河之
片段的外在形象,以 via 代表“水路”,这只是推测,有待证实。 “银河”在印欧语系如日耳曼、
罗曼、斯拉夫等语族的现代语言中的对等词语多译自拉丁语 via lactea。有趣的是,尽管属于
印欧语系的独占一个语族的亚美尼亚语历经数千年已从原来与古希腊语相似的语言演变成与
土耳其语接近,但是这种历史悠久的语言(据笔者所知,只有这种语言)保存了古希腊语“奶
环”(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又称 Κύκλος Γαλαξιακός)这一古老名称:Ծիր կաթին [tsir kat’in],其中 ծիր =
环, 轨道; կաթ = 奶。而土耳其语指称银河的词语有五个,即 samanyolu,samanuğrusu,kehkeş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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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ökdere,hacılar yolu,无一含“环”和“奶”之义,以最常用 samanyolu 为例,其义为“草路”。前
文曾提及,与 the Milky Way 同义的 Galaxy(首字母大写)后来作为天文学术语“银河系”保留
下来,其他星系叫做 galaxies(首字母小写,取代旧称 extragalactic nebula)。

赵易林先生坚持 Ванька 英译文中的 the Milky Way 与希腊神话银河的起源有必然关联,站


不住脚。这是因为在此神话出现的年代尚无 the Milky Way 这个称呼,迟至约 1384 年此英语名
称才首次出现,而 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 早在在纪元前六世纪即稍晚于希腊神祗体系形成的时代就
已出现,二者相差约两千年。事实是,与这个希腊神话有关联的是古希腊语原名 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应当保留的是与希腊神话有关的 Γαλαξίας Κύκλος 中的“环”(κύκλος)和古希腊天文
学家眼中的“河”(river)的原生文化意象,而 1384 年英译名 the Milky Way 所能保留的“‘路’
(way)的文化意象”只不过是派生文化意象。试问:这种莫辨源流,本末倒置,如何进行“文
化沟通”?如此“比较研究可能对于翻译工作者及对等翻译”有何启发?如此“介绍西方一个称
呼,聊备一格”的“好事”何在?

既然赵易林先生热心保留“路(way)”的文化意象,董先生十分担心“如果译为‘银河’,就无
法解释朱庇特率领众神从何取道返天宫的了”,笔者愿提供古罗马著名的诗人奥维德(Ovid)
的《变形记》 (Metamorphoses,I, 168-74)的“道路”说:“the Milky Way was the road along which
the gods proceeded to the Olympic council called by Jupiter.”然而,正如捷克艺术史学者 Lubomír
Konečný 所指出的,“The story of how this celestial highway consisting of countless stars came into
being was narrated, in the same mythological vein, by several classical writers.”即是说,尽管关于
the Milky Way 形成的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有多种版本,它们之间在细节上不尽相同,但是都
具有“same mythological vein”(相同的神话学脉络) 。无论吸吮神奶的是赫拉克勒斯还是其他天
神,无论这神奶是赫拉的还是其他女神的[26],形成 the Milky Way 这条天上的大河或大道的
都是神奶,绝非牛奶。

关于意象的保留,金圣华先生正确地指出:“词汇的‘直译’与‘意译’,意象的‘保留’或‘转换’,
则肯定不是保持异国情调的关键所在,因为异国情调的产生,不靠外在字词的点缀,而在内在
气韵的形成。”[27] 也就是说,将 Way 正确地直译为“路”也不一定能保留翻案者想保留的“路”
的意象——且不论应保留的是“环”与“河”的意象,而将 Milky 错误地乱译为“牛奶”则肯定不能
保留应保留的“神奶”的意象。前提是必须译对,否则意象便无从谈起。即使译对了,如“神奶
环”,徒有“外在字词的点缀”,若限于原文内容无以形成“内在气韵”,除非加注说明,否则也
无法使中文读者“顾名思义”联想到银河的起源这个希腊神话,甚至不知所言何物。

陈四益先生切要地揭示出翻案者们的心态并诚恳地劝戒他们:

