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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到巴黎:
博爾蓋塞王子兩大洲的汽車之旅 (1908)

Pekin to Paris:
An Account of Prince Borghese’s Journey Across Two Continents In a Motor Car
(1908)

(Part II)

參考:
Peking - Paris im Automobil:
Eine Wettfahrt durch Asien und Europa in sechzig Tagen. Mit einer Einleitung von
Fürst Scpione Borghese. Mit 168 Abbildungen und einer Karte (1908)
以及
Peking-Paris in Sechzig Tagen
(1958)

作者:Luigi Barzini (路易吉.巴玆尼)


譯者:周京元 (Carol Chou)

附 100 (168)++ 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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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
外貝加爾州
我們獲得官方保護—西伯利亞待客之道—汽車和茶葉貿易—朝向新色楞格斯克1
—穿越色楞格—一個崛起的國家—火車

恰克圖的警察局長在他的辦公室接待我們,他滿臉嚴肅地告訴我們,他必須和
我們討論正經的事情,並且有一些重要文件要與我們溝通。
王子和我疑惑地看著彼此。我們主人的態度讓我們以爲文件是逮捕令或引渡書。
但是我們很快就發現只要是在工作時間,無論是談及什麼樣的事情,他總是陰
沉而一本正經,只有在一般談話時他才是快樂和隨意的。作為官員的局長和作為
普通人的局長有明顯的不同;他用不同的表情和舉止來展現這種差異。然而,他
是一位讓人喜歡的官僚主義者,也成爲我們在恰克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體型矮
胖,年齡大,健談,有說服力,有教養;他會說很多種語言。在這個時刻,他整
個人都包裹在專業的氛圍中,如同穿制服一樣。
他拿了我們的護照簽字。他告訴我們,海關官員已經收到我們可以自由過境的特
別命令,並且在沒有正式收據的情況下,他傳達給我們一些來自聖彼得堡的文
件,它們是給我們官方保護的證明。在討論北京到巴黎計劃時,俄羅斯的外交部
長拒絕承擔任何駕駛人身安全的責任,特別是在穿越西伯利亞的旅途中。因此,
在恰克圖收到內政部長的正式信函讓我們感到非常驚喜,這是一封 podorojné
(命令),命令我們將要通過地方的所有當局,在需要時提供我們幫助;另外
還有一封來自皇家警察總長的信,向我們保證整個警力都會向我們提供保護;
還有三個特別許可證,授權我們三人皆可攜帶兩支手槍。局長開始大笑,搓搓手
並且開始了他私下的友善態度。
然後,他告訴我們最新消息和世界新聞:杜馬(俄國議會)已經解散;聖彼得
堡秩序井然;法國南部發生暴動;那不勒斯附近發生一起車禍...... 然後,他給
我們一些香檳,並祝我們遠征成功。他陪我們去海關,他把我們介紹給海關的許
多官員,以及華俄道勝銀行經理西尼辛(Sinitzin)先生,還有這個城市的許多
重要人物。總之,他是我們最寶貴和最友好的嚮導。
在海關,我們必須簽署一份聲明,約束博爾蓋塞王子和我把車開到帝國邊界以
外。這等於批准和規範化了我們最大的願望,現在成為一件嚴肅的官方文件。他
們把一個刻有『第一號』的銅牌放在我們的汽車上,同樣的號碼則塗在我們車燈
的玻璃上。這就結束了,我們無事可做了。西尼辛先生邀請我們成為他的客人,
帶我們去他的木造大房子,這裡也是華俄道勝銀行的辦公室。
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熱情和家長式的待客之道。整個房子充滿了活力。僕人赤著
腳,身穿西伯利亞最具特色的傳統服裝,他們匆忙的腳步讓地板嘎吱作響。廚房
裡的火始終點燃著,因為餐桌不斷供應佳肴。有些菜餚屬於典型的荷馬宴會: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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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i-Selengisk:1665 年,俄國軍隊在貝加爾湖南岸建立的城鎮色楞格斯克。1680 年代,在原
本的城鎮北方 30 俄里之處建立新的城鎮,名為新色楞格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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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烤乳肉、大條清煮魚、四分之一頭的羊、冒煙的羅宋湯盛在像魚塘一樣大的
砂鍋、魚子醬、鱘魚、鮭魚、鵝肉、pirowski;和各種葡萄酒和利口酒,各種來自義
大利的珍貴水果。在這一切的中心,一個巨大的俄國煮茶銅壺就像一隻滿足的貓
般呼嚕著。但是我們最欣賞的是善良,對我們慷慨和熱切的關注。我們被友善和
家庭般的氣氛包圍著,讓我們忘記我們身在異鄉,遠離我們所愛的人。我們的口
味被研究,我們的喜好被搶著滿足。我們周圍的每個人都伶俐且歡快。善良的西
尼辛夫人不知疲倦,以最母愛的方式關照我們,有時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洗漱化
妝,以便盡一般家庭主婦的職責。她慷慨地將母親本能用在陌生人的身上。她自
己沒有孩子,所以她收養了一個布里亞特女孩,小孩叫法利亞(Falia),這個
不害羞的小東西減輕了她生活中的孤獨。法利亞給了我們鮮花,當她看到我們嚴
肅或想事情的時候,她會向我們走來,微笑。
桌子上的客人不斷改變。朋友來了,簡單問候之後就坐下來,以一種長久親密的
自在,在家庭圈子中佔了一席之地。你可以看出,這些人都對其他人開放自己的
家。他們用沉重而安靜的語氣說話,從語氣可以感到他們的心像他們的手一樣開
放。許多客人是茶商。所有這些簡單而樸實的人穿著傳統西伯利亞絲綢襯衫,腳
穿厚厚的長筒靴。他們身體強壯,留鬍子,並且有著 mujik 的甜美表情。他們全
都是商人,因茶葉貿易而致富。
恰克圖是一個百萬富翁的村莊。在那些用活潑色彩繪製的小木屋,並且沿著木板
人行道排成一排,由一個充滿 telega 和雪橇的鄉村小庭院相互分隔開來,住在
木屋裏過著流亡家庭的貧窮生活,但如果他們們願意的話,可以在莫斯科或聖
彼得堡擁有宮殿。如今幾乎沒有茶葉途經恰克圖;他們的財富來源已經枯竭了一
段時間,但這些家庭不會離開。他們留在使他們富裕的土地上,並且靠近他們華
麗的大教堂附近,教堂擁有西伯利亞最豐富的寶藏。對這地方的熱愛、對奢侈品
的無視、他們的習慣以及希望讓他們留在這裡。他們懷著一種模糊的希望,也許
沙漠古老的道路可能再次充滿許多商隊,沉默的小城可能再次被忙碌生活的聲
音喚醒。

德國版:在通往恰克圖道路上的蒙古騎士

「你不知道七、八年前的恰克圖是什麼樣子,」一位海關官員對我說。「你看到那
些廣闊無人的街道嗎?在商品抵達和離開的日子裡,它們無法容納流動的人群。
一天有五千多箱茶葉在這裡卸貨;每年有將近五千萬磅以這種方式經過恰克圖。
偉大的商業季在十月開始;在十一月、十二月和一月,恰克圖是一個長期的集市
和長長的宴席。甚至在夜晚也都沒有休息。經常下雪,人們很高興,因為雪為雪
橇準備了一條路。西尼辛和許多人都在夏季僱傭了多達五十頭駱駝,以便在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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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期間成為第一位將茶帶到下諾夫哥羅德2的人。」
「你看到在教堂後面那些大的磚砌建築嗎?他們曾經是倉庫:Gostiny Dvor3。數
百名工人日夜卸著從蒙古來的貨物,將受損的茶葉揀選分類,並再次裝進運至
西伯利亞的箱子,並覆蓋上駱駝皮。這些建築物用於拍賣,數十萬的盧布在那裡
易手,就好像它們是戈比一樣。巨大的雪橇商隊從那裡出發前往貝加爾區。所有
的院子都滿是馬匹,晚上那裏有很好的舞會和宴會。最近的城鎮妥玆克沙斯克4
有一個劇院。人們酒醉、大笑,虛度時光。突然之間,兩個半世紀之後,恰克圖
就變成一座死城。」
「最近有些茶途經這裡嗎?」
「沒有。」
「全都到符拉迪沃斯托克5嗎?」
「是的。都通過鐵路。貿易在兩年前戰爭時期曾經變好了一段時間,當時所有鐵
路都被政府徵用,以運輸部隊,但現在已經結束了。如何能夠對抗鐵路呢?商道
完全被棄用,沒有人經過了。你會發現。」
「但是與跨西伯利亞鐵路的通訊呢?恰克圖當然不是孤立的吧?」
「沒有;但現在我們更喜歡採用河道運輸。有船經由色楞格河從上烏金斯克6到烏
斯恰克圖(Ust-Kiakhta);從這裡到烏斯恰克圖的道路仍然適合 telega 走。」
我們得到關於道路的消息更讓人感到沮喪。「道路非常可怕、不可能、不可行
的,」

德國版:西伯利亞的 mujik

警察局長用激動的口氣對我們說。「你在蒙古發現沼澤?在這裡你會發現更糟的
你會遇到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的沼澤。你將走下會折斷你脖子的斜坡;還有幾乎
需要起重機來解救你的陡峭地方。你想知道更多關於道路的消息嗎?今天我會讓
我的代理人去詢問經常走那些道路的人,也就是電報員工,他們會去那裡維修
電報缐。你可以從他們那裏獲得所有細節。至於我,我堅定而真誠地相信你的車
無法通過。」
「不可能!」我們難過的驚呼,一邊想起地圖上那些美麗的雙線條;「我們已經
過了庫倫到這裡的道路。」
這些茶商對於我們穿越蒙古時遇到的不幸事件有極大的興趣。北京到巴黎賽車的
消息在恰克圖的公眾中造成轟動。人們的希望再次升起。他們焦急地等待著在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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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jni-Novgorod:位於窩瓦河河畔,蘇聯時期的名字是高爾基。1817 年,成爲全俄羅斯帝國的
重要貿易中心。
3
俄語,指的是戶内的市場或商場。
4
Troizkossawsk:恰克圖的衛星小鎮,1831 年在此建立俄蒙學校。
5
Vladivostock:海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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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khne-Udinsk:是 1934 年以前的舊名。如今城市名字是烏蘭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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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這趟汽車試驗的結果。可不可能用汽車替代駱駝,從而能夠與鐵路在茶葉運輸
上競爭成功呢?我們的到來引起了極大的興奮。我們在七天內完成了從張家口到
恰克圖的旅程,而商隊需要二十天才能完成。老茶商向我們提出了一千個問題:
汽油的價格、可攜帶的負荷,以及汽車的成本。他們對此事非常認真,並在他們
之間進行了討論。從他們所說中我們了解到,他們留在恰克圖的主要原因是他們
在等待俄羅斯或中國政府在蒙古建造鐵路;一個合理的計劃,因此經濟一定會
反彈。也許會很久,但肯定會出現反彈。然後,恰克圖直接通過鐵路與漢口交流7
把所有中國茶從它的生産地送過來。而現在,賽車這件事讓他們產生一些新的想
法和計劃,與蒙古鐵路線這種安靜和耐心的期望有所不同。但是,汽車作為一種
交通工具,即使是在沙漠上也非常優秀和快速,卻未能證明它是一種大規模的
有利可圖的交通工具;Itala 無法運送超過四百磅的茶葉到恰克圖,而且花費是
一磅將近一先令。
正如王子在北京收到的電報所宣佈的,在恰克圖時會提供我們一份完整的加油
站清單,並給我們在每個站所有的油量和汽油量,以及顯示每個儲油處之間的
距離。但是一滴汽油都還沒有到達恰克圖。我們油箱裏的燃料可能足以帶我們到
貝加爾湖,但我們實在不能確定。從庫倫來此地的道路極困難,經常使引擎承受
巨大的壓力,從而增加了油量的消耗;如果我們面前的道路同樣不好,在我們
到達下一個儲油處之前,我們所有的資源都會耗盡。下一個儲油處!除了在我們
的地圖上,我們還能看到它嗎?如果我們被困住在天知道哪個地方,我們會被
迫停留幾個星期嗎?
我們有貴人幫助。幾年前,恰克圖一位極富有的商人想要擁有一輛小型汽車,爲
此也購買了大量汽油。這輛小車突然拒絕工作,而該地的鐵匠不知道如何診斷其
問題,因此汽油被保留在油箱底部,好像它在等待我們的經過和需求。西尼辛先
生首先想起他朋友購買的東西。作為華俄道勝銀行的代理人,他本來就是我們補
給的經理人。就在我們徒勞地用電報轟炸了半個俄羅斯帝國,並且我們正打算試
探命運時,他想起來了。所以我們現在完成我們的補給。
二十四日晚上,我從買賣城的電報辦公室得知,Spyker 當天已經到達庫倫。二
十五日,同一個辦公室告訴我,兩輛 De Dion Bouton 和 Spyker 在黎明時離開庫
倫。

下午開始下雨。
「唉,警察局長如此生動地向我們描述這些沼澤!」我們對彼此說,微笑著。
我們想起那些可怕的泥沼、那些威脅我們前進的泥濘湖泊,以及雨水很快就會毀
掉一切道路的痕跡。有一點雨是有用的,因為它可以穩定沙子,但太多雨會讓沙
子變成泥濘;而這個糟糕的天氣看起來好像會永久不會離開。事實上它確實留下
來,陪伴我們三千英里。那一天密集、平穩、單調的傾盆大雨一直下不停,即使

俄國商人於 1863 年在漢口開設阜昌磚茶廠,收購附近省份茶葉,加工成磚茶。在天津設阜昌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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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以利於運輸磚茶。運輸路線從漢口用走運河至通州,再用駱駝經張家口、庫倫到俄國。後來也
採用海運與鐵路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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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最熱的時候也讓人想到冬天。當天晚上,有人告訴我們,有些蒙古人從沙丘
的高處看到庫倫路上的燈光,他們認為那一定是汽車。這個想法對我們來說似乎
是荒謬的;汽車在當天早上離開庫倫,所以在同一天晚上不可能出現在恰克圖。
事實證明,由於惡劣天氣的影響,他們花了三天的時間完成旅程。我們決定第二
天離開。西尼辛夫人因我們的魯莽而感到害怕。
「可憐的人!」她不停地說,憐憫地看著我們,直嘆氣。 「在大雨中,你的馬車又
沒有遮蔽!我會保證你們有一些東西來支撐你們。」
第二天早上,我們很早就起床,發現那位好婦人在成群僕人的包圍和幫助下,
在廚房忙碌工作。
「在這裡,酒瓶!」西尼辛夫人喊道,同時俯身看一個巨大的燈心草籃子,而一
名僕人將手臂上的許多瓶子放進籃子裡。「快,烤雞!」天呀,六隻雞也跟著瓶
子進入黑暗深淵。「羊肉好了嗎?拿來吧,」四分之一個的熏羊肉也進了籃子。然
後是橘子,新鮮麵包,所有東西都裹在漂亮的紙包裡。「哦,我的天啊!」當籃
子看起來裝滿的時候,夫人大聲說道,「我忘記了啤酒和白蘭地」;更多的瓶子
被裝在空角落裡。
「這些美好的補給是誰的?」王子問道,頗為吃驚。
「為你,博爾蓋塞王子」
「哦,但這是不可能的,謝謝。你這裡替整個軍團準備了糧食。不,不,我的車
已經太重了,還有泥巴等待著我們呢!夫人,我們不能增加重量。」
當她聽到這種拒絕時,悲傷,既滑稽又真誠,出現在這位可憐女士的臉上。她沉
默地看著我們,擰著她的手。然後,因為害怕過分違背我們的願望,她怯怯地補
充說,「你拿些東西,......爲了這麼漫長的旅程?至少拿點東西。」
為了討好她,我們拿走兩隻雞和兩瓶酒,西尼辛夫人用一個小包裹包起來,搖
著頭,看起來好像她在對自己說:「他們會餓死或渴死,可憐的東西。」
雨繼續下著、下著。在院子裡,我們的車已準備就緒,等待著。我們向我們的主
人告別,他們沒戴帽子的就站立房子門口向我們道別,祝我們有一段美好的旅
程。然後,我們就出發了。他們的聲音傳到在路上的我們;我們轉過身,看到他
們仍然揮舞道別。想到我們很可能再也不會見到那些優秀、慷慨的朋友,我們就
很難過。
恰克圖仍然在寧靜、蒼白的黎明中沉睡。不久後,我們經過了附近的妥玆克沙斯
克鎮,看到墓園草地上散落著十字架,墓碑淋著雨。妥玆克沙斯克在市中心有一
個樺樹公園,一邊是宏偉的軍營,另一邊是宏偉的學校(顯示土地財富的私立
學校)與白色和藍色的小木屋排成一排,沿著未鋪砌和泥濘的主要街道。幾個百
葉窗正在打開,幾個頭髮蓬亂、困倦的面孔驚奇地探出頭注視著我們。一個早起
的店主忙著開店。他看到我們抵達時,停住了開店的工作,然後又回到了門口,
好像躲起來一樣,非常害怕和驚訝。在十字路口值班的警察給我們行了一個軍禮
一些哥薩克人在河邊給他們的馬喝水。那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有陡峭的草地河岸
河水穿過鎮中心,在冬季爲妥玆克沙斯克和恰克圖的所有男孩提供了一個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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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溜冰場。當我們經過時,河岸上所有的馬都驚恐萬分。我們看到有少數士兵回
到兵營,毫無疑問,他們執勤完畢。他們都穿著厚厚的大衣,從腳到膝蓋都覆蓋
著泥濘。他們興奮地打亂隊形,更好地觀察我們。他們頭上有閃閃發光的刺刀。

德國版:通過一個西伯利亞的村莊

一出了城鎮時,道路變成了一條小徑,帶領我們走過沉寂黑暗的樅樹和樺樹林,
我們在林中只聽到遠處不斷下著的雨。我們在濕透的防水衣内凍得顫抖著,而水
仍然沿著雨衣的褶線流下。難以想像蒙古離得這麼近,買賣城以及來自長江的一
群藍衣中國佬距離此處只有幾英里遠?燃燒的沙漠、野生的草原、駱駝和羚羊栖
息的地方,現在似乎只是夢而已。這個變化是突然的,一切都變了:景觀、人、
氣候。我們覺得好像是被某個神奇力量將我們輸送出亞洲。這確實是俄羅斯。俄
羅斯,在色楞格河岸、聶伯河(Dnieper)岸、窩瓦河(Volga)岸、涅瓦河
(Neva)岸都是相同的俄羅斯。在她邊界所包圍的整個土地上,俄羅斯不是亞
洲,也不是歐洲;她與中國不同,也不同於法國。這是俄羅斯,正向我們展示著
她自己。亞歷山大二世曾說俄羅斯是世界的第六部分,這是真的。這個帝國的奇
妙統一使她自成一格。
變化讓我們驚喜。我們突然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就像祖國的一樣。從樹林出來的
時候,我們看到有柵欄圍著的田地,柵欄取材自年輕的松樹樹幹;這是第一個
財產劃分,我們在數千英里首次看到土地所有權的標誌。各處的田地間則建有黑
色的傳統 Isba。雨水使得遠處景觀的顏色在霧中變得更朦朧,並且使我們附近物
體的顏色更加明亮。雨水讓植物煥然一新,獲得奇特的色彩活力。我們喜歡雨水
的這些影響,鮮豔的色彩,水氣的面紗;因為我們的眼睛已經失去凝視它們的
習慣,現在我們再次發現熟悉景像的特徵。我們遇到 telega,由身著紅色襯衫、
頭戴毛皮帽的農民趕著,他們經常穿著鑲有黃色寬邊的褲子和軍帽(退役的哥
薩克人);有時還遇到幾個 tarantass,看似一個皮質小船由四個車輪吊起來,
當你躺在一堆麥稈上旅行時,這是世界上最安全,也是最不舒適的車子之一。它
們小跑過去,它們的布里亞特車夫隔會就揮鞭抽打一下馬匹。我們不時經過一群
粗糙的小房子,其中最大的房子總是有個雙鷹的徽章,標誌著它是帝國郵局。現
在迎面來了一部郵政馬車,像雪橇一樣低,由 troika(三駕馬車)拉著,爬上一
個斜坡。它來自烏斯恰克圖。乘客們都裹著毛皮,拉下帽子捂住耳朵,好奇地看
著我們。
這條路被我們在恰克圖的朋友們無情地詆毀。他們說了這麼多批評的話,以至於
我們幾乎認為它非常好。他們都同意它比通往庫倫的道路更糟糕!但畢竟這是自
然的;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通往庫倫的道路,而他們知道這條到上烏金斯克的路。
一個人總是準備說出自己熟人的壞話;人們不知道的事情似乎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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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越過泥濘的平原,爬上那些並不總是那麼容易攀登的地方,並走下不總是
舒服的斜坡;然而沒有沼澤,沒有那些生動描述給我們的可怕深淵。我們時速十
二英里,靜靜地繼續前進,沒有中斷。七點鐘,我們在色楞格河旁的烏斯恰克圖
那裡有幾座被暴風雨塗黑的 Isba、一座小教堂、一條寬敞泥濘的道路;在這條路
上,一名穿著優雅、戴著勳章、穿著一件乾淨白色外衣的警察正等著我們。我們
在房子之間瞥見了遠處的河流。
「我可以為你服務嗎?」警察問道。當汽車靠近他時,他禮貌地敬禮。
「容不容易錯過通往上烏金斯克之路?」王子說。
「不容易錯過,」他回答說,「如果你跟著電報桿走就不會。但在距離此大約七十
俄里的新色楞格斯克,你要離開電報線,選擇左邊的道路,越過色楞格河。電報
在河的右邊。」
「謝謝;這裡有好的渡船嗎?」
「有。但我擔心對你的車而言太小了。」
「我們會看看的。」
「你預計什麼時候到達上烏金斯克?」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驚訝的警官問道。 「但它距離恰克圖二百三十或二百四十俄里!太
奇妙了!」
「如果路況不錯,我們應該在中午到達那裡。再見。謝謝。」
「你不喝茶嗎?」
「不,謝謝你。」
「希望你旅途愉快。」
過了一會兒,他大叫—
「你需要一個騎馬的嚮導嗎?」
「不,不,謝謝,沒必要。」
「跟著電報。」
所以我們跟著電報線,經過一些多草的小徑,經過一片廣闊的平原,然後經過
一些小山。我們穿過堆滿麥茬的耕地,常走過位在樹木繁茂的高地腳下的村莊,
大量相同的黑色小房子,中心是一座白色的教堂,有一個尖塔和綠色的屋頂。在
有人居住區的附近,風車慢慢地轉動著它們的大手臂。雨停了。
第一個經過的西伯利亞村莊似乎景色怡人。它們擁有所有靜止的吸引力,以及鄉
村生活的魅力。它們看起來非常美,小房子都是由粗樹幹建成,四周圍繞著木質
圍欄,木板路相互連接各房子,這在下雨時和道路泥濘時,在外邊走路是不可
少的。我們西方居民喜歡這些粗糙的木頭,所有未磨光的木樑,用大斧頭砍切出
家的牆壁。我們愛它們,因為它們是從一些大森林砍伐的樹木,它生動地向我們
述説它的影像和生命。西伯利亞到處都是木材。它取代鐵和石材;它提供家庭用
具和工作所需的工具。你幾乎會認為從前有石器時代和青銅器時代,所以現在有
木材文明:斯拉夫文明。我們喜歡這一切的原因是它很簡單,喚醒我們對自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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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生活的朦朧記憶和渴望。那些有懸索屋頂的房子,門受到門廊的保護,門廊
則鋪到道路上,幾乎邀請路人進入;那些白漆百葉窗的小窗戶在漆黑的牆壁上
非常明顯。這些房子看起來溫馨舒適。窗台上有鮮花,窗戶上掛著窗簾。他們給
人一種寧靜安康的印象。
但很快你會注意到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情,那就是第一個村莊像第二個村莊,第
二個村莊像第三個村莊,第九個村莊像第一個村莊,永遠一模一樣。房子都是一
個模子建的,教堂都是一樣的。每個東西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一條主要道路
寬度足以避免火災延燒。在這條路的兩邊是居民的住所;住所後面是馬厩;在每
個村莊的入口處,教堂坐落在綠色草地上。除了名字之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區
分不同的村莊。
每次在遠處看到的尖頂上,旅行者都希望能有一些變化。教堂看起來比以前大些
村莊看起來更漂亮,人們渴望盡快達到它,充滿蘇醒的好奇心,受到想看到不
同的東西鼓勵;但是這個村莊與其鄰近村莊相似,就像一個士兵與另一個士兵
相似。很快,一致性產生單調,單調產生憂鬱,一個人渴望自己的土地上的白色
村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吸引力、一種印象、一種從遠處喊著『它是我』的性格。
幾個小時之後,這條路帶我們遠離色楞格河的岸邊,直到其支流楚庫河8光禿禿
的山谷。我們跟隨楚庫河一段時間,沿河岸邊都是綠色生命。離楚庫河口不遠處
我們再次發現色楞格河,它乳白色水域廣闊,兩側茂密的綠色灌木林立在岸邊。
在河岸邊,一小群 Isba 看上去好像正準備渡河前往新色楞格斯克,我們在幾英
里外就看到其中白色教堂的尖塔。這是渡船的地方。由拼接不良的木板製成的小
木筏正在河上游盪。我們從車上下來。船現在在河的另一邊。它載著一輛 telega 過
去,我們眼見 telega 消失在灌木叢中。兩個又濃鬍和濃眉的老人走近我們,跟在
老人身後的是一些赤腳小女孩。她們害怕地看著我們,當我們靠近時就逃走了。
其中一位老人問—
「你想渡河嗎?」
「是。那船能載我們嗎?」
「你的車有多重?」
「一百二十 pud。」
「這很重;但是如果你的車能夠開上去,那麼這條船就能載你。」

德國版:西伯利亞村莊的觀衆

然後他開始呼叫船夫。船來了,由兩支長槳推進,每支槳由兩名船夫推動。它斜
著渡過河,到達棧橋一側。這不是一艘正式的船;它一個平筏,一種浮動平台。
我們以步伐來衡量它的寬度。它只能側著擺放車子。我們怎麼把它送上船?用拖
8
Chikoy 或 Tschiko 或 Tschikoi:又稱赤奎河,是色楞格河的支流,全長 769 公里。在新色楞格斯
克附近匯入色楞格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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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或使用引擎?木板能承受汽車的重量嗎?當時在我們看來這些都非常嚴重的
問題。這只是我們的第一次海軍演習。
有一個自信的眼睛和準確的汽車知識,就能將車子駛上船。埃托雷抓住方向盤,
啓動馬達,準備讓輪子經過王子在木板上標出的確切點—這是最大的阻力點。
「準備! 向前!」博爾蓋塞王子說。
汽車發動了,它的前半部分到了筏上,筏在它的重量下搖晃著。當輪子走過木板
時,它們塌陷了一些,然後像彈簧一樣跳起來。前輪已上了渡筏。但在這一刻,
汽車沉重的重量全部壓在筏的一側,因此筏突然下降到水面,車子的前輪比仍
在棧橋的後輪低了半碼。埃托雷踩下刹車。抓住船的繩索(相當細小的繩索)開
始吱吱作響。如果他們斷了,渡筏就會突然從河岸邊沖走,車子一定會掉進河裡
這些繩索立即被加強,渡筏工人握住他們。車子無法退回原處,因此它堅定地前
進,轉向右側,以便橫著到筏上。然後車後輪也上了筏,渡筏恢復了水平位置,
吃水稍為多一點,但達到了完美的平衡。當汽車整個開上筏的時候,我們周圍的
俄羅斯人發出驚恐叫聲。他們看到它彈跳著前進,因此認為它不能及時控制住它
的推動力,所以必定從另一邊沉入河中。但是聰明的汽車突然停在恰當的位置,
就好像它被緩慢和數學上精確的起重機放在那裡。在我們剩下的旅程中,這類事
件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很少。我們習慣了不穩定的橋樑、破舊的渡輪,還有我們汽
車始終準確的『魯莽』。
船夫拿起槳,開始大力搖槳。在船夫後面,老人在他牙齒之間咬著一根短煙斗,
手握著舵柄。
在河流的一個彎道上,我們突然看見前面一艘汽船。我們發出驚喜和歡樂呼聲,
並將欣賞和親切的目光鎖在那個小小的蒸汽船上,當它朝著烏斯恰克圖方向前
進時,它通過其高高的通風筒痛苦地噴氣,由帶有葉片的大輪子推動,這使得
它看起來像一個流動的水磨坊。這是我們從旅程開始以來見到的第一艘蒸汽船。
我們視它為文明的溫和先驅者、征服世界的偉大力量的一個遙遠先鋒,一個我們
可以尋求幫助的朋友。它代表了我們與西方之間的某種不可確定的聯繫,而我們
正在加速回西方。它的笛聲警告我們它的到來,它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工廠熟悉的
呼聲,不可思議地迴盪在山谷中。蒸汽船費力地經過我們,而在我們被它的波浪
搖動之際,就到目的地。
其中一位船夫指引我們方向。在河邊有一些泥濘的地面,但我們很容易就擺脫掉
了。我們穿過新色楞格斯克,一個比其他村莊稍大點的村莊,有一所學校,一家
藥房,以及一些櫥窗沾滿灰塵的小商店。我們幾乎沒受人注意的穿過它荒涼的路
雜草叢生。正當我們駛離這個安靜的小村莊、進入鄉間的時候,我們到達的消息
是從一個房子傳到另一個房子。我們聽到興奮的聲音互相叫喚,百葉窗劇烈地打
開;就在我們加速前行時,我們看到有人從房子跑出來,停在路邊。我們經過一
連串輕微起伏的光禿山丘,還沒有人爲的開發;繼續往前行,將色楞格的山谷
留在我們的東邊。山谷中一大片安靜水域進入我們的眼際—胡辛湖(Hussin
Lake)。湖岸邊沒有任何一個村莊。沒有船曾經航行過這片水域;但是過去的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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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將是這個湖最後沉睡的日子了:斯拉夫移民正慢慢移過來。
我們只經過幾間驛站,它們隱藏在山丘之間的窪地裡,好像害怕他們的孤獨一
樣。不久之後我們到了一個似乎是新國家的山谷。大約九十俄里,直到上烏金斯
克,我們處於一個新興國家。整個下色楞格地區因最近的種植和牧場而青翠茂盛
佈滿羊群和牛群,村莊散佈山谷,被人類勞作征服。七年前,這裡只有少數布里
亞特家庭居住。奇蹟是鐵路創造的。西伯利亞的開拓已經開始了。

(照片:我們的車被一座倒塌的橋推翻)
(照片:西伯利亞最好的道路)

很少有地區(甚至在歐洲俄羅斯)有外貝加爾州那樣肥沃而繁榮的山谷,前些
年從莫斯科到這裡還需要一年的時間。現在這段旅程只需要超過兩週的時間就能
完成,主要原因就是巨大的變革。距離正在消失。斯拉夫亞洲的廣大處女地越發
接近人民,讓人類在其土地上種植和勞動。鐵路就是偉大的能量媒介。它為肥沃
的土壤提供勞動力。大批農民到那裡,將他們祖國的一個角落變成自己的家園。
整個西伯利亞正在崛起;幾乎不為人知的領土本來只是地理名詞,一點一點成
為帝國內的帝國。
我們經過全新的村莊,它的顏色是新砍伐的木材,空氣中還有強烈的松脂香氣。
許多最後到的農民仍然在建造房屋,他們以極大的熱情工作,以便在第一個寒
冷的日子之前準備好。在我們的路上,沿著山谷散落在山坡上,我們到處可以看
到許多村莊在綠草地上展現他們的白色尖頂房子。田地上的工作也在全面進行。
牛群和馬群在村莊里放牧,唉!我們引起這些牛馬群的混亂驚跑。牛馬在汽車前
奔跑。在街頭歡樂玩耍的孩子一看到我們,就驚慌失措地跑進他們家中。頭上戴
著紅色圍巾的赤腳女人突然冒出來,把他們的雞、鵝和豬趕到安全的地方,更渴
望拯救所有寶藏,而不是想知道威脅他們的危險是什麼。有哭叫聲、撲動的翅膀
嘶嘶作響聲、咆哮聲,一個村莊的所有聲音都響起了。只有男人一動不動,安靜
幾乎被這奇怪飛逝的幻影驚呆了。他們停下工作,恭敬地歡迎我們,摘下他們的
帽子鞠躬。他們不明白這個強大的東西是什麼,所以在它未知的力量之前變得卑
微。這個強大的東西可能會傷人,致敬是宣布自己是盟友。
我們周圍的景觀有時候變得非常美麗。沿路經過一些點綴著漁船的小湖,它們以
不規則的輪廓佔據廣闊的田野,將藍色天空輝映到廣大平原上。在灰色的柳樹陰
影下,寂靜草地間流淌著小水道輕輕地讓水磨坊的輪子轉動著。在那條路上,我
們仍然遇到了亞洲生活的痕跡,但我們可以看出,這些是它最後的跡象,因為
它在白色種族入侵之前就逃離了。

德國版:西伯利亞的渡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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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遇到敖包,就像在沙漠中。他們不是蒙古敖包,而是布里亞特敖包。它們之
間的差異非常小。布里亞特人簡單來説就是蒙古人變成半俄羅斯人。他說俄語,
穿著和 mujik 一樣的服裝,然後是蒙古的帽和靴子。他住在 Isba,信奉佛陀。他
對沙皇忠誠,抽中國煙斗並喝伏特加:這是布里亞特人。他和他的大草原兄弟的
主要區別在於:他有時耕耘土地,而蒙古人從來不這樣做。布里亞特人的拒絕移
動是他們邁向文明的第一步!游牧民族永遠是野蠻人;文明只有在帳篷變成房
屋時才開始。在許多斯拉夫村莊中,我們也看到布里亞特村莊。幾個小木屋懸挂
小白旗,也許是同樣的祈禱旗幟在風中揮舞著,讓上面書寫的祈願隨風消散。神
聖的旗幟也掛在敖包上;通常一個敖包中央升起一棵樹,樹枝上飾有在風中飄
揚的紙條。在距離上烏金斯克約五十俄里的地方,我們看到一個喇嘛修院;一群
有綠色中國式屋頂的建築很像東方的東正教教堂。上烏金斯克是布里亞特人的國
家首都,就像喀山是韃靼人的中心一樣。我們意識到已臨近城鎮是從看到無數布
里亞人騎馬從市場返回的那刻。他們群聚在一起,以利共同防禦。他們沒有注意
到我們。
當天下午六點鐘,我們到達山頂,地平線上的廣闊山脈盡在我們面前,圍繞著
廣闊似無邊的烏第9山谷。在它昏暗的紫色深處,我們可以看到從東部流入的河
流混入色楞格河,然後流入貝加爾湖。在偏遠濃密森林覆蓋的高山山腳下,我們
看到一堆混亂的白色建築物,從中升起教堂纖細的尖頂和尖塔。這是上烏金斯克
位在兩條河的交會處。在我們走到平原之前,我們就一直盯著它,儘管我們知道
應該忽略它。這是我們旅程中的一個偉大里程碑。

上烏金斯克不僅僅是一個經停地點,它標誌著我們旅程中一個漫長階段的結束。
它是一個轉折點。從北京直到現在,我們跟隨一條明顯向西北方向前進的道路,
儘管歐洲是在西方。到歐洲,我們實際上走了一半距離。在上烏金斯克這裡我們
終於要向西前進。我們的比賽從這裡開始,明確地是在傍晚的陽光下,往夕陽處
行駛過去,那是我們回家的路。
道路變得困難。我們顛簸在路上的坑坑洞洞,被泥濘濺溼。我們碾過大水坑,我
們必須先用腳來測知底部能支撐我們的重量。我們知道我們必須坐船渡過色楞格
河,所以我們開始在一團亂的車轍中尋找通往渡口的路。這片平原是水汪汪的,
未經開墾的,被矮小的柳樹和燈心草(兩者皆是沼澤的獨特植被)淹沒。小溪流
蜿蜒流過它,我們行駛過小木橋;橋看起來好像是多年前臨時搭建的,然後被
遺忘了。我們正在解決所有這些小困難時,聽到長長尖銳的哨子聲,我們立刻就
認出這個哨子,這讓我們轉到哨子的方向,臉上洋溢著喜悅。
「火車,」我們驚呼。「火車!」
我們看到在色楞格的西伯利亞鐵路。在滿是松林的山腳下,我們可以區分看守員
的紅色小房子和電報桿;樹木之間飄著一股白色蒸汽,在松樹林中高高地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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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da River: 又稱烏達河,是色楞格河下游右岸主要支流之一,在烏蘭烏德附近注入色楞格河。
長 467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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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隨之而來的是持續響亮的嗡嗡聲。接下來火車進入我們視線,迅速而喘息:
侵略者,勝利的亞洲征服者前進!它快速駛向伊爾庫茨克,駛向歐洲。我不知道
這是由於我們艱難的旅行方式,還是因為我們忍受許久的孤獨和孤獨感,但列
車普通而平常的景像在我們看來是新事物,具有深遠的意義。帶著熱情衝動,我
們高聲大喊:『Evviva!』(萬歲)。

德國版:上船

把我們從色楞格河左岸載到右岸的渡船,與我們當天早上搭載的筏不同。這一艘
有和舞廳一樣寬廣的地板,像浮橋一樣平放在兩個支撐物上。它每次可以攜帶十
輛 telega 及其馬匹,還可以輕易地運送火車引擎。它是用水流的力量來渡河。當
我們到達時,它正忙著載運從上烏金斯克市場回來的小車,其它的車子還擠在
河右岸耐心等待渡船回頭。渡船很輕鬆的讓我們上船、到對岸下船,以及迅速爬
上對岸的陡峭斜坡:很快地抵達位於烏第河及色楞格河之間低處的城市。城市全
是白色、明亮和風景如畫的,有著幾乎所有俄羅斯城市都有東方風格,因為他們
教堂的圓屋頂數量很多,而且鎮上的尖塔很像清真寺的尖塔。
我們從城市的凱旋門下進入主要道路,我們開始尋找我們的汽油儲油處。凱旋門
是所有西伯利亞城市的一個特色,它曾是通往太平洋的主要道路。當然,它都是
由木頭製成,就像這些城鎮的房屋、營房、教堂一樣;儘管在某些情況下,曾有
人天真地試圖採用大理石或石頭的建材。當今沙皇尼古拉二世(當時是沙皇長
子)曾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參加跨西伯利亞鐵路的開基典禮,回程時經過這些城
鎮,這些拱門都是在他經過時建立的。他可能是唯一橫越整個俄羅斯帝國的沙皇
這件事確實值得與凱旋門永久保存下來。
我們找不到任何汽油儲油處的痕跡,但該鎮的主要雜貨商同意出售給我們他全
部的汽油,大約五十升,這可能是整個城鎮和鄰近地區的存貨。在那裡,人們廣
泛使用汽油,但是每次的使用量都是以滴計算,因為這裡的汽油使用仍在它社
會存在的第一階段,那就是乾洗店。
上烏金斯克是一個士兵城市;它是外貝加爾州的一個重要軍事中心。我們在那裡
看到俄軍的新軍服。新軍服是在戰爭結束後才設計規劃的,主因是老式軍服在戰
爭期間導致可怕的傷亡人數,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俄國在滿洲打敗仗。現在沿著
邊境的哥薩克衛兵身著卡其色的軍服。唯一可惜的是這一改變代表了一個悠久傳
統的終結。
在沉默的夜晚,號角聲從城市高處的白色營房裡響起,巡邏兵肩扛著步槍走在
街道上,劍和馬刺在木製的人行道上叮噹作響。許多哨兵在銀行和公共建築的大
門值班。甚至電報局也被軍方佔據了:在門口有士兵,裝備著步槍和刺刀的士兵
在公共等候室、在辦公室和在保險櫃前。我感覺好像是在監獄的前廳寫我的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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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住宿在最好的 gostinitza(賓館)。這是一座古老的木製旅館,裡面有許多
巨大的爐子和沒有床單的床鋪,以及充滿了被壓抑人性的沉重氣味,好像在空
氣中仍留下無數過往旅客的氣息。自從離開宣化府後,我們沒有住過旅館。說實
在的,說我們在這裡睡覺是不准確的;因為整個昆蟲大軍似乎完全不怕殺蟲粉,
無論我們用什麼粉末,對它們都沒有影響;這些昆蟲一定是像米特里達梯10一樣
習慣毒藥。我們的車停在一個小院子裡,院子裡有排坍塌的棚屋,堆滿了空桶和
手推車,還有包裝箱和飛禽。
早晨八點,我們起身默默喝著茶。天已經很明亮了。我們現在所在的緯度,夏季
的夜晚從來都不是很黑的。
現在下起雨。

XII
在貝加爾湖的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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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thridates,米特里達梯六世,安那托利亞地區的本都王國的國王,在位期間是公元前 121 至
63 年。相傳他對毒藥有抵抗力,他用每天服食少量毒藥的方法來獲得對毒物的免疫力,這個說
法在古典作家中流傳很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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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色楞格河—一種反叛的口音—在泥濘中—被遺棄的道路—大河11—米索瓦嘎
鎮12—無用的嘗試—等待答覆—一個非凡的許可證

六月二十七日凌晨四點,我們再次搭大渡船越過色楞格河到河左岸,沿著這條
路前往貝加爾湖。這一次,我們看到渡船正運送幾輛從鄉間來的車到。這與前一
天的場景相同,但情況正好相反。從河的中央,我們大聲喊著要 mujik 和布里亞
特人牢牢地抓住他們的馬。我們不得不承認西伯利亞馬對汽車有著堅定且不動搖
的反感。就算與獅子相遇,這些溫和的野獸也不會得更更加恐懼害怕。這些可憐
的畜牲竭盡全力逃避挽具;它們充滿恐懼,後退、後腳站起來,猛烈地跳到一邊
轉過身,幾乎總是喘氣和顫抖,它們的臉朝著 telega,並且處於最不利於逃跑
的位置。所有這些事都沒有讓震驚的農民來阻止其發生。他們眼睛就只盯著我們
他們張著嘴巴看著我們;他們經常向我們打招呼,總是讓馬匹按照自己的喜好
去做。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遠遠地警告他們:『抓住你的馬!注意你的馬匹!』
空氣相當像冬天且寒冷。這些 mujik 和布里亞特人裹在他們的 armiak(傳統俄羅
斯駱駝毛長外套)裏,戴上厚手套。馬匹的氣息散佈在潮濕的空氣中。我們通過
前一天的小橋,然後轉向西方。我們不再遇到生命的跡象。泥濘很粘,然而,儘
管我們慢慢地前進,我們汽車的後輪卻總是打滑。不管我們怎麼操控,汽車都會
傾斜地橫過馬路,有時候它會這樣一點地前進,就像一匹畏縮的馬。我們盡可能
地行駛在草地上,這樣輪子有更好地抓地力,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是駛過短
小的植物上。一個小時的路程之後,我們就到了轉折點:我們發現自己要爬坡一
小段,在任何其他時候我們幾乎都不會注意到,但今天卻證明了我們不屈不撓
的精神。這種障礙總是激起我們的憤怒。我們寧可喜歡河流、山脈、懸崖絕壁、還
有其他的困難。沒什麼!這裡是一條百米長的最無辜的道路。但它卻佈滿粘膩而
滑的泥濘,即使是人也走不穩定,總是不穩地滑倒,我們的車輪也感受到同樣
的問題:車輪白費力氣的旋轉;車子停止不前。
「讓我們加快速度!」我們多次告訴彼此。然後我們倒退了一下。這輛車盡全力向
前衝,但一開始有點斜坡,它就停止並滑回,溜滑下去,輪子因刹車而不動;
它會斜著轉向,有時甚至轉半個圈,就像一隻受驚的動物。然後,我們試著慢慢
地走,王子和我在後面推著車,埃托雷在方向盤後面。我們找到一些木頭,並把
這些木頭放在車輪下面,所以有時車子能一寸一寸地往前走一點,但是在某個
時刻,車子總是滑回去,拖著我們和木頭一地。我們一定嘗試了大約一百次,一
會兒是曲折的,一會兒是一條直線。汽車發出尖叫聲,在煙霧中消耗寶貴的汽油
過熱了,它似乎和我們一樣感到惱怒。在我們爬上去的地方沒有道路,但已被車
輪抓出溝來了。它看起來像一個犁過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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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指的不是 Bolshaya Rieka River(大河。堪察加半島的河流,流入鄂霍次克海);而是
Bolshaya Richka River(小大河。位在貝加爾湖北岸的渡口及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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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owaja:該村成立於 1892 年,本是驛站及貝加爾湖東岸到中國的貿易路線起點。後來由於
在西伯利亞鐵路上,作為穿過湖的火車渡口的東端,直到完成貝加爾湖鐵路。於 1902 年升為鎮。
1941 年改名為巴布希金(Babush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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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我們驚嘆地望著天空,焦急地尋找一絲藍色,「半個小時的陽光
就可以把它變成一條出色的道路!」太陽似乎憎恨我們在沙漠裡說它的壞話。雨
繼續下、不斷下。我們有一個想法,就是在路上鋪起大樹枝,不久我們就打算砍
掉所有我們可以攜帶的樹枝,並把濕東西鋪在路上。車子後退一點,跑在樹枝上
並且車輪兩次迅速旋轉把它們拋回去,就像一隻狗在挖洞時拋出泥土;然後停
下來,顯然對這迷人的工作非常滿意,並且猛地回來,抱怨著。我們耗盡了所有
資源;我們能做什麼?我們應該回去,等待晴朗的天氣嗎?我們應該就地紮營
嗎?我們應該去尋找 mujik 來幫助我們嗎?我們在討論所有計劃時,博爾蓋塞
王子提出另一個計劃,就是我們應該試著找出任何不需要道路的辦法,走另一
種路。
現在,在路的左邊是一個茂密的小森林,一個不可逾越的植物障礙;在路的右
邊,比這條路高一點是一個狹小的田野,在它後面則是一個巨大的懸崖,在底
部流過的是色楞格河。有可能進入懸崖腳下的田野,並從其頂部出來;但草地向
懸崖傾斜。埃托雷很快將汽車開上去。在接近頂部的時候我們看到他稍稍鬆了一
下,然後突然向右轉到空隙。......
「左邊,左邊!」王子激動地喊道。

德國版:登上渡船

快速行駛的汽車向左轉,然後來到路上。它已經歷了那樣危險的拯救行動,以便
利用跟隨草地的下坡來聚集力量。我們鬆了一口氣。我們從高處俯視這個頑固的
敵人,終於戰勝它了,我們用最誠摯的憤慨向它揮拳,然後繼續沿著色楞格河
岸前進。這條河現在懸於河流之上—它到盡頭的時候變得越來越快,幾乎就像是
希望趕緊到湖泊的無盡靜止一樣—現在和寬廣洶湧的水域在同一水面上繼續前
進。山谷越來越狹窄。色楞格河狹窄河道兩邊是綿延的松樹和樺樹林;經過右岸
的鐵路在一座雄偉的鐵橋上穿過我們的道路,從此我們總是在鐵路附近旅行。
事實上,我們似乎一直在鐵路線周圍繞行。我們有時在淹沒的人行道上通過它下
面,有時我們在穿過它;有時我們離開它,但很快就再次找到它。我們有時想到
底它距離我們有多遠,然後突然在樹叢中看到它的信號器、它的制動盤、它的看
守者房屋的紅色屋頂。它陪著我們。我們可以遠遠地看到孤立的小車站,它的高
水塔覆蓋著木材,並加上穿過加溫裝置的管道,讓水在冬天不致凍結。我們偶爾
發現我們的路穿過一道門;也就是我們進入一個村莊的領土、或者是一個小自治
市的共同財產、或者是哥薩克 stanitza(哥薩克的公共財產)。每個門都有一個看
門人,一個老人擠在鄰近的小木屋裡,小木屋常常被泥土覆蓋,使它裏面變得
更暖和。但看門人並不習慣汽車的速度,在我們自己打開並關上門,然後飛快開
走的時候,他常常從他的小地方出來,一直驚呆、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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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看門人會用手畫十字。有一個看門人聽到喇叭聲和我們的聲音出來,猶豫地
停下來。
「請打開門,」我們說,停下車。
他開始狠狠地揉揉眼睛,滿臉驚訝地看著我們,然後又開始揉揉眼睛;他認為
他在做夢。事實上,我們厚厚的、滿是泥濘的毛皮讓我們看起來不像是人類,而
那輛巨大咆哮的汽車似乎無法讓一個 mujik 確定我們是否是血肉之軀。
「請打開。」
這位老人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一樣,大聲說道—
「它是什麼,它會是什麼?」
他給自己的答案很顯然不讓人放心,因為他突然退縮回去,像被追趕的野兔一
樣迅速地逃回了他的小屋,再也沒有出現。
這些插曲很有趣。但是有一次我們遇到一個看門人,他的行為實在無法讓我們發
笑。他是個年輕人,有一臉短而乾淨的鬍子。他倉促、不確定、搖搖擺擺地跑來開
門。聽到汽車駛近的聲音,他急躁地打開了門,彷彿很害怕不能及時,並且拼命
地撲到一邊,用手臂緊貼著敞開的大門上,好像急於把所有的空間盡可能地留
給這個未知、有威脅性的怪物。當我們看著他的臉時,我們發現他是盲人。不透
明的白色眼球以一種本能、渴望看見的方式盯著虛空,他蒼白的臉上有一種恐懼
他感覺到一個快速、強大、神秘的東西經過他,在巨大、可怕、無光的黑暗中幾乎
碰到他。我們很後悔我們讓他感到非常恐懼。
這條路上的村莊看起來都很繁榮。Isba 幾乎全是新的,我們老是在村莊入口處碰
到疾馳的牛群『前哨』,它們在飛奔時會讓泥濘潑到我們。我們現在與泥土是老
朋友了!我們的車輪拖著大塊的泥,然後扔向我們。我們四周有一個泥濘風暴;
汽車和我們都完全被它覆蓋了。我們放棄每次都清理臉的試圖。我們對被泥濘敷
臉這件事已經認命。我們看起來像畫出來的粘土雕像;我們自己的雕像。在那種
奇怪的妝容之下,我們嚴肅和暴躁的表情有些滑稽,然而,目前我們幾乎無法
欣賞或享受。我們坐著對看。「我們很有趣,」我們陰沉地說,口氣就像我們說
「怎麼可能呢!」一樣。
它確實真的非常冷。冰冷的風吹向我們。那天我坐在車子台階上,我的膝蓋和腿
上收集到大量的泥濘,它們好像變成巨大不成形的重物。每當我下車來打開一道
大門時,我覺得自己似乎拖著很重的鉛塊。我在那潮濕的泥土之下打了個寒顫。
就只為了安慰,我内心反覆念著:某處真的有夏天。幸運的是,在下午的頭一、
兩個小時後,雨停了,東風吹散了雲層。一點藍色和一點陽光一下子就出來了,
而且隨著太陽變熱,它使泥土變乾,給我們一種舒適的感覺,彷彿空氣的溫暖
使我們恢復活力。我們遠離任何一個村莊,在無邊的樹林中,在佈滿青草、風景
如畫的路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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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西伯利亞樹林中的路

自修建造鐵路以來,舊西伯利亞道路上那些穿過無人居住區、不服務當地交通的
部分幾乎全部被廢棄,大自然也一點一點地收回它們。樹林重新蔓延到人類曾經
砍伐的地方。新植物在路邊長出,嫩芽在春天中冒出鮮綠色,或者在古老路上有
因雪的重量而彎曲或壓碎的樹枝。在它上面扔出死樹幹,撞毀腐爛的籬笆,並打
破古老的路標:沖擊從四面八方過來。
我們不時得彎下腰,以免被頭上面的樹枝打到。草是第一個重新佔領古老樹林的
生命。那條路癒合就像人類在地球製造的巨大傷口,它被盛開的花朵所掩蓋。我
們處於花叢之中:銀蓮花和金鳳花叢、貓爪草、報春花、草莓花—一整個色彩和
香味的盛宴包圍著我們,從樹蔭隱蔽處出現。西伯利亞的春天充滿活力,似乎是
爲了補償長期冰凍的折磨。我們享受這無聲的綠色勝利。我們完全被這個地方的
迷人魅力所吸引,許多世紀以來都沒有人類活動的蹤跡。到處都是最近解凍造成
的天然水道,有些已經橫過道路、毀壞它、挖掘它,拖著石頭和倒下的樹枝,逃
離人類挖掘的舊水道,以及溝渠和橋樑的暴政;橋梁,它們的地基磨損,搖搖
晃晃,在我們的汽車下吱吱作響。我們還沒有學會害怕他們。
在森林中間,我們又遇到幾個小時前離開的鐵路線。從樹的間隙,我們瞥看山谷
聽到了水的咆哮聲,在一個短小陡坡的頂部,我們看到一座橋。那一刻,我們聽
到了呼喚我們的聲音—
「停下來,你們,停下來!」
鐵路員工正向我們比手畫腳。當他看到我們停下來時,他大叫起來—
「現在沒有橋了;它倒了!」
我們下去看。完全正確。我們從下面是看不到那座我們要走的橋,現在只有一端
還在那裏。一條急流在下邊。
「我們要怎樣才能通過呢?」我們問看守人。
「山谷裡有一個淺灘。沿著這條路帶你進入森林,你會找到人的;附近有一個
stanitza。」
「水有多深?」
「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有些推車走過去了。」
「這條河的名字是什麼?」
「大河。」
我們沿著這條小路前行,渡過一條清澈的小溪。我們毫不費力地穿過如畫般厚重
樹木,出現在大河多石的河床上。我們徒勞地尋找淺灘。水流快且深。在融雪期
間,大河必定是可怕的河流:它把山上的樹木和大石連根拔起,把它們帶下山,
滾動它們,砸碎它們;它整個河床上充滿了洶湧中拖著的巨大樹幹、樹樁和樹枝
它看起來像是一個完整的森林,已經死亡,在大潰敗中被拋到水中。河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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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看到一些 Isba 的屋頂。一名年輕的 mujik,頭戴鑲有哥薩克黃邊的帽子,


駕著一輛 telega,從我們身邊的樹林裡出來。他停下來看著我們,說早上好。
「淺灘在哪裡?」我們問他。
「我正要過去。跟我來。」
他讓我們上了河岸大約半英里,不時地進入樹木。我們現在回到河邊,他對我們
說—
「就是這裡。仔細看看我通過的地方。你必須有些傾斜地進入水流,直到某一點。
請小心跟隨我。」
他有俄羅斯農民的友好長相,也有 mujik 的清澈藍色眼睛。
「底部是什麼樣子?」博爾蓋塞王子問道。
「多石的,就跟這裡一樣。」
「水有多深?」
「和 telega 的車輪一樣高。」
我們想到了友魯河。
「我們找得到牛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了。」
「或者有馬匹嗎?」
「有。有很多馬。」
「你能替我們找到六匹馬嗎?我們會付一小時一盧布,而且一盧布給你。」
「很好,在這裡等我。」他過橋,消失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開始變得不耐煩,然後我們看到對岸一群騎在馬背上的人
跑過來了。他們是我們的人。他們走過淺灘,並且在他們走近我們時,舉起帽子
向我們致敬。他們是非常強壯類型的男子,有著沉思的眉毛。他們看起來很愛夢
想,像金髮聖人,並且有運動員的四肢。像所有的 mujik 一樣,他們也把頭髮披
在肩上。整個俄羅斯人民都延續這種古代風格,他們的頭髮剪到頸背,好像頭髮
再長一點,就會纏在胸甲和頭盔之間。
他們首先將我們的行李放在無鞍的馬背上,運送到對岸;現場看起來像搶劫。與
此同時,爲了避免取出磁電機,埃托雷用油布把它包裹起來。現場來了六匹馬,
我們用長繩索將它們綁在汽車上。他們跨上馬匹,其中一人坐上了汽車的罩子。
埃托雷抓住方向盤;在人群的呼喊聲、nagaika(哥薩克式的短鞭)的嘶嘶聲、馬
匹的嘶鳴聲中,汽車搖搖晃晃地進入大河。水濺到周圍,波濤拍打著車身。到了
對岸後,我們很快地把汽車整理好了。那座崩塌的橋讓我們浪費了三個小時。我
們想在那天下午抵達貝加爾湖東岸的米索瓦嘎,距離大約一百英里。Mujik 告訴
我們正確的方向,我們再次鑽進樹林。

