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兰西民想文化丛书

BIBLIOT 庄 011: DE FRANCE

CE uvres choisies
d'Etiemble

比较文学之道：
艾田伯文论选集
生活 ． 计言 · 抚如 三 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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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兰西思想文化丛书
BIBLIOTH:QL,£DE FRANCE

CEuvres choisies
d'Etiemble

比较文学之道：
艾田伯文论选集

生活 ． 计言 ．耘 如 三 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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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在版编目 (CIP) 数据

比较文学之道：艾田伯文论选集／（法）艾田伯著；
胡 E 龙译一北京：牛活· 读书．新知二联书店. 2006. I
ISRN 7 - 108 - 02354 - 7

I . 比. . . n. CD 艾... (Z)胡.. m. 比较文学－文集

N. IO -03

中国版本图书馆 CIP 数据核字 (2005) 第 122593 号

责任编辑张艳华
封靡设计罗洪
出版发行 生活．计言．耘知_:联书店
（北京市东城区美术馆东街 22 月）

邮 编 100010

经 销新华书店
印 刷北京咯昌伟 ,u, 印刷 h 限公司
版 次 2006 什 1 月北京第 1 版
2006 年 1 月北京第 1 次印刷
开 本 850 毫米 X] J68 毫米 1/32 印张 7.375
字 数 144 千字
印 数 0, 001 - 5, 000 册

定 价 19.00 兀
 艾田伯 (Ren e E11emble 1909- 2002 )