“赵景深先生将‘银河’译成‘牛奶路’的公案,近年颇有为尊者、贤者讳的,加以各样的
解释,似乎这样译不但不错,而且有理。其实,大可不必。赵先生误译之文不止这一处,
但无妨先生的成就与学问。倒是从无理中定要找出理来,反倒弄巧成拙了。”[28]

可是,他们充耳不闻,直至 2004 年,赵老先生之子赵易林先生仍在继续为“牛奶路”翻案。


让我们看看有何新意。他在“赵景深与李小峰”[29]一文搬出贾植芳先生,特别提到“知名人士”
和贾先生的教授头衔,然后援引贾先生。为节约篇幅,只转引一句:“我们不能把权威人物的
话当作定论。” 这里“权威人物”自然是指没有教授头衔的鲁迅先生。然而,小赵先生是按“各
取所需”来理解贾老先生这句话的,他先把贾老先生树为“权威人物”(怕人不知,故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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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续到 90 年代,还有知名人士为赵景深辩白”,“例如贾植芳教授”),进而把与其观点相同的
这位“权威人物的话当作定论”。笔者认为贾植芳先生这句话应当理解为:判断学术问题的对与
错,不能迷信任何权威,权威人物说的错话当然不能作定论。权威人物更不能以是否与小赵
先生观点相同这条标准来认定。

再来看赵易林与许仲钦的“‘牛奶路公案’对话”,较之 1998 年赵易林与徐重庆合写的“‘牛奶


路’真相”[30],气焰有所收敛,承认“鲁迅先生以及其他诸位先生都没有说错”,但追补一个严
格至极的附加条件:“如果撇开《万卡》来读的话。”接着写道,“赵译没有错,而且很好;……
赵景深是把 milky way 译成‘牛奶路’的空前绝后的第一人!”最后一句话是尽人皆知的废话!于
是得出一个怪论:“那麽,错的是谁呢?是万卡。”可能觉得把错推给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
让他代乃老受过过意不去,特请求读者“看在他年幼无知,他这样犯错完全可以被原谅的。”
万卡何错之有?请看小赵先生的“牛”论:

“其实赵译的一段,本来就不是作者契诃夫本人的自白,而是他描述了万卡失去相依为
命的祖父之后的心情。万卡死了祖父,便一面怀念着,一面仰望天空,把银河看成了一
条像过节擦洗过的一样的牛奶路。为什麽用‘牛’呢?……因为万卡是断了奶的幼童,既听
不到祖父为他讲银河成因的故事,又非马倌或藏族的小孩,所以不但想不到‘神奶’,也不
会想到马奶或羊奶。”

继而大谈一通排除法,以得出“万卡很自然地想到牛奶,因为儿童的心目中只是牛奶。”

我生也晚,没有读过赵景深先生译的《樊凯》,小学时在语文课上学过《凡卡》[31]这篇
小说,不记得老师在讲解课文时提到希腊神话和“牛奶路”之类。为写此文,笔者重读了此小说
俄语原文、Garnet 英译文、其他两种英译文、汝龙中译文及小学语文课本的中译文,为慎重起
见从头至尾读了许多遍,均未发现“万卡死了祖父”,却发现他的以之为关键论据加上另一论据
“断了奶的孩子”推导出的“牛”论是不根之谈:

(1) 在笔者看来,小赵先生所说的“赵译的一段”因为不在万卡“寄交乡下祖父收”的信中,
当然是“契诃夫本人的自白”。作者契诃夫写下这一段,意在烘托圣诞节前夜的欢乐气氛,以反
衬远离家乡、孤苦伶仃的万卡的处境之悲凉,思念爷爷的心情之急切。

(2) 万卡写信给爷爷,指望爷爷来接他回乡下。他在信中写道:“我在给你写信。祝您
圣诞节好,求上帝保佑你万事如意。我没爹没娘,只剩下你一个亲人。”“等我长大了,我就会
为这件事养活你,不许人家欺侮你,等你死了,我就祷告,求上帝让你的灵魂安息,就跟为我
的妈彼拉盖雅祷告一样。”(采用汝龙中译文)可见在他写信的那天他爷爷还没死,至少他不知
道爷爷死了。全文无一处提到万卡的祖父的死,读过此短篇小说的王若水先生也说“万卡的祖
父尚在人间”,小赵先生从何得知“万卡死了祖父”?