德國版:我們的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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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只有一個地區與我們現在穿越的國家相似,那就是蘇格蘭。我們被與蘇格蘭
相同的樹木叢生的山丘、相同的植物群、同樣風景如畫和野性的景色包圍著,遠
處是籠罩著一片憂鬱陰影的北方薄霧。
到了五點鐘,經過十三個小時的旅程,我們終於看到了遠處貝加爾湖閃爍的藍
色水面,被深黑的冷杉所包圍。湖面似乎比天空更加明亮。在那耀眼的藍色中,
我們幾乎看不到五十英里外對岸的山峰。這水域似乎無止盡地向南和向北延伸。
俄羅斯人稱貝加爾湖為『海』,以它的長度來説絕對擔得起這個名字。亞速海的
面積比它小三分之一。『海』這個名字來自傳統:整整兩個世紀以來,人們認為
這是一個奇特的淡水海;兩個世紀以來,俄羅斯的征服止步在其海岸。然後,對
鹽海的渴望促使侵略者繼續前進,並把他們帶到太平洋的海岸。
起伏的路沿著湖岸。它有時使我們如此接近水邊,以至於我們可以聽到波浪有節
奏地拍打著沙灘。突然,森林結束了。這裡的樹木被燒毀,光禿禿的山丘上僅留
下幾根燒焦的樹幹,在死亡的陰影下,還立著一些死去的樹。火是西伯利亞森林
最大的敵人。火神秘地燃起,風將它傳播開來,而風能夠將它推回去。我們想到
這場發生在貝加爾湖岸邊的火災一定是奇妙而可怕的景觀。我們試圖想像能夠吞
噬六俄里林地的火焰災難;巨大的紅光必定在黑暗中閃耀,被水面映出及被天
空反射,就像極光遠及安加拉河13的岸邊。
一小時後,我們進入米索瓦嘎。
米索瓦嘎不過是一個村莊:只有一排小木屋散佈在非常寬闊的街道上,就像湍
急的河床一樣泥濘且多石;粗糙的木板路面;被草覆蓋的廣場;一個綠色屋頂
的白色教堂;以及軍營。但這個寂靜、幾乎被遺棄的村莊曾有過一段非常活躍和
重要的歲月。在鐵路到達湖南岸之前,米索瓦嘎是穿越貝加爾湖的所有大型輪船
的東部港口。我記得七年前,那裡到處都是士兵和僱員,海關大樓裡全是隨著蒸
汽船或火車到來的人群,車站上堆滿貨物、貨車和旅客,港口充滿了船隻、拖船
和可容納四個車隊的巨大渡輪。在那些時候,它燈塔的紅、白燈每晚都點亮,而
且車站附近的小旅館擠滿了等待夜間火車的人。現在,你幾乎認不出它是同一個
城鎮。它的碼頭是我見過最大的木頭堤防之一,正在破敗崩潰;它的燈塔從不點
燃;沒有船到它的岸邊。湖泊的周圍都被遺棄了,碼頭上的軌道消失在草地中;
沒有人從經過的列車上下車。一切都在衰敗、生鏽、毀滅之中;只剩下少數居民
留下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還沒有消失。
在恰克圖,我們的朋友西尼辛先生為我們準備了一封介紹信給這個鎮的
starosta(鎮長)。他組織了冬天茶葉通過冰封湖的運輸,並且因此與西尼辛先
生關係密切。因此,到達米索瓦嘎之後,我們尋找鎮長,他在他的木屋歡迎我們
木屋是傳統 Isba 式,比其他人的稍微大一些。他在等待我們,他有非常珍貴的
東西要給我們,是從伊爾庫茨克給博爾蓋塞王子:油、汽油和潤滑油!這些是汽
車的糧食,現在幾乎缺貨。

Angara River:長 1,779 公里長的河流,流經俄羅斯東南西伯利亞區,是流出貝加爾湖的唯一


13

一條河,也是葉尼塞河的主要支流之一。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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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staff(警察局長)是名滿臉鬍子、身材魁梧的人,他來看我們。他檢查了我們
的護照,對我們詳細交叉詢問,想要發現我們不像所有可敬的人一樣乘火車到
來的原因。他替自己倒了一杯我們的茶,然後靜靜地看著我們。憲兵隊的副官也
來了;他小心翼翼地質詢我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陪伴我們。隨後來的是
電報局局長,然後是更多穿著制服和沒穿制服的人來訪。房間擠滿人。我們成為
小議會的中心,看起來好像永不休會。
事實是在米索瓦嘎,我們的旅行方式在當局看來完全是革命性質的。從第一次,
在我們到達鎮長的房子前,一小群人聚集起來看我們;警察立即到來,還叫著
兩、三個人的名字說:「你們馬上回自己家。」被叫到名字的人都低下頭離開了;
他們顯然是政治流亡者,警察應該是擔心他們和我們可能會有一些諒解。但是,
我們擁有一份神奇的文件,即一封皇家警察總長的信,我們認為現在是展示它
的時候了。這封信造成巨大的轟動。所有的懷疑都像魔術一樣消失了。當局突然
給我們最深刻和最不應得的敬意。我們唯一的要求是了解有關環繞貝加爾湖和伊
爾庫茨克道路的消息。我們認為通過這條路前往伊爾庫茨克會很愉快。

德國版:米索瓦嘎

在北京到巴黎比賽中,我們計劃坐船橫渡貝加爾湖。這是相當正確的,因為渡船
穿過河流,而貝加爾湖看起來不像一個湖,更像一條穿過馬路的水道。但是,由
於有一條沿河岸的道路,所以我們想嘗試看看。我們得到的訊息是不樂觀的。我
們已聽説貝加爾湖那邊主要河流的橋樑全部崩塌或即將崩塌,在米索瓦嘎我們
也聽到同樣的情況。但每個人似乎都是耳聞傳言,而非眼見為實。大約十年沒有
人見過這條道路,我們不想在沒有親眼看到實況的情形下放棄計劃。必須承認,
我們渡過友魯河和大河讓我們對河流有過多的信心;我們不認為貝加爾湖南部
的河道可能如此重要,以至於不能在那裏渡河。因此我們決定第二天早上開始探
勘水文。車子的車狀況良好;自從我們離開北京以後,我們只更換過一個輪胎,
即左後輪。我們有足夠的燃料和潤滑劑走六百英里,補給夠三天。因此,即使在
完全無人居住的地區,我們也可冒險前進。我們睡在地板上,因為鎮長有一個房
間,但他沒有床(床在西伯利亞是奢侈品,冬天在暖爐上睡覺,夏天睡在地板
上)。第二天早上,六月二十八日,在向我們的主人告別之後,我們出發了。
我們注定很快返回。
早晨晴朗而寒冷,就像家鄉美麗的二月清晨。靜止的湖泊沒有波浪或漣漪,就像
空氣一樣透明,我們似乎在呼吸它。貝加爾湖是我所知的所有水域中,在晴朗的
日子裡有那種空靈的透明度,蒼白的平靜猶如倒掛的天空,這增加人們對它廣
闊無比的印象、另一種無限深度的印象。長滿樹木的湖岸被推到水中的小陸岬,
擠滿了綠色蓬亂的植被;水面反射它們,使它們看起來像雙重懸浮在空中。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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鷗一樣漂亮的白色鳥類低飛過湖面,向我們展示了平滑的水面。
然而,我們不能長久沉迷在欣賞的喜悅中。這條路吸走我們所有的注意力,我們
很快就忘了景觀的魅力。
這小路不僅被遺棄,而且被毀壞了。我們經過幾個小丘,都被時光、被春季解凍
時的狂暴水域所破壞和侵蝕。我們爬上、爬下普通的壁架;我們走下崎嶇陡峭的
地方,我們忍不住要加快速度;汽車喘氣且焦躁;它在凹凸不平的路面彈跳起
來;跑上斜坡時,在每次爬升的頂端都要抬起前輪一會兒,或者在其他時候,
當它幾乎到達頂峰時,它停止無動力,我們必須多退後一些再跑,這樣能給它
更強大的推動力。
在其他地方,道路上都長滿草和野生植物,或者被倒下的樹幹和被洪水推過來
的枯枝覆蓋。在沿岸的一些地方,湖上的風暴已經除掉柵欄,侵蝕路面,並通過
山體滑坡摧毀了一部分的道路。我們小心地前進湖面狹窄的陡坡,而在我們旁邊
的則是平靜且透明的水域。
舊的郵局無人居住,一半被拆除;它們的屋頂搖搖欲墜,地板到處都被草地侵
入。戰爭結束和掠奪整個農村之後,它們似乎被拋棄了。西伯利亞的古代主要道
路似乎經歷了無法形容的破壞。在它將俄羅斯的武器和法律運送到太平洋沿岸之
後,這條道路正在逐漸消失。它就像一個正在經歷分解過程的死東西。我們只能
看到這條偉大征服之路的微弱痕跡。它就像一個巨大洪流(人類的急流)的乾涸
河床。穆拉維約夫.阿穆爾斯基14曾經過這條路,在克里米亞戰爭結束後,他的
軍隊在遠東為俄羅斯取得最好的土地;這條路目睹了流亡者和移民的通過,以
及在過去的五十年間,一個國家在湖與海之間發生的所有痛苦和冒險。它曾看到
布拉戈維申斯克15礦場送出數百萬的黃金,並且從尼布楚16礦場送出數百萬的銀
子,由哥薩克騎士護送到各處。在這條曾是世界大動脈的道路上,我們現在偶爾
必須用自己的工具為自己鋪路。
橋樑的護欄倒下了。顯然沒有人毀壞它們,因為它們就在原地,被雪的重量壓倒
或被狂風吹壞。橋樑看起來好像僅是因爲習慣的力量而站立,我們過於盲目地信
任自己。我們小心走過第一座橋,之後我們就不再想到危險。我們越來越相信這
些橋樑比看起來堅固得多。有些橋在我們車下搖晃,但沒有發生災難性的結果。
我們盡量避免破碎的木板,而我們經過的木板搖擺不定,但還能承受我們的重
量。
只有一次在一座小橋上,我們聽到轟隆聲。這輛車有一瞬間的不確定感和突然的
速度放緩,但它彈回堅實的地面,而它背後的幾塊木板墜毀,並且在我們剛過
去的那座橋上出現一個很大的洞。
經過三個小時的行程,我們到達了密西卡河17上第一座著名的倒塌橋樑。橋下的
14
Nikolay Nikolayevich Muravieff Amursky,1809-1881,俄羅斯帝國軍人和探險家。1847 年任命
為東西伯利亞總督;1858 年逼迫黑龍江將軍奕山簽訂璦琿條約。
15
Blagowieshchensk 或 Blagoveshchensk:中文名字是海蘭泡。位在黑龍江北岸。19 世紀末期是大
河港和工業中心,曾有淘金潮。
16
Nertchinsk 或 Nerchinsk:俄羅斯在 1689 年的尼布楚條約獲得的土地。19 世紀中葉大量開發銀
礦。
17
Mishika River:注入貝加爾湖的東南的河流。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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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湍急;四周的高地依然有冬天的積雪。我們在某個點發現一條到河口的小路。
跟隨著小路讓我找到一小群 Isba。我們遇到一個坐在草地上的樵夫,他正在穿一
雙巨大的靴子。
「你好,」他對我們說,並未對一輛汽車的到來感到印象深刻。
「你好,淺灘在哪裡?」
「沒有淺灘,小父親。密西卡河比男人的身高還深。」
「那你怎麼渡過它呢?」
「坐那艘船。」
我們看著他指的方向,我們看到一個用樹幹製成的獨特形狀的獨木舟,它被綁
在岸邊的灌木叢上。它的底部在水下。
「沒有其他的船嗎?」
「哦,還有另一艘同樣的船。」
「你怎麼把牛帶過去呢?」
「牛游泳。你們看那邊。」
在水流不太強的湖附近,有許多馬匹正游向左岸。他們慢慢地游,稍微改變了點
方向。
「我們怎麼把這輛車送到河的另一邊?」我們問樵夫。
他沉默地想了一會兒,穿上靴子。然後他起身回答—
「橋可能可以修補。懸梁一直在那裏,而且仍然可以用。」
「這裡有工人嗎?」
「我們任何人都可以蓋橋。這裡有很多人,也有很多木材。」
「需要多長時間?」
「六個人,至少要一個星期。」
我們開始討論這個計劃。重建橋樑是個誘人的想法,在這裡等待一個星期是能忍
受的。但是有人告訴我們,我們應可以在佩若木納(Pereemna)上找到另一座倒
塌的橋,還有一個在歐索薩(Aososa),另一個在菲德納(Vidrina)18上,這還
沒算上小一點的橋。我們當然無法重建俄羅斯帝國所有倒塌的橋樑!這項任務完
全超出賽車比賽的要求。那麼,我們是否應該放棄環繞貝加爾湖的旅行計劃?不
時候還沒到。還有一件事我們可以試一試。在這些河流上還留有一些橋和鐵路橋
樑。我們爲何不沿著鐵軌,穿過橋樑,然後到河的另一邊的舊主要道路呢?我們
已經看到附近的車站。我們為什麼不嘗試呢?
我們又動身了,充滿了希望。我們到達剛剛在樹叢中瞥見的那個車站。它似乎無
人煙。我們進入一個小小的候車室,周圍牆壁上掛著巨大的插圖提供傷者急救方
法;它們是戰爭期間留下的標語牌,當時所有車站都擠滿了部隊。現在候車室裡
沒有人。出口的門都關閉了。在默默地看了一段時間的急救標語牌之後,並沒有
人出現,於是我們開始大聲叫喊,有一名警察出現了。

18
這三個地名都位在伊爾庫茨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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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在米索瓦嘎村長的庭院裏

警察要求看我們的護照—如果你有來自皇家警察總長的信,這完全不是重要的
文件!我們給警察看這封信。他是一個出色的人,他花了很長時間閱讀,慢慢地
拼出每個字。但最後他明白了。從那一刻起,他成了我們的朋友。當時我們不知
道他幾天後向我們證明了自己真是一個非常寶貴的朋友。
這位出色的人得知我們對橋樑的期望,對我們說—
「好吧,這是我的事。現在,我們打電報給我的上級。我會通知他們關於你們的
事,一切都會好的。」
「但是,」王子反對,「鐵路當局也許…..」
「鐵路部門跟允不允許使用鐵路有什麼關係?警方負責照顧鐵路路線;每座橋都
有哨兵,這樣任何人都無法摧毀它們。沒有我們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能使用這條
鐵路線。」
站長也出現了,並對此感興趣;但他認為我們計劃的困難極大。他說—
「對我來說,我會允許你做你喜歡的事;我會對你說:『馬上去做』
。但我沒有權
力。警方也沒有權力處理這個問題,鐵路部門不能安排任何違反規定的事情。政
府就是主人。你必須得到在伊爾庫茨克的西伯利亞總督的允許。」
我們很沮喪,但我們同意嘗試。我們會致電總督。如果兩天內沒有得到他的許可
我們就乘船渡湖。在做出這個決定後,我們動身回米索瓦嘎。回程是一項艱鉅的
任務。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比偉大的勞動更加沉重,那就是重作同樣的勞
動。克服重重困難的唯一結果竟然是重覆它們,這是非常屈辱的;此外,一條既
壞又已知的道路是令人討厭的,因為即使在新奇的刺激中,也是沒新穎的價值;
除非你認為從爬下去的地方再爬上去是一種新奇的事情。現在天空變得巨大且白
茫茫。你會認為它正在為降雪做好準備。一陣寒風吹過,湖水再次起波浪沖擊岸
邊,像我們天空一樣白。
在我們臨時修補這座斷橋之前,它給我們很大的麻煩;當我們開過去的時候,
它給我們很大的疑慮。那天下午早些時候,我們回到米索瓦嘎,又是那鎮長的客
人,他仍像第一次一樣親自接待我們。我們立即拍電報給西伯利亞總督,申請准
許我們使用鐵路;除了等待他的答覆,沒有可做的事情。
在米索瓦嘎等待意味著嘗試強迫流亡的苦澀。我必須承認,我們對早點得到答覆
不報希望。毫無疑問,總督必須等待適當時間和地點與周圍的官員磋商,必須經
過一些常規程序,甚至可能要把問題提交給聖彼得堡。在那裡,內政部要咨詢道
路與交通部,而這個部門的上議會要成立一個委員會來研究這個問題並報告它。
......我們覺得好像面臨著最嚴重的困難,這個巨大障礙讓整個四十馬力和我們所
擁有的一切力量都變得無用;就像一座巨大的灰色、柔軟的山,在它之前什麼都
沒有辦法,只能等待,希望得到時間和耐心的幫助。我們如此判斷官僚主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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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錯了。在我們從帝國的一端到另一端的旅程中,俄羅斯的官僚主義迅速且行
動獨立地協助我們。

(照片:沿著貝加爾湖沿岸的鐵路線奔馳)

部分等待時間我們花在探索米索瓦嘎。我們沿著湖岸走,撿起許多彩小石頭,其
中有縞瑪瑙和瑪瑙;我們辨識並分類了丟上岸邊的死魚;我們爬上廢棄的碼頭;
我們停下來看看幾間店鋪多灰塵的櫥窗,以及雜亂的展示品。我們認識了米索瓦
嘎的藥劑師,一名來自帝俄德國省份的人,他邀請我們進入店鋪參觀他的瓶瓶
罐罐,並給我們最愉快的歡迎。他的商店成了我們最喜歡的聚會場所。我們在那
裏啜飲自家釀製的神秘酒類,聆聽我們朋友的狩獵故事,他擁有步槍、子彈和熊
皮,並將它們和藥品擺放在一起。他向我們展示了一張極好的小熊皮。它還是新
鮮的,放在一塊木板上晾乾。我們的朋友剛得到它;獵人用刀殺死這動物。離城
鎮大約三俄里的山上有熊。我們為什麼不組織一次狩獵考察?我們必須;我們在
充滿藥用氣味的店鋪裏,計劃著追獵行動。
從藥劑師的店走出,我們到電報局詢問我們同事的消息。那天他們安全抵達了恰
克圖。他們部分路段是緊跟著我們的汽車走過的路,並且在友魯河岸上,我們優
秀的蒙古人忠於我們對他們的信任,看到我們的同事,他們自己獻上牛,並用
狂野的手勢來解釋我們是如何渡過這條河。在同一天的下午,六月二十八日,兩
輛 De Dion Bouton 和 Spyker 出發。 第二天,我們了解到他們在早上九點鐘已經
到達新色楞格斯克附近的色楞格河(我們曾在此乘坐過第一艘汽船);渡過這
條河之後,已經在十一點離開了。我們計算他們將於第二天(六月二十九日)的
早上到達,並於七月一日或二日抵達米索瓦嘎。
我們到這屋子的時間主要是花在煮茶銅壺旁,一邊喝茶(就是在一個飲水處所
該作的事),一邊放縱地吃著 zakuska 這種俄國開胃菜和其他美味。
Pristaff 來了,鎮上的當局也來了,沉默地陪著我們;而一群好奇而又禮貌的人
群一直在門口站著。在院子裡與老雪橇一起休息時,我們的汽車也接待它的參觀
者。這輛車一直被毛茸茸的 mujik 包圍著,他們穿著大毛氈靴;被哥薩克人和男
孩包圍著。每個經過的人都會過來看看它。圍欄外面總是有一些馬車和手推車等
在那裏。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耽擱後,每次透過飾有開花植物的小窗戶看著藍天,我們很
難遏制我們的不耐煩。我們的目光推向直到遠處 isba 的綠地,直到遠方被太陽
曬乾的多石荒涼的道路,我們看到貝加爾湖之外閃閃發光的地平線,然後坐下
來,不滿地發牢騷—
「我們在浪費非常美好的日子;我預計它會開始下雨。」
二十八日下午,一名猶太商人要求見我們。他穿著俄羅斯猶太人平時穿著的黑色
長袍。他殷勤地向我們致敬,然後說—
「你想去伊爾庫茨克?」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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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我們可以的話。」
「我提議一個出色的計劃。我在港口有汽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利
斯特維揚卡19,價格只是鐵路票價的一半。」
「你的汽船何時離開?」
「如果你喜歡,它今晚就可以離開。我無須裝貨,可以立即出發;或者如果必要
我可以等你們,直到明天晚上。」
「我們無法決定,因為我們正在等待一個可能遲來的答覆。」
「好吧,你們可以考慮一下,」他離開時,轉過身來向我們重覆道,「直到明天
晚上。再見。」
整整一天過去了,我們沒有收到從伊爾庫茨克來的任何消息。在半夜裡,我們被
Isba 外面的一聲巨響驚醒。在這種房子裡,你不必敲門就能聽到聲音;你拿一塊
石頭,然後你拿它四處敲敲房子的木牆,直到有人回答。它是一個地獄般的球拍
昏睡的鎮長走到門口,帶回 一位送電報的人。他拿著一盞燈,手持槍、刺刀和手
槍。他交出電報。
「為什麼這些武器?」博爾蓋塞王子問道,他正在燈籠光下簽名。
「晚上出門不能沒有武器,」那人回答。 「整個鄉間都是攔路強盜。他們攻擊、殺害
搶劫各方。那些薩哈林人20。」
「薩哈林人?」
「是的。薩哈林島的罪犯,他們對抗日本,保衛自己的島嶼。戰爭結束後,他們
被帶到歐洲大陸,在混亂中逃跑了。許多人因爲戰鬥獎勵而被釋放。他們分散在
阿穆爾州21和所有外貝加爾州;他們在那裡打開監獄,讓囚犯逃跑;他們進入銀
行大樓,搶劫並消失。現在都不安全了。」
這解釋了為什麼警方授權我們攜帶不只一把,而是兩把左輪槍;而且經常向我
們提出的奇怪問題:「你有沒有受到過攻擊?」現在能夠理解,甚至合理。在,
一些來到旅社的警察對我們說,「在你附近任何可疑動靜,特別是在夜晚,開槍
立即開槍;首先要小心一件事......」
「什麼?」我們問道。
「注意不要錯過開槍,也不要錯過目標!」他們似乎真的很認真地說出這一點。
這封電報來自伊爾庫茨克,這樣寫道:—
「總督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22。我們已經轉發你的申請給總督,請求通過鐵路橋
的許可。」

我們再次在我們的地板上入睡,對西伯利亞官方行為的緩慢嘀咕了一些非常不
正式的話。
第二天,六月二十九日,我們和我們的朋友『藥劑師某某』在他的店後面吃飯,
19
Listwinitshnoje 或 Listvyanka:在貝加爾湖北岸的利斯特維尼西尼(Listvenichny)灣,距離伊
爾庫茨克約 70 公里。
20
Sakhalin,即庫頁島。
21
Amur: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地區。
22
Krasnojarks:西伯利亞城市,17 世紀初期建立。位在葉尼塞河與西伯利亞鐵路交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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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談論我們的獵熊計劃,這時前門的鈴聲大作。我們的主人起來開門,不久
之後以一種神秘的方式重新出現,眼睛四處看著他的罐子,好像他擔心的話有
問題,悄悄輕聲對我們說—
「有兩名警察。兩名警察要找你們。」
「找我們?」
「是的,找你們。他們知道你在這裡,他們說他們必須馬上和你們說話。對不
起。」
我們去聽聽警察可能有什麼事情。兩名 gorodovios 在前店等著我們。在店鋪前的
街道上,有幾個人膽怯地試圖往櫥窗裡面看,裝作無所事事。警察的到來在西伯
利亞並不總是一個好兆頭。或許米索瓦嘎要逮捕那些開汽車從遠方來的神秘旅客
博爾蓋塞王子正要拿出他的文件並展示這封著名的信件;但是這次警察首先向
我們展示了一封信,並以最大的敬意鞠躬。我們期盼渴望的、由西伯利亞總督簽
名的許可證出現了!我們現在不批評官僚作風,而是對它充滿了熱情。我們對它
表達了我們最崇高的敬意和友誼。事實上,俄羅斯當局在任何場合都表現得如此
彬彬有禮,樂於幫助,完全好客,以至於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現在授予我們的許
可證是一項非同尋常的,前所未有的恩惠。
因此,我們獲得合法授權,可以在鐵路線上駕駛我們的汽車,並且如果需要的
話,還可以開上從這裡到伊爾庫茨克的所有的橋樑!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我們問警察。
「你隨時可以離開;鐵路沿線的員工都會收到通知,並且每個車站都會告訴你什
麼時候該線是無人使用的。」
當然,我們決定把熊留在寧靜的森林裏。我們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準備非凡的旅
程,全程都是車站與車站之間的鐵道、聯軌處和信號箱。
我們即將踏上我們整個旅程中最戲劇化的冒險。

XIII
橋的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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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道上的汽車之行—第十六個分類站—舊橋—倒塌—我們車子翻了—救援—坦
霍伊23

六月三十日凌晨四點半,在一個美麗、清澈但寒冷的日子裏,我們第二次離開米
索瓦嘎,走上我們在二十八日走的道路。我們將鎮長給我們的兩根長木板綁在我
們的行李上。我們估計在通過車站附近的鐵道聯軌點時,會需要用到它們。
在我們看來,在鐵道上開汽車的想法非常特別,我們談起它時,也不確定是否
能夠成功。最先想到這個辦法時,我們視它為最自然的事情,但在思考完之後,
我們發現它很荒謬。前一天,我們唯一的困難是我們沒有許可證;就在要執行我
們荒謬計劃的那一刻,我們發現一些不可思議的困難。車輪不會在枕木之間下陷
並且被牢牢地楔入呢?我們要如何渡過正在修復的部分呢?如果增班火車過來
的話,我們能夠很快駛離鐵軌嗎?鐵軌上的鐵銷是否會刺破我們的輪胎,即使
一切正常,在枕木上長途搖晃對汽車來說是最危險和最嚴重的後果嗎?對所有
這些問題,我們只能回答『我們會看看』,然後我們繼續前進。
我們想從密西卡河附近那個曾光顧的小車站出發。在我們首先想到這個辦法的地
方開始這個奇異行程。下一班往伊爾庫茨克的列車將在八點通過米索瓦嘎,下一
班往上烏金斯克的列車將在中午通過。在兩列火車之間的時間,足夠讓我們抵達
距離米索瓦嘎大約六十俄里的坦霍伊站。坦霍伊繼承了米索瓦嘎的榮耀。它是渡
船的新港口,它受歡迎的原因是它更靠近湖的西岸。坦霍伊和貝加爾湖站(在安
加拉河左岸)之間的渡輪航程約二十五英里;只有二十五英里!還有比這個更
寬的河流,比如在巴西貝倫(Belém)的帕拉河(Pará)和在布宜諾斯艾利斯
(Buenos Ayres)的布拉塔河(Plata)。我們重覆了部分我們所熟悉的孤獨道路,
如此美麗且難行,有無數小型塌橋、陡峭的下坡,以及必須急駛而上的斜坡;現
在正蜿蜒在藍色靜止的湖泊邊,現在正鑽進森林的深處。我們利用前幾天獲得的
知識。博爾蓋塞王子絕妙的記憶記住所有的地標。他對在方向盤後面的埃托雷說

「現在有一個坑;踩剎車。」
「現在我們發現這座橋向右傾斜;向左轉一點。」但是
所有這些遠見都沒有使我們的時速超過每小時五點五英里,直到八點鐘,我們
才到達米索瓦嘎附近的小車站。在那裡,我們看到我們的站長朋友和警察—那個
想給上級打電報的人。站長沒有收到有關我們許可證的消息。警察收到了。警察
告訴我們,沿線所有警察和士兵都收到伊爾庫茨克的命令,允許讓我們通過。站
長宣布—
「我不反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承擔任何責任。」
警察宣布—
「我會陪同你們,你會能夠到處通行。」
我們現在有了西伯利亞警察的無限權力的最有力證據。

23
Tankoy 或 Tankhoy:貝加爾湖南岸的港口及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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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貝加爾湖的湖岸 德國版:在西伯利亞鐵路上,

有警察陪同

為了讓這個好人在車上有位子坐,我爬上汽車後部堆放的行李箱,我跨坐在那
裡,長木板在那裏很難找到舒服位子,但我的高座位讓我對周圍的事物有了全
新的認識。警察坐在汽車的台階上。
為了避免阻礙車站附近鐵道的聯軌點和信號接合點,我們繼續前行一俄里,發
現了舊路與鐵路的聯軌點。鐵路堤高約六英尺,通往它的方式包括在地面上的一
個小梯子,由鄰近的看守者使用,並不適合汽車。但這困難無法阻擋我們。我們
靈巧地堆砌起一些舊枕木,並在我們的兩塊木板的幫助下,我們做了一個小斜
坡,汽車高高興興地一彈一跳的上去了。我們就這樣上了鐵軌。車子左輪在右側
軌上。我們把木板帶上車,非常安全地綁好,重新坐回我們的座位。我坐在行李
上,就好像阿拉伯人在單峰駝的駝背上一樣。
這種汽車旅行的感覺起初是愉快的。比起車輪轍、樹林、壕溝,那種極好、平穩、
平坦、無障礙的道路充滿了吸引力。這條路狹窄而高,給人一種一條線延伸到全
國,或是一條巨大、千變萬化的帶狀橋的感覺;這也許是我們喜歡它的唯一原因
我們進展緩慢;儘管枕木彼此靠得很近,而且上面有一層沙子,這些還是讓車
子開起來搖搖晃晃,但是如果我們跑快一點,奔馳就會變得猛烈,並以可怕的
震動結束,好像汽車會突然破裂一樣。因此,我們很滿足每小時十英里的速度
『緩慢』前進。我們來到第一個看守者的家。
當然,這人對於我們旅程的消息知道也沒有比站長多。我們顯然受到警方高度和
獨家的支持。這個可憐傢伙根本無法理解這種奇怪的火車頭,它在沒有鐵軌的情
況下還能輕鬆前進。他帶著驚訝的表情看了看汽車,最終還是認爲這是要試駕新
型的引擎,他趕快跑進他的小房子,立即拿出一面寫著『沒有危險』的小旗幟,
並走到最正統的位置。警察命令我們停下來,下車,走到看守者的身邊,讓他把
他捲起來的小紅旗給他。警察現在揮舞著這個革命性標誌,完全滿意地回到車子
上,驚嘆道—
「這個可以讓火車停下來。」
我們通過許多與枕木相同寬度的小橋,穿過深塹的橋沒有護欄,從枕木的空襲
之間往下看,我們可以看到湍急的河水。這些小橋由單獨的樑組成,似乎僅由鐵
軌支撐著,看起來非常輕盈而脆弱,枕木的空間非常大。我們知道它們很強壯,
但我們看不到。汽車行駛在鐵軌時,左側車輪在枕木上,右側車輪則懸掛在枕木
的幾英寸外。在那些橋樑上,我們的右車輪簡直就在深淵的邊緣行進。這就是一
英寸左右的事情。鐵軌上開車對於注意力集中和穩定的駕駛員來說沒有任何技術
上的困難,但在這些時刻總是感受到輕微的本能刺激感,這使得你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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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走在懸掛空蕩蕩的枕木鐵軌時,把眼睛固定在前輪上。我們無法將這個想法
從腦海中消除—我們的安全僅靠一個人的才能,而且最穩定的人也可能會有片
刻的弱點、突然失去力量、突然昏眩,或者因爲疲勞和身體緊張而出問題。不久
之後,我們來到密西卡河上的鐵橋。我們遠遠看到它,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紅色
籠子懸掛在河流上方二十碼處。橋的兩端有步槍武裝的士兵守衛著。所有重要的
橋樑都有軍隊保護。感覺好像是在戰爭時期的戰場附近經過一條鐵路,隨時會有
敵人來襲。一個人腦海中產生的印像是令人難過的,特別讓人難過的是這種警惕
是必要的,因為這些攻擊是俄羅斯的敵人專門針對俄羅斯。
兩前天阻止我們的河,如今在高大的樹叢陰影中,在高高的柱子之間咆哮而過。
我們很高興現在穿過它;我們似乎好好報復它了。當我們通過這座橋時,我們沿
著湖岸跑了一段時間,鐵軌高高地沿著河岸駛過去。然後湖似乎消失在我們身後
我們又進入了林地。剛開始的時候,這條平坦的道路令人愉快,現在開始壓迫我
們。一條平坦的道路應該讓速度來彌補它的單調性,而這條道路並沒有。在某個
時候,我們發現一段鐵路正在修復。一群工人正在整平一個曲線,枕木都是孤立
的,儘管車速並不快,但我們的汽車擺動激烈。我們不能以比現在更低的速度前
進,因為可能會被卡在枕木之間,我們的車子正快速跨越它們,每個輪胎都發
出嘎嘎刺耳的聲音。我們以爲輪胎隨時會爆裂。幸運的是,這樣子可怕地跑了幾
百碼後,我們回到正常的道路上,然後到了一個車站。
現在是九點一刻。
那個車站沒有名字,只有一個號碼。它位在一片完全無人居住的土地上。這是一
個『服務站』,與日本戰爭時期的許多其他建築一樣,它的目的就是增加調車站
的數量來增強鐵路的能力。它被稱為『第十六個分類站』
。我們三個都不會忘記外
貝加爾地區的『第十六個分類站』。
站長是名體格良好、金髮、彬彬有禮的年輕人。他警告我們來自米索瓦嘎的火車
即將經過,因此我們無法在軌道上繼續前進。事實上,火車到站還有半個多小時
但站長的警告很謹慎,因此是明智的。我們離開軌道,等待。站長建議我們繼續
沿著仍然可以使用舊的主要道路前進,並儘可能在一些可以重新加入鐵路的平
交道口行駛。在沒有官方直接命令的情況下,這名男子真的竭盡全力阻止我們從
他的車站重新開始旅程,並且友善但堅決地將我們趕出他的管轄範圍。我們聽從
他的建議。幾英里之後這就成爲一個問題,而我們已經走了數百英里的路。我們
忠實地遵循他指出的那條小路,一會兒以後,我們駛過廢棄道路上的草地。
那裡就像我們越過的地區一樣,沒有任何最近經過的跡象,也沒有任何生物的
足跡。這條路穿過茂密的樹林。我們立即看不見車站,發現自己處於綠色、綻放
的孤獨中。我們走了不到半英里路,就來到一座木橋。它大約二十五步長,四步
寬。它不像其他橋樑那麼寬,並且看起來也與它們不同,因為它們的木板排列順
序不同,它的結構也非常粗糙。道路橋樑通常保留了建築物堅固的跡象,並保留
了古代船舶的外觀,即使它們已經腐爛並被破壞,而且還一半被拆除。這座橋看
起來好像是用原地坍塌的橋梁木頭一起建成的。沒有欄杆的痕跡;這座橋有些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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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也有臨時建築的不規則和粗心。但是我們走過了幾座臨時橋樑,它們在外觀
上並沒有比這個更好。這座橋越過一條約十英尺深的小急流,其河岸上長滿厚厚
的矮樹和灌木叢,它們似乎正向彼此伸出手來,希望能夠牽起手。
埃托雷放慢速度,停下來看幾秒鐘。在每一個障礙物之前,他總是停下來偵察。
我們過去常常在不下車的情況下檢查道路,我們迅速測量出最佳的速度,並立
即做出決定。我們的眼睛和腦子已經習慣類似道路的千種問題。我們用類推過去
經驗的辦法在一分鐘內評估它他們。我們非常肯定地應用了從實踐學到的方法;
我們知道哪裡需要推動,哪裡需要謹慎;我們可以直覺判斷車輪可以通過的點,
並且可以猜測木板最具抵抗力的部分,或者是水的深度,又或是泥濘的伸展的
可能性。我們在這個地方有一瞬間的猶豫,一陣短暫的危險預兆,但只有一瞬間
每一個疑慮都完全克服了;面對困難,我們採用了我們通常的奇異推理方式。我
們彼此說:「我們試試吧。」
警察已經跳下車。在舊橋問題上,他沒有我們經驗豐富,只能用新手常識來斷定
他認為有必要謹慎觀察,深入觀察急流,研究木板。他對我們說:「等等,等
等,」然後準備偵察。......
博爾蓋塞王子命令埃托雷。
「慢慢地繼續行駛。」
汽車在木板上前進,這些木板搖晃、劈啪作響,跟其它被我們車子碾壓過的木板
一樣地搖擺。我們並沒有感到驚慌。然而在這樣過橋的時候,人們總是有懸疑不
安和期待;總是緊緊跟隨著車子的進度,總是用自己全部思緒專注於在它身上,
就好像一個人可以用心靈的力量完成艱鉅的任務,好像人可以用自己強大意志
來幫助、堅持、推動和指導車子。我不記得我們在這種時候曾說過一句話。

德國版:翻倒的汽車

汽車的前面部分已經越過橋的一半以上。它正在靠近另一邊的草地。每種危險似
乎都過去了。......突然間,我們聽到了一個可怕的坍塌聲音。在我們汽車後部的
重量下,木板已經塌了。它們正在沉入,它們正在把我們拉下,整座橋樑開始崩
塌。這一倒塌在我們這些當事人看來就像一場大災難。
引擎保持沉默。汽車在停下來的同時,突然猛烈地向後傾,將其車體撞在木板的
破碎邊緣上。然後,它繼續轉動,使我們無法把握情勢,它的前輪擡起,後輪往
深淵方向傾斜,這就像是發生在垂直位置的一次巨大來回切鋸動作。在這種方式
下,它深深地掉進急流的最底層,把我們三人都摔入許多破碎、扭曲、被砸碎的
木板和橫樑的殘骸中。當它已經達到如此深度,主油箱都在水中時,它仍然沒有
停下來,而是繼續旋轉和翻倒。如果不是被在它上面突出的橫梁阻擋的話,它會
落在座位上;在那裡它幾乎翻倒,車輪向上,座椅頂部朝向地面,在碎片和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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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木板之中只能看到它的車燈和散熱器。所有這些都是在幾秒鐘內發生的。用著
像一些笨拙巨大動物的緩慢,車子完成了一種後空翻。我們後來才成功地搞清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下墜的那一刻,所有事情都是混亂的:我們心中所有的能
力都集中在當下;我們觀察的領域僅限於我們自己的鄰近地區;我們每個人都
忙於自己的冒險、自己的掙扎、自己與致命危險的親身鬥爭。之後,我們彼此訴
説了自己的經歷。在我的腦海裡,對感覺的記憶比對視覺的記憶更加生動。我對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回憶更清楚,而且遠遠比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更爲清楚。我跨坐
在行李上,因此我摔得最遠。在聽到第一聲坍塌聲音時,我以為只是車子部分下
沉,車輪卡到一些破損的木板孔中,還想像著一些煩人而乏味的陷阱,我大聲
喊著—
「現在我們中招了!」(ci siamo!)

(照片:第一個村莊)
(照片:救援:把 Itala 緊緊綁到附近的樹上)

下一瞬間,我突然就在橋下,抓住行李的繩索;汽車仍然在下墜,並打破更多
的木材。我覺得我好像永遠不會到達底部。我只是讓自己被拖著,在一陣碎木頭
風暴中彎曲起來,這些木頭主要打在我的肩膀上,還伴隨著不斷增加的劇烈噪
音。我記得有一種滿意感覺,就是不覺得很痛,我記得曾多次想過,「到目前為
止還很好」。當我看到汽車巨大的後部慢慢倒轉過來時,我以為我剛剛逃離危險
裝油的那部分位於司機腳下,現在直直在我頭頂上,用溫熱的油澆灌我。我被油
給弄溼了,還可以感覺到它噴到我臉上。就在那一刻,我注意到王子和埃托雷剛
剛坐的兩個座位現在都是空的。
我意識到站在汽車下面的危險,我試圖逃跑; 但逃脫是不可能的。我被夾在行李
和倒下的木材之間。我徒勞地聚集所有力量來拯救自己免於危險。幸運的是,一
個天賜的施工樑讓車子停下它的緩慢翻轉。我聽到博爾蓋塞王子在我上方痛苦的
喊叫聲。我看到他的雙腳在我頭上方拼命地踢著,還滴著油。他的喊叫聲幾乎立
即停止。那一刻埃托雷出現在我身邊,驚呼—
「出來!從那裡出來!」
「我不能,」我回答。
「但是出來吧,跑開吧,來!」他焦急又快速地重複著。「如果樑斷了,你就是死
人一個。」
「我不能,」我回答說。「幫我一把。」
他抱著我,用力地抓住我,把我拉出陷阱。我們三人站著彼此面對面,各自問對
方情況如何,並互相表達了安慰之情。往回看汽車所在的位置,我們驚呼:「不
可思議!我們被救,真是奇蹟!」
在汽車下沉的那一刻,博爾蓋塞王子以一種本能的動作轉過身來,抓住一個樑,
然後一直懸在半空中、在汽車下方,而此時汽車已經轉過來,所以車子實際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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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王子的肩上。他因此被卡在樑和引擎之間,被它壓著,無法呼吸。就在那個
時候,他發出了讓我朝他看過去的叫聲。用著人有時在危機時期突然爆發的力量
他竟然瞬間擡起汽車並解救了自己。王子後來一直沒有想起自己如何能夠在座位
上轉身,並且抓住木板。那個決定性時刻的事件並沒有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汽
車的巨大壓力造成他背部和胸部嚴重的挫傷。如果他深呼吸,就會感到劇烈的疼
痛;他悄悄地表示自己可能斷了一些左下方的肋骨。
埃托雷只有幾道傷痕;他一直留在司機的崗位上,抓住方向盤,直到他發現自
己頭下腳上。然後,他讓自己掉到橋的殘骸上,環顧四周,他看到我仍然處於危
險之中,並且跑了過來。
我在下墜時得到一些神秘的傷。每一次動作我都感覺到從脊髓開始的擴散性疼痛
我無法再好好地擡起雙腿:它們拒絕服從我。我一小步一小步地拖著它們。我很
快就得要求協助,兩週之後,我仍然非常艱難地行動,拖著我的腳,只能艱難
地爬上樓梯,在每一步之間嘆息兩聲。在此期間,我擔心我一定造成旅伴的困擾
我不知道為什麼或如何,但我的臉上到處脫皮;我提到了這個事實,只是因為
機油對治療皮膚似乎很有用。所有受到的傷害都不會減損我們的幸福,也就是活
著的幸福。

德國版:汽車翻個跟頭

在焦慮之後,我們有一種快樂的反應。危險已經離開我們,在我們腦海留下噩夢
般的印象。當你夢到自己從某個高度被推下時,通常醒來時會有種不尋常的喜悅
因爲想起這只是一個夢。我們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喜悅。我們笑了,看
著翻了的車子,就好像它想對我們玩弄一些詭計一樣,我們從各個角度拍攝它,
相互指出我們之前那些幾乎不可能的姿勢。
「我在那裡,像這樣。」
「我在那些樑下。」
「我通過那裡。」
「如果那個樑不在那裡!」
「我們應該會被壓碎!哈哈!」
警察並沒有等著看到結局。他跑向車站大聲求救,我們可以在遠處聽到他的聲音
不斷重覆痛苦的大叫。

(照片:橋樑的災難:我們汽車坍塌後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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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蓋塞王子的第一個想法是汽車。他敏銳地看著它,大叫起來—
「我沒看到嚴重的損害。看,埃托雷。」
埃托雷說:「她看起來很安全。」他高興地笑了起來。
他立即開始工作,解開捆綁行李的繩索,並將袋子、旅行皮包、墊子和帳篷都帶
走。汽油從油箱上部接頭處滲出,它現在處於下部接頭的位置。他擰緊螺絲,拯
救了還在油箱的汽油。鏟子像一張紙一樣對折起來;鎬破了;我們鐵路旗幟的鐵
桿扭曲了;我們放備件的盒子壓出凹痕。後面的汽油箱也有很深的凹痕;綁備用
輪胎的皮帶也斷了;我們從米索瓦嘎帶來的木板斷成碎片,但引擎本身沒有受
傷。其中一個支撐差動器的長鐵曲柄稍微彎曲(它是在當汽車下部跌落到橋底部
時彎曲),將水從兩個氣缸引到散熱器的銅管稍微扭曲。我認為,這可能是落在
博爾蓋塞王子的肩膀上時扭曲的。沒有其他傷害。
這種免於破壞的好處是由於幾種幸運的情況。首先,我們的墜落是很快的,但不
是倒栽蔥式的。我們行駛速度很慢,橋樑坍塌是因為我們的汽車很重,而不是它
速度快。然而不論木材的下沉又多突然,但它並非沒有階段性的。車子在下行途
中打破了一些橫樑和木板,雖然木材不足以在車子墜下時撐起它,但它還是破
壞了汽車下墜時的動力。真正保護它的是裝在汽車後部的備用輪胎;因為在擡起
前輪直到它處於垂直位置之後,汽車已經向後陷入空隙,並且恰好落在這些輪
胎上。它正好有一個印度橡膠墊,減輕了猛烈撞擊。然而那個撞擊一定是巨大的
因為那些外殼仍然完全嵌入在急流的底部:事實上,它深深嵌入,我們後來不
得不從河底部挖掘出來。如果樑稍微偏了一點,或者輪胎被綁在其他地方,我們
的比賽就會結束。一根木樑救了我們,還有一些備份輪胎救了車子。到目前為止
我們很重視樑的存在,而且它是當之無愧。
沒過多久,很多人從車站的方向趕到。跑在他們之前的是我們的警察,他現在沒
有聲音了。當他看到我們活著的時候,他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毫無疑問,他預
計會看到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災難。跟隨其後到來的是站長,可憐的人,他充滿悔
恨。他滔滔不絕地向我們說話,他好像很感激我們沒有在事故中死亡;從那一刻
起,他完全投入於對我們的服務。他用他的手和腦子幫助我們,也給我們他權威
的支持。他直到傍晚才離開我們,所以這一天他持續幫助、陪伴和引導我們。他
帶來了一幫我們在沿線看到的工人:我們在抵達車站前遇到的那些人。大約有二
十名西伯利亞人,他們長得巨大、強壯、粗獷、都是有紀律的聰明人。這群人的外
表都有一種相同特徵:他們長長的紅色工作服、寬鬆的褲子、高筒靴和蓬亂金色
的頭髮。他們帶著繩索和斧頭。西伯利亞人是森林的馴服者、巨樹的樵夫,是真
正善於使用斧頭的人。我們看到他們現在開始工作。汽車的救援開始了。
站長指導拯救汽車的工作。繩索綁在引擎的外殼上,然後綁在樹幹上,以確保引
擎不會改變位置。然後工人拆除橋。他們拆除仍然存在的所有東西,伴隨著他們
工作的是慢慢的唱歌。在斧頭強大而準確的敲擊下,樑一個接一個地迅速倒下,
然後被沖到急流之中。現在汽車被分離出來了。接著這些人將自己分成兩隊,抓
住兩根繩子,一隊在車前面,另一隊在車後面—一隊把車拉起來,另一隊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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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住;並在命令的指示下,所有人都輕輕地把汽車帶回它的正常狀態。它現在
四個輪子好好地站在急流的底部。現在我們必須把它拉到路上,所以救援工作的
第二階段開始了。找出來最有效的手段。在汽車後面,汽車穿過並保持完整的那
部分橋樑,很容易通過支柱腳架的破壞而減少到一個傾斜的平面。然後,兩根繩
子被綁在底盤的後部,我們的好西伯利亞人抓住繩索,唱著歌,他們用胳膊的
力量把機器慢慢地拉到斜坡上,直到路上。這項工作持續了三個小時。

德國版:汽車出事後的第一名幫手

所有這些善良的人似乎都和我們一樣對這次救援感到高興,既是出於野心,也
是因為人們總是依戀那些帶給人麻煩的事情。他們對汽車的狀況非常感興趣。他
們想知道它是否能夠前進,它是否『還活著』,正如他們比手畫腳地問我們。我
們也急於發現答案。外觀是否欺騙了我們?汽車真的沒有受傷嗎?我們想立刻聽
到它的聲音。埃托雷把機械裝置和化油器以及點火裝置按順序排列,並開始工作
我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們都很緊張期待著法官的判決。手柄轉了一次、兩次、
三次;汽車仍然無聲。埃托雷多次徒勞地嘗試。他放進所有的力量。他也將憤怒
放進一些,可是引擎一直不動。埃托雷大呼—
「也許氣缸裡有一些油;那就無法點火。讓我們來看看。」
他打開汽車罩,卸下氣缸蓋,然後用抹布擦拭點火點,以便讓作為隔離器的機
油不會中斷電流。他把所有東西都放回原處,扭緊螺絲,並再次轉動起動手柄。
在第二次轉動時,汽車發出哼哼聲。它平常的嗡嗡聲突然爆發,大聲,成功地,
使整個汽車急躁地震動著。這是每個人心中想而未明言問題的答案。引擎發聲了!
「萬歲!」我們善良的西伯利亞人揮舞著帽子大聲說道。
出發的準備時間很長。埃托雷需要整整兩個小時才能將汽車整理好。他堅持仔細
檢查整個車子。與此同時,站長在他的房子裡招待王子和我;他帶領我一步一步
地走到那裡,如兄弟般地支持我,因為我那討厭且不聽話的雙腿。他給我們茶、
牛奶、熱氣騰騰的白菜湯(濃郁的傳統濃湯),並且提供床!兩點鐘,汽車準備
好了。我們等待一輛從米索瓦嘎發出的火車頭。它像閃電般閃過,我們回到鐵路
上。站長堅持要陪伴我們,所以我們讓警察留下了。在認識到汽車的危險之後,
他似乎並不十分悲傷地放棄駕駛汽車。站長坐在車階上,王子坐在座位的後面;
埃托雷開車,我被拖到他附近的座位上。

德國版:汽車前部綁在樹上 德國版:清除橋梁的殘餘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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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最強壯的工人站在車後,腳踩在木板的突出部分,掛在行李箱上,像是在
國家禮車後面的侍從。六個人和一些東西在汽車上,它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們就
像上午一樣沿著鐵軌前進。站長隨時看看他的手錶。他期待著兩列火車:一列來
自坦霍伊,一列來自米索瓦嘎。當我們來到一個平交道口時,他讓我們離開鐵軌
去走那條老路。也許他想向我們證明他的信念正確,即他那天早上給我們的建議
是最好的。在每個橋樑上,工人們都下車仔細檢查。當他們認爲不確定時,站長
大叫—
『前進,最高速度!』我們全力以赴。在平坦的橋樑上,這建議非常好。在兩三秒
鐘內,我們就到橋的另一邊,應該記住的是木板或樑的阻力與其上施壓力的時
間成反比。橋的每一部分都只有在非常短的時間支持車的重量,因此實際上車子
沒有時間壓壞它下面的橋。越過每座橋後,我們的導遊會大聲地表現出他的滿意
拍手,像軍官在戰場上發命令—
「前進!勇氣!全速!」
在一條小溪上,我們必須自己建造一條路。大約五分鐘內就完成了。我們聽到米
索瓦嘎列車經過,不久我們就來到另一個平交道口。站長想繼續在老路上前進,
但被派去探路的兩名工人回來說,在那條路上,所有大的橋樑都已倒塌。我們開
始在鐵軌的枕木上『馳騁』。我們正接近坦霍伊。在另一個平交道口,一名看守者
出來揮舞旗幟打信號。當他到了說話距離時,他向我們喊道—
「離開鐵軌!火車快到了,它已經離開坦霍伊。」
汽車試圖在信號員的小房子附近立刻離開鐵軌,但那時枕木被露出來,輪子卡
入其中,所有的努力都無力移動重型汽車。人們開始推車子,但徒勞無功;必須
將汽車舉起。我們聽到火車的哨聲越來越近,它的身影被一個轉彎處給擋住了。
不能浪費時間了。用一些堆在鐵軌旁邊的舊枕木,他們狂熱地試圖造一個斜坡,
讓車輪能脫離卡住的洞。與此同時,我們聽到轟隆的火車聲,我們看見它在遠處
樹林的煙。博爾蓋塞王子對我大叫—
「現在下來;你不能跳—下來!」
但我的雙腿暫時不聼使喚。幸運的是,一個接縫和一個強有力的推動將汽車推出
它陷入的地方,並且擺脫了危險。我們讓火車通過。這是一列載貨列車,絕對不
配碾壓我們。我們繼續沿著這條路線前進。一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一個新的小鎮
—坦霍伊,鎮上有火焰般漂亮的紅色屋頂。天色已晚。天空變灰、多雲和黑暗。天
很冷。
這裡的人已經知道我們的橋上冒險事跡,他們來看我們抵達。每個人都嚴肅地向
我們致敬。一些年輕人竟然鼓掌。士兵們手持步槍,保持道路暢通。警察走向我
們,敬禮,並遞交一份文件給王子。這是西伯利亞總督給我們的正式許可證,允
許我們走過整個鐵路線,直至伊爾庫茨克。這張許可證通過電報送到米索瓦嘎,
免了我們在那裡等待它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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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汽車獲救了!

