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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年 9 月 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Sep.2005

第 7 卷 　第 5 期 Journal of Hebei No rmal University(Educational Science Editio n) V ol.7 No.5

早期留欧教育与洋务派的海防忧患意识
刘 　虹
(河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 河北 石家庄 　050091)

摘 　要 :
自 1877 年至 19 世纪 90 年代 , 清政府曾四次派遣福 州船政学堂 学生赴欧 学习西 洋造船 、驾驶 技
术 , 以期加强中国的海防建设 ,“ 欲与洋人争衡” [ 1] (卷61P8), 是为早期留欧教育 。 而早 期留欧教育 是以洋务 派的
海防忧患意识为内驱力而展开的 。
关键词 :
洋务派 ;
留欧教育 ;
海防忧患意识 ;
福建船政学堂
中图分类号 :
G529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9-413X(2005)05-0021-05

　　一个没有忧患意识的民族是没有希 望的民族 。早在 务派人士看到了大清帝国正面临 着西方列强坚船利 炮的

19 世纪 40 年代 ,经世派代表魏源首先阐发了近代忧患意
识 ,他针对当时 社会 浑浑 噩噩 的“寐 患”[ 2] (P208), 向 时人
[ 2] (P39)
发出“人不忧患 ,则智慧不成” 的 呼唤 。他在《海国
图志》中明确提出“欲制夷患 , 必筹夷情” , “师夷长技以制
夷”[ 2] (P20 7)的主张 。经世派 的忧患意识 被后崛起 的洋务
派人士所承袭 、深化 。1877 年 , 洋务派派出首批福建船政
学堂的前后堂学 生 35 名赴欧 洲学习 造船 、驾 驶技术 , 开
留学欧洲之 先河 。其 后又 于 1881 年 、1886 年 、1896 年 ,
分作三批派福建 船政学 堂的学 生赴欧 洲留学 , 前后 四批
共派出了 83 人(其中第三批有北洋水师 学堂 4 名学生),
构成了洋务派早期留欧教育 。而留欧教育的 成形是以洋
务派的海防忧患意识作为内驱力而发起 的 。在中国近代
留学教育跌宕起 伏的交 响乐中 , 忧患 意识和 救亡图 存始
终是其主旋律 。
一 、洋务派的海防忧患意识与留欧教育的 起因
严酷威胁 ,第一次知道了近代海军之为何 物 , 并由此 产生
了强烈的忧患意识 。洋务派的忧患 意识在很大程度 上体
现的是对海防废弛 、落 后挨打 的忧思 。这 种忧 患作为 一
种群体意识 ,又与西学的某些思想对应部 分接轨 ,直 接诱
发了福建船政学堂的建立和早期留欧教育的成形 。
两次鸦片战争中 , 英 、法等 西方列 强均 自海上 入侵 ,
清帝国因无近代化 海军防 御 , 万里海 疆尽失 屏藩 。来 自
海上的外患 ,如同高悬在华夏上空的一柄 利剑 ,无时 不在
威胁着大清帝国 。对 此 , 左宗棠 于 1866 年 清醒地 指出 :
“自海上用兵以 来 , 泰西各国 火轮兵 船直达 天津 , 藩篱 竟
成虚设 , 星 驰飙 举 , 无足 当之 。”[ 3] (P27 9)又 指出中 国与 西
方列强相比 ,“彼此同 以大海 为利 , 彼有 所挟 , 我独 无之 。
譬犹渡河 ,人操舟而我结筏 ;
譬犹 使马 ,人跨 骏而我骑驴 ,
可乎 ?”[ 3] (P281)他清 晰地 看出 中西 方之 间在 海防 力量 上
的悬殊差异 ,以及 这种差 异所带 给中国 的危 机 ,为 此 , 他

洋务派是近代中国社会中对世界形势和中 国面临的 认为必须仿 西法 造船 、整顿 水师 。“ 欲防 海之 害 而收 其

危机了解最多最深的一个社会集团 。两次鸦 片战争的炮 利 ,非整理水师不可 ;

火 ,惊醒了清政府内部一批开明的 官僚和知识分子 , 即以
奕欣 、曾国藩 、左宗棠 、李鸿章等为 代表的洋务派 , 他们开
眼看世界 ———一个巨 大的西 方政 治 、经济 、军事 、文 化的
参照体系若明 若暗地 展示在 眼前 。获得 这个 参照系 统 ,