(3) 为何小赵先生断定万卡“听不到祖父为他讲银河成因的故事”? 因为“万卡死了祖


父”,但没说何时死的。假定祖父死了,谁能保证死之前祖父没有“为他讲银河成因的故事”?
死之前和之后,谁能保证万卡没听别人说过这个故事?若听过“银河成因的故事”,依小赵先生
的逻辑,便会想到“神奶”和“神奶路”。

(4) 万卡可能不知“银河成因的故事”,但不能肯定他“不会想到马奶或羊奶”乃至狗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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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全文 1 次提到马(不包括“马车夫”中的“马”),2 次提到羊(其中 1 次提到山羊,不包括“羊
皮袄”中的“羊”),6 次提到狗(其中 1 次提到母狗),却偏偏没有提到牛,也没有提到牛奶。

(5) 至于“儿童的心目中只是牛奶”,恐怕不能一概而论。“断了奶的孩子”,即使忘记小
时吃过母奶,大了也会看到别的婴儿吃母亲的奶,农村的孩子会经常看见小马、小羊,小猪,
(当然还有)小牛吃奶,怎麽能断言“儿童的心目中只是牛奶”?

总之,小赵先生将过错推给小说主人公万卡的理由不能成立。命运悲苦、饱受摧残、父母
双亡、心碎无助的小万卡需要的是关爱和同情,让他幼小羸弱的的肩头再承受这样的错误太不
应该。此方案得出所谓“皆大欢喜”的论调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它是以施加痛苦于无辜的小万卡
为代价的,试问赵易林先生若意识到这一点还笑得起来吗?若真想“皆大欢喜”,唯有翻案者们
一改闻尊者、贤者过则讳的态度,遵奉古训“人告之以有过,则喜”[32]方可达到,因为“过在
所当改,吾自改之,非为人而改也。故闻过则喜……”[33]。

万卡在给爷爷的信的结尾一段提到“饿”,饥饿感恐怕也不会让小万卡联想到“牛奶路”上泼
洒的“牛奶”,在沙俄时期一个来自农村的小孩吃不饱,能想得到的大概是面包和盐,再多,特
别是在寒冷的冬夜,也许只是一碗热汤。关于这个想象,张钊贻先生作过精彩论述,已无笔者
置喙之余地。

在此,笔者真心建议赵易林先生认真阅读赵老先生的译文,不要见到“相左的意见”便急不
可耐地轻率反驳,以免一而再再而三贻笑大方。

五.原文语境与译名选择的关系

外语词语中译名的确定仅靠查字典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即使最好的词典也只能给出基本释
义,任何语言的词语其义项往往不是唯一的,对源语言某词语的义项认定和用靶语言适当词语
表达源语言某词语,只有在句子中才有可能确定,有时还要参照前后文,还要看文字的内容,
文体和语境。笔者无意侈谈翻译理论和技巧,只想将讨论局限在 the Milky Way 的具体译法:

I. 作为天文学术语,必须译作“银河”或“银河系”。

II. 在讲述或涉及希腊神话或罗马神话,可采用异化译法“神奶环”,但应加注,说明两
点:
(1) “神奶路”按希腊神话的成因,及这“神”指的是天后赫拉; (2)
“神奶路”所指是汉
语的银河。亦可采用归化译法“天河”, “银河”,仅注明(1)可也。鉴于“路”无法反映古希
腊语名称中“环”的原生文化意象,不宜译作“神奶路”。

III. 在描述夜空中为肉眼依稀可辨的白色光带如契珂夫这篇小说 Млечный Путь


вырисовывается так ясно/ Milky Way is as distinct 的语境,既非讲解天文知识又与神话传说无
关,只能译作“天河”, “银河” ,并且不必加注,如小学语文课本中的译文“天河显得很清楚”。
半个世纪我国小学语文教学实践充分证明,没有因为译作“天河”,老师未分析原文 Млечный
Путь 的词义,也未介绍相关希腊神话而造成小学生在阅读和理解此小说上有任何障碍。

