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是一门又年轻又古老的科学

人 们 对 言 语 的 研 究 早 在 两 千 多 年 以 前 已 经 开 始。我 国 和 希 腊 的 古 代
哲 学 家 都 曾 对 事 物 及 其 名 称 之 间 的 关 系 进 行 热 烈 的 争 论。公 元 前 4 世
纪 印 度 人 巴 尼 尼 著 《 梵 语 语 法》；公 元 前 3 世 纪 希 腊 人 狄 奥 尼 修 斯 著
《 希 腊 语 语 法》；公 元 1 世 纪 中 国 汉 朝 的 许 慎 著《 说 文 解 字》，这 些 都 是
早 期 语 言 研 究 的 重 大 成 果。但 是，直 至 1 9 世 纪 以 前，语 言 学 未 能 成 为
一 门 独 立 的 科 学，语 言 研 究 附 属 于 一 门 叫 做 语 文 学 的 学 问 之 内。语 言
学 的 目 的 是 研 究 古 代 典 籍 文 献；为 了 阅 读 古 代 的 典 籍 文 献，也 需 要 进
行 语 言 文 字 方 面 的 研 究。

1 8 世 纪 末，1 9 世 纪 初，由 于 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的 兴 起，语 言 学 才 开 始 成

为 一 门 独 立 的 科 学。

从 19 世 纪 开 始，语 言 学 的 发 展 经 历 了 三 个 主 要 阶 段，分 别 以 先 后 出 现
的 三 大 主 要 潮 流 为 其 标 志：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1 9 世纪）、结 构 主 义 语
言 学（ 2 0 世 纪 早 期 和 中 期） 和 转 换 生 成 语 法（ 2 0 世 纪 中 期 以 后）。

历史比较语言学的研究探明了世界上很多语言的历史发展和它们在
来 源 上 的 关 系， 并 建 立 了 语 言 的 谱 系 分 类。 随 着 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的
发 展， 学 者 们 也 对 语 言 的 本 质 问 题、 语 言 发 展 的 规 律 和 原 因 问 题 以
及 世 界 语 言 的 类 型 问 题 进 行 了 探 讨， 开 始 建 立 了 普 通 语 言 学。
通 常 认 为 普 通 语 言 学 的 奠 基 人 应 当 首 推 19 世 纪 德 国 思 想 家 洪 保 特
（Humboldt, 1767－1836）。他 曾 对 语 言 提 出 过 一 些 颇 为 深 刻 的 见 解。 他
指 出 语 言 中 的 一 切 都 是 动 的， 而 不 是 静 的； 语 言 不 是 活 动 的 产 物， 而
是 活 动 本 身； 语 言 的 特 点 在 于 以 有 限 的 手 段 来 表 达 无 限 的 思 想。 当
代 转 换 生 成 语 法 家 对 洪 保 特 的 这 些 思 想 极 为 推 崇， 并 认 为 这 是 他 们
的 新 的 语 言 观 的 一 个 历 史 来 源。

在 洪 保 特 之 后， 德 国 的 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家 施 莱 赫 尔（A. Schleicher, 1821－

1868）提 出 了 自 然 主 义 的 语 言 观。 他 在 达 尔 文 进 化 论 的 影 响 下 主 张 把
语 言 看 成 是 自 然 界 的 有 机 体； 语 言 和 植 物 一 样 是 有 生 命 的， 有 生 也
有 死，有 成 长 也 有 衰 老。 他 认 为 达 尔 文 提 出 的 生 物 繁 衍 发 展 的 规 律 也
适 用 于 语 言。
1 9 世 纪 后半叶， 欧 洲 一 批 青 年 语 言 学 家 反 对 自 然 主 义 的 语 言 观。 他
们 组 成 了 青 年 语 法 学 派， 主 张 研 究 语 言 必 须 着 眼 于 使 用 语 言 的 人、
说 话 者。 说 话 者 的 语 言 活 动 有 生 理 和 心 理 两 个 方 面， 语 言 中 的 很 多
发 展 变 化 都 可 以 从 这 里 找 到 原 因。