便拥有了一面 自我观照 的时代 镜子 。在 这面镜 子前 , 洋
欲整理水师 , 非设局监 造轮船不可 。
泰西巧而中国不必 安于拙也 , 泰 西有而中 国不 能傲以 无
也”[ 3] (P280)。李鸿章则认为“水师为海 防急务 , 人才为 水
师根本”[ 3] (P435)。培养 “可造 轮船 , 兼 习驾 驶”方 面的 人
才成为当务之急 。
在海防忧患意识的驱 动下 , 洋务 派振 奋精 神 , 以“我

收稿日期 :
2005-04-06
作者简介 :
刘 　虹(1954-
), 女 , 北京人 , 河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 , 硕士生导师 , 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教育史 。

· 21 ·
朝处 数千 年 未有 之 奇局 , 自应 建 数千 年 未 有之 奇
[ 1] (卷39 P28)
业” 的超越自我的气概 , 冲破了传 统的“华夷大
防” 、“华优夷劣” 、“用夏变夷”及“道 本器末”的文化 藩篱 ,
突破了传统文化 的心理 定势和 传统观 念的束 缚 , 以 比较
开明的变通和务 实态度 倡导学 习西方 先进的 科学技 术 ,
“师其所能 ,夺其所恃” , 以图自强御侮 。他们 打破了传统
教育的封闭格局 ,创办了一系列新式海军学堂 。1866 年 ,
左宗棠在福州马尾船政局创设了中国近代 第一所海军军
事学校 , 即福州船政学堂 。该学堂 初名“求 是堂艺局” , 下
分前学堂和后 学堂 。前学 堂又称 法文学 堂或 制造学 堂 ,
培养设计 、制造舰船船体和动力装 置的人才 , 由法国教习
授课 ;
后学堂培养驾驶轮船 、指挥海战及运用 和保养舰船
主副机的人才 , 由英 国教习 授课 。左宗 棠在 言及创 设该
校的主旨时说 :
“艺局之设 ,必学习 英法两国语言文 字 , 精
研算学 , 乃能依书绘图 , 深明制造之法 , 并通船主之 学 , 堪
[ 3] (P286)
任驾驶 。” 福州 船政 局与 船政 学堂 之设 , “是 为中
[ 4] (P48 1)
国海军萌芽之始” , 左宗 棠甚至欣喜 地认为是“去
海之害 , 收海之利 , 此吾中国一大转机 , 由贫弱而富 强 , 实
[ 5] (P34 2)
基于此” 。继福州船政学堂之后 , 1880 年 , 李鸿章
创办了天津水师学堂 。据统计 ,到 甲午海战前 , 洋务派共
创设军事学堂 15 所 , 其中海军学校就有 11 所 。
1873 年底 , 福州船政局的一批 外国教 习和外 国工程
技术人员按合同规定 ,将期满回国 , 福州船政 局的制造业
及船政学堂的教学工 作都将受 到影响 。1873 年 , 左宗棠
上书总理衙门要求派福建船政学堂学生 赴欧留学 。他指
出:
“遣人赴泰西 游历各 处 ,借 资学习 , 互 相考 证 , 精 益求
精 ,不致废 弃 , 则 彼之 聪明 有 尽 , 我之 神 智日 开 , 以 防外
侮 ,以利民用 。”[ 3] (P903)沈葆桢 、奕欣 、李鸿 章等也 不断上
书请求派福建船政学堂学生赴英法留学 。
1874 年 , 日本出兵占领台湾 , 这对于外患频仍的中国
来说无疑是雪上 加霜 , 奕欣认 为日本 之所以 敢于发 兵犯
[ 7] (P337)
台 ,“正 恃铁 甲 船为 自 雄之 具”
“以一小国之不驯 , 而备御已苦无 策”
务派人士的海防忧患意识和对“肘腋之患”的焦虑 。针对
日本入侵台湾 , 李鸿章在《筹议海防折》中 , 更加透彻地阐
述了中国的海 防危机 。他 说 :
“今则 东南 海疆万 余里 , 各
国通商传教 , 往来自 如 , 集京师 及各省 腹地 , 阳托 和好
之名 , 阴怀吞噬之计 , 一国生事 ,诸 国构煽 ,实为 数千年来
未有之变局 。轮船 电报之 速 , 瞬息千 里 ;
军器 机事之 精 ,
工力百倍 ;
炮弹所到 , 无坚不 摧 , 水陆 关隘 , 不足 限制 , 又
[ 6] (P41)
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
理 ,彼以兵势相压 , 我第欲以笔舌胜之 , 此必不得之 数也 。
夫临事筹防 , 措手已多不及 , 若先时备豫 , 倭兵亦不 敢来 ,
[ 6] (P4 1)
乌得谓防务 可一日 缓哉 !”
