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 8 月 29 日星期三

中美贸易

中美贸易僵局持续

正如我们所料，新一轮的中美贸易谈判进展甚微，尤其是在《中国制造 2025》、知识产权保护和
中国的国企政策等结构性问题方面，基本停滞不前。我们认为，现阶段中方的谈判策略是与美方
保持接触、争取时间，但是拒绝做出关键让步；至少在习近平主席和特朗普总统 11 月中旬举行峰
会之前，僵局将会持续。这种贸易僵局的主要影响是什么？我们预计中美贸易冲突将在美国中期
选举之前升级，随着美国对 2000 亿美元中国商品征收的额外关税可能会在 9 月底或 10 月初生
效，双方的矛盾将会进一步激化。

贸易僵局对人民币汇率有何影响呢？当前中方的策略似乎是求稳为主。我们注意到，中国人民银
行上周五重新引入了人民币汇率的逆周期因子，导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明显反弹。然而，在贸易
紧张局势可能升级的背景下，目前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可能只是暂时的。如果特朗普政府真的开始
对高达 2000 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 25％的关税，那么这可能对外汇市场产生强烈冲击，中国人
民银行可能不得不放弃目前美元/人民币 1：7 的汇率防线。

更多的证据表明，上周中国商务部副部长王受文与美国财政部副部长大卫∙马尔帕斯之间的最新一
轮贸易谈判进展甚微。

• 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美方的谈判立场非常强硬，中国代表团对美方态度感到非常失望。中
国官员在这几轮贸易谈判中经常使用的一个表达用语是，双方应该“相向而行”。但他们发
现美国想要的只是中国单方面做出重大的让步，而美方拒绝软化其立场并作出任何重大的妥
协。从中国的角度来看，美国是要求中国“求饶”、“服软”，而不是做真正的谈判。

• 关于具体的让步，《华尔街日报》曾报道说，美国代表团有一长串的具体要求，大致可分为
三类：

o 购买更多的美国商品：这些要求占美国要求清单的 30-40％，中方认为可以立即满足。

o 对美国企业更多的开放市场，包括美国企业可以进入更多的中国行业、并可以在合资企业
中拥有更高的持股上限：这一部分占美国要求清单的另外 30-40％，需要长达数年的谈
判，但最终可以实现。

WASHINGTN, DC (202) 293-2240 ∞ NEW YRK (212) 542-9296

中美贸易（续）
o 中国经济中的结构性问题，如《中国制造 2025》计划、强制技术转让、国企政策和政府
补贴。中国认为，美国这剩下的 20％-40％的要求主要是关于中国的国内产业政策，中国
官员对此根本不想谈判。

• 然而，与前三轮谈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最近一次贸易谈判中，美国更多地集中在中国官
员认为绝大多数“不可谈判的”结构性问题上。中国在这些问题上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让
步，美国官员就没有兴趣向前推进谈判并与中国同行达成协议。

• 换句话说，中国购买大量美国产品（主要是能源和农产品）的所谓的“购物清单方式”，这
种方式在此前的贸易谈判中曾屡试不爽，但此次却没能促成贸易协议。

• 此外，与之前的贸易谈判相比，中国认为美国政府内部的立场趋于一致，贸易鸽派（以财政
部为代表）与贸易鹰派（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为代表）之间在对外的时候表态时并没有太
大的差异。

在我们看来，特朗普政府的这种态度表明了美方的强烈信念：即它在中美贸易战中正占据上风，
而且时间在美国一边。

• 在 7 月 16 日的一份报告中（请参见《中美贸易：进一步升级的风险上升》），我们曾解释
说，特朗普方面感觉占尽天时（美国经济处于强劲增长周期）、地利（美国股市不受贸易保
护主义政策的影响、仍保持上行趋势）与人和（来自共和党选民的高度支持），因此在与中
国打贸易战时感到无所顾忌。目前这些大势仍保持不变。

• 相比之下，中国经济放缓已经变得更加明显，最近几个月的经济数据显示，一些产出数据
（如固定资产投资、零售销售和经常账户余额）已降至十多年来的最低水平。此外，与同期
美国股市的坚挺相比，中国的上证综合指数已自 1 月下旬的峰值下跌了 22％。

• 中美经济数据和股市表现的反差似乎加强了特朗普的信心：即在持续的贸易僵局中首先妥协
的应该是习近平主席、而不是他。

• 此外，近期与墨西哥的贸易谈判取得进展以及与欧盟紧张关系缓和等迹象，可能使特朗普对
他的策略更有信心：美国正在赢得与主要贸易伙伴的贸易战，而且还会继续赢下去。特朗普
可能相信，通过保持可信的关税威胁、并维持强硬的立场，他最终会从习近平主席那里得到
他想要的东西：既能减少中美贸易逆差，而且可以迫使中国在结构性问题上做出重大让步。
本周一，特朗普表示，“现在不是与中国讨论双边贸易争端解决方案的时机”。特朗普贸易
谈判的优先次序似乎首先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然后是欧盟，最后再解决与中国的问题。

