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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之探討
A Study of Industrial Development of Localization
and Internationalization in Taiwan

陳添壽*
Tien-Shou Chen

摘 要

本文將依政治經濟學的理論,從國際政經環境與政府政策的兩大面向,
來分析台灣產業發展過程中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台灣從第一級的農漁牧產業,經第二級產業的工業(製造業),及進入第
三級產業的服務業時代。台灣不論是在原住民、荷治、鄭領、清領、日治,
及國府等不同政權治理機制的產業政策與發展,雖呈現不同的產業發展風
貌,卻都同時意涵台灣產業在地化與國際化的特質。0
當前台灣產業發展面臨開放對大陸投資與維護國家安全的兩難困境,或
許可從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變遷中,得到一些啟示,這是為本文
研究的主要目的。
關鍵詞:政治經濟學、台灣產業發展、在地化、國際化、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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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系中央警察大學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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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之探討
壹、緒論
2000 年 5 月台灣史上第一次政黨輪替之後,台灣產業發展與政策在面臨
開放對大陸投資與維護國家安全的兩難情況下,凸顯了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
化(localization)與國際化(internationalization)的重要性,成為國人關注的焦點。
台灣歷經各種不同政權統治,形成初民社會、移墾社會、定耕農業社會、
殖民式社會,及威權式社會。換言之,台灣政治主權變動頻繁、經濟活動熱
絡,而社會上不同族群並立,成就多元文化,更孕育出產業發展的獨特性。
因此,台灣產業從第一級的漁牧農產業開始,經日治末期農業逐漸轉型為工
業的第二級產業,及於二十世紀九○年代進入第三級產業的服務業,其對台
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產生了影響(註一)。紀登斯(A.Giddens)指出,
台灣產業發展同時受到國際與大陸關係的制約,兩岸關係不但是歷史的難
題,而且在試圖釐清糾葛的過程中,也會越受到國際上的重視,並直接影響
未來台灣的產業發展(註二)。當然,台灣經濟發展過程中政府治理機制的不
斷更迭,不僅牽動著兩岸關係,亦影響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四百年來,台灣的產業發展很難自絕於國際政經環境之外,從十六世紀
近代國家的開啟,歷經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十八世紀工業革命時代、十九
世 紀 民 族 主 義 時 代 、 二 十 世 紀 帝 國 主義 時 代 , 乃 至 二 十 一 世 紀 全 球 化
(Globalization)時代的來臨,國際政經環境的改變,均對台灣產業造成不同程
度的衝擊。台灣產業發展如何從無到有、制度化,乃至於現代化、後現代化,
在在關係著台灣產業的發展與變遷。

貳、研究範圍與結構說明
本文採政治經濟學理論,從台灣產業發展的整合性與主體性觀點,透過
影響台灣產業發展的國際政經環境與政府產業政策的兩大因素,分析台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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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從 1500 年至 2000 年產業發展的變遷,藉以勾劃台灣產業發展的歷史軌跡,


並意涵台灣產業五百年來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依近代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大師華勒斯坦(Emmanuel Wallerstein)和金德
爾伯格(Charles P. Kindleberger)兩大體系,對國際政經發展的分期,認為 1450
年以前是中世紀教會時期;1450-1640 年是資本主義農業和歐洲世界經濟興
起,形成絕對君主制和國家主義;1640-1750 年是重商主義的荷蘭霸權時期;
1763-1833 年是工業革命的英國霸權時期;1918 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則由美
國稱霸至今。上述分期提供了本文對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分期的
參考(註三)。如表 1,本文將台灣產業五百年來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依原
住民、荷治、鄭領、清領、日治,及國府等六個時期,詳述國際政經環境歷
經近代國家的開啟、大航海時代、續大航海時代、工業革命時代、民族主義
時代,及冷戰時代的發展;而台灣產業發展則經歷漁獵初級農業、鋤耕與犁
耕為主的農業、前工業化、農業與工業轉型、工業與服務業轉型,以及服務
業等階段。

表 1 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的分期表
因素
國際政經環境 台灣產業發展
分期
原住民時期 1500-1624 近世國家時代 漁、獵、初級農業為主的第一級產業
荷治時期 1624-1662 大航海時代 鋤耕農業為主的第一級產業
鄭領時期 1662-1683 續大航海時代 犁耕農業為主的第一級產業
清領時期 1683-1895 工業革命時代 前工業化為主的第一級產業
農業為主的第一級產業、1930 年代以後
日治時期 1894-1945 民族主義時代
工業為主的第二級產業轉型
工業為主的第二級產業、1990 年代以後
國府時期 1945-2000 冷戰時代
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級產業
資料來源:本研究

義大利哲學家克羅齊(Giovanni Croce)指出,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註四)。
由於本文的研究範圍涵蓋台灣早期歷史,不但年代久遠,且貫穿時間長達五
百年,特別是荷治及日治時期,台灣社會及民眾長期受到殖民統治,導致台
灣本地文化無法累積(註五)。因此,本文在結構安排上,首先介紹研究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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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範圍;其次,從整合性與主體性觀點,論證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
化;其三,是針對台灣產業發展過程中不同政權的分期,分析產業發展的在
地化與國際化變遷;最後,結論。

參、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論點
在地化是從地緣角度觀察與省思台灣產業發展,而相對的概念即是國際
化。無論原住民或漢人,經常以相同籍貫,或姓、血統的氏族為基礎,形成
一個村落,顯示台灣亦具備中國大陸村落社會對土地的共同意識。陳其南指
出,台灣的漢人社會越是悠久穩定,以地區地緣和宗族關係為社會群體的構
成法則也就越明顯;越是不穩定的移民社會或邊疆社會,就會越偏向以祖籍
地緣或移植性宗族為認同標準(註六)。
在地化與國際化的弔詭關係,正如經濟民族主義與經濟自由主義,是一
體兩面。當強調土著產業發展與產業土著化,也就是台灣產業在地化的同時,
也正接受著產業國際化的挑戰;而當強調台灣產業與西方接軌,也就是產業
國際化的同時,也受到產業在地化的制約。產業在地化隱含著政治、經濟及
社會對本土的認同與紮根,具有經濟民族主義的趨向(註七);而產業國際化
偏向產業發展的身受國際政經的宰制,近於經濟自由主義。因此,就台灣產
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經驗而言,單論經濟民族主義似過於偏頗。
本質上,政府傾向以特定疆域為基礎的國家主義(statealism)或經濟民族
主義,而產業則傾向於無國界市場的世界主義或經濟自由主義。因此,當產
業擁有較好的交易條件,其產業與政府通常主張經濟自由主義,強調產業國
際化;反之,若一國的產業交易條件較差,通常會要求政府採取保護政策,
強調產業在地化。而政府為產業發展付出的代價,亦受到潛在正統性危機所
制衡,當強國的交易條件轉壞時,其政府可能會修正原來的世界主義而傾向
國家主義的保護政策(註八)。因此,國際政經情勢、政府產業政策與產業在
地化、國際化,彼此環環相扣,不但相互助益且互相制約,其關係存在著平
等互惠,與不平等的庸屬支配。