变局”和“数 千年 来未 有之 强敌” , 来 概括 令人 忧患 的时
· 22 ·
局 。他对来自日本的 海上威胁 尤为关 注 , 他还 说 :
“泰 西
虽强 ,尚在七万 里以外 。日 本则近 在户 闼 , 伺我虚 实 , 诚
为中国永远大患 ……是铁甲船 、水炮台等项 , 诚不可 不赶
紧筹备 。”[ 1] (P26)山东道监察御史陈启泰 也称 :
“东洋 蕞尔
岛邦 , 亦颇振 作 有为 , 仿 效 西法 , 节 次 添造 战舰 , 狡焉 思
逞 。中国相形见 绌 , 屡为所 侮 , 耻莫大 焉 。”他 提议“添 置
船械” , “ 船 械 既 多 , 兵 威 斯 振 , 肘 腋 之 患 自 可 无
虞”[ 6] (P220)。丁日昌上奏曰 :
“日 本倾国之力 购造数号 铁
甲船 ,技痒欲试 。即使日本能受羁縻 , 而二三年内不 南犯
台湾 ,必将北图高丽 。我若不亟谋自强 , 将一波未平 而一
波又 起 …… 《 诗 》 云 :` 未 雨 绸 缪 ' , 何 况 即 阴 即 雨
乎 ?”[ 7] (P3 94 -3 95)洋务 派 深感 中国 与 日 本的 海 上之 战 的
“肘腋之患”是在所难免的 , 必须有所准备 。
洋务派人士把来自西方列强和 日本海上的军事 威胁
提高到极其严峻的 程度 , 并且以 一种崭新 的姿 态面对 西
方的挑战 。正视“变局” , 是为了扭转“变局” ;
直面海 防之
忧患 ,进而积极筹措海防建设 , 消除外患 。日本出兵 占领
台湾之举 ,成为洋 务派派 遣学生 赴欧学习 造船 驾驶技 术
的外驱力 ,也使洋务派的留欧教育思想进入高潮 。
洋务派对海防危机的洞见和其 居危而思防范的 意志
趋向 ,促使洋务派迅速将师法西洋 、创办海军军事教 育的
视线投向了欧洲 , 并形成 了聘请 洋教习来 华讲 授与派 遣
留学生出国学习相 结合的 态势 。早 在 19 世纪 60 年代 ,
曾游历英 、法 、俄等国 的王韬 , 就萌 发了遣 国人 赴欧洲 留
学的思想 。他在《漫游随录》中谈 到在参观英国新式 兵器
时 ,不无感慨道 :
“倘我国 仿此铸 造 , 以 固边 防而御 外侮 ,
岂不甚美 ? 惜 不遣 人来 英学 习新 法也 。”[ 8] (P126)他期 盼
“遣人”赴欧学习军事 , “以固 边防而御外侮”的思想 , 成为
留欧教育的圭臬 。洋务派留欧教育 思想产生伊始就 打上
了忧患意识 的烙 印 。随 着洋 务教 育 的不 断深 入 , 对 “西
学”认识的不 断深化 , 洋务 派日益感 到西方 科学技 术“奥
。中 国 面 对日 本 ”之难测及其“月异而岁不 同”的更新 , 若不置身 西洋耳
[ 6] (P26)
,更 加重了洋 濡目染 ,躬亲习见 ,是难以探 明其“秘钥”的 。他们以 古人
学齐语须“置 之庄岳之 间”作类比 , 主张 赴欧洲 学习造 船
和驾驶技术 。“查制造各厂 ,法为 最盛 ;
而水 师操练 , 英为
最精”[ 9] (P230)。沈葆桢拟定派遣 福州船政学 堂学生赴 欧
留学计划 ,“以中国 已成之 技求外 国益精 之学” ,“赴法 国
深究其造船之方 ,及其推陈出新之理” ,“赴英国深究 其驾
驶之 方 , 及 其 练 兵 制 胜 之 理 ” , 以 收 “事 半 而 功 倍” 之
[ 3] (P9 04)
效 。此后 , 李鸿章 、左宗 棠分别上 书总理 衙门 , 赞
并 指出 :
“洋人 论势不论 同选派生员赴欧留学的举 措 。李 鸿章说 :
“闽厂选派 学生
赴英 、法学 习造 船驾驶 , 洵属探 本之 论 。”[ 3] (P905)左宗 棠
认为 , 派 赴 欧 学 习 “ 以 防 外 侮 , 以 利 民 用 , 绰 有 余 裕