不过，中方可能也有同样的判断：即认为现在还不是与美国谈贸易协议的时候。

• 总的来说，习近平主席处于观望状态，并没有准备好对特朗普作出任何重大的、单方面让
步；至少是在中期选举之前，这一策略可能将会持续。这不仅仅是一个面子问题，而是基于
对国内和国际政治经济因素的考量。

WASHINGTN, DC (202) 293-2240 ∞ NEW YRK (212) 542-9296

中美贸易（续）
• 在之前的报告中，我们解释说，中美贸易争端已经成为对习近平主席在国内政治权威的重大
考验。他必须向党内的不同派别证明，他可以与毛泽东和邓小平比肩，达对新一代领导核心
的标准。在这个时刻，任何重大的让步都可能看起来像是对特朗普霸凌行为的绥靖，以及对
习近平主席作为一位强势政治领导人威望的损害。

• 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近期增长放缓和股市抛售可能尚未达到让北京感到痛苦的门槛。中国官
员仍然认为中美贸易战的影响主要是心理因素，而不是对中国实体经济活动的严重威胁。此
外，在中方官员们看来，股市从未成为衡量中国经济实力的关键经济指标，

•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中国的房地产周期开始下行了，才能说中国经济的寒冬将至。但年初至
今，中国房地产行业的表现一直非常坚挺，某种程度下对冲掉了投资、消费和经常账户盈余
下降的负面影响。除非中国的房地产部门开始掉头向下，北京的决策者不太可能进入紧急的
危机管理模式，也不太可能在贸易谈判中向特朗普政府乞和。

• 在外部方面，习近平希望特朗普的谈判立场可能因美国国内政治的潜在变化而弱化，特别是
如果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落败、输掉对众议院的掌控，这可能对中方是个有利因素。中国似
乎希望，由于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正在对俄罗斯干涉 2016 年美国大选的调查，以及如果
民主党控制众议院可能对特朗普发起弹劾的前景，特朗普会在国内政治中深陷困境，他的政
治权力会因此受到限制。

• 但是，我们要提醒您的是：中国领导人对美国政治对特朗普贸易政策影响的想法可能只是一
厢情愿。历史经验表明，如果美国总统在内政陷入困境，他们可能更倾向于在外部政策问题
上发力，来分散国内公众的注意力。（在 1998 年克林顿总统因莱温斯基案受到共和党掌控的
国会弹劾时，美国政府未经联合国授权，即发动名为“沙漠之狐”的、空袭伊拉克的军事行
动；当时舆论普遍认为这是一种转移公众注意力的做法。）

• 事实上，鉴于特朗普的行为倾向，我们可以设想他会倾向于在贸易政策上对中国采取更激进
的做法，以此来转移国内公众的注意力。但实际情况是，北京的决策者未必会这么想，而中
方的贸易政策目前也是由鹰派阵营主导的。

为什么中国要等到中期选举后才会对特朗普政府做出让步呢？

• 北京认为特朗普政府缺乏信誉、贪得无厌。此前特朗普政府曾在双方达成临时“停火”协议
后反悔，说明特的谈判立场是机会主义的，缺乏底线；因此中方认为，无认现在给出什么条
件、做出任何让步，都填不满特朗普的胃口；实际上，在短期内通过谈判解决冲突的希望非
常渺茫。

• 中方倾向于认为，想要缩小双方的差距，只能通过艰苦的斗争；即所谓“以战止战”。在经
历一场高强度的贸易战之后，美国方面可能会感到一些痛苦，而那些贸易鸽派（如财政部长
努钦）才会在特朗普政府内部更有发言权。

• 此外，亚太经合组织（11 月中旬）和 20 国集团（12 月初）的多边论坛将为两位总统提供一

个很好的机会来打破目前的僵局。虽然为达成协议，习近平主席仍然需要向特朗普总统作出

WASHINGTN, DC (202) 293-2240 ∞ NEW YRK (212) 542-9296

中美贸易（续）
更多的让步，但在多边论坛顺便举行的峰会上妥协将有助于他在国内保住面子，因为这不会
被解释为是专程向特朗普递交投降书。

当前中美贸易僵局会带来哪些政策影响呢？

• 在当下的贸易谈判中，我们认为中国的策略只是“以拖待变”、争取时间，而将真正的决定
留到 11 月中旬的习特会议（APEC 峰会）上做出。我们认为：11 月之前双方不会再进行另一
轮高层贸易谈判，但双方可能在为 11 月的总统峰会做准备时继续进行幕后的贸易对话。