肆、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變遷
一、原住民時期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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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土著(native)或稱為台灣原住民,自十六世紀以來,除了本身土著產
業的在地化以外,開始與日本、大陸有所接觸,但國際化程度僅止於個人零
星的商業交易。一直到荷蘭人經營台灣,才有機會學習較進步的農作觀念和
技術。
灱近世國家時代的國際政經環境分析:中古世紀封建時代的結束,幾乎
遍及歐洲大陸的王國、公國和省份,由哈布斯堡家族在西班牙與奧地利的成
員統治,主宰歐洲政治和宗教,是西歐「民族國家」(nation-state)開啟的時期,
政府大力倚重外籍傭兵來擴充軍隊,但是西班牙與奧地利的聯合王朝,雖然
財政與軍事資源雄厚,卻未到稱霸歐洲的程度(註九)。華勒斯坦指出,近代
世界體系的早期,至少始於十六世紀並延至十八世紀,國家始終是歐洲世界
經濟中的主要經濟因素(註十)。換言之,在歐洲世界經濟體系出現的同時,
也興起西歐絕對君主制,同時也是商業擴張和資本主義農業的崛起,以及國
家機關與新型資本主義都是經濟利益的共同體,也正如布勞岱爾(Fernand
Braudel)指出,國家是最大的企業經紀人,也是商業的主要顧客(註十一)。歐
洲國家早就認為對外貿易的利益是要比在國內從事商業經營,更具有吸引
力,強調往外擴大範圍的探險、開發與貿易,以及向新發現的地區和東印度
群島的移民,其結果不但加速其他地區和西歐國家的結合,也因不斷地調適
政經結構,而創造了過去三個世紀裡以來,重商主義主導國家的經濟發展。
漢人未移入台灣以前,原住民保存著其固有的文化特質。1607 年明帝國
雖對海盜集團展開剿擊,但也開啟以台灣為基地,來往於大陸沿海的福建、
廣東,更遠至呂宋及柬埔寨的經濟活動。當時,日本勢力曾分別到達北部的
基隆和南部的安平一帶,1593 年豐臣秀吉派臣攜國書於使呂宋之便,要致「高
山國」(台灣)促其入貢,但所謂「高山國」並非具統一政權的國家而沒有結
果,問題出在中國拒絕與外國通商(註十二)。
牞原住民時期與台灣的漁、獵和初級農業發展:台灣原住民社會的組成,
乃隨打獵、漁撈而移向農耕階段,由於定居生活逐漸聚落成村落的形態。1647
年有大小村落數 246 個、家戶數 13,619 個、人口數為 62,849 人,到了 1662
年荷蘭結束統治台灣的末期,村落數已增至 315 個、家戶數 15,000 個、人口
數則增為 68,000 人(註十三)。李斯特(Friedrich List)指出,各國的產業發展基
本上可分為:野蠻、漁獵、農業、農工業、農工商業等五個階段(註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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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未開化民族的社會生活,通常是在屬於同血族的氏族內部進行,這
是共同生活與共同生產相互結合。十六世紀以前,台灣原住民在歷經幾個世
紀土地財產權由公有乃至私有的演變,顯示台灣原住民和少數大陸移民對土
地的努力開拓,雖然各族對土地所有權的認定並不完全一致(註十五)。一直
到了荷治台灣以後,台灣土地制度才有大的變化。
當台灣產業尚屬原始經濟階段,也就和其他民族的發展一樣,這種漁獵
為主的原始經濟必然逐漸向農耕過渡,但台灣產業並沒有經過游牧階段,主
要是受到自然環境的影響。台灣四周環海,地狹、山高、水急,沒有可供游
牧之地,也就無法產生游牧生活。但是對於獵場與漁場的使用權則有區分,
每條河流都有分段分屬各氏族掌理,如果要到別的區域捕魚,必須徵得同意,
或是有某種貢獻。原住民時期台灣土著產業發展的地區,偏在西部平原,除
了部分是移自中國的漢人從事耕作外,主要還是靠平埔族經營的初級農業為
主,農業技術直到荷治時期才有鋤耕,鄭領時期才有犁耕(註十六)。原住民
時期的經濟基本單位,採聯合家族制,藉由組織產生了換工的生產關係,由
多少不等的聯合家族形成一個換工集團,輪流在每個家族從事開墾或收穫的
產業在地化工作。