我們借用車站的餐室作爲我們的宿舍,在打開我們應得的香檳酒之前,我們討
論了我們的計劃。我們應該繼續在鐵路上行駛嗎?我們已經走了近四十英里。這
樣的旅程毫無困難;它會有最單調的安全性。從坦霍伊開始,我們甚至不會有火
車撞向我們的興奮,因為我們的汽車將正式列為附加的火車。我們詢問是否可能
使用從坦霍伊出發的主要道路,但從我們收集到的資料看來是沒有希望。不管是
何種意圖和目的,這條路都不再存在。路上的所有橋樑都毀壞了。現在:鐵路提
供了一種容易的方法,而渡船提供了另一種方法。鑑於我們不能沿著古老的主要
道路前進,我們應該採用這兩種方法中的一種;我們為什麼要選擇鐵路而不是
船呢?我們之前只有不到二十五英里的水;我們當然可以渡過那麼短的距離,
就像我們能越過河流一樣!所以我們決定出發。但是,在我們要搭船渡過小湖時
我們遇到很大的困難。坦霍伊港只是一個軍港。
自從鐵路開始環繞貝加爾湖南部之後,乘客不再被允許登上國家的大渡輪。他們
不得不乘坐火車或搭乘貝加爾湖和坦霍伊以外港口的私人船隻;而且那條具有
破冰船的航線仍然只能用於軍隊運輸。法律不允許例外。船隻和登陸艇立即成為
『軍事機密』 。即使官員和其家屬也是禁止接近船隻附近。我們這些陌生人怎可能
期望獲得特別許可呢?我們試了一下。我們再次聯繫伊爾庫茨克,並開始擔心我
們可能被視爲纏擾不休的人;但畢竟,這是橋樑的錯。
我們在我們的住處接受許多小權貴的拜訪,友善、樂於助人,隨時準備替我們在
電報局取得訊息。他們也問我們是否曾遭到過襲擊,當我們回答沒有的時候,他
們的高興中還有一絲驚訝。我們在整個西伯利亞都被問到這個問題,甚至是各省
的省長也都問過我們,每個人都很驚訝我們竟然沒有被 mujik 搶劫過。我相信俄
羅斯的上層階級不了解 mujik。我相信他們與 mujik 完全分開,他們根本不知道
mujik 的生活和想法,他們對 mujik 只有傳統虛假的看法。他們說 mujik 是一群愚
蠢的人、必須被恐懼的人;mujik 是動物,為了不讓 mujik 嚇人,就必須讓 mujik
心懷恐懼。我們接觸 mujik 的次數遠遠多於那些統治他們的顯貴,這就是我們為
什麼喜歡和尊重他們的原因。另外,我相信西伯利亞並沒有獲得官方正確的尊重
官方知道它的統計數據,但卻不知道它的特性。它的惰性想法是已知的,但不是
其力量。官方混淆了昨天的西伯利亞人與今天的西伯利亞人,卻沒有對明天的西
伯利亞人形成正確的觀念。西伯利亞正在為我們準備一個驚喜。西伯利亞主張的
『西伯利亞是俄羅斯帝國最先進的部分』可能成為真正的斷言。這是一個居住著
流亡者的地方,也就是住著聰明的人;居住著移民,也就是充滿主動性的人們,
以及哥薩克人,也就是大膽果敢的人。這些是被選人民的構成要素。這是一群會
接受現代機器和想法的人。西伯利亞鐵路是為了征服而建造的,它原來被認為是
一條軍事道路,在它經過的省份產生了一個緩慢而意想不到的革命。.....但我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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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了。現在我們返回坦霍伊車站的餐室。
在某個時刻,餐室來了一群人,大約有十五個,儘管他們穿著厚厚的當地外套、
哥薩克鞋和他們的皮帽,但遠遠就可以看出他們不是俄羅斯人。當我看著他們深
黑、明亮的眼睛、富有表情的面孔和浮躁動作時,我怎麼可能不立刻認出他們的
國籍呢?我們轉向他們,驚訝且高興。

德國版:穿過廢棄的西伯利亞街道上的一座舊木橋

「你們怎麼過來的呢?」我們邊打招呼,邊問道。
「這麼多義大利人在外貝加爾地
區遙遠的角落!」
「我們在這附近的一個煤礦工作。我們聽說你們的到來,所以來歡迎你們。萬歲
義大利萬歲!」
問題和答案隨之而來。
「艱辛的旅程!你來自北京嗎?我在保定府鐵路工作時,曾經去過那裏。」
「我們知道中國的路!我們整整一年時間在滿洲線上建造橋樑。」
「建橋樑?」
「是的。鐵路橋。」
「但你們不是在礦井工作嗎?」
「是;我們是。我們正在等待黑龍江鐵路的建設。他們說它很快就會開始。」
「礦很貧瘠。」
「我們也在這條鐵路工作過:石匠的工作。」
「以及隧道。」
「但是你們怎麼會來到東西伯利亞呢?」
「我們在建造羅馬尼亞鐵路,然後在高加索地區,然後在土耳其斯坦,然後在西
伯利亞,接著在滿洲,然後在中國中部。你知道黑龍江鐵路的任何事嗎?」
「你們回義大利嗎?」
「我這樣認爲!」
「這就是我們正在努力的目標。」
「留在西伯利亞將是一個精彩競賽。」
「讓我們的鼻子凍結!」

德國版:爬上貝加爾湖的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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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這群現代思想的人交談,他們是舉止隨意的石匠,在世界各地旅行,修
建鐵路,就像六百年前其他石匠們在歐洲各地建築大教堂一樣。然後我們去城市
劇院睡覺。
在劇院睡覺是一個相當普遍的習慣,但通常是在演出期間。對我們來說,這個事
情就不同了。坦霍伊的小型木製劇院當時關閉;在沒有旅館的情況下,警方準備
了三張床給我們,放在舞台上。劇院照明有電燈。這一切都為即將到來的鐵路人
表演而裝飾的,他們都是戲劇業餘愛好者。簾幕升起,腳燈給我們刺眼的燈光
(我們花了一個小時才找到燈的開關),在所有華麗舞臺上,我們三人脫衣服
去睡覺。我們的嘆息和呻吟,因為動一下就會牽扯到全身的傷口。我們似乎正在
演出一場鬧劇。
劇院外面,武裝哨兵上下踱步。
坦霍伊正在注視著,好像它預計那天晚上會發生一次來自『薩哈林人』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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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V
在伊爾庫茨克省
穿過貝加爾湖—在安加拉河岸—伊爾庫茨克—一個覆蓋著鮮花的國家—在河上/
橫跨河流—罪犯—濟馬24—汽車和 telega—舊郵局—下烏金斯克25—電報的困難

我們收到可以搭乘國有渡輪過湖的許可電報。七月一日下午三點,我們搭乘大型
破冰汽船貝加爾號。天仍在下雨。坦霍伊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消失在灰霧中。從船
橋上,我們注視著高高的木碼頭、白色燈塔、巨大的繫泊設備(將船隻與河岸,
以及將大碼頭的軌道與鐵路連接起來),兵營和政府建築的新屋頂被一根沒有
電線的高大電線桿給超越了,看起來像是一艘大船的桅杆。遵守法律規定,我們
將照相機留在箱子的底部;我們被嚴禁拍攝軍事建築物、港口建築、船隻,這些
都是每個人可以輕易親眼看到的東西。一個奇怪的國家,禁止攝影,卻允許槍枝
自從與日本發生戰爭以來,這裡仍然恐懼間諜活動。仍然流傳許多日本間諜的奇
特故事,比如説他們具有神奇的變形的力量;而且不止一次發生,儘管我們的
身材和面孔不同,但我們被一些真誠的 mujik 懷疑我們是日本間諜。
寒冷和雨水將我們驅離船橋,船長是一名來自波羅的海省份的俄羅斯巨人,他
邀請我們到船長室與他一起喝茶。我們是船上唯一的乘客,渡湖只需要兩個小時
五點鐘,我們抵達安加拉河的左岸,停泊在另一個碼頭和一個火車站的附近。我
們在貝加爾!通往伊爾庫茨克的道路位於河的右側。你可以搭乘大型運輸船渡湖
船則是用拖船拖曳。我們的汽車從渡船上登陸,用自己的力量穿越鐵路線,經過
許多煤炭和木材倉庫,並且用一種困難而巧妙的方式登上一條即將離開的筏子。
跟隨著它的是一群充滿好奇心的士兵、搬運工、mujik 和乞丐。那群人中有一些奇
怪的類型;人們根本不可能猜到他們來自哪裏或他們是做什麼的;乞丐有著紳
士的外表。其中一人告訴我們關於我們要走的路的訊息。
「直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路況還是好的;部分地方路況非常好,比如這裡和下
烏金斯克之間。在托木斯克26附近則很糟糕;在鄂木斯克和烏拉山脈27之間,它
幾乎完全是一個良好的草原—」
「你怎麼會這麼了解它呢?」我們問他。
「我一步一步地知道的,莫斯科公路28!」他笑著說道,「一步一步,我這樣知道
的!全部都是徒步走的。」

24
Zima 或 Sima:伊爾庫茨克附近的城鎮,1743 年首見於文獻,在奧卡河沿岸,西伯利亞鐵路
經過。
25
Nijni-Udinsk 或 Nizhneudinsk:1648 年建立,1783 年建鎮,其名字正是與上烏金斯克區別。位
於烏達河。
26
Tomsk:17 世紀初期建立的西伯利亞軍事要地、城市。位在托木河右岸。
27
Omsk:帝俄時期的西西伯利亞總督所轄地,位在額爾濟斯河沿岸。1716 年建立軍事要塞,
1782 年設市。19 世紀末期,西伯利亞鐵路建立後,它的地理樞紐地位仍重要。Ural Mountains:
俄羅斯中西部的南北走向山脈。
28
Moskowsky Trakt:從莫斯科到伊爾庫茨克兩個首都之間的主要通道,所以也稱爲西伯利亞之
路(Siberian Route)。簽訂尼布楚條約(1689 年 11 月 22 日)之後的兩個月,由沙皇下令修建。
在 1890 年代西伯利亞鐵路通車之前,此路是該地區最重要的交通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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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四周的人群都笑了起來。幾個聲音說:「我也是。」
「到這裡來?」我們問道。「哦,是的;我願意不這樣做。」
笑聲又起來了。
「你是什麼行業的?」
「我現在的職業?有什麼做什麼。我是一名搬運工、一名樵夫、一名鐵路工人......
只要是能夠填飽肚子的工作都可以。」
「那,之前呢?」
「之前?我已經忘了!」
他用俄羅斯特有的方式聳了聳肩,意思是 nitchevo—『這沒什麼』。
六點半,我們登上安加拉河對岸的利斯特維揚卡。安加拉河是該湖最大的管道,
經過約一千三百英里長的水道,將它的河水注入葉尼塞河29。利斯特維揚卡隱藏
在霧中,被圍在黑暗的林木山丘和湖泊之間,在岸邊伸展,其一部分深入到一
個狹窄的小山谷中,其中有些許小木屋。它看起來像一個日本城市。我們登陸了
即將出發前往六十英里外的伊爾庫茨克。這時有位年輕的女士從我們周圍聚集的
人群中打開一條通道,向我們喊道—
「ah, messieurs, messicurs! Vous n’allez pas repartier tout de suite!」(啊,先生們,
朋友們!你不會馬上回去!)
「mais oui, madame.」(但是,夫人。)
「不可能!你必須至少停留一個小時—只需一個小時。你們看!哦,看—國
旗!」她猶豫了片刻後說。「你們不是法國人嗎?」她問我們。
「不,夫人;我們是義大利人。」
「義大利人......!哦,停下一會兒!」
得知我們的國籍後面,她似乎非常難過。她是一位法國女士,是一個富裕的西伯
利亞家庭的家庭教師。她急切地等待著汽車的到來,就是那種遠離自己家園的人
才會感到的焦躁不安。我們試圖安慰她,因為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讓她失望,並且
似乎讓她覺得是國家災難而感到悲痛;我們向她解釋,第一個在利斯特維揚卡
下船並未獲得任何勝利。盡我們所知地告訴她關於我們同事的事情—也就是說,
他們在位於上烏金斯克和米索瓦嘎之間的村莊卡班斯克(Kabansk)過夜。也許
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在湖邊;而且第二天他們可能會前往伊爾庫茨克,他們
毫無疑問地會趕上我們。我們確實浪費了四天時間試圖穿越湖泊,以及從坦霍伊
我們認為最好是用電報警告我們的同事,我們所做的無用嘗試和風險。
這位女士又笑了,說道:「謝謝,非常感謝。......請等一下!」
她跑了出來,帶著一大束鮮花回來,她大聲說道:「我在森林裡摘了些花,請你
們接受。再見!一路順風!」
一分鐘之後,我們加速駛向伊爾庫茨克,車上滿是花朵。但是在距離村莊不遠的
地方,我們的路被眼前的一個大門給擋住了,大門由一位海關官員監看。在那個
大門口,東西伯利亞地區所享受的特殊低關稅即將結束。官員攔住我們,又質問

29
Yenisei:起源於蒙古,朝北流向喀拉海,其流域在西伯利亞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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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他們沒有收到任何讓我們通過的命令。恰克圖沒有傳達任何消息給他們。
我們沒有一份可以免除通行稅的證明文件。官員以友好的態度要求我們等到第二
天再繼續我們的旅程,直到伊爾庫茨克海關官員提供有關我們的消息。我們所有
的堅持都沒有用。他們看過我們的護照,利斯特維揚卡的海關官員還是完全漠不
關心、無動於衷。我們嘗試最後一個方法。奇蹟!大門打開了,警衛肅立。官員客
套地笑起來,手擺在額頭敬禮,説道,「通過!一路順風!」
發生了什麼事?
博爾蓋塞王子一言不發,拿出兩頁紙,也就是我們的兩份神奇的文件,內政部
長和警察總長的信!我們不給他們重覆讚譽的機會,怕他們會悔改,所以我們
全速開跑。
這條路很好,就如同我們拖船的指揮官告訴我們的一樣。他說:「從伊爾庫茨克
到利斯特維揚卡,港口和海關政府官員每天都往來於這條路上。政府官員使用的
道路總是保持良好。」
我們沿著安加拉綠色的河岸行駛,它猛烈的漂流水給貝加爾湖兩種在西伯利亞
河流中最不尋常的特質;它們永遠不會結冰,它們在夏季和冬季保持四度的恆
定溫度。我們走的很快,但被一個相當不愉快的事件阻止了一分鐘。當我們走下
一個脅迫時,埃托雷評論說—
「我感覺引擎運轉困難。」
「真的嗎?」王子說。「現在是下坡路,引擎應該不可能出問題。」
「我相信剎車是開著的。」
「停;讓我們看看。」
剎車出乎意料地打開了。我們突然被一團煙霧和濃烈的燃燒油味道所包圍。刹車
的潤滑油燒起來,火焰圍繞著變速箱。這個災難可能是下墜時帶來的一些損害造
成的。腳踏板的配置與西屋公司的設備類似,它原本強有力地用在萬向軸
(cardan shaft)上,現在不再準確地聽從指揮,並且維持向下,所以通過它的
摩擦產生如此多的熱力,使得潤滑油被它點燃。幸運的是,溝渠裡還有水,路上
還有水坑,我們能夠立即撲滅火。我們鬆開剎車,然後動身。天還在下雨,我們
正在去米索瓦嘎的路上,全身都是泥。天漸漸晚了。九點鐘的時候,天空中出現
了極地區域的奇特白光,看起來像是無盡的夕陽。一個小時後,我們仍然可以看
到這條路在大樹的陰影之間一直向前延伸。在陡峭的斜坡上,汽車停下來。我們
離伊爾庫茨克六俄里,從遠處看到城市燈光—一個昏暗、繁星的夜晚。
一段覆滿深泥的道路讓我們停滯不前。我們來回嘗試了幾種方法來克服這個障礙
我們把汽車放在低檔位。我們試著曲折向前行,但徒勞無功。汽車滑回去,就像
在通往上烏金斯克的道路上一樣。我們與這個障礙戰鬥了半個小時的時候,我們
看到一些交通工具行駛在高高的河岸路上。我們擡頭可以看到許多馬頭和
dugas。很多馬車停下來。在汽車聲音中,我們聽到許多叫喊我們名字的聲音。
「博爾蓋塞王子,博爾蓋塞王子!」
「是誰呀?」王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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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在這條路上行駛。回到底部並將汽車帶到岸邊。在路上你會下沉。」
「謝謝。你是誰?」
「我們來自伊爾庫茨克,我們來見你。」

德國版:從伊爾庫茨克出發

不久之後,我們在黑暗中與某人握手,並聆聽了最誠摯和最友善的歡迎。一位紳
士自願成爲我們的導遊,把自己安置在我們中間。他的名字是拉第歐諾夫
(Radionoff)。他是伊爾庫茨克最富有的商人之一,他是貝加爾湖和安加拉河
上汽船的所有者,也是俄羅斯境内北京到巴黎比賽委員會最熱心的成員之一。他
帶我們去伊爾庫茨克,然後穿過城市的無人道路,有幾盞路燈的燈光反射在泥
土上;他帶我們去一個有綠色大門的白色圍場,並大聲呼叫某人。一個普通的巨
人出現並打開大門。我們走進一個花園,模糊看到裏面有些樹。我們停在一個漂
亮的白色房子前面,窗戶漏出來的亮光投射到花園的樹葉上,就好像童話故事
裏的場景。拉第歐諾夫先生下車,大聲説道:「是這裡。」
「我們在哪裏?」
「你們在我家—也就是你家。洗澡水準備好了,你的房間準備好了,晚餐正在鍋
上。」
我們在那座白色房子裏獲得最奢華和友善的歡迎:他把所有的東西拿出來招待
我們,並且極願意拿出來招待。午夜時分,一些朋友趕來吃晚餐。對於一個不熟
悉俄羅斯夏季的人來說,這個時間相當不合適;但是這個季節在晚上十一點仍
然像白天一樣光線充足,到第二天早上兩點鐘,它又是白天。官員、商人和顯貴
出現了,我們感到彷彿已經認識他們多年。斯拉夫與拉丁民族的性格中應該是有
類似的東西—一種感情外露的親和力和慷慨的信任感。
在伊爾庫茨克,我們有一段愉快的休息時光。休息是一個相當誇張的説法,但
『休息』通常意味著改變你的職業。我們瀏覽整個伊爾庫茨克—在不平坦的燧石
大路上,兩側是巨大華麗的宮殿;在泥土遮蓋的巨大廣場上;在木材建成的市
場上,有眾多的攤位,彷彿是個持續的市集。我們從銀行走到商店,從商店到電
報局,再從電報局到政府大樓。我們得詢問訊息、要支付的賬單,以及供我們個
人使用的百件東西,因為我們的衣服已被引擎機油所損壞。我們好奇地看著那個
城市的活動;它有一點首都的氣派,實際上是一個中樞市鎮。它管轄的國家是法
國的二十倍。它統治的人來自衆多種族。在街道上看到有布里亞特人、外貝加爾人
來自草原的柯爾克孜人、來自凍土帶的通古斯人、切爾克斯人、韃靼人、亞美尼亞
人和猶太人,與斯拉夫的當地居民混在一起。這是個西方和東方並存的城市,商
業事務是最新的,時尚則是舊的。古老俄羅斯的方式在那裡完好無損,被新式大
膽的人保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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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俱樂部的成員為我們準備了一個招待會,地點是安加拉河另一邊的自行
車道附近的俱樂部,我們必須穿過現存最長的一座人行橋。雨和寒冷糟蹋了娛樂
但不足以抑制我們東道主的慷慨熱情。專門為我們插上的旌旗被寒冷的雨水打溼
了。為了抵消潮濕帶來的不愉快影響,濃濃的葡萄酒灌入我們的喉嚨,並且在我
們心中擁有美好的陽光。一些大膽的人有足夠的勇氣騎上自行車並參加賽車比賽
而一支軍樂隊演奏著勇武的戰爭歌曲,音樂在遠處的河岸迴盪。當夜幕降臨,我
們仍然在這個城市。我們首先被帶到劇院,然後被帶到了表演餐廳(在俄羅斯,
表演餐廳在午夜才開始表演),然後吃晚飯,這時應當地習俗的要求,我們也
就入鄉隨俗了。吃了莫斯科蝦和喀山魚子醬之後,我們被帶到另一個音樂餐廳,
聽一些著名的俄羅斯合唱—當有人要求時,他們也唱一些烏克蘭的歌曲。當合唱
結束了,我們想爲何不要求小俄羅斯首都的民間舞蹈呢?所以我們看到了舞蹈。
這一天真正開始是當我們獲得所謂的『馬蹬杯』時,毫無疑問,因為這正是讓你
失去馬蹬和頭的原因!七月三日凌晨,這座城市開始醒來,我們坐 iswoschik
(俄式馬車)回家。我們在伊爾庫茨克的『休息』結束了。
幾個小時後,上午十一點,我們離開伊爾庫茨克,汽車四周被騎自行車的人包
圍了。汽車的汽油和潤滑油補給充分,外部顔面也仔細地改造了。埃托雷用強大
的消防水管沖洗它,所有中國、蒙古和西伯利亞的泥土都被水柱刷下來。即使洗
過車,汽車也沒有回到原本的顏色。它飽經天氣打擊,跟我們一樣,也黑了一個
色度;它皮膚已變、失去光澤、變得粗糙、外表也出現裂縫和凹痕。它變醜了,但
看起來更強大。為了美化它,博爾蓋塞王子請了一名畫招牌的人,讓他在汽車兩
側寫上白色大字『北京-巴黎』。但不幸的是這看起來太像一個商店招牌。受損的
汽車加上塗層會更好。在伊爾庫茨克,我們放棄了部分行李和第三個座位;這個
後座本來是為我設計,現在已清掃並可供使用。但它被拉第歐諾夫先生佔據了,
他希望能夠陪我們走一段路。他爬上去(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你必須跳過
油箱),他的胸口抱著一個大紙包,後來發現它裏面都是食物。我們的朋友眼見
午餐時間接近,他不習慣像我們一樣忘記他的午餐。
就在我們離開之前,來自米索瓦嘎的電報帶給我們其他車輛的最新消息。他們前
一天到達米索瓦嘎,在那個車站搭乘火車直接前往伊爾庫茨克。
我們越過這座巨大的船橋,走過幾俄里不確定的地面,我們的汽車多次險些沉
沒,西伯利亞城鎮的橋樑真的非常糟糕。到了中午,我們開始走在良好的道路上
所有的自行車騎士和所有 iswoschik 都騎在我們之前,讓我們略感緊張。我們互
打招呼。當我們的機器快速奔馳時,人們爆出歡呼聲,所有的帽子都在空中猛烈
揮動。
如果天氣不是那麼寒冷,我們旅程的新階段應該會非常愉快;但是即使在那一
年的那幾個月份的寒冷是異常的,即使是西伯利亞也是如此。因爲路況,所以我
們的平均速度保持每小時十八到二十英里。我們在安加拉河的左岸滑行,水流湍
急、河水清澈,令人印象深刻。伊爾庫茨克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平坦肥沃的山谷中
我們最終只看到它高大的教堂,還有一群圓頂、尖頂和尖塔。當城市住宅區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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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消失,青綠色的遠處仍然可以看到一些白色。
我們視線中的景觀越來越柔和、越來越甜美。隨著色楞格的斜坡,這裡的鄉間緩
緩傾斜下來。貝加爾湖周圍突然高起的山脈和丘陵,在這裡變成了光滑和輕微的
起伏。你會覺得它們很快就會迷失在中西伯利亞無盡的平原上。我們留在背後的
是斜坡上的陡峭山脈,就像我們接近蒙古時的山脈一樣。它們看起來像是一場突
然石化的風暴,在我們附近緩和。這條路開始沿著平直的軌道行駛,我們以每小
時二十五或三十英里的速度行駛在青翠繁茂的大草原上,交織著黃色和白色的
野花,有著與阿爾卑斯山脈一樣鮮豔的顏色,牛群和馬群的牧人身穿蒙古長袍
和毛皮哥薩克帽。養牛業仍然專屬於半野蠻人和至少四分之一蒙古血統的混血人
口。拉第歐諾夫先生着迷於汽車的速度,他發出驚嘆和熱情的呼聲。每一次汽車
長一點的奔馳,他都熱烈地重申自己買汽車的意圖。他要立刻擁有一輛。他一回
到家就會下訂單。他會打電報買一輛。他的汽車要跟我們的一模一樣。過了一會
兒,他的熱情似乎減弱了。我們好同伴似乎陷入沉默:他打開午餐包。他什麼都
沒說,默默地把食物傳給我們。我們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一隻拿著巨大三明治的手
我們心存感謝地立即吞下肚。三明治吃完後,手就重新出現,手上還有新的食物
這就像天意之手,它的恩賜是無盡的,因為我們的胃口在食物還沒完之前就飽
了。
我們穿過許多被籬笆包圍和被大門保護的村莊。在木屋頂之外,我們可以看到水
井旁中的細長桿子,所有都很高大且傾斜。它們看起來像長矛,放在門外,門太
小無法接受它們。其中一些村莊是哥薩克的。在他們的房子上飄揚帶有數字的紅
旗或白旗。每個窗戶前都有鮮花。為了紀念短暫的春天,黑色 isba 全都裝飾滿花
西伯利亞居民崇拜鮮花,不管多麼貧窮,他們的房子總是有天竺葵、康乃馨和夾
竹桃的盆栽,它們在爐子的高溫下長得茂盛。這些花減輕了 isba 的光禿。它們之
所以受歡迎是因為其稀少性,也是因爲當寒冷和雪中斷所有的戶外勞動時,每
個家庭都被限制在自己的屋中,照顧這些植物可以在漫漫長冬有事可做。mujik
喜歡不斷地照顧家中的點綴飾品。他們把地毯鋪在地板上,用明亮的圖畫、聖像
皇室的紋章來裝飾牆壁;他們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條,把他們閃亮的煮
茶銅壺放在靠窗戶的桌子上,這樣就可以從街上看到它。銅壺周圍放置杯子和小
盤子。擺在特別尊貴的家具上的都是家庭珍品:瓷壺、在婚宴上使用的彩繪餐具
以及始終點亮的還願燭燈。窗戶裝飾著小小的印花窗簾。在這些西伯利亞家庭中
有種親密、舒適和快樂的東西;這種東西不見於在房子沒有經常居住的地區,因
為即使在冬季,太陽也是溫暖的,氣候溫和,而且外面很快樂。
我們到達 Suchuja 河的右岸。這是一條雙重的河流,被一排在河中間的泥土分成
兩半;一半可以涉水渡過,另一半則必須乘船渡過。有很多西伯利亞河流一邊水
較深,另一邊較淺;一半是險惡的,另一半是善意的。有些河流好的那半邊有橋
另一半則有船;強大急流的所有危險和猛烈都聚集在後者。一座長橋不能抵抗洪
水。一條大船載我們渡河。把汽車放在船上並不容易。我們不得不加強小小的棧
橋,埃托雷迅速地將車子駛上去,用的是他在色楞格河上展示的堅定的手和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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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力。我們變得習慣於這些讓人焦慮的登船方式。我們得搭渡船,有時在老舊搖
搖晃晃的船隻上,渡過許多大小不一的河流—奧斯平(Ospin)河、別拉亞河 、
Salarin 河、奧卡河30,所有這些河都加入安加拉河,一起流向葉尼塞河。在比較
大的船上,來自鄰近市場的 telega 與我們都搭上渡船,因此我們發現自己在一
群典型的西伯利亞鄉村人之中,他們恭敬地向我們致敬,並彼此交流了好奇的
言論。就是在某次渡船時,有人問我們是不是日本人。那位懷疑我們的人解釋說

「我以為你可能是日本人,因為俄羅斯沒有這種機器,而你是從另一邊來的,」
他指向東方。然後他補充說,「有人說日本人擁有所有已經發明的機器。」
在奧卡河上,一名老 mujik 低聲對船夫說—
「我們這裡很快就會再次發生戰爭。」
「為什麼,小父親?」
「他們在這裡檢查這個國家,」他指著我們,以一種令人擔憂的方式搖頭。

(照片:我們離開伊爾庫茨克後不久就沉沒)
(照片:在俄羅斯的渡船上)

我不知道他對我們和我們的旅程有什麼想法。我想知道這些被動的村民對汽車有
什麼想法。有些人表達了最大的驚訝:他們似乎驚呆了,他們手中的工具在震驚
中掉地。其他人則快樂地看著一個無害但奇怪的現象,或者認爲我們是一群路過
的流浪者與其大篷車。有幾個人逃跑了。婦女通常捧腹大笑,就像在庫倫附近的
蒙古人一樣的笑;這可能會被用來證明女性比男性開化程度略低,並且她的靈
魂仍然有點野蠻。但是當我們停下來時,每個人都放心地走近我們,不一會兒,
他們就會以最友好的熟悉態度對待我們和我們的車。年輕人欣賞這台機器,並向
我們提出有關其速度和強度的相關問題。

德國版:西伯利亞村莊的女性觀衆

我們有時發現自己被鐵路工程阻攔了。西伯利亞鐵路正在建一條雙線軌道。使用
現有線路旅行的人可能還不知道這一點,因為它是一條完全獨立的線路,有自
己的路線,並且意圖獨立於另一條路線,使鐵路的優勢增倍,並避免偶爾雙線
交會時的危險。如果一條路線的橋樑在河流上坍塌,另一條路線的橋樑仍然保持
完整,就不會完全中斷通訊。新路線將有自己的車站、自己的電報服務、自己的
信號站和自己的看守員。

Bjelaja 或 Belaya River: 安加拉河的左支流,全長 359 公里。Oka River:位在中西伯利亞,是


30

安加拉河的左支流,全長 630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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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西伯利亞渡船上的乘客)

在某個時候,我們遇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奇觀。有數百名穿著灰色制服的男子在
岸邊建新鐵路。我們以爲他們是士兵,還以爲他們穿的是新制服;但是當我們靠
近他們時,我們看到每個人都有一條從腰到腳的鏈條。哨兵拿著固定的刺刀,肩
上穿著軍用斗篷,邊抽煙邊看著四周。當我們經過他們身邊時,那些灰衣人停下
工作,抬起頭沉默地看著我們。然後,他們打招呼,舉起他們的帽子。他們頭的
一半被剃光,看起來像戴假髮的小丑,他們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看到如此景象
我們心緊了一下,喃喃地說:「罪犯!」
他們仍看著我們。我們走了很遠以後,他們仍然遠望著!我們感受到他們熱切、
沉默的關注。在他們腦海,我們代表了飛翔和自由。我們想到了杜斯妥耶夫斯基
在《死亡之屋》31裏那些可怕的故事。誰知道我們的路過在那群可憐流放人的生活
中是什麼樣的偉大事件?
那天晚上七點,我們抵達濟馬鎮。天還是濕的。那天我們完成了大約一百五十英
里的路程。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個自助餐廳裡,我們吃到一種帶有奶油的 borsh
(羅宋湯),還有一些炸肉排,這是我們嚐過最好的食物。我們在一個猶太商人
的房子裡找到我們的油和汽油。這名商人是諾貝爾公司的代理人,我們在他房子
裡度過了一夜。濟馬在俄語的意思是『冬天』 。至於我們,我們發現這個名字是名
副其實。濟馬的寒冷幾乎無法忍受。我們互相微笑地說:「七月將至」。我們的主
人向我們保證,兩天前的天氣是難以忍受的炎熱。看起來寒冷一定是故意的,它
打算陪我們穿越整個西伯利亞。
第二天早上四點,我們已經奔馳在路上。天空當然烏雲密布,空氣潮濕而寒冷;
我們的毛皮不足以保暖,不得不再穿上大衣和雨衣。我們和愛斯基摩人一樣圓。
幾天以來,這種不幸的氣象現象經常發生:開始時有最可愛的黎明;在日出時,
有一點霧氣出現在西方;然後它升起,變成了雲;它變大,並且開始溶化成雨。
整個週期不過是半小時的時間。夜晚的天空脫下衣服,在白天穿上了相當完美的
禮服。西方以完美的規律帶給我們每天的風暴。這是對我們的歡迎!埃托雷在黎
明時總是最堅信我們仨『會有一個美好的一天』,他不能理解或忍受這種變化。
他不時指著西方,大聲地説道—
「它是什麼?它是一條雲帶嗎?它們永遠不會結束嗎?」他悲傷地補充道,「這
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德國版:汽車上船

路上有許多村莊,交通量相當多。我們必須非常小心馬匹,以免造成事故。他們

31
全名是:《死亡之屋或西伯利亞的監獄生活》,出版於 1862 年。作者半自傳式的小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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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駕駛驚訝到癱瘓,這類常見場面真的非常滑稽。儘管我們每次遇到馬匹時都會
減速慢行,這次一匹拉著 telega 的馬被汽車驚嚇到,開始往後退,打翻了
telega,將貨物和盯著我們的 mujik 翻倒在地上,然後逃走。那個人坐在地上,
繼續看著我們,臉上還帶著摔倒前一樣的微笑,沒有想到他的車或他的馬,也
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突然改變了姿勢。他專注於沉思,看起來很迷惑。當我們走
到他身邊,他向我們致意—
「你好。你從哪裡來的?」
「來自北京。」
他緊握雙手,驚訝地張開嘴巴。
看到我們的時候,一名騎馬的農夫不禁大笑起來。嚇壞了的馬突然轉身,把他從
馬背上摔下來。他笑著站起來,很高興地對我們說—
「哈哈!沒有馬匹的馬車比有馬匹的更好。哈哈哈哈!」
我必須承認,儘管我們很謹慎,但我們打翻的 telega 數量卻非常大。即使汽車停
下來,馬似乎也害怕這輛車。它們認為這是一種奇怪的吞噬怪物,而 telega 車體
又高又窄,以便它們可以到處通行、涉水渡河、不易沉入沼澤中,所以具有一切
容易翻倒的特性。而且,西伯利亞農民的馬沒有馬銜,只能用非常簡單的韁繩引
導它們。除了這些情況之外,人類的驚訝也會讓它們失措,所以就能理解這些災
難的原因。這些人類可能心中只有一件事情,也就是試圖理解這個巨大的搖晃、
彈跳、灰色的怪物到底是什麼。他們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不論是大叫或建議。很
多時候我們得停車、下車,自己將他們的馬領到一段距離之外。有次我們遇到了
一個大型的 tarantass,一部公共郵驛,駕駛和乘客都幾乎睡熟了。三匹馬被我們
嚇壞了,它們一致決定往後退。我們在沒有發生任何事故的情況下經過
tarantass,走了數英里之後,我們從山頂看見它在遠方,繼續穩步緩慢地向後退
旅行者經過這麼久的旅途,醒來時發現自己可能回到前一天從開始的地方,不
知道他們會有多驚訝,想到這裡我們忍不住笑起來。

德國版:西伯利亞道路上常見的招待

通常大群的牛佔據了道路,我們得等待所有的動物一個接一個地走過,它們既
不信任又害怕,被驅牛人用刺棒趕著前行。這裡道路的性質很大的變化。我們在
寂靜的樹林中前進許多英里,樹脂香氣濃郁,我們感覺彷彿穿過一些公園大道。
花開繁茂;草地和空地上充滿了沉默而吸引人的樹蔭。每當我們看到眼前有一個
小山谷時,我們確定在那裡找到一個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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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在西伯利亞河流的沿岸下船

這些村莊躲在山谷中,以免受到北方凍土地帶吹來猛烈的風,以及爲了流動的
水。Isba 聚集在清澈的小溪邊,大量的鵝群活在河岸邊,直到它們被殺和冷凍,
並送往俄羅斯的大型冬季展會。在一排房屋的兩端立著一根漆成白色和黑色的柱
子,並在上面釘了一張告示牌,上面寫著村莊的名字,下一個村莊的距離,房
子和它的居民的數量;簡而言之,就是從統計冊中提取一些政府官員用來徵稅
或徵兵的數據。有一個牌子顯示鎮長的房子,另一個在 Zemstvoskaya Dom32,也
就是那些政府官員在公務旅行時住的地方。這一切都有一種像是軍事佔領的樣子
這些房屋本身似乎屬於某個軍團,被計算為軍人;而且像營地的帳篷一樣,它
們看起來好像隨時準備拔營,在上級的第一個命令字下去別處。它們看起來不是
為了人們的共同需要而建,而是爲了某種命令而建。這些村莊的距離幾乎相同,
每二十俄里左右一個,讓人有一個它們是在莫斯科公路上的哨兵巡邏的聯想。事
實上,在它們成為村莊之前,確實是正規的休息站。
幾年前,在鐵路橫跨西伯利亞之前,每個村莊都代表著流放者車隊一天行程的
結束;如今流放者用火車的監獄車載運,車窗全用鐵條釘起;在每個村莊的一
端,仍然有一個『被運送』的人的休息站。這是一座寬敞的木製建築,低矮而正
方,有高而無法進入的窗戶,旁邊是一個被圍場包圍的院子。在圍場內有一些常
見用途的建築物,比如軍隊的馬廄、辦公室和宿舍。在它周圍是哨兵亭。但門口
現在被木板密封;沒有人能穿越它們。一切都崩塌了;屋頂正在倒塌,建築物的
側面歪斜、腐爛。這些空蕩蕩、破舊不堪的建築如同鬼屋一般。他們似乎不僅被遺
棄,也被迴避。不可能看著它們還能保持冷漠。他們的建立就只是為了痛苦,如
果你想到這麼多年來它們目睹的所有痛苦和災難,你會覺得一部分的痛苦一定
還在那裡;好像當你經過時,那裏給你的強烈悲傷和排斥感只能來自散佈在空
氣中的東西:神秘的哭泣聲、一些不確定聲音的回響;都是由這些東西發出,並
被靈魂聽到。
每個村莊都有一條小溪,因此我們有橋樑可通過,橋樑自然也是木質的。在我們
墜橋之後,我們對橋樑充滿了不信任感。我們試圖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通過它們,
不是因為害怕它們在我們下面塌落,而是希望避免聽到木材吱吱作響的聲音。
我們對這個聲音有種無可奈何的厭惡。這完全是一種身體的感受,是一種像記憶
一樣自動的強烈效果。我們車輪下一塊木頭吱吱作響總是有危險信號的效果。我
們的腦子可能在其他地方,甚至繼續留在其他地方,我們的身體始終保持警惕,
就從聲音開始。在橋上,特別是在大橋上,那些跨越深溝或河流或懸崖峭壁的高
橋,我們總感到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和消極的愉悅,可以這麼說,我們意識到這
一點,這使我們說出非自願的言論。不往下摔倒就是樂趣。我們對彼此說—

Zemstvo:沙皇時代由選舉產生的委員會,負責省屬區域的地方行政管理,設立於 1861 年,
32

法律則在 1864 年完成;-skaya:屬於。Zemstvoskaya 就是:屬於地方自治機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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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座橋要倒塌!」
「我們不會活下來說故事。」
「他們會發現我們的碎片。」
我們似乎很高興自己不在橋下面的深處;有一股吸引力讓我們一直往下看橋下
面,同時也為我們不在橋底而深感高興!

七月四日下午大約兩點半,我們抵達離伊爾庫茨克約三百英里的下諾夫哥羅德。
警察接待我們,並在自己的辦公室為我們準備住宿處:一種僅限於偉人和罪犯
的榮譽。一名警察為我們煮茶,另一名為我們鋪床鋪,第三名警察為我們做晚餐
這是一個愛做家事的警方。試想一下,你點菜的時候,一名 gorodovio 在旁邊專
注地服務你!不尋常的是晚餐非常美味。
當警察總長和他的警官拜訪博爾蓋塞王子時,埃托雷已經找到我們儲存的油和
汽油,這時他正在清理汽車並為它加油,我則在下諾夫哥羅德電報局發送賽車
記錄時,進行了英勇的鬥爭,自從遇到宣化府電報局裏吸鴉片的職員以來,我
沒有看過比這裡更奇特的職員。
「這是什麼語言?」
「義大利語,」我回答。
「我們不用義大利語發電報。」
「根據全國大會,你有義務。」
「但誰能向我們保證這是義大利語嗎?」
「我可以。」
「這遠遠不夠。」
我的耐心即將讓步,但我還是及時恢復了過來,而且我非常克制地觀察—
「讓一個懂義大利語的人讀電報。」
「這裡沒人理解義大利語。」
「哦,呃!」我大叫,「你要發出,還是你不要?」
「我們將把它作為代碼發送。」
「很好。」
「超過十個字的話要付雙倍費用。」
「很好。」
「請給我們代碼,並將它翻譯成俄羅斯語。法律要求代碼電報這麼做。」

德國版:下烏金斯克

這實在太過分了。我去尋求幫助,我找到我們的旅行同伴拉第歐諾夫先生,他陪
同我們從伊爾庫茨克啓程,顯然不打算再放棄我們。我把他拖到電報局,我的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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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感染了他,我們聯合了兩人的演講技巧,但徒勞無功!然後我有一個好主意。
我拿起一份電報表格,寫下憤怒的抗議,立即緊急發送給位於伊爾庫茨克的西
伯利亞電報局局長。一小時後,義大利語在下諾夫哥羅德得到正式承認。但作為
一名記者,我希望再次與那些在遙遠的戈壁沙漠中,在泥屋辦公室裡孤立工作
的那些小中國職員,那個帶著辮子的電報員在我的電報上寫著:No. 1。他沒有
錯誤、也沒有延遲地發送我的電報。
晚上,我們的朋友拉第歐諾夫決定放棄我們。風和泥濘讓他突然感到寒冷,這使
他無法欣賞漫長汽車旅行中的樂趣。我們很遺憾地告別這個令人愉快的人。他希
望乘坐夜班列車返回伊爾庫茨克。在說再見時,他以滿意、保密的表情向我宣布

「你知道我也是記者嗎?」
「真的?」
「是的。我今天給伊爾庫茨克報紙發了一封電報。内容是這樣的:『在博爾蓋塞車
上。我們於下午二點三十五分抵達下諾夫哥羅德。偉大的旅程!』」
「就這些了嗎?」
「噢,不;我也簽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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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
在葉尼塞盆地
在針葉林帶—坎斯克33—上鏈的車輪—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兩份文件的力量—越
過克姆丘格河34—阿欽斯克35—我們沉沒

下烏金斯克不過是在丘納河36河岸的一個大村莊,丘納河則是安加拉河眾多支流
中的一條河。我們在凌晨四點穿過泥濘的街道,泥濘快速四散到沉睡的豬家庭,
它們住在沿牆壁伸出的水槽裏。一些早起的人聽到車子的噪音打開窗戶,用一種
困倦、不信任的眼光看著我們。我們的車前面是一輛警方的 tarantass,由一名警
官駕駛、由憲兵引導,指示我們前往一百五十英里以外的坎斯克的道路。到了一
處平交道,tarantass 停下腳步。
「現在這條路很容易,」警官說。「你只需跟著這條道路。Do svidania(再見)!」
「Do svidania!Spasibo(謝謝)!」我們高聲道別。
汽車加速,急於達成新的目標。我們穿過厚厚冰冷的霧,洗著我們的臉,在我們
的皮草上留下露珠。我們希望太陽能驅散霧。太陽確實間歇地出現,在這面紗後
面顯得非常白,我們對它高喊鼓勵的話。
「勇氣,好朋友,勇氣,現在!」
似乎太陽和霧氣之間正處在一場鬥爭。勝利一會兒屬於一方,一會兒又轉向另一
方。我們當然是與太陽站在一起。埃托雷同情它。
他說:「可憐的東西,他盡其所能。」
但太陽被無恥地潰敗了。它逃跑了,我們那天再也沒有看到它。霧以雨水的形式
再次降臨,我們整整一天被水、風、寒冷和泥所折磨。街道不像在伊爾庫茨克附
近那麼好。我們有時不得不偏離我們的道路,以避免坑洞、深水窪和可疑的一片
泥濘。我們沒有遇到交通,這地區變得越來越冷清。田野和草原被一片樹木繁茂
的土地取代。我們正進入針葉林地區,無休止的西伯利亞森林。那天早上九點,
我們進入半陰鬱的陰暗中。
這條路是人為地砍伐穿過森林。人類為自己造了一條道路,但是在漫長的路上,
左右兩邊都是處女地。針葉林地區從草地延伸到凍土帶。它們和帝國一樣廣闊。
人類用勞動力成功地獲得通行這個綠色巨人世界的權利。我們在一片陰暗的樅樹
林、數百年歷史的松樹和白色樺樹林中奔馳了無數英里。當我們走到一處高地,
33
Kansk:位在克阿斯諾亞爾斯克區,前身是 17 世紀建立的軍事堡壘,1782 年獲得市鎮地位。
在葉尼塞河支流坎河的左岸。
34
Kemptshug 或 Kemtschug:丘雷姆河的右支流,全長 411 公里。
35
Atschinsk:位在克阿斯諾亞爾斯克區,17 世紀之前成立,位在丘雷姆河右岸。19 世紀末西伯
利亞鐵路通過。
36
Tshuna/Tchuna/Chuna/Cuna:安加拉河支流,全長 1203 公里,流經西西伯利亞地區,與比留
薩河匯流成塔謝耶瓦河。重要城市有下烏金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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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無盡的綠色林地延伸到最遙遠的地平線上。痛苦的孤獨感逐漸滲入我們,這
種孤獨讓人感到壓抑,因為我們被身邊的陰影所遮擋,暴風雨的天空發出昏暗
的光線,更加黑暗可怕。那些巨樹似乎擁有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它們對我們有
什麼敵意。它保持沉默的防守態度。它似乎有包圍和監禁我們的意志。在路的轉
彎處,平原似乎總是在我們前後關閉、突然站在我們面前,阻止我們的前進並切
斷各種撤退途徑。當我們看著它們時,都會以為它們正在移動。道路時時刻刻都
會在叢生的綠色中消失,似乎被征服和被摧毀。松樹的樹幹筆直、微紅,極其高
大,有種在大教堂裡的莊重威嚴。野生糾纏的濃密灌木侵入了道路兩側,形成長
而難以逾越的籬笆,似乎站在那裡守護著處女森林。突然間,一頭被汽車速度嚇
住的狼跑過去了。我們打擾了針葉林的原始生活。

德國版:針葉林

有時樹林不那麼厚。我們發現空地,然後是草地,以及小山谷裏孤零零的村莊,
它們生活在森林裏,周圍堆滿了大量的木材,可能是為了建造鐵路。它們是小而
快樂的村莊,對他們擁有世界這件事感到滿足;居民是看起來強壯、金髮的樵夫
這些人同時是針葉林的朋友和敵人;他們愛它,並且與之對抗;他們砍下巨大
的樹幹,他們相信森林裡最具詩意的傳說:他們周圍的樹木是他們的同伴和受
害者。在 isba 附近,有許多巨大推車的柄豎立著。這些推車是用來運走樹幹,在
周圍都是吃草的馬匹,我們的車驚嚇到它們,因而四處狂馳。
一個驚喜等待著我們。突然間,我們在樹枝中看到了一些電線桿,不久之後,我
們就在鐵路旁邊。一聲長哨聲後,一列火車快速出現在我們後面。幾分鐘,我們
並肩奔馳。旅客從車廂的窗戶歡迎我們,大聲呼喊著『再見』 。但是,我們很快就
離開鐵路,發現自己又處在原始寂靜中。對我們來說,這是我們遠離的世界的一
瞬間幻影,在荒野的孤獨中短暫加入我們。人類在森林廣闊的寂靜中給了我們短
暫的鼓勵。

(照片:我們來到針葉林地帶)
(照片:熟悉的情況:汽車沉沒在一個村莊的泥濘裡)

下午有一個暴風雨。閃電迅速傳來,雷聲從一個山谷到另一個山谷不斷地響起。
道路上流滿了水,雨水籠罩著我們視線中的一切。在泰提斯克(Taitisk)村附近
我們乘船渡過比留薩河37。比留薩河是早上在下烏金斯克渡過的丘納河的支流,

37
Birusa River 或 Biryusa:下游也稱之爲 Ona 河。安加拉河支流,朝北流經中西伯利亞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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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如巨大的洪流一樣激烈、渾濁、漲水。風暴威力減輕,但幾個小時後,當我們
進入坎山谷時,另一場暴風雨襲擊我們。我們渡過坎河38所搭乘的船與在上烏金
斯克渡過色楞格河所搭的船大小差不多,而這第二個暴風雨正在它威力的高峰,
以閃電的光線照亮了我們的路。

德國版:針葉林的空地

坎河是我們穿過的第一條直接流入葉尼塞河的河流。我們現在肯定已經離開安加
拉盆地,進入進入葉尼塞盆地。我們在中西伯利亞的外圍。座落在坎河岸的坎斯
克看起來像一座巨大的城市,但這宏偉的外表歸結於兩件事:霧朦朧且擴大城
市的輪廓,以及河岸上的大型工業設施。我們在船上談論工廠建築並注意到它的
高煙囪,一名看起來像一個大學生的年輕人聼懂『工廠』這個字。我們已互道早
安,所以現在他對我們說—
「不,它不是工廠。」
「那它是什麼呢?」
「如果這座建築不存在,對於坎斯克來說會更好一些。它消耗了國家,而不是讓
它富裕起來,這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這是俄羅斯的毀滅。」
「它是什麼呢?」
「這是一個政府的伏特加酒廠。」……
我們一身濕,好像我們游泳過河。我們發現道路淹沒並且不見了。疏疏落落
iswoshchiks 的經過,水飛濺到我們。我們下榻當地最好的一家木質老旅店,他們
把已經抵達汽油和潤滑油帶給我們。沒有其他顧客在旅店睡覺,房間裡有那種久
無人居的濕冷感,但樓下的台球室裡到處是官員、聲音和煙霧。夜間不停的下著
雨,我們在雨聲中還可以聽到球員的吶喊和球的撞擊聲。
我們在第二天早上三點起床。我們想早點抵達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距離此地將近
一百五十英里。在我們離開之前,一名警官前來提供我們武裝軍人的護送。
「這是不可能的,謝謝你,」博爾蓋塞王子說道。「他們無法跟隨我們。」
「把他們帶上車,」警官說。
「車上空間不夠。」
「有人告訴我們樹林中有一些土匪,不久前一些叛亂分子突然襲擊克拉斯諾亞爾
斯克的兵營。他們搶走武器和彈藥,並且打開監獄的大門。那個監獄裡有七十名
罪犯,所有都逃跑了,現在僅有三十人被抓獲。」
「其他四十個人發生了什麼事?」
「其他四十人分成幾個小隊,在葉尼塞河附近的鄉間騷擾。不斷有人各地方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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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n River:位於西伯利亞地區。葉尼塞河的右支流,全長 629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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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但我們沒有必要的警力去追捕他們。他們經常在樹林裡的『路徑』襲擊人。
幸運的是現在有一條鐵路,只有少數人選擇道路。如果是重要人物,則可以獲得
護送。」

德國版:通過針葉林的道路

要阻止汽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對於以前從未見過汽車的人來說。只有
陷阱才可能抓到我們。此外,我們沒有辦法攜帶士兵;而且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會
遇見土匪,就花七天時間走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以便徒步的武裝力量護送我
們。至於土匪,從米索瓦嘎一路以來,他們一直是我們東道主與我們談話的主題
我們漸漸對這種主要道路上的危險有些懷疑。因此謝絕護送。這名警官聳了聳肩
彷彿在說:「很好,這是你自己的事。」
我們不要護送,而是像在下烏金斯克那樣,請求他帶我們到城外,然後指向正
確的道路。抵達一個西伯利亞的城市並不難,但離開就難了。這位警官非常禮貌
地坐上 iswoshchik;他向車夫發出了一個尖銳的命令,然後就快步出發。我們跟
著他。
在城市外面,警官離開我們,說道—
「保持警惕。」

七月六日那天是我們整個旅程中最糟糕的日子之一。我們遭遇了連續暴雨,以及
一場規律的洪水,淹沒了平原上的道路,也淹了山丘的路。無論多輕微的速度,
四十馬力的汽車也無法加速。汽車打滑,在滑膩的泥上滑過;有時車輪不能咬地
並瘋狂地旋轉,以狂野刺耳的聲音旋轉,甩出泥水。

德國版:沉沒在西伯利亞村莊的土地上

我們不可能知道在這樣的雨天下,西伯利亞的道路是什麼樣。在村莊里,那些牛
蹄踩踏著土地,泥土深而柔軟;我們的車輪在車軸以下都消失了,液體般的泥
以扇形飛濺出去。在廣袤的土地上,我們發現所謂的『黑土』,是世界上最肥沃
的土地之一,但也是對汽車駕駛最為敵視的地方。這塊黑土就像是一塊漿狀東西
枯草在數千年來在這裡堆積。它是一種泥炭土,一種過去的沼澤,一下雨就再次
變成沼澤。它飽和有機物質、強性的、稀薄的;當它潮濕時,走在它上面保持平
衡非常困難的。汽車停在它上面,對被引導表現出最可悲的反叛跡象。它轉過身
來,拒絕繼續走。我們常常很難在溝渠的邊緣停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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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汽車在針葉林故障

(照片:所有致力於協助 Itala 的男性人口)


(照片:村莊少女觀看)

當我們來到黑土覆蓋的小斜坡時,我們離坎斯克不是很遠;我們花了一個多小
時用各種可能成功的方法嘗試爬上它。但是根本不可能。疲憊和惱怒,我們決定
回去。幾俄里外,有一個平坦的鐵路平交道,還有一個小小的看守者的房子。我
們請求看守者讓我們避雨,我們把汽車留在路上。沒有別的事情能做。我們要等
到雨停下來,道路變乾燥一點。
看守者的妻子點燃了她的煮茶銅壺。我們把我們的皮草和雨衣掛在火爐上,坐在
這個小房間裡,沉默寡言,像被譴責的人一樣。自從我們到西伯利亞以來,除了
一天之外,我們沒有遇到好天氣;唯一的那天,當太陽照耀時,我們墜落一座
橋!這肯定是我們被詛咒了。我們不時從窗戶往外看一眼。仍在下雨。天空漆黑、
雲層低。這不是一個幾小時的問題:這可能是幾天或幾週的問題。
中午到了。看守者穿上外套和戴上帽子,從牆上取下信號旗,出去了。他的妻子
跑過去關上平交道的大門,不久之後,一列長長的火車迅速駛過,讓玻璃窗搖
搖晃晃,房子也搖了搖。它來自於坎斯克。看守者回來,脫掉外套和帽子,裝好
他的煙斗,對我們說—
「天氣沒有變化。」
「西伯利亞的夏天總是這樣嗎?」我們問他。
「在人類的記憶中,這裡沒有一個像這樣的夏天。兩個月裡,幾乎所有時間都在
下雨,我們從未有過如此寒冷和下雨的七月份,根本不可能在田裏工作。在葉尼
塞斯克39地區的許多莊稼完全被破壞,西伯利亞會有一個飢餓的冬天。」
我們不能永遠停在這裡,抽著煙,看著火車通過車站;我們必須找到方法來克
服那可怕的黑土,這必須是一種防止車輪打滑的天才方法。
對於這樣的道路,我們應該準備齒輪才對。
埃托雷出去,開始在汽車周圍翻找。這表示他在腦海中有了一些計劃。他是有資
源的人。事實上,我們看到他拿起搬運滑車的鏈條,把它們繞在左側車輪上。這
真是天才之擧。我們熱烈鼓掌。「讓我們現在試試!」天才駕駛大聲呼道,用千斤
頂舉起加鏈的車輪。
「讓我們試試。」
我們跳到座位上,然後就出發了。 幾分鐘後,我們看到敵人。

(照片:Itala 再次安全)

39
Yeniseisk:1619 年開埠,是葉尼塞河最早的市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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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整個村莊的村民指導我們如何去托木斯克)

德國版:在針葉林裏

汽車迅速往上爬升。它到了大約一半的地方猶豫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間:鏈條像
爪一樣抓入地下,到達堅硬的下層土,步行前進。我們達到頂峰,再也沒有停止
過。但是,我們得忍受一個很大的麻煩,耐心地忍耐。鏈子上有非常多的泥漿,
不停地摔到車上和我們身上。所有東西上都有它,討人厭、粘糊糊、油膩的東西。
我們幾乎不能睜開眼睛,在村莊里,泥裏面有些木頭、一小塊石頭和木頭粘著泥
土,車子將它們都抛到我們頭頂,完全漠不關心。但我們正在前進!我們現在不
再擔心這種不停的泥糊。
雨下著,冰凍、猛烈、刺骨的風打在我們臉上。
長長的道路又把我們帶進針葉林。在黑暗的天空降下的雲層,經常將我們籠罩在
一片奇怪的霧中,森林的樹木在霧中似乎呈現奇異的形態。大量的樅樹映著天空
黑暗、神奇的輪廓,充滿看似尖頂和尖塔的高挑細長的點:一些哥特式城市的美
妙輪廓。我們永遠無法看清楚地平線。我們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而蒼白的。在我
們的記憶中對這些地區的印象,就像在夢中看到的事物一樣,不確切且困惑。我
們只能清楚記起急流的湍急,雨水打在樹木上的作響聲,沿著道路兩側的小水
道;全部都是下雨的畫面。小急流水漲而混濁,河流都氾濫,但到處我們都找到
橋樑;在凱布斯卡(Kiebfska)村附近,我們越過基玆巴納河(Kizbna)上的長
橋,它的橋墩也被湍急的水流衝擊到。
長時間在樹林不見人影,我們突然看到三個手持槍枝的人站在路中間,穿著
mujik服裝。
「不知道他們是否是著名的土匪,」我們驚嘆地看著他們。
「或者只是偷獵者。」
無論他們偷獵者或土匪,我們都準備好了毛瑟槍,並觀察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
三個人也靜靜地看著我們。可以看出他們驚訝於在針葉林的心臟地帶見到如此奇
怪的幻影。當我們離他們大約五十步時,他們不再等待:他們全速跑進樹木間,
然後停下來以驚恐的表情看著我們。他們似乎非常震驚,我們真可以要他們「要
錢還是要命」。一定能成功!
在我們短暫的停頓期間,我們成了所有昆蟲的獵物,它們把我們咬到流血。我們
受到這些著名西伯利亞瘟疫的嚴重影響,特別是在森林裡。當地居民為了保護自
己,用長長的黑色面紗蓋住頭部、胸膛和肩膀;所有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穿著
這種笨拙的服裝。它給人們一種守喪的悲哀印象。
我們在六點鐘從樹林裡出來,在遠處看到一條有白色微光的河流:那是葉尼塞
河。一小時後我們在它的右岸,面對著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藍色圓頂和高塔。一
條壯麗的河流,在高大的河岸之間,廣闊而迅速的流著,似乎渴望彌補其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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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冬眠;汽船和其他船隻破浪前進,具有當地特色的獨木舟(用單一樹幹挖空
而成)往返兩岸。在到達城市之前,河流分成兩個分支,我們搭乘大而堅固船渡
過它;一些警察等待著我們,帶領我們走過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到達一個旅
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在西伯利亞萬里無雲的夜晚中休息。
我們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休息一整天:一個漫長而乏味的星期天,我們待在旅
館,因為外面下著雨;商店關門,街道一片寂靜,這個城市看起來很荒涼,好
像一些神秘危險威脅讓人們逃離。我們不時走進院子看看汽車,它正接受一個整
體洗滌。它也迫切需要這個清洗。泥濘已經滲透到散熱器的蜂窩狀物,因而阻止
它自由運作;我們認爲剎車過熱事件的罪魁禍首就是泥濘,它讓我們不得不停
下車休息。
多虧警察,不論是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或其他城市,他們幫我們找到訂好的燃
料和潤滑油。警察總是負責幫我們找到儲存的地點,並且讓它們白天或晚上都能
交到我們手上。
在汽車周圍總是聚集著群衆,但都是像顯貴和官員這種少數群衆,因為一般人
群無法進入庭院。我們發現在群衆中有一些英國人,因爲同屬西方人,我們很快
成爲好友。他們是工程師,在西伯利亞從事挖金礦的工作。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和
阿拉斯加一樣,大家的共同話題都是黃金。似乎在田地和牧場的肥沃土地下面,
西伯利亞還隱藏了其他更大的財富。在勒拿40盆地、葉尼塞盆地、阿穆爾41盆地和
許多小河流中,都有豐富的黃金礦藏。關於黃金產量,西伯利亞僅次於美國、澳
大利亞和川斯瓦(Transvaal);而金礦脈尚未得到適當的探索。金沙和沖積砂礦
聚集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方法沖洗。但近幾年來,已經開始採用更合理的黃金生
產方法;對於機器、工程師、廠長來說,英格蘭在尋找黃金方面是大師雲集之地

德國版:駛過西伯利亞的河流

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還與英格蘭有另一段關係史,一段奇特的歷史,幾乎成功地
將這座城市變成一個海軍港。一位名叫威金斯42的英國領航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在北冰洋不冰封的六、七週時間獲利,可以穿過卡拉海峽43,並穿透葉尼塞的河
口尋找到西伯利亞的新通道。1874年,他用一艘名為《戴安娜》的船作試驗,結
果很成功:事實上在英格蘭和西伯利亞之間發現了一個最不可能的海軍通信 。
1875年再次嘗試,獲得成功。在1878年開始商業運轉,貨物登陸葉尼塞河和鄂畢
河44的河口。七年後,一家英國公司成立,負責夏季航行的管理和運作。但儘管
英格蘭想出口貨物,西伯利亞卻還沒有準備好接受它們;生意不佳,公司因此
40
Lena River: 舊稱列拿河,發源於貝加爾山脈,長 4400 公里,流入北冰洋。
41
Amur River:中國稱之爲黑龍江。
42
Joseph Wiggins, 1832-1905:英國海員。
43
Kara Strait:卡拉海峽連接東側的卡拉海和西側的巴倫支海,它是尋找北方海路的重要水道。
44
Obi River:西伯利亞西部的河流,流入北冰洋鄂畢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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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幾年後,當西伯利亞看起來要開始發展,可能很快就需要鐵製機器時,第
二家公司爲了同樣目的成立,但這個計劃也不得不放棄。西伯利亞尚未成熟。到
了1895年,當鐵路給這個廣闊的大陸帶來第一次貿易覺醒時,成立第三家英國
公司;而在第二年夏天,不是一艘,而是三艘船在葉尼塞河上航行至圖魯漢斯
克45卸下貨物,其中有七台鐵路引擎,它們又被放到較小的船上運至克拉斯諾亞
爾斯克。
次年,停泊在圖魯漢斯克的英國船增加到六艘,其中幾艘噸位較小的船到達鄂
畢河。這次生意很好。1898年,一支正規的商業艦隊抵達,但是本來以降低或消
除關稅來鼓勵企業,俄羅斯政府現在卻停止給予任何優惠,因此夏天航行就這
樣結束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永遠不會再成為一個港口。
那天晚上,酒店非常熱鬧,正在舉行保存古代盛宴方式的西伯利亞大宴會之一。
穿著白色罩衫的侍者從廚房裡跑出來,雙手端起冒著熱汽的菜肴。在宴會大廳充
滿喧鬧的歡笑聲中,隨著僕人快速走過我們門前的木地板,我們去睡覺。從街上
不時傳來沉重的行軍聲,強壯的巡邏路過。我們看過哨兵在街道上站崗。當天晚
上在軍營發生了叛變,但沒有人有任何準確的情報,也沒有人關心這件事。他們
談到這些事情就像談論天氣一樣。