在情形 III,如改译为“牛奶路看上去是那么清晰”或如赵译“牛奶路很白”,令读者莫
名其妙不论,读者会读出曹先生“文化沟通”的何种蕴意?会读出董先生给我们讲述的罗马版
“希腊神话”吗?读者无疑从中读到了“路”,这“路”大概就是赵易林等说的可“用雪擦洗”
的“路”和所谓“‘路(way)’的文化意象”,但此高论与读懂《万卡》何涉?译法以时间、
地点、条件而转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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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何情形,the Milky Way 译作“牛奶路”都是错误;错不在 Way 译作“河”或“路”,
而在误以为 Milky 为“牛奶” ,如鲁迅先生所说。

六.赵译此句中的其他四处讹误

为全面评价赵景深的这句译文,下面将契诃夫俄语原文、Constance Garnett 英译文、 赵


景深中译文、 汝龙中译文、小学语文课本中译文的这句话对照如表 3。

经比较不难看出:汝译和小学语文课本中的译文均优于赵译。赵译除“牛奶路”外,另有
四处错讹:

(1) 漏译 whole(俄语原文为 Всё, 汝译为“整个”);

(2) 赵译“光明的亮星”,“光明”与“亮”重复;

(3) 将 distinct(俄语原文为 ясно,汝译为“清楚地显出来”)错译为“很白” ;

(4) 将 for a holiday(俄语原文为 перед праздником,汝译为“在过节以前”)错译为“礼


拜日”(holiday 解作 holy day/圣日——a day specified for religious observance,不同于 Sabbath/礼
拜日或安息日——the first day of the week, Sunday, observed as the day of rest and worship by most
Christians)
;而且没有译出 for。据此英译本,for a holiday 应译作“为[迎接]节日[来临 ]”。

表 3. 含银河的句子的俄语原文、英译、赵译、汝译、小学语文课本中的译文
版 本 句 子
俄语原文 Ванька Всё небо усыпано весело мигающими звездами, и Млечный
Путь вырисовывается так ясно, как будто его перед праздником
помыли и потерли снегом...
Garnet 英译 Vanka The whole sky spangled with gay twinkling stars, and the Milky
Way is as distinct as though it had been washed and rubbed with
snow for a holiday. . . .
赵景深中译《樊凯》 天上闪烁着光明的亮星,牛奶路很白,好象是礼拜日用雪擦洗过
的一样。
汝龙译中译《万卡》 繁星布满了整个天空,快活地睒着眼。天河那么清楚地显出来,
就好象有人在过节以前用雪把它擦洗过似的。……
小学语文课本中译《凡 天空撒满了快活地眨着眼的星星,天河显得很清楚,仿佛为了过
卡》 节,有人拿雪把它擦亮了似的……

赵译这句话的这四处错讹最先是已故王若水先生于 1999 年指出的。诚如王先生所评论的,


“短短一句话出现了这些问题,只能说这种翻译是很马虎的。”

顺便指出,据俄语原文,Garnett 英译 for a holiday 因用了不定冠词而欠准确,宜作 before the


holiday, 因为这篇小说前文已经交代 the holiday 指圣诞节,至少应译作 for the holiday。笔者根
据俄语原文试译如下,就正于大方:

“繁星缀满整个夜空,快活地眨着眼。银河看上去是那么清晰,宛如在圣诞节前有人用
雪将它擦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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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结束语

最后想补记我与杨健先生合撰的与曹惇先生商榷的一篇文章的缘起和遭遇。鉴于鲁迅先生
对“牛奶路”的批评根据确凿,此译是误译乃不争之事实,当初认为曹惇先生的翻案文章不值
一驳,未曾想需要为文辩争。可是,我们在拜访罗念生先生和戈宝权先生谈及此事时,两位先
生大为光火。罗念生先生曾两次给我们写信,表明他的态度。这时,我们才意识到这是译界的
一件大事,遂合撰“‘文化沟通’的基础是正确的理解和翻译——与曹惇先生商榷”,连同罗念
生先生的第一封信和收录绘画“银河的发生”(即丁托列托的油画“银河的起源”)的《星座与
传说》一并投寄《翻译通讯》。
《翻译通讯》编辑部于 1985 年 3 月 17 日将书退还并复函说:
“你
们的稿即便是可用,也要排到今年下半年了。……”罗先生在同月 23 日给笔者的信(第二封
信)中写道:“《翻译通讯》近期有文章说‘牛奶路’无错,加注即可。他们还不认错。……”
关于我们的稿子,自收到该编辑部该复函至今时间过了近二十年,一直渺无音信,个中原因,
笔者无意妄加猜测。