二、荷治時期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荷蘭佔領台灣做為對中國、日本貿易的據點,將台灣住民居住與勢力可
及地區,分為七個行政區,並維持選舉「長老」
,以利經營台灣,帶動台灣產
業的在地化,尤其授予東印度公司特權,除避免荷蘭企業彼此之間的惡性競
爭之外,相對為企業投資者提供一個穩定市場,推動產業國際化(註十七)。
灱大航海時代的國際政經環境分析:十五世紀末葉及十六世紀,正是歐
洲國家的大航海時代。1624 年,荷蘭佔據台灣,開啟台灣進入文字歷史與接
觸西方文明的時代。十七世紀初,台灣逐漸成為東亞海上的重要貿易據點,
特別在明帝國禁止歐洲商船停泊中國大陸沿海港埠之後,葡、西、英、荷等
國的商船及護航艦隊,只能轉而停泊於台灣。同時,漢人在台灣海域從事漁
撈活動亦日趨頻繁,益顯台灣海域的經濟與貿易利益,台灣遂成為各國競相
爭逐的基地,有利台灣產業國際化。
阿斯特羅姆(Sven-Erik, Astrom)指出,荷蘭霸權起於十七世紀波羅的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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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貿易,主要靠紡織業有效率的生產優勢、英國呢布和歐洲南部鹽品的交易,
以及掠奪殖民地產品(註十八)。這種強調財政性和獨占性的重商主義,是荷
治時期台灣產業逐漸從生產領域,擴展到商業和金融事業的變遷。荷治台灣
的經濟活動,並非侷限於東西方貿易,而是同時提供作為亞洲國家之間商業
活動網路的中介角色,台灣產業得在國際盛行重商主義的背景下與國際接軌。
牞荷治時期與台灣鋤耕為主的農業發展:荷蘭東印度公司職員為與原住
民或漢人接觸,必須借重通事,通事則透過商人、獵團領袖、大地主、翻譯
人員、得標者、媒介者等各業界領袖與荷治政府建立關係,以利從事各種行
業。台灣土地由於受到漢人強行越入原住民的獵 (鹿)場,並將之開墾為稻田
或蔗園的影響,形成荷治政府、原住民與開墾者三者共處的方式。韓家寶(Pol
Heyns)指出,荷治政府以荷屬東印度公司在大員設商館,認可原住民利用其
祖傳地的權利、頒授土地所有權給中國移民,及頒授土地使用權與土地所有
權給官員的方式,形成既有封建與市場機制並存的土地制度,發展台灣農業
(註十九)。1647 年台灣開墾種植稻米的面積 4,056 Morgen、蔗糖 1,469
Morgen,到了 1656 年稻米面積 6,516Morgen、蔗糖 1,837 Morgen(註二十)。
荷治時期台灣農產品的通路,主要是透過供應荷蘭人大宗貨物的批發
商、零售商,及小商小販,商人人數的增加和活動的頻繁,促進商業的發展。
課賦對象將中國屬民與原住民分開,對中國屬民舉凡農、漁、獵各業,均須
納稅,進出口貨有貨物稅,農墾者有耕作稅,狩鹿者有獵具稅;對原住民則
將中國商人承包村落,標得村落權利金視為原住民取得原先地方集會時贈送
給荷蘭政府的貢物。然而,標得村落權利金後來逐漸變成賺取收入來源的機
制,貢物變成原住民的一種間接稅。荷蘭的貢納是取自中國大陸移民台灣者,
最初數年每年收入額至少超過 3,000 利爾,由於福建省內之紛擾所促進的移
民運動,將甚多家屬帶至台灣,截至十七世紀中葉對荷蘭的貢納金額約達
40,000 利爾(註二一)。

三、鄭領時期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鄭領時期「寓兵於農」的屯田制,在今日台南縣的林鳳營、柳營、下營、
官田等地區,都還存留產業在地化的歷史足跡。陳其南指出,
「土著化」是先
認定初期的漢人移民心態是中國本土的延伸和連續,到了後期才與中國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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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逐漸疏離,而變成以台灣本地為認同的對象。鄭領初期,漢人逐漸從原
居民手中取得對台灣的控制權,台灣逐漸由一個海外的邊疆成為中國本土的
延伸。從鄭領、清領時期可以說是台灣漢人由移民社會走向土著化,變成土
著社會而「定著化」的過程,台灣漢人的社會意識顯然已經逐漸拋棄祖籍觀
念,而以現居的聚落組織為其主要的生活單位,也可以看出村落的寺廟神和
宗族組織擔任著最重要角色(註二二) 。鄭領初期善用廈門等基地與大陸貿
易,並以賄賂清軍守將進行船運的方式,抵銷被清帝國封鎖所造成的損失。
除外,藉由日本、英國及荷蘭等國也都以台灣市場為交易集散地,促使台灣
成為大陸與各國之間的貿易轉運點,有助台灣產業國際化。
灱續大航海時代的國際政經環境分析:1660 年以後,歐洲列強間呈現多
極體系,這些國家制定政策的基點已經從堅定的宗教信仰轉為爾虞我詐的實
力政治。華勒斯坦指出,什麼是國家(state)呢?國家就是君主(the prince)而其
聲望和尊嚴漸漸與其子民相背離的君主,同時,官僚體系作為一個具有特殊
性格和利益的獨特社會組織開始出現,它是君主的盟友,亦是充滿感情矛盾
的諍友,君主為達到治理國家的目的,還建立代議政治,並由貴族組成,君
主試圖利用這機制來反對貴族,而貴族亦以同樣手法反制君主(註二三)。
鄭成功既受封「延平郡王」
,這種以中國為中心的冊封體制,畢竟是由中
華帝國強加在東亞世界的國際政治關係之中所呈現的具體形式。因而,這種
冊封體制便隨著中國各朝的鼎革、勢力的盛衰,而有數次分裂、瓦解,乃至
於重編的現象;同時也隨著中國與周邊諸國彼我情勢的變化,呈現種種不同
的面貌(註二四)。換言之,中古世紀晚期的歐洲大部分地區都是封建的,到
了十七世紀的後期,絕大多數歐洲國家經歷了政治和軍事權力向中央集中的
過程,在君主統治之下,隨著國家治理機制的調整,官僚機構也更趨複雜。
因而經濟變遷破壞了舊的封建秩序,各個社會團體不得不透過契約和債券等
新的形勢來建立新的關係,這是十七世紀末和十八世紀初引爆「金融革命」
的導火線。
牞鄭領時期與台灣犁耕為主的農業發展:鄭領時期因視國家為君主的私
有財產,就如同采邑是封臣的私有財產;君主和封臣把司法權的延伸,及軍
隊所征服來的土地,都視為有利可圖的冒險事業(註二五)。鄭領延用荷蘭時
代的王田,改稱官田;而文武諸官開拓的土地稱為文武官田,或稱司田;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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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所開之田稱營盤田,及至末期,開墾的田園面積約 18,400 甲。土地開墾只


是點狀分布,赤崁一帶因為在荷治時期已經開墾完成,新開墾的田園就集中
在西南沿海平原一帶的嘉義、鳳山北部。根據何保山估計,1683 年登記的耕
地總數是 17,898 公頃,其中 7,307 公頃是水稻,10,591 公頃是旱田,而農民
怕繳稅而有少報土地面積的現象。就全台灣土地的總面積而言,已是荷治時
期的 2.2 倍,由於台灣內部開發的進展,以台灣為主體的漢人社會逐漸形成(註
二六)。比較官田園與文武官田園的租率,幾為五比一,主要原因是官田園的
耕作者,原非單純的佃農,又其農耕所需的農具與種子都受配給,至於文武
官田園的開墾者,則其性質為自行投資開闢田園,兩者擔負的成本與風險顯
然不同。政府為提升農業生產力,在人力資源上,主要招納流亡,及嚴令將
士的眷屬遷台;為增加稻蔗產量,則加強築堤儲水與截流引水的水利建設,
這些工程有些是由官方,或地方人士出資,甚至由營鎮的兵工協助修築。
鄭領時期的農產品交易,由於受到清軍與荷蘭聯軍的夾擊,使得與大陸
之間的貿易受阻,而將船舶轉往於日本、琉球、呂宋、暹羅,並與英國進行
多角貿易,英國東印度公司更於 1675 至 80 年間在台灣開設商館。與日本交
易,由於每年到長崎的商船增多,遂減少了台灣與大陸的直接貿易。但從台
灣和東南亞口岸的舢板船平均數佔總數很大的比率,台灣在東亞貿易中仍然
扮演非常重要的轉運站角色。台灣除了從大陸進口生絲、單(雙)錦緞、縫衣
絹絨、絲綢、絲絨、府綢、棉布、日常生活用品等之外,也從其他國家進口
白色上等棉布、印花布、床毯、棉絲、棉紗燈心、胡椒、白檀、藤、香料、
肉桂、象牙、琥珀、白銀、黃金、鉛、銅等產品;台灣更從日本進口白銀、
黃金、銅,及軍用品,這些貨物和台灣與大陸的貨物再轉運各處交易。