七月八日凌晨四點,兩個我們的英國朋友坐上一輛iswoshchik,向我們展示離開
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路;不用說,仍然傾盆大雨。在距離最後一棟房屋約一俄里
的地方,我們和嚮導道了友好的再見,並繼續在最可怕的道路上前行,在輕微
起伏的草地前行,就像在船上隨著波浪上升下沉一般。這天的行程和前一天一樣
我們越過草原、樹林、村莊周圍的狹窄耕地;一切都是濕的、陰暗的、悲傷的。時
間過去,里程慢慢地增加。路上小小的事情、mujik的驚奇表情、馬匹的驚嚇、我們
抵達俄羅斯集市、最可笑的潰敗原因,不再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或讓我們說話。我
們很沮喪,幾乎動不動發脾氣。
一個人最終會對於邪惡的命運感到非常憤慨。這並不像張家口山脈或友魯河床那
種不可避免的障礙;不,那些困難是在我們到達前一小時可能不存在,並且可
能在一小時後不存在。他們接踵而至,故意讓我們疲憊不堪、耽擱我們、激怒我們
這季節通常是嚴重的乾旱,今年雨水沒有一刻中斷;道路本該是非常好的,但
它們如今無法通行;一天的陽光會使它們變好,但太陽不出現。我們所有的計算
我們所有的預測都不靈了。我們本以爲可以在一天內從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到托木
斯克,我們發現這需要我們三、四天。西伯利亞對我們的經過表現出頑強的抵抗
我們感到自己的意志越來越頑固;畢竟,頑固就是意志的刺激。
大約九點鐘,我們到達了克姆丘格河河的河岸一個叫做『大』(Bolshaja)的小
村莊,克姆丘格河流入丘雷姆河46,而丘雷姆河則又流入鄂畢河。
我們詢問渡船,一種常見的paravieda(長船),專門載運telega過河。
「原本在這裡,」聚集在我們周圍的農民回答說,「洪水推倒它,使它下沉,它
45
Turukhansk:1607 年作爲哥薩克人和商人的動機營地。
46
Tschulym 或 Chulym River:屬鄂畢河右支流,全長 1799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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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沉在河水大約半英里深的地方。」
我們問農夫附近是否有橋樑。有人告訴我們,居民們是用一個約兩英尺寬的東西
過河,現在已經不穩定,而且徒步穿越很危險。
「有一座橋,但是洪水已經推倒它了。」他們對我們說。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一個可以涉水渡河的地方?」
「不。這條河的中央比一個人的身高還要深,所以沒有可涉水渡過的地方。」
然後我們想到在鐵路橋上過河,就像我們在外貝加爾所做的那樣。
「鐵路在哪裡呢?」我們問道。
「它在大概有十俄里遠的地方。」
「有沒有通往它的道路?」
「沒有。」
「一條小路?」
「不,這到處都是森林,你只能徒步或騎馬。」

(照片:第一個柯爾克孜人)

我們不知道怎樣才好。像克姆丘格河這樣的一條小河現在似乎完全阻止我們的前
行。我們試圖找出需要多長時間來建造一個大而堅固的木筏:至少需要兩天。然
後我們回到最後的資源上。我們請來了starosta(村長)。
他是一位穿著繡花天鵝絨airmiak、長滿白鬍子的年老mujik,這讓他看起來像是
一名活生生地老『波雅爾』(Boyar),或俄羅斯采邑貴族。博爾蓋塞王子把內政
部長和皇家警察總長給我們的正式文件放在他面前,並且鄭重地對老人說—
「讀!」
不幸的是,村長不識字,他鄭重地研究這些文件,把它們拿顛倒了。一名戴著軍
帽的青年從他手中接過文件並且向我們周圍的人群大聲朗讀。
村長深深地鞠了一躬;讓這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王子』的稱號,以及對博爾蓋
塞王子身為義大利國會議員的描述。
「他屬於義大利的杜馬,」在場所有人都用欽佩的口吻重複著。
「他是王子!」
「他有來自政府的podorojné。」
「他就像是沙皇的信使。」
村長問他能為我們做些什麼。王子說,他迫切需要在那天晚上到達阿欽斯克。他
必須盡快過河。這群mujik彼此簡短討論一會兒,然後這位老人鞠躬並禮貌地告
訴我們,他們會在幾個小時內讓我們渡過克姆丘格河河。與此同時,他邀請我們
在他的isba喝茶等待,他的妻子提供了她最好的周日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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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西伯利亞的老村長

一會兒『大』村就忙起來了:農民手拿斧頭、繩索、鏟子和桶子,聚集在河岸上。
我們好奇地從村長房子的雙層窗戶看著他們。村長指揮他們工作。那些桶子讓我
們感到困惑;但我們很快就明白他的計劃,以及使用桶子的原因。他們的辦法是
將沉沒的船拉起來。船的其中一點仍然突出水面。有些男人走進河裡,在船體繫
上結實的繩索,用繩索把它拉到岸邊,然後用桶子把水倒空,船就再次漂浮起
來;這項工作持續了幾個小時。接下來,一些木板和樑被迅速帶到河岸,並且隨
著mujik對木結構建築展現出非凡智慧,在很短的時間內建造一個堅實的棧橋。
當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下來了。汽車被擡起,放到停泊的船上;而這船被拉下
來、拖著,在一群人的陪同下通過水面,開始了它的旅程。讓停泊它的那條繩索
現在扔到對岸,那裡有一長串的人開始拉它。實際的著陸很容易。這輛汽車像凱
旋的戰車一樣登上河岸,被河水和汗水澆灌著,但隨著成功的喜悅而發光。
在給予『大』村的善良mujik應得的報酬之後,我們於十二點鐘在周圍『Do
Svidania』的呼聲中出發,繼續我們的行程。現在的道路稍好些。我們再次來到草
原上。到了三點鐘,我們快到距離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大約一百三十英里的阿欽斯
克。
如果從東邊來的話,阿欽斯克是突然出現在眼前,呈現出最美麗的景象。你穿過
白樺樹的小樹林,然後樹林慢慢走下斜坡;在樹林中的斜坡上,你可以看到城
鎮的圓屋頂和鐘樓。
不久之後,阿欽斯克的白色小屋出現,它們的屋頂逐漸向著丘雷姆河傾斜,再
過去就是望眼無際的大平原。
在我們進入阿欽斯克之前,我們遇到了大多數居民。
他們把自己的tarantass綁在樹上,在路邊等著我們。一名警官開始向我們做手勢
揮舞手帕;當他看到我們站立不動,擔心我們可能聽不懂他的話,他開始做出
誇張的吃、喝、睡姿勢,他的模仿動作引起公眾的極大興趣。我們請求警官坐上
我們的車子,帶領我們到可以吃喝睡的地方。聽到我們用俄語説話,他似乎非常
驚訝。我們的到來傳遍了整個阿欽斯克;人們從窗戶向外望,走到他們的商店門
口看。我們經過一些低矮、有鐵欄桿的建築物,四處站著哨兵,這些是知名的監
獄。即使在監獄裡也能聽到很多新聞,罪犯們也期待我們。在窗戶欄桿後面,一
群剃光頭的人一個堆一個地堆在一起。數十隻手緊緊地抓著欄桿,甚至在光線較
暗的遠處,你可以看到一雙雙渴望的眼睛。
我們住在一個破舊的木屋裡,它驕傲地自稱自己是旅店。它是鎮上最好的旅店。
夜裡有人來敲門。沒有人開門,因為看起來我們是唯一住在gostinitza(賓館)的
人:一個小伙子晚上來晚了,帶給我們晚餐,然後就離開了。有人大喊著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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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們進來了。他們在一盞燭光的光亮下進入旅店,要求住宿。他們是商人
不知從何處而來,皮毛都是泥濘。我們成功地說服他們必須在別處尋找住宿,他
們大喊著離開。凌晨三點,前一天晚上的同一個男孩出現了,提著一個點燃的銅
壺替我們煮茶。

(照片:停下來用水)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家旅店自稱為『歐洲旅店』,它有著最獨創的服務。如
果我們不是被警方帶到那裡,我們可能真的相信我們陷入陷阱。
三點三十分我們離開旅店。我們很快完成早上的洗漱,因為在小城鎮裡我們都穿
著衣服睡覺。只有主要城鎮的大旅館才有床單這種東西。西伯利亞旅人隨身他們
的床單,就像他們攜帶銅壺、一小袋茶和一小袋糖。隨身攜帶床的習俗具有游牧
生活的味道:這也許是帳篷的最後一個遺跡。這種習慣也可能源於對gostinitza床
舖習慣性的懷疑,而這種不信任當然不是空穴來風。那時我們穿著衣服睡覺,裹
著我們的皮草,躺在空空的木板上,拿著一個袋子當枕頭。第二天早上,我們用
院子裡的大量淨水來彌補這個問題。西伯利亞人習慣用一種量杯來洗漱,這種量
杯需要半小時才能倒出一杯水。至於mujik,當他們認為應該洗臉的時候,他們
會含一口水以便加熱它,並將它一次一點地吐到他們手中來洗淨臉。. . . .
派出所所長曾邀請我們在晚餐後到他家吃茶,他警告我們除了通常的土匪之外,
還得擔心另一種危險:沼澤。我們必須非常注意,千萬不要錯過去馬林斯克47的
路,因為我們打算在第二天(七月九日)過夜,我們非常不希望在丘雷姆平原
的複雜水域上迷路。為了讓我們不迷路,所長提議派遣一名中尉作為我們的嚮導
帶領我們走上安全的道路。第二天早上,這名中尉駕著兩匹駿馬的tarantass啓程
了。
天空都是雨水。天很冷。剛過城市,我們乘坐平常的西伯利亞渡船穿過丘雷姆河
這是由兩艘船舉起的平台組成,就像一艘大型的筏;我們下船,駛到低矮的草
原,沒有任何樹木,四處布滿了蘆葦。這些蘆葦告知了它的沼澤性,到處都是一
群群的普通的昆蟲。道路盡是泥,但不是很困難。我們非常惱火必須跟隨著
tarantass慢慢地走;我們正打算超車,超過帶領我們的大鬍子警官,覺得自己
可以渡過丘雷姆河的沼澤,畢竟我們曾經成功地穿越哈拉河的泥沼。突然我們的
車停下來,向一邊傾斜。
我們有麻煩了!丘雷姆河的沼澤得到我們的尊重和關注。

47
Marinsk 或 Mariinsk:位於基亞和與西伯利亞鐵路的交匯處。18 世紀建村,1856 年設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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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I
博學的托木斯克
前往馬林斯克—「俄里在哪裡?」—在泥中—我們的mujik朋友—猛撞和猛顛—喪
失信心—『大野獸』—我們在樹木中擱淺—托木斯克—朝向科雷萬48—鄂畢河及
其沼澤—科雷萬

汽車的後輪深陷下去。當時在方向盤前的埃托雷用一種遺憾的語氣說道,「如果
我走得更快點,也許我們就過去了。」
他非常內疚,希望在沒有外界幫助的情況下擺脫困境,他的方法是突然增加動
力和急拉來推動引擎,現在倒退,現在前進;但輪子滑脫,在它們自己挖出的
車轍中旋轉,並且更深地沉沒;我們試圖向前推汽車,它卻到處噴上一層厚厚
的黑泥。它像面具一樣覆蓋我們的臉。
「這不行,我們得尋求援助,」博爾蓋塞王子說。
警官跳上tarantass,趕快奔向城市尋找人和樑。一小時後,我們被警察和一些從
守衛團隊抽調來的士兵包圍。士兵全部武裝,由一名看起來像拿破崙軍隊工兵的
大鬍子軍士長指揮;丘雷姆河的船夫也出現在現場運送木板。這些好幫手花了兩
個小時把汽車拉出泥濘。
這麼多不同的人圍繞著我們的車工作,推動它、拉動它、擡高它!有多少種語言
說出同樣的想法;有多少人的意志加入我們的努力之中!那群俄羅斯士兵穿著
他們特有的斗篷,帽子看起來像修道院的兜帽,還有他們傳統的平頂帽和粗糙
的靴子。他們的彈藥在腰帶上,一把長劍在他們身邊;所有人都意圖處理那個巨
大的灰色機器,準備遵守中士的命令,並且在車輪的輻條上一起工作。這群士兵
似乎在兵演一個戰爭場面。它讓人想起了一場戰鬥中的一些情節,以及一些奇怪
新槍的營救。
我們越過廣闊的平原,沒有再發生意外事故,並且進入一個巨大的起伏綿延的
小山丘,一會兒只見光禿禿的,一會兒又是樹木繁茂。隨著我們的前進,道路逐
漸變得不太行得通;就只是山丘、溝渠和車轍。人們已找到另一條路,此道路已
被telega和馬車遺棄了,在森林和草地上留下無數曲折的路徑痕跡;這意味著任
何道路都會比真正的道路更好。然而,橋樑仍然堅固,並且在快到橋的一端時所
有的路徑都會聚集一起,在橋的另一端再次分開。舊的主要道路上佈滿草和荊棘
幾乎不可能發現它的位置,如果我們沒有看到它原來溝渠的痕跡的話,並且如
果旁邊不是每個俄里都設有一個繪有白紅黑三色螺旋的特殊標誌,也記錄著該
點與最近的郵站之間的距離的話:現在沒人使用的寂寞標語牌。

(照片:登上載馬的渡船)

Kolywan 或 Kolyvan:位在中西伯利亞。18 世紀初期首次出現在文獻中,1890 年代西伯利亞鐵


48

路完成之前,曾是該地區的商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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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通往卡因斯克49的道路:再次沉沒)

德國版:在西伯利亞的一條大道上故障

那些招牌指引我們。我們經常說—
「『俄里』在哪裡?」
如果我們看不到它,我們就回去尋找它。
我們沿著鄉村小路行駛,把輪子的痕跡留在草地和荊棘上。我們從一地方走到另
一個地方,帶著那種似乎永遠都能安慰人的持續幻覺,就是自己沒有發現的地
方總是比他所在的地方好。嫉妒是一種缺陷,可能會引起這種錯覺。
有時我們失去方向,我們不得不回到最後一個村莊,試圖找到另一條路。我們總
是堅持又希望隨時能夠找到那條好的主要道路,那是所有地形圖承諾我們的,
也是我們在超過一千英里旅程一直尋找的。一千英里的幻滅!但時間拖得越長,
我們越確定我們快要靠近它。我們在沒有遇到它的情況下所走過的那段距離,似
乎應允了我們能夠接近這個喜悅。景觀變得壓抑地單調,所有的草原、所有的柳
樹叢和白樺樹叢、所有的小死水塘。但有時候,這條小路上有一些黃色小花,然
後就會呈現出迷人的景象,這讓我們原諒並忘記我們的ennui(無聊)。當我們
經過那大片華麗的花海時,我們就得停下來換一個輪胎,幾個正好駕駛著telega
經過汽車的mujik聚集在我們周圍。他們站在一旁,以極大的興趣注視我們換輪胎
他們觸摸輪胎,一起討論,然後再按按輪胎。當他們看到我們打氣時,他們表達
了最熱烈的讚許。正是聆聽他們後,我們得知了自從中國人的『關在裏面的馬』
想法以後,有關這輛車最奇特的想法。我們還會在聽到同樣的想法,我們發現它
是mujik心理構造最自然的想法之一。在汽車中,最引起mujik注意的是輪胎的厚
度,他堅持認爲汽車行駛的神秘秘密力量是輪胎。速度和力量在輪胎中;它們包
含使輪子轉動的奇妙機械;這就是他們如此之大的原因。中國佬的想法是抽象的
斯拉夫人則思想簡單;前者比必須想像的更多,後者更少。mujik總是重視外表,
在輪胎這件事情上,他似乎對發電機有一種直觀的想法。突然間,我們看到一群
人站在路中間,向我們揮舞著帽子,要我們停車。這些農民看到我們接近,跑來
警告我們前方的小橋倒塌了。幸運的是,這只是一個穿過溝渠的小橋,在農民的
協助下,並使用倒下的木板,我們能夠很快搭建一個臨時橋樑,並在幾分鐘後
繼續我們的行程。
下午五點,我們搭船渡過靠近馬林斯克鎮50的基亞河51。放眼看去,基加是條巨
大的河流,卻只是丘雷姆河的支流,而丘雷姆則是鄂畢河的一條支流。這確實是
一條支流,一個封建附屬!但它現在水位上漲,在我們眼前成爲一個必須認真

49
Kainsk:位在鄂木河岸,1722 年建立 Kainsky 軍事堡壘,1782 年建鎮,並改名為 Kainsk。1804
年成為托木斯克省的一部分。1935 年改名為古比雪夫。
50
Merinsk 或 Meriinsk:位於基亞和與西伯利亞鐵路交匯處,18 世紀成立,並於 1856 年設鎮。
51
Kija 或 Kiya:中西伯利亞地區的河流,是丘雷姆河的支流。1820 年代基亞河地區產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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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的東西。在河岸附近有一群人,在它前面有一名Pristaff(警察局長),他是
一名好老人,胸前戴著聖安德魯勳章。他嚴肅地歡迎我們,並懇求我們非常緩慢
地穿過這個地方,要非常慢。博爾蓋塞王子請他放心;我們會小心不發生事故。
「不,不,我知道,」那位老人微笑著說,「我只是乞求你慢慢走,這樣我的鎮
民才能悠閒地讚美你們。」
這位家長般的高官絕對沒有必要懇求,因為通過馬林斯克的街道情況不好,我
們沒有選擇,只能以非常嚴肅的步伐前進。人群圍繞著我們,男孩總是在前面,
也有些人騎在馬背上,還有鎮上的貴族代表坐在iswoshchik上。我們被護送到一
個Zemstvoskaya Dom,這是為了在沒有旅館的地方招待俄羅斯官員而設計的房子
這房子很不錯,我們的主人非常渴望取悅我們。晚餐也相當不錯。當地警方找到
我們存放的汽油,我們的汽車加滿油並安置在附近的棚屋內。
人群停在那裡幾個小時,看著我們的窗戶,等待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然後,他
們慢慢解散。
從上午三點三十分至現在下午五點三十分,也就是說,在連續十四個小時的行
進中,我們行駛了大約一百英里:每小時不到八英里。沒錯,我們可能進展的更
慢,第二天就證明了這一點。

我們兩點起床,三點離開。我們出發的時間越來越早,以便利用夜間的晴朗天氣
(因為白天持續潮濕,夜晚晴朗),以及不間斷的西伯利亞光線。那天(七月十
一日),我們想要在下午一點或二點鐘左右抵達大約一百六十英里外的托木斯
克,我們就可以休息半日;唉!但命運另有安排,她的旨意是不可改變的。

(照片:再次沉沒:托木斯克附近,下午九點拍攝)
(照片:前往卡因斯克的艱難地登船)

德國版:西伯利亞村民幫助擡起汽車

開始的時候,我們的路還不錯,但結束時卻是最糟糕的小路。我在其他地方已經
說過,如果沒有親見西伯利亞道路在雨中會變得多麼邪惡,你是不可能想像出
來的。然而,從駕駛汽車的角度來看,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東西,那就是雨後的西
伯利亞道路。當雨降下時,泥很深,不過是流動的;車輪滑進其中,除了前進之
外,它們做了一切事情,但至少它們沒有卡住。當雨停時,道路開始變乾,這種
泥慢慢變堅固;它從粘稠變成膠狀,汽車沉入其中,並被囚禁在其中。下沉比打
滑更糟糕。我們把旅程中不太愉快的情況按照重要性分為四類:被推翻、下沉、
粘塞住、打滑。下沉是第二級的不幸;在通往托木斯克的路上,我們有不下八次
的經歷;這都是太陽的錯!是的,太陽的錯。早晨,我們歡欣地看到天氣的變化
西風轉向北方,然後轉向東方;在地平線上升起的雲朵吹散了,像是白色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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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地吹離了藍天:太陽升起,燦爛而灼熱。但大約在早上五點,泥已經開始威脅
到我們。我們可以感受到汽車不想陷入陷阱的努力,但除了加快速度之外,我們
找不到任何對付它的方法。我們跳著走過,但在村莊里,由於木板和動物的阻礙
而泥又非常深,我們不可能走得很快,所以我們以最為惱人的頻率沉沒,在
isba之間的沼澤裏停留了很長時間。
在托木斯克,一位值得信任的官員曾告訴知名作者皮爾‧勒魯伊‧伯利烏52,在
解凍時,牛在自己家門口的泥濘中淹死的故事。我引用權威,因為這個故事看起
來不可思議,但事實上,絕對是真的。你只需要穿越西伯利亞就可以知道這點。
在這些村莊的泥沼中,我們的耐心當然被淹沒了;當地居民為了替自己建一條
路,沿著他們的房屋放置木板,作出一些有特色且相當不可或缺的小平台;為
了讓車子前進,他們在馬路中間的泥地上扔下柴火把、樹枝和麥梗。儘管這些東
西能夠承受西伯利亞輕型馬車的重量,卻完全被汽車的重量所淹沒。一些當地道
路和最好的道路都有樹幹橫穿過其中,彼此靠近,形成一種原始路面。我們有時
甚至在離村莊很遠的地方遇到這種路面,而我們這輛可憐的汽車就在它上面彈
跳,好像隨時會跌落到地上一樣。幸運的是,我們在村莊找到了幾近邪惡的補救
辦法,方法就是人群;人們對我們來說總是非常友好,非常願意幫助。
如果mujik真的是他們所說的小偷,他們能完全輕鬆地搶劫我們一百次。我們發
現他們總是友善、善良、自我犧牲、簡單、聰明而不知疲倦。當他們看到我們推動
汽車的時候,無需要求或鼓勵,他們幫我們推車並尋求其他人協助。在五分鐘內
這個地方的所有人都會圍在汽車旁邊,人群非常緊,以至在一群毛皮帽、平頂帽
沒戴帽子的頭中間,你只能看到汽車的橫幅和行李。有幾個女人認為我們的車必
定是被魔鬼移動的,她們會用拇指快速地橫放在上唇;但是男人不怕魔鬼,特
別是當他們發現可以賺取幾個盧布的時候。
「來,來吧,」有些人理智地說,「如果是魔鬼移動它,為什麼魔鬼不把它從泥
地裡拔出來呢?」
為什麼呢?這個說法令人信服,而且甚至是較膽小的mujik成群走到車邊,穿著
大雨靴走入泥濘裏,一邊唱歌,一邊推著我們的汽車。這裡不缺木材,當人的力
量不足時,我們總是可以得到人群帶給我們的長樑,我們可以用它們作出強大
的槓桿,擡起車子,並將石頭或木頭放在輪子下面。這些解救車子的努力總是需
要幾個小時。在一些村莊里,繼男人之後,女人們也會過來,通常最漂亮的女孩
聚在一起唱歌歡迎我們,毫無疑問,這是遵循一些古老的父系社會尊敬客人的
習俗。
當我們離村莊很遠,沒有希望得到及時援助的時,我們的位置就非常艱難。我們
走過最可怕的路,我們知道它第二天可能會很好。地面似乎全是被倒翻的泥,硬
化的地方突出成凸起狀,在車轍中則非常柔軟。我們應該慢慢走,以避免猛烈動
作的危險,但我們不得不全速前進以免下沉。汽車經常撞到一些隱藏的障礙物,
埋在泥下的石塊、樹根或樹幹;然後車子會突然晃動,前輪傾斜並側身倒下。有
52
Pierre Leroy Beaulieu,1871-1915,法國作家和政治家,1900 年出版《The Awakening of the
East》(東方的覺醒),講述西伯利亞、中國和日本的現代政經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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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時候,我們不得不緊抓住車子的某個部分,以免被拋到路上。我們經常撞到彼
此。彈簧似乎變形,底盤不斷地從差動軸上滑落下來,這讓我們從座位上跳起來
行李帶斷裂,行李不斷掉下,或丟下行李的東西;但直到我們離開最糟糕的地
方,我們不能停止,因為停止意味著下沉;我們失去望遠鏡、盆子和其他物品。

德國版:從村莊的泥濘裏擡起Itala

我們既驚呆,又傷痕累累。我們時刻擔心會聽到一些無法挽回的損壞或輪胎斷裂
的聲音。整輛汽車覆蓋著泥濘,所以空氣不能通過散熱器進入,引擎的運轉受到
阻礙,發熱,並發出烈焰。它看起來好像融化。即使是周圍有這麼多的泥,我們
也找不到任何水來注滿氣喘吁吁的散熱器,它還從通風口吐出一陣蒸汽。當這個
通風筒打開時,為了冷卻汽缸套冷卻水,一柱巨大的蒸汽突然爆發出來:真像
一個間歇泉,使我們往後退,用雙手覆蓋住自己的臉。我們得在泥中挖洞,等待
少量的水滴入它們,然後每次拿起一杯水,用那種泥濘物質注滿我們的散熱器。
這時候的汽油消耗很大;加速器始終處於活動狀態,我們不斷被白色辛辣的煙
霧包圍。
我們越過溝渠,加快速度,因為我們害怕跌到溝底,那裡總是覆蓋深深的泥。在
這種情況下,汽車會在前輪抬起的情況下跑到對岸,然後輪子側著下降。在一次
此類飛躍中,我們聽到金屬破碎的聲音。那是汽車的後部,它以如此強大的力量
撞到地上,以至於擦過汽油箱,鬆開並撕掉了整個蓋子,好像它是橘子皮一樣。
數個小時我們都一言不發。最一個擔憂開始掩蓋我們取得勝利的希望。
我們迄今為止都懷有幻想,認為我們遇到的每一個困難或危險都是最後一個。我
們認為旅程的開始必是最困難的部分,然後一切都變得更加容易;但現在我們
似乎發現面前的障礙逐步增加。我們從未發現過這麼糟糕的道路,而我們連半個
西伯利亞都還沒走完!每一天,沒有片刻的休息,我們行駛十六或十八個小時;
而我們只走了微不足道的里程。我們打算頑強地繼續使用我們所有的能量;但是
我們的力量和意志能抵抗這種壓力?而且汽車能夠承受超出它範圍的工作嗎?
引擎似乎仍然完好無損;但車身受到震動和顛簸,到處都有裂縫,接縫處鬆動,
搖擺不定,我們可以感受到腳下木板的裂縫;儲備箱也似乎要和座位分離。我問
博爾蓋塞王子—
「我們能長時間繼續下去嗎?」
「不,」他回答。
「你認為這輛車可以承受這種道路多久?」
「最多三百英里。」
在那些令人沮喪的時刻,我們確信還有幾千英里這樣的路在我們面前。那麼,我
們就得放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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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憂心忡忡地看著汽車行駛。我們已經愛上那個順從我們的機器,認為它幾乎
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們稱它為『我們的大野獸』,當我們走出困境時會大聲為
它喝彩!當它陷入泥濘時,就會可憐它。攀登陡峭山峰時,我們說著鼓舞人心的
話,就像它是一匹馬一樣。在這一個月,我們還沒有離開過它一分鐘。我們和它
一起過著同樣的生活,它似乎有意識地分享我們旅程的考驗和疲憊。這種親密關
係讓我們越來越熟悉汽車,包括所有的噪音和聲音。我們立即注意它運轉中最輕
微的不規則性;我們一直聽著引擎的轟轟聲,心裡非常焦慮,擔心它可能有一
些不治之症的初期症狀。

德國版:在托木斯克附近沉沒

到那天晚上七點,我們遇到了我們的第一條好路。我們還沒有放棄到托木斯克的
所有希望,所以現在我們再次鼓起勇氣。我們距離它還有五十多俄里;大約最多
九點鐘或十點鐘,我們應該住在它的大旅店裡。但是我們遇到一個大型天然溝底
的小沼澤,而且沒有辦法避免它。它的右邊和左邊都是厚厚的樺樹和樅樹,這是
針葉林的最後一塊地。博爾蓋塞王子下車檢查路面,走進泥濘中,雙腳立即卡在
裡面。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以車子的最高速度穿越它。
車子往後倒退,然後衝過溝渠,用四個輪子衝過泥地,像老虎似地跳到另一側。
我們以為脫離危險,突然我們發現自己靜止不動,引擎仍在咆哮。車子並沒有全
部脫離泥濘。它的後輪到軸的地方往下沉。車輪被緊緊地抓住,引擎或我們的手
臂都無法成功地移動它們。
我們知道三俄里之外有一個叫塔潤塔耶娃(Taruntayeva)的村莊;所以博爾蓋
塞王子留下我們看車,自己出發去尋求幫助。一個小時後,我們看到他在十名
mujik和四匹馬的陪同下出現。這些農民起初拒絕跟隨他,但他向村莊的村長展
示出我們著名的奇蹟文件。. . . .
馬匹被綁到車上並開始拉動。男人們與馬一起拉著,但一切努力似乎毫無用處。
必須先用槓桿舉起汽車。所以,這些mujik走進樹林,砍下樹木,並把它們做成樑
現在是晚上九點,太陽仍高高在地平線上,巨大而紅。它點燃林木的頂部。斧頭
敲擊樹幹的聲音迴盪在廣闊的寂靜中,我們不時聽到樹穿過樹枝和樹枝倒下的
聲音。我們在一小個空地點燃了火,然後蹲在沸水壺旁邊,等著這個賽克洛斯般
的工作順利結束。我們深思距離這賽事的目的地還多遠,距離和障礙似乎是不可
逾越的。我們感覺好像西伯利亞抓緊我們,永遠不讓我們離去。
我們在大約九點半再次開始工作。借助槓桿,我們的工作變得輕鬆。半個多小時
之後,我們沿著一個下坡路繼續行程,路上鋪滿樹幹,將我們帶到塔潤塔耶娃
村,我們在一名老農婦的房子裡過夜,黑麵包和牛奶是我們的食物。
儘管時間已晚,村莊裏的東正教教士來看車。這是西伯利亞第一位表現出無懼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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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輛車子的教士。他是一個冷靜的金髮青年。他威嚴地點頭向我們打招呼,然後
又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我們躺在isba的地板上睡覺,但幾天來我們都無法安靜地入眠。我們的夢很激烈
即使我們倍感疲勞,也不足以使我們安然休息。每停下休息一小時,似乎都在浪
費六十分鐘。我們渴望一直奔馳,不僅僅是為了創造一個記錄,而是我們想要走
得很遠,可以很快又與我們的朋友見面,並且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
從我們開始比賽的那一天算起,僅僅只有一個月。
我們清晨三點離開塔潤塔耶娃村。大約二十俄里後,我們到達一個叫哈迪耶娃
(Khaldeyeva)的大村莊。在穿越它之前,我們先檢查它的道路,我們發現它都
是泥濘,不能通行。我們決定事先尋求協助,而不是試圖讓汽車強行通過。這個
村子還在夢鄉。我們到村長的isba敲門,懇求他提供我們五匹強壯的馬。這位善
良的人起身去徵用馬匹。哈迪耶娃村很快就醒了。馬匹和居民一起來,其中有許
多柯爾克孜人,他們長得很像布里亞特人和蒙古人,幾乎可以被描述為伊斯蘭
蒙古人。我們用平常的長繩索把馬匹綁到我們的車上。兩名mujik曾是哥薩克砲兵
在上次戰爭上過戰場,他們跳上前面兩匹馬,用他們的nagaika(哥薩克式的短
鞭)鞭打並指揮馬匹快速往前小跑。全村居民都在村里觀看這場奇怪的比賽。
與此同時,一個由兩匹馬牽著的tarantass走近我們,從那走下來一名警察,他
急切地問我們是否發生了任何事情。
「在托木斯克謠傳你們遭到襲擊。總督德諾肯(De Nolcken)上校要我今晚立即
開始尋找你們,所以我在這裡。很高興看到你們安然無恙。」
「我們的拖延全部歸功於道路。」
「哦,是的,道路是極可惡的。」
「他們從我們這裡拿到的錢做了些什麼,」我們附近的一個mujik喃喃道,「他們
甚至不看路,他們就會像狼一樣吞噬。」. . .
汽車似乎要從泥潭裡出來,當我們突然看到它下沉,並且車輪幾乎被埋沒。徒勞
無功地用叫喊聲和鞭子催促馬匹加倍努力。汽車不移動。我們只能要人送些樑,
並且重複那套槓桿操作法,用以舉起汽車。然後,我們把更多繩索綁到底盤上,
這樣人們也可以拉車子。三十多名男子舉起繩索,其他人到車後面推車,最後我
們把它帶到村外的一個安全地方,從那裡我們繼續走在困難的道路上。
兩個小時後,我們看到托木斯克閃閃發光的鍍金琺瑯穹頂,在森林的陰暗背景
下升起。馬上的使者前來迎接我們,當他們遠遠看見我們時,他們轉過身往回跑
盡快地宣布我們的到來。根據俄羅斯軍隊在短暫夏季期間的習慣,城鎮駐軍都在
城外安營。一大群士兵跑過來看著我們。警察局長被他的官員包圍住,在托木斯
克的入口等候我們,並向我們表示誠摯的歡迎。
「總督期待你們,他希望馬上見到你們。」
「像這樣?」我們指著泥濘的衣服,蒙上灰塵的臉。
「是的,就像這樣,他想向你們表達歡迎,我會帶你們去見他,請跟著我的馬
車。」然後他坐上等在一旁金碧輝煌的馬車,由一名穿著俄羅斯風格armiak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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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馬車夫駕駛。這段旅程是可怕的。西伯利亞道德首都的道路沒有必要嫉妒哈迪
耶娃村道路的不舒適,有好幾次我們差點掉進泥濘中。但儘管道路詭譎多端,托
木斯克在我們看來卻是一座美麗的城市,既優雅又壯觀,也許主要是因為它與
我們剛剛穿過的單調的針葉林相反。起初,我們經過像伊爾庫茨克般到處都是人
群的市場,但隨著我們走近市中心,它逐漸失去了西伯利亞城鎮的特點。它變得
更加精緻,我們來到摩登的宮殿、一流的商店,然後到了一個豪華的摩登旅館,
我們入住那裡。
托木斯克在我們看來就像歐洲俄羅斯的許多城市;那裏的生活給我們幾乎一種
在聖彼得堡郊區的幻覺。我們被小而迅速的iswoschik包圍著,上面古怪的座位沒
有靠背,為了安全起見,如果一次坐上兩個人的話,必須相互抱住腰部。我們周
圍還有自行車和像彈藥車一樣的大馬車;而且我們還有幸看到一些優雅女士穿
著夏季服飾。在我們看來,托木斯克真的值得它作為時尚城市的聲譽。
西伯利亞鐵路不經過托木斯克也許損害了它的貿易,但並沒有傷害它的現實生
活。這個城市是西伯利亞的知識和教育中心,美麗的大學隱藏在風景如畫的樺木
林中,學生的小房子美如瑞士小屋,只能在樹叢中瞥見。來自整個西伯利亞的青
年到技術學校和這所大學的巨大圖書館。出於這個原因,這個城市被稱爲『博學
的托木斯克』。
總督熱情歡迎我們,邀請我們共進午餐和晚餐。我們那一天在他的宮殿裡度過了
好幾個小時。在冬天的時候,大廳裡都有明火;德諾肯上校和他的家人親切招待
使我們擺脫在艱難險境中所遭受的痛苦。他向我們展示了花園裡的熊,他的兒子
帶我們去看看他上等的馬匹;這些馬在當地孕育,在整個俄羅斯都很有名。德諾
肯男爵夫人讓我們欣賞她的鹿,這種鹿非常馴服,會從我們手中吃東西。在宮殿
門口站著一群請願者、在戰鬥中受傷的吉普賽人、想要投訴的mujik:人數相當多
的一小群人,充滿好奇心、沉默、耐心和頑固。這些人不聽工作人員或官員説話
堅持要見總督本人,並等待他給他們聽證的時間。總督走到門口,聽他們的抱怨
然後把每一個人都送走,同時說著:「我們將看看能做些什麼」。這個群體散了
對他們能與總督談話感到高興。

德國版:用馬操作的渡船

德諾肯男爵是一個有吸引力、有教養的人,我相信他應該是德國裔。他臉上有幾
個疤痕,是革命分子遺留下來的。兩年前他是華沙的副總督。當他在華沙時,收
到威脅信,甚至有一次在他的桌子上發現一些無政府主義者留給他的死刑宣判。
最後,他在一天晚上遭到襲擊,並被留在公共道路上等死。他身上有四十二處傷
口,但他康復了。因爲這次事件,他被提名為托木斯克省總督;托木斯克省的面
積與德意志帝國相當。西伯利亞地方的總督職位本來被視爲懲罰,如今則是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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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並被視為獎勵。它們也很危險,鄂木斯克總督去年在兩名警察的護送下,
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殺害。但它們的危險性還是少於歐洲俄羅斯,那裡的總督和公
職人員經常被淘汰掉。托木斯克的警察局長也經歷了虛無主義的危險。他也來自
華沙。
「華沙是一個非常適合居住的地方,」他告訴我們他的故事時對我們說,「但是
在那個令人愉快的國家經常射殺人—太頻繁了!」
他的演講似乎暗示:不時地射擊一個人並不重要!
我們向總督詢問有關托木斯克和鄂木斯克之間道路的資料。他提供的資料幾乎令
人鼓舞。據他說,至少三分之二的道路應該比昨天走過的路更好。而且,唉!這
是官方訊息。
離總督府不遠處是一座被燒毀的大宮殿的遺跡,這是一個輝煌的劇院,由一個
富商贈送給城市。兩年前,叛亂的士兵用火燒了它;沒有辦法接觸到總督的宮殿
他們只能對附近的東西點火。(日俄)戰後有一段時間,似乎整個帝國都要崩潰
了。外面的世界只聽到崩潰開始的不確切和遙遠的回聲。在伊爾庫茨克、在克拉
斯諾亞爾斯克、托木斯克和鄂木斯克的電報和郵政服務中斷。列車由忠誠的士兵
駕駛,從滿洲返回的部隊一回到祖國就遇到猛烈的戰爭。貿易中斷,商舖和房屋
被封鎖,大城市似乎死了。而這一切發生的原因不是為了理想的勝利,而是為了
一場微不足道的政治鬥爭;這不是一場革命,而是一個不那麼複雜的現象。這僅
僅是成千上萬的人在戰爭中學會殺人和摧毀,並且在戰鬥結束後仍然繼續這樣
做。
那天晚上我們回到酒店時,我們在荒涼的道路上遇到從野戰工作回來的軍團,
照亮道路的是西伯利亞夜幕蒼白的玫瑰色。士兵們齊聲合唱,在他們的步槍槍筒
上綁著一束束野花。

七月十二日早晨四點,天氣仍然具有威脅性,我們離開了托木斯克。兩個哥薩克
人被總督派來為我們指示走出城市的道路,他們在我們前面馳騁。一群騎自行車
和摩托車的人組成了一支護衛隊。
那一刻,我們不抱有太陽會出現的可能。要到達距離這裡近七百英里的鄂木斯克
無論是多久的時間,似乎都是根本無法實現的理想。德諾肯上校提供我們旅程中
主要村莊的資料,我們可能會在那裡停留過夜。我們估計每天只能行駛一百英里
誰會想到太陽原本如此膽怯、蒼白而猶豫,那種躲在雲層窺探的太陽,它竟然從
一開始就伴隨著我們,而且會變得更大膽更灼熱,直到它變得炎熱,能夠乾燥
泥土、硬化道路,並為我們的比賽做好安全準備?不,當我們離開時,我們只是
期待下雨。
我們跟隨著哥薩克人,在托木斯克荒蕪的道路上馳騁。昏昏欲睡的面孔從玻璃窗
向外看,被奔馳的馬、鐘和我們汽車的異常聲音吸引。我們這一行列的車和馬匹
離開城市,幾分鐘後停在托木河的右岸,河面在我們眼前隱在霧中。
「停!Regardez ici. Messieurs(看這裡,先生)。」一個專橫的聲音指揮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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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位攝影師,看起來像一名退役的騎兵軍官;在他的妻子的協助下,他架
起一台巨大的攝影機,天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一塊空地等待著我們。我們看
著『這裡』。他換了一張底片,再次向我們發出命令。
「Ne bougez pas.(不要動。)」
「但我們很忙。」
「Moi aussi.(我也是。)」
他完成初步行動;他再次拍攝我們,然後指著相機,用嚴肅的語氣對我們說—
「C’est la gloire. Adieu!(這是我的榮耀。再見!)」
我們搭乘世界上最奇怪的船渡過托木河。被四匹馬拉著,它們在岸上一直繞著,
就像它們轉著磨坊,推動著一個懶惰而原始的槳輪。
五點鐘,我們離開那個奇特的『馬船』,開始沿著托木河的左岸向南行駛。在大
約二十俄里的山丘和沈悶的鄉間之後,我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巨大的樅木林
之中,這是最後一片陰沉、壯麗和險惡的針葉林。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的路(這
是通往科雷萬鎮的道路,距離托木斯克大約一百五十英里,我們希望那天下午
在此紮營)與通往巴拉巴斯草原附近的巴爾瑙爾的無休止的道路相同;所以我
們試圖找到應該轉到西向方向的岔口。我們詢問了駕駛telega的幾名mujik,但他
們不知道巴爾瑙爾或科雷萬在什麼方向;他們只知道他們的村莊和去托木斯克
的路。

德國版:西伯利亞的擺渡者

我們開始覺得我們已經過了分界點,並且完全迷路了。我們感覺好像森林籠罩我
們,並且會把我們禁錮在小路錯綜複雜的迷宮中。四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最後
我們開車經過的茂密樹林變得不再那麼厚了,過了一會兒,我們在草地上看到
一個標有褪色數字的柱子。這是我們千尋萬覓的正確道路標誌,然而,這並不代
表它是一條好走的路。我們現在走在莫斯科公路上,那條曾經連接莫斯科和伊爾
庫茨克兩個首都的古老主要幹道上。莫斯科公路古老生活唯一剩下的跡象就是那
些標誌;還有一些在草地上幾乎已經看不見的車轍,它們是許久以前東西方交
通留下的痕跡。
我們離開針葉林越來越遠,在清晨陽光下加速前行。我們周圍的樹木群變得越來
越稀少,散落在草原單調的綠色中,它們看起來像是一場漸緩和風暴的最後一
片雲。我們眼前的土地變得越來越平坦,變化越來越少,幾乎荒蕪。我們只經過
了幾座被風車包圍的村莊。但是,我們只從速度能多快這個功利的角度來看待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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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路,對其美麗的特色消失而感到欣喜。

德國版:在托木斯克和科雷萬之間的路上沉沒

突然間,我們看到從遠處一群騎兵向我們奔來,彷彿他們想攔截我們的道路。我
們仔細打量,認為我們看到蒙古人。那些騎手穿著與蒙古人完全相似的服裝;具
有相同的特徵,他們的馬鞍幾乎在馬的脖子上,就像我們看到的蒙古人那樣。他
們是柯爾克孜人。這些人擁有無限狂野和戰爭般的態度。他們讓我們想起偵察兵
或者是被遠在南方大草原上的亞洲軍隊派來的一些先鋒部隊。
當他們距離我們很近的時候,他們突然停下馬來,疑惑地看著車子,在馬鞍上
彎下腰來。然後他們突然爆發出一陣漫長而歡快的笑聲。這東西似乎是他們最大
樂趣的來源。在向我們致敬之後,他們疾馳而去,轉過身來看著我們好幾次,大
笑起來。柯爾克孜人似乎和我們一樣,都是風景的敵人。他們生活在沒有樹木生
長的地方,沒有山的地方。平原是他們的祖國。他們喜歡廣闊的視野,以及在任
何地方奔馳的自由而不會遇到障礙。他們想要感受成爲無限空間的主人。他們在
陸地上具有水手的直覺。
那天是一個斯拉夫的節日。在村莊里,人們穿著華麗的衣服。男男女女聚集在房
屋外面一起唱歌,伴隨著他們的是三角琴和手風琴。當我們經過的時候,歌聲停
下來,一陣驚訝叫聲響起,開心又快樂,就像在一個嘉年華面具舞會一樣。即使
是令人高興的時候,人群的歡呼聲似乎也有一種威脅感。它味道太強;即使想要
玩耍,它也是非常可怕的。在這些場合,我們會轉頭看看他們臉上是微笑或嚴肅
人們有時會追趕我們,大喊—
「等一下,等一下,讓我們上去吧。」
「載我一趟,我會給你一杯伏特加。」
我們到達鄂畢河岸邊,這條河流比托木河更加緩慢、更懶散、更直。鄂畢河河岸
相距很遠,從這裡看去,它就像是一個綠色的地平線。渡船也是由馬拉動的,花
了很長時間才能把我們運送過去。船夫警告我們,我們應該遇到大約四十俄里的
鄂畢河尚未乾的沼澤地。我們以極奇特的方式越過那片陰險的水草地帶。當我們
渡過托木河的對岸時,我們發現科雷萬的pristaff遵照總督的命令抵達當地,擔
當我們的領航員。一輛由三匹馬拉的tarantass站在旁邊,它的柯爾克孜車夫也在
旁邊等著。Pristaff站在tarantass旁,懇請我們非常小心地跟隨他。
「如果你偏斜一步,」他對我們說,「你冒著沉沒的風險,我向你保證我會很快
帶你過去的。」他信守承諾。
柯爾克孜車夫裹在冬季的皮草裏,戴著皮帽,開始毫不留情地鞭打馬匹。三匹馬
全速猛衝,我們在後面。這看起來像是對高草的絕望追求,其中閃耀著大量積水
大約五分鐘後,我們看到了一條靠近我們的道路,看起來比我們自己的路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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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我們駛進它,我們沉沒了。
幸運的是,我們仍然在鄂畢河附近。經過多次嘗試,而所有嘗試都被證明是無用
的,比方説,只用三匹馬的tarantass來使我們的汽車『漂浮』起來。車夫只好迅速
回到河邊,呼叫一群人。Mujik和船夫過來,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我們離
開了沼澤。
「我告訴過你們必須跟著我,博爾蓋塞王子!」pristaff大聲說。從那一刻起,我
們像狗一樣跟在他後面。
三匹馬的車子在道路上變得很神奇。有些時候它消失在灌木叢後面,後面是沼澤
植物和矮柳樹、蘆葦和燈心草。這時我們唯一的指引是掛在高拱duga上、中間那
匹馬的鈴鐺響聲,以及柯爾克孜車夫的鞭子和皮帽,我們不時在植物頂上看到
它們飛速前進。水通常飛濺在車輪下面,我們感覺到車子稍微下沉,但是我們前
進的速度救了我們。這次的快速行駛有點浪漫,我們幾乎感受到追逐的樂趣。
每隔十俄里左右,三駕馬車就會換新驛馬和一名新車夫接力。換馬是以閃電般的
速度完成的;我們幾乎可以說我們完全沒有停下來過。所有事情都處於這樣的準
備狀態,幾乎沒有一刻停止。我們用一艘搖搖欲墜的小船越過鄂畢河的小支流,
船上除了我們,還加入一些mujik和pristaff。我們努力再次建造一個小小的棧橋,
它在汽車的重量下一直有斷裂的可能性。在這條小河的另一邊,地面開始起伏。
沼澤已經過去了,大約七點鐘時,我們看到一些高聳的尖塔顯現在低矮的地平
線線上。半小時後,我們抵達科雷萬。
在這裡,人們等著我們。他們聚集在一起,就像在馬林斯克一樣看著我們。似乎
每個人都從城裡出來,無論是騎馬、徒步還是坐telega。警察局長在那裡,每個人
都離他遠遠的。他一看到我們,就立即出面迎接我們,但是一個獨特的事件突然
中斷了我們的凱旋入境:
數以百計的牛從田野回到自己家,就像任何一個熱愛家的動物一樣匆忙。….. 但
首先我應該解釋一下西伯利亞牛的一種特殊習俗,它們見證了一個社會本能的
巨大發展。西伯利亞的牧場幾乎都是所有村莊或城鎮的集體共同財產。早上,居
民們打開牛棚的大門,所有牛隻在共同的綠地上一起吃草。黃昏時分,大群牛一
起回到村莊,好像是男孩從學校回來,當他們走到房屋群,牛就與同伴分開,
非常安靜地回到自己家。它發現牛棚的門大開,走進去;牛群的牛隻會漸漸減少
直到剩下的唯一的牛消失在村莊的最後一棟房子裡。
我們進入科雷萬時,正好是這些牛晚上回家的時間。它們被車子嚇壞了,在房屋
之間突然加速,它們就在我們進入主要街道時跑到街上。人們開始奔跑。警察局
長歡迎詞說了一半就失踪了。我們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巨大的塵埃中,被一群低賤
動物包圍住。我們可能處於最不尋常的踩踏事件之中。我們最終由這個地方的居
民伴隨著到達Zemstvoskaya Dom。
不久之後,警察局長重新加入我們,並完成他中斷的致辭。他與我們聊了一下,
告訴我們科雷萬的不幸。
「這個城市已經完了,」他說。 「它曾很富有,現在它很窮,現在它已經被人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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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是誰的錯呢?」
「這都是鐵路的錯。」
科雷萬被遺棄在鐵路的北部。每個人都移居到最近的火車站新尼古拉耶夫斯克53。
新尼古拉耶夫斯克市將科雷萬和伊爾庫茨克的商業活動都聚集在一起,成為一
座大城市,而且在未來幾年,它將比托木斯克還要美好。現在居民已經有兩萬人
蘑菇城市不僅存在於美國:西伯利亞就有很多這種城市。
房子的女主人是一位運動精力充沛、身軀龐大的女人。我們受到她的有效保護。
她送走一些有錢的遊客,然後對我們說話;身為一個充滿理智的人,沒有等待
我們的命令,就說:「我以為你們餓了,所以我立刻準備好晚餐,很快就會準備
好。」
「謝謝您,夫人。」
「一個vhi、一些炸肉排、一點烤雞、白麵包、啤酒和茶。」. . .
哦,科雷萬,美食之地。 ...!