是法国著名学者东方学专家 ． 比较文学

泰斗也是小说家颇有影响的文学评论

家 。 他曾执教于蒙彼利埃大学和索邦大

学并任巴黎 三 大比较文学系主任 ． 艾田

伯具有百科全书般的渊博学问 精通多

种语 言 是西方学术界最早倡导打破 “ 欧

洲中心论 ” 的学者 之一 。 其各类著作多 达

六十余部涉及小说戏剧文学评 论

翻译作品等许多领域 。 代表性学术著作

有《比较不是理由》 ． 《面向全球的比较

理论》 ． 《（真正的）总体文学论文集》《世

界文学新论 文 集》 ． 《中国之欧洲》等 。
《法兰西思想文化丛书）总序

法兰西使人发现她是这样一个民族，人们

可以凭借精神与情感 犹如凭借种族

归属于她。

勒维纳斯《困难的自由》

法兰西之独特魅力源于她的灿烂文化。当今西方文化

学术领域诸多重要思潮及流派均可溯源千法兰西。故欲 r

解西方文化、促进中西文化沟通，不可不对法兰西文化作深

入、中肯的研究。然而，当代法国诸多文化学术重要作品十

国内介绍甚少，更因所译作品多系英、德文转译，有碍读者

对原作之正确理解与认识，甚而造成某些理论不实与失误。

故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法语学术著作的译介，确是当务

之急。

北京大学中法文化关系研究中心组织翻译了《法兰西思

想文化丛书》，意在向广大读者译介法兰西文化学术精品，促

使法兰西文化学术译著规模化、系统化。丛书所选，以当代

法国名家名著为主，从文化角度收人当代法国哲学、社会学、

宗教、人类学、历史、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比较文化与比较

文学等领域的优秀代表之作，分五个系列编辑。企盼《丛书》
能够成为既具学术品位又具普及性的书库，有助读者凭借精

神与情感感受法兰西文化，实现中法文化学术之真实、深入

而持久的交流与对话。是所望焉。谨为序。

北京大学中法文化关系研究中心

2
 序

言
艾田伯夫人

有人曾经责怪过艾田伯，将来还会有个别人责怪艾田

伯。那不仅是因为他的学问博大，而且是因为他的那些旨在

让比较文学从陷人已经过时的做法和主题的泥潭之中再度

凸显的主张及其使用过的方法。难道他的百科全书般的渊

博学问，他的教学方法和模式不切实际，如同乌托邦一般？

其实，艾田伯从孩提时代起就已暗下决心，希望在智力

方面要远远超出他所出生的那个阶层的水平。在那个一贫

如洗的省份中，猖獗肆虐的各种迷信活动，特别是对杜会等

级的迷信主宰着一切。由千出身贫寒，在家庭和社会关系

中，他被所谓的各种禁忌和偏见所禁铜。在小学、中学，他都

是最优秀的学生。后来，他得到奖学金．跨人了位于巴黎于

勒姆大街的高等师范学校的门槛。在学校，他有机会与出身

名门望族的同学一比高低。他最初的志向是拿下很难得到

的哲学教师资格证书。他认为，只有会中文，像研究欧洲哲

学一样地研究中国哲学，那才算得上是研究哲学。在他的老

师们看来，这种看法简直是无稽之谈。于是，他改读获语法
教师资格证书的课程，同时继续研究中文和中国哲学。

当他刚得到语法教师资格证书， 1937 年世界上发生了许

多事件，他不得不选择了别的道路。他曾在芝加哥大学和纽
约大学执教，还在墨西哥教学，直至他踏上返回欧洲的路程。
其间他在安得列斯群岛、北非停留，并在埃及亚历山大大学

教学多年。

回国后，他被任命为蒙彼利埃大学教授，后被任命为索

邦大学教授。他致力千比较文学的研究。只是在 1968 年他

被任命为巴黎兰大（原名索邦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之后，他

在其他大陆积累的经验、他惊人的工作魄力及其学习其他语
言的孜孜不倦的精神，才有了用武之地。在学校里，他与他

的学生、弟子们一道检验他的语言知识，并不断完善其对该

学科的设想。这些设想在他所组织的多语种研究中，特别是

在关于翻译的研讨会中得以落实。精通稀有（或被认为是稀
有）语种的弟子归附于他，给这些研讨会平添了巨大的热情

和活力。 Q

他设计了一种关于“不变量”的理论。其中，不变量所指

涉的，正是各种形式的（非洲的、远东一亚洲的，含日本文学、

菲律宾的、马尔加什的）文学，特别是口头形式的文学。

他在其最具代表性的著作《比较不是理由》中阐述了他

的理论。后又将其理论在《面向全球的比较理论》、《（真正

的）总体文学论文集》、《世界文学新论文集》等著作中进行了

提炼、升华。

他曾固执己见，写 T 一篇不提任何作家名字的有关法国
文学的长篇文章。用以证明，如果没有各大洲不同作家给予

(J) 见《关于诗学翻译的讨论会）．伽利玛出版计， 1987 年勺 作者汴

2
法国文学各种养分的话，便无法国文学可言。

他怀着强烈的求知欲学习了一种澳大利亚的土著语言，
以便让人了解澳大利亚土著的文学。他从澳大利亚土著文

学中，在变化无穷的生活条件、社会条件、经济条件，乃至殖

民条件中，又发现了一些隐藏着的上述的不变量。

希望在中国即将出版的译文，能给未来的比较理论带去

一些来自欧洲的富有生命力的东西。

他模仿世上流行的有英文癖的人们之提法，以讥讽的口

吻大胆地提出了：

由比较文学构成的后艾田伯时代。
不过，他本人比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要谦虚得多。他在

晚年，经常对我说：＂我真的一无所知，”并常常补充道：“我对

自己的语言绝非了如指掌。”