他以 “数千 年来未 有之 矣”[ 3] (P9 03) 。他从全方 位 加强 海防 的 视角 着眼 , 认为 大
凡西方在海防建设方面占据优 势的技术 , 都应派赴学习 ,
如德国制造水雷的技艺颇精 ,足破 轮船 ,亦应 派遣留学生
前往学习 。至此 , 洋务派 人士对 于派赴 欧洲 留学的 思想
已形成一种群体意识 。
1875 年 , 总理衙门决 定成立 北洋 、南洋 、粤洋 三支海
军 。而海军的成立是亟需器物与人才的 。洋务 派一方面
积极筹建正规 海军 ,“今 之所以 谋创水 师不遗 余力者 , 大
[ 7] (P4 98)
半为制驭日本起见” ;
另 一方面 , 在为派赴 欧洲学
习造船 、驶船而奔走呼吁 。二者紧密相关 ,相辅相成 。
1876 年 , 李鸿章赴山东烟台 办理对 外交涉 , 时值 英 、
法 、德等国的军舰齐集烟台演 习 , 以炫耀 武力 。李鸿章应
邀观看后 ,感 慨道 :
“英法各船 制法绝 精 , 而驾 驶操练 , 英
尤灵捷严整 。”[ 5] (P398)更使 他感 到威 胁的 是看 到日 本海
军留学生也在英国船上随同操作 , 这无疑是当头棒 喝 , 而
这当头一棒反而 成为一 剂强心 针 , 唤 起他力 主派员 赴欧
留学 , 以造就海防 人才的 紧迫感 。“出洋 学习 造驶之 举 ,
[ 5] (P398)
实为中国海防人 材根本” ,“未可 缓图”
洋务派看来 , 船舰对 于海防 有着举 足轻重 的作 用 。李鸿
章说 :
“中国即不为穷兵海外之计 , 但期战守可恃 , 藩篱可
固 ,亦必有铁甲船数 只游弋大 洋 , 始足以 遮护 南北各 口 ,
[ 7] (421)
而建威销萌 , 为 国家 立不拔 之基 。”
内虽已能自造轮船 ,但其质量 、规模都远远赶 不上西方技
术 。1869 年 , 福州船政局造的第 一艘轮船“万 年青”号竣
工下水 , 其后五年中 , 前后共竣工 14 艘轮船 。按 19 世纪
70 年代欧洲的标准看 , 福州船政局所自制的船舰吃水深 ,
行速缓 , 耗煤多 ,且造价高 ,当在 被淘汰之列 。况且 , 自日
本侵台事发后 , 在东南海防趋于紧 张 、迫切需 要船舰的形
势下 , 造船由木质跃 入铁质 , 就更 需要提 高造 船的技 术 。
对此 , 沈葆桢一 再奏请 派福州 船政学 堂前学 堂学生 赴法
国学习造船 ,“窥其 精微之奥” , 使“日起而有功”
他在《奏派生徒赴 英法历 折》中指出 :
“涉历欧 洲 , 开扩耳
[ 9] (P2 29)
目 ,既可 以印 证旧 学 , 又可以 增长 心思 。”
也在《奏闽厂学生 出洋学 习折》中指 出 :
“西洋 制造之 精 ,
实源本于测算 、格致之学 。奇才 迭出 ,月异 日新 。即如造
船一事 , 近时轮 机 、铁胁一 变前模 , 船 身愈 坚 , 用煤愈 省 ,
[ 9] (P229)
而行驶愈 速 。” 若不 派生 员亲 临西 洋“观 摩考 索 ,
终难探制作之源” 。因此 , 他主张福建船政学 堂前学堂的
学生“赴法国官厂 学习制造 , 务 令通船 新式轮 机 , 器 具无
一不能自制 , 方为 成 效”[ 9] (P230)。而 对 于福 建船 政 学堂
后学堂的学生赴英的目的 ,在于培 养精于海上兵舰 布阵 、
作战之法的人 。李鸿章认为 ,对于 西洋驾驶之法 , 由于国
内客观条件的 局限 , 以致许 多技术 未能掌握 , 如“测 量天
文 、沙线 ,遇风保 险等事 , 仍未 得其 深际 。其 驾驶铁 甲兵
船于大洋狂风巨 浪中 , 布阵应 敌 , 离合变 化之 奇 , 华 员皆
未经见 。自非目接身 亲 ,断 难窥其 秘钥”[ 9] (P230)。为 此 ,