四、清領時期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清領台灣之初,強調唯有將台灣納入大清帝國版圖之內,福建、浙江、
廣東和江蘇的安全才得以保障。加上中華帝國農業經濟的地區性與分散性特
性,須要依賴國家機關與武力維持,才能有效統一(註二七)。清帝國是靠大
約四萬名官員組成的、中央集權的、專制的半官僚行政機構的中樞(註二八)。
中央集權化體系,州縣級的地方機關須受上級的監督(註二九)。清領台灣將
鄉村除設置官方職員的地保之外,還設有自治人員,由墾戶(大租戶)、業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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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戶)、殷戶(資本家)及德高望重者經廳、縣認可後擔任,其職責由維持村落
治安到戶籍、稅賦、公共事業等(註三十)。自強運動時期的興建鐵路、開闢
公路與水利、設置郵政與電話電報等建設工作,促成台灣產業在地化。1858
年英美等國強迫清帝國開放基隆、淡水、安平,及高雄諸港以後,台灣獲得
與國際貿易的機會,促進台灣產業國際化。
灱工業革命時代的國際政經環境分析:英國在十八世紀中葉工業革命以
後,製造業與服務業逐漸取代農業所得,資金與技術也隨著向國外發展,台
灣由於英美商業資本的進入,增加對台灣農業的投資。然而,西歐在工業資
本主義開始發展的時期,確實受到封建貴族的層層束縛。英國到了 19 世紀
初,市場還因為受到政治的干預太多,而要求政治和經濟的自由化,台灣產
業發展的社會基礎,也受到當時「曼徹斯特自由開明主義」(Manchester
Liberalism)思潮的影響。
艾森台德(Shmuel E. Eisentadt)指出,
「帝國」(empire)是指一種政治體系,
它地域遼闊,權力相對高度集中,且以皇帝個人或中央政治機構為代表,而
自成的一個政治實體。同時,強調存在基礎的合法性,具更廣泛的、潛含統
一性的政治和文化導向(註三一)。世界經濟體系到了 1763 年英國排擠了荷蘭
及法國,成為下一個霸權國家,世界經濟已走向版圖擴張和經濟殖民(註三
二)。從世界經濟體系的觀點,中國、印度和羅馬都是以帝國的形態出現,而
且中國是十二世紀時期的世界五大帝國之一(註三三)。金德爾伯格指出,從
拿破崙戰爭結束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是英國的霸權時期,中產階級在政
治上的勝利,自由主義影響自由貿易的思潮,鼓勵各國進行降低關稅談判,
並且向世界市場敞開大門(註三四)。
牞清領時期與台灣的前工業化發展:台灣納入清帝國版圖時,開墾的土
地僅為 18,453 甲,而列入政府戶口的戶數則有 12,727 戶,人口只有 16,820
人,但到了 1811 年台灣人口數為 195 萬人(註三五)。而土地「民營田」的開
發,以及大、小租戶的「一地二主」結構形成,幾乎是原封不動地將中國大
陸舊有的土地開墾習慣移植過來。其實台灣的佃戶實質上已經地主化,已從
墾戶原先的關係中解脫出來,握有可自由處理原先的佃耕權,或將其所經營
的土地轉租與他人等的經濟力量。時值中國大陸移民大量流入台灣之期,佃
戶便將自己原先所經營的土地讓給他們耕種,形成新的「現耕佃農階級」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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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墾戶與佃戶關係為之一變,佃戶每年向現耕佃農徵收一定的租額,再將
其中的一部分轉納予墾戶,形成同一耕地上,產生墾戶向佃戶徵租,而佃戶
又向現耕佃人徵租的兩層收租權,亦即「一地二主」的地租關係,也就是墾
戶為大租戶,佃戶稱為小租戶,以及現耕佃農等三個階級,若加上官廳則形
成四層結構。
1843 年以後,大租戶向政府繳納的「納榖制」改為「納銀制」,不僅促
進台灣社會商品經濟關係的擴大,也導致了大租戶的衰落和小租戶抬頭的結
構性變化。換言之,19 世紀中期,台灣土地已經轉向為以小租戶為中心的私
有型態,台灣土地的開墾也告一段落。總結清領台灣農業發展,可說是發軔
於鄭氏領台時期,完成在清代統一後的兩百年裡。清領台灣的農業發展約可
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康熙年間統一台灣至乾隆年間,可稱為拓墾時期,
大量土地被開墾;第二階段是乾隆至道光末年,此一階段土地開發已屬少數,
經濟成長主要表現在精耕細作上;第三階段是道光末年至台灣被日本帝國主
義佔據,此一階段,西方列強的侵略使台灣呈半殖民地狀態,產業結構已發
生了改變。
中華帝國在明清以前,雖然已有很明顯的「重農抑商」現象,但是台灣
以村落共同體組織為基礎的本地社會,並非是單純的自給自足社會,許多日
常生活必需品依賴從大陸進口,導致市場的不斷擴大,商人及高利貸資本的
侵入,從而建立「郊」或「行郊」的商業組織。郊商在商業經營及兩岸經貿
互動的過程中,掌握兩岸之間的高度區域分工,不但壟斷商務,且進而成為
地方政經領袖,這是台灣土著資本轉化為商業資本的一項重要面向。阿姆斯
登(Alice H. Amsden)指出,清帝國晚期的「官僚資本主義」制度,連同其官
營與私營同體企業的特性,跟著大陸移民帶至台灣,這種制度 1949 年以前在
大陸雖造成中華帝國民族經濟破產,但國民政府從日本人接收大量的工業企
業,卻為該制度提供了黨國體制的基礎(註三六)。
台灣產業國際化導致台灣北部茶葉與南部砂糖業的興起,台灣茶葉在
1867 年首次輸往澳門,1869 年又與美國市場接軌,從 1870 年的 1,405(千)英
鎊,到 1880 年的增至 12,063(千)英鎊,1881 年又從大陸引進包種茶的製造方
法,台灣茶葉的地位以提高到可與稻米並駕其驅的程度,而 1880 年的砂糖輸
出量業已達到 141,531(千)英鎊(註三七)。摩斯 (H. B. Morse)指出,1882 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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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1 年,台灣茶葉的出口貿易佔了 94%(註三八)。也因為買辦及媽振館的功


