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玉·鉴玉

回忆石峁遗址的发现
与 玉器（下）
陕西 戴应新

（接上期）
四、长柄铲与 形板铲、圭
铲形玉工具或礼器，依形状分
长柄形铲和 形铲。长柄铲功能铲
削，可用于修治兽皮和器物，有的也
可用于人体刮摩治疗，故笔者前曾名
图19
之为圭。 形板铲装木柄能劈土，
具 的功能。
（1）长柄铲2件。
一号铲（图19）长35厘米，宽7.5
厘米，厚0.2厘米。墨玉质。体扁薄，
长直腰，刃端较宽，斜直刃有崩伤。
一穿。
图20 二号铲（图20）长24.5厘米，宽
5.7厘米，厚0.2厘米。墨玉质。长腰
一侧近穿处内凹，刃内弧。一穿。
（2）板铲4件。
一号铲（图21）长24.3厘米，宽
8.3厘米，厚0.8厘米。青绿色泛云彩
形黄斑。体扁平，短平背，近背端一
侧有缚绳留下的凹槽。弧肩长腰，突
弧形刃端最宽。
图21

2014-06 总第150期
58
 玩玉·鉴玉

图22

二号铲（图22）长7.5厘米，宽5.3
厘米，厚0.6厘米。黑灰色玉。扁平
扇形，窄弧背，突弧刃有崩伤。
图23
三号铲（图23）长14.8厘米，宽7
厘米，厚0.4厘米。大理石岩。平背残
一角，两腰斜直，单刃外弧。二穿。
四号铲（图24）长13.5厘米，宽
7.2厘米，厚0.2厘米。茶褐色玉。通
体磨制光滑，平背，两直腰不等长，
致成斜刃如刻刀形，刃尖残伤，有使
用痕迹。二穿。可安装横柄为斧，作
劈杀之用。
两件长柄铲和一件板铲，显系
图24
从牙璋所改制，一号铲把柄与体磨
通成长身，二号铲长腰一侧近穿处
内凹，是牙璋侧饰部未磨尽的缘故。
一号铲刃斜直，乃牙璋首端一牙折 刃，用作铲、刀皆宜。以上各器除作工具使用外，亦具礼玉的功能。
断后的形状。可证牙璋的生命系于首 （3）圭5件。
端的双齿，若其一齿或双齿断折，即 圭为医疗工具，来源比较广泛。
失去原功能而改作他器，从而赋予 古人在野外经常从事繁重劳作，难免受伤或罹病痛，会本能地用手揉
新的意义，派作其他用途。 搓和使用手头的各种工具按压、熨摩、凉敷之，发现有止痛疗病的效果，
长柄铲不需装柄，执其一端向 故医用之砭石如棒、铲、刀、锛、斧等杂有之。随着治疗经验的增加和医疗
前推移即可为功。板铲配直柄，可作 技巧的长进，逐渐制造出能满足挤压、点刺、刮摩、熨烫和凉敷、拍打等不
用；一长边亦磨薄开刃者，共有二 同需要的专用医具。这类器具古遗存中肯定有，但因与生产工具形状相近

59 2014-06 总第150期
 玩玉·鉴玉

或兼医用与生产的双重功能而被混淆
了，未能分别出来。笔者根据形状，参考
《古玉图考》的定名及其用途，将以下
各器定名为医用的圭。
图25 一号圭（图25）长10.3厘米，宽3.2
厘米，厚0.5厘米。白玉泛红晕，光润
可爱。平背，弧首无锋芒，腰际两侧有
对称的凹口，器表一面弧起，横断面呈
“ ”形。一穿。
二号圭（图26）长23厘米，宽6.4厘

图26 米，厚0.2厘米。墨玉质，有蚀斑。形似
铲，体扁长有锯解痕，平背斜直，刃部
宽大，正中有一半圆形凹缺，与两个穿
成直线上下排列，乃原器的穿未磨尽的
遗留，可知此圭亦为他器改磨而成者。
三号圭（图27）长25厘米，宽5.4厘
米，厚0.3厘米。茶青玉。窄长形，背平
图27
直，另端稍宽，钝刃，一穿。穿旁的一段
边沿磨薄有崩痕。
四号圭（图28）长19.5厘米，宽7.2
厘米，厚0.3厘米。青玉泛赭黄晕斑。
长梯形，直背，方首宽大，钝刃内凹呈
“ ”形。
五号圭（图29）长8厘米，宽3.8厘
图28 米，厚0.2厘米。酱红色。平背，两腰不
等长，钝刃斜直，有火烧痕。一穿。
一 号 圭与吴 大 著录 的 琬 圭相
似，是点穴按压用的砭石，穿系便于佩
戴，束颈，证其即殷周“柄形饰”的祖
型。二号圭斜刃圆角，适于肿疡周围治
疗。三号圭一端与一边或一边的一段
磨薄，是推、刮两用的医具，端弧刃用
于肌肉脊薄处治疗，肌肉丰厚的臀部、