“应即令赴英国水师大学堂及铁 甲兵船学习驾驶 , 务令精
通该国水师兵法 , 能自驾 铁甲船 于大洋 操战 , 方为 成效 。
如此分头学习 ,期 以数年 之久 , 必可操 练成 才 , 储备海 防
[ 9] (P230)
之用” 。
在洋务派海防忧患意识的驱 动下 ,清 政府于 1877 年
派出福州船政学堂前 、后堂学生刘步蟾 、林泰曾 、林永升 、
萨镇冰 、严宗 光(
严 复)、郑 清濂 、刘懋勋 等 35 人 , 作为 首
批留欧学生分赴英 、法两 国学习 造船和 驾驶 , 以期“收 庄
岳数年之 益 , 习 英学 者可 期为 良将 , 习法 学者 可 望为 良
工”[ 9] (P238)。为了“储后 起之 秀而 备不 竭之 需”[ 9] (P240),
“操练成才 , 储备海防之用” ,又 因西学“精 益求精 ,原 无止
[ 9] (P239) [ 9] (
P239)
境” 。李鸿章 、沈葆桢 等主 张应“蝉 联” 派
赴欧洲留学 ,要像“源头活 水”那样源源不 绝 ,否 则 “彼既
得鱼忘 筌 , 我 尚刻 舟 求 剑 , 守 其 一 得 , 何 异 废 于 半
途”[ 9] (P239)! 于是 ,1881 年派出 9 名(其中有一名 赴德国
学习鱼雷),1886 年派出 33 名 ,1896 年派出 6 名 ,19 世纪
。此外 , 在 90 年代之前共派出赴欧留 学生 4 批 , 计 83 人 , 其中除 第
3 批有 4 名学生出自北洋水师学堂之外 ,其余均由福州船
政学 堂 选 派 。形 成 了 中 国 近 代 教 育 史 上 的 早 期 留 欧
教育 。
而当 时中 国国
二 、洋务派的海防忧患意识与留欧教育的学用观
洋务派在创办洋务教 育的 过程中 , 都 始终 如一地 贯
彻着“专精务实”的精神 。他们“以振奋人 才 ,挽回风 气为
责任” , 把西学与中国人才培 养有机地结为一体 。李 鸿章
反复重申“讲求实际” , 强调“士 大夫留心经世者皆 当以此
为身心性命之学” [ 1] (卷1 7P1 6)。 沈葆祯更是 强调海防 人才
的实地训练 , “然不 慎选统 将 , 乘 时训练 , 则 驾驶不 善 , 技
艺不精 ,设遇外侮猝来 ,何以制 强敌而操胜算 ? 是出 洋操
[ 9] (P225)
。 练 ,洵当务之急”[ 7] (P27 9)。他 们在派赴 留欧教育 中 ,始 终
以务实的精神和学 用结合思 想为指 导 ,重 视对 留学生 实
践能力的培养 。1874 年 4 月 , 沈葆桢在《致总理各国事务
李 鸿章
衙门函》中指出 , 拟 派赴法国 学习造 船的学 生 , 除理论 学
习外 ,“半日肄业工 厂 , 每 年复以 两个月游 历各 国各船 厂
铁厂 ,以增长 其见识” 。只有通 过理论 与实 践的相 结合 ,
[ 9] (P2 26)
方可“炼出 全才” ;
派赴 英国 学习 驾驶 的学 生 , 除
在学堂中学航海理论之外 , “亦以 二月赴大兵船上阅 看练
习”[ 9] (P2 26) 。他提出了 游 历各 国以 开 阔视 野 , 理 论与 实
际历练相结合的留学原则 。
日本兵侵犯台湾后 , 面对迟早将发生海上 争端的“肘
腋之患” , 洋 务派 更加 重视 留欧 教育 适应 未来 海 战的 需
要 。沈葆桢说 :
“出自学堂者 , 则未敢信其能 否成材 , 必亲
试风涛 ,乃 足以 觇 其胆 智 。否 即实 心讲 究 , 譬 之 谈兵 纸
[ 10] (P46)
上 , 临阵不免张皇 。” 他们强 调留欧教 育务必将 实
践操练放在头等重 要的位 置上 。李 鸿章 在 1877 年的 奏