能,更使外國的商業資本,尤其在 1860 年台灣對外開港以後,英美資本直接
通航通商,台灣產業發展與國際貿易起了結構性變化。同時,加速促進台灣
商品經濟的發達,台灣市場一方面雖受制於外商資本,但是由於進入台灣的
外商資本,其本質上並非屬於產業資本,而僅是一般商業資本,比較不可能
深入島內的交易過程,突破本地既有的商業勢力,而直接與生產者交易。因
此,外商的積極介入,另方面也強化台灣本地資本的形成,與 1874 年展開的
現代化運動。

五、日治時期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台灣產業在地化與殖民政府利益的共生關係,雅各比(Neil H. Jacoby)指
出,日本為殖民台灣的基本建設,提供了大量補助,雖自 1920 年起,台灣才
真正為殖民地政府創造出「利潤」
,然在 1911 至 1940 年間,台灣對日本的平
均淨出超已佔台灣本地淨產值的 12.4%,顯示台灣早已是日本「高盈利的殖
民地」(註三九)。日治政府與企業促使台灣急遽資本主義化,即印證日治台
灣產業發展在地化的事實。到了殖民後期,為因應戰爭的需要,漸轉為與軍
備有關的工業規劃及開發,戰爭導致台灣農工業結構的轉型,也將台灣產業
國際化推向一個新的境地。
灱民族主義時代的國際政經環境分析:日本明治維新之後,也學習西方
國家的殖民政策,殖民政府及商業資本大量進入台灣,使台灣產業脫離大陸
化,轉為依賴日本。殖民政府為維持並獲取附屬經濟區的利益,極力提昇台
灣米糖的生產和輸出;同時,抑制台灣本土金融業的崛起,但台灣旺盛的民
間活力,仍延續清領時期郊商資本的積累。1930 年代,殖民政府的南進政策,
積極在台灣推動電力、運輸、鋼、鋁、水泥、煉油、肥料等建設。致使 1930
至 1940 年間,台灣對日本的出口增加了一倍多,對其他地區的出口則仍以農
產品為大宗,卻也增加了四倍多(註四十)。換言之,為滿足殖民母國的需索,
使原本以英美資本為主的台灣與大陸經貿,轉成以日本資本為主的台灣與日
本經貿關係。此一關係的轉變,正如華勒斯坦指出,台灣、香港、新加坡及
南韓都是中國、日本地帶(China-Japan Zone)的一部分,應該將台灣視為國際
政經環境中重要的一環,這是從國際化討論台灣產業發展時,所應具備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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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註四一)。
客觀而言,帝國主義政府對於殖民地的教育、行政體系、醫療和技術的
基礎,仍有它正面的意義。反之,巴蘭(Paul Baran)指出,西方壟斷資本與落
後國的支配階級相結合,落後國的商人和資本家深受封建積習感染,講求奢
侈浪費而不從事資本累積,扼殺「民族資本家」的企業,使一個富於活力和
競爭力的私人經濟部門無法建立。
「民族資產階級」無法茁壯,就不能成為推
動經濟發展與工業化的主導力量(註四二)。法蘭克(A, G.. Frank)指出,第三世
界經濟之所以無法發展,是因其受到國際資本主義體系的控制和支配,唯有
透過社會主義革命,斬斷落後國與資本主義大國之間的傭屬關係,才有可能
走上自主發展的道路(註四三)。
牞日治時期與台灣的農工業轉型:日治初期的台灣是日本無業者、商人
及公務官吏淘金的天堂,之後經濟殖民政策的目的逐漸加重(註四四)。以總
督府為中心的保護現代糖業發展,具體表現在資金補助、確保原料供應,及
關稅優惠三方面,而將台灣原有的舊式製糖業排除在外。所謂台灣製糖業的
勃興,雖只是發展日本現代製糖業的一個別稱,卻也助益台灣產業發展的在
地化。現代製糖業的生產,由 1905 年佔舊式糖業總生產量 750 萬斤的 10%,
到 1909 年產量已升為兩倍,達到 11,880 萬斤,占台灣糖產量的三分之二以
上,甚至高達 98%。1911 年整個台灣糖產量高達四億五千萬斤,創下歷史最
高紀錄,滿足了日本國內 80%的需求,充分凸顯台灣作為日本資本主義砂糖
生產基地的關鍵地位。另外,蓬萊米的移植台灣,透過對水權的控制,操縱
台灣種植稻米的利益。1934 年,在其總投入資金 4,746 萬圓中,有關灌溉排
水設施占 98%,近 4,662 萬圓。雖然在灌溉排水設施上的資金投入,並非全
為稻米種植,其背後還夾帶有對糖業的獎勵政策,卻也對稻米事業的增產產
生附帶效果(註四五)。這也是台灣為何能以蓬萊米為中心的擴大出口,終至
發生米糖相剋的生產矛盾現象(註四六)。
米糖相剋直接關係到土地制度,馬若孟(Raman H. Myers)指出,日本以發
放國家債權的方式補償「大租戶」
,其目的在確立「小租戶」為土地的唯一所
有者,而佃農仍維持傳統的租佃地位,以簡化所有權關係,逐漸建立現代化
的所有權制度(註四七)。原本居於墾戶地位,擁有官方承認之所有權的大租
戶,卻因不事經營、坐收租金,而與土地日益分離。隨著土地控制權的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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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租戶的土地所有權也日漸削弱。殖民地政府對大租權的整頓,使得本地大
地主或多或少獲得轉向現代產業和金融投資的機會,例如彰化銀行、嘉義銀
行、台灣製麻會社等本地產業與金融,都是根據國家機關的意圖設立;其中
彰化銀行的資本額 22 萬圓、嘉義銀行的資本額 25 萬圓,而台灣製麻會社也
有 20 萬圓(註四八)。柯志明指出,日治之初,因為軍費支出沉重及日本資本
主義尚不足以徹底改變台灣原本的資本主義生產關係,殖民地政府為了鞏固
支配權,選擇了保留小租戶所有權,與小租戶階級妥協的策略;此舉雖然在
短期內恢復生產及達成財政獨立,解除了政府財政的負擔,甚至穩定社會秩
序,然而,從長遠來看,台灣土地分割的零碎化,卻變成日資發展大規模農
場的障礙(註四九)。
格拉吉丹傑夫(Andrew J. Gradjdanzev)指出,日本極欲改善外貿逆差,在
台灣發展甘蔗種植是最佳辦法,也最符合市場需要;加上與農業緊密關聯的
工業,大多是把農產品加工成適合消費或儲存、運輸的產品,除此而外,別
的工業都沒有顯著增長的跡象(註五十)。日治末期,台灣鐵路網、公路和水
力發電三大產業,是工業發展最重要的項目,至於化學工業及金屬工業也迅
速在台灣發展,尤以 1934 年日月潭發電所完工,對化學與金屬工業的影響最
大。金屬工業從 1921 年的 3 百萬圓佔 1.7%,至 1942 年已增加為 46 百萬圓
佔 7.0%;化學工業則由 13 百萬圓佔 7.9%,增加為 80 百萬圓佔 12.1%;另外,
工業與其他產業的比率,台灣工業從 1915 年的 101.9 百萬圓佔 38.8%,至 1942
年已增加為 657.4 百萬圓佔 47.4%(註五一)。產業結構的變動,顯示台灣產業
正由農業轉型為軍需工業。