Novi-Nikolajewsk:1893 年建立的城市,是西伯利亞鐵路的一個重站,很快成爲交通和商業樞
53

紐。後來改名為新西伯利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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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II
在草原
草原—卡因斯克的電報站—我們的消防剎車—鄂木斯克—西伯利亞覺醒—我們
的疲勞—再次的草原—草原上的火災—伊希姆54

我們的車子在科雷萬找到它日常所需的汽油和潤滑油。自從米索瓦嘎鎮以來,直
到旅程結束,我們都可在停留的地方找到所需的油料。所以我們從來沒有裝滿我
們的儲備箱,因為我們很擔心油會增加汽車的重量。但是我們每次開始時,都會
帶足五百英里左右所需的燃料和潤滑油。
七月十三日凌晨四點,我們駛向卡因斯克方向,它距離科雷萬約二十二英里。天
空陰雲密布,威脅著要下雨。我們離開一個小時後,大雨開始降下。但這只是一
個短暫的陣雨。到七點鐘,一股美好的東風刮走雲層,太陽從世界上最藍的天空
中閃亮登場。
要是在歐洲,我們現在走的路甚至還算不上是工地人行通道;但它很堅硬、平坦
整齊的,它對我們來說很好,儘管它的側面有一片沼澤地,面覆蓋著非常高大
厚重的草。從這些草中不時地飛起一群群的鳥:白鷺、沙錐鳥、水雞和其尷尬的
飛行,還有一大隊的灰胸白嘴鴉。它們有時被我們的汽車的速度嚇壞了,瘋狂地
飛舞,最後竟然撞到它,並且痛苦地摔倒。
儘管如此,我們享受了好久沒有感受到的飛速行駛的喜悅。看著我們手中的手錶
我們計算快速飛過我們身旁的俄里標記柱。有幾個時刻,我們以每小時三十五英
里到四十英里的速度前進;但是小小的橋樑讓我們放慢速度。這裡有大量的橋樑
你可以從遠處看到它們,因為它們的木頭面漆成白、紅和黑色。有時它們幾乎有
種在鄉間站立不動的人群的幻覺。這些橋樑非常小,有時我們的前輪已經到了另
一端,後輪才剛剛上橋,並且經常發生這樣的情況:當汽車到了那個位置時,
它的下部會撞上了橋的木板。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們必須謹慎駕駛。
我們非常迅速地經過路上幾個分散的村莊。這顯然是另一個聖徒日。我們遇到
mujik的遊行隊伍,人們穿著華麗的衣服,有各種各樣顏色的襯衫,並扎上裝飾
著金屬的皮帶。走在他們之前的是他們的東正教士;教士穿著教堂法衣,一件斗
篷或一件執事法衣,並戴上他們的僧帽,這讓人想起俄羅斯皇冠的造型。在遊行
隊伍的後面是婦女;她們頭上戴著紅色方巾,穿著像男人一樣的短裙和短靴。這
個遊行隊伍帶著聖像和十字架,緩慢而紊亂的走在路上,在祈禱和歌唱中前行。
我們停下來以免打擾神聖儀式,但我們的小心是毫無用處的。禱告和讚美詩停下
來;包括教士在內的虔誠人群暫時忘記天堂,停下來欣喜若狂地看著我們。所有
的聖像都轉向我們,讓我們看到拜占庭偶像帶有金色光暈的黑色面孔,只有在
一段時間之後,遊行隊伍才會繼續行進,歌曲再次響起,聲音更大更豐滿,彷

Ishim 或 Ischim:西西伯利亞地區的城鎮。成立於 17 世紀下半期;1782 年改爲現名並設鎮。該


54

市有西伯利亞最重要的貿易展之一。Ishim River:伊希姆河是額爾齊斯河的左支流,全長 2450


公里。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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彿要彌補暫時的疏忽。我擔心我們的汽車是信仰的巨大障礙。當我們走過去時,
敲鐘人在平時的遊行必須依照習俗愉快地敲響鐘,但這時他們停止敲鐘,並利
用他們在鐘樓頂部高高在上的位置,眼睛盯著遠處飛馳的汽車,看它帶起的灰
塵吹到草地上。

德國版:柯爾克孜人

下午我們來到真正的草原區—巴拉賓斯克草原55,它不時讓我們想起蒙古草原。
然而,這裡的土地比蒙古更綠,水更加豐富。小叢矮樹和像小人國的樹林四處交
錯生長。我們嘲笑這些植物,尤其是在那些在針葉林區長得高大的樺樹,在草原
上變得卑微,看起來像是他們自己微不足道的漫畫,希望隱藏起來再次變成草。
大的死水塘和湖泊不時地在地平線上閃閃發亮,當我們從遠處看到它們時,我
們感到好像遇到一些未知的海洋。那無盡的平原似乎是充滿了水的鏡子。藍色與
綠色交替,波浪的移動伴隨著陸地的靜止。我們沿著風景如畫的烏賓斯克湖56行
駛了一段時間:一大片的藍色。我們搭乘寬闊的渡船渡過寬闊的河流—靠近普林
(Pulym)大村莊的丘雷姆河(另外一條丘雷姆河,與阿欽斯克附近的一那條
丘雷姆河沒有任何關係)、卡爾加特斯克附近的卡爾加特河57,以及其他較小的
河流。在草原上,我們再次看到蒙古包。這些是柯爾克孜族的,與蒙古族的蒙古
包不同。這些小圓屋頂代表了能抵抗平原狂風的唯一建築形式。它們看起來總是
像一個熱愛空間和孤獨之人的房子。
到了七點,我們抵達卡因斯克:它被幾十個風車包圍著,風車的巨大翅膀在遠
處地平線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一座巨大的墓地的十字架。在卡因斯克,沒有
人預期我們能夠這麼快抵達。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進入村莊,因為村裏正有一個市
集,市集裏有一個馬戲團、一個飲酒亭、一個帳篷裏有活生生的怪人秀、風琴和
喇叭音樂。叫喊廣告的人聲音很大,所有人圍繞著市集,背都對著我們到達的道
路。但有些士兵看到我們,他們轉過身來告訴他們的同伴,一會兒人群就像服從
命令一樣,背都對著攤位,羨慕的臉孔都轉向我們。這些桶狀風琴和喇叭吹奏一
半就停下來,叫喊者從他們所站的高臺上看著我們,滿眼是有敵意的好奇心,
就像人們看著一個幸運的競爭對手。我們在無人煙的路上漫步並尋找旅店,我們
發現西伯利亞最糟糕、最髒的旅店!
我沒有成功進入卡因斯克的電報局。我被驅離,好像我去那裡不是爲了發電報,

55
Baraba steppe 或 Barabinsk steppe:西西伯利亞的草原,位於鄂畢河和額爾齊斯河之間。草原上
最大的城市是巴拉賓斯克
56
Lake Ubinsk 或 Lake Ubinskoye:巴拉巴草原上的内陸淡水湖。
57
Kargat River:丘雷姆河的右支流,全長 387 公里,西伯利亞鐵路跨過河流。河邊的城市是卡爾
加特。Kargat:卡爾加特市,名字來自於突厥語『黑醋栗』。1795 年建立,位在卡爾加特斯克區
(Kargatsk)。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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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丟炸彈。一位自願帶路的年輕人陪我去電報局。辦公室的門關著。我們敲了
敲門,聽到門後發出一陣惱人的聲音—
「誰在那裏?」
我報出名字,並説明自己的目的。
「明天再來。」
「我不能,我明天黎明離開,我有一封電報要送出去。」
「走開!」
「開門,我給你看我的文件,你不發送電報嗎?」
「發,但我不認識你。」
我假設這是一個只給朋友開門的辦公室!
「我必發一封電報給托木斯克總督。」
「走開。」
聲音已經變得有威脅性。我堅持。在門另一邊的人喊出一些我不明白的東西,但
那個陪我來的青年聼懂了,他跑起來,示意我跟隨他。我問他—
「是什麼事?」
他一邊跑、一邊回答,做出放槍的動作,還有兩個勝於雄辯的聲音:「Boom!
Boom!」
我的報紙那天晚上沒有我們比賽的消息。我腦子裏想著:「好吧,沒有消息總是
比沒有記者好很多。」然後我回到旅店。

德國版:在西伯利亞村莊供水

我們駛過鄂木河58,距離卡因斯克鎮有一小段距離,這座木橋有些奇怪,可能因
為沖積物而沉沒,橋幾乎都在水下,我們稱它為『涉水橋』。這時是七月十四日
凌晨四點。我們又行駛在巨大無邊的平原上,直到我們到達歐洲才會離開這片平
原。整個平原非常平坦,直到烏拉山脈才有其他高度。
當我們啓程時,天氣正威脅著要下雨;兩小時後,它下起雨。路突然變得幾乎無
法通行。當我們來到一個鐵路平交道時,我們請求看守人讓我們避避雨,就像我
們在卡因斯克和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之間做的那樣。我們擔心是否要再次在輪胎上
加鏈條,以避免陷入泥沼;因為鏈條的一個缺點讓它不適合使用,那就是鏈條
會切入輪胎,更糟的是,它拉緊了車輪的輻條,削弱了它們與輪輞相連的地方。
左輪開始讓我們焦慮。輻條裝進輪輞的地方有些裂紋,有時會嘎吱作響。如果輪
胎殘破了,我們就不能上路;因此我們必須謹慎。
此外,西伯利亞教會我們止住我們的急躁情緒。它給了我們一點斯拉夫人性格中
的那種宿命論,它很可能源於人不斷發現自己面對不友好的氣候帶來的無法克

58
Om River:位在西西伯利亞平原南部,全長 724 公里。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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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困難。不管事情有多緊急,不管人的需求有多大,當天氣說『停!』,你就
不得不停止。屈服於這種暴力並等待無限期的時間,讓你以一種平靜態度來放棄
自己的獨立。服從上級成為一種本能。在聖旨之前就要像在暴風雨來臨時,你應
該立即彎下腰、不要呻吟;警察的命令之前就要像在在洪水之前一樣。面對兩者
你都要說「Nitchevo!」(這沒什麼)俄羅斯的首席獨裁者不是沙皇,而是氣候。
我們需要等待多久?天空黑暗沉重,下著大雨,彷彿以前沒有下過雨。鐵路看守
人告訴我們,前面大約六十英里的地面都非常不好,但即使在下雨的時候,這
條路也總是很好,因為它是沙地。等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們看到雲層不再從西向
東飛過,而是朝南飛去:風改變了方向。我們最終比編寫農民曆的人還了解西伯
利亞的風。西風,一場風暴;南風,變幻莫測;北風或東風,天氣晴好。
天還在下雨,但我們像太陽已經出現一樣快樂。我們比天空還早些平靜下來。我
們坐上車,不再等待,就出發了。

德國版:西伯利亞的mujik

不到一個小時,天氣變得極好。這條路很好,在很多地方都很好。我們繼續快速
前進。我們估計車的速度有時超過每小時三十英里。我們一直保持平穩的速度,
大約每小時二十五英里。草原無盡的美景展現在車子兩旁,單調持久。村莊較少
isba也都是小型的。這些地區的木材稀缺,東西伯利亞和外貝加爾地區最貧窮的
木屋在這裡都看起來像宮殿。我們看到了一些小住宅,住著的肯定是巨大的
mujik,像喬托59所畫的聖人一樣。太陽的熱度變強。我們希望能夠毫無阻礙地抵
達鄂木斯克,但在中午時分,我們發現自己面臨著不可預見的危險,可能會造
成最嚴重的後果。我們突然聞到燃燒的味道,轉過身一看,我們看到車後面有一
股濃濃的煙霧。這煙從汽車下面傳出。
「剎車,」我們喊道,「剎車著火了!」
我們對這種事情已經太熟悉了,對它的起源沒有一絲懷疑。我們停下車,跳到地
面。火焰爆發。這次事情非常嚴重。我們前進的速度很快,所以製造了氣流,結
果沒有立刻注意到火。早在它的氣味傳到我們的鼻孔之前,火一定就已經開始了
由於我們行駛產生的氣流,以及由於迅速旋轉的飛輪的強大作用,讓火焰一直
保持很低;現在火焰在寂靜中燃燒起來。這起火災的原因與先前的情況相同,即
腳踏剎車的摩擦:由於某些我們再不拆下零件的就不得而知的傷害,使得刹車
不能釋放其抓地力,因此產生出摩擦。這一次,不僅是剎車上的油脂著火了,而
且汽車的木地板開始冒出火焰。我們擔心汽油,而車上有兩百公斤的汽油。如果
在進氣室和化油器之間的管道上有最輕微的缺陷,只要在火焰幾英寸處通過,
將足以導致這一災難。

Giotto di Bondone(喬托·迪·邦多納),約 1267-1337。義大利畫家與建築師,被認為是義大利


59

文藝復興時期的開創者,譽爲歐洲繪畫之父。在英文稱呼中多半只稱他為 Giotto(喬托)。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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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快!」我們對彼此大叫。
最近我們在尋找水方面沒有任何困難。我拿起平底鍋,跑到路邊的溝渠。它們乾
涸了。我徒勞地尋找草地上的泥土。沙地非常乾燥。在我們前面大約五十步之處
有一座小橋;我至少在那裡可以找到一潭水吧!我匆匆跑過去:沒有一滴水!
一會兒,我們都激動地跑來跑去。
「沒關係,」我們告訴彼此。「讓我們在上面撒一些沙子。」
「有些破布!」
「有破布嗎?」
「我們的衣服!」埃托雷把他的雨衣丟在火焰上。博爾蓋塞王子抛出他的皮草。
引起火災的油脂熄滅了,但汽車的木材仍在燃燒。我們從地板上拿下一些木板,
在它們灑土,熄滅木板上的火,然後用鉛筆刀刮下所有燒起的部分。最後火焰熄
滅了;幾塊破布用從散熱器出來的水打溼,我們用溼布熄滅了最後的火花。我們
焦急地看著每一個小小的煙柱,站在那裡直到我們確信危險已經結束。然後我們
滿意地嘆了一口氣,微笑著看著對方,只是有點茫然。
「再次安全了!」我們大聲呼叫。
「我們都已經走了這麼遠了,如果現在看到它在草原中間,像煙火一樣的爆炸,
那是多可怕呀!」
「幸好我們及時看到了。」
「如果是汽油起火,我們三人都應該被炸死了。」
「讓我們現在出發吧,走吧,現在已經晚了。」王子說。
「去鄂木斯克!」
埃托雷已經完全拆卸下腳刹車,決定在這次行程中永遠不再使用它。還有手剎車
可以使用。它的行動並不是那麼快,但確實同樣有效。我們繼續我們的旅程。
我們在樛澤墨村60附近發現自己在另一條小河邊。也許,農民們擔心我們的汽車
會弄沉小渡船,他們絕不讓我們使用它渡河。「這艘船是為了人、馬和telega。這
不是一匹馬,也不是一個telega,所以它不能上船。」他們說。即使是博爾蓋塞王
子的口才都不足以說服他們。那怎麼辦呢?這時候,就是珍貴的部長信函出現的
時機。一刻鐘之後,我們就在河的另一邊。

德國版:在鄂木斯克登船

在離鄂木斯克不遠的地方,我們不得不再次渡過鄂木河。一群穿著星期天衣服的
mujik從對岸見證了我們的短途水上之旅。我們的外表和旅行方式顯然引起鄰近
村莊權威的最深懷疑。這男子該是一個戴著官員帽子的農民,趁著我們替散熱器

60
Jurjewo:位在莫洛馬(Moloma River)河沿岸的小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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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水的短暫停頓的時間,他去拿了一本登記簿,然後火速回來。我們正要出發。
「停止!」這個男人傲慢地叫道。
我們以一種冷漠的眼光看著他,這一定極大地傷害了他的自尊,因為他憤怒地
叫道:「停下來,我告訴你,停下來!」不是一點點!我們已經了解這些村莊小
暴君,他們擺架子,就好像他們可以指導河流的走向和草原的花開,他們利用
自己的權威,以帶給他們的鄰居所有的煩惱。他們是無知和貪婪的人,他們在其
他場合詢問我們的姓名、職業、國籍,要求各種解釋,並在一本小筆記本上鄭重
地寫下我們的答案,用一種法官的嚴肅眼光來看我們。一個陌生人單單從他們的
土地上經過,就被視為罪犯。不!只要他喜歡,就可讓好人哭泣。我們無意增加
無法預料的暫停次數,即使這個人也不行。我們不打算經歷一個愚蠢的交叉質詢
也不打算展示我們的證件,讓那個微型暴君滿意。
他跑著追趕我們,大叫—
「停下來,我以法律的名義命令你!」
我站起來,轉過身,眼光越過我們的行李,嚴肅地對我們的迫害者做出最可怕
的表情。這是我當年學校生涯中學到的最糟糕的表情。他停下來,對如此膽大妄
為的行爲感到困惑,我們快樂地繼續我們行程。

(照片:登上在鄂木斯克附近的渡船)
(照片:渡過鄂畢河)

下午四點 我們到達鄂木斯克。它位在沙質平原,點綴著一叢叢的燈心草。就在城
市外有許多巨大而奇怪的風車,它們翅膀像輪子上的輻條一樣突出,讓人想起
一些奇怪、未知的戰爭引擎。警官正等著我們,他們坐在iswoschik上,領著我們
去旅店。在十二個多小時內,我們行駛了超過二百五十英里。這是我們旅程中最
美好的一天。
我們進入鄂木斯克正好趕上人們星期天的散步時間。和平的人群沿著木製人行道
走動,從他們奇特的步行方式,小心翼翼地不想弄髒衣物,可以看出他們穿著
最好的衣服。警官和身著鮮明制服的官員與家人同行,手牽著孩子。有一種鄉間
村鎮安靜休息的氣氛。從教堂的彩色圓屋頂響起了鐘聲。每個人都停下來看我們
然後轉身看。我們的經過打擾了人群懶洋洋的活動。我們在額爾齊斯河河口附近
橫越鄂木河的美麗橋樑。一名騎馬的警察要我們放慢步伐。橋必須慢步緩緩跨越
沿著河岸有長長的碼頭和棧橋。小平台停泊著一些大型優雅的客輪,從這個站沿
著額爾齊斯河向托博爾斯克61方向行駛,一直到達塞米巴拉金斯克62,航行大約
近千英里的河道。靠近汽船的大型駁船正在用起重機裝卸貨物。整個事情都採用
最新的技術。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啟示,我們覺得好像我們在歐洲的中心。我們
發現伊爾庫茨克是俄屬亞洲的政治首都,托木斯克是它的學術首都,鄂木斯克
61
Tobolsk:位於托博爾河匯入額爾齊斯河處。成立於 1590 年。1796 年,托博爾斯克成為托博爾
斯克省的首府。
62
Semipolatinsk 或 Semipalatinsk:1718 年俄羅斯人在額爾齊斯河畔建立堡壘,1854 年塞米巴拉
金斯克成為塞米巴拉金斯克州的首府。近年改名為塞米伊(Sem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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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的商業首都。
鄂木斯克是一個巨大的商業中心,佔據西西伯利亞地區的主導地位。它利用河流
將肥沃土地的產品聚集起來,並通過鐵路將它們運輸到歐洲市場。目前有人討論
要在此修築土耳其斯坦鐵路的支缐;它將成為中亞的心臟。這個古老城市已恢復
活力,展現出先鋒城市的一面,現在正在興起並且急速超趕;在新土地上的一
座新城市,沒有傳統要破壞,沒有習俗需得到尊重。它的活動主要表現在廣泛使
用機器,完全獨立於過去傳統的發展。沿河邊的棧橋上,我們看到成千的機器,
正準備登船運送到庫倫德斯克(Kulundinsk)和奈曼(Naiman)的原始草原。這
些是最新的農業機器;同樣的機器到現在仍然不見於那些討厭新事物的一些歐
洲文明地區。改變比創造難,而鄂木斯克現在正在創造。從未被人類耕耘過的大
片黑土,現在被美國的雙犁打開,用最完善的播種和耕作機器來使其肥沃;這
些機器也是人類文明爲此目的所發明的最巧妙工具。
鄂木斯克每年轉運超過十萬英磅的農業機器。柯爾克孜人從未處理過較溫和的農
業設備,爲此他們坐船航行額爾齊斯河到鄂木斯克取得機器。他們開始使用我們
尚未使用的最佳機器。許多昨天幾乎不為人知的行業,現在在這裡興起,並開始
在世界市場上佔有重要地位。一輛裝有冰箱的特殊列車每天穿越西伯利亞,載著
新鮮黃油63西行,其中三分之二的黃油會出現在英國的餐桌上;在過去的一年裡,
從鄂木斯克和庫爾干64之間的地區出口的黃油價值高達五百萬法郎。傳統上所知
的西伯利亞、流亡者的荒蕪之地、飢餓的冰封地,如果真的存在過,也已不復存
在了。西伯利亞展現出自己是個比俄羅斯更勇敢更富有的國家;面對它第一次覺
醒的景象,沒人能說出它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在酒店裏,我們得到當地北京到巴黎比賽委員會的親切接待,這委員會是由一
些陌生人、英國人、德國人和挪威人組成,他們多半是大型商業公司的代表,這
些地區的很多新生活脈動應該歸功於他們。從酒店的陽台上,有人喊出『義大利
萬歲!』
我們擡頭看見一位紳士揮舞著他的帽子。從樓上歡迎我們之後,他走下來迎接我
們。他是一名英國記者,《每日郵報》派來與我們見面。自鄂木斯克開始到旅程結
束,他就乘坐鐵路一路跟隨我們,成為我們長途跋涉中的一位愉快同伴。
我們決定在鄂木斯克停留兩天;我們需要休息。只要我們在路上,我們就會因不
安的緊張情緒而緊張起來:即使沒有發生事故,如此之快的駕駛也是一種狂熱
焦躁的工作。當我們停下來時,我們突然被一種無法形容的虛脫打敗。所有過去
的趕路和辛苦似乎都突然都回到我們身上。身體需要休息。我們平均一天睡四個
小時。當我們每天晚上抵達休息地,在快速洗漱後,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博
爾蓋塞王子在警察的幫助下,全力尋找我們的儲油;埃托雷清理機器並準備明
天的行程,我必須以我最好的筆跡寫下電報内容,如此才可以正確地傳送出去;
63
這裏的文字讓我長知識了。自己的經驗得知,如今在歐洲的超級市場裏可以買到知名品牌的黃油,也可以買到比較小的當地品牌,如
果要新鮮現打的黃油,則可以到傳統市場買到。在中國的一線城市可以買到許多歐美品牌的黃油,比方説我竟然在内地許多地方都買到
愛爾蘭黃油這個牌子的黃油,簡直訝異。相對的,我就沒怎麽看到國内厰牌的黃油。一般來説,中國超市的黃油並不多,不少地方的超市
常缺貨。幸好可以在淘寳上買到俄國的黃油,質量真的好!山東濰坊的西式糕點真好,我個人認爲是整個亞洲地區最好的!可能跟當年
德國佔領和美國教會有關,但是黃油還是很難買到。其實在 19 世紀末期的中國,住在華北地區租界的外國僑民已經成立西式的農場,生
産牛乳及其衍生產品,專門供應租借僑民。見於《京津時報》的報導和廣告。
64
Kurgan:始於 1553 年, 1782 年設市並改名。西伯利亞鐵路經過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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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個耗時更長和更困難的事情,就是誘導電報員收下並傳送它們。我的電
報長度似乎嚇倒了員工:發送一封一、兩千字的電報似乎是他們所拒絕的瘋狂,
他們找到無數的藉口讓我放棄發電報。我們幾乎從未在晚上十點之前吃過任何食
物。我們經常睡在光禿禿的地上,早上兩三點鐘我們又起來。除此之外,我們工
作中還有一些比這種身體緊張更令人不安的東西,那就是焦慮。不時的不確定性
巨大的壓力伴隨著我們的旅程;然後,我們沿途看到的景像給我們強大的衝擊。
我們的沮喪和我們充滿希望的時刻,頑固決心的時候,起起伏伏的無用掙扎,
所有這些原因讓我們決定在鄂木斯克休息兩天,以便我們重新感到生氣勃勃,
更確定自己。
博爾蓋塞王子最令我欽佩的特質是他的抵抗力:身體上的抵制,以及道德上的
抵抗。他很累,但他知道怎麼看起來不累。他特別自豪自己從不在陌生人面前顯
露出疲態倦容。他如此控制自己:如果有客人或朋友,他就忘記了自己的床。他
在外交官不動聲色的微笑下強化了自己,並經受了無限期的考驗。一旦陌生人走
了,外交官也就消失,博爾蓋塞王子睡著了,還喃喃抱怨說他已經完了。我承認
在鄂木斯克感到自己被疲憊所困擾,彷彿它是一種疾病,就像那些餓昏的人由
於飢餓過度而不能吃的人一樣,我已經無法入睡。一個反應並以最奇怪的方式出
現。
七月十六日晚上,我回到酒店。突然間,我感到我的膝蓋彎下,意識到自己像醉
漢一樣走路;我的眼睛變暗,天空看起來很綠。所有路人的臉似乎都是紅黑色,
巨大的黑暗圍繞在我周圍。我知道人群正好奇地看著我。我靠在牆上,把手放在
我的前額上。與此同時,一個iswoschik來到我旁邊,我用盡力氣大叫
「Iswoschik,iswoschik!」馬車似乎順從我的召喚而來,然後我什麼也記不起來
了,但我又再次清醒了,所發生的事情不難猜測,我在同一個地方坐在地面上。
由於勞累和疲勞,我倒下了。我醒來時以為我躺在床上,當我睜開眼睛時,我非
常驚訝地看到腳在我頭部附近移動。然後我立即想起,我坐起來,茫然而羞愧 。
iswoschik仍然在那裡,一直等著我。我在那裡沒有意識多久了?誰知道!為什麼
沒有人幫助我起來呢?啊!這是由於該地區的特殊習俗。如果你晚上沿著西伯利
亞城鎮的街道上撿起入睡的人,那你會有太多事得做!我被簡單地當作一個誠
實的酒鬼。喝酒是西伯利亞非常普遍的惡習,它已經變得受人尊敬,因此受到尊
重。當我走在路上時,人群可能會以不信任或輕視的眼光看著我;但當我躺下時
每個人都別無選擇,只能敬重我。原來我獲得了公民權。
我坐上出租車。車夫轉過身來,對我說道:「我會慢慢走,先生,但你會好好抓
緊這東西,」他指著座位後面的鐵桿子。
除了立即看得見的刹車損壞之外,車子不需要其它修理。即使車子需要修理,真
正重要的大修也是不可能的。在準備比賽時,王子已經訂下一些額外零件到鄂木
斯克,但不確定是俄羅斯、還是奧地利的海關不准它們通關,天知道是哪裡。前
輪的輪胎從北京走到這裡,它們被更換了;汽車從上到下清理乾淨,並進行了
細緻的檢查。埃托雷熱情地替車子上蠟,儘管工作辛苦、歷經滄桑,它仍然處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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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狀態。如果這輛車是一個有智力的東西,那麼熱情就是它對埃托雷的態度,
因爲埃托雷給予它如此聰明的關懷。他的耐心和認真態度讓他在每一個休息地方
都對車子做了細微而困難的檢查,那些司機通常只在相當長的間隔才做的檢查。
每天晚上,他擰開圍繞變速和差速小齒輪的齒輪盒,以確認這些部件的工作是
否正常,並更換齒輪上的機油和潤滑油。這輛車的車身正如我們所看到的,已經
不止是遭遇托木斯克附近可怕道路的拆散,因此在這裡用小鋼板和螺釘加固。

德國版:群衆觀看更換零件

在鄂木斯克,我們決定走喀山的路線。有兩條路線:一條短路和一條長路。那個
較短的當然是由巴黎的比賽委員會選出的。它的路缐是:鄂木斯克、庫爾干、車
里雅賓斯克、烏法和喀山65;它幾乎沿著鐵路的一側。但是,在聖彼得堡成立的
俄羅斯委員會建議我們沿著更長的路線走,因為它更好走,即經過秋明、葉卡捷
琳堡和彼爾姆66。這條路向北,最遠可達緯度58°,而另一條路幾乎不到55°。這個
高3°的弧線對我們的吸引力比不上直線,因爲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是直線;但
是我們服從聖彼得堡委員會的智慧,因爲委員會為我們專門設計了最美麗的路
線。在所有路線描繪中,只有聖彼得堡選定的路線才有完整的説明,包括緯度和
距離,測量以每個村莊之間的俄里為準,仔細標記。這是一項非常需要耐心和準
確的工作,對我們來說非常有用。我們非常感謝聖彼得堡委員會提供的這些幫助
以及小城鎮的小型委員會給予我們的無盡禮遇。所到之處我們都感受到直率和自
發的親切感。你會以爲俄羅斯人無法擺脫道路上的障礙和危險,竭盡全力讓我們
忘記它們。
十六日,我們收到兩輛De Dion Bouton到達馬林斯克的消息。
七月十七日凌晨三點,一輛小型的古老摩托車引導我們離開鄂木斯克,它看起
來更像是一輛嬰兒車,而不是交通工具,算是一種罕見的西伯利亞汽車遺跡。它
是由我們兩位最新交的朋友駕駛的,他們是鄂木斯克委員會的成員。其中一位是
身材魁梧的瑞典男子,身穿一件古色古香的白色雨衣,因為它在帽子周圍有皺
褶,所以看起來很像女人的衣服。如果我們沒有看到他轉過身來的那個漂亮、壯
麗的鬍子,那麼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裹著歌劇斗篷的女士。
這個城鎮還在睡覺。鄂木河上映著黎明的蒼白的玫瑰色,似乎一動不動。船舶黑
暗的陰影和它們高而無煙的煙囪靜靜地沿河停著。當我們離開居住區,走上通往
秋明的路上,當我們不可能弄錯我們的路時,我們的『小』嚮導騎到路邊讓我們
65
Tsheljabinsk:烏拉山脈東麓城市,成立於 1736 年。後成爲西伯利亞鐵路起點。Ufa:位在烏法
河和白河的中間地帶;1574 年在此建立要塞。Kazan:位在俄羅斯歐洲部分,在窩瓦河與卡贊
卡河交匯處。
66
Tjumen 或 Tyumen:秋明是俄羅斯在西伯利亞的第一個移民城市,作為沙俄東擴的一個重要
軍事據點,該城市於 1586 年建城,也是西伯利亞最古老的城市。1885 年西伯利亞鐵路經過此地。
Ekaterinburg 或 Yekaterinburg:始建於 1723 年,位在烏拉山東麓。Perm:鄰近烏拉山的歐洲
城市,位在卡馬河河畔。19 世紀是貿易和工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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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我們互相告別。在他的熱情中,穿歌劇斗篷的瑞典人拔出他的手槍,放槍
來強調他的歡呼聲。在這個海軍致敬之後,我們的汽車開始在眼前一片平靜綠色
的草原上飛速行駛。
天空清澈而明朗。如果刺人的空氣沒有刺痛我們的臉,我們可能以爲這是義大利
的天空。太陽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我們又一次進入一個無止境、憂鬱的景觀,就
像兩天前離開的那樣。草、灌木、矮樺樹、燈心草,沒有別的東西。但我們為此感
到高興。我們沒有要求更好的東西。對我們來說,最好的景觀是那些讓我們飛快
行駛的景觀。我們有時把車放在第三檔,有時甚至是第四檔。我們不得不彎下身
子擋風,風灌滿我們衣服,弄得我們面前的一面小旗子嘩嘩響,更在我們周圍
咆哮。我們感到陶醉,就像新釋放的囚犯一樣。我們感覺好像我們終於可以繼續
在蒙古平原上高速飛行。

德國版:從鄂木斯克出發

我們不時碰到長列的telega,它們的車夫還在睡覺,聼不到我們的任何聲音。只
有當我們離他們很近的時候他們才醒來。然後他們揉揉眼睛,想著也許他們在做
夢;而且就像所有的西伯利亞車夫一樣,他們看到我們非常震驚,以至於當馬
匹試圖逃跑時,他們甚至沒有抓住馬。
村莊稀少;這裡沒有足夠的木材來建造它們。一些小屋是用交織在一起的樹枝做
成的;他們看起來像巨大的籃子。當我們經過時,聽到那些『籃子』裏發出驚嘆
聲,我感到好奇。經過三個小時的行駛,我們到了額爾齊斯河的河岸,在水裏浮
動著航行標誌和俄羅斯浮標。汽船最遠可到達托博爾斯克。在河岸上,我們看到
一群從鄂木斯克返回的農民大隊,他們到那裡購買美國耙和收割機,現在正在
等待渡輪帶他們過河。這些都是來自(俄國的)德國省份的移民,事實上,他們
的外表看起來更像日耳曼人,而不是斯拉夫人。他們對自己的新國家表示非常滿
意;在很大程度上,西伯利亞的迅速轉變是由這個種族的人帶來的。
我們搭乘一艘由四匹馬拉的船渡過額爾齊斯河,就像過托木河一樣。這支隊伍是
由一位長鬍鬚隊長指揮,他騎著馬,用韁繩和鞭子鞭策它們保持小跑。我們再次
奔馳。幾小時過去了,無數俄里都在我們身後。我們穿過小村莊,村内的小屋完
全披著草地上的草皮,屋頂開滿了花朵,看起來好像他們的小房子從地面升起
來,帶來一些草地。十點鐘,我們在地平線上看到一柱巨大的煙霧。
它是一片巨大的雲,在太陽所照之處的邊緣處是白色的,像地面附近的暴風雨
一樣黑暗。它集中並似乎消失在西部。隨著我們越來越近,我們看到它非常高、
厚實和廣闊。會是什麼東西燃燒?我們不懷疑一場大火正在摧毀一個村莊。我們
查看了雲的方向,然後研究我們的地圖。火似乎在我們面前的道路上徘徊。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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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巴特斯基67正在燃燒。我們想一定是這樣的。阿巴特斯基就在那裏。
我們安靜而焦急地看著那悲慘的雲越來越大,漸漸地佔據了一半的天空,並不
時地緩慢搖擺,一邊散開,另一邊變得濃密。半小時後,我們看到的是一片燎原
的草原。乾枯的草和灌木無盡地燃燒著,冒出火焰,它們被微風吹向西方。
我們發現阿巴特斯基仍然安全,但受到大火的威脅。太陽已經消失;煙霧瀰漫在
空氣中,在我們的上空形成了一個像火山爆發一樣的險惡影子。有一種悲慘的光
芒,就像是一場大災難的預兆。在每個房子外面都裝滿了盛水桶、水罐、壺等容器
一群人在井邊已經準備好了。村子處於防御狀態;大家都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看起來好像是在等待敵人的襲擊。離房子有一點點距離的地方,有些人正在挖水
溝;許多telega從鄰近村莊到來,農民手持鐵鍬、鋤頭和其他工具,大家都有一
種長期準備好防禦的秩序—火災必定經常在這個地方爆發。村民們必定有一個防
止火災的作戰計劃,因為當火焰接近他們時,他們以不感到意外的態度執行他
們的計劃。幾分鐘後,我們離開煙霧,再次在晴朗的空氣中。我們單調的旅程重
新開始。我們經過幾片沙地,讓我們想起我們如何抵達恰克圖;下午我們遇到了
一些樺樹林。樺樹在這裡重新長成它的自然比例。在那些小小的樹林附近是伊希
姆,那裡是我們決定在那天晚上停下來的地方—一個白色、沉默的小城市。
我們三點鐘到達;我們大約行駛了二百三十英里。
伊希姆很小,孤立在平原上,看起來無人居住。它每年一次成為一座巨大的城市
除了那段時間以外,它的許多建築物都沒有開放使用。伊希姆是一個巨大的年
度博覽會的地點,當地居民說它的重要性等同於尼日諾夫哥羅德博覽會。但是我
們在它長期的休息期間遇到它。
一名富商希望在他家招待我們。我們在此又感受到了在恰克圖和伊爾庫茨克同樣
的家長式的房屋和手的自由,一個免費的桌子,為所有的朋友和當地的顯貴敞
開大門。我們竭盡所能向主人表達我們的喜悅和感激之情,但有人來告訴我們,
伊希姆人希望看看我們。絕不能讓人們一直等待著,不論是在伊希姆和其他任何
地方等候,特別是當他們要求這麼輕微的恩惠時; 所以我們去了。
一大群人衝進院子,圍繞著車子。在我們到來的時候,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非
常尊嚴地獲得掌聲之後,我們正要回到屋内。但是,人們並不滿足。他們想看到
我們開車。我們突然來到這個城鎮,沒有人見過我們。現在我們有責任彌補這種
令人遺憾的事。我們上了車,五分鐘走遍了所有的街道。我們進入院子是一件最
光榮和勝利的事情。民衆的熱情毫無界限。我從座位上被擡走,被人群擡在肩膀
上,凱旋而行。伊希姆人把我認作王子了!
我大聲說我不是王子,所以可以自由下去,但我仍然無法理解:博爾蓋塞王子
已經逃跑避難了。

Abatsk:17 世紀俄羅斯人到達伊希姆河沿岸建立。到了 19 世紀,它成為一個重要的十字路口


67

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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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III
烏拉山脈
從汽車到三駕馬車—秋明68—再見,西伯利亞!—卡梅什洛夫的致敬—葉卡捷琳
堡69—從亞洲到歐洲—烏拉森林—第一座尖塔—彼爾姆—受損的車輪—治愈它

68
Tjumen 或 Tyumen:秋明是俄羅斯在西伯利亞的第一個移民城市,作為沙俄東擴的一個重要
軍事據點,該城市於 1586 年建城,也是西伯利亞最古老的城市。1885 年西伯利亞鐵路經過此地。
69
Ekaterinburg 或 Yekaterinburg:始建於 1723 年,位在烏拉山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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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永遠是草原。
七月十八日上午五點,伊希姆的教堂尖頂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我們離開了小白
樺樹林,因為它是伊希姆河(額爾齊斯河的一條支流)河岸上的高莖植物的綠
洲。我們又來到了綠色平原。
奔馳在村莊之間的道路上,我們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俄里柱的快速飛逝。我們估
算我們的里程數,從里程總數中減去,就得到我們眼前還需要走的里程。在頭幾
個小時之後,我們的前進被一大片的深沙所耽誤,我們盡可能行駛在路邊的草
地上。地面上不時有輕微的起伏。我們幾乎不知不覺地在我們身後留下了一片絕
對平坦的平原,我們已經走過近千里的草地海洋;樹木,真正的大樹應該離我
們不遠了! 它們還沒進入我們眼簾,但我們碰到運送松樹幹的馬車了。到了中午,
我們已經經過一些沙丘,它們對汽車引擎非常不友善。我們到達索瓦多諾斯卡雅
(Zowodonowskaja)這個大村莊。
在村莊的盡頭,立著幾個華麗的三駕馬車,它們美麗的黑馬緊張不安的猛搖頭,
掛在馬身上的銀鈴不停地響起。在它們的duga上,小鈴鐺閃閃發光。車夫留長髮
和飄逸鬍鬚,穿著華麗的切爾克斯式70的armiak,還吸繫上華麗的腰帶,他們的
穿著像古代俄羅斯的衣服,這使得時髦的車夫看起來像乳齒象—極端巨大、寬廣
俄羅斯大府邸71的僕人多半很胖,這可以展示出房子主人的富裕和慷慨。那些三
駕馬車正等著我們;一個非常富有的西伯利亞商人,他擁有附近不少礦場,想
請我們到他在這附近的府邸享受午餐。我們接受了,把車子留在村莊裡。我們坐
上馬車,我們的主人與其朋友都在車上。馬匹大步飛奔,帶起的塵土包裹住馬車
我們胳膊摟在一起,以防馬車在顛簸時,把我們甩下沒有椅背的車子。

德國版:博爾蓋塞王子乘坐三駕馬車

(照片:在索瓦多諾斯卡雅的三駕馬車)

通常俄羅斯馬車的確不是非常舒適;需要很高的技巧在馬車上平衡自己。似乎俄
羅斯人試圖增加馬車座位的吸引力,就像增加馬鞍的吸引力。你必須熟悉馬術的
秘密和方法,然後才能安然地坐這些馬車。它們以迅速快捷出名,輕便、造型簡
單,能提供馬賽的全部樂趣。三駕馬車的駕馭模式可能非常古老:可能與羅馬戰
車的駕馭相同。馬匹放置的位置均衡對稱;中間的是先導馬,在它兩側的馬匹飛
跑。它們確實馳騁,把頭向外轉,靠著強力的繮繩保持在那個位置。三匹馬的位
置就像凱旋的羅馬戰車的馬一樣。

70
Circassian:一個西北高加索民族,具有高加索和突厥等族的血統。以農牧業爲主。18 世紀末移
居到切爾克斯地區。
71
Great house:19 世紀末到 20 世紀初期這段時間多半指的是大房子或豪宅,戶内戶外都有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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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沙質路上狂飆;然後我們進入樹林,半小時後,草原在我們眼前變得美
妙。厚厚的松樹林和果園在我們面前連續不斷;然後在一片平靜清澈的溪流旁邊
有一條陰暗的小路,樹林中有棚子、小別墅和馬厩的屋頂,還有一個水力發電廠
我們在戶外的樹蔭下享用午餐,享受古老的開放式和簡單的熱情招待;而我們
似乎生活在很久前被世界遺忘的殖民地中。女性服飾仍是四十年前的時尚。我左
邊坐著可敬的女士,她的灰髮鬈曲,流利地說著一種文學法語,聽起來幾乎像
是一個死的語言。我們主人的兄弟身材碩大,穿著老式西伯利亞服裝,絲襯衫上
都是刺繡,還有一條華麗的銀腰帶。我們的女主人簡直是從傳統小説中走出來的
偉大女英雄,她喜歡穿哥薩克式的服裝,隨身帶著槍和木棍,像男人一樣騎著
馬,在森林中騎馬狩獵。她的孩子都穿著像小mujik一樣的傳統服裝。這個地方的
僕人非常多,男男女女的態度都很恭敬,我們的午餐就由這群賞心悅目、服裝多
彩、赤腳的僕人服務。一名老婦人問候主人的方式是跪在他面前,用額頭觸摸地
面;金髮女僕不斷走來走去,帶來食物和飲料。
這個午宴本來會持續更久,幸好三個小時之後我們想起來那天晚上我們要在秋
明過夜;秋明距離伊希姆約二百一十英里。我們不得不拒絕主人留人的好意,禮
貌地堅持告別,否則我們會永遠留在那裡成為永久的客人。當我們逐漸接近歐洲
我們來到了會遇到那些所謂愉快阻礙(也就是『邀請』)的地方。為了比賽,王
子需要在這種熱情好客中表現出更加堅定的意志力量,比當初遇到岩石和沼澤
還要強的意志。前一天,在距離鄂木斯克大約一百俄里的地方,我們也受到午餐
邀請的阻礙,但沒有花這麼久的時間。

(照片:Itala得到大量的讚美)
(照片:故障期間:觀衆特別佩服喇叭上的橡皮球)

三駕馬車準備好了,我們奔向村莊。四點鐘,我們出發前往秋明。我們在亞盧托
羅夫斯克渡過托博爾河72,幾個小時之後在珀甘迪斯克(Bogandinsk)渡過皮什
馬河73。每當我們經過一個小鎮時,總會發現有人在街上等著歡迎我們。我們即
將到來的消息都在我們之前抵達。即使在曠野,我們也經常被認出來。有次在岔
口問路時,一個年輕人告訴我們路以後,我們正要離開時他突然大叫—
「從北京來的?」
「是的。」
「博爾蓋塞王子?」
「是的。」
「萬歲!」
他揮著帽子。這些自發的個人致意讓我們特別快樂;他們突然的招呼好像是對我
們說:「我們是朋友!」在這些場合,我們會轉過身來感激地積極回應。

72
Jalutorovsk:秋明市西南約 70 英里的城市,位在托博爾河河畔。1639 年開埠,1782 年建市 。
Tobol River:額爾齊斯河西岸主要支流之一。在亞盧托羅夫斯克匯入額爾齊斯河。
73
Pyschma:圖拉河的右支流,河道長 603 公里。Bogandinsk:皮什馬河畔的集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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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晚上八點到達秋明。秋明的委員會成員在鎮的入口處歡迎我們。隨著委員
會也來了一些攝影師;隨攝影師也跟來些俄羅斯的報紙記者。因此,我們受到歡
迎、拍攝、採訪。其中一位記者堅決地跟隨著我。他手上拿著一大本筆記本和一支
削好的鉛筆,像我的影子一樣站在我旁邊。我在寫稿時,他站在我身邊;在電報
局,他站在我旁邊;然後在晚餐時,再次站在我旁邊(我沒有與博爾蓋塞王子
一起去參加為我們而辦的宴會);我上床睡覺時,他就在我附近;當我睡覺時,
他敲我的窗戶,窗戶很低,靠近街道。他是一個瘦小且頑固不化的人。
他說:「告訴我一些事情。」
「我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的,我很抱歉。......旅途都非常好,這就是所有事情。」
「告訴我更多。」
「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試著想點什麼。」
我沉默地坐下,我做我的事,我忙著工作,我忘了他的存在。然後我突然聽到他
的聲音—
「你想到什麼了嗎?」
他還在那裡—永遠在那裡,專心致志!我試圖把他轉給埃托雷,但徒勞無功;
他堅信我必定知道北京到巴黎比賽的一些奇妙的事情。秋明有一切歐洲俄羅斯城
市該有的外觀,街道整齊地鋪設好,宮殿不再是用木材建造,而是用石頭建造,
主要道路兩旁都是樹木,特別豐富的標語和商店招牌,這代表著一定比例的路
人知道如何閱讀。在西伯利亞,商店標誌的圖案比文字多得多,即使在大城鎮也
是如此。在商店周圍你會看到許多照片和很少的字。觀念主要通過顏色和設計來
傳達。你會看到帽子、鞋子、煮茶銅壺、衣服、馬車輪子。似乎仍然處於象形文字時
代的中心。在秋明,你開始感覺到自己處於一個更熟悉字母表的地方。

事實上,我們幾乎在歐洲的政治邊界線上。
我們於七月十九日上午四點出發,前往距離一百二十英里以外的葉卡捷琳堡。

德國版:在西伯利亞路上的草地

草原到了秋明就算是結束了。在城鎮附近已經不知不覺地有了變化。我們可以看
到周圍的灌木和矮樹叢越來越多而密,面積大,變成樹木,變得越來越大,並
且越來越多地變得更強壯和更高的樹幹,幾乎可以說是高聳的樹幹。我們再次接
近森林。它慢慢佔領了我們周圍的土地,壓倒了草原。
在我們知道之前,我們的道路兩旁已在巨大的樺樹樹蔭下。它們起初就像兩條美
麗無比的線,然後變得更粗大,變成了樹林,一個生機勃勃的樹林,道路在其
中往前延伸。白樺樹林中有一些樅;然後是一大群松樹,它們細長的樹幹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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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紅柱子。交通標誌幾乎消失在長滿草地的道路上。我們幾乎以爲再次進入了針
葉林。在這裡,秋明和葉卡捷琳堡之間的這條短小的地方鐵路也讓主要道路廢棄
了。濃密的樹葉幾乎覆蓋我們的頭頂:我們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偶爾一長條的
陽光照射下來。我們不得不減速,在涼爽的綠色樹蔭下慢慢前進,周圍全是樹脂
百里香、薄荷和鮮花的芬芳。草地上點綴著成熟的紅色野草莓。
在距離秋明五十英里的地方,我們在樹林深處的左邊看到兩個標誌柱站在一起,
上面漆著通常的白紅黑缐條。在它們的紋章上所畫的帝國雙頭鷹展開翅膀,爪子
上拿著手杖和地球。老鷹下面是一些褪色的字。我們放慢車速,看看我們是否能
閱讀。一個寫著『托博爾斯克省』,另一個是『彼爾姆省』 。我們在寂靜的森林中大
聲喊。
「再見,西伯利亞!」
我們正進入歐洲俄羅斯。
這還不是真正的歐洲。真正的歐洲開始於烏拉山脈。我們現在只是過了行政邊界
但西伯利亞已經遠遠在我們後面了。我們離開草原時就離開了西伯利亞。有一段
時間,我們回憶起曾經走過的路。我們沉默地坐著,心不在焉的看著四周。我們
腦海中看到了外貝加爾地區,風景如此多變,以至於它們就像是混亂的本身,
湍急的小河,以及那座巨大的湖泊,它的靜止看起來像是藍天的深淵。綠色的草
原和在上面吃草的羊群,以及布里亞特牧羊人;黑暗和廣闊的針葉林,無數的
樹木在其防禦下。我們再次看到寬闊。無休止的西伯利亞河流,從亞洲炙熱的中
心起源,流入冰封的海中:那些在河床泥土中帶著金沙離開偏僻而不為人知的
阿爾泰(Altai)和杭愛(Chansgai,又稱燕然)山脈,可能隱藏著世界上最豐
富的礦藏:快速的葉尼塞河、雄偉的鄂畢河、忙碌的額爾齊斯河。我們看到無盡、
孤立的小村莊,其中的isba用粗糙的樹幹築成,風景如畫的城市,以及無數帶
著藍色或綠色圓屋頂的白色寺廟,還有我們眼前無止無盡的草原。我們幾乎忘記
我們所做的一切和遭受的苦難,當我們跨過邊界時,我們似乎變得有點愛上西
伯利亞了,正因為我們在那裡受了苦。對於我們漫長旅程中所喚出的所有精力和
情感,它們是我們的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它們似乎在情感上把我們和這片異國
土地綁在一起。
當它很強大或它似乎要征服我們時,這些時刻我們真心討厭它;現在要離開它
的時候,我們成了征服者,我們對它有了喜愛,而這種喜愛是直接來自這種勝
利感。畢竟,人們對被征服者的慷慨大方不只是感激之情:沒有比戰勝的回憶更
加甜蜜的了。我們最愛的是那些需要我們犧牲最多的東西,因爲難以獲得。所以
我們喜歡西伯利亞,是因為她坍塌的橋樑、她的泥濘、她的沼澤、她的沙子,以
及我們從奮鬥中獲得凱旋的喜悅最多、最強烈的。我們也以更甜蜜情緒想著我們
在那裡遇到的所有人;所有的朋友幾乎都是我們剛認識就離開了;以及來自不
知名人士的所有善意都協助和安慰了我們。我們覺得我們的想法獲得他人的回應
西伯利亞千方百計地跟隨我們的步伐。. . . .再見,西伯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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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十俄里,我們繼續在樹林裏行駛。然後它的厚度減少,它的植物伸展
開來;我們來到了空地,然後是草地,再來是田野,馬匹三三兩兩地在田野拖
著犁和耙子,由男孩子驅使著,隨後跟著成群的白嘴鴉。村莊在田野上連續不斷
更加精致的房子使用無疵木材建造,裝飾著雕刻,並且在百葉窗上繪有鮮豔花
朵。Mujik全穿著獲得托爾斯泰青睞的紅色襯衫,
可惜!我們不再遇到與西伯利亞一樣的和善友好。這些人對我們有某種敵意的驚
訝,彷彿我們代表了某個未知敵人的到來。有幾個男人逃跑了;其他人悶悶不樂
地看著我們,以防禦的態度站著。有些女人用手比著抵禦邪惡的儀式,有的向我
們的方向吐痰。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們是另一種族的人,或者至少是另一種
性情的人。
景觀變得越來越多樣化;有輕微的起伏,有短坡地,也有短窪坑。我們還不能加
速。即使在森林之外,道路仍然不好走,到處是充滿水的小窪地,小木橋在汽車
駛過時也不穩定。在靠近一個小鎮的時候,我們在路上發現了一些人。或者我應
該說,一些衣著華麗的人、女士、軍官和學生,他們靜靜地站在松木的陰影中,
旁邊是載他們抵達那裡的馬車,我們如此知道自己接近一個市鎮。這是一群來自
俄羅斯省級中心的人:他們在等我們。
看到我們接近,這些人走近並歡迎我們。當我們經過他們時,他們大聲祝我們好
運。男人們摘下帽子,女士們揮舞手帕。一位騎著自行車的年輕人騎在我們面前
用手指示我們跟著他。我們駛下一個斜坡,城市盡在眼前,房子的屋頂和教堂的
金色尖頂露出樹梢。這是卡梅什洛夫74。我們忠實地跟隨我們的自行車騎士,他
引導我們穿過街道和廣場,然後穿過市場,最後通過一座橋,告訴我們前往葉
卡捷琳堡的正確之路後離開我們。如果沒有他的引導,我們可能繼續走主要道路
那我們會走錯走向,走到伊爾比特市75。我們非常迅速地穿過卡梅什洛夫,對這
個優美小城的印象不清楚,為此我們非常感激居民在曠野對我們的歡迎。
天氣迅速變壞。我們離開秋明時天空美麗晴朗,但當我們從森林裡出來時天已下
雨,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傾盆大雨和一小時的陽光相互交替。在我們離開卡梅
什洛夫之後,天氣似乎滿足於威脅西邊,天空狂風驟雨:下午的早些時候開始,
歐洲邊境必定是發生最猛烈的雷雨。我們直接走進那片黑色的西部。
道路不再向右或向左彎;它不會停下來轉彎;它似乎與我們一樣急躁,希望直
奔烏拉山脈;它像一條放在地上的彩帶,在輕微的山丘上上下下。這條道路很好
我們可以加速前進。
我們的汽車走過山丘道路,沉重的空氣留下厚厚的塵埃,在我們身後綿延數英
里。我們可以不時從高處看到那條塵埃仍然在遠處,彷彿是我們經過時所造成的
煙霧。
當天下午三點左右,我們再次遇到了一片荒野。村莊很少,距離也遠。我們長時
間沒有看到任何東西。然後,森林再次包圍我們,四周都是烏拉山脈典型的古老

Kamyschlow:位於葉卡捷琳堡以東的皮什馬河河畔。1688 年建立,1781 年建市。


74

Irbit:距離葉卡捷琳堡超過 200 公里,位在尼察河畔。19 世紀是中國茶葉和西伯利亞毛皮的交


75

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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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松樹。這條路好像在松樹之間沉沒,似乎侵犯進入一個雄偉的樹幹山谷,偶
爾看到幾處空地,在這些空地上建有豪華的別墅,優雅的女士們從他們的陽台
歡迎我們。景觀的原始外觀對我們説謊;我們正接近一個大城市,而且是一個富
有的城市。我們快到葉卡捷琳堡:葉卡捷琳堡是烏拉地區的礦山首府,黃金和煤
炭的巨大市場。
七點鐘,我們在坡頂看到一群揮舞著的手臂。我們走向他們,受到大聲的歡迎。
葉卡捷琳堡也送出歡迎隊來迎接我們。
在傾盆大雨之下,我們跟著自行車和馬車進入這座優雅的城市,我們在這裡受
到最熱忱和歡迎的款待。我們也在此度過在亞洲的最後幾個小時,這是從大約三
千英里遠的北京開始。

我們於七月二十日上午五點十七分越過了歐洲的地理邊界。
在烏拉山脈的最高峰的山谷交叉處,森林中央的一小塊空地上,有一塊大理石
方尖碑;在其東面刻有『亞洲』一字;在其西面則刻有『歐洲』一字。
我們熱切地期待這一點。我們經常談到我們從一個大陸走到另一個大陸的那一刻
當我們結束在亞洲旅程的那一刻即逝、卻又重要而難忘的瞬間,這一瞬間結束了
我們從太平洋最遠的地方開始的整個亞洲旅程。四十天來,我們遊歷了這整片遼
闊的大陸。我們一步一步地認識到人類交通最偉大的道路之一,也許是從遠古以
來就見證了種族和文明的起伏,韃靼部落向西征伐、斯拉夫民族入侵東方。這是
一條征服和思想、宗教和財富、傳說和貿易、軍隊和黃金的皇家之路。我們感受到
周圍所有亞洲的神秘魅力,特別是在蒙古靜謐的地方,在一群夢想家中間,沉
思無盡的生命週期,並把今生看作一個插曲,就像海洋中的一個波浪:一個為
了死亡而生的民族。我們想知道是否這個亞洲中心的空氣或是水中,有一種神秘
的力量使人遠離世界。世界最偉大的宗教出現在亞洲;它們理想之地如火焰般燃
燒起來,注定要遍布全世界。靈魂的概念來自亞洲,它也許是人類所能達到的最
高概念,而良知、美德和善良就起源於此。我們持懷疑態度的唯物主義文明再次
回到亞洲,它反對那種對世俗事物的蔑視,就像海浪拍打著岩石。它不僅遇到敵
意,而且是漠不關心。即使是mujik的冷漠,那種沉靜的自得狀態是獲得斯拉夫
氣質的唯一障礙,也可能是從亞洲繼承來的。
在西伯利亞的覺醒中,是外國人將狂熱的活動傳達給那些金髮民族的夢幻靈魂。
我們在身邊所有事物中都感受到亞洲:在忽視道路的情況、在生活的每一種情況
下人們的冷漠和聽天由命、在對我們的熱情款待中,歡迎我們並佯裝留下我們,
只因不了解時間的價值,無法理解我們的渴望,以及我們漫長而無用的汽車比
賽。對我們來說,穿越亞洲不僅僅是一連串變化的景觀。我們一直與其居民保持
著密切的接觸,從中國人到蒙古人、布里亞特人、斯拉夫人、柯爾克孜人;從受
儒家影響的佛教,到喇嘛的佛教,從外貝加爾地區偶像崇拜的基督教,到西西
伯利亞的東正教,再到伊斯蘭教;我們感受到種族與良知之間無數的差異。我們
注意到自然和性格的關係,語言和意見之間的親密關係;在沒有理解它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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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我們仍然意識到種族的緩慢移動、一個無法估量的來來去去的移民、不斷流
動的人群看似固定不動,仍然遠離他們在亞洲腹地的共同土地;並且看到他們
回到了變化。我們對可以追溯到史前時代的移動有著模糊的想像—亞洲,那個寂
靜、沉睡、古老的亞洲,看起來幾乎像一個死去的大陸,相反地,我們看到一個
充滿活動的大陸,太大而無法衡量或準確感知:那個偉大的人類之母孕育我們
的種族,她向我們顯示自己仍然年輕,她的新生育力圍繞一種寧靜,並顯得平
靜。這就是在我們跨越西伯利亞邊界,並將她留在我們後面的那一刻,我們心存
敬畏的腦子裏所想的東西。
看到這點也代表著我們回家的路又近了,我們決定在我們大陸的這個詩意門檻
上停下來喝杯酒。工具箱裡放著我早為這個目的準備的一瓶香檳。我不知道為什
麼我們到達那一點時還保持沉默,並且本能地同意我們繼續行駛,每個人都在
沉思,突然所有情緒都混合在一起。那一刻,我們想到的儀式似乎是一件微不足
道的事情;停在那個地方乾杯會是一種褻瀆;惟有我們的回憶才能匹配得上我
們穿越的那個地方。
汽車快速滑下低矮山丘的緩坡,那些山丘竟然以山脈命名。烏拉山看似高而雄偉
但這只是對草原人而已;它們被視爲山的原因只是它們在兩平原之間升起;對
於我們義大利人,早已習慣亞平寧(Apennines)和阿爾卑斯山脈(Alps)的壯
麗景觀,在毫無意識到它的情況下來到烏拉山脈。當前一天抵達葉卡捷琳堡時,
我們以爲它們的山峰被雲層給遮掩了;然而在清晨,當我們在樹林隨著起伏上
下顛簸時,我們以爲身在它們外圍的支脈上:結果,我們是在山脈的最高峰之
間前行。
這條道路寬闊且狀況好,一直延續了很長時間而沒有彎曲;一望無際的白色溝
壑在沒有陽光照射的樹林裡。無盡的松林似乎充滿了黑暗。突然間,一隻鹿從樹
木間跳了出來,在路上停了幾秒鐘,它黃褐色的身體準備好要跳起,被飛速的
汽車嚇呆了,它細小的鼻子和長脖子轉向我們,滿臉恐懼地退後,消失在大樹
幹的叢林中。我們經常遇到倒下的樹幹,被雷電或風暴擊倒;一些匍匐巨人倒在
道路的兩側。
我們在這片原始林中前進了兩個小時。如果不是不時在山谷中看到礦、工廠、鑄
造廠的煙囪露出樹頂,我們絕不會相信自己身處俄羅斯工業最發達的地區之一。
這個國家的財富不在地面上,而是隱藏在盆地裡。清理樹林是徒勞的工作;如果
你遇到礦,就會為了運輸礦產開闢道路,就這麼簡單。它周圍的鄉間可能仍完全
無人煙。我們現在經常得放慢我們的速度,甚至停下來,讓數百輛載滿木材、煤
炭和銅的telega通過,這些車直奔葉卡捷琳堡,因此一條當地短途鐵路將這些產
品從烏拉送到車里雅賓斯克76,再到主要鐵路線。目前葉卡捷琳堡和喀山之間正
在建造一條鐵路;在那天早上的旅程中,我們幾次遇到鐵路工程,這些工程阻
礙我們的前進,迫使我們越過土埂或不穩定的臨時橋樑。烏拉省的馬車駕駛侮辱
我們,但我們感到相當高興而不是被冒犯;那些侮辱是我們抵達歐洲土壤最可