折中特别强 调 , 赴法 国学 习造 船的 要深 入西 厂“ 观摩 考
· 23 ·
索” ,以“探制作之源” 。赴英国学习驾驶 者 , 要亲临“铁甲
兵船与大洋狂风巨浪中” , 以掌握英人“布阵应敌 , 离合变
化”之法 。根据留欧教育的目标 , 李鸿章还提 出了达到此
目的的途径 , 即深入 实际 , 求得理 论与实 践历 练的结 合 。
赴法国学习造船的 ,“既宜另延学堂教习 课读 ,以培 根柢 ;
又宜 赴 厂 习 艺 , 以 明 理 法 , 俾 可 兼 程 并 进 , 得 收 速
[ 9] (P232)
效” 。赴英 国学习 驾驶 的“应 赴水 师学 堂先 习英
书 ,并另延教习指授 枪炮 、水雷等 法 ,俟 由两 监督陆 续送
格林回次抱士穆 得大学 院肄业 , 其间 并可常 赴各厂 及炮
台 、兵船 、矿厂游历 ,约共一年 , 再上大兵船及大 铁甲船学
习水师各法 , 约二年定可有成”[ 9] (P2 32 -2 33) 。只有将课堂
所学到的知识在 实践中 加以检 验和运 用 , 培 养实际 操作
能力 , 才算学业有成 。沈葆桢更是 从未来实战需求 出发 ,
要求学生必须完成某些实习历练项目 , 若不能如期 完成 ,
则需罚其留在该国继续历练 。对于赴英留学 生提出具体
要求 :
“缘该生等系水师人员 ,宜在 船练习航海穿洋 , 方臻
阅历 , 若久与船离 , 恐致 旷荒 , 倘以 为不必 即归 。则 请咨
商总理衙门照会 英国驻 京公使 , 准其 入英国 大战船 一二
[ 3] (
P911)
年 ,续学驾驶 … …以期精益 求精 。”
到切实历练 , 如“赴英学 生刘步 蟾上马 那杜铁 甲船 , 林泰
曾上孛来克 珀林 铁甲 船 , 蒋 超英 上荻 芬 司铁 甲船 , 林颖
启 、江懋祉同赴西班牙上爱勤考特 兵船 ,黄建 勋赴美利坚
上伯里洛芬兵船 , 均能与泰西将士 讲求枪炮 、水雷及行军
[ 9] (
布阵之法” P238)
。1881 年 , 李鸿章在《奏闽省船厂出洋
生徒及华洋各 员给奖 折》 中称 :
赴英留 学生“均经 周历地
中海 、大西洋 、美利坚 、阿 非利加 、印 度各 洋 , 于行军 布阵
及一切战守之法无不谙练” 。赴法 留学生“经该学监院各
给堪胜总监工官凭 ,又游历法国 、比国 、英国船厂 、轮机厂
[ 9] (P2 48)
暨熔炼钢铁官 民 各厂 , 以 资 考证”
能理论联系实际 , 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
洋务派在对于留 欧学生 的使用 上 , 也本 着务实 的原
则 ,将学用一 致的人 才提拔 到海防 部门任 以要 职 。李鸿
章在“海防 吃紧” , “需 才孔 亟”时 , 将刘 步 蟾 、林泰 曾 、魏
瀚 、陈兆翱等留欧学生提前调回 国 ,称他们“均于驶 船 、制
造 窍 , 外洋内港施 用异宜 , 确能 发其所 以然 之妙 , 洵为
[ 11] (P236)
学有心得 , 堪备 驱策” 。尽 管在有 些人看 来刘步
蟾 、林泰曾 、蒋超英等人“皆有小 疵” , 但是由于他们“造诣
皆可观” ,具备统领船舰的实际才能 ,故而任以要职 。
洋务派留欧教育 的学用 结合的 思想 结出 累累硕 果 ,
在近代中国海军建设事业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
首先 , 留欧学生成为近代海军的重要将领 。1888 年 ,
北洋海军正式 成立 。北洋 海军中所 有铁 甲舰 、巡洋 舰管
带的位置几尽为福州船政学堂学生所囊 括 , 其中 12 艘主
要船舰的管带中 , 有 7 艘管带由留 欧学生担任 , 他们训练