六、國府時期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
戰後台灣產業在地化,最先顯現在國府強勢主導的土地改革,並發展以
出口為導向的產業。產業國際化初期是延續以日本市場為主,1949 年國府遷
台,緊接著韓戰爆發,美國基於在太平洋區域的安全與利益,台灣成美國西
太平洋防禦體系的一環,台灣產業國際化轉以依賴美國市場為主。八 O 年代
以後,台灣受到國際孤立主義,以及中共經濟改革開放的影響,台灣產業發
展面對後冷戰國際體系新形勢的挑戰。
灱冷戰時代的國際政經環境分析:戰後國際社會結構的重整,主要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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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兩極型(bipolarity)的國際社會,共產國家集團與非共產國家集團已轉型為多
元(multipolarity);2.傳統國際政治之帝國主義與殖民主義逐漸消失,殖民地
紛紛成為獨立國,造成國際社會成員快速倍增,改變了國與國間之行為型態
與國際關係之秩序,因而使國際問題更形複雜;3.科學技術發展的突破使國
際社會縮小了,主宰人類行為之時間、空間及距離,因科技的影響產生史無
前例革命性的變動;4.國與國之間經濟相互依賴關係日益密切,促使貿易交
往,帶動了文化、金融、政治等其他各種關係,進而促進區域安全合作(註五
二)。
然而,隨著美蘇武器競爭與冷戰的結束,「地緣政治論」(geopolitics)轉
為「地緣經濟論」(geoeconomics),由軍事對立調整為協調合作,國際政經不
再是「同盟政治」(alliance politics),而是轉變為「裁軍政治」(disarmament
politics),經濟力的盛衰取代政治力的發言權。1989 年美蘇關係和解,直接
促成兩極體系的瓦解,繼之,東歐國家再因應國際環境變遷與內部經濟改革
需求而來的政經變動,更進一步於 1990 年中期後徹底打破戰後以來所構築的
東、西冷戰體系。冷戰的結束,在全球經濟區域結構下,區域及各國自主行
為空間的擴大,使有關利益之汲取、交易與衝突的可能性,遠甚於過去。因
而,逐漸形成美加自由貿易區、歐盟,及亞太經濟區等三大區域經濟體為主
的國際政經新秩序(註五三)。
牞國府時期與台灣的工業及服務業發展:1949 年國府撤遷來台,政府以
進口替代來促進工業發展。60 年代前期台灣工業已趕上農業的產業結構,台
灣開始面臨國內市場飽和與進口品競爭的壓力,政府改採為以外部導向為主
的出口策略,推動「外匯貿易改革方案」、「加速經濟發展方案」的十九點財
經改革措施、「獎勵投資條例」,及「加工出口區設置管理條例」等,並將產
業發展的重心逐漸移向民營的出口工業。70 年代,政府為因應國際能源危
機、國內通貨膨脹壓力、產業結構問題,以及基礎設施的不敷需求,推動以
「持續經濟成長」的十大建設,來加強基礎建設與發展重化工業。80 年代以
後,繼續推動產業的自由化、國際化及制度化,但台灣產業仍持續受到外貿
順差所帶來的經濟外部不平衡,尤其受到美國新保護主義的衝擊,要求台灣
在關稅與非關稅上作讓步。1990 年代以後台灣開始與美國展開智慧財產權的
談判,美國以三○一條款的優先名單要求台灣加速貿易自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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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產業結構到了 1988 年已經產生很大變化,服務業生產值 49.3%,首


次超過工業的 45.7%,同時服務業的成長率也在 10%以上,台灣產業結構由
第二級產業的製造業轉型為第三級產業的服務業。單舉金融服務業為例,可
溯自日治以來台灣五大家族企業集團的發展。這五大家族企業集團包括辜顯
榮、顏雲年、林獻堂、林本源,及陳中和企業集團。這股力量不但影響殖民
政府在台灣的政經作為,甚至到了國民政府接收台灣之後,這五大企業集團
的政經勢力仍迅速與新的政權結合或調整(註五四)。因此,特別是影響政府
對開放新銀行與新券商等金融服務業的設立,符合金融服務業自由化與國際
化的方向與需要。