2 0 世 纪 初， 语 言 学 进 入 了 一 个 新 的 发 展 时 期。 1 9 1 1 年 6－7 月 间，瑞 士
语 言 学 家 索 绪 尔 在 日 内 瓦 大 学 讲 授 语 言 学 时，系 统 地 阐 发 了 他 的“静
态 语 言 学” 理 论。索 绪 尔 于 1 9 1 3 年 辞 世，没 有 来 得 及 将 他 的 讲 稿 整 理
成 书。索 绪 尔 死 后，他 的 两 位 助 手 根 据 他 留 下 的 讲 稿 和 学 生 们 课 堂 上
作 的 笔 记 整 理 编 成 了《 普 通 语 文 学 教 程 》一 书，于 1 9 1 6 年 出 版。 这 本
书 的 出 版 成 了 语 言 学 发 展 史 上 一 块 重 要 的 里 程 碑，今 天 的 语 言 学 界
几 乎 一 致 公 认索 绪 尔 是 现 代 语 言 学 的 主 要 奠 基 人。

1 9 世 纪 的 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认 为 只 有 对 语 言 历 史 的 研 究 才 是 科 学。索
绪 尔 不 同 意 这 种 观 点， 他 认 为 研 究 语 言 可 以 有 两 个 不 同 的 角 度： 一
个 是 历 时 的（ 动 态 的），另 一 是 共 时 的 （ 静 态 的）。前 者 是 研 究 语 言
在 不 同 时 期 之 间 的 演 变， 后 来 则 是 研 究 语 言 在 某 个 时 期 中 的 状 态。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属 于 前 一 种，而 传 统 语 法（ 从 古 代 语 法 到 17 世 纪 法 国 人
撰 写 的 普 遍 唯 理 语 法）属 于 后 一 种。 索 绪 尔 强 调 指 出 这 种 研 究 也 是 科
学 的， 不 过 当 时 的 研 究 方 法 尚 不 完 整， 现 在 经 过 了 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一 个 世 纪 以 来 的 发 展 之 后， 应 当 回 过 头 来 转 向 传 统 语 法 的 共 时 研 究
角 度， 只 是 这 样 才 可 能 深 入 认 识 语 言 的 本 质。

索绪尔的观点无论在研究对象还是研究方法上都给语言学带来了革
命 性 的 变 化， 并 深 刻 影 响 了 心 理 学、 社 会 学、 人 类 学、 文 艺 学 等 很 多
学 术 领 域。

索 绪 尔 语 言 观 的 核 心 是 把 语 言 看 成 一 种 系 统。 他 把 语 言 和 下 棋 所 作
的 有 名 类 比， 精 辟 地 说 明 了 语 言 的 这 种 性 质：

“ 语 言 是 一 个 系 统， 它 只 知 道 自 己 固 有 的 秩 序， 把 它 跟 国 际 象 棋
相 比，将 更 可 能 使 人 感 觉 到 这 一 点。在 这 里 要 区 别 什 么 是 外 部 的，
 什 么 是 内 部 的， 是 比 较 容 易 的： 国 际 象 棋 由 波 斯 传 到 欧 洲 这 是 外
部 的 事 实。反 之，一 切 与 系 统 和 规 则 有 关 的 都 是 内 部 的。 例 如：
我 把 木 头 的 棋 子 换 成 象 牙 的 棋 子，这 种 改 变 对 于 系 统 是 无 关 紧 要
的；但 是 假 如 我 减 少 或 增 加 了 棋 子 的 数 目，那 么，这 种 改 变 就 会 深
深 影 响 到“ 棋 法”。