有素 , 作战英勇 。如首批赴欧留学 的刘步蟾 、林 泰曾分别
· 24 ·
担任当时远东威慑力最大的 两艘战舰 :
“定远号”和“镇远
号”管带 , 林永生 为“经远”号 管带 , 叶祖 为“靖远”号 管
带 , 方伯谦为“济远”号管带 , 黄建勋为“超勇”号 管带 。刘
步蟾还为北洋海军 右翼总兵 , 负 责起草了 海军 章程及 主
要技术指导工作 ;
林泰曾任左翼总兵期间 , 对北洋舰 队的
编队 、训练等项目起了重要作用 。1894 年 9 月 , 中日黄海
海战中 ,北洋舰 队与 装备大 致相 当的 日本舰 队激 战约 5
小时 ,北洋海军受 创较重 , 但广 大官兵 奋勇 作战 , 发挥 了
良好的技术水平 ,给予日舰沉重打击 , 迫使其首先退 出战
斗 。这场人类历史上 第一次蒸 汽机铁 甲舰 间海上 大战 ,
表明了北洋 海军 已初 步具 有进 行近 代化 海战 的 技术 实
力 。这也是对洋 务派教 育成果 的一次 检验 , 是 对洋务 派
留欧教育中 重视 历练 、注 重理 论与 实 践相 结合 的 验证 。
1909 年 , 清政府将南北洋舰队归并统一 ,成立巡洋舰队和
长江舰队 ,并筹办海军处 ,留欧学生 萨镇冰为筹办海 军副
大臣 ,沈寿 为长江舰队统领 。民国成立后 , 留欧学 生刘
冠雄 、萨镇冰 、李鼎新等先后出任 海军总长 , 重整海军 , 对
中国海军建设做出了贡献 。
赴英留 学生得 其次 ,留欧学生将 中国近 代军舰 制造 技术 推进到 一
个新水平 。如 1887 年 裴荫森 奏称 :
“制造 船身 学生赴 欧
学习造船的魏瀚 、郑清濂 、吴德章 , 制造轮机 学生陈兆翱 、
李守田 、杨廉臣等 六员 , 自出洋 艺成回 华 , 先后 派充工 程
处制造以代替洋员之 任 , 历 制开 济 、横海 、镜清 、寰 泰 、广
甲 、龙威等船 , 均能精益求精 , 创中华未有之奇 。”[ 11] (P381)
1887 年 , 留欧归国学生又主持设计 、制造了中国第一艘钢
甲快船“平远”号 。到 甲午海 战前夕 , 清 海军 101 艘舰 船
中 ,国产舰船就有 46 艘 , 其 中又多 为福建 船政 学堂前 学
堂的学生及留欧学生主持 设计 、监造的 。其 中平远号“攻
。留欧 学 生均 守尤资得力” , 成为甲午海战主力舰 。
再次 , 留欧 学 生在 近代 海 军教 育事 业 上成 绩 卓著 。
如严复担任北洋水师学堂总教 习和总办达 20 余年 , 蒋超
英 、魏瀚也曾分别 担任江 南水师 学堂和广 东黄 埔水师 总
办 。担任各水师学堂教习的留欧学生比比皆是 。
洋务派的海防忧患意识是对国 门洞开 、藩 篱虚设 、被
动挨打局面所做出 的一种准 确的反 映 ,是 对海 防危机 的
洞见和扶危济难的 意志趋向 , 是 时代使命 感和 社会责 任
感的派生物 。洋 务派浓 重的海 防忧思 中 , 透出 自慎自 勉
的心态 ,这种忧思 成为挫 而复起 , 衰而 复振 的精神 动力 。
同时 ,它也是近代 教育变 通 、教 育开放 的理 论依据 , 是 近
代早期留欧教育成形的内驱 力 。由 海防忧患意识驱 动下
掀起的留欧教育依 时乘势 , 顺应 了呼唤新 教育 的时代 潮
流 ,与顽 固派 的“国 之 强弱 在德 不 在器” 的迂 阔 观念 相
比 ,代表了历史 的进步 。早 期留欧 教育形 成的 根本在 于
对西学“愈学愈精 , 愈推愈广” ,进 而能自立于世界民 族之
林 ,由对 西人 “师而 法之” , 到“比 而齐 之” , 终将 “驾而 上
之”[ 12] (P1 58 -1 59) 。它体 现了 政治 上的 爱国 主义 、情 感心 宜应急色彩 ,并带有“变器 不变道” 、“变 末不变本” 、“中体