伍、結論
台灣產業發展,由原住民時期、荷治時期、鄭領時期、清領時期、日治
時期,及國府時期等階段,受到每一時期國際政經環境與政府產業政策的影
響,雖呈現不一樣的面相,但都意涵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根據
本文的研究結果:
一、台灣農業發展時期:十六世紀以前,台灣在原住民時期主要是依賴
土制資本為主的氏族式傳統初級農業;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荷治台灣,實
施掠奪式產業政策,透過荷蘭資本與技術,發展以糖業為主的農業。鄭領時
期實行宗主式產業政策,發展以稻米為主的農業,並強調貿易轉口的功能;
十八世紀工業革命時代,清領時期實行君主式產業政策,前期是繼續依賴大
陸資本、後期轉而依賴英美資本,並推動自強新政,可視為台灣在前工業化
之前的產業發展。
二、台灣工業發展時期:十九世紀是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的時代,台灣
是日本殖民地,前期受到「工業日本、農業台灣」政策的影響,台灣產業發
展主要仍以農業為主;殖民後期因為戰爭的關係,台灣產業才有機會依賴日
本資本發展輕工業或食品工業;戰後,國府時期台灣產業發展主要依賴美國
資本,並發展到 70 年代的重化工業。
三、台灣服務業發展時期:1989 年,台灣產業結構比,首次由服務業所
佔比率超過工業比率,台灣產業發展在歷經,以採集、漁獵及農業的第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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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農、工業轉型,及國府時期逐漸由輕工業、重化工業、高科技工業,
而進入以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級產業。
四、從政治經濟學的典範理論而言:台灣在產業發展與政府之間的關係
上,戰前原住民村落共同體、荷治重商主義、鄭領冊封體制、清領皇權體制,
及日治殖民主義的政經體制皆偏重政府角色,符合經濟民族主義的觀點。戰
後,國府時期的威權主義體制與家父長式產業政策,雖有「發展導向政府」
之稱,基本上仍屬經濟民族主義類型。2000 年 5 月政黨輪替以後,民進黨政
府推動的政策是否能順利調整為夥伴式產業政策,資本的形成能否尊重由民
間企業資本主導的機制,逐漸弱化政府的角色而轉型進入經濟自由主義階
段,或許目前尚只能稱是「新台灣發展主義」。
五、長期以來兩岸經貿關係的特殊性與複雜性:目前台灣對大陸的產業
政策,不論「戒急用忍」或「積極開放、有效管理」 ,都難有效釐清其特殊性
與複雜性。大前研一指出,兩岸經濟互賴愈深,台灣愈有保障,台灣應當善
用與中國大陸同文同種的利基,扮演好亞洲轉運中心的角色,掌握全球經濟
在進出中國大陸的「四 I」(Industry、Investment、Individual、Information)優
勢,將產業目標放在「大陸經濟成長、台灣更加速成長」上;同時,政府要
儘速開放三通,使台灣成為國際企業到大陸發展的「中繼島」(註五五)。波
特( Michael E. Porter)的「鑽石體系」理論也指出,台灣應集中全力將台灣建
設成一個「科技島」(註五六)。有人更倡議成立「華人經濟區」 ,希望在國際
經濟上成為「歐盟」 、「北美自由貿易區」及日本以外的「第四極」 。讓兩岸關
係可以在後冷戰時代,藉由文化聚合的力量而凝聚在一起(註五七)。
六、從「台灣島史」的主體性與整合性概念,認識台灣所扮演的角色:
台灣在十六世紀以前的原住民時期,是隔離於世界文明之外的孤島;荷治時
期開始與國際接軌,成為國際商業基地;鄭領與清領時期的大陸化,成為農
業開發區;日治時期農業發展的再突破,乃至戰後轉型工業與服務業的過程。
具體而言,台灣產業發展的歷史軌跡,意涵文化上具有大陸化、殖民化、國
際化,而多元化;政治上具有氏族主義、民族主義、威權主義,而民主主義;
經濟上具有土著資本、大陸資本、國際資本,而台灣資本;社會上具有原住
民、漢人、多民族,而市民社會。台灣產業發展的在地化與國際化,也就是
將台灣島放置在國際架構內,進而從世界潮流的走向、國際局勢的動態演變,
認識台灣所應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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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註一 :Douglass C. North, 劉瑞華譯,經濟史的結構與變遷,(台北:
時報文化,1999 年 10 月),頁 ix 至 x。
註二 :紀登斯於 2002 年 4 月間應邀來台,強調「第三條路」不但是歐
美政經潮流,也具有一定的普世價值;同時,提到兩岸關係的
複雜性是歷史難解的問題。
註三 :John Hicks, A Theory of Economic Histor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9); Robert O. Keohane, After Hegemony:
Cooperation and Discord in the World Political Econom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4);以及 Paul Hirst &
Grahame Thompson 著,朱道凱譯,全球化迷失,(台北:群學,
20002 年 6 月)。
註四 :克羅齊(Giovanni Croce)的思想,在二十世紀前半葉,引發歷史
唯心論,對當代義大利產生深遠的影響,大美百科全書,第八
卷,(台北:光復,1990 年 7 月),頁七○。
註五 :宮照彥,日本帝國主義下的台灣,(台北:人間,1993 年 11 月),
頁 III。
註六 :陳其南,台灣的傳統中國社會,(台北:允晨,1997 年 10 月),
頁一二六。
註七 :日本殖民主義於台灣,出現了殖民化與現代化的弔詭關係,提
供本文對台灣產業發展在地化與國際化的論證基礎,參閱陳其
南,<日據台灣殖民現代性的建立>,2002 年 9 月 19 日中央
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籌備處與台大歷史系共同舉辦「殖民地教
育、日本留學與台灣社會」研討會論文。
註八 :蕭全政,台灣地區新重商主義,(台北:國家政策資料中心,1989
年 4 月),頁二三至二六。
註九 :See Paul Kennedy,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 Economic
Chang and Military Confict from 1500 to 2000 (New York:
Ranrom House, 1987).
註十 :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Vol. 1: Capitalist
Agriculture and the Origins of the European World-Economy in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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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xteenth Century (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4), p.133.