图29 背部及肱部则以侧刃刮摩之，功效与后
世的刮砂法相似。四号圭用于治疗隆

2014-06 总第150期
60
 玩玉·鉴玉

起的肿疡。五号圭刃端有火痕，说明 厘米，厚0.2厘米。青玉质。横长形，平
其即熨烫用的砭石。还有一些有穿 直背，两腰较短，刃在长边。一穿。
无刃的光平小玉板，是凉沁平敷用 （2）镰刀2件。
的砭石。石峁玉圭形状多样，各有妙 一号镰刀（图31）长14厘米，宽5厘
用，是中国医学源远流长的见证。 米，厚0.2厘米。青黄色玉。横长扁平
据《周礼》《国语》记载，玉圭 形。背平直，刃边微内弧。二穿。
为除慝伏蛊即治疗病魔之器，可见 二号镰刀（图32）长20厘米，宽4.4
圭为医具无疑。随身佩戴，以备不时 厘米，厚0.25厘米。墨玉质。扁平窄
之需，亦可当作饰物和把玩。后人亦 长，纵贯一条锯痕。刃部有崩伤，残一
用其抄取药物，遂成量器。 角。一穿。
（3）刀形玉片1件。
五、切刀、镰刀和锛 玉片（图33）长11.8厘米，宽5厘
切刀宽短，刃在一边，和现代厨 米，厚0.2厘米。青玉质。扁平长条形，
刀相似，是炊具或切草工具。镰刀即 一穿。四边未开刃。
短型多孔刀，二穿或一穿，用手握持 另有锄形器3件，长9～9.5厘米，
使用，以收割谷穗或刮治兽皮。锛为 宽6.7厘米，厚0.4厘米。蛇纹石大理石
治木工具。 质。近方形，平背或斜直。一穿。
图31
（1）切刀1件。 （4）锛（图34）1件，长8.7厘米，宽
切刀（图30）长20.5厘米，宽7.5

图30

图32 图33

61 2014-06 总第150期
 玩玉·鉴玉

4.5厘米，厚0.5厘米。墨玉质。局部 据鉴定，此玉璧质地学名为透
亚透明，具腊状光泽，质细腻，硬度 闪岩，属软玉，主要成分为透闪石，
较小。平背，体扁平，两端略薄，面微 含量占95%，呈纤柱状，次为蛇纹
隆起，单弧刃，近背处正中一穿，从 石和碳酸盐（白云石）。由于碳酸盐
两面起钻。 矿物成分集中于约璧四分之一的一
段，颜色呈灰褐和灰白色，质地比透
六、圜形器 闪石软，所以制器时虽用同样的工
牙璧（璇玑）1件。 具手法和力度，产生的效果却不一
牙璧（图35）外径6.1厘米，内径 样，即碳酸盐集中的部分磨损较大，
3.45厘米，内缘厚0.4厘米。玉质为 从而使 璧 轮不规圆和璧面出现弧
晶亮乳白色杂红晕彩。环状，内孔圆 线，线的两边形成厚度不同的两个
形，外缘磨薄成刃，有勾状三齿作等 台面。
距离分布，三齿间各有两个缺刻。此 牙璧因外缘有牙，故名牙璧，属
牙璧可作佩饰，亦可用于切割。 璧的变体。吴大 《古玉图考》著录
素璧（环）1件。 有三件，名为璇玑和夷玉，以为是天
璧（图36）外径10.1～10.75厘 文仪器中的齿轮“今失其传”。夏鼐
米，内径5.7～6.5厘米。黄绿色至暗 先生予以正名，取名牙璧，并根据各
绿色，两种色彩呈带状平行分布，局 地考古发现探其演变轨迹，绘出牙
部半透明，质细腻，发油脂光泽。器 璧谱系图。这种和普通璧环一样的
图34
轮廓不甚圆，两面相应部位均有一 装饰品始见于山东大汶口文化，流行
条弧线，线内的璧肉较薄。 于辽东半岛及黄河流域的龙山文化
区，殷周还见其遗制。
璧 乃 六 瑞 之 一 ，《 周 礼·春
官·大宗伯》记载：
“以苍璧礼天。”
圆璧常与玉琮伴出，故学者认为二

