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

春景》的认知诗学分析　
Ｏ李健雪 孙富强 ［
江南大学外 国语 学院 ，
　 江苏 无锡 ２１
４１２
２］　

ｌ摘 要：
《蝶恋花‘
春景》是北宋豪放派词人苏轼鲜有的一首兼有清旷与婉约之风的作品， 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本文　
ｌ运用认知诗学的图形一背景理论，对《
蝶恋花，春景》的创作过程及解读过程进行分析，
结果发现这酋词的图形和背景　
ｌ是一个不断形成和变化的动态过程，具体表现为图形由具体到抽象、由远及近的变化过程。图形背景的交替凸显，揭　
Ｉ示了人生虽有坎坷与磨难，仍应保持乐观向上和旷达心态这一鲜明的主题。　
Ｉ关键词 ：
认知诗学 图形背景 主题　

、 引 言　
苏轼的《
蝶恋花 ・
春景》上片写暮春 自然之景 ，
下片写 自然背景 中的人事 ，自然春意与人事春情相结合，
优美地　
表 现 出在流 走跃 动 的春 之气 息 中 ，惜春 少 年微 妙 的恋 情之 萌 动及 转 瞬便迷 失 的惆 怅 。这 首词 兼有 清 旷与 婉约 之　
风，
具有很高的文学研究价值 。
　
图形一 背景理论 是认 知诗学 的重要 理论之 一 ，
“图形 ”
是指认 知或 感知 中较突 出的部分 ，
即注 意的焦点 ；
“背景 ”
相　
对于图形来说，
是图形的环境 ，
是为突出图形而衬托的部分，
是认知或感知中的参照点。当我们观看周围环境 中的某　
个物体时，
通常会把这个物体作为知觉场上凸显的图形 ，
把环境作为背景。例如 ，
“一只雄鹰飞过天空”，
雄鹰是图形 ，
天　
空是背景 ，
反之则 不成立 。图形 背景 的选 择和分离 不是任意 的 ，
而要遵 循一定 的原则 ，
即遵 循 “
普雷格 朗茨原则 ”。根据　
这一原则 ，
图形一般指具有完型特征的、
小的、
易动的或运动的物体 ，
即更容易被感知的物体 ，
而背景则通常不具有完　
形特征且体 积较大 、
边界 区分不 明显 、
细节模糊 的物体 ，
即不易被感 知 的物体 。总之 ，
图形相对 于背景显得 更加突 出和　
引人注 目。心理学研究还表明图形更容易被鉴别和记住，
更容易被与释义、
感觉和审美等认知活动挂钩。①　
二、
《蝶恋花・
春景》中图形背景的选择及其对主题的升华　
（
一）《蝶恋花 ・
春景》中的情与景 诗有三境 ，
一日物境 ，
二 日情境 ，
三 日意境。词 中同样也少不了情与景。古人　
吟诗颂词 ，
写景以抒情 ，
讲究情景交融 ，
寓情于景 ，
以达到抒情以言志的 目的。
　
花褪 残红 青杏 小 。燕子 飞 时 ，
绿 水人 家绕 。枝 上柳 绵 吹又 少 ，
天 涯何 处无 芳草 。
　
墙 里秋 千墙 外 道 。墙 外 行人 ，
墙 里佳 人 笑 。笑渐 不 闻声渐 悄 ，
多情 却被 无情 恼 。
　
苏轼的这首词 ，
在上片写了“
春末”
“夏初”两种景 ，
抒 发了“
惜春”“
喜夏”
两种情 。春末夏初之景一并写之 ，
惜春　
喜夏之 情兼 而抒 之 。下片叙 事 ，
由事生 情 ，由情 及 理 。仔细 阅读 不难 看 出 ，
这首 词 的用意 是借 景抒 情 ，
并有 效地 使用　
图形 、
背 景这 一 主线 ，
展 现词 中人 的感情 变 化 。
　
（二 ）
《蝶 恋 花 ・
春 景》 中的 图 形背 景 互换 在 文 学作 品 中 ，与 图形 、背景 形 成 鲜 明对 应 关 系 的就是 前景 化　
（
ｆｏｒ
ｅｇｒ
ｏｕｎ
ｄｉｎ
ｇ）。前景化通过凸显或加强文本的某些方面 ，
达到澄清文本线索 ，
理清文本脉络的作用。
　‘蝶恋花”
是　
中国词牌 的名称 ，
分上下两阕 ，
共六十个字 ，
一般用来填写多愁善感和缠绵悱恻的内容。“
蝶恋花 ”
虽涉及部分山　
水，
但 主要还是寄情于物 的表现。相对于“
蝶恋花”文本类型，
“蝶恋花 ・
春景”
逮五个字是 “
超前景图形 ”，
而整首词　
则 是 背景 。苏轼 写 暮春 初夏 之景 ，
结 合词 人 自己的官 场经 历 （
作为 宏 观背景 ），
凸显作 者此 时此 刻 的心情 。
　
１
．惜春喜夏之情兼而抒之 图形与背景的区别 ，
与语言中“
时间事件 ”
结构之 间的对应关系 ，
可以抽象 出一个　
基本 的认 知原 则 ，即以较 长的 、
在 时 间上可 包容 的事 件作 为 背景 ；
以较 短 的 、
在 时 间上 被包 容 的事 件作 为 图形 。＠　
这首词的开篇便点出“
花褪”
“残红”
和“青杏小”
这三个意象 ，
词人为读者描绘出一幅“
春天将尽 ，
百花凋零 ，
杏树上　
已经长 出了青 涩的果 实”的画卷 ，
既写衰 亡 ，
也写新 生 ，
因“青杏 ”
体积 小 ，
发生在 “
花褪 残红 ”
之后 ，
时 间较短 ，
凸显成 图　
形。而残红褪尽的暮春则转为背景 ，
在这百花衰败的凄凉时节中，
看到了一点新绿 ，
新生的喜悦油然而生。苏轼在开篇　
以“
青杏小”
这一图形，
反映伤春之 隋（
背景 ）
，通过图形创设意象 ，
从而定下了上片词的感 睛基调 ，
即词人虽然仕途经历　
坎坷（
正如这残红褪尽的暮春时节），
但并不因此而情绪低落，
反而产生一种新生的喜悦、
一种超脱旷达的心境。
　
“燕子飞时，
绿水人家绕”，一个“
飞”字，
赋予了燕子以动感 ，
使词人紧接着把视线转向更加广阔的空间， 燕子翩　
翩飞舞 ，
绿水把人家环抱 ，
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④因燕子的动感吸引了读者的关注 ，
又因其体积较小 ，
凸显为图　
形，
在蓝色的天空这一大背景下 ，自由翱翔 ，
传达 出一种 自由超脱之感。一个 “
绕”字写出了绿水 的流动感 ，
清澈的　