Tscheljabinsk 或 Chelyabinsk:位於烏拉山脈東麓的城市。18 世紀建立堡壘,1781 年成爲地區


76

人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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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的跡象。景觀很可能還是亞洲的。我們應該看到一些不同的東西。居民的耐心
和冷靜的友善留在邊界的另一邊。
大約十點鐘我們又回到平原。天在下雨;我們離開葉卡捷琳堡時還是一片藍天,
現在我們受到尋常洪水的威脅。礦區外的道路變得糟糕、泥濘而且難走;距離似
乎對我們來說是無止盡的。我們被類似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附近的那種攀升所拖延
但經過幾次試著掌握它們之後,我們幾乎總是用走過田野草地的方法來避開它
們。
我們開始全身都是泥;它不斷地飛濺到在我們身上,我們不得不放棄必要的食
物:我們才拿出簡單的午餐,它就全被泥濘包裹了。泥濘不斷地灌向我們,滲透
到我們的嘴巴和眼睛,讓我們感到羞辱、招架不住,並且激怒了我們。我們累了
通常,當我們離所選休息地點最遠時,我們更感到疲憊。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我們尚未走的路比已經走過的道路還讓我們疲憊。而今天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趕。
我們希望能在下午四點鐘抵達省首府的彼爾姆,距離葉卡捷琳堡約二百五十英
里。我們開了不到一百六十英里路。
一會兒雨停了,我們能夠加快速度。在單調的道路上,我們三人都覺得有股無法
控制的睡意使眼睛張不開,這時我們眼前出現了奇異的景像。各種大大小小的圓
屋頂,鍍金、鍍銀、琺瑯,各種形狀大小的鐘樓盡在我們面前的昆古爾77小鎮升起
昆古爾看起來像是最美麗的東方城市之一;看似傳說中的地方,所有貴重金屬
都閃耀著;它必有一個偉大的聖所,一定是個偉大的信仰中心,因為從這個角
度來看,它的教堂比房子還多。神聖的畫像、聖龕和奉獻教堂,其半昏暗的燈光
和蠟燭火焰充滿在街道上;當mujik經過時,都會脫帽並曲膝。
幾個小時後,我們發現另一個關於宗教的驚喜;我們在距離彼爾姆三十俄里的
卡瓊諾瓦(Kojonowa)看到了第一個韃靼的清真尖塔。這是一個適應環境的尖
塔,試圖看起來像一座樓塔,採用新月而不是十字架,並且在一個木製的清真
寺上,有像isba的窗戶;總之,一個俄羅斯化的清真寺。直到你來到喀山之南的
薩馬拉省78,才會遇到伊斯蘭教地區常見的美麗的白色細長尖塔,有如代表征服
的白色長矛。
韃靼人朝我們歡快地跑來,他們的亞洲面孔上帶著微笑;他們穿著東方人特有
的『藝術上粗心的』彩色外套。在小窗戶的窗格後面,我們瞥見他們女性同胞深
色的面孔,裝飾著像吉普賽人的項鍊;他們讓我們想起一路上多次遇到的真正
吉普賽人。
吉普賽人是另一個神秘的種族;即使在托木斯克和草原上,我們也遇到許多吉
普賽家庭,他們的帳篷掛在他們的商隊和馬匹中。他們怎麼走到如此遠的地方?
這些人從哪裡來?他們是誰?如果音樂天賦真的是知識貴族的象徵,那麼這個
逃亡的種族是從哪個高貴祖先傳下來的呢?一個種族在流浪中和在荒野生活中
保存了對旋律的本能和愛,並且知道如何將不可言說的悲傷和激情放入歌曲中。
離彼爾姆不遠之處,道路穿入樅樹林,變成沙地。放下加速器,讓車子容易行駛
77
Kungur:彼爾姆東南的一個鎮,1663 年建城,1781 年設市。19 世紀以運輸和工業爲主。
78
Samara:位在東歐平原東南部,窩瓦河在西部流過,首府是薩馬拉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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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沉入沙中,我們意識到了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左邊的車輪破了。
我曾提到在坎斯克和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之間,為防止汽車在泥濘裏滑倒,我們
在輪胎上裝鏈條,損壞了插入輪輞的輻條。顯然鏈接的鐵環在那個時候受到太大
的壓力,其中的接頭鬆動了。那時裂紋不會超過一厘米的幾分之一,孔的尺寸則
增加幾分之一毫米;我們幾乎看不到每根輻條末端最微弱的裂縫,而當雨水使
木頭膨脹時,裂縫完全消失;但在陽光下,輪子開始嘎吱作響;當埃托雷灌水
入散熱器時,已養成向有問題的車輪澆桶水的習慣。這個藥方在鄂木斯克和葉卡
捷琳堡之間似乎有效。
瞧!當我們快抵達彼爾姆時,車輪開始發出從來沒有過的吱吱響,我們下車檢
查;裂縫已經變得相當大了,輻條在孔中移動,開得越來越多。然而,埃托雷是
個足智多謀的人,立即有一個主意。他拿了一根堅固的繩子,緊緊纏繞在輻條上
將其塞入裂縫中,從而確保車輪突然變硬。吱吱聲變小聲。
晚上八點左右,我們到達彼爾姆。仍然是大白天;街上擠滿了人,電車裡也都是
人。這些電車讓人看了高興;它們是我們在旅途中遇到的第一個。每個城市似乎
都為我們預留了一個新的驚喜,突然之間讓我們看到自己所走過的距離,某個
接近我們目標的一些意想不到的證據。在彼爾姆,我們看電車的方式就像人群看
我們的眼光相同。
一些騎自行車的人來見我們。他們是很好的年輕人,代表著這個城市的體育協會
他們很有魅力、很有禮貌,但我們進城時身上全滿是泥,疲憊不堪,我們的車輪
幾乎斷了,這天已走了二百五十多英里,他們把我們引導到他們的賽車跑道!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想看我們在跑道上駕駛。西伯利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當
我們到達旅店時,我們的注意力立即轉向車輪。它被卸下來仔細檢查。我們會診
協商。事情非常嚴重。毫無疑問,這些輻條要從輪圈裂開。博爾蓋塞王子決定在
輻條周圍放一些新而乾燥的繩子,將這些繩子末端固定在大開的裂縫中,然後
將輪子整夜浸泡。由於潮濕,木頭和繩子會膨脹,車輪無疑會變得堅固且固定。
埃托雷同意該計劃並開始工作。兩個小時後,車輪被固定,剩下唯一的事情就是
浸泡它:這該是最簡單的工作。完全不是—這反而是最困難的。在整個彼爾姆市
沒有一個足夠大的容器來容納我們的車輪。我們的尋找是漫長而焦慮的,從旅店
開始,逐漸擴張到四分之一個城市。那些聚集在汽車周圍,並目睹埃托雷工作的
人們對我們的尋找有很大的興趣,他們忙著回想曾見過可能符合我們用處的最
大桶子或水槽。
一個身穿制服的大個子突然有神來一筆。他走近博爾蓋塞王子,並對他說—
「抱歉,你想洗你的輪子?」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把它送到澡堂?」
如果這大個子不是在博爾蓋塞王子的審視之下完全認真和面無表情,我們會認
為這是一個笑話。博爾蓋塞王子笑了,有些不知道如何接受這個建議。
「你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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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你應該把你的輪子送到澡堂,你應該租一個更衣室,把輪子放進
浴缸裡,明天來取它,這樣你也可以確信沒有人碰觸它。」
「什麼澡堂?」
「我知道在卡馬79有一個很好的,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把你的車輪放在
iswoshchik上,我會給車夫地址。」
「很好,澡堂會在這個時辰營業嗎?」
「它總是營業的。」
因此,一輛汽車的生病輪胎被送往一個水療處用水。
第二天早上四點,輪子再次在崗位上準備工作。
「怎麼樣?」我指著車輪問埃托雷。
「情況很好,」他非常高興地回答。「它已經恢復很多了。」
哦,可憐的錯覺!這種治療過程常會引起嚴重的疾病。它會有突然迅速變好的幻
覺。我們可憐的車輪是在它的臨終大喘息。幾個小時後,它完蛋了。

XIX
從卡馬到窩瓦河
我們的汽車、牛奶和雞蛋—暴風雨—我們的車輪破裂—重建車輪—一個膽小的村
莊—剎車損壞—馬車車夫!—梅勒克斯基80—田地的勞動—喀山81

七月二十一日早上,彼爾姆的市民必定遭受了牛奶和雞蛋價格大幅上漲的驚嚇。
當天市場上的牛奶和雞蛋很少!我們無辜地被指責是造成那場經濟騷動的原因。
還不習慣在鄉間駕駛汽車這種運動形式導致意想不到的結果。它有絕對不可預見
的後果。這就是了!
79
Kama:可能是城市裏的街道叫卡馬街,也可能指的是卡馬河,窩瓦河最長的支流,流經彼爾
姆。
80
Melekeski:位在烏里揚諾夫斯克州的城市。
81
Kazan:位於俄羅斯歐洲部分,是窩瓦河與卡贊卡河交匯處。

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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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才在低低的雲層威脅之下離開這座城市,就遇到一長隊的telega。他們載運
著農產品到彼爾姆市場。無論是男是女,這些農民若無其事地駕馭著馬匹,坐在
telega的邊緣,雙腿懸在車外:mujik有兩種駕車的方式,一種是去市場時,另
一種是當他回來時。當他回來的時候,頭部搖晃,腿在車內。因為mujik向來都會
將一大部分賺來的錢變成伏特加;他一定會小心地不讓任何一滴伏特加浪費了,
直到最後一滴。但是那天早上,相遇的農夫正在去市場的路上,因此駕駛telega
的方法就屬第一種。
當我們駛近時,領頭的第一匹馬露出恐怖訊號,然後發狂起來。由於一些不可知
的影響,彼爾姆省的馬匹是汽車最無法和解的敵人。我們發現不同省份馬匹對我
們的態度有很大的差異:外貝加爾州的馬匹是敵對的,伊爾庫茨克的馬匹是不
信任的,托木斯克的是漠不關心,鄂木斯克的是善變的,彼爾姆的馬匹是不可
調和的。我還可以補充說,對於任何想研究馬與人類宗教之間奇特聯繫的人來說
佛教徒和伊斯蘭教徒的馬匹對我們最友善。即使是在彼爾姆附近,韃靼人的馬懷
疑地看著我們,就像寬容的畜生沒有宣稱對道路的不可分割所有權,想跑就跑。
正如我所說,telega行列中的第一匹馬開始倒退。我們把車子速度放慢到步行速
度,但這預防措施沒用,這匹馬突然退到一邊,它的telega因而翻覆。telega載著
牛奶和雞蛋:蛋黃和蛋白匯流成河,漫在道路上。我們正打算賠償我們非自願造
成的損失,沒想到驚慌害怕從一匹馬蔓延到另一匹馬。第二輛telega翻覆,然後
第三輛。沒有東西比不好的例子更具傳染性。一時之間,所有telega都翻了,牛奶
到處流著,農民們受到他們妻子的鼓勵,正在朝我們方向走來。要做什麼呢?當
你有四十馬力的汽車,並受到一群焦慮並包圍你的mujik威脅時,你能做什麼?
這件事變得很簡單:遺憾但堅定地,我們加快速度,車子逃之夭夭,很快離開
農民棍子所及之處。
我們跑了還不到一俄里,又看到前面有一長列的telega。這一次,我們決定停車,
並讓它們通過。這似乎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一輛停止不動的汽車不會比行進的
車子少嚇壞馬匹。當它們接近我們時,馬匹開始豎耳、搖擺頭、噴響鼻子、嘶鳴,
突然間第一匹馬後腿站起,轉過身,完全忘了身上還有挽具。telega立即翻了,
第二匹也做了同樣的事,接著是第三和第四匹馬。想像一下這情景!牛奶和雞蛋
在地上,鞭子在空中,我們的車子飛速駛離。
從那一刻起,我們改變戰術,並獲得成功。在靠近馬車時,我們全速前進,牛奶
不再變成地上的小溪流。在怪物消失之前,馬匹幾乎沒有時間看到我們,它們完
全放心地走了。唯一發生的事情是它們恐懼地輕微移動;一秒鐘內就結束了。畢
竟,我們採取的策略是與我們對付不安全橋樑的方法一樣。馬沒有時間驚恐,正
如橋沒有時間停下。關鍵時刻只有一秒鐘,農民熱烈地歡呼我們,也訝於我們閃
電般的速度。
幾個小時後,我們進入了巨大的松樹林,並且我見過最猛烈的暴風雨之一就在
我們頭上。一陣猛烈的風,呻吟和尖叫,襲擊樹木,使它們搖動。暗黑的天空似
乎掠過它們黑而猛烈搖動的頭。在黑暗中,幾乎沒有任何光線能進入樹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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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夜幕已降,只有偶爾閃爍著一點紫色的光芒。雷聲不斷在我們頭頂響起,雨水
氾濫,淹沒道路,雨水充滿我們的座位,浸透雨衣,雨打得我們臉疼死了。雨滴
又大,被風吹得兇猛,我們只能慢慢地前進。地面已經看不見了—全都是水,地
面已經被雨水遮住了。汽車自然而然地顯示出針對這種天氣的不良情緒;它側身
打滑,重心都在一邊,還表現出轉向的傾向。它不服從又反覆無常的。
風暴持續四個小時。在九點三十分,我們從彼爾姆到現在只走了五十俄里,在路
上卻已經六個小時了。
我們抵達卡馬河畔。雨仍在下,但不那麼劇烈了。低雲依然從頭頂上流過,被沿
岸的樹木分裂;但向西走的是一條藍色的帶子。我們乘坐一艘被小汽船拖曳的船
渡過寬闊的河流,它是繼窩瓦河之後俄羅斯東部的主要河流,也是窩瓦河的支
流。這個拖船有點舊,拼湊修補起來的,到處都塗上漆的補丁,我們立刻給它一
個『咖啡壺』的綽號。『咖啡壺』不匆忙,它的沸騰不合常規;它竭盡全力發出長
長的哨聲,向無人的河岸示意它的存在,而且它顯然不適合那種使用馬的拖航
機器,西伯利亞人偏偏在他們最寬闊的河流渡輪上採用。我們登上下一個河岸,
渡過在風暴時淹沒的部分路段,然後我們繼續穿越泥潭。有時當車輪持續旋轉而
不前進時,有時我們不得不下來推車。
仍然在卡馬河附近的時候,我們穿過小城奧漢斯克82,我們開始看到一些古老又
美麗的俄羅斯建築風格的木製房屋,它的山牆角落修飾成倒心的形狀,裝飾著
像拜占庭式那樣優雅和樸素的浮雕和孔洞;我們盡最大的努力前行,希望能夠
在晚上到達馬爾梅日83。但是,馬爾梅日位於卡馬河的支流維亞特卡河84上,距
離喀山近一百俄里。我們決定當天預定行駛二百三十英里,估計第二天早上抵達
喀山,但實際與預計有很大的不同。在某些旅程中,最好不要安排好事情。任何
計劃都是悲慘的推定行為;這是企圖限制和指揮命運。命運會報復,讓人類學會
謙卑。
大約十一點左右,我們已經在卡馬河的另一邊約三十俄里了。路越來越好,並且
變乾燥,天氣也變晴朗了。我們正好加快行駛速度。我們的問題車輪開始吱吱作
響;它大聲呻吟。我們繼續下去—我們還能做什麼?呻吟變成一聲尖叫。再過幾
碼,然後撞擊聲。我們停車。博爾蓋塞王子跳下來查看車輪,並發出真正悲傷的
嘆息。
「怎麼了?」我問他。
「我們完了,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車輪的輻條現在已經完全與輪圈分開了。當輪子轉動時,它們進進出出孔洞,它
們進入車輪下部的孔,被汽車的重量壓進去,然後從另一邊出來。
這次真的比以前更糟糕。我們現在停在無人煙的土地中間,距離鐵路有數百英里
也不知道得停在那裏多久。我們有一刻真正的驚愕;靜靜地站在那裡,懷著敵意
的眼光看著那破碎的輪子,充滿了徒勞的怨恨。

82
Ochansk 或 Okhansk:位在卡馬河西岸,距離彼爾姆西南 119 公里。1597 年建村。
83
Malmysch 或 Malmyzh:15 世紀首見於文獻,1584 年建成堡壘,1780 年設市。
84
Wjatka 或 Vyatka:卡馬河右支流。長度為 1,314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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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辦?」幾分鐘後我們問彼此。
「克服了這麼多障礙,」埃托雷嘆道,「只因這個......!”」
「我們甚至不能用馬來拖」我說,「少一個輪子!」
博爾蓋塞王子努力思考。 然後,身為一個清醒明智的人,他說—
「讓我們好好想一想,最緊迫的事情是什麼?到最近的有人居住之地,首先,我
們不能停在路中間;在我們完成這事之後,我們會想到第二件事。我們看看地
圖。」
我們研究了該省的地圖。最近的村莊約八俄里遠。
「好吧,」王子說。「現在我們必須找到走八俄里的方法。為了這個距離,我們可
以在這裡修理輪子。」
王子總是充滿活力和冷靜,這意味他足智多謀。我們發明了一種非常巧妙的臨時
修理方式,只要謹慎小心,應該可以行駛一小段路程。就是以增加輻條的方式,
在輪圈與轂之間加上一些木頭,然後與真正的輻條交替放置,並用繩索捆綁。埃
托雷開始非常愉快的工作。他用斧頭砍下看似堅固的樹枝;他把樹枝打滑並切割
成量好的長度,把它放在車輪的兩個梁之間,用螺桿千斤頂保持後者擡起。然後
他將它們緊緊地綁在車輪上。車輪看起來像一捆木材被大輪胎包圍起來。在我們
工作的時候,一位老mujik走過來,他前面走著一隻小牛。仔細觀察我們之後,
他說:「你好。」
「你好。」
「你必須有一個新的輪子。」
「對,是的。」
「這附近有一個人知道如何造一個。」
「這樣的輪子?」博爾蓋塞王子用不信的語氣問道。
「像這樣的輪子,小父親,」老人回答。「就像這樣,他是全省最好的雪橇和
telega製造者,即使在彼爾姆你也找不到那樣好的。」
「但是這是一部非常複雜的telega,可以自己動......」
「我可以看出它不同,但是尼古拉·彼得羅維奇(Nikolai Petrovitch)聰明到能準
確地複製你的車輪。」
「這個人住在哪兒?」
「六俄里外。你走這條路,看到一個白色的小房子,房子左邊有一個斜坡,然後
是一座小橋。你過橋後,就到他的門口。你不會找錯,整個鄉間就只有他家是
isba。」
「他今天工作嗎?現在是星期天。」
「他只在早上工作,但如果你急著......」
我們感謝那位善良的老人,他繼續跟在小牛後面走。我們緩慢謹慎地前往尼古
拉·彼得羅維奇的家。轉了幾圈後,輪子開始吱吱作響、嗚咽、呻吟。我們預期任
何一刻都可能聽到斷裂聲,並感覺到汽車一側發生故障。儘管輪子一直在抱怨,
它還是堅持住。我們花了一個多小時找到造車者的isba。這是一個舒適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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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是美麗的刨光木材,它的圍欄建有棚蓋。在陽光下,無數的雪橇樑排成一排
一端用堅固的燈心草繩固定在所需的曲線上。
我們大聲喊叫。圍欄的門立即打開,一名男子走出。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我們問。
「我是尼古拉·彼得羅維奇。你們好。」
他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英俊男子;有長長的灰鬍子,臉上有著俄國農民特有的
神秘表情;長髮在他的額頭分開,落到他的肩膀上。他身材高大,像一個巨人,
穿著mujik的紅襯衫;頭上沒戴東西。他的助手跟著他。他們也有一種特殊的家長
式的外表。他們擅長運動的手臂看起來能夠拔起一棵樹。
「看看這個輪子,」王子對telega製造者說。
他看了幾分鐘。
「我們可以給它新的輻條,」他說。「網圈仍然非常完好。你加深孔洞......」
「你能做出輻條嗎?」
「可以。」
「好的、堅固的?」
「我能讓車輪比新車時更堅固。」
「我立即要。」
「半天的工作就夠了。」
「很好。」
汽車被帶進質樸的院子,裏面都是刨花和碎片、橫梁、雪橇、推車、鐵箍。在一個
角落裡放著一輛tarantass,剛上漆,用兩個支架上支撐著。我們的車輪從車軸上
取下,旋下螺絲,拆下。它的輪輻從輪圈與轂取出,作為製作的樣本。過了一會
兒,院子裡響起斧頭的震耳砍擊聲。這些人沒有使用其他工具,但他們靈巧操縱
了這個工具。斧頭成為俄羅斯農民手中精確的工具。為了標記斧頭要落下的地方
那些人沒有劃線,也沒有劃上任何標記;他們把左手放在木頭上,斧頭幾乎踫
到他們的拇指。後者的位置告訴眼睛和手應該砍下的地方。新的輻條來自一棵老
松樹的樹樁,斧頭大力的砍出,使得碎片四處飛散。工人將舊的輻條放在新的輻
條上來量尺寸,他們不需要別的工具;斧頭往下揮擊,用眼睛和手複製出同樣
的一毫米寬小凹槽,他們好像不是製造一個驚喜的東西,而是做一個木筏。

德國版: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剛製造好的車輪

當我們看著那群鬍鬚人時,專注於他們辛苦的工作上,其中一個人轉向我們,
冷靜而認真地用拉丁文與我們説話。我們非常驚訝,以至於一時震驚地看著他,
無法回答他。
「你在哪裡學過拉丁文?」博爾蓋塞王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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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我在家裡自己研究過,」那個男人嚴肅地回答。
這讓我想起另一位在旅途中遇到的拉丁學者:一位在宣化府附近的中國車伕。他
是一名中國基督教,在山西省的羅馬天主教傳教團服務,替神父們從北京帶回
來一些補給。但這種情況在中國並不罕見,因為拉丁語是羅馬傳教團的正式語言
許多信徒能以最令人敬佩的精確度來使用它。正如有洋涇濱英語,在教會裏也有
洋涇濱拉丁文。
我們這位mujik的拉丁語有點俄羅斯化,但還能讓我們聼懂,如果累了,我們可
以到附近的房子休息和喝牛奶。我們發現那裡不僅有牛奶,還有主人的妻子熱切
提供我們很好的白色草莓。到了四點,所有輻條都已完成,工作中最困難的部分
是將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工程就此開始。兩個小時不懈努力才把輪子裝在一起。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車輪最後完成了,剩下的事情是將固定鋼製車轂和其
他配件(刹車等)的螺絲栓擰緊了。車輪被帶到一個原始的鐵工厰,尼古拉·彼
得羅維奇像所有的推車匠一樣也是一名鐵匠。火點燃,長而熾熱的火鉗刺穿輻條
應該放螺絲釘的地方。這又是一個小時漫長的工作,四周都是煙霧,從被燒的木
頭中燃出來。最後擰上螺絲釘,旋緊螺母:輪子好了。

(照片:孤獨觀察者的好奇心)
(照片:俄羅斯telega製造者作出的新輪子—在右腳落的是會拉丁語的mujik;左邊是博爾蓋塞
王子,中間是埃托雷)

新的輻條當然不是打磨得很好或優雅;由堅硬粗糙的木頭製成,唯一精致的地
方是它們的接合點;它們給了輪子粗糙堅實的外貌。它看起來像中古世紀的卡洛
喬85,但它夠強大,足以抵抗任何衝擊和震動。
埃托雷火速地把輪子放到汽車上正確的位置。我們在下午七點再次上路,從庭院
開到路上。工人跟著我們走出來,揮著手。他們大笑,非常高興,從眉毛上擦出
汗珠。
在我們出發的那一刻,他們伸出了他們的雙手,我們感激和高興地握了握。
「再見!」當我們離開時,他們大聲呼叫。
「Salve!(你好)」拉丁學者大呼道。
他們的聲音跟隨著我們,我們回頭看到我們的救援者揮舞著他們的帽子,直到
樹木在彎道處擋住他們。他們一定對我們車子強大的速度感到有些自豪;他們一
定覺得他們的意志、聰明才智和力量幫助我們實現我們的目標。
我們希望只要白天持續下去,就繼續前進;現在道路乾燥了,我們每小時速度
將近二十英里。白晝地區已經結束,黑暗來的晚;但現在它來了。我們離開後的
一個小時,太陽下山了。我們不停地對彼此說:「下一個村莊我們將停下休息」
但是彌補失去時間的願望太強烈了,在「下一個村莊」我們繼續前進,甚至沒有
停下腳步。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星期天的人群聚集在他們的房屋前歡迎我們,大

85
Carroccio:中古世紀義大利使用的用牛拉的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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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祝福我們,在其他時候則以懷疑和敵意看著我們。這些不同行為模式的解釋在
於電報。有電報的村莊很友善,他們知道我們,並在一些地方等待著我們。從一
個電報站到另一個電報站,電報員互相傳達了我們到達的消息,消息傳到街上,
口口相傳。我們每次都看到電報員從窗口望出去;他們總是第一個問候我們的人
太陽下山很久了,直到九點鐘,黃昏才漸漸消失。我們來到一個村莊,決定在那
裏停下來過夜。許多isba已經關門閉戶,街道是孤獨的。全世界的鄉下人都早早
上床睡覺。當聽到我們經過的聲音,有幾個人往窗外望,當他們看到毛茸茸的怪
獸在半黑暗中逃跑時,立即縮回了頭。時間已晚,有助於恐懼。我們看到兩名年
輕男子一起走在木質路面上。我們趕上他們,停下來要問去Zemstvoskaya Dom的
路。但我們在他們面前還沒張開嘴唇,他們兩眼睛瞪著我們一秒鐘,做出十字架
的手勢,沒有一個字或一聲哭泣,拔腿就逃跑,好像害怕我們會隨著腳步聲追
趕他們似的。顯然,這是一個沒有電報站的村莊。情況變得困難;我們無法離開
一個村莊,因為我們的補給已經枯竭很久了,而且從前一天晚上在彼爾姆以來,
除了在telega製造者那裏吃了些草莓,我們就沒有進食。我們慢慢前進,把消聲
器放在排氣管上,以減少噪音,不會引起警覺。我們習慣稱之為替汽車『塞口銜』
在一個房子的門口,我們終於見到了一些女人:他們也看到我們,我們停下車。
博爾蓋塞王子做了一個動作,彷彿要下車談話。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悄悄地對他說,「那些毛皮會讓她們立刻逃跑,讓我們
從這裡談。」

德國版:我們的觀衆

我們已經注意到,無論是皮草還是雨衣,我們的衣服往往帶給農民災難性的印
象。當我們想要問他們一些事情時,我們必須小心翼翼地脫下這些斗篷;因此我
們從汽車裏問話。我們對這些女性道晚安,軟化我們的聲音,以便看起來不那麼
危險。王子發現了最令人愉快的語調說—
「晚上好。請問往Zem—」
這問路沒辦法繼續;女人匆匆跑進房子,尖叫著砰地關上身後的門。
「啊!」我們喃喃自語,「對我們最好的事情是我們被允許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
露天睡覺。」
我們經過一個看起來不錯的房子,房子漆成藍色,有白色的窗框。
「這家肯定是有身分的人。」王子說。「也許他會更好的接待我們。」
我們敲門。完美的沉默。我們再次敲門。 沒有人回答。
「房子一定是沒人!」我們驚呼。
不,它不是空的。我們聽到耳語,木地板上有沉重的腳步聲;猛烈地關門聲;門
鎖上了鎖。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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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怎麼能突破圍繞著我們的這道恐懼之牆?我們很快發現這個房子的居民已
經醒了,並且跑到路上看著這輛神秘的汽車。很難高興地保持這樣的情況,也因
為極有可能在這些人中的某個人認為向魔鬼開槍時值得稱讚的行為。博爾蓋塞王
子說道—
「如果他們中有一個人走到我們這裡,我就可以給他看我們的官方文件,我們即
可獲得招待。」
然後,他想出一個很好的主意,開始對那些膽小的人演講,這些人在五十步外
的籬笆邊,隨時準備迅速撤退。王子開始解釋汽車。他說—
「這台機器就像卡馬河上的船一樣,也像鐵路。過來看看,它沒有危險。它用汽
油發動,」等等. . . .

德國版:專心研究的人

其中最大膽的人走近了,其他人也跟著過來,很快就有一圈人站在我們身邊,
逐漸相信我們是血肉之軀。現在我們之間的距離完全消失了;他們觸摸汽車,首
先恨怯懦,彷彿汽車會燒焦他們,然後變得有自信且有把握。我們邀請的兩位農
民英勇地接受了上車兜風的提議。他們變得非常熱情,不想下車。現在每個人都
想兜風。人群四面圍著我們。村里的教士到了,他希望我們第二天早上載他去鄰
村。
冰已破。所有這些人都成了我們的好朋友。藍色房子打開門,給我們蔽身之處。
銅壺出現在桌子上,隨之而來的是雞蛋和牛奶,以及麵包和黃油。我們滿足了肚
子。車子安靜地在院子裡被人群包圍、欣賞。
我們直到午夜仍接待訪客;人們按照俄羅斯慣常的方式自由出入,無需任何人
的允許。他們想近距離看我們;他們在門口望近來,脫下帽子,無聲地注視著我
們,然後手上擰曲著帽子,一陣緊張的問候之後,又洋洋得意地走了出來。十二
點鐘,我們熄滅了燈光,用忠實的皮草包裹住自己,躺在地板上;最後的訪客
踮著腳走出房門口,宣布:「陌生人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七月二十二日凌晨四時,我們在不變的鄉間再次開始我們的比賽:
雄偉的樹林、幾片草原,還有被大片森林分隔的幾塊耕地,如此多的土地仍然未
被人類開發。
我們乘船渡過小河Uschim86,然後是另一個較寬的瓦拉河87,它們都是卡馬河的
支流;而卡馬河本身是蒸汽船到窩瓦河的主要商業道路,而窩瓦河又是俄羅斯
的大動脈。不幸的是,這裡的水道如此之多,如此寬敞,以至於陸路交通被忽略
我們遇到最糟糕的道路,不得不以緩慢的速度前進,同時我們的汽車也遭受可
怕的壓力,就如同在馬林斯克和托木斯克之間道路一樣的絕望。我們擔心彈簧不
86
Uschim 或 Uchim River
87
Wala River:屬於卡馬河的支流網的一條支流,河道長 196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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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支撐下去了;我們覺得它們根本無法防止顛簸,但我們確信不需要彈簧,
也不要多餘重量,就把備份留在張家口的華俄道勝銀行,現在也就沒有可以替
換的。如今彈簧可能仍然在銀行辦公室,作為我們路過的紀念。
要想了解我們正在走的地面,你必須想像自己在一片犁過的田上駕車,在你面
前是數百英里相同的道路,而且一直下雨。我們經過一些小而安靜、悲傷且孤獨
的村莊,那裡的小木屋就像田裡的小木屋一樣,不一樣的只是那一層白色的塗
漆;當我們想到他們單調、沉默的生活時,我們感到非常憂鬱。它們好像是流亡
的城鎮;它們會突然出現在一些小河岸邊的樹林後面的山谷中,孤立在單調未
開墾的鄉間,充滿了陰暗的樅樹和松樹。其中一些村莊的名字甚至不是俄羅斯的
而是韃靼或保加利亞語的。
有一些村名仍然是古老的保加利亞人的遺跡,他們曾在此建立帝國,並在窩瓦
河畔留下了首都的壯麗廢墟。它已經被遺忘很久了,如今森林掩蓋住它的遺址。
當彼得大帝在位時,在森林的中心再次發現雄偉的廢墟,它仍然是一種傳統。那
些古代保加利亞人熱愛偉大的水道;他們擁有窩瓦河和多瑙河。『白色保加利亞
人』在窩瓦河,『黑色保加利亞人』在多瑙河。但他們都消失了;一個被韃靼人吞
掉,另一個被斯拉夫人吞掉;如今只剩下他們的名字:窩瓦河上的保加利和多
瑙河上的保加利亞。他們民族不再存在。
當天下午,我們又陷入極度嚴重的困境。穿越這些無盡森林的道路變得非常糟糕
以至於我們只能以每小時九英里,甚至每小時六英里左右的速度前進。車身吱吱
作響;每次震動它都會搖擺不定,好像即將散架子。曾在西伯利亞三次起火的踏
板剎車不再發燙,但它也不再有用。它完全壞了,我們只有手刹車能使用,眾所
周知,它只能用在驅動輪上。突然在一個陡峭的斜坡上,我們使用唯一可用的刹
車,這時我們感覺到汽車猛烈的起伏,並且聽到汽車前部有金屬吱吱聲。車停了
全都歪了。
我們跳下車看了看。
「現在,我們能做什麼!」看到損害,我們痛苦地大叫。

德國版:俄羅斯的mujik

刹車的動作過於猛烈,導致將彈簧固定在車輪軸上的鐙形具斷裂,而驅動輪的
軸與彈簧完全隔離,這意味著與底盤隔離。我們有一些備用鏈環,但它們太短了
幸好,埃托雷在他的工具堆裏找到一些螺絲和螺母,經過漫長而耐心嘗試,他
能夠接合車輪和車軸。但是更嚴重的損壞出現了:後面的彈簧即將全壞了。在九
片簧片中,左側有三片壞了,右側有五片壞了。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在於大彈簧的
阻力,它是最長最厚的,在其末端是接合點,而且是用最好的鋼製成的。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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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非常微不足道的希望,我們知道只要一個顛簸就可能全壞了。
夜幕降臨,我們仍在樹林裏努力。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悲傷的夜晚。我們一次又
一次地懷疑汽車無法抗拒,但只有外部破損威脅打敗我們—幾乎沒有考慮過的
事物要破損了。當引擎、傳動裝置、小齒輪、差速器、底盤的接合處,所有真正的
機械都是完美、新穎、堅固的,而且運轉順利的時候,誰會想到別的東西?當心
臟、消化器官,一個人身體的所有關鍵部位都強健完美時,誰會去想到他的腳?
然而正是我們汽車的腳生病了;當你想走路時,這成為一件嚴重的事情。
我們聽到鈴鐺聲響起,片刻之後,山丘頂出現了一輛tarantass。一輛公共的驛站
馬車。車上沒有乘客,馬車的左馬馭者停下來和我們交談。這人喝醉了,很健談
他有一張毛茸茸的臉,看起來像一隻聰明的熊,不,應該是幾乎不聰明的熊:
我們覺得他看起來像一隻好脾氣的熊。他裹著一件毛皮的armiak,油膩、破損。他
穿著氈靴,在他的毛皮帽上有一個黃銅帝國雄鷹的徽章。他用手掌拍了下他的徽
章,向我們展示他的職位,自我介紹他叫『Postowo』,馬車車夫是也。
他從座位上走下來,高興地走到我們身邊晃來晃去,好像在長期離別後再次找
到他最親愛的朋友;他走到我們每個人身邊,彷彿他要告訴我們一些秘密,然
後指著他的徽章,喊道—『Postowo,postowo』,看起來好像在說:「什麼!你不
記得了嗎?Postowo」
「你要去哪兒?」我們問。
「去梅勒克斯基。」
「遠嗎?」
「十五俄里。」
「在那裡可以過夜嗎?」
「什麼!可以在梅勒克斯基住宿嗎?那裡有一個很棒的中轉站,」他又開始點擊
他的徽章,「Postowo—postowo。」
「好吧,那我們去梅勒克斯基。」我們對彼此說。
修理完成之後,我們極度小心、緩緩地出發,一個多小時後抵達驛站。我們吃了
些雞蛋,喝了些牛奶,然後睡在地板上。
這個驛站只不過是一個isba,正如你所看到的,它沒有什麼奢侈品。這裡的主管
是一個可以讀寫的mujik,除了掛在牆上的聖像和規章表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東
西。
第二天早上,我們被院子裡馬蹄的響聲,以及替馬上tarantass挽具的聲音驚醒。
我們喝了一杯茶,然後啓程。上午四點鐘下雨了。
我們一點一點地來到一個更繁榮、更美麗的地區。景觀改變了,但可惜的是道路
並不好。我們經過馬爾梅日,就是那個我們希望能夠在離開彼爾姆的當天到達的
市鎮。它是位在維亞特卡河一個小鎮,如果你匆匆而過,可能以爲鎮上只有十幾
名官員、一名化學家和兩名警察居住在此。在馬爾梅日的生活不會很愉快。道路
變得更糟糕,或者由於彈簧的狀態讓我們日益敏感地面的不平穩。我們慢慢前進
盡量走多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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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們看到周圍美麗的鄉間時,我們都感到高興。在經過簡直比人類記憶
還長的時間之後,我們終於看到田地上有很多勞動成果。當我們從樹林裡出來時
我們終於看到了歐洲土地;到處都是綠地和村莊、韃靼人和基督教徒、尖塔和鍾
樓、新月和十字架,在此平靜地混合在一起。我們不再提及過去的掙扎。不論是
外貌和性格,韃靼人和斯拉夫人在每個方面都不一樣,一個膚色深,一個膚白;
膚白的人高,膚色深的矮,但他們有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容忍。
每個村莊都有自己的習俗,數世紀以來一直保持不變。我們很驚訝,充滿讚賞,
像面對遠古時代的景像。漂亮的傳統俄羅斯服裝如今不復見於現代化程度重的地
方,卻能夠在遠離鐵路線的地方看到。
人們似乎穿著假日的好衣服;這是曬乾草的季節。人們三三兩兩在田地上,好像
是活著的鮮花。在高草和成熟的收成中,紅黃白色的衣服,奇怪的婦女頭巾像主
教帽,滿是刺繡;漂亮的銀編織服裝,奇怪的斗篷和襯衫,小小的硬幣項鍊,
金色的腰帶,絲綢飾帶。在這群色彩中,慢慢勻速運動著整列的鐮刀閃閃發亮。
我們聽到歌曲的回聲。數百輛推車和馬匹在田裏成群結隊,這些展現出一種軍事
氣息,好像是奇異的露營地。
俄羅斯各地風俗習慣的繁多差異令人驚訝。在俄羅斯和韃靼兩個名字之下還隱藏
著其他民族,混合但不融合。宗教有兩個,起源有很多;兩個民族各自堅持保留
自己的獨特性格,並希望彼此的區別持續下去。幾個世紀以來,他們不得不穿一
些不舒服但非凡的衣服,除了保持個人特徵之外,還能穿著自己民族的制服、相
互了解,並能夠在一個混合社會中互相捍衛彼此。這些傳統時尚有一種保護本能
每個村莊都是一個小小的國家,和平地居住在一起;它與其他地方不同,就好
像用最遠的距離分開彼此。

(照片:距離喀山八十俄里:我們汽車最後一次破損)
(照片:在窩瓦河的渡船上,喀山附近)

在距離喀山二十四俄里的地方,有一個小驚喜等著我們。一條歐洲式鋪著石頭的
道路在我們眼前:白色,完美。這是我們離開北京以來看到的第一條馬車道路。
但是從城裡回來的農民寧願不在路上推車,而是在田地的泥地裡駕駛它們 。
Mujik說這些道路太硬,損壞車輪,因而避免走這條路。為了迫使他們使用道路,
地方當局在道路旁築起水溝和壕溝。農民走在水溝的底部和壕溝的頂部,利用最
小的空間來容納他們telega的窄車輪。
大約三點鐘,沿著卡贊卡河88的山谷向西行,那裏的天空在長時間下雨後變藍,
我們看到一條閃閃發光的水:窩瓦河。在光亮的薄霧中,在我們面前是一座大城
市的輪廓。我們終於到達喀山,一個有塔樓、六十個教堂的圓屋頂、還有十三座
清真寺尖塔的城市!
我們進入喀山市,通過充滿活力和聲音的廣闊街道,iswoshchik來來往往,以及

88
Kasanka 或 Kazanka River:窩瓦河左支流,全長 142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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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車轟鳴而過。路人好奇地觀察我們,許多人認出我們,有時甚至為我們歡呼。
一位女士將她壯觀的馬車轉過身,跟隨我們,以便更好地觀看我們。她趕上我們
這女士戴著金邊眼鏡、一頂帽子,抽著煙。她問我們—
「你們來自北京嗎?」
「是的,夫人。」
「哦!」當她的馬車駛過我們身邊時,她驚訝地看著我們。「你們現在要去哪
裡?」
「去旅館,夫人。」
「去哪個旅館?」
「歐洲旅館。」
「知道路嗎?要我帶你們去嗎?」
「是的,謝謝。」
馬車開始走在我們前面,我們跟著它。我們經過一些教堂和花園,離開主要街
道。這裡有人跑過來,伸出雙手,喘著氣,微笑著;他們是義大利人。他們大聲
喊著—
「歡迎!」
「歡迎!」
我們愛他們!
在路的盡頭,我們看到喀山的克里姆林宮和壯觀的斯巴斯克塔(Spaskaja
Tower),這座塔看起來像是面對現代城市的古老威脅。

(照片:在渡船上:步行前往莫斯科的朝聖者)

XX
從窩瓦河到莫斯科
再次在西伯利亞—有敵意的村莊—磨坊主的招待—下諾夫哥羅德—一次電報的
冒險—路—弗拉基米爾—自願停下—我們在莫斯科的招待會—在莫斯科河89畔

彈簧在喀山修好了,只花了一個晚上。一名馬車製造者答應在十個小時內更新破
損的簧片,他説話算話。七月二十四日上午九點,我們離開喀山時,汽車完好如
新。我們經過克里姆林宮簡樸的城牆,古代韃靼城堡的歷史是最黑暗的火與血之

89
Moskwa 或 Moskva River:西俄羅斯的河流,為奧卡河的支流,全長 503 公里,流經莫斯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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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馬赫梅特-阿敏90下令屠殺基督徒;伊凡四世91下令屠殺韃靼人;哥薩克叛軍
普伽徹夫92下令屠殺貴族;這個城堡曾目睹下面的小鎮被血洗摧毀了四次。我們
來到遙遠郊區的海軍部,然後到達窩瓦河邊的堡壘。
那條巨河也是歐洲最大的河流,它浩瀚、緩慢、雄偉、多水,水面上滿是船隻、遠
航到裏海的巨大蒸汽船、筏、拖船和客船。這時下諾夫哥羅德正好有一個展銷會
所以河面尤其擁擠。世界上最繁忙的交通就在這條河的水域:它連接起俄羅斯中
部與波斯、高加索和土耳其斯坦。最混雜的人群聚集在其河岸和棧橋之間;棧橋
完全由木頭建造,充滿著如海潮般的信號器和三角旗。韃靼人、亞美尼亞人、切
爾克斯人、柯爾克孜人等不同民族的人與眾多俄羅斯農民混在一起。有些蒸汽船
正啓航去下諾夫哥羅德。
我們登上一條往返兩河岸的小船。這艘船與我們從前渡過其他河流的橋樑、船隻
或筏不同。這是一艘普通的輪船,對我們來說它就像橫跨大西洋的客船一樣壯觀
一些哥薩克人坐在靠近馬和telega之間的船頭上,唱歌和彈奏巴拉萊卡琴,也就
是斯拉夫人帶到亞得里亞海的那種奇怪三角樂器。
幾分鐘後,我們抵達右岸,岸邊多丘陵和綠樹,散落著別墅。我們趕快登上山丘
從山頂欣賞喀山美麗景色,聖母領報大教堂的全白圓屋頂升向天空,這是第一
座在穆斯林統治的廢墟上興建的教堂。在那些圓屋頂旁邊,並與它們形成鮮明對
比的是高大而古老黑暗的西恩貝卡塔(Siumbeka Tower)。此塔以韃靼公主的名
字命名,根據傳説,當被圍困的城市即將被斯拉夫軍隊攻破時,公主爬上塔樓,
往下一跳,與她國家的自由一起滅亡。在仍屬於韃靼的下喀山,尖塔在一群花園
房子中間升起,在河邊有一個奇特圓形建築物的全景:巨大石油儲罐,從窩瓦
河上游的巴庫93船運過來。喀山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儲藏地之一。現在一切都留
在後面,消失在遠處,不久之後,所有東西都隱藏在一座小丘後面,我們再次
獨自處在這個鄉間的孤獨中。
我們向南行駛了一段時間,直到我們走到一個岔口。左邊是通往薩拉托夫94的道
路,右邊是往莫斯科的道路。我們在這裡恢復了向西方的道路。我們沿著荒廢、
不確定的路行駛,路全都被草覆蓋;我們只能以最低速度行進,模糊地感受到
剛離開的那座偉大的城市,它的寬闊林蔭大道和電車、眾多人口、蓬勃生機、嘈
雜的現代城鎮,這一切都是一個夢,我們在西伯利亞心臟地帶的一個幻覺。
這裡肯定是西伯利亞。有些地方的路已經被水弄成凹形,結果路變成一條深深的
溝壑,我們只能沿著它的邊緣尋找通道。我們在這裡完全失去方向,情況就像在
蒙古發生的那樣。我們來到了一個地方,沒有任何道路,也看不到路的痕跡。我
們不再尋求一條好路,而是找到一個人擔任我們的嚮導。每次研究手上的地圖和
指南針來找可行之路,結果都給我們帶來了一些不可言説的障礙。我們看到兩個

90
Mehmed Emin,喀山的大汗,在位時間是 1487 至 1496 年。
91
Ivan IV,1530-1584,莫斯科大公,以及俄羅斯沙皇國開創者,又稱『恐怖伊凡』。
92
Yemelyan Ivanovitch Pugatcheff,生卒時間約在 1726-1775。1773 年起兵叛亂。
93
Baku:1813 年俄羅斯帝國正式併吞包括巴庫在內的高加索地區。1870 年代開始工業性採油,
19 世紀末成為外高加索工業中心和舉世聞名的石油基地。
94
Saratow 或 Saratov:窩瓦河下游右岸的港口城市。建於 1590 年。曾為麵粉工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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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在草地上割草。其中一人同意上車,並當我們的嚮導。大約十俄里之後,我
們來到了一條兩旁是電報線桿的泥濘小路。
「現在跟隨著電線,」那個人對我們這麽說了以後就離開。
有多久的時間沒有這排長桿子作爲我們的嚮導!這裡靠近莫斯科嗎?那裡的所
有陸上交通僅限於冬季,那時候的積雪將所有東西都變平整,並為快速的雪橇
提供一條道路。因此維持昂貴的道路是沒有用的。夏天有橋樑。在過去還沒有發
明蒸汽船之前,這裡曾有一條宏偉的道路,我們現在能夠找到它的唯一痕跡是
一排排的樺樹、不穩定的小橋樑,以及在沼澤地可見一些隱藏在草地的鋪砌路面
當農民想要從一個村莊到另一個村莊時,他們不願再使用那條荒涼的道路。他們
任性地選擇無數的路徑,這些路徑像是在迷宮般交叉重疊。這迷宮讓我們絕望。
我們似乎又遇到在西伯利亞遭遇的所有困難。我們慢慢地走出迷宮;我們發現從
前克服它們的做法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

德國版:窩瓦河上的汽船

大約一點鐘,我們穿過一個小村莊,在總是圍繞著俄羅斯村莊的白色教堂的小
綠地上,這輛車雖然走得非常慢,卻驚嚇到一匹綁在無人telega的馬;這匹馬開
始逃跑,一名剛從telega下來的十歲小男孩試圖阻止它;他抓住拖在推車後面的
長繮繩,試圖拉它;但不幸的是,韁繩糾纏在他的腿上,他跌倒了。我們恐懼地
大叫;我們已經想像到這男孩被驚恐的馬拖在地上,直到最可怕的死亡爲止。但
我們沒有考慮到俄羅斯靴子的尺寸;這男孩被繮繩纏繞腿部而跌倒後,他脫掉
靴子,完全沒有受傷!這匹馬在教堂的圍牆前停了下來。這件意外使整個村莊憤
慨起來。一大群農民很快地聚集在一起,利用我們緩慢的進展,他們開始追趕我
們。隨著他們,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人群;他們拿起石頭襲擊,生氣地大喊:
「停止!」

德國版:在汽船上

單單失控的馬不足以解釋這麽巨大的憤慨。即使是俄羅斯農民也可以肯定地知道
這件事並不是我們的錯!但幾天後,我們在莫斯科聽到該村莊憤怒的解釋,也
聽到許多俄羅斯村莊爲什麽對我們有沉默的敵意。看來汽車已被革命者多次用於
暴力事件,並且用來散發他們無法無天的宣言。在俄羅斯的許多地方,人們對汽
車的印象是它乃宗教和沙皇的敵人專用的交通工具。在我們的情況,失控的馬是
引起爆炸的火花。
追蹤我們的人似乎不讓我們逃跑;這路也幫了他們;我們剛剛經過教堂,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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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個陡峭的下坡路,路面全是車轍及坑洞。我們必須放慢速度並使用刹車,
否則車子會在顛簸中斷裂。農民由一個身著紅襯衫的金髮年輕人領導,他跑在衆
人之前,口中喊著激勵人心的話。我們之間的距離顯著減少;我們前面有一些石
頭;再過幾秒鐘,他們就會趕上我們。我下定決心要這群人立即停止追逐我們。
我右手做了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一個緩慢的手勢,站起來面向人群;人群突然
停下來,停止大叫,往後退,讓我們離開。在我右手的是一把毛瑟手槍的扳機,
子彈上膛並扣上扳機。
不久之後,我們沉沒在一條叫欽木斯卡亞(Zimylskaja)的小河附近的泥地裡。
我們花了三個小時,以及三名路過的mujik的協助才脫離它。我們走過一座舊橋
渡河,把風景如畫的小城市沃羅諾沃95抛在後面,然後我們再次回到不確定和陰
險的道路上。與此同時,天看起來要下雨的樣子。從西邊出現黑風暴,當我們在
一片巨大的橡樹和山毛櫸樹林時,它趕上我們,它破壞了我們與友好樹林會面
的樂趣。我們厭倦了樅樹和樺樹;樅樹無疑是最美麗的樹木之一,它們有一種像
黑暗大教堂尖頂般的建築嚴肅性,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它們變成一團糟的東西,
變得像顛倒的遮陽傘一樣令人厭煩。橡樹似乎充滿魅力。它們擁有如此自由、多變
熟悉的外表。它們似乎用扭曲和不規則的樹枝在風中比手畫腳;他們是熟悉的樹

德國版:窩瓦河右岸對面的喀山

現在大雨傾盆,伴隨著閃電打雷;現在的規則是每天都下雨,我們認為這是此
次旅程中不可避免的情況。我們看到風暴到來,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表現出絲
毫的煩惱。我們甚至在下雨時也沒有穿雨衣的麻煩,因為我們現在一直穿著雨衣
我們頭頂也許有最藍的天空和最燦爛的陽光,但我們不會脫下我們的珍重的衣
服。我們從來不相信好天氣:我們知道這只是天空的一個俏皮小把戲。
當然,道路在天氣好時已經很糟糕了,現在變得根本不能通行。我們盡可能地繼
續前進,滑倒,打滑,有時候會下滑,讓我們用肩膀把它往上推一些;我們有
時必須停下來,為散熱器從溝渠中取水,巨大摩擦讓引擎加熱結果散熱器不斷
地耗盡水。我們得穿過看起來像池塘的水坑,而且必須先自己走過一遍,以確保
底部能夠支撐我們。我們以每小時五、六英里的速度前進。夜晚在孤獨的平原趕
上我們。離開喀山的那個早上,我們曾希望能抵達一百英里外的切博克薩雷96,
但那天晚上八點我們走了不到五十英里,所以我們決定在下一個村莊停下來。然
而,由於天空多雲,天早已變黑,這使我們無法清楚地看到路。突然,車子向右
傾並停下來。我們下沉了。埃托雷沒有看到路上有個深而泥濘的凹陷,兩個輪子
已經沉到車轂了。
我們四面找一找村莊的標誌。沒有。我們在一個荒蕪的山谷裡。它的底部有一個
95
Woronowka 或 Voronovo:現在屬於白俄羅斯。
96
Tschebokssary 或 Cheboksary:窩瓦河的河港。最早見於 1469 年的文獻,1781 年建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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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流,現在下雨了。我和博爾蓋塞王子留下埃托雷照顧汽車,我們兩人走到山頂
看看有沒有人居住的地方;但什麼都没沒有看到。只有黑暗的鄉間,起伏的大草
原,四處有一些樹木打破單調:沒有別的了。我們只好在汽車中度過夜晚,盡可
能溫暖地把自己包裹在皮草和斗篷中。急流在我們下面怒號。我們剛回來的時候
在水奔流聲中聽到木頭的聲音—快速的嗒嗒嗒聲。
我們停下來聽。
「你幾乎會以為那裡是一個磨坊,」我們互相說道。
但是沒有什麼可以看的。
我們仔細觀察急流;用眼睛搜索它的河岸。
「在那裡!在那裡!」我大聲說道,「有一個房屋—在橋左邊的那一小叢柳樹
裏。」
我們朝那個方向走去,很快就找到了一條路。那是一個小磨坊。我們走進去。在
isba的門口有一位老婦人見我們,嚇跑了。兩個人出現,用不友善的口氣問我們

「你是誰?」
博爾蓋塞王子解釋了我們身份。他談到我們的車,並答應如果願意幫助我們,能
夠獲得獎勵;王子一直鼓勵他們去看看沉在泥地裡的美妙汽車。
「我們必須去村里,」他們在仔細觀察後說道,「以獲得更多幫手,工廠裡只有
四個人。你願意付出多少錢讓車子出來?」
「五盧布,」王子說。

德國版:喀山和下諾夫哥羅德之間Itala最後一次沉沒

這是一個起拍金額,就像公開拍賣一樣。
五盧布!磨坊的人被這麼多財富的承諾迷住了。五盧布!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交
換了幾句話。他們突然有了巨大力量和獅子的勇氣。他們想要自己獨享這五盧布
他們可以處理十輛汽車,而不是一輛。
「沒有必要向村裏尋求任何幫助,」們大呼道。「我們可以自己處理,我們有樑、
木板和一切。」
他們走出去,不久後又有兩個磨坊的同伴跟著跑回來,然後他們去工作。我們用
我們所有力量和我們的經驗幫助他們;使用槓桿和螺旋千斤頂,汽車在半小時
被抬起。幸運的是這意外發生在一個陡峭的斜坡上,所以我們挖掘車輪前的泥土
然後埃托雷啟動引擎,並在駕駛座開車,大力的推動一下就讓這輛車脫險。它跑
過山谷底部,越過一座小木橋,沿著小路走下來,正好停在磨坊的院子裡。磨坊
主自己在他家款待我們。他打斷磨輪的工作。他們希望當晚工廠有個假期。兩名
女子忙裏忙外:母親和磨坊主的妻子。其他男人都是單身漢。他們給我們一些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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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牛奶和麵包;他們點亮房子所有的燈和火;其中一名助手一小時後抵達,帶
回他從買來的一大瓶伏特加酒。我們的五盧布開始變成醉酒。
那些魁梧金髮的人聚集在我們周圍,開始喝起來;他們用手中的玻璃杯畫了三
次十字架,並說了短短的禱告,然後吞下了一杯可怕的酒精。它可能是一個神聖
的奠酒:他們的飲酒比賽從嚴肅的儀式開始。女人們悲傷地、靜靜地坐在一邊看
著;幾個骯髒的小孩獨自在角落裡玩耍;一個許願燈在救贖主的聖像前燃燒,
掛在isba的一面粗糙的牆壁上。那些粗糙木屋的內部,用乾麝香固定在木板之間
低矮的天花板和無法打開的小窗戶讓人想起一艘古船的收藏處。
不久之後伏特加的效果出現了。磨坊主突然發現他愛我們,他溫柔地看著我們;
他的藍眼睛充滿了情感的淚水。他真的是愛我們!他不停地一再告訴我們。他一
個接一個擁抱我們,虔誠地親吻我們的眉毛。他的工人鄭重地低下頭,以一種令
人信服的方式表達了他們的贊同。他們說愛我們是對的。我們應該被愛。他們的
愛很快延伸到我們的國家。為什麼他們以前從未見過義大利人?他們驚訝地問彼
此。最可愛的人!天上所有的祝福都給我們。年輕的女士有一副嚴肅而幾乎悲傷
的面孔,她利用她丈夫表達情感時,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拿走一大瓶伏特加
酒,並將它藏在一個角落的破布下。
當我們表現出希望休息時,他們全都都離開,留下我們。婦女和孩子睡在一條通
道的地板上;那些男子在isba的地板上站了很長時間,我們聽到他們唱了幾個
小時悲傷的斯拉夫歌曲,像祈禱一樣嚴肅。然後,當夜晚空氣太冷時,他們回到
磨坊,我們聽到它再次運轉。嗒嗒嗒. . . . 我們躺在地板上。我無法入睡。大老鼠
在房間裡跑來跑去。突然,我感到一股冷氣在我身上。我看到門輕輕地打開;有
人想悄悄不讓人聽到地進來。
我用手肘撐起半身,在黑暗中張大眼睛。從門口狹窄的開口處傳來一道光線,我
看到或猜測到那個偷偷地進入我們房間的人是一個女人,年輕的那個。我可以看
到她工作服的白色補丁。她打開門後,停在門口,聽著。她想要什麼?我好奇地
看著她。

德國版:蘇拉河畔的瓦西里蘇爾斯克

德國版: 在瓦西里蘇爾斯克

沒聼到任何聲音,她進來了。她赤腳走路,沒發出絲毫聲音她似乎是一個影子。
她直走到一個角落,開始搜索那裡。然後我想起:那是她隱藏伏特加酒的地方。
事實上,我聽到一聲輕微的玻璃聲,她正拿起瓶子。我看到她打直身體,過了一
會兒,我聽到咕嚕的聲音,長長的,被嘆息打斷了. . . .
她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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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第二天早上六點出發。道路乾燥了,路況變好。我們在長時間遇到的都是
類似草原的地面,車子得以全速前進。我們在市場時間穿過了切博克薩雷。這是
一座古老的省級市鎮,如同領取養老金的退休者一樣懶散和寂靜。我們穿過一個
村莊,那裡正好有市集,引人注目的人群,所有人都穿著黑色和白色,很可能
都來自修道院。到了正午時候,我們到了一個美麗的小鎮瓦西里蘇爾斯克97,它
位於窩瓦河支流蘇拉河98的右岸,正好在河口處,風景迷人,坐落在綠色森林之
中,沿著山丘向下傾斜,就好像它們的小房子突然在彼此競速到河流的路程上
被阻止了。我們乘木筏渡過蘇拉河,木筏是用拖船拖著的。通往下諾夫哥羅德的
道路從左岸開始,兩三俄里之外。所以,我們整天都在車上,不時地來到窩瓦河
的河岸,河面寬廣、緩慢、蜿蜒,許多船隻在其上,我們的眼睛遠望平原:地面
仍然被雨打濕,風景如畫,好似帶著薄霧的面紗。
當天下午,我們開始經過散落在樹林中的舒適別墅,偶爾會見到成群的村民。我
們正接近大城市下諾夫哥羅德。大約在日落時分,我們從遠處看到現代化大都市
的先鋒:高大的工廠煙囪。在山頂上有一些iswoshchik;當我們到了他們面前時,
一群人對著我們大聲歡呼「萬歲!」
歡呼聲來自一群友好的同胞,義大利駐俄羅斯的商業代表(類似貿易外交官)
弗馬索尼(Fumasoni)先生、義大利駐莫斯科領事秘書、領事代理人和其他義大
利人。我們現在進入正式的歐洲。我們收到信件、文件和電報;這是重敍舊識。我
們長久的孤獨即將結束;它已經結束了。
香檳和酒杯拿出來,我們乾杯,一再地握手,並要求得知這個世界的最新消息。
然後,我們突然急躁不安,急切地渴望結束,只希望能奔跑而不用停下來,就
像那個傳奇人物,他為自己製造了兩條機械腿,他一開始奔跑就停不下來,因
為他忘了製造一個可以停止的機制。
「上車!上車!」我們大聲呼叫。

德國版:渡河的mujik

我們不再感到疲勞或悲傷。一切都被遺忘了。
「上車!」不久之後,下諾夫哥羅德
精湛全景就展現在我們眼前。我們從喀山到現在已經行駛了大約二百八十英里。
那個晚上我們進入俄羅斯古都的寬闊街道;下諾夫哥羅德才是偉大帝國的真正
搖籃。著名的克里姆林宮的十一座塔聳立在城市中,仍然映射著日落的陽光。它
們自豪地表現出像金色圓頂及城鎮寬闊的塔樓上的火焰。我們以一定的自豪感看
待這十一位征服者,認為他們有些義大利的東西;它們是由義大利建築師彼得