本文篇首引自法国大思想家伏尔泰(Voltaire,François-Marie Arouet 的笔名 Voltaire,


1694/巴黎-1778 巴黎)的名言“...je déteste ce que vous écrivez, mais je donnerai ma vie pour que
vous puissiez continuer à crire.”笔者试译作:

“……我憎恶你写的文字,但是我将豁出性命使你能继续写作。”

伏尔泰在二百二十五年前写的这句话表明他对在学术上与己见不相合的学者所持宽容态
度,不应当是我们与西方沟通和借鉴的吗?

附识: 已故著名古希腊语学学者、翻译家罗念生先生和著名外国文学翻译家、研究家戈宝权
先生生前十分关注此公案,笔者与杨健先生于 1985 年春撰写“‘文化沟通’的基础是
正确的理解和翻译——与曹惇先生商榷”的过程中始终得到二位先生的关怀和鼓励。
1998 年,为“牛奶路”翻案之风再起,而且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从“加注即可”发
展到“‘牛奶路’并没有错;译成‘银河’反而是错的”,至 2004 年一方面令人匪夷所
思地将过错归咎于小说主人公万卡,另一方面仍固守“赵译没有错,而且很好”。为正
视听,笔者不得不阅读翻案者们的索然无味 、荒诞无稽却又花样翻新的一篇篇奇文,
而要对症下药,将理说透,又不得不不厌其烦地举出西方的文学、语言、文化、宗教、
神话、绘画,以及译学,乃至天文学、天文学史等方面的证据,对翻案者们的种种谬
论逐一批驳。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以下几位先生帮助:陈凤至和王鸣阳审读初稿并
提出宝贵的建议和修改意见,本文第一节是在与杨健合作的前述文稿的基础上改写,
笔者两个孩子的老师徐兰芝和刘道原查找并提供小学语文课本《凡卡》,谨致诚挚谢意。
笔者还要感谢周楠本先生惠赠他本人的文章及其他资料,使本文方得最后完成。