／名作欣赏 ＭＡＳ
ＴＥＲＰＩ
ＥＣＥ
Ｓ　ＲＥＶＩ
ＥＷ／唐诗宋词 １０７　
河流 环绕 着 村 落 中 的人 家 ，
虽然 绿 水是 动 态 的 ，
但“人　 下 片词 中 ，词人 对 图形 的选择 对象 做 了巧妙 地处　
家”却因绿水环绕 ，
而吸引人的注意力 ，
成为焦点 ，
被视　 理，
由具体 的事物转换到抽象 的“情”
，由事生情 ，
将一　
为图形。
虽有前句显现 出的点滴伤春之情 ，
但燕子飞翔　 首原是写景的词 ，
引向了情理的高度 ，抒发了行人对佳　
时 的欢快 与 自得 、
绿水 环绕 人家 的宁静 与平 和 ，
优 美 的　 人爱慕而不得 的心伤与无奈之情 。
　
意境 、
活泼 的乡 村气息 ，
却将 词人此 时此 刻 的祥 和与超　 （
三）图 形背 景互 换对其 主题 的升 华 在 江南 暮 春　
脱 之感表 达得 淋 漓尽致 。
　 的景色中，
作者借墙里 、
墙外 、
佳人 、
行人一个无情 、
一　
“
枝 上柳 绵 吹又少 ”，
其 中 的两个意 象 “
枝上”
和“柳　 个 多 情 的故 事 ，
残红 、
青杏 、
燕子 、
柳 絮 的 图 形 背 景 互　
绵 ”，
因一个 动词 “吹 ”，
将原 来 一 幅静 态 的 画卷 赋 予 了　 换，
寄寓 了苏轼的忧愤之情 ，
也蕴含了他充满矛盾的人　
动感 ，
而那 越来 越少 的 “
柳绵 ”
在 柳枝 这一 背景 下 ，
吸 引　 生悖论 的思索 。例 如上片结尾二句 ，
“枝上柳绵吹又　
人 的 注意力 ，
凸显为 图形 。随着 春意 淡去 ，
柳 枝上 的柳　 少 ”，
感 情低 沉 ；
“天涯 何处无 芳草 ”，
强 自振奋 。这 情 与　
绵 越 来越 少 ，
一个 “又 ”
字，说 明此 景 已不 是第 一 次 ，
不　 情 的矛盾 是 因在 现 实 中 ，
词 人屡遭 迁谪 ，
这 里反 映 出思　
免引起人的伤感 ，
而飘 飞的柳絮又能撩拨人的忧愁 ，
伤　 想与现实的矛盾 。上片侧重哀情 ，
下片侧重欢乐 ，
这也　
春之感 ，
惜 春 之情 ，
见 于言外 。
然而 下句 ，
在“天涯 ”
这 一　 是情与情的矛盾。
而“多情却被无情恼”，
不仅写出了情　
广阔 的空 间 内 ，
“芳草”
何处 不在 ，
又联 想到前 几 句所 描　 与情 的矛 盾 ，
也写 出了情与 理 的矛 盾 。
佳 人洒下 一 片笑　
写 的燕 子飞 舞 、
绿 水 环抱 着 村 上人 家 ，
春意盎然 ，
让 人　 声，
杳 然而 去 ；
行 人凝 望秋 千 ，
空 白多情 。
词人 虽然 写 的　
一