• 在这种情况下，未来几个月内中美贸易战可能会爆发重大升级。请注意，美国贸易谈判代表
办公室于 8 月 27 日完成了对 2000 亿美元中国商品关税清单的公众听证会，这个关税清单的
公众意见征询期将于 9 月 6 日结束。此后，根据以前的做法，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办公室可能
需要另外 2-3 周时间，完成关税的技术准备工作。因此，关税实施的最早时间将在 9 月底。

• 我们不排除特朗普政府在 2000 亿美元清单的实施时间和实施方式方面进行一些额外的调整。

例如，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办公室可能会分阶段实施新增的关税，将 2000 亿美元中国商品的关
税分成不同的批次，类似于实施第一个 500 亿美元的关税清单时的做法。美国贸易谈判代表
办公室也可能将生效日期推迟到 10 月初。但是，第二个关税清单的实施似乎不可避免，也不
大可能被推迟到在美国中期选举之后。

• 作为回应，北京政府将对美国产品和公司采取“数量型”措施（额外的关税）和“质量型”
措施（非关税壁垒）。（有关中国潜在的报复计划的更多详情，请参阅我们 8 月 16 日的文
章：《中美贸易：北京能避免贸易冲突在 9 月升级吗》）

与此同时，我们应该如何解读中国人民银行汇率政策的最新举措？

• 上周五，中国人民银行在人民币汇率的中间价定价机制中重新引入了逆周期因子。这一政策
公告导致离岸和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短期内大幅升值。此前，2017 年 5 月央行推出逆周
期因子，以稳定人民币汇率，但 2018 年 1 月，在 2017 年全年人民币兑美元升值 6％以上后，
央行暂停了这一机制。

• 这是否表明中国愿意做出更多让步，以避免 2000 亿美元商品的关税落地？我们不这么认为。

• 事实上，人民币汇率是中国和美国现在可以找到一些共同利益的、为数不多的领域之一。特
朗普不止一次地抱怨近期人民币贬值，称其为“汇率操纵”。周一，财政部长努钦称赞中国
支持人民币的努力。

• 从中方的角度来看，近期人民币贬值也有点过快，已成为中国金融稳定的主要风险因素。因
此，中国人民银行有动机在一段时间内将汇率稳定在当前区间（6.8-7）。在将逆周期因子重
新引入人民币中间价定价之后，中国人民银行已经设法使人民币汇率稳定在接近该区间下限
的水平。

• 另一个政策影响是：中国人民银行可能会跟随美联储的步伐，并在 FOMC 9 月底普遍预期的加

息之后将人民币政策利率上调 5-10 个基点，就像 3 月和 6 月时那样。
WASHINGTN, DC (202) 293-2240 ∞ NEW YRK (212) 542-9296
中美贸易（续）

• 但这种汇率稳定可能只是暂时的。请注意，中国的经常账户余额在 2018 年上半年迅速萎缩，

一季度的季度赤字为 282 亿美元，这是过去 17 年来的首次。在此背景下，中国人民银行必须
在汇率稳定和外汇储备稳定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因为 3 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水平被视为金
融市场保持信心的重要心理门槛。我们认为，中国人民银行不太可能象 2015 年底和 2016 年
初那样，将其外汇储备用于大规模的汇率干预。

• 如果特朗普政府真的开始对 2000 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 25％的关税，可能对外汇市场产生

强烈的冲击。那种情况下，受到市场的压力，1 美元兑 7 元人民币的门槛只是中国人民银行
可能不得不放弃的一道“软”防线。

总结

至少在美国中期选举之前，中国领导人不太可能对特朗普政府做出重大的、单方面让步。我们预
计在 11 月中旬习近平主席和特朗普总统峰会之前，中美不会进行另一轮高级别贸易谈判。因
此，未来几个月贸易紧张局势可能将出现重大的升级，美国将在 9 月底或 10 月初对 2000 亿美元
中国商品征收额外的关税。目前，中国人民银行一直试图将人民币汇率维持在 6.8-7.0 的区间之
内，但在贸易紧张局势即将升级的背景下，汇率稳定可能只是一个暂时现象。

Xinxin Li
xli@observatorygroup.com

2018年8月29日

华盛顿办公室： +1 202 293-2240

纽约办公室： +1 212 542-9296
西班牙办公室： +34 94-602-582
印度办公室： +91-98102-20999

Observatory Group, LLC，版权所有，2018 年

保密证词：本电子邮件传输的文件为 Observatry Group, LLC.的机密和专有文件。仅供本文件的收件人阅览。法律禁止以电子、口头

或其他方式传播其内容。意外传播并不构成免责的原因。

WASHINGTN, DC (202) 293-2240 ∞ NEW YRK (212) 542-9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