同 样， 在 语 言 的 系 统 之 内， 一 个 词 的 意 义 是 由 这 个 词 同 其 它 词 之 间
的 关 系 决 定 的， 而 和 它 的 语 音 形 式 无 关。 假 若 把 英 语 的 f r u i t 一 词 变
成 另 一 种 声 音， 比 如 glep，这 对 英 语 的 词 义 系 统 不 会 产 生 任 何 变 化。
假 如 这 个 词 的 意 义 扩 大 了， 把 n u t s 的 意 义 也 包 括 了 进 去； 或 者 缩 小
了， 不 再 包 括 象 strawberry, gooseberry 等 属 于 浆 果 一 类 的 东 西， 那 么 这
些 词 之 间 的 关 系 就 完 全 变 样 了。 汉 语 里“ 果” 这 个 词 包 括 了 英 语 的 fruits
和 nuts , 而 俄 语 里 的 φpyktu 这 个 词 则 不 包 括 浆 果 在 内 。 由 此 可 见 ， 一
种语言中一个词的 意义和用法是由它和该语言中其他的关系所 决
定 的。

索 绪 尔 因 此 认 为， 语 言 中 差 别 就 是 一 切 ， 这 些 差 别 构 成 一 个 系 统。
语 言 学 的 首 要 任 务 就 应 当 是 揭 示 这 个 系 统 的 各 方 面 ， 并 加 以 说 明。
索 绪 尔 提 出 的 语 言 和 言 语 的 区 分 也 就 为 了 强 调 语 言 的 系 统 性 质。

2 0 世 纪 初，索 绪 尔 在 语 言 学 中 首 先 发 动 了 一 场 革 命。 他 把 语 言 学 从 1
9 世 纪 历 史 比 较 语 言 学 的 狭 窄 范 围 内 解 放 出 来， 使 语 言 学 的 研 究 重
心 从 历 时 方 面 转 移 到 共 时 方 面， 在 语 言 学 中 开 创 了 一 个 结 构 主 义 的
新 时 期 。 最 初，语 言 学 中 的 结 构 主 义 分 为 三 个 主 要 学 派 ： 布 拉 格 的
功 能 语 言 学 派 ，丹 麦 的 语 符 学 派 ，美 国 的 描 写 语 言 学 派。 后 来 又 出
现 了 法 国 的 功 能 主 义 学 派， 伦 敦 的 功 能 结 构 主 义 学 派， 莫 斯 科 的 控
制 结 构 主 义 学 派。 各 派 之 间 有 共 性 也 有 特 点 ， 各 自 都 为 语 言 学 的 发
展 作 出 了 贡 献。

5 0 年 代 后 期，在 美 国 出 现 了 转 换 生 成 语 法， 也 称 生 成 语 言 或 形 式 语
言 学。它 猛 烈 抨 击 结 构 主 义 语 言 学（ 特 别 是 其 中 的 美 国 描 写 语 言 学
派 ）的 一 系 列 理 论 观 点 和 方 法 原 则 。 转 换 生 成 语 法 继 结 构 主 义 语 言
学 之 后 开 拓 了 语 言 学 研 究 的 新 领 域，提 出 了 研 究 语 言 的 一 些 新 方
法。

本 世 纪 中 期 以 来，语 言 学 的 发 展 极 为 迅 速， 语 言 研 究 的 深 度 和 广 度
都 有 了 很 大 发 展。 随 着 生 成 语 言 学 的 兴 起 ，语 言 论 理 研 究 引 起 了 其
他 很 多 科 学 者 们 的 极 大 兴 趣。 新 的 观 点， 新 的 方 法 层 出 不 穷。 语 言
学 同 其 他 科 学 部 门 日 益 互 相 渗 透， 产 生 了 众 多 的 边 缘 学 科。 语 言 学
与 现 代 科 技 部 门 也 日 益 紧 密 结 合。 现 代 科 技 发 展 中 提 出 了 许 多 与 语
言 有 关 的 问 题，要 求 语 言 学 配 合 进 行 研 究。今 天，语 言 学 在 现 代 科 学
中 的 地 位 愈 来 愈 重 要。语 言 学 的 发 展 空 间 是无 可 限 量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