图35 图36

2014-06 总第150期
62
 玩玉·鉴玉

图37

图38

者配合使用，琮竖立，璧平放其上，
以棍棒贯穿其孔，言之有理。唯琮至
殷周已衰微，而璧在汉墓中很常见，
汉代考究的居室，往往联璧作壁饰。
《汉书·西域传》：
“兴甲乙之帐，络
以隋珠和璧。”陕北东汉画像石墓的
联壁纹雕刻，就是现实生活缀璧悬
挂风习的写照（图37）。
石峁的玉璧多残破，后来得知，
系出自石砌墙体中，原经我过眼者
约十四五件，残断的璧、环 概未征
集，至今抱憾。琮仅一见，石质 方
图39
形长体，中透大孔，两头无射，为平
口，因嫌质差未购回。学者们常问及
此，兹据记忆，补此为答。

七、璜与璜形饰
璜及璜形饰4件。
一号璜（图38）长11.5厘米，宽
图40
4.6厘米，厚0.4厘米。茶青色玉。作
扇面形，长度约圆环的三分之一。两
端各钻一孔。 古代有身份的人多佩玉为饰。近人研究发现，佩戴玉器有助于人体生物钟
二—四号璜（图39）分别长10.5 的调节平衡，有益健康。那么，石峁先民使用佩戴的璧、璜、环、佩等玉器殆于
厘米、11.8厘米、9厘米，宽均4.5厘 其卫生保健有关，尽管他们未必能意识及此，而追求美的享受与维持尊贵的身
米，厚均0.4厘米。玉质淡青色。据纹 份则是不言而喻的。
理，第三、四号璜（图39，
下左）系由一
环璧断截而成。一端二穿，其中两件 八、玉尺形器
的一端一穿，另一件的一端无穿。 玉尺形器1件（图40），长20厘米，宽5.6厘米，厚0.4厘米。墨玉质。扁平长

63 2014-06 总第150期
 玩玉·鉴玉

圆团脸，鹰钩形大鼻子，半张口，腮
部鼓出，仿佛正在呼吸。线刻大眼位
置偏后，因而把耳轮推到脑后枕部。
面颊透钻一圆孔，短细颈。头像雕
刻手法古拙，各部比例和位置虽有
失当，但形象生动传神，形态酷似今
日健壮憨厚的陕北青年男子相貌，
给人一种超越时空的亲切感和真实
感，散发出浓郁的黄土高坡的乡土
气息。
玉蚕（图42）长9.2厘米，宽1.4
厘米，厚0.5厘米。灰玉。方头尖咀
图41
向前伸出，体扁长，杀尾向下微曲，
从咀端到尾部有一道细棱。体面无
条形，弧首，左边上部边沿残损。一 度测量，仅凭匠人的眼力和经验是 纹饰，简洁明快而活现，呈尾部着
穿，自穿以下器面沿两个边横刻十三 很难达到这样标准精确程度的。 力，支撑躯体蠕动前行之神态。一
格，刻纹作细长的等腰三角形，间距 《虞书·舜典》记载：
“协时月 穿。
相等。这两边的多条刻纹顶角相对 正日，同律度量衡。”说明传说中的 虎头（图43）面高2.2厘米，宽
但未连通，底边与器边相合，整齐化 少昊和舜帝时已有度量衡了，以前的 2.1厘米。茶色玉。正视作方形，侧视
一，很有规律。初疑其为解玉打钻的 考古发现当推安阳殷墟出土的两枚 近圆形并透穿一圆孔。正面两面雕
痕迹，但解玉缘一边布孔即可，不必 骨尺为最早，一枚长15.78厘米，另一 琢虎头形象，双耳方大，圆额粗吻，
两边都钻，也不必如此间距相同。因 枚长15.8厘米。石峁玉尺形器的发 眼鼻图案化，凹凸有致。
此，这两个边上左右对应，距离均等 现，把我国用尺的历史推溯到石器 玉蝗（图44）长7厘米，高1.5厘
的刻度应是测量长度单位的标记， 时代晚期的龙山文化。 米。圆雕。青玉，半透明。圆头方吻，
故该玉器与测度工具的尺有关。 通体浑圆，颈与尾部稍细，浅雕细纹
石峁先民已使用测长工具是显 九、玉雕艺术品 双翼，腹部较粗并有两条竖线。整体
而易见的，如牙璋两侧的扉棱突饰， 象生类玉雕艺术品5件。 作进食姿态，形象逼真，寓动于静，
相互对称，大小一样，边刃器——多 人头像1件（图41），高4.5厘米， 仿佛腹部微有起伏。选料亦很有经
孔刀上的孔距很规范，以及牙璧大 宽4.1厘米，厚0.5厘米。玉髓质，双
牙的间距也相等，如此等等。若无尺 面平雕人头侧面像。头顶盘束高髻，