扫 起句 的悲 凉 。苏 轼又联 想 到 自己 的仕 途 ，虽 然坎　 是情 ，
但 其 中也渗 透着 人生 哲理 。
人 生 的道路 有坦 途亦　
坷，
但谁 能说不 会 有 “
柳暗 花 明又一村 ”
之时 。苏轼 的独　 有 曲折 ，
有斗 志 昂扬 之 时 ，
亦 有 意志 消 沉之 时 ，
它们 是　
到之 处在 于用别 人 常用 的意象 和流 利 的音律 把伤 春与　 相伴而生。虽经历“
多情却被无情恼”，
但亦要铭记“
天　
旷达 两种对 立 的心境 化 而为一 。
　 涯何 处无 芳草 ”。
　
上 片词 中 ，
词 人通 过 “燕子 ”
等 图形 与 “绿 水 ”等背　 三、
结 语　
景 的互换 ，由远 处百 花 凋零 到近处 绿水 环绕 人家 的场　 本 文运 用 图形 一 背景 理论 对 《蝶 恋 花 ・
春 景 》进行　
景变化 ，
勾勒 出一幅有春末美质凋残 、
人情哀伤 ，
亦有　 认知诗学解读，发现这首词的图形和背景是不断形成　
初夏 陈迹 消退 、
新 景 复生 的美丽 画卷 ，
从 而逗 起人 心绪　 和变化着 的。词人通过有 意识 地对 自然环 境 中的事物进　
朗畅 、
神 情愉 晚 ，
带 给人美 的感 受 和美 的享受 。
　 行筛 选和对 比 、
转换 注意焦点 并且通 过精心挑 选和组织　
２．
心伤与无奈之情 下片词 中首句“墙里秋千墙　 语言来勾勒诗中出现的画面（
意境 ）
，而读者在阅读过程　
外道 ”（围墙 里 面 ，
指 的就是 绿水 环绕 的那个 “人家 ”
⑤），
　 中通过诗词语言对大脑中原有的意象进行激活 ，
使图形　
因一 墙之 隔 ，将 空 间分成 两 部分 ，形 成 两个 对立 的 场　 和背景在心 中不 断形成 和变 化 。图形背景 理论有力地 阐　
景 。墙里 面 的空间成 为背景 ，
而“秋千”
这个古 时农家少　 释了这 首词 创作 和解读 过程 中涉 及 的复杂 的认 知心理　
女娱 乐 的工具 ，
在 农家 小 院中 吸引人 的 眼球 ，
则 凸显 为　 活动，
具有很强的解释力和实用价值 。圈　
图形 ；
墙外的空间又成为另一背景 ，
“道”因其体积较小、
　
绵绵延长凸显为图形。“
墙外行人，
墙里佳人笑”，
在两个　 ① 蓝纯 ．
认 知语 言 学与 隐 喻研 究 ［
Ｍ］．
北京：
外语 教 学 与研 究　
因～墙 之隔 的空 间中 ，着重描 写了两个 图形 ，
“行人 ”和　 出版社 ，
２００５：
９８．
　
“
佳人 笑 ”
。这 里用 的是隐显手法 。
作 者 只写 佳人 的笑 声 ，
　 ②　 Ｓｔ
ｏｃｋｗｅｌ
ｌ， Ｐ． Ｃｏｇ
ｎｉｔ
ｉｖｅ
　Ｐｏｅ
ｔｉｃ
ｓ：Ａ　 Ｉ
ｎｔｒ
ｏｄｕｃｔ
ｉｏｎ【
Ｍ］．
　
而把 佳人 的容 貌与 动作 则全 部隐 藏起来 ，让 读者 随行　 Ｌｏ
ｎｄｏ
ｎ　ａ
ｎｄ　Ｎｅｗ　Ｙｏｒ
ｋ：Ｒｏｕｆ
ｌｅｄｇ
ｅ，２００２： １
４．　