97
Wassilsursk 或 Vasilsursk:蘇拉河與窩瓦河匯流處,曾被稱爲窩瓦的瑞士。最早在 1523 年見諸
文獻。
98
Sura River:窩瓦河右支流,全長 841 公里,在瓦西爾斯克鎮與窩瓦河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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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弗拉西亞諾(Pietro Frasiano)建造,當時克里姆林宮停止戰鬥,認為該裝
點自己了。就是在那個堡壘附近組成了征服喀山韃靼人的軍隊,後來從那裡軍隊
開始將波蘭人驅離莫斯科。下諾夫哥羅德對斯拉夫人必是神聖地點。
我們剛剛抵達就收到邀請。這座城市由總督領導的精英希望為我們舉辦一個公共
宴會,地點放在『上城』的大花園。空氣芬芳,天空蔚藍。我們可以看到窩瓦河與
奧卡河交匯的地方,廣闊而蒼茫,流在我們下方的山谷中,河面上成千定錨的
船隻閃爍著燈光,就像仰望的銀河系。樹叢中有一個樂隊。我們在那裡停留得很
晚,被夜晚的甜蜜所吸引。在宴會期間,有人來找我。
「它是什麼?」我問拿給我口信的侍者。
「你發過電報了嗎?」
「發過,兩個小時前。」
「喔,電報局來消息說它不能發送你的電報,如果你想在電話與他們交談—」
我打電話與電報局溝通。電報無法發出去的原因是它不是用俄語寫的。
自從下烏金斯克以來,我沒有再聽到這種荒謬的反對理由。幸運的是這城市最重
要的人就在我旁邊,他為我打電話給電報局,迫使電報局同意我的條件,並且
獲得勝利。電報可以發送。
「這裡的每個人都做他們喜歡的事情,」他說,並評論這件事,「他們認為電報
太長了—」
「啊!我們的好時光!」
午夜過後,有人敲我的旅館房門。
「什麼事情?」我問。
「你發送了一份電報嗎?」
我憤怒地跳下床,開門。
「是的,」我對站在門口的旅館經理大叫。「我四小時前送出了,四個小時!」
「冷靜下來,」男人輕聲說道,「你的電報已經送出。它可能已經到達目的地。電
報員只想知道一些事情—」
「什麼?」
「他想知道你的電報中的文字是否應該從上往下讀、一個跟著另一個之下、或者
從左到右。」
我驚呆地站在那裡。然後我倒在椅子上,用不悅的聲調說—
「我的電報不是中文,也不是日文,我可以發誓我寫的是歐洲語言。只有中文和
日文是一行行從上寫到下,電報也是以列的形式書寫!」
「好吧,好吧,我馬上告訴他,從左到右,對不對?」
「但是既然你說已經發送了,他們是如何發送的?如何?」
「從上到下,先生。」

第二天早上十點,我們繼續我們的旅程。我們的朋友用最善良的預謀,將我們灰
色脫皮的車子飾以鮮花。街上的人們以友好的態度歡呼我們,從商店走出來,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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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道看我們。我們走過橫跨奧卡河的『展銷會』橋,這座宏偉的木橋將下諾夫
哥羅德連接到聖彼得和聖保羅著名展銷會的地點婭馬卡(Jamarka)。還有兩天
展銷會就會開幕。婭馬卡每年接待到那裡參觀的四十萬陌生人。這條巨大的河流
有無數蒸汽船和五顔六色的小船穿梭而過,充滿了噪音、運動、光線和歌聲。
如山的商品堆積在河岸上,頂上飄揚著旗幟;巨大的船停泊在岸邊,支撐著臨
時建築,漂浮的咖啡館和餐館,全部用鮮花裝飾;一個劇院和吸煙室,因為禁
止在婭馬卡吸煙。在奧卡河的左岸,我們穿過展銷會的廣闊場地,這裡有六千家
商店、商店和市場;整個城市在一年裡有十個月睡覺,在春天淹水,我們現在看
到的是嘈雜的覺醒;它奇怪的人口離開他們的工作一分鐘,圍繞我們的通道。下
諾夫哥羅德展銷會上什麼都有一些,但還沒有汽車。
在嚴肅而沉思的斯拉夫人群中,我們看到了一些陌生的民族;有許多韃靼人穿
著土耳其長袍大衣、或藍色衣服(kulmak);我們一路上看到很多柯爾克孜人,
他們從草原騎了數千英里的路,用繩索將馬匹拴在一起,也將telega拉到一起。
切爾克斯人身帶著華麗的武器;波斯人戴著高大的皮帽,從阿斯特拉罕99到窩瓦
河;面孔嚴厲的亞美尼亞人;來自托博爾斯克100的西伯利亞人,滿載著珍貴的
皮草。人群中傳言說我們來自北京。人們驚奇地看著我們,向我們提出了一千個
問題,有些我們並不能理解。我們經過華麗的宮殿,這是總督在展銷會期間的官
邸。然後,我們進入Moskowskaja(莫斯科公路),車子很多,兩側是工坊,道
路美麗、寬闊、結實、平坦和筆直。

(照片:下諾夫哥羅德附近的一個村莊市集)

我們將汽車加到最高速。這座城市和它的婭馬卡離我們越來越遠,道路越來越孤
獨。很快我們就完全孤單了,我們預計在一分鐘之內找到平常行駛的那種悲慘小
路。但這一次,那種路沒有出現。這條筆直平坦而堅實的道路在我們面前平穩地
延伸著,它再也沒有離開過我們。我們走到道路上,真正的道路!
終於!經過將近五千英里的旅程,以及四十六天的勞累和焦慮、苦難和沮喪!自
從我們離開蒙古沙漠以來,就一直在尋找它、渴望它。我們以爲在恰克圖可以找
到它,然後是在伊爾庫茨克找到它。在每次停下來歇息時,我們的勇氣一直是靠
希望找到它而維持下來的。在描述我們的旅程時,我稱它為道路,以便給我們走
過的奇怪而多變的軌跡一個名字。事實上,我們幾乎總是走在從未有人走過的地
面,多是沙質、泥濘、石頭和殘茬;這條路從現在才開始,在這之前只有距喀山
不遠處才有短小道路。道路始於下諾夫哥羅德,這是我們旅程最後階段的開始及
難忘之地。我們認為此處代表著文明的開始。歐洲的邊界並非如地理學家所認為
或我們所相信的始於烏拉山脈。不!歐洲始於下諾夫哥羅德,就是那條我們正在
馳騁的直線,一條寬闊、用碎石鋪的、無盡的彩帶,從那裡開始連接所有國家。

Astrakhan:位於俄羅斯南部窩瓦河流入裏海處。曾是可薩汗國的首都。
99

Tobolsk:位於托博爾河注入額爾齊斯河處。曾是西伯利亞汗國的首都,以及俄羅斯沙皇在西
100

伯利亞地區的行政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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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有現在,我們感覺好像我們已經戰勝所有困難。我們將不再需要攀登岩
石、沉入深淵、跋涉在樹幹上;我們將不再陷入陰暗沼澤,也無需在水生植物和
林木之間艱困地找出可行之路;這條道路將帶領我們。它是我們的朋友和我們的
指導;它會安慰我們,並陪伴我們到達我們的目標。
當我們從山頂看到它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我們大聲歡呼,但心中仍有疑慮,
一種模糊的焦慮;我們太常受騙,仍然擔心它會消失並拋棄我們;我們無法習
慣這種徹底和突然的改變!
也許是為了讓這個改變對我們來說不那麼激進,也是爲了能夠逐漸調整,即使
是莫斯科公路在一開始時,其橋樑也展現出一定的敵意。它的橋樑老舊不安全。
我們可以聽到車輪下的吱吱聲。有一次,當我們快速行駛時,其中一座小橋樑在
汽車的重量下斷裂了一塊木板。博爾蓋塞王子向手握方向盤的埃托雷喊道—
「全速前進!」
引擎轟轟大響,似乎要停下來的汽車在傾斜的橋上向前行駛。這很安全。在我們
後面,我們聽到木頭掉落聲。
大約五十俄里後,我們經過下諾夫哥羅德領土的邊界;我們發現優秀的道路和
全新牢固的橋樑。
汽車全速前進。我們俯身以減少空氣阻力,飛速駛過很長一段路,經過很長一段
時間後再次享受到速度的喜悅。我們穿過美麗的山毛櫸、松樹和白樺樹樹林;這
些樹木似乎是皇家財產,因為那裡有守衛人員從高大的木塔上看守它們,這些
高塔看似舊時的戰爭引擎。我們越過耕地,飛過眼前的是村莊和田野、開花的水
草安靜地躺在池塘上、金色的玉米和孤獨的isba。
我們深深吸入乾草、樹脂和花朵的氣味,它們散佈在溫暖的空氣中。這條長而筆
直的公路長達六十俄里。如果不是那些正在維修的橋梁,我們會在五個小時內抵
達伏拉迪米爾101,這個距離下諾夫哥羅德超過一百五十英里的休息地。我們花了
八個小時。
當我們進入這個長長樹蔭下的歡樂白色小鎮時,正好到了在街上漫步的時刻,
這時可以感覺到已經接近帝國的神聖之都了。這種感受的佐證來自於從教堂的數
目、葬禮紀念碑,以及散佈在全國各地的會堂的數量,在那些地方傍晚閃耀著孤
零零的燈光,路人經過時都會屈膝行禮。
我們在一家小旅館裡過夜。這是第一次,即使疲憊也沒有讓我們獲得舒適的睡眠
莫斯科距離只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們經過伏拉迪米爾大門,奔馳向莫斯科方向:充滿日光的
大道非常優良,就像飛行的子彈一樣筆直,經過草原、樹林、田野、河流和池塘。
這條筆直的道路代表著一些宏大而神聖的東西:一條如此美妙的道路只可能通
往帝國聖地最重要的目標。
我們被想要儘快抵達的期望所鞭策,所以在鄉間飛馳。我們的車子似乎理解;平

101
Vladimir:建城於 990 年,位於莫斯科東北 190 公里。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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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無聲地工作,聽話地回應踏板或加速器最輕微的壓力,根據手握方向盤的博
爾蓋塞王子的動作,它向前或限制其熱情。它輕輕地平衡自己的輪胎,安靜地前
行。八點鐘我們穿過一個小城市。
人們從商店裡出來,從小巷裏跑出來,為我們歡呼;甚至一名高大微笑的警察
也給我們一個軍禮。經過他時,我們問—
「這個城鎮叫什麼名字?」
「波克羅夫102。」

德國版:抵達伏拉迪米爾,莫斯科前的最後一站

我們非常驚訝。波克羅夫與伏拉迪米爾相距約八十俄里。如果我們以這個速度繼
續下去,我們將在十點前到達莫斯科。而這絕不行:我們必須於下午二點到達。
為什麼?出於禮貌。我們收到莫斯科的一封電報,詢問我們抵達的時間。王子習
慣了出乎意外的障礙,爲了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處理所有可能的事情,回答對
方:「兩點鐘。」那麼我們必須在這裡停住。我們決定吃頓早餐來消磨時間。

德國版:從伏拉迪米爾出發

半小時後,我們停在博戈羅茨克103的主要旅店。我們莊重地坐下來,享受我們回
到文明的第一次早餐,並沉迷於這次旅程的第二瓶香檳。我們的第一瓶香檳是在
坦霍伊喝的。自從離開北京後,我們在整個旅程中,從來沒有在早餐時使用過正
式的餐巾。我們一邊開車一邊吞下食物,或者是常常忘記吃任何東西。
我們感到非常高興,幾乎是幼稚的快樂。天空一片烏雲,又下雨了;但我們現在
可以嘲笑天氣,我們嘲笑這傾盆大雨。它現在無法停止我們的前進!天氣妄圖向
我們展示敵意的時機太晚了。我們頑固的舊敵被征服了。
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到達的消息就傳遍整個城鎮。人群圍著院子裡的車子,他們
在路上往窗戶裏面看我們。官員、職員和重要人士都來拜訪我們。我們收到各種
邀請。博爾蓋塞王子必須保護自己,否則他將冒著明天下午兩點抵達莫斯科的風
險!我們情不自禁地接受了一位女士到她家喝茶的邀請,她是該省一些最重要
的棉花廠的老闆娘。她坐著一輛華麗的馬車來旅店邀請我們,如此多禮使我們無
法拒絕。當我們前往小木屋赴約時,工人們聚集在工廠入口歡迎我們。
十二點,我們回到車上,加快速度,以彌補過長的停留時間。距離莫斯科三十俄

102
Pokrow:距伏拉迪米爾 82 公里。17 世紀時是修道院的小村落,1778 年設市。
103
Bogorodsk:距下諾夫哥羅德西南 43 公里。1570 年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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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處,我們遇到兩名來自庫班地區104的哥薩克騎士,穿著傳統的切爾克斯制服,
在他們外衣的一側裝有精美的子彈盒,腰帶上有巨大的匕首,還有高高的皮草
軍帽。他們在街道旁邊彼此面對面地站立;我們一經過時,他們馬上轉過頭,跟
著我們馳騁。每隔一百碼處,另外的哥薩克人以同樣的方式守護著這條道路,然
後加入我們的遊行行列。不久之後,我們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們守衛這條道路是
為了向我們致敬,而且哨兵守在路的一邊,這樣子可以確定道路上沒有任何其
他交通。這些士兵屬於自革命以來在莫斯科設立的新憲兵團。
我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推車車夫不再生氣或口帶侮辱;相反地,他
們向我們鞠躬。但我們的驚喜尚未結束。在一點十五分時,我們來到莫斯科邊界
一個叫寇登基(Kordenky)的地方,我們看到一群人圍繞著一些閃亮的物體,
等我們靠近時發現那些是一排的汽車。其他車子也快速抵達,大按喇叭。這是我
們離開北京以來所見到的第一批大型汽車。他們來迎接我們。從他們周圍發出一
聲響亮的歡呼:萬歲!我們被朋友包圍,握了一百隻向我們伸出的手。
這是一個難以形容的時刻。
在博爾蓋塞王子的外交家臉上,我看到了一種模糊的情緒。我們離巴黎還有二千
五百英里,但我們覺得我們已經抵達了。我們現在再次加入我們的世界、我們的
生活。這真是我們生命中漫長休息的終結,以這個嚴厲試驗的孤獨和困難為代表

德國版:抵達莫斯科之前

我們内心激動,眼睛變紅,風雨中不孤獨,我們在這個兄弟般的聚會中下車。莫
斯科汽車俱樂部主席吉羅先生(Giraud)是這個歡迎會的推動者,告訴我們被
提名為俱樂部榮譽會員的消息,並贈送我們美麗的鍍金琺瑯徽章,我們立即別
在我們泥濘的旅行帽上。接下來是介紹儀式。我們與下列外交官員閒談了幾分鐘
法國駐俄羅斯總領事呂布蘭(Lebrun)、比利時領事森克爾(Zenker)、義大利
領事杜特佛伊(Dutfoi)、已經在下諾夫哥羅德見過面的義大利商業代理弗馬索
尼先生、汽車俱樂部的成員、自行車俱樂部的成員,以及義大利僑民。我發現自
己被眾多的同事包圍住,其中有《Matin》的記者,他專程代表報紙來恭賀博爾蓋
塞王子,是他的神來一筆啟動了北京到巴黎的比賽;我在此也找到《每日郵報》
的同事,他乘坐鐵路來追隨我們;以及許多外國記者。這裡有一些女士;其中一
位非常細心地在我們車上放了一束玫瑰,好像也要祝賀那輛汽車一樣,畢竟我
們的到達要歸功於它。汽車俱樂部主席邀請我們在附近的isba喝下午茶,這是一
個簡單的小木屋,裡面的居民驚訝地看著這場不同尋常和優雅的入侵。
「去莫斯科!去莫斯科!」我們大聲叫喊。
兩點鐘我們繼續前進,所有的汽車都跟隨我們。

104
Kuban:俄羅斯南部地區,1792 年,黑海哥薩克軍自烏克蘭搬到這裡,成為庫班哥薩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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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神奇的奇觀讓我想起另一個遊行行列:我們載著中國的蒙古總督逛庫倫街道
時,跟在車子的行列。我腦海裏又浮現那些兇猛的蒙古人騎馬狂奔,他們穿著多
彩的衣服和圓錐形的帽子,讓我們錯以爲汽車被亞洲的野蠻人追趕。在這裡,
我們代表了野蠻人,全身髒兮兮,被灰塵和泥土覆蓋,開著一輛粗糙而暗淡土
黃色的汽車,也覆蓋了泥土,並載滿舊繩索、鐵鍊和生鏽的鐵鍬;而在我們身後
的汽車則閃耀著金屬和上漆的貴族氣,在風裏吹著夏日的盛裝,完全新鮮和喜
慶的羽毛、鮮花、絲帶和面紗。突然間,地平缐上出現了莫斯科。
一個閃閃發光的金色圓頂,在白色、透明的建築物之上;一個驚人的幻影,就像
一場夢。
我們到達郊區,工廠很多,都有高大煙囪。這些都是新的郊區,充滿勞工的聲音
圍繞著古老安靜的修道院。
發生什麼事?街上出現一大群人。成千上萬的男女工人跑出工廠。窗戶都很擁擠
從我們橫跨過的郊區鐵軌那裏湧入更多的人。發生什麼事?
當我們接近他們時,我們就明白了。我們得到一個可怕的歡呼。這是人民的敬禮
群眾的巨大聲音響起。呼聲再起並擴散。它一直跟隨著我們。我們不知道自己是
否值得這榮譽,但是我們的靈魂被這激蕩的情感所充滿。我們聽到義大利語的叫
聲:「義大利萬歲!」還有大聲的鼓掌。在公共電車上,乘客站起來,揮舞著他
們的帽子。馬夫、公車司機和警察向我們致敬。
博爾蓋塞王子不得不以手勢回答群衆,同時他喃喃自語,充滿驚訝—
「但是,我們到底做了什麼呢?」
我們以這種方式穿越新安卓諾伏卡(Novaya Andronovka)郊區,並且通過羅果
斯卡亞105的關卡。這裡有一個特殊的警察警戒線,讓我們前方的道路暢通無阻;
我們迅速進入城市中心,在那裡找到安靜。這裡給我們的問候是無聲的。經過美
麗的林蔭大道,我們終於到達克里姆林宮自豪的古城牆。這裡沒有人知道我們,
人們停下來,以一種質疑的表情看著我們的行列,很驚訝地看到許多美麗的汽
車前面有一輛又破舊又骯髒的車,而坐在車上的人更髒。
我們在旅館下車,立即成爲某種俘虜。賽車委員會佔有我們。他們希望款待我們
至少需要兩天才能完成他們想要的儀式。我們的疲憊讓我們沒有抗議委員會的專
橫行動。

(照片:我們抵達伏拉迪米爾)
(照片:我們和隊伍行列正接近莫斯科郊區)

「好吧,」我們討論未來的計劃並對彼此說,「讓我們停一停。我們會盡力避免在
其他地方休息。我們將從莫斯科一口作氣到達巴黎。」
那聖彼得堡呢?聖彼得堡也期待著我們。我們賽車的行程確實不包括俄羅斯首都
它離直線路程太遠了。選擇走彼爾姆路線和去聖彼得堡,我們多走了相當長的路

105
Rogozhskaya 或 Ragoiskaja:18 世紀時,莫斯科的供應運輸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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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聖彼得堡委員會已經安排好我們儲油的距離,提供我們道路圖,它在大城鎮
組織了許多小組委員會來歡迎和餵食我們。比起其他委員會,它確實為我們提供
更多的服務,所以我們不能拒絕其邀請。我們必須去聖彼得堡,但我們只能在那
裏停留幾個小時,因為我們還得去柏林。我們早在抵達托木斯克時就收到柏林的
邀請電報。. . . .

莫斯科給了我們在旅途中錯過的所有午餐、晚餐和早餐。我們的身體經受許多勞
動和匱乏的壓力,現在開始在這些無法拒絕的熱忱歡迎中出現一些反應。我們是
義大利僑民的客人,他們堅持送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紀念品,當然我們不需要
這些來讓我們銘記這些時刻的記憶。
我們也是汽車俱樂部、義大利領事、以及新舊朋友的嘉賓。我們喝酒,欣賞管弦
樂隊、音樂會和歌曲,我們品嘗了莫斯科所有最好和最著名的餐廳,從大都會到
冬宮花園,從茅利里塔尼亞(隱藏在彼得羅夫斯基公園的濃蔭中,它的大都會
合唱團最知名)到優雅的Yard106,那裏的音樂會在午夜開始,在日出時分結束。
所有莫斯科的汽車都供我們使用,讓我們參觀這個城市及其美麗的環境。因此,
我們去歷史悠久的麻雀山107看日落,傳説在一八一二年九月十四日黃昏時刻,
拿破崙曾在此欣賞莫斯科的美麗全景。太陽照亮了這座宏偉、巨大的城市,如同
一盞明燈,它的鍍金圓頂發出火熱的赤焰;一切都融合在看起來不真實的光中。
這奇觀是非凡的。我們參觀世界上最好的賽馬道,看到著名的莫斯科的快步馬賽
從巨大的看臺,我們觀看俄羅斯和美國馬匹之間無休止的競賽,即使在冬季,
這裡每天都有馬賽,這時跑道都是積雪,馬匹套上雪橇。簡而言之,我們在這幾
個小時內過著這個獨特城市的奇異多樣的生活:沒有奧秘的俄羅斯真正的首都;
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從事勞動的城市還是神聖的城市,它們的娛樂活動並沒
有被目前的『小型戒嚴狀態』打斷,你可看到守衛帶著步槍和刺刀,監視大型私
人車子的動向,而哥薩克的巡邏隊身帶卡賓槍,騎馬跑在馬車之間。
道路上也常見到在守衛的突然命令下,所有馬車都停在一邊,而且三、四輛車排
一列,前後都有哥薩克人護衛,很快地經過:他們是護送屬於國家的錢;危險
將盧布升至主權榮譽。
與此同時,這輛車已經完成了它仔細的旅行洗漱。它得到很好的清洗和整理,也
被仔細檢查,但是沒有必要替它做任何其他事情。開汽車的人、運動員、報刊記者
司機都見證它的檢驗。車子的檢驗是在大都會旅館的車庫。即使我們也驚訝地發
現,儘管因為工作性質受到特殊磨損和撕裂,所以需要經常更換的汽車零件也
都完好無損,例如火花塞;小偏心凸輪每分鐘旋轉1200至1400次;進氣閥每分
鐘從2400次升至2800次;變速齒輪、軸承和傳動軸,許多人認為它們不如傳動鏈
強固的。唯一需要更換的是由在彼爾姆和喀山之間那位mujik所製造的輪子,因
為它的位置沒有放好,而且傷害輪胎。

Moscow Print Yard?


106

Vorobievy Gory 或 Sparrow Mountain:位於莫斯科市西南,莫斯科河南岸。高 220 米,是莫斯


107

科市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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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遺憾得把它留下。我們對這個重要的輪子感激不盡。

XXI
我們離開俄羅斯
在前往聖彼得堡的路上—諾夫哥羅德108—在皇家公園—聖彼得堡—往邊境—意
外的招待—第一個德國敬禮—柯尼斯堡—接近柏林

七月三十一日凌晨四點整,我們的車離開大都會旅館109的車庫,車子因爲行李
明顯減少而看起來更加苗條。我們把隨身的探險裝備流在莫斯科:繩索、鏈條、
桶子、鏟子和鎬。
在我們前行的一路上,我們一點一滴地拋棄所有無用和沈重的東西。我們將兩個
擋泥板留在張家口,另外兩個留在蒙古的草原上;我們四處留下碎牛肉罐頭和
鐵製工具;為了減輕彈簧的壓力,我們已經丟下像氣球等壓艙物。在離開莫斯科

Novgorod:位於俄羅斯西北部,沃爾霍夫河注入伊爾門湖處。
108

Hotel Metropole:莫斯科從 1899 至 1907 年修建的旅館,建築屬於新藝術運動風格,是當時


109

莫斯科最大的旅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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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這輛車只帶了幾個備用輪胎和一些我們的私人物品。它已經下了決心。好像
是運動員爲了比賽而剝光衣服。
跟隨其他汽車的護送,我們迅速穿過那個尚未安靜的城市。黎明在莫斯科是個活
動很多的時刻,人們從餐廳和音樂會回家:因此歡送我們離開的人群是玩耍的
人,歡迎我們到來的人群則是工作的人。在經過我們的每一輛馬車裏,戴著白色
領帶的人熱烈地向我們致敬;從俱樂部的陽台,我們接受他們的歡呼。我們穿過
斯摩棱斯克火車站110附近優雅的特維爾門111,而後我們進入聖彼得堡大街112,里
程數在這條大街上不再採用標有數字的標誌柱,而是以不朽的方尖碑標記。在我
們的右邊是彼得羅夫斯基公園,從更遠方咖啡館回來的馬車在此經過我們。在那
些馬車裡,我們看到華麗的衣著被揉皺,大禮帽隨著打瞌睡的腦袋點頭。我們還
是收到許多問候,沙啞但親切。在街上我們很好辨識,因爲車子的獨特形狀早在
畫報上介紹了,還有插在我們車上的義大利國旗。
在寂靜樸實的景觀上有一片薄霧;然後暗淡蒼白的太陽升起,薄霧變得更厚。讓
我們無法看清楚路邊的任何東西。我們在穿越一片巨大的灰色,即使是靠近我們
的汽車也無法分辨。
六點鐘,太陽開始穿透黑暗,平坦無盡的地平線出現。我們看到白色的教堂尖頂
在輪廓朦朧的樹林上,然後漸漸地變得清晰;我們看到幾週以來一直伴隨著我
們的景觀。我們到達小城克林113,大部分建築都是用木材建造;我們與跟著我們
的汽車告別,然後獨自繼續比賽,聽著引擎的節奏,享受清涼的晨風。
八點鐘,我們來到另一個有著鍍金或藍色或多彩圓頂的東方風情的小鎮:特維
爾114是一個有四十座教堂的城市,是窩瓦河航運的起點。人群停下來看我們。我
們行駛經過時,獲得許多祝福和問候。我們再次越過窩瓦河,走的是的一座新的
懸索大橋。但是這個窩瓦河比上個窩瓦小而平穩,我們幾乎不相信這條河在下諾
夫哥羅德和喀山段就像海洋一樣寬闊。
城鎮、村莊和繁榮的修院孤獨地坐落在松樹林中、廣闊的草原和田野中,快速地
都到了我們身後。我們前面還有一條漫長的道路,所以我們高速前進。我們想在
離莫斯科近三百英里的諾夫哥羅德過夜。一些農民忙著收割,在遠處看到我們後
跑到路邊,把手上的鐮刀舉在空中。其中一名金髮青年大聲問我們—
「你們來自北京嗎?」
「是的。」
然後他們都揮舞著帽子大喊:「萬歲!」
我們微笑。那種為每件事找到有趣的一面的特點,以及那種有時候有點不敬的輕
鬆懷疑態度,都是標準的拉丁特色,現在開始融入我們的情緒中。

110
Smolensk 或 Smolenskaya station:如今是莫斯科的白俄羅斯車站。1870 年啓用,1907-1912 年
重新修建。
111
Twerskaja Gate:特維爾大街是莫斯科的主要街道之一,自 17 世紀以來成爲貴族聚居地。在 19
世紀初期戰勝拿破侖以後,在此接道建造凱旋門。
112
St.Peterburgkoye Avenue:莫斯科的主要街道之一,延續特維爾大街。後來改名為列寧格勒大
道。
113
Klin:莫斯科市西北 85 公里的小城。1317 年首見於文獻。
114
Twer 或 Tver:位在窩瓦河與特維爾察河交匯處。1164 年最早見於文獻記載。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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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十點鐘到達托爾諾克115,儲備的汽油已經在那裡等著我們。最後一次有事先
準備好的補給是在莫斯科,因為博爾蓋塞王子在準備時期並不確定會遇到什麼
樣的道路,但他確信莫斯科和巴黎之間可以輕易找到汽油。然而,當電報詢問諾
貝爾公司時,他們定期運送汽油到俄羅斯邊界。
有人在小鎮入口處的路上,帶著汽油桶和潤滑油等我們。在幾分鐘內,我們的油
箱就填滿,然後再次出發。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如此長的道路上高速奔跑。我們前進的速度是每小時三十英里
我們迫切希望加速。道路一俄里又一俄里飛速過去。我們研究地圖,估計我們的
距離。我們不怎麽關注風景;但我們注意到它有所變化且變得如詩如畫。鄉村別
墅更有特色。房子開始裝飾木製雕塑,並有更精緻的窗戶;它們是傳統斯拉夫的
藝術設計;有些是中世紀風格的裝飾。但除了道路之外,我們不在意其它東西,
全都是避不見一樣。
唉,但是一離開特維爾省,道路就變糟糕了。我們只好放慢速度,直到我們被一
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減速到每小時十五英里。這是每日一回的風暴。能想像我們
在莫斯科的時候,不曾下過一滴雨!
告別道路、如畫般的中世紀房屋;我們周圍都是雨,就像早上都是薄霧一樣;直
到我們到達沃爾霍夫河116畔的諾夫哥羅德,靠近平靜而廣闊的伊爾門湖117,雨
是不會離開我們的。還沒有一個城鎮像現在的諾夫哥羅德一樣給我們如此悲傷的
印象。你會以為它為了失去權力和榮耀而感到悲傷。仍有一句俄語諺語:「誰能
夠與上帝和諾夫哥羅德作戰呢?」唉,在這個世界上,有些話比帝國更持久!
我們只有一個遺憾,走了一些路,卻沒能讓我們更接近我們的目標;因為我們
現在正朝北駛去,去聖彼得堡對我們來說真是旅程的插曲,我們正偏離直接的
路線。在諾夫哥羅德,我們再次進入北方的白晝地區,但它現在變得像月夜那樣
的蒼白。這亮光透過酒店窗戶照進客房,直至早上。我們可以聽到沉睡的城市一
直不停地下雨。. . . .

上午六點,我們離開諾夫哥羅德時,雨仍在下著。持續不斷的雨,從寒冷的天空
無情地降下。道路已變得泥濘不堪。
我們穿過克里姆林,周圍人煙稀少的小鎮彷彿躲藏起來似的,好像它仍在尋找
堅固的雉堞牆壁的保護。我們從諾夫哥羅德的『聖彼得堡大道』(Bolschaja
Petersburgskaja)出城,終於走到空曠的鄉間。
我們默默忍受長時間的倦怠,雨水打在我們身上,但想到聖彼得堡就在附近,
也倍感安慰。我們開始尋找小別墅、花園、公園,所有預示著一個大都市接近的
象徵。然後,我們看到地平線上有濃密而低的黑煙。這些是來自工廠。一塊里程
碑告訴我們,我們距離皇村118二十俄里。現在是八點鐘。我們在四個小時走了二

115
Torshok 或 Torzhok:位在特維爾察河畔,1138 年首見於文獻,1775 年建市。
116
Volkhof 或 Volkhov River:起源於伊爾門湖,全長 224 公里。
117
Lake Ilmen:湖泊面積約為 982 平方公里,曾是重要的貿易道路,最重要的貿易城市是諾夫
哥羅德。
118
Czarkoje-Selo 或 Zarkoje-Selo:莫斯科市以南的城市,18 世紀初期是沙皇的夏宮,稱之爲皇村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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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俄里。
突然,我們遇到一輛停在路上的汽車。它在等待我們,被派來領路。它有一個大
字體的牌子,上面寫著『北京—聖彼得堡』。它是一輛十二馬力的小型賽車,能
夠以極快的速度前進,並且由它的主人厄凡恩先生(Efron)從巴黎一路開過來
的。厄凡恩先生是聖彼得堡汽車俱樂部最活躍的成員之一。這輛車告訴你它來自
巴黎,以確保你知道它。
我們彼此快速問好;然後我們跟隨嚮導穿過通往帝國所在地的大道。雨已經停了
我們穿過保留給軍事訓練的地方,而這些軍團在皇帝面前馳騁,高呼忠誠時,
哥薩克軍隊的聲音經常響起。今天它是荒蕪、無生氣、悲傷的。. . . . 我們進入公園
的綠地,穿過小湖,經過花園,那裡的顏色因為雨水變得越來越明亮。在樹叢中
我們瞥見了軍隊守衛的皇家別墅。
道路上的沙子讓我們靜靜地奔跑,汽車相互追逐。
我們遇到一群皇家衛隊的哥薩克騎兵;軍官認出我們的車並向我們致敬。我們走
出公園,向聖彼得堡方向奔馳;在轉彎時,我們被一陣熱烈的『萬歲!』聲阻止
了。一排汽車正在等我們。我們下車,立即被歡樂的人群包圍。我們與義大利武
官握手,他帶來大使對博爾蓋塞王子的祝賀。我們見到義大利領事、許多全國汽
車俱樂部的成員、以及俱樂部秘書勃克爾先生(Boeckel),他以所有俄羅斯駕
駛的名義歡迎我們;另外我們見到聖彼得堡的北京到巴黎比賽委員會的主席佩
爾曼先生(Perelman)。還有許多女士投擲鮮花到車上。
其他汽車也陸續抵達,帶來新的問候。我們比預計早到了一段時間。所有的駕駛
都同意到這個地點來迎接我們,但是我們早到了,所以目睹了他們的集結。我們
預計在一點鐘抵達,現在還不到中午。正如在莫斯科發生的事情一樣,博爾蓋塞
王子在電報中將抵達的時間計算得太西伯利亞了!為了保持節目行程的完整性,
我們的朋友請求我們等一會兒再過來。
因此,我們不繼續前往聖彼得堡,而是重新進入皇家公園的陰暗大道,所有車
輛都跟在我們後面。向我們展示道路的任務由一輛汽車俱樂部的車子擔任,這輛
車揮舞一種信號旗幟。這是一個奇怪的巧合:旗幟是白色的,中間有一個紅色圓
盤:它是日本國旗。我們熱鬧的隊伍行駛到皇村的小站,我們所有人都認為吃午
飯是最佳的打發時間方式。
我們湧入自助餐,大家敬酒而香檳如水流。俄羅斯汽車俱樂部秘書頒發了一枚珍
貴的紀念章給博爾蓋塞王子,上面有俱樂部的徽章和聖彼得堡金銀琺瑯的紋章。
同時我們的汽車也獲贈一件有價值的禮物,一個優雅的銀色盤子,上面刻有金
色的俱樂部縮寫,以及『北京—巴黎。聖彼得堡,1907年7月19日』。
下午兩點,我們決定是回聖彼得堡的時候了,我們離開。
一輛載著義大利僑界代表的大型公共汽車故障,它橫臥在路中間等著我們。當我
們經過時,大聲的『萬歲!』歡呼來自這輛車,呼聲跟隨著我們,直到我們到達
鄰近的普提洛夫黑色郊區119,因其巨大的金屬鑄造廠的煙熏和咆哮聲而出名。當

現在的名字是普希金市。
119
這裡指的是聖彼得堡郊區的 Putilov 公司,由 Nikolay Putilov 在 1868 年建立的鋼鐵公司。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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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工廠不開工時,這表示聖彼得堡發生叛亂。
我們由納爾瓦門120進入首都,大部分著名屠殺發生在此大門。我們沿著彼得霍夫
斯基(Peterhofsky)大道走下去。電車停下,人群從路旁問候我們;從我們隊伍
前面的車子傳來風笛曲調,由四個音符的號角演奏。現在我們來到城市的心臟:
時尚的大莫爾斯卡亞(Great Morskaja)區以及瑪麗亞廣場(Maria Square),
那裡聳立著尼古拉斯一世的紀念碑,由騎兵隊的白髮退伍軍人守衛著。聖以撒主
教座堂121宏偉的花崗岩竪立在我們前方,我們沿著它駛向彼得大帝廣場,人群
擠在我們身邊,阻礙我們的前進。我們在聖彼得堡的心臟、帝國的中心地帶,在
這些宮殿中有神聖宗教會議122、參議院、戰爭部、以及海軍部,都是俄羅斯權力
的所在地。這是世界上最宏偉的地方之一,當我從無盡且無人居住的灰色草原回
來,突然看到它時,我從來沒有如此感受到它的宏偉。
我們沿著涅瓦河123繼續前進。我們看到廣闊河流對岸的彼得保羅大教堂124,它的
高尖大膽的尖塔超過了與它同名的要塞及政治監獄。我們經過紅色的冬宮附近,
然後進入城市的大動脈涅夫斯基大道125,在擁擠的馬車和電車之中我們達到了
汽車俱樂部。博爾蓋塞王子一下車,俱樂部的一名成員立刻宣告了傳統的歡迎儀
式,根據古代俄羅斯習俗,給他麵包和鹽作為招待的標誌。一大群人圍著我們歡
呼。
儀式結束,我們離開人群,在歐羅巴酒店成為普通人。但只有幾個小時;一場大
宴會等著我們。... !
我們在八月二日的早上四點半離開俄羅斯首都,有許多歡迎和歡送聲伴隨著我
們。我們太早起,所以仍然有點茫然,因為我們只有三個小時的睡眠。前一天,
俄羅斯的比賽委員會、汽車俱樂部和義大利僑界為我們舉辦招待宴會,一些俄羅
斯政府代表、義大利大使館、法國使館總督和許多知名運動員也都參加。我們在
莫斯科的同胞再次送給我們寶貴的紀念品。我們不可避免地穿著骯髒的工作服參
加這場奢華的宴會,在我們腦海中宴會與離開的場景已經混在一起。當我們上車
時,許多東道主環繞著我們周圍,重複著親切的問候和祝福,與幾個小時前在
明亮的宴會大廳裡乾杯時說的祝福一樣。
我們高速穿過無人煙、被薄霧籠罩的聖彼得堡。我們重走昨天的道路,當時充滿
了人群、行動和聲音。在寂靜中,街道似乎變大了。我們從納爾瓦門離開,再次
通過普提洛夫郊區,然後沿著一條寬闊的道路直奔加特契納126向南方,兩旁有
小樹林和小屋,這使得這個城的邊遠地區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公園。
半個小時後,我們回頭看,所能看到的只剩下一些銳利的尖頂穿透玫瑰色的薄
霧,被太陽的第一縷光芒照亮。
六點鐘,我們穿過加特契納,一個新而乾淨、整潔、安靜的小鎮。它看起來是按
120
Narva Gate:聖彼得堡的一座凱旋門,建於 1814 年,紀念戰勝拿破倫軍隊。
121
聖彼得堡最大的東正教堂,於 1858 年建成。
122
Holy Synod:俄羅斯東正教在 1721 年到 1918 年間的最高領導機構。
123
Neva River:流經聖彼得堡和涅瓦灣的河流,長 74 公里,流入芬蘭灣。
124
SS Peter and Paul Cathedral:彼得大帝下令建造的東正教堂。
125
Newsky 或 Nevsky Prospekt:現在稱爲涅瓦大道。由彼得大帝設計的主要街道之一。
126
Gattschina:位於聖彼得堡南方的小城,最早出現於 1499 年的文獻中,也曾是沙皇的夏宮。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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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序建造的,整齊地排列著,它是非常對稱的。我們只瞥見了著名的城堡,也是
皇太后最喜愛的住所:在它周圍的建築物看起來像營房,有如守衛著城堡。
我們走得很順,因爲天氣晴朗和道路好。但是,突然到了十點鐘,再次從西方吹
起了風,就像我們在恰克圖越過俄羅斯邊界的那一天開始追逐我們的風。地平線
上升起濃密的烏雲。我們穿上斗篷,準備傾盆大雨。唉,我們不需要等很長時間
天上突然下急流,伴隨著我們一整天。因為泥濘,也因為降雨狠狠地打在我們的
臉上,我們不得不放慢速度。我們行駛的速度和風的速度結合起來,使得雨水就
像冰雹一樣打得疼痛。
突然間,一件意外使我們完全停止:右後彈簧斷了!部分是喀山鋼鐵的錯,因
爲它沒有很好地鍛煉;部分是我們自己的錯,因為我們把所有備用輪胎的重量
都放在車後部,從而增加彈簧的負擔。在莫斯科,我們確實採取預防措施,準備
了備用彈簧。但是現在換彈簧的時候,我們發現它短了一兩英寸。我不知道埃托
雷創造了什麼奇蹟,但我確實知道他以某種方式拉動底盤後部的彈簧鉸鏈,並
成功地裝上較短的彈簧。它有點緊,它在有些不正常的條件下工作,並且比另一
個彈簧工作要多;但它使我們能夠繼續我們的行程。為了讓這個彈簧盡可能地少
工作,我們把備用輪胎和行李搬到後座(我的座位),我們三個人再次像在蒙
古和外貝加爾州那樣,坐在車子的前半部—台階上的座位再次受到重用。
我們穿過盧加鎮127,它坐落在優美的松樹林中:這個小鎮似乎是由幾乎隱藏在
樹林中的小別墅組成,一個風景如畫、迷人的小地方。它可能是一個人人都尋找
安靜和避難場所的城鎮,一個戀人的避難所。下午我們抵達普斯科夫128,它周圍
都是茂密的樹林。
在路上,有些人在等我們。那裡的仁慈鎮長邀請我們,一些紳士提供附近的城堡
讓我們短暫停留,還有一些善良人士盡其所能地說服我們留下吃晚餐,至少要
喝一杯祝我們健康。這是不可能的,時間不早了。俄羅斯式的好客是如果我們接
受了所有邀請,我們就會許多年都無法到達巴黎。
我們繼續前行,每當雨變小了的時候,我們都會再次加速。我們打算在距離聖彼
得堡五百俄里的德文斯克129過夜。我們現在得知今天是全省的假日。農民們穿著
星期天最好的衣服,一邊唱歌,一邊從村莊走回家。我們遇到長長的車隊,車上
擠滿了穿著艷麗色彩的女性。這些馬車更像德國式車子,而非俄羅斯的telega。拉
車子的馬匹也配有一個小馬鞍,車夫坐在馬鞍上騎馬,喊叫、輕揮著鞭子、唱歌
我們看到拉脫維亞人、波蘭人和猶太人。我們正迅速將老俄羅斯帝國拋在身後。
在許多村莊裡,東正教教堂面對著天主教教堂;再往前走一段路,許多其他村
莊裡就只有天主教教堂與其哥德式尖頂。莫斯科穹頂及其東方輪廓越變越少。
在我們換車輪的短暫停留期間,我們給聚集在我們周圍的農民香煙。這是你給
mujik最好的禮物,因為mujik皆是不可救藥的煙槍,他們無法購買香煙這種奢侈
127
Luga:聖彼得堡以南的小鎮,坐落在盧加河畔。
128
Pskow 或 Pskov:俄羅斯西北部的古城,離聖彼得堡西南約 250 公里。最早記載來自於 903 年。
129
Dwinsk 或 Dvinsk:首次見於歷史文獻是 1275 年。曾經屬於不同的王國,在 1772 年屬於俄羅斯
帝國,稱爲德文斯克;1918 年成為拉脫維亞的國土。如今城市名字是陶格夫匹爾斯
(Daugavpils)。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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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只好吸著最可怕的煙草,用放在口袋裡的紙捲煙;而舊報紙很適合捲煙。但
令我們非常驚訝的是這些農民拒絕了我們的禮物。他們屬於曾經被迫害的『真實
信徒』教派,是一支在這裡避難的反傳統的清教教派。我們遇到過此教派的信徒
他們流亡在西伯利亞。因此,我們離開了東正教的信仰範圍,我們似乎是被推回
帝國大門的人群之一。在邊界附近的是被憎恨的種族,你可能會認為他們在此安
頓是便於隨時逃跑。
夜晚來臨,我們距離德文斯克七十俄里。我們非常疲勞,想停下來休息,但是周
圍鄉間非常冷清。
在一個孤零零的樹林附近,我們看到一輛豪華的汽車停在那裏。一名穿制服的僕
人看到我們,用手勢要我們停下來,並遞給博爾蓋塞王子一封信。這封信來自附
近一個富有的地主,他提供我們熱情款待。那輛等待的汽車為我們領路。我們接
受他的好意,很快沿著美麗的公園大道奔馳,來到一群舒適的別墅,四周環繞
著美麗的花園,旁邊則是陰涼安靜的小湖。
我們的主人克白第(Kerbedy)先生是一名波蘭籍的工程師,他是滿洲鐵路的發
起人和建設者,以及其他大型鐵路公司的主管。就像在夢中一樣,我們看到自己
從路上的雨和泥濘,被轉到溫暖舒適的公寓。我們被穿制服的僕人服侍,並為這
個熱情好客的家庭的微笑而感到高興,最令所有人驚喜的是他們用最好的義大
利語和我們說話。
我們談論義大利,以及陽光。

在最惡劣的十二月天氣,我們於第二天,八月三日凌晨四點,繼續我們的旅程。
我們在寒冷的空氣中顫抖,天上不斷飄下細雨。
當我們穿過德文斯克時,它還在睡夢中。當我們在它們睡夢中探訪,這些沉默的
城市是多悲傷呀!他們似乎是死了的樣子,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它們真正是什麼
樣子。我們對它們唯一的印象是荒涼。
我們走在鐵路橋上越過寬闊的多瑙河130,這座橋不僅供火車行駛,也供馬車和
步行者使用。我們進入了邊境傑出的軍事道路。這是戰爭的一個實際優勢。各國
為了準備戰鬥,在它們的邊界附近建造了最美麗的道路。這裡的道路太好了,所
以儘管下雨,我們仍能以每小時二十五英里的速度前進。
我們這天旅程的印象可以用兩個詞來形容:風暴雨和十字架。每過半小時,天空
好像就要變晴了,然後又來了一場巨大的暴風雨,模糊而猛烈,連自己的話都
難以聽見。風沿著路上的樹葉呼嚎,雨水直直降下來。在眼前的景觀中,只能看
到十字架。池塘邊、田地間、樹林入口處、城鎮入口都是十字架。這些十字架上有
時有豐富的雕刻,裝飾著樸實的彩色浮雕。它們在那些地方代表著波蘭人和拉脫
維亞人對天主教信仰的莊嚴肯定,也是證實他們曾遭受的宗教迫害。迫害總是能
強化信仰,而這些受過迫害的人舉起十字架,就像有些人在戰場上舉起旗幟一
樣。

130
Duna 或 Donau River:歐洲第二大河,發源於德國黑森林區,流入黑海。

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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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我們看到考那斯131防禦工事的堡壘。通過這些軍事工事,我們感受到
邊界線的接近。它們在那裏看起來像哨兵一樣,看著陌生人的動作。
現在,有著紅色小屋頂的考那斯從山頂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看到它坐落
在尼曼河132綠色的河岸邊。這座城市裡有很多旅館有著義大利名字,比如:威尼
斯酒店、拿坡里旅店、義大利旅館。我不知道爲什麽俄國旅店老闆對義大利名字
有著奇怪的熱愛。
我們沿著路遇到一輛汽車,車身上有一面寫著波蘭文的白旗,還有一群紳士在
那裏呼喊著義大利語的『萬歲』。他們是波蘭記者,專程從華沙來見我們,並且
希望陪伴我們直到邊界。他們用致敬義大利來宣洩他們的感情,部分原因是這種
吶喊給他們品嘗禁果的甜美感覺。義大利在波蘭受到崇拜,因為它曾是一個受奴
役的國家,但它起來反抗和戰鬥,現在自由了。我們的同事立即告訴我們他們的
『國旗的冒險』。在波蘭,沒有警方的特別許可證,攜帶國旗是被禁止的,因此
憲兵隊停下這輛車,要求查看該白色旗幟的許可證。
「但這不是一個旗幟,」波蘭記者回答。
「那這是什麼呢?」
「這是一個商店標誌。商店標誌被禁止了嗎?」
「但它看起來像一面旗幟。」
「它看起來像,是因為它是由棉花製成的,而不是由木頭或錫製成。」
「這些字是什麼意思?」
「閱讀它們。」
「他們是波蘭語,我們不懂波蘭語。」
「非常抱歉,在波蘭我們說波蘭語,如果你來這裡,你應該知道。」
「很好,你的名字是什麼?你將向警方報告這一罪行。」
橫幅上的字很簡單地寫著『華沙汽車協會』。
我們走向旅店的時候,一名氣喘吁吁的警察趕上我們。
「博爾蓋塞王子!」他大叫。 「來吧,我懇求你!總督夫人在紅十字會的慈善博覽
會上等著你。」
慈善博覽會在總督夫人的贊助下在不遠處的花園舉行,而那位善良的女士曾想
過展示我們及汽車,收取十戈比的入場費來增加博覽會的收入。這個想法無疑是
非常好的。但我們盡可能禮貌地拒絕了,並回到我們的旅店。
我們距離聖彼得堡五百二十英里,離俄羅斯邊境有幾個小時的路程。我們的環境
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發生了變化:習慣、語言、風俗都是不同的。已經習慣一個
多月在俄羅斯毫無變化的土地上旅行,我們感覺好像在過去幾個小時裡趕了無
限長的道路。
難以想像我們在前一天黎明還沿著涅夫斯基大道奔馳。聖彼得堡似乎已經是過去
的回憶。

131
Kowno 或 Kaunas:1795 年併入俄羅斯帝國。俄羅斯在此設立許多軍事要塞。現在屬於立陶宛。
132
Njemen 或 Nemunas River:如今流經白俄羅斯、立陶宛和俄羅斯,長 937 公里,流入波羅的海。

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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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後,俄羅斯的維爾巴洛夫和鄰近德國邊界的維爾巴利133、哥尼斯堡、
埃爾賓、馬林堡、斯塔加爾德134,所有這些城市迅速飛過我們眼前,就像迷茫的
幻景。我們距離柏林只有短短一天的行程。那天我們行駛了近二百七十英里。我
們暱稱為『大野獸』的車子在普魯士優秀的道路上,以每小時三十英里的速度奔
馳。這是沒有預見到的速度。我們似乎在這輛汽車中找到了一個聰明的急速,一
個獲得勝利的強烈願望,一舉完成了我們與目標相隔的最後幾千英里。
我們在黎明離開了考那斯。一些星星依然掛在天上,纖細的新月照在大教堂的圓
頂上。但是,我們在天亮之前匆忙離開是不幸的。在黑暗中,我們和我們的波蘭
朋友的汽車和旗幟誤入歧途,迷失在防禦工事的迷宮之中,被一個哨兵趕到另
一個哨兵之處。凌晨四點左右,我們終於找到了前往邊界的正確軍事道路。這條
路看起來很奇怪,其大塊白堊石塊對稱地放置在草坪路面或樹幹之間,看起來
就像排列著墓碑。到六點鐘,我們行駛了距離德意志帝國的九十四俄里。這裡就
是維爾巴洛夫,最後一個俄羅斯城市!
我們花了四十一天穿越沙皇的帝國,我們在那片土地上遇到了旅程中最糟糕的
障礙。我們毫不後悔地離開它,但對它並非沒有一絲情感。如果我們沒有遇到許
多善良、耐心和熱情的人,那麽有太多次我們不得不被迫放棄汽車,以及放棄所
有的計劃。我們無法想像在旅程中最關鍵的時刻,如果沒有我們面前出現的那些
平靜、莊嚴、福音般的mujik,還有他們那金色鬍鬚、長長的頭髮;他們總是幫助
我們擺脫一些困難,將我們從泥濘中救出,從急流中迅速拉出來,或者有時拯
救我們於飢餓。
俄羅斯與德國之間的邊界以一座小橋為標誌。橋兩端各有一個徽章,隔橋面對彼
此。繪有國家色彩的旗杆支撐著它們。兩隻老鷹相互瞪著對方,其中一隻是雙頭
的。一條鐵鍊擋住過橋的入口。我們停下來。
我們的護照被檢查了一會兒。命令早由電報發過來,所有事情都已準備好,俄羅
斯海關立即蓋上必要的章。我們再次發動。
鐵鍊降下來,我們的汽車緩慢莊嚴地行駛在兩輛帝國之間。騎在馬上的守衛
(gorodovois)給我們一個嚴肅的軍事敬禮。在我們後面,鐵鍊再次發出喧鬧的
聲音。我們在德國。
兩名頭戴尖刺頭盔的德國警察向我們敬禮。在歡樂的喇叭聲中,我們立即聽到汽
車引擎轟轟聲接近我們。三輛汽車迅速出現在德國路上。它們臨近我們,停下來
我們從他們那裡得到了第一個條頓式的歡迎:三次德語的『萬歲(Hoch)!』十
個聲音一起高喊,十個帽子在空中飛揚。他們是柯尼斯堡的皇家汽車俱樂部的成

133
波蘭文的 Wierzbołów、德語的 Wirballen,現在名字 Virbalis(維爾巴利斯):現在屬於立陶宛,
位在俄羅斯的邊界,曾經屬於北普魯士。19 世紀中葉聖彼得堡到華沙的鐵路經過此鎮,在俄羅
斯的車站名為 Verzhbolovo,在德國境内的車站稱為 Wirballen。
134
Königsberg:中古世紀以來即是普魯士人的領土,1860 年完工的柏林至聖彼得堡鐵路也在柯
尼斯堡設站。1945 年劃歸給俄國。Elbing:中古世紀以來屬於漢撒聯盟的成員,東普魯士王國的
一部分,1945 年劃歸給波蘭,現在的名字是 Elbląg(艾布隆格)。Marienburg:中古世紀屬於
條頓騎士團,後來成爲普魯士與波蘭王國爭奪之地,19 到 20 世紀屬於德意志帝國 1945 年劃歸
波蘭,現在的名字是 Malbork(馬爾堡城堡)。 Stargard:中古世紀以來屬於普魯士文化範圍,
1945 年劃歸波蘭,名字為 Stargard Szczeciński(什切青舊城)。

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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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我們也感動地回應他們。從這一刻起,我們處於皇家俱樂部的保護之下,它
陪著我們駛過各城鎮,並提供我們親切友好的協助。
在維爾巴利的海關,我們的入關手續也很快完成。海關在我們的車上貼了一個號
碼,博爾蓋塞王子得到一張正規許可證,許其在德國土地上自由行動;並附上
一張正式的司機證書,而他們根本沒有檢查就發給他證書!七點鐘我們出發前
往大約一百英里外的科尼斯堡。
這條路出奇的好。我們在兩排樹木的陰影下飛馳過去。陽光雖然蒼白,但光線充
足,我們的車子被穿過樹枝的光線照得閃閃發光。我們穿過斯塔盧波嫩135,那裡
有寬闊的紅色營房,全是閃閃發光的頭盔;然後是貢賓嫩、因斯特堡、魏勞136,
這些小城鎮在我們飛速的行程中閃現,整齊潔淨的小地方,看起來像是剛剛建
成一樣。最後我們在十點鐘到達哥尼斯堡。城裏的老房子有裝飾的山牆和尖銳的
屋頂,友善的鸛在屋頂上靜坐;整個城市看起來優雅而美麗。. . . 有許多尖頂和
古老防禦工事的哥尼斯堡被懸索橋包圍,這些橋現在不再被拉起來。所有這些迷
人事情都在我們眼前飛過,看似神話王國的畫面。我們與皇家汽車俱樂部的朋友
在一家旅店吃午飯,我不認為自己下次還能找到這家旅店。人群聚集在出口處;
他們嚴肅而紀律嚴明,非常規矩且定時的向我們致敬,就像是合唱團高歌『萬
歲!』一個小女孩膽怯地獻花給我們,然後逃跑。
兩點鐘,我們又在道路的樹蔭下疾駛,令人目眩的美麗景象繼續被我們抛在後
面。
我們經過一些小村莊,它們好像專門為畫家的藝術而生;小湖泊、映照出綠色樹
林的池塘、滿是小船的運河。突然間,我們驚呼一聲,地平線上是藍色的海洋線
這是菲爾謝潟湖137,像一個巨大貝殼的虹彩湖。在它後面的是但澤灣。我們看到
船隻在昏暗的藍色中航行,就像懸掛在空中的白色小斑點。我們欣喜地迎接來自
大西洋的海水。我們大聲對它說:「歡迎,我們土地的古老海洋!太平洋向你致
敬!」
三點鐘,我們穿過布倫斯堡138,半小時後通過假期的埃爾賓。這裡每個人都穿著
星期天的衣服在公園漫步。四點鐘,在我們面前出現一個中世紀的夢:馬林堡。
城堡的神奇外觀受到威廉皇帝鍾愛,這是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十三世紀壯觀景
象:雄偉而獨特,半是大教堂,半是堡壘,周圍的老房子有傾斜的側面,看起
來像延伸到諾加特河139,在它平靜的水面上映照著自己。一會兒之後,馬林堡就
遠遠在我們後面。消失了。現在是迪爾紹140,它完全現代化,巨大的橋樑橫跨在