图42 图43

2014-06 总第150期
64
 玩玉·鉴玉

验，腹部颜色较深，似隐隐可见其中 本区别，就是持有者借此获得特殊 “祖庭”⑿。尔后此礼仪流传四方，

的食物。 的社会权力和身份。故‘唯器与名， 偃师二里头，郑州二里岗，广汉三
玉鹰（图45）长6.5厘米，高（腹 不可假人’ ”。龙山文化时期，生产
⑩
星堆，甘、青的齐家文化以及华南、
直径）1.6厘米。青玉，苍绿色。小圆 力较前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农业 东南，远至港、越都有发现，可谓流
头，颈细长，勾子形尖喙。体浑圆， 文明的勃兴，使占有多余生活资料 传有绪，斑斑可考。止于香港南丫岛
颈后与尾前各有一棱外突，线雕双 成为可能，于是某些人便攫取了特 战国墓之石璋，成为绝响，前后达
翼，方尾，多条流畅线纹表示羽毛丰 殊的社会权力，堂而皇之地登上大 七八百年，其影响之深远，可以窥
满蕴蓄的力量，活脱脱一副猛禽苍 巫师与部落统领的宝座，身份高贵， 见。又如长体多孔刀，同样是石峁本
鹰俯视雄飞的形象。 职掌祀神，沟通天人，所以祭祀的礼 土文化的重器，是农耕文明在龙山
这5件象生雕刻艺术品，不但刻 器——牙璋等，也就成了他权威的 时期有了相当成就的见证。再如圆
法古拙，技术娴熟，形象传神生动， 代表和信物，非常稀罕和珍贵。 雕的玉鹰、玉蝗形象的器物，也见于
能抓住各对象的突出特点来表现，且 石家河文化，反映出文化交流的轨
在玉料的选择上亦颇具匠心。如蚕为 十、石峁玉器的意义 迹。在此借用台北故宫博物院邓淑
白灰色玉；虎头的玉质红黄，与老虎 我因这批玉器的引线而发现了 苹教授的评述作为结束：
“这批玉器
的颜色相近；蝗虫玉质为半透明；鹰 石峁遗址，勘察得知，这是一处覆 虽非考古发掘品”，
“但石峁玉器的
的玉料为苍绿等，从而使其作品更加 压两道梁峁、跨越几条沟壑，面积 重要性，实在不容忽视”⒀。
真切感人，富有永恒的生命力，显示 超过1.5平方公里，规模宏大、遗迹 还有，由于这批玉器作比照，使
玉雕工们非凡的才智、精细的观察、 现象丰富，陶器、石器、玉器蕴藏很 近年不断出现的仿冒货相形见绌，
高超的技巧和卓越的审美观。 多的龙山文化遗址。从其出土众多 露出原形。
（全文完）
综上所述，可见石峁玉器以大 的陶鬲、双耳罐、带流 和大口尊等 （责编：李禹默）
而美的牙璋、多孔刀为其典型代表， 特征判断，与关中客省庄二期文化关
注：
它们都是与农耕生产有关的祈年礼 系密切，同形器和内蒙朱开沟、大口
⑩《南中国及邻近地区古文化研究》，香
玉。
“礼是一种沟通协调人际和人、 两遗址也有一定的文化交流，所以
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4第146页，牟永
神关系的社会行为。它的出现甚早， 我们将其断为龙山文化，距今已有 抗《南丫岛牙璋探微——关于玉礼兵的
而以事神为核心，王国维释‘礼’字 四千多年了。 若干思考》。
象二玉在器之形，为以玉事神之器。 遗址年代的确定，为石峁玉器 ⑾ 邓淑苹先生语。

最早的礼器，自然是指事神之器，所 的时空定位找到了依据，从而厘清 ⑿《南中国及邻近地区古文化研究》，香

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4第60页，张长寿
以这时的礼器并不反映人际之间尊 了吴大 认为乃周代遗物的失误。
《论神木出土的刀形端刃器》。
卑、贵贱、亲疏、上下等级关系的法 “玉器 是精 神 文明 的 具体 表
⒀《故宫文物月刊》1993.12期第37页，
规制度，体现这种礼制的器物也就 现”⑾。礼神祭器之牙璋，系石峁先 邓淑苹《也谈华西系统的玉器》。
是礼器。它们与单纯事神之器的根 民所首创，石峁遗址即牙璋文化的

图44 图45

65 2014-06 总第15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