人一起去想象一个墙里少女荡秋千的欢乐场面。可以　 ③ 梁丽 ，
陈蕊 ．
图形 一背 景 理 论 在 唐 诗 中 的现 实 化 及其 对　
说，
一堵 围墙 ，
挡住 了视线 ，
却挡不住青春的美 ，
也挡不　 意境 的作 用 ［
Ｊ］
．上海 ：
外 国语 ，
２００
８（７）
：３１
—３７
．　
住人们 对青春 美的 向往 。这种 写法 ，可谓 绝顶高 明 ，
用　 ④ 余群．
伤春之际也悲秋——苏轼《
蝶恋花（
春景）
》赏析【
Ｊ】
＇　
“隐”
来激 发想象 ，
从 而拓展 了“
显”的意境 。同样 是写 女　 语 文学 刊 ，
２ｏ０７（１）：
１２Ｏ一 １２２．
　

性，
苏东坡 一洗 “
花间派 ”
的“绮怨 ”
之风 ，
难能可 贵 。
　 ⑤ 张桂 萍 ．
欲说 还 休 的羁旅 愁 思— —苏 轼 《
蝶 恋花 》
词 赏 析　
［
Ｊ１
．名作 欣赏 ，
２００６（２）：
５４— ５６．
　
下 阕最 后 一句 ，
“笑渐 不 闻声渐 悄 ，多情 却被 无情　
恼”
意思 是 ：
慢慢 的 ，
墙 里 的笑声 听不见 了 ，
行 人惘 然若　
失，
不知是否是墙外行人的喧闹打扰 了少女的雅兴 。
仿　 作　 者：
李健 雪 ，
江 南大 学外 国语 学 院教 授 ，
主要 从 事应 用　
佛 自己的多情被少女的无情所伤害。图形背景理论认　 语 言学 、功 能语 言学研 究 ；荆、
富强 ，江 南 大 学外 国　
为先出现的事物为背景 ，
后 出现的事物为图形 ，
行人的　 语 学院在 读硕 士研 究 生 ，
主要 从 事认 知语 言 学 、
认　
“多情”
作为背景，
更加凸显了少女 的“
无情”，
一个“恼”
　 知 诗 学研 究。
　
字，
更是 写尽 了行 人 的心伤 与无奈 。
　 编　 辑：
魏思思 Ｅ—ｍａ
ｉｌ：
ｍｚｘｓ
ｗｓｓ＠１
２６．
ＣＯｎｌ
　

／名作欣赏 ＭＡＳ
ＴＥＲＰＩ
ＥＣＥ
Ｓ　ＲＥＶＩ
ＥＷ／唐诗宋词 １０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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