135
Stallupönen:16 世紀以來屬於東普魯士公國,1945 年劃歸被俄羅斯。現在的名字是
Nesterov(涅斯捷羅夫)。
136
Gumbinnen:16 世紀以來屬於東普魯士公國,1945 年劃歸俄羅斯。現在的名字是 Gusev(古
謝夫)。Insterburg:14 世紀由條頓騎士團佔領,19 世紀屬於德意志帝國。1945 年劃歸俄羅斯。
現在的名字是 Chernyakhovsk(切爾尼亞霍夫斯克)。Wehlau:13 世紀由條頓騎士團佔領,19
世紀屬於東普魯士公國。1945 年劃歸俄羅斯。現在的名字是 Znamensk(茲納緬斯克)。
137
Frische Lagoon:曾屬於東普魯士王國,現在的名字是 Vistula Lagoon(斯圖拉潟湖),位在
近日波蘭和俄羅斯邊境。長 90 公里,寬 2-25 公里,深 3-5 米,面積 330 平方公里。
138
Braunsberg:距離菲爾謝潟湖 5 公里的城市。如今屬於波蘭,名字是 Braniewo(布拉涅沃)。
139
Nogat River:維斯瓦河的支流,全長 62 公里。曾經是德國與但澤自由市的邊界。
140
Dirschau:19 世紀屬於東普魯士公國。1945 年劃歸波蘭。現在的名字是 Tczew(特切夫)。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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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瑟河141上。最後到達普魯士的斯塔加爾德,這似乎是一個邀請人休息的小鎮
天色已晚;這個地方的靜謐非常迷人,所以我們決定在這裡過夜。我們距離巴黎
不到一千英里。

XXII
接近目標
景象—蘭茨堡—受歡迎的負擔—柏林—從施普雷河到萊茵河—穿越比利時

八月五日早上,我們在鎮上無人的廣場上車的時候,普魯士斯塔加爾德的古老
時鐘敲響了六下。
我們已經遲了;自離開莫斯科以來,我們還沒有休息過這麼久的。但優良的道路
讓我們能在床上多躺一會兒,非常確定自己能夠很快到達下一個歇息的地方。我
們那天晚上要在離柏林約八十英里的蘭茨堡(Landsberg)過夜。我們已經安排
好了一整套的活動。第二天早上九點,我們要到達屈斯特林142,與皇家俱樂部的
車子會合,並陪我們去柏林。我們正午時分進入小鎮。一點鐘公共午餐會在汽車
俱樂部舉行。
結果計劃跟不上,我們在同一天到達柏林!我們開得太快了。客人讓主人等待是
不好的,但在約好的時間之前到達則是更糟的。我們必須糾正自己的嚴重違規行
為,否則會使整個歡迎會計劃受到影響。因此我們考慮自己沒有到達那個守時的
首都。正式記錄上,我們仍然在去柏林的路上,明天的計劃仍未改變;只有莊嚴
的出場秀無法挽回。
我們從普魯士斯塔加爾德開始的旅程非常愉快。天空是藍而明亮的:我們很久沒
有這麼晴朗的天空了;我們被雨追趕了將近六週!這也是我們離開蒙古以後的
第一天的清晨在路上沒有感冒。我們迅速向南方挺進,感到自己陷入了溫暖夏日
回到我們自然的環境中是一種新而愉悅的感覺,甜蜜的家鄉!我們把皮草收進
141
Weichsel River:1945 年以前的名字,現在的名字是 Vistula River(維斯瓦河)。
142
Küstrin:奧德河畔的小鎮,如今屬於波蘭,全名是 Kostrzyn nad Odrą(奧得河畔科斯琴)。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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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箱的感覺太好了!從六點到十一點,我們以每小時四十英里的速度不停地飛
奔,欣賞著盛開的鮮花和豐收,分散在各處的小樹林中升起尖尖的紅屋頂,這
些村莊包裹在陰影和平靜之中。
我不知道我們經過多少個小鎮。剛看到就已經消失這種讓人迷惑不解的事持續發
生,在整個旅程中,景象在我們眼前閃過,耳朵聽到風中的嗡嗡聲。
道路兩旁的樹木通常長滿水果,路有時會進入茂密的森林,讓我們想起了針葉
林。有些植物因溫暖的陽光而散發出香味。我們現在短暫地回到荒蕪之地。那裡
有一隻雄鹿跳著穿過我們的道路,它輕盈的動作與烏拉森林裡的雄鹿一樣。幾分
鐘後,樹蔭消散,森林消失在我們身後。我們車子在陽光充沛的田野上奔馳,農
民們正忙著收穫,戴著有緞帶的大帽子作為喜悅的標誌。這是異教的豐收節日。
大推車從我們身邊經過,載著乾草和玉米,車上歡樂的人群拿著閃閃發光的大
鐮刀。
我們經過切爾斯克、科尼玆、弗拉陶143。所有的村莊看起來都像小城鎮;這是德
國和俄羅斯之間最顯著的差異之一,俄羅斯許多城鎮看起來像大村莊。我們穿過
德意志克朗區144,十一點到達蘭茨堡,這兩個地方已經有了一種『柏林外觀』。
當我們慢慢穿過小鎮的主要道路時,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呼叫博爾蓋塞王
子。有一個人追著汽車。
博爾蓋塞王子認出追他的人是Itala公司的董事之一。沒了帽子、喘不過氣、充滿感
情,這個男人對我們滔滔不絕地説話。他的眼睛充滿了激情。緊隨其後的是《當
地萬象》(Lokal Anzeiger)的金髮同事,也沒有戴帽子。這兩個人整晚開著車子
從一個城鎮到另一個城鎮尋找我們。直到迪爾紹都是徒然地追趕我們。他們兩次
肯定曾經從我們在斯塔加爾德停留的小旅店窗戶下面走過,當時我們正懞頭酣
睡。他們認爲一定是發生了可怕的災難,我們和車子被消滅了!結果,他們在客
棧裡面休息時突然看到我們經過。
我們在此的消息立即傳遍人群,在我們周圍形成了一個厚厚的圍牆。
「是中國人!」他們大叫。「他們是來自中國!」
報紙記者和攝影師突然冒出來。電車停下來,乘客帶著驚訝和欽佩的神色從車上
的小窗戶看著我們。車長忘記他們的工作,從他們的平台出來。警方來維持秩序
就我們自己而言,我們全身都是灰土,戴著我們可怕的護目鏡(在聖彼得堡採
用),這使我們看起來像青蛙,覺得自己不值得受人欽佩,所以我們躲在旅店
內乞求啤酒與寧靜。
我們決定前往柏林,下午一點再次奔馳在曠野上。幾個小時後,我們遇到三輛車
插著它們的彩旗。這些都是柏林的Itala,有好多駕車者和記者同事。其中很多是
主要報紙的記者。因為當我們忙著在蘭茨堡喝啤酒的時候,電報傳達了我們到達
的消息給柏林記者,所以他們來歡迎我們。我們彼此問候、握手和呼喊著『萬

143
Czersk:十三世紀時屬於條頓騎士團,現在是波蘭的一個小鎮。Konitz:11 世紀見於歷史文
獻。如今是波蘭的一個小鎮,名字是 Chojnice(霍伊尼采)。Flatow:曾經屬於德意志帝國,如
今是波蘭的一個小鎮,名字是 Złotów(茲沃圖夫)。
144
Deutsche-Krone:1772 年至 1945 年屬於普魯士王國、德意志帝國。如今是波蘭的一個區。

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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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然後,我們出發上路了。
我們停在一個大地方:慕尼黑山(Münchberg),突然想起我們還沒有吃早餐。
所以我們在一個小餐廳停下來,坐在葡萄架的陰影下,大吃法蘭克福香腸,喝
冰啤酒。我們面對採訪者,圍繞我們身邊的照相機一直不停地拍攝我們的肖像。
一名畫家正從各個角度畫我們。我們一動就惹惱一個或許多攝影師。有人要我們
的側面像,另一個則要求我們正面看著他。我們希望離開:不,一點都不能!他
們命令著:「停,一會兒,這樣!」名氣肯定有它的缺點:甚至戈壁沙漠也都有
好的一面。

德國版:博爾蓋塞王子和巴玆尼在柏林

最後,當所有底片和正片都用光了,我們又成為自由國度的自由公民。我們回到
車上,再次出發。我們在厚厚的塵土中奔向柏林,看不到我們前後的任何東西,
很像我們在西伯利亞清晨薄霧中一樣的前進,當距離幾步遠的道路被灰朦朦的
灰暗隱藏起來。
任何一個人看到我們,肯定都無法猜測到在我們面前的漂亮車子是我們的姐妹,
它們來自同一個家庭,甚至是來自同一個雙手。在這些姐妹車之中,我們的車子
是灰姑娘。
我們已經打開了我們的小旗子,為了保護它,過去幾天我們一直將它的旗杆包
裝好。還是那隻小小的航行旗,當時駐守在北京的義大利海軍陸戰隊給我們的。
那時候是真鮮豔!它的顏色在陽光下閃爍。現在它撕破、褪色、弄髒、看不清楚了
它在風中失去了缐頭,在雨中失去了所有顏色。但我們非常寳貴它。它的振動、
它的悸動,在我們身邊的空氣中,響起的聲音在我們耳中有如友善的音樂。
到四點鐘時,我們穿過圍繞柏林的巨大工廠帶,許多冒煙的高煙囪矗立,從遠
處看起來就像是準備啟航的海軍中隊。最後,經過花園和公園之後,我們來到了
一條寬闊的道路,一開始兩旁都是小巧的房子—柏林大街(Berlinerstrasse)。我
們駛過一條大道—法蘭克福大道(Frankfurter Allee)。現在,我們周圍的建築雄
偉壯觀,路上的交通極度活躍,這裡生氣勃勃。我們在柏林市中心—國王大街
(Königstrasse)。
人群中有許多人看到我們汽車的奇怪外觀,猜測我們來自北京。有幾個人向我們
致敬。我們駛過鐵路橋梁,火車在我們頂上尖叫。我們現在穿過柏林雄偉不朽的
部分。先是法院,然後是皇家城堡。我們車子沿著著名的菩提大道
(Lindenstrasse)駛過,那裡自豪、貴族氣派的、充滿生機。一群人等在布里斯托
旅館之前。人群上方閃耀著警衛頭盔上的小球,警衛站在這裡保持道路暢通。博
爾蓋塞王子一下車就被包圍、歡迎、靠近,隨後人群跟著我們進入旅館,侵入院

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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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客廳、辦公室;直到我們終於走到電梯,然後進入客房,得到我們渴望的隱
私。
根據計劃表,宴會將保留在後面。八月六日中午,皇家汽車俱樂部在它美麗的會
客室為我們準備了精心的午餐,午餐如同官方儀式一樣嚴肅。同一天晚上,我們
的同胞舉辦了一個不太嚴重的晚宴,以最愉快的熱情歡迎我們。在這兩餐會之間
來自法國的記者同事請我們喝下午茶(為什麼叫它們茶點?我們的語文有時充
滿了最巧妙的諷刺!),他們專程從巴黎到此與我們見面。巴黎人的好客和新聞
報導已經趕出去了,並在一輛車裡。在這些巴黎弟兄中,最重要的當然是
《Matin》的記者Des Houx先生145。他除了是一名具有卓越的品質的作家以外,最
近參與許多宗教活動,還試圖成立一個法國天主教會,事實上,他還擔任幾天
教會的教皇。當然,在這次來柏林的記者團中,他是領袖,或者幾乎可以說是精
神指導。
與此同時,我們的汽車還獲得一個自己的榮耀。它被展示在菩提大道的Itala大型
展廳中,身上擺滿鮮花和桂冠。人群圍著窗戶觀賞它。有一家商店鎖起門來以防
止入侵。警方不得不清理道路並告訴人群繼續向前移動。
我們很驚訝我們的『野獸』在那裏。它使我們感到悲傷和憤慨。它突然宣傳自己!
八月七日早上,在布里斯托旅館的服務員敲響了我們的門,宣佈出發時間到了
之前,我們被打在窗玻璃上的雨驚醒。我們現在預計另一個漫長而潮濕的日子,
但天氣出乎意料地為我們考慮,竟然只是將道路地面澆溼,使塵土落下。
當我們到達汽車的那一刻,天空中出現了一些藍色。寬廣的菩提大道的碎石路面
全都濕了,反映了這個充滿希望的藍色。在我們車子的附近,皇家俱樂部的其他
車輛等著要護送我們去波茨坦,另外還有更多的私家車來看我們出發,也有許
多好奇的公共汽車在那裏。我們周遭的聚會中有優雅的車輛和普通的車輛,代表
了汽車的貴族和民主。
到了五點鐘,法國報紙的記者抵達。他們登上三輛Itala,車身兩邊貼著『北京-
Matin』的標語,這是新聞界在最後一刻改變了『北京-巴黎』的文字。一切都準備
好了。汽車出發。
在我們身邊爆發出熱烈的『萬歲!』歡呼聲。聚集的人群主要是義大利人。有些女
士竟然有勇氣在黎明起床,許多男士還沒有睡覺,穿著晚禮服直接從他們的俱
樂部來到此處。
「萬歲!祝好運!」
不斷的歡呼聲。我們與很多人握手。帽子和手帕在空中揮動,汽車行列很快穿過
無人的大街,兩邊的樹木如士兵般整齊排成一列。
有些汽車不時腳踩下加速器,從隊伍中出來,開到我們車邊,重覆他們的問候
和祝福,並向我們投擲鮮花。我們現在不再抗議,也接受所有的敬意。我們不再
像當初在莫斯科那般聽到掌聲時還感到驚訝。我們視自己的知名度為一種無法預
料的現象,並且是我們過去孤獨的一種意想不到的補償;這種圍繞著我們友善

他指的是作家 Henri des Houx。其實這是作家 Henri Durand-Morimbau (1848-1911)的筆名。作者


145

所說的宗教事件主要是發生在 1907 年,主要地點是巴黎 Rue Legendre 的 Barnabites Chap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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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氣氛深深感動我們。這種兄弟般的仁慈儘管愧不敢當,但卻觸動了我們的心靈
我們對大家所說的「歡迎回家!」深表感謝。
掛著德國和義大利國旗的汽車毫無秩序地通過凱旋門下方,沿著知名的勝利大
道繼續前行,在蒂爾加滕(Tiergarten)蒼勁的綠色中閃現白色大理石和德國偉
人的雕像,它們站在那裡好像是排隊等待校閲;過了一會兒,我們發現自己在
邊遠地區荒涼的街道上。汽車的喇叭和號角不和諧的聲音在這些街道產生了回聲
形成了一種野蠻的音樂形式,就像與衆不同的現代軍號聲。
很快圓頂和尖塔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我們進入別墅和花園區;柏林的莊嚴輝煌
已經遠去了,就像聖彼得堡和莫斯科那種愉快而遙遠的回憶。
從這裡到巴黎,再沒有其他首都。
去巴黎吧!
博爾蓋塞王子踩下加速器。並非所有的汽車都跟隨我們。最後的問候消失在遠處
因為那些人發現不可能跟上我們。只剩下兩批車子,一是開在我們前面的汽車俱
樂部的汽車,二是跟在我們後面的法國記者:七輛車子彼此緊緊追趕,時速是
每小時四十英里!
五點三十分,我們穿過波茨坦的白色矮房子,在小小綠色樹林旁邊,站在那裏
好像是守護著皇家住所的寧靜,四周有著悲傷的小湖和運河,水面上則是白色
遊艇。我們在一個貴族的鄉間,四周空地不會耕種成農田。
但很快地,我們四周的景象發生了變化。我們再次處於農田之間。我們告別了皇
家俱樂部熱情好客的朋友,他們給了王子道路的方向,我們快速飛奔。六點三十
分,我們經過勃蘭登堡(Brandenburg),我們在那裡遇到一群騎腳踏車的工人,
他們用力氣地踩踏板,肩膀上有他們的背包,嘴上咬著他們的長煙斗。我們多次
放慢車速,讓由一人一狗拉著的牛奶車先行通過。
一連砲兵在去演習的路上,我們前面的道路因而關閉了。有一會兒,我們與馬匹
同步伐行走,士兵戴著閃亮的頭盔,砲兵車和槍的聲音在我們耳邊。一些士兵認
出我們而微笑,他們無法向我們致敬,否則就違背規定。他們對同伴竊竊私語,
大家轉過身來;然後所有人都讓我們通過。
後來,我們遇到一隊正值班的驃騎兵,靜止不動地坐在他們的馬上,靠著他們
倒過來的長矛,以便虛構的敵人看不到他們白黑色幡帶飄揚在風中。我們顯然正
穿越某個模擬戰場。我們在遠處看到一支騎兵隊在小跑。沒有其他士兵在這裡。
當八點鐘到達馬德堡(Magdeburg)時,我們被另一次軍事事件阻止:一個步兵
團在行軍。士兵高聲合唱軍歌,我們從靈魂深處感受這強壯而莊嚴音樂的深度。
再過一會兒,場面就改變了。我們穿過馬德堡的市場,行人衣著的顏色和動作都
是明亮的,間或點綴著農婦的白色頭飾;一座古老的哥德式教堂尖頂的莊嚴影
子遮蔽著人群。
直到變速杆放到第四檔,而且我們的車像流星一樣往前沖,我們才感到滿意。博
爾蓋塞王子想盡快走。他打算在(八月)十日抵達巴黎,這個日期在我們抵達莫
斯科時就定下來了;但他更喜歡在目標附近休息幾天,而不是在此縮短我們的

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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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他突然被一種奇怪的恐懼所佔據,擔心在這個階段可能遇到會阻止他達到
目標的障礙;他想確定。我們所有人都因此發瘋了。
天空變暗了。九點鐘,我們穿過黑爾姆斯特146,那裡有古老而美麗的大門,然後
是克尼格斯盧特爾147,我對它唯一的印象是那些覆蓋著綠色植物的窗框和牆壁;
然後是不倫瑞克148,大而嘈雜。就在我們進入不倫瑞克時,突然起了暴風雨,風
在樹叢中狂怒地肆虐。雨水打在我們臉上。但當我們接近漢諾威時,太陽再次露
臉,炎熱而灼曬。
在道路轉彎處,我們看到一些汽車。他們快樂地歡迎我們。汽車俱樂部的一些成
員和我們的許多同胞都來見我們。兩點鐘,我們在歡呼聲中啓程,吃過一餐特別
好的午餐,儘管我們是孤獨異鄉人,我們還是感到非常高興。
我們沿路上遇到許多男孩,他們胳膊下夾著書包上學,紀律申嚴地排隊,嚴肅
認真,戴著小綠帽子。他們認出我們。顯然他們讀了柏林的報紙。事實上,我們
發現男孩子是我們最重要的崇拜者。這需要即興演示,讓他們暫時放下重擔。我
們的旅程必定在這些年輕人的想像中比實際還精彩。
必須的想像中出現,遠遠超過它的實際情況。
我們駛往明登(Minden),然而,我們沒有到那裏。我們一穿過威悉河149就走了
彎曲的道路。這個城市本身,我們看到的只不過是樹後的花園和尖頂。我們經過
小城市、大小村莊;我們甚至沒有試圖在地圖上找到它們的名字,因為我們不希
望打斷我們行駛的速度。此外,對它們的印象模糊,反而增添了神秘的魅力。在
某些小城鎮,我們穿過狹小的街道,古老房屋的高山牆把它們的上樓層推出街
道,彷彿它們的窗戶和陽台是向著燈光延伸。它們看起來像中世紀的住處,並在
三四個世紀前的木製外牆上有雕刻,還有老諺語和武裝騎士的雕像。後者看起來
像是非常驚訝地看到經過的快速汽車,打破了它們悠久的寧靜。
五點鐘,我們到達黑爾福德(Herford),一個礦泉水極佳的水療中心。一名報
社記者跳到我們車前,並簡短採訪了博爾蓋塞王子。旅店的客人出來歡呼王子。
在我們四周都是坐在浴椅上的病人。其中一人痛苦地半站起來,高呼著『萬歲!』
所有在他附近的不幸人士全都熱情地對我們歡呼,也都痛苦地半站起來。我們微
笑地回應,但這些病弱之人對健康和力量的勝利的問候,使我們沉默了一段時
間。
七點鐘,我們到達比勒費爾德(Bielefeld)。我們在這裡停留過夜。
我們首先簡單地計算。我們展開地圖:我們測量從城鎮到城鎮的距離,然後加起
來:我們加起來的數目讓我們歡呼—總數是:425。
我們離巴黎四百二十五英里!

第二天是八月八日,下午六點我們在奧伊彭(Eupen)穿越比利時邊境,在晚上

146
Helmstadt:下薩克森州的一個鎮。
147
全名是 Königslutter am Elm(埃爾姆山麓克尼格斯盧特爾),下薩克森州的一個鎮。
148
Braunschweig:下薩克森州的一個城市。
149
Weser:德國境内由南流向北的河流,在不來梅市入北海。

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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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列日(Liège)。因此在一天之內,我們從西伐利亞(Westphalia)開到萊茵
河,從萊茵河到比利時。我們的行程如此快速,以至於我們周圍的事物每小時都
在變化,而且這一天如同一生一樣長。印象在我們的腦海中迅速地相互接替,將
發生的事情推到後面。早上的事件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就成了一個遙遠的記憶。
也許這種感覺部分是由於我們自己的興奮,由於我們現在接近目標而產生的一
些模糊和不言自明的渴望,現在我們幾乎隨時都可能實現多月以來的夢想。我們
整個心都渴望向前。最高速對我們而言都太慢了,而我們活在現在還沒有未來那
麽多。這就是過去消失的原因。我們的想法現在出現就像我們在路上所得影像的
出現,它們幾乎沒有形成,就隱藏在我們身後一片灰塵中。
幾乎沒有必要提及在比勒費爾為博爾蓋塞王子舉辦的宴會。我確信即使我們在樹
林中停下來,也會立即在我們面前擺放一張美麗的桌子和一個地方委員會,以
熱情和優雅來款待我們。在德國,皇家汽車俱樂部的每一個分支都堅持要歡迎我
們;而比勒費爾德沒有自己的俱樂部分支,我們遇到的是科隆俱樂部的成員,
他們乘坐一輛車來見我們。他們離開科隆時打算無論在哪裡都要見到我們。
他們飛快的汽車充當我們在比勒費爾德的嚮導,但這位『嚮導』以每小時六十英
里的高速前進,好像在一場激烈絕望的比賽,拖著我們以及巴黎記者的車子。
『嚮導』在一片塵埃中穿過平原,就像啟示錄的畫面。
為了彌補這個驚人速度,因此我們的『嚮導』只好多次誤入歧途。有一次在維登
布呂克(Wiedenbrück)附近,我們不得不在田地裏尋找可行駛的道路。因此,
我們的同伴也獲得最好的西伯利亞道路的經驗。
到了十點三十分,我們已經在萊茵河的山丘之間,駛在蜿蜒曲折的道路,這些
道路連接不斷的村莊和自治市鎮,所有的村莊都佈滿黑色的工廠煙囪,充滿了
機械的聲音;軌道網迫使我們在每次平交道都放慢速度。
我們來到一個城鎮,它頂上是一片濃密的黑煙:巴門(Barmen)。它的礦山、它
的鑄造廠、它的二氧化碳釀酒廠;向天空升起的巨大機器看起來像神話般的鐵甲
引擎。現在多麼遙遠呀!想那普魯士和波美拉尼亞的田園風景、勃蘭登堡風景如
畫的小城市,古老而整潔,在中世紀的廣場上可以看到羅蘭150的巨大樸素雕像,
觀看安靜的市場。
十一點,我們突然從施樂佈施151的山頂看到萊茵河明亮的山谷。神奇的河流蜿蜒
曲折,蒼白而遼闊,就在我們下方。在藍色的薄霧中,在它河岸上升起一座尖塔
和鐘樓。它是科隆市,以及大教堂的兩座巨大的雙峰。
我們在山腳下看到皇家汽車俱樂部的成員和許多同胞等著我們。所以我們凱旋進
入科隆,後面還跟著一大群汽車。我們快速穿過萊茵河上的一座船橋,沿著寬闊
的林蔭大道到達俱樂部會所,我們在那裡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和許多美酒。博爾
蓋塞王子不得不演講,我認為這是回歐洲以來的第五十次演講:從此可以看出,
為了參加北京到巴黎的比賽,不僅得是一名駕駛,還得是一名演說家。
下午三點,我們繼續我們的旅程。我們早上的快速嚮導再次啓程,打算帶我們去
150
自從中古世紀以來,騎士羅蘭(Roland)手執長劍的雕像常見於中歐各城鎮的市政廳廣場上。
151
Schlenbusck:正確的名字應該是 Schlebusch。1135 年首次出現在歷史文獻。

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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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琛152,但在慕格爾杜夫(Müngersdorf)村附近,它的飛行速度導致它襲擊一
個房子,通過被它撞穿的外牆進入室内!幸運的是沒有生命損失。我不知道事故
是如何發生的。我們抵達村莊時,就發現我們嚮導的汽車在一個破了大洞的房子
附近翻倒,從牆壁上的大洞可以看到優雅的家具。我們還看到駕駛笑著,不受貧
苦農民憤怒的影響,指著所有被毀房屋,用滿意的口氣對我們說—
「先生們,看看我做了什麼!」
因此,我們與跟隨我們一直到慕格爾杜夫的汽車俱樂部成員親切告別,然後繼
續前行。
我們經過的消息已通過電報傳遍了我們經過的所有國家。在一些小鎮,老師帶著
他們的學生到路旁排成一列,來觀看這輛來自北京的汽車,這是一個對研究地
理學極好的鼓勵。孩子們以清晰、明亮的聲音為我們歡呼。一排排金髮小女生熱
情地拍手。
五點鐘,我們進入亞琛的郊區。當我們在咖啡館前停下來喝杯新鮮的啤酒時,人
群聚集在我們周圍,呼喊著萬歲和祝福。我們找到另一個充滿善意的嚮導,但他
也帶錯路,導致我們到了布魯塞爾。我們發現到這一點,就留下他,自己前往列
日。我們正迅速接近邊界。經過這麼多熱情的歡迎,我們終於遇到一個不太仁慈
的歡迎。當我們穿過她的村莊時,一位老農婦從窗戶望去,向我們憤怒地揮拳,
用不悅的口吻大叫著—
「我知道你,痞子!上週四是你們壓死我的母雞,賠錢!」
指控完全不當,但我們只能忍受。我們繼續狂熱地前進。
現在我們來到邊界,一個樸實無華的邊界,沒有鐵鏈。如果不是一個樸實的招牌
我們可能幾乎不會注意到德國管轄權到了盡頭。海關與道路有一段距離,我們花
了半個小時才找到它。
我們進入比利時是個笑話。電報還沒有宣布我們的到來。我們走的路沒有人知道
對那些遇到我們的人來說,我們只是三個外觀奇特的生物坐在一輛非常特殊的
汽車上。我們黑色且滿是塵土的面容和襤褸的衣衫顯得非常怪異。在維爾維耶
(Verviers),一名坐在她店外的肥胖女人看到我們後驚呼—
「哦,真丑!」
不久之後,一名推車伕也大聲地說—
「哦,真丑!」
他停下車來好好看我們。
好像他們的大叫在往下傳遞下去,成爲一種新的歡迎方式。它擴散了,我們聽到
各方聲音說—
「哦,真丑!」
我們不懷疑他們的驚呼是非常真誠的。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我們,他們好像看到
最滑稽的嘉年華面具一樣大笑起來。我們的外表和我們的交通工具之間的對比肯
定很幽默:毫無疑問,我們看起來像是騎著國王車的三個乞丐。

德國城市,靠近比利時和荷蘭邊境。德語名字 Aachen,法語的名字是 Aix-la-Chapelle,荷蘭


152

語是 Aken。

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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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追趕著我們:他們可以輕易跟著我們,因為這裡的城市和村莊非常頻繁,
以至於我們幾乎沒有離開一排排的房子,並且有很多標語牌要求駕駛緩慢行駛。
有一個警察懷疑我們奇怪的外表,把我們叫停了,並嚴厲地看著我們。王子和他
之間有了一段精妙的對話—
「你是誰?」他問坐在車上的王子。
「我是希皮奧內·博爾蓋塞王子,」王子恭敬地回答。
警察毫不懷疑他被取笑,他皺起可怕的眉頭,怒喝道—
「你?你,你是一個王子?」
博爾蓋塞王子做了一個手勢,好像在說「唉!這不是我的錯!」
「這不是真的!」警察精力充沛地繼續。「你是比利時司機,我知道你!」
他也認識我們,就像那位擁有老母雞的老婦人一樣!
「我知道你,你明白嗎?我會立即拘傳你超速,你知道規則:每小時八英里。」
他拿出筆記本,舔舔鉛筆尖,命令—
「你的名字和地址?」
博爾蓋塞王子很平靜地回答,
「希皮奧內·博爾蓋塞王子;地址:羅馬博爾蓋塞宮。」
「什麼!再一次?說夠笑話了!給我看你的文件。」
文件取出並給警察。警察檢查文件,眉頭皺得更深,大聲說—
「這些不是你的,你是一個司機,為什麼要裝成王子?.....那一身衣服!你覺得
自己身為司機可恥嗎?每個人都盡可能賺到麵包。你從哪裡來的?」
「來自北京。」
「從......北京...... 博爾蓋塞......啊!」
警察腦袋一下子清醒,臉亮起來。他現在記得:他明白。他陷入深深的遺憾之中
他從嚴肅到尊敬,致敬並虔誠地說:「通行,閣下,旅途愉快。」
半小時後,我們進入列日,路燈正好點亮。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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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II
巴黎
沿著馬士河153畔—在法國邊境—漢斯154—遺物獵人—莫城155—一個不眠之夜—
最後幾個小時—在巴黎的大門—在大道上—比賽結束

在列日,我們發現汽車車身逐漸被簽名所覆蓋,例如一張專輯:用鉛筆簽的名
字見於汽油箱上、零件上、箱子上;幾乎所有的名字都是未知的,其次是莫斯科
聖彼得堡、哥尼斯堡、柏林的日期。埃托雷在清潔車子時尊重這些簽名,這些代
表著如此多的美好祝福和人們友誼的證明,來自我們從未見過、也許永遠不會再
見到的人們。
埃托雷不停地照顧和愛撫他的汽車,就是這些照顧和寵愛才讓我們走到此處。埃
托雷現在根本不離開它:他睡在車旁邊。他的愛已變得嫉妒。他承認想到以後得
離開它時感到很痛苦。
八月九日上午五點三十分,埃托雷檢查螺絲、機械裝置、輪胎之後,啟動引擎,
王子主掌方向盤,我們啓程去那慕爾(Namur)。我們迅速穿過列日暢通無阻的
道路,直至馬士河,它的河岸是我們旅程中所見最迷人的部分。我們沿著美麗的
河岸走了約九十英里。
在晴朗的天空下,馬士河也是清澈的,它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著如畫般的濃綠
山丘、橋樑的拱門、船隻和遊艇的索具。馬士河突然彎曲,使它看起來不再像是
一條河,而是公園中的一個長湖,不少地方被遮掩不見,全是因爲眾多煤礦發
出的煙霧籠罩,而濃煙總是圍繞著湖,又總是像噴發中的火山一樣。
巴黎距離我們不到二百五十英里。

153
Meuse:流經法國、比利時與荷蘭的河流。流入北海。
154
Rheims 或 Reims:法國東北部城市。
155
Meaux:位在巴黎大都會區的城鎮。

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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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一刻,我們穿過於伊市(Huy)。七點十分,我們到達那慕爾,它被那座古
老城堡的白色城牆所保護,爬上一座小山,看到城市沿著堡壘的曲折線發展,
如今在青翠的樹林裡,人們在樹蔭下無所事事地散步。大船逆流行駛,被巨大的
馬匹慢慢拖著,這些馬匹走在和我們一樣的路上,經常停下來。我們放慢了速度
回頭看看我們身後的四輛Itala車,巴黎新聞界的代表仍然跟著我們,他們是歡
快和愉快的旅行伴侶。當山谷變得狹窄時,我們似乎用厚厚的塵土填滿了整個山
谷,這些塵土像薄霧一樣升至山上。八點鐘,我們到達迪南(Dinant),那裏的
老教堂有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和奇怪的圓頂,它位在山腳巨大岩石下,可以俯瞰
水面。
一刻鐘之後,我們相互指出一些讓我們很高興的東西:第一面在空中飄揚的法
國國旗,立在沿著河流航行的輪船上。
我們在八點三十分到達靠近阿奇蒙(Agimont)附近的邊界。如果不是一名比利
時海關官員站在路上一動不動,指著一條小路,我們應該不會知道海關在哪裡。
我們到海關,迅速辦妥官方手續。我們再次啓程。
『法國共和國!』一個半隱藏在綠色之中的標誌牌上寫著。 『停!』我們停下來。我
們熱情好客的巴黎同事希望慶祝我們進入法國土地的那一刻。香檳酒瓶和酒杯來
自附近的某個鄉村旅館。酒杯一會兒就滿了,瓶子空了,靜靜的田野迴響著『萬
歲!』聲,或者更多的是敬法國和敬義大利的許多『萬歲』 。我們乾杯,我們握手
酒不見了。
趕快上車。法國海關官員沒有長時間留住我們。到九點三十分,我們四輛強大的
汽車正高速飛馳在寬闊美妙的法國道路上。
巴黎距離我們不過二百英里。
現在我們來到日韋(Givet),一個被防禦工事包圍的鎮。在長滿草的堡壘上,
壁花盛開。士兵們從他們大營房的窗戶向我們致敬。我們經過一座吊橋,兩側是
頗具威脅性的槍眼,然後全部消失。我們離開比利時這個龐大的工廠。太陽似乎
更明亮。藍色似乎更藍。一種新的喜悅似乎散佈在各種事物上。也許這種喜悅就
在我們自己。
十點鐘,我們經過石板故鄉菲邁(Fumay)。稅務人員攔下我們,檢查我們的文
件。現在我們登上亞爾丁(Ardennes)溫和的丘陵,樹林成蔭,更像我們家鄉的
樹林。我們很高興再次看到美麗的無序植被!告別、涼爽正常、樸實的松林!現
在的道路似乎是在花園裡,平坦且單調。我們感覺好像幾乎沒有開過去,只是輕
輕地掠過它們。
羅克魯瓦(Rocroy)及其具有歷史意義的防禦工事在十點二十分鐘出現在我們面
前,我們在鎮上的小廣場旁邊加油。氣味刺鼻的液體流入我們的油箱,我們誠摯
餵『屍體』的空油罐堆積在地上。Itala吃完早餐了。十點四十分我們出發,向勒泰
勒(Rethel)方向駛去。
巴黎距離我們一百七十英里。
當我們穿過一條馬路時,另一名稅務官員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命令我們停下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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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的同事出現在他身後,揮舞著一把槍:如果需要的話,隨時準備以更有
說服力的方式阻止我們。再次檢查我們的文件,並且檢查我們的汽車。最後,確
認我們沒有攜帶違禁品進入共和國的土地,這兩名稅務人員允許我們離開。
我們在十二點鐘看到勒泰勒,它閃亮的石板屋頂,隱藏在古老的榆樹之中,陽
光反射著,看起來像鋼鐵般閃耀。我們繼續前行,駛向馬恩河的平原,那裡全是
金黃的玉米。十二點半我們進入漢斯(Rheims)。漢斯:我們在多少香檳瓶的標
籤上看到這個名字!我們想起了過去幾天我們喝過的所有酒,它們總是宣稱是
來自漢斯市,即使不是真來自此地。我們聞到食物的味道;在小街道上,我們聽
到桌上刀叉聲,以及玻璃和瓷器的聲音。這是一個安靜的小省市的午餐時間。我
們決定停下來吃午餐。
在城鎮的主要道路上,有些人追隨我們並向我們致敬。商店主走到店門口。當我
們經過時,一名電車司機伸出他的車子,並熟悉地向博爾蓋塞王子高聲喊著—
「這很好,我的孩子!」
電車裡的乘客鼓掌。
我們出現在美妙的大教堂腳下。我們幾乎沒有時間欣喜若狂地欣賞它的美,我們
就到了一個附帶車庫的旅館的庭院。院子裡擠滿了人,旅館的客人匆匆下來,一
位看起來像藝術家的老先生把王子拉到一邊,在耳邊低聲說著嚴肅的話。在我們
清理時,一名美國人請我們喝香檳,即使我們全身是肥皂和水滴,我們也必須
乾杯。他恭喜並祝福我們,但他真誠地表示,他不明白在沒有任何目的的情況下
這樣的旅程會有什麼樂趣。駕車人到達,院子裡充滿了人、煙和噪音。
午餐過後,當我們即將離開的時候,一些熱情的仰慕者希望擁有我們汽車的紀
念物,把心思放在我們的『guidon』(隊旗)上,也就是汽車前的一個小三角旗。
他們把它撕開並分贓。我們在保衛後面更大的國旗時也遇到困難。然後他們開始
從車身上切下木片,他們的鉛筆刀已經切下去。再久一點,汽車將被解體,被所
有這些人摧毀。在第一次踩下油門踏板時,汽車就啓動了,好像它也知道危險一
樣,趕快前往安全之處。現在是三點。大教堂的細長尖塔消失在視線之外。我們
前往肥沃葡萄園之中的馬恩河。
巴黎現在距離我們一百英里。
我們在維爾納伊(Verneuil)越過馬恩河,它如同馬士河一樣安詳寧靜,我們不
再向南行駛。從聖彼得堡開始我們幾乎沒有做其他事情:現在我們面朝巴黎,只
會直線前進。
四點四十分,我們停在沙托蒂耶里(Chateau Thierry)鎮喝一杯啤酒,但並沒有
下車。我們被一群好鄉下人包圍,他們安靜沉默,但充滿尊敬和崇拜。
「這是比賽!」我們聽到四面的呼聲。比賽:現在這是我們旅程唯一的名字。
一名戴著勳章、看起來像退休軍官的老先生忙著替他的小花園澆水時,聽到人們
的歡呼,他放下水管,忘記它可能造成的破壞,他莊嚴地和王子握手。然後他同
樣莊嚴地回去他的澆水工作,對履行職責感到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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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五點十分經過拉菲爾泰156(La Ferté)。巴黎這個地名開始出現在路標上。
巴黎距離我們五十英里。
我們逐漸接近巴黎,即使在鄉間,歡迎聲也變得更加嘈雜:更熱誠、更活潑,群
衆也更坦率。女人走到家門口或者從窗口向外看,一聽到我們的喇叭聲就笑了;
工人停下手邊工作來看我們,他們的錘子和其他工具仍在手中。我們決定停在莫
城並在那裡過夜。我們進入巴黎的時間已經定下來:八月十日下午四點三十分;
比賽委員會已經確定這個時間。我們到達的地方是《Matin》的辦公室。
我們在莫城。我們穿過一條長滿樹木的長街到達莫城。當我們即將進入第一群房
子時,一名稅務官員在道路中央不停地用動作示意我們。博爾蓋塞王子踩下剎車
問道—
「我們要停下來接受檢查嗎?」
「不,先生,這是爲了電影製作。」
他微笑地指著一個正在使用電影設備的人,他的想法完全與在柏林的同事相反。
「請,先生們,請移動,我求求你,多移動,移動更多!再一次!我需要你們移
動!謝謝!」
我們不希望讓他失望。我們轉向右邊、左邊,我們扭傷脖子,我們把自己扭曲成
像籠子裡的熊一樣;直到攝影師拍完所有需要的動作,讓我們走了。我們來到名
為La Belle Sirène的主要旅店。
巴黎現在距離我們不到三十英里。

我們在莫城沒睡好。一大早,我們去車庫,好像我們要啓程,繼續前進到一些不
存在的目標。我們已經養成一種持續不斷奔跑的習慣,在該離開的時刻,我們本
能地跳下床來。跑,總是奔跑,已經成為我們存在的目標。就像現代流離失所的
猶太人一樣奔跑,注定永久不安定。
不,在我們歐亞大陸朝聖的最後一晚,我們沒有睡覺。儘管它呼吸不佳、封閉、
通氣不良,我們在炕上睡得更好、更深;或者在草原的新鮮草地上;或者在西伯
利亞的小isba的木頭地板上,包裹在山羊皮裏,用相機當枕頭。怎麼都好過我們
在距離巴黎三十英里的莫城旅店的軟床上。
恰恰是在巴黎附近使我們不安。我們似乎可以感覺這個偉大的城市。我們似乎在
夜晚的靜謐中聽到它生命的強大脈動,在這裡接觸到我們。我幾次起身走到窗前
看向西邊,自己一直說:「巴黎在那裡」,彷彿要說服我自己這是真的,因為我
突然被無理懷疑的念頭支配。
日復一日,我們的旅程看似相當合理,有時甚至很容易;事件和經歷接連以完
全自然的方式發生。離開庫倫之後到達恰克圖,離開恰克圖之後到達上烏金斯克
這似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過程。我們以不可察覺的程度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
從人到人。由於時間過長又單調乏味,每一次改變似乎都變得模糊不清。但是現
在,當我們停在巴黎的門口時,我們的腦子不再專注於前面的道路,倒是轉而

156
或是 La Ferté-sous-Jouarre ,茹阿爾下拉菲爾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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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已經走過的道路,並且它以猛烈縮短的方式出現在我們的腦海。
我們曾經穿過上面有寶塔的北京大門,中國人的手臂曾幫助這輛汽車穿越雞鳴
驛的岩石,我們在那裡遇到轎子是由騾子拉的,外面還覆蓋了藍色絲綢。長袍上
繡著金龍的官員一直在張家口觀看我們的車子,而鄰近寺廟的鑼每分鐘敲打一
次。這輛汽車一直在蒙古受到強烈追逐,並且有一天早上在沙漠被一大群充滿恐
懼的黃褐色瞪羚追趕;它涉水渡過中華帝國最後一條巨大的友魯河;它曾在外
貝加爾的一座小橋上翻覆;它也曾在西伯利亞鐵路上加速前行;它走過世界上
最大的針葉林;它還沉入托木斯克城門的泥濘中。. . . 現在它在這裡,完整而堅
強,距離文森門157半個小時而已。我們不敢奢望,我們幾乎不敢想當初離開北京
德勝門時的情緒!不論多簡單易行的任務,博爾蓋塞王子總是遵守自己定下的
規則,而不是考慮未來的困難。他在緩慢而艱難的路上,當我們飽嚐絕望時對我
說—
「我所希望的只是到達下一個村莊,」他壓抑了所有其他的問題。因此,我們把
所有的力量、我們的意志力都放在克服那段短路上,好像下一個村莊是我們最後
的目標。第二天我們會再次開始。
畢竟,我們旅途中長而美好的距離都是由一系列短暫的階段組成,每一階段都
與我們的力量和汽車的力量相當。我們的旅程更像是一連串耐心的勝利。我們從
來沒有估計過我們前面的距離,而是已經走了多少里程。我們試圖找到能夠鼓勵
我們的數據,但我們在估算時非常謹慎,以至於我們肯定低估了距離。
我們幾乎肯定算錯了,那時我們每天十二到十四小時快速前進;我們認為那時
候我們每天行駛大約一百五十英里;但在西歐,我們在相同的時間以同樣的速
度行駛,每天大約走了將近三百英里。因此,我們所走過的總里程數仍然是未知
的。我們相信超過八千英里。但是我們不介意未知,我們可不打算回去測量!
巴黎如此的近,這件事讓我們感到驚訝、震驚,沒想到我們這麼快速。在最近幾
天,我們沒有時間去習慣我們到達了。最遠的歐洲俄羅斯省份、德國、比利時和
法國就像在夢中一樣過去了。我們旅程最早的六百英里總共花了我們十二天的時
間:最後的六百英里只用了兩天半的時間。但最後的幾個小時似乎是永恆的。它
們是歡樂的時刻,也是痛苦的時刻—突然、模糊、難以形容的痛苦,讓我們沉默
讓我們看起來很失望。

十日上午,莫城被一小隊汽車入侵。大車、小車,車子越來越多;有些車子用旗
幟裝飾車身,有些則用大型字體寫著報紙的名稱,其中有一輛車屬於義大利新
聞工作者;也有幾輛代表法國汽車俱樂部:到處是汽車喇叭聲,有如海妖的叫
聲。引擎轟鳴,人們在路上,在旅店的院子裡,甚至有人擠在車庫裡。我們的車
子不在這裡,它被鎖在一個房間裡,不讓任何好奇的人接觸。兩點十五分,一聲
令下,一些車子出發了,這是一個激動的時刻:我們即將出發。
埃托雷仔細地將行李放在汽車後箱,特別關注地捆綁好,這是自從王子的旅行

157
Porte de Vincennes:巴黎東南方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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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箱在戈壁沙漠掉下車的結果。他提高油箱的壓力。他轉動一下起動手柄,引擎
大聲地發動了。我們坐在我們位子;博爾蓋塞王子發動車子,啟動離合器,然後
慢慢地前進。所有莫城都聚集在那裡看我們。
車子在歡呼的群眾之間難以前進,所有的窗戶都擠滿女士,她們將手上的鮮花
花束投擲到我們汽車上。大聲的『萬歲!』在我們身邊響起,陪著我們離開莫城
駛向目標。第一個跟著我們的是巴黎記者的汽車,他們自柏林就陪伴我們,直至
我們抵達都會在我們附近。
我們加快速度。我們在十分鐘就將庫伊158甩在10公里之後。我們在兩點四十五分
經過克雷西(Crecy),不久之後穿過拉尼(Lagny)。三點鐘我們經過謝勒
(Chelles)。不管道路狀況變得不好,王子也不減速或改變道路。當我們幾乎都
到達目標,為什麼還要考慮車子呢?
巴黎離我們二十英里,現在十五英里,現在八英里。
我們周圍到處都是歡呼、掌聲、揮舞的手帕;博爾蓋塞王子不再用他那習慣性地
微笑了,他現在是自發地笑。他強大的自我控制已經不足以壓制他內心的快樂,
所以乾脆敞開心大笑。
村莊一個接一個不間斷地過去。現在開始是真正的巴黎郊區。許多人等待著我們
他們臉上有一種質疑的表情,好像在問:「是你嗎?」不知道到底哪一輛車屬於
博爾蓋塞王子。
大部分人決定王子的車絕對不是走在所有人前面的破舊車子。結果就是行列中的
第二輛車獲得人群最多的歡呼。在布里(Bry)這地方,一名肥胖的婦女拿著一
大束鮮花等在路邊,她將花束投擲到我們知名同事Des Houx先生的胸前,向他
大喊—
「給你,閣下!」
當我們接近連橋城(Joinville)時,在露天的鄉間也有許多人站在路邊的樹蔭下
等我們。他們來自周邊的別墅,人數不斷增加,迎接我們的熱情也不斷。推車駕
駛大聲喊道:「幹得好,老兄!」在聖莫里斯(St. Maurice),平交道口的柵欄
放下來,我們不得不停下幾分鐘直到火車駛過。警方只好在我們車子周圍形成警
戒線。我們穿過文森森林(Bois de Vincennes)。許多騎腳踏車的人加入了遊行隊
伍,在我們汽車之前面臨被汽車碾壓的危險。當他們太過靠近車輪時,我們高呼
他們小心。但他們唯一的回答是揮舞他們的帽子,大呼—
「萬歲,王子!」
在四面八方都是「萬歲!」的呼聲。公共汽車和電車停下來,乘客在我們經過時
起立拍手。暴風雨即將來臨;現在天空被烏雲籠罩,但人群沒有減少。當我們到
達聖芒代(St. Mandé)時,雨開始降下。雨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在雨中離開北京
當然應該在雨中抵達巴黎。
在文森大道(Cours de Vincennes),我們再次受阻;現在距離我們確定的入場
時間只剩整整一小時。腳踏車騎士圍成一圈,成爲臨時保鏢,他們的人數已經增

158
Couilly:屬於莫城的 Commune。Commune(市鎮)是法國最基礎的行政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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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到幾百人,並開始繞著我們運行。我們成爲運動會的中心人物。
四點鐘,一輛奇怪的汽車從巴黎出現,將自己置於遊行的之首。這是可載二、三
十名乘客的大型汽車,多半是載遊客在數個小時內遊覽巴黎及周遭景觀。這輛車
上有鼓號樂隊,裝飾了無數法國和義大利國旗。它看起來有點像狂歡節表演,但
對正式宣布我們的到達似乎是不可或缺的。樂隊吹起了《阿依達》的凱旋進行曲。
在行軍中爆發了衝擊。這是拉達梅斯(Radamès)進入巴黎啊!
我們繼續前進。現在是四點十五分。
我們從腓力二世城牆的兩個巨大柱子之間走進王座大道(Avenue du Trône),
這裡都被人群給遮擋住了。在我們面前,我們在雨水中看到艾菲爾鐵塔的昏暗輪
廓。它看起來像一座巨大的燈塔,我們旅程的巨大燈塔。
歡呼聲變得喧鬧、激烈、持續。每當歡呼聲消失一會兒,我們就聽到街頭小販的
響亮叫賣紀念明信片的聲音:「博爾蓋塞王子,很便宜!博爾蓋塞王子,很便
宜!」
伏爾泰大道沿線的警衛無力限制圍繞我們四周前進的人群。博爾蓋塞王子禮貌地
舉手示意我們必須有些空間,否則可能發生事故:他的手被一位工人抓住,精
力充沛地握一握,然後另一個握一下;每一個人都希望握握手,而且充滿活力、
友善地握手。博爾蓋塞王子終於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人們握手的力量比齒輪機械
還危險。他安全地把手放在方向盤上。
在共和國廣場上站著一排共和國衛隊;他們走到遊行的前後。當他們騎在馬上穿
梭在人群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們頭盔在人群之上閃閃發亮。
在聖馬丁大道入口處,歡呼聲變成響亮的掌聲。「博爾蓋塞萬歲!」的呼聲連續
不斷。博爾蓋塞王子今天是巴黎這個城市的偶像,當巴黎愛時,是真投入的愛。
我們面前的寬闊道路是極好的。有兩條高欄杆的人行道上黑壓壓的都是人,雙手
在頭頂上揮舞,拿著帽子、手帕、手杖、甚至還有雨傘,雨還下著。埃托雷很感動
陶醉著揮舞雙臂,以最激動的姿態回應群衆的呼聲。女士們用俚語大聲向我們表
達高興。在聖但尼大道(Boulevard St. Denis)的角落,一名婦女懷裡抱著嬰兒,
她使嬰兒拍手。

德國版:抵達巴黎

我們以非常緩慢的步伐前進,非常害怕不幸事件可能發生。人群擦過車輪。在博
納努韋勒大道(Boulevard Bonne-Nouvelle)上,人群的表現仍然熱烈。拍手的聲音
似乎更響,耳中能只聽到的就是「萬歲,博爾蓋塞!」和「太好了,博爾蓋塞!」
我們看到了特警及共和國衛隊在坡松涅大道(Boulevard Poissonière)上保持道
路暢通,前面就是一座奇特的紅色大樓,裝飾著許多旗幟。這是《Matin》的辦公
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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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比賽勝利的終點。
漫長的比賽即將結束。共和國衛隊的馬匹快步走,驅走了人群,他們留下的空間
立即被一些攝影師佔領。攝影師忙尋找最佳的視野,同時避開馬蹄。一些電影攝
影師莊嚴地轉動他們的機器手柄,拍攝我們到達的場景,並且盡其所能對我們
大喊:「看著鏡頭!」
我們車子聽從賽車委員會成員的命令,轉了一條彎曲的曲線,然後輕輕地開到
《Matin》入口前的人行道上。
我們到了!
博爾蓋塞王子放下離合器,踩下刹車。
車停了。
比賽結束。
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難以言喻的嚴肅時刻。人群的歡呼聲大而洪亮。我們仍然坐
在位子上,困惑,震驚。
我坐在台階上,應該是第一個下車的人,卻無法下定決心是否要下車。我突然有
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我所看到的只是一種幻覺,一個夢;這一切似乎都是荒
謬而不可能的;我無法說服自己比賽已經結束,我們真的到了。我四肢無力,用
一種非常僵硬的姿勢慢慢地抽著一根香煙。我轉過身來看著博爾蓋塞王子。他雙
手仍然放在方向盤上,他的態度就像在旅程中每次休息後,再出發時的熱切一
樣。
「來,來吧!」群衆在《Matin》建築物向我們呼喊。
然後我跳下車,好像剛剛醒來一樣。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像颶風一樣席捲而來。有
人抓住並擁抱我,突然之間,我認出這個熱情的人是辦公室裏嚴肅的搬運工。他
再也無法抑制他的情緒,就緊緊抱住我。

德國版:抵達終點

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我們被拖入辦公室裏。樂隊演奏義大利皇家進行曲。我看
到同事和朋友,無法言語地與他們握手。突然間發現我們手臂上多了一束玫瑰花
人群在外面大喊大叫,有時叫聲中還有音樂的聲音。人們要求見到『王子』,所
以博爾蓋塞王子被推到陽台,他手拿著一大束鮮花,反覆鞠躬。香檳瓶打開,演
講完成了,酒乾杯了。在閃光燈的照射下,我們拍攝了有花束和沒有花束的照片
我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我悄悄地走了出去,成爲人群中不知名的一份子
將歡呼和衆望的沉重負擔留給王子。
幾個小時後,在恢復正常狀態的大道上,街頭小販們仍然在出售紀念明信片。但
現在他們的呼聲是:「博爾蓋塞王子,一分錢!」
不再是四分錢,而是一分。價格下跌是個嚴肅的教訓!命運通過街頭攤販的吶喊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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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傳達她的判決。我們受歡迎的程度在兩個小時內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五。世界的
榮耀如此變化159。. . . .

THE END

附錄一
博爾蓋塞家族

希皮奧內·博爾蓋塞王子來自一個傑出的西恩納(Siena)家族,此家族於 1450
年首次出現在歷史上。家族的一名卡米洛王子(Camillo)在 17 世紀被選為教皇
成爲保羅五世,家族勢力因此到達羅馬。保羅五世的在位時間從 1605 年到 1621
年,博爾蓋塞家族在這段時間獲得許多榮耀。教皇授予他的侄子馬坎托尼奧
(Marcantonio),也就是其兄弟喬凡尼·巴蒂斯塔(Giovanni Battista)之子,蘇
爾摩納(Sulmona)公國和年租金二十萬克朗。喬凡尼·巴蒂斯塔也從他的母親奧
林匹亞·阿多布蘭迪尼(Olimpia Aldobrandini)處繼承到巴薩諾(Bassano)公國。
當阿多布蘭迪尼(Aldobrandini)家族財產的合法繼承權發生爭議的時候,最後
由博爾蓋塞家族得到了繼承權。保羅·瑪麗亞·博爾蓋塞王子繼承了阿多布蘭迪尼
家族的頭銜,從此以後,博爾蓋塞王子的第二個兒子就擁有阿博布蘭尼王子的
頭銜。博爾蓋塞家族最著名的財產是羅馬的博爾蓋塞別墅。
拿破崙一世在 1806 年 3 月 30 日下詔,將 Guastalla 公國授予給他的妹妹保莉娜
(Paolina),也就是卡米洛王子。但是兩個月後拿破崙又收回去了!
希皮奧內·博爾蓋塞王子全名是 Luigi Marcantonio Francesco Rodolfo。他於 1871
年 2 月 11 日出生在比薩附近的米利亞里諾(Migliarino)城堡。他是保羅王子和
匈牙利伯爵夫人埃琳娜阿莫尼(Elena Apponyi)的第二個兒子。他的外祖父是前
奧地利駐巴黎大使羅道夫伯爵(Count Rodolfo)。他的祖母是泰瑞斯德拉羅什福
考德公主(Thérèse de la Rochefoucauld)。

1895 年,博爾蓋塞王子在熱那亞結婚,妻子是安娜瑪麗亞·德·法拉利。她父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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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拉丁句子應該是:Sic transit gloria mundi(世界的榮耀如此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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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的加埃塔諾(Gaetano)公爵,母親是瑪麗亞·塞爾杰維納·安妮科夫(Maria
Serghiewna d'Annenkoff)公爵夫人
他有兩個女兒,都出生在巴黎。
在上一次大選中,博爾蓋塞王子代表Albano Laziale選區,當選為意大利議會的
下院議員。但是在北京比賽開始之前,他宣布他打算辭去這個職位。博爾蓋塞王
子屬於激進黨,是其機關報《Spettatore》的聯合編輯。

附錄二
汽車

那些對技術感興趣的人,我們在此提供北京比賽獲勝車輛的資料。

Itala是義大利公司,它為希皮奧內·博爾蓋塞王子製造的汽車正常為35-40馬力,
1907型號。車子爲了這次比賽接受了細微修改。我們現將詳細描述這輛車子,並
說明不同部件在各種條件下的表現、它們需要的修理,以及它們在旅程結束時的
狀況。
引擎是一般的四缸型,缸徑為130毫米,140毫米衝程(stroke)成對鑄造,對稱
互換閥,低壓磁力點火器,以及Itala專利的特殊的點火塞設計;使用絕對自動
的化油器幾乎不會感受到壓力或溫度的變化,並通過盡可能短的管道與引擎連
接,以避免氣體凝結。
正是由於這種非常短的管道系統,以及化油器的特殊型號,博爾蓋塞王子才能
夠使用一些非常重的汽油。當儲油處的汽油供應不足以加滿油時,他從當地的雜
貨店購買碳氫化合物的混合物,比較類似普通的石蠟,而不是汽油;然而他驚
奇地發現到車子似乎沒有受到任何損害,除了消耗量增加和排氣量較大外,而
這對汽車本身沒有任何損壞。每公里道路的汽油平均消耗量為三分之一升。

德國版:排氣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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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版:吸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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