理上的民族主义及教育思想上的进步主 义 。早期留欧教 西用”的自我限定 。其对西方文化的理解 , 还局限于 最直
育目的中的务实 精神及 其学用 结合的 教学原 则 , 是 中国 观的 、最外露的工艺技术等表层文化上 , 这就为甲午 海战
传统文化的经世致用观与西方近代教育 结合的产物 。早 后资产阶级维新派倡导的留日 教育 ,以及 20 世纪初 再度
期留欧教育冲击 了“太 蹈虚饰 ”[ 6] (P53)的 科举制 , 促 动中 兴起的留欧教育留下了一个 更深的文化课题 。对中 国而
国教育向着近 代化迈进 。 同时 , 洋务派 的海 防忧患 意识 言 ,派遣留学生从来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文化交流” , 而是
驱动下的早期 留欧教 育 , 也明显 地烙 有“冲击 ———反应” 一个民族的忍辱负 重 、发愤 图强 ———这是 今天 的留学 教
文化模式的印 记 。 所以 , 在其思 想体系 中带 有浓厚 的权 育仍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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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海人 民 出版 社 ,

On the early overseas study in Europe and the idea

of the coastal defense by the “foreign matters” administrators
LIU Hong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 cience , Hebei N ormal U niversit y , Shijiaz huang , Hebei 050091 , Chi na)

Abstract : From 1877 to 1890s t he Qing government keeps sending for f our times t he students from
F uzhou Shipping Academy to study the ship -manuf acturing and steering skills in Europe so as to st reng th-
en the coast al defense in China .The intention of the early European study is to keep balance w ith the west-
erners .And the key concern for the “foreign matters” administ rato rs is the coast al defense in China .
Key words :“ foreign m at ters” administ rato rs ;European education ;idea of coastal defense ;Fujian
Shipping Academy

[ 责任编辑 　范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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