文献与注释
[1] 梁实秋先生自称对鲁迅先生“处于相反的地位”,他在《关于鲁迅》一文中声明:“我个人并不
赞成把他的作品列为禁书。我生平最服膺伏尔德[通译“伏尔泰”——引者按].的一句话:‘我不
赞成你说的话,但我拼死命拥护你说你的话的自由。’我对鲁迅亦复如是。”然而,梁先生“生
平最服膺伏尔德的”那句话出自 Evelyn Beatrice Hall 以笔名 S. G. Tallentyre 用英语撰写的伏尔泰
传 The Friends of Voltaire (1906),
而非 Voltaire 之手。
我们为博学的梁教授失察感到遗憾。E. B. H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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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书中写的这句话即“I disapprove of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是在陈述 Voltaire 的态度,并没有说是 Voltaire 的原话。本文篇首 Voltaire 的名言引自他致
M. Le Riche 的一封信 (Feb 6th, 1770)。
[2] 本文是翻译心理学个案研究系列之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非语文原因探微的第二篇,第一篇题为“一
篇不足三千汉字却错误丛生的劣质译文——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兼与此卷
次审何绍庚先生商榷”的第一篇(以“误读与错译的语文和非语文原因探微——以李约瑟《中国科
学技术史》卷一‘作者序’谬译为例兼与此卷次审何绍庚先生商榷”为题节要刊于《云梦学刊》2005
年第2期)。
[3 ] 曹惇,“比较研究和翻译”, 《翻译通讯》 ,1984 年第 2 期,第 2-7 页
[4] 鲁迅,“风马牛”, 《二心集》,载《鲁迅全集》第四卷,第 338 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年,
北京
[5] 此画收入:李季安译,《星座与传说》,北京出版社,1982 年;《西洋绘画百图》,人民美术出版
社,1984 年。
[6] 佛兰德斯(Flanders)中世纪北欧国家,地处今法国和比利时北部与荷兰南部部分地区。
[7] 巴洛克时期(Baroque Period) ,西方艺术史的一个时期,基本与 17 世纪相重合。
[8] 参见 Lubomír Konečný, Emblematics, Agriculture, and Mythography in The Origin of the Milky Way
by Jacopo Tintoretto.
[9 ] L. Kühn, The Milky Way, The Structure and Development of our Star System, John Wiley & Sons, New
York, 1982
[10] 董乐山,“文化断层与错位”, 《读书》,1984 年第 9 期, 第 87-89 页
[11] 张钊贻, “鲁迅的‘硬译’与赵景深的‘牛奶路’”, 《鲁迅研究月刊》,1996 年第 2 期,第 69 页
[12] 希腊神话中的“英雄” (hero 与 heroine),其父母必有一方是神或女神的私生子或女,因有神之血
统而成为神或曰“半神”(semi-divine) ,与我国道家说的仙并不相同。
[13] 见《论语·子张第十九》。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子贡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
蚀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14] 鲁迅, “关于翻译的通信” ,《二心集》 ,载《鲁迅全集》第四卷,第 376-377 页,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3 年,北京
[15] 鲁迅, “几条顺的翻译”, 《二心集》 ,载《鲁迅全集》第四卷,第 335 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年,北京
[16] 鲁迅,“题未定”草(一至三), 《且介亭杂文二集》 ,载《鲁迅全集》第六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3 年,北京
[17] 同[11]
[18] 赵景深, “论翻译” ,《读书月刊》第 1 卷第 6 期(1931 年 3 月)
[19] 枕书,“关于‘牛奶路’”, 《读书》,1984 年第 12 期,第 146 页
[20] 据 The New Dictionary of Cultural Literacy(3rd Edition,edited by E.D. Hirsch, Jr. et al., 2002,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这则谚语最早见于 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 (1547–1616) 的
Don Quixote,英译文亦作 Honesty is more effective than dishonest scheming.
[21 ] 赵易林、徐重庆, “‘牛奶路”真相’” ,1998 年 11 月 7 日《文汇读书周报》
[22] 转引自王若水,“何谓‘牛奶路’?”http://www.wangruoshui.net/CHINESE/MILKYWAY.HTM
[23] 同[22]
[24] 张大卫译, P. 穆尔著《天文史话》(P. Moore, The Story of Astronomy),第 6,48 页,科学出版社,
1988 年,北京
[25] The Name of the Milky Way, http://www.astro.uu.nl/~strous/AA/en/antwoorden/melkwegstelsels.
html#v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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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据 Eratosthenes,吸吮赫拉乳汁的是赫耳墨斯。关于银河及其起源与命名的神话还有两个版本:
为医治狄俄尼索斯(Dionysus,宙斯与女英雄 Semele 之子)的疯病,赫拉将自己的奶挤出喂他,
以此得名;此奶是女神 Rhea 之奶,吸吮奶的婴儿是宙斯。
[27] 金圣华, “认识翻译真面目──有关翻译本质的的一些反思”,http://www.cuhk.edu.hk/puo/prof/
jin/jin.htm
[28] 陈四益, “梅修斯是谁”,http://www.hndaily.com.cn/200305/ca265193.htm
[29] 赵易林, “赵景深与李小峰”,《新文学史料》,2002 年,第 1 期,第 3 页
[30] 赵易林、许仲钦, “‘牛奶路公案’对话”,《新文学史料》,2004 年,第 1 期, 第 110-111 页
[31] 上海、浙江、北京、天津四省市小学语文教材联合编写组,全日制六年制小学课本《语文》,第
12 册,浙江教育出版社,北京出版社重印,1988 年第 2 版,1997 年第 13 次印刷
[32] 孟轲,《孟子》 ,公孙丑上,第八章
[33] 《陆九渊集》,第 74 页,中华书局,1980 年

本文作者E-Mail: daweizhang23@gmail.com

2005 年 1 月 9 日初稿于北京城西博智书屋
2 月 8 日(乙酉年元旦前夜)至 23 日(上元节)改定于北京北城崇德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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