註十一:See Fernand Braudel, The Perspective of the World-Civilization and
Capitalism, 15th-18th Century. Vol. 3 (New York : Harper and Row,
1979).
註十二:George B. Sansom, A History of Japan: Vol.II. 1334-1615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1), pp.177-178.
註十三:中村孝治,荷蘭時代台灣史研究上卷-概說․產業,(台北:稻
鄉,1997 年 12 月),頁三五。
註十四:See F. List, National System of Political Economy (Philadelphia:
Lippincott, 1856).
註十五:周憲文,台灣經濟史,(台北:開明,1980 年 5 月),頁五九至
六一;有關原住民土地制度的演變,以鄒族為例,土地本身是
屬於部落或氏族所共有,個人只有使用權,參閱王嵩山,<阿
里山鄒族研究>,歷史與文化第三集,(台北:台灣風物,1991
年 11 月),頁三二五。
註十六:曹永和,台灣早期歷史研究,(台北:聯經,1979 年 7 月),頁
二九三。
註 十 七 : 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Vol. 2:
Mecantilism and Consolidation of the European World-Economy,
1600-1750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80), p.47.
註十八:op. cti., pp.43, 103.
註十九:荷治台灣的政府與產業間的關係有不同的說法,Goddard 偏重
掠奪經濟說,認為荷治台灣產業的發產是偏重於汲取經濟利
益,W. G. Goddard, Formosa: A study in Chinese History (London:
MacMillan, 1966), p. 55;曹永和偏重複合社會說,認為荷蘭人、
漢人與原住民之間,有互相共存與衝突的複雜政經關係所形成
的複合社會,曹永和,台灣早期歷史研究,前揭書,頁六六至
六七;Andrade 的共同殖民主義說,認為荷蘭與中國利益相依,
共同殖民台灣,See T. Andrade, Commerce, Culture and Conflict:
Taiwan under European Rule, 1624-1662 (Yale University: Ph. D.
Dissertation, Rough Draft, 28 September 2000), abstract.
註二十:中村孝治,前揭書,頁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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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二一:周憲文,前揭書,頁一四三。
註二二:陳其南,台灣的傳統中國社會,(台北:允晨,1997 年 10 月),
頁一八○。有關土著化引起爭論,李國祁提出「內地化」觀點,
<清代台灣社會的轉型>,(台北:中華學報第 5 卷第 3 期,1978
年),頁一三一至一五九。
註二三: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 Vol.1: Capitalist
Agriculture and the Origins of the European World-Economy in
the Sixteenth Century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74), p.31.
註二四:曹永和,台灣早期歷史研究續集,(台北:聯經,2000 年 10 月),
頁二。
註二五:Frederic C. Lane, "Force and Enterprise in the Creation of Oceanic
Commerce," in Venice History (Baltimore, Maryland: Johns
Hopkins Press, 1966), pp.401-402.
註二六:Samuel P. S. Ho,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Taiwan, 1860-1970
(New He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78), chap. 2.
註 二 七 : Theda Skocpol, States and Social Revolutions: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France, Russia and China ( Mass.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9), p.70.
註二八:Franz Michael, " State and Society in Nineteenth-Century China," in
Modern China, ed. Albert Feuerwerker ( N. J.: Prentice-Hall, 1964),
p.58.
註二九:Chu T'ung-tsu, Local Covernment in China under the Ch'ing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62), p.193.
註三十:伊能嘉矩,台灣文化志上卷,(東京:刀江書院,1928 年),頁
六四七至六四八。
註三一:S. N. Eisenstadt, "Empires," 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the
Social Sciencs (New York: Macmillan and Free Press, 1968), V.
p.41.
註 三 二 : 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Vol. 2 :
Mecantilism and Consolidation of the European
World-Economy,1600-1750 (New York : Academic Press, 1980),
p.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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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三三: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Vol.1: Capitalist


Agriculture and the Origins of the European World-Economy in
the Sixteenth Century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74),
pp.16-17.
註三四:Charles P. Kindleberger, Power and Money: The Economics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the Politics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New York: Basic Books, 1970).
註三五:連橫,台灣通史第一冊,(台北: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1962
年),頁六一。
註三六:Alice H. Amsden, "Taiwan's Economic History: A Case of Etatisme
and a Challenge to Dependency Theory, " Morden China, Vol.5,
No.3, July 1979, p.362.
註三七:James W. Davidson, 蔡啟恒譯,台灣之過去與現在,(台北:台
灣銀行經濟研究室,1972 年),頁三九五至四五七。
註三八:摩斯(H. B. Morse),<1882 年至 1891 年台灣淡水海關報告書>,
台灣經濟史第六集,(台北:台灣銀行經濟研究室,1957 年),
頁八八。
註三九:Neil H. Jacoby, U. S. Aid to Taiwan: A Study of Foreign Aid,
Self-Help and Development (New York: Praeger, 1966), p.138.
註四七:陳玉璽,台灣的依附發展-依附型發展及其社會政治後果:台
灣個案研究,(台北:人間,1992 年 7 月),頁一九二。
註 四 一 : 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Vol.3: The
Second Era of Great Expansion of the Capitalist World-Economy,
1600-1750 (New York : Academic Press,1989), p.432.
註四二:See Paul Baran,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Growth (New York:
Monthly Review Press, 1975).
註四三:A. G. Frank, Crisis: In the World Ecnomy (New York: Holems &
Meier, 1980), p. 20.
註四四:高橋 吉,現代台灣經濟論,(東京:千倉書房,1937 年),頁
三九七。
註四五:台灣總督府,砂糖關係調查書,(台北:台灣總督府,1903 年),
頁一七六至一七七;台灣總督府殖產局編,產米的改良與增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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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台灣總督府,1930 年),頁八至三四。
註四六:米價與糖價的高度相關可能僅源於它們隨著一般物價的律動在
上下,可能是反映糖公司的定價行為,但也可能是兩者都受到
同一共同因素的影響,參閱古慧雯與吳聰敏,<論「米糖相剋」
>,(台北:經濟論文叢刊第 24 卷第 2 期,1993 年),頁一九四。
註四七:Ramon H. Myers et Adrienne Ching, "Agriculture Development in
Taiwan under Japanese Colonial Rule" ,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23(4), autumn 1964, pp. 560-562.
註四八:台灣大觀社編,台灣產業之現勢,(台北:台灣大觀社,1913
年),頁七一至七三;第一銀行編,第一銀行七十年,(台北:
一銀,1970 年),頁二一。
註四九:柯志明,<農民、國家與農工部門-台灣農業發展過程中家庭
農場之存續與轉型(1895-)>,徐正光、蕭新煌主編,台灣的
國家與社會,(台北:東大,1996 年 1 月),頁二十。
註五十:Andrew J. Grajdanzev,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Formosa
(Shanghai, 1941), p. 94.
註五一:George W. Barclay, Colonial Development and Population in
Taiwan (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54), p.38.
註五二:陳明,國際關係與國際問題,(台北:亞洲與世界社,1985 年 1
月),序頁一至四。
註五三:許介麟等,台灣的亞太戰略,(台北:國家政策研究中心,1991
年 11 月),頁三至五、九九至一 O 五。
註五四:許介麟,戰後台灣史記(卷一),(台北:文英堂,2001 年 10 月),
頁三。
註五五:大前研一,李宛蓉譯,民族國家的終結,(台北:立緒,1996
年 2 月),頁二二。
註五六:Michael D. Porter, The Competitive Advantage of Nations (New
York: Free Press, 1990), pp. 126-128.
註五七:Samuel P. Huntington, 黃裕美譯,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
(台北:聯經,1997 年 9 月),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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