但是，谁也不会像中国人期望的那样，活到一万岁。我

们应该感谢他在其九十－．年的生命旅程中，已经为各国人民

的文化与交流，做了许多许多。

如果说他仅给我们留下其文化宏愿的一个印记的话，除
了他所写的著作，他所教授的课程之外，那就是在联合国教

科文组织支持下，他在法国完成的创举，即他主编的《东方名

著丛书》中。该丛书现在由雅克· 达尔继任主编。

2003 年 12 月

叩 当然·大家都知道他的著作《中国之欧洲）（已译成中文）、《我们 r 解中
国吗？）和《孔子） .-作者注

3
 目录

序言 艾田伯夫人

比较不是理由：比较文学的危机 罗苀译

so I 《世界文学新论》序言

60 I 关于文学批评

90 I 是否应该修正世界文学的概念

11 s I 为何以及如何培养世界文学研究者

127 I 一种小说的起源，还是不同小说的不同起源

150 I 法国文学总览

17 4 I 略谈格诺和道家学说

183 I 象征主义在国外

201 I 一位伟大的诗人：毛泽东

204 I 双重启示

210 I 最有希望的文学

214 I 马古利埃及其《汉语和汉宁》

222 I 译后记
 比较不是理由：比较
文学的危机小

言 罗苀译

第一章引

比较文学的危机

Krise der Komparatistik, The Crisis of C,omparative Litera-

ture,Crise de la literature comparee, 气还应该用塞尔维亚语、日
语……来说。用“危机”这个字眼虽然有趋时之嫌，虽然时下人

们作文著书，不问什么题目，为了吸引读者，一律把青楼的红灯

拿来乱挂，但是比较文学经历了无妨称之为危机的遭遇，这却

是事实，而且少说也有二十年了。我在这本书里自告奋勇来给

比较文学的危机做一番诊断，目的是开个药方，至少是建议几

(J) 此篇译文原刊登在《国外文学》 1984 年第 2 期，北京大学出版计。

吩 分别为德文、英文、法文，意思是“比较文学的危机”。
味药。能不能达到目的，那只有天知道。一切沙文主义均可休
矣......

斯特拉斯堡大学文学系讲师马利尤斯—弗朗索瓦· 基
亚 (Marius-Francois Guyard) 的著作《比较文学》 (La

Litterature comparee) 初版于 1951 年，收在《我知道什么？》丛

书中。这是一本通俗读物，可是却引起了专家们的争议。基
亚把巴黎大学教授让—马利· 伽列 (Jean-Marie Carre) 抬出

来为他作序，但是仍旧无济千事，对这本书的反应到处都很

冷淡，而尤以美国为甚。 C• S• 布朗 (Calvin S. Brown) 写书

评批评这本书，他刻薄地指出，我们这位同胞把比较文学者

的 T 作归人以下几项：法国作家在国外，外国作家在法国，外

国文学的相互影响。这样一来，如果美国比较学者赋予美国

文学以同样的中心地位 (the same central position), 谁又能

奈何他们？再说，如果阿拉伯人，至少说穆斯林夸耀他们的

语言是神的语言 在他们看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如此

得天独厚的文学，他们认为应该居于各国文学之首，谁又能

奈何他们？再说中国，它具有四千年可以考证的文明，不久

将会拥有十亿人口，如此涣涣大国，连国名也很了不起

中心之国、中央帝国，它为什么不能要求它的文学具有基亚

先生这位爱国志士为他的国家的文学所要求的地位？布朗

先生在美国这样一个意识到（可能有些过分）自己力量的国

家对基亚先生的理论提出怀疑是没有错的。基亚先生的方
法确实太荒唐 (that way madness lies) 。

我在申请获得让－马利· 伽列去世后空下的巴黎大学比

较文学教席时毫不掩饰地说，假如批准我进人这个讲堂．我将

2
在这门学科中引进一种新观念。我人选之后，校长萨拉耶 (Sar­

railh) 先生把刊载着我的意见的《巴黎大学年鉴》 <_Annales de

l'Uni切si戊 de Paris) 赠送予我。由千文章篇幅的限制，我只写了

短短儿页，题目是：《比较文学或比较不是理由》 (Lit佑ature

comparee ou comparaision n'est pas raison) 。前不久，《比较文学

评论》 <Revue de lit如ature compa屯）的一期专号 (1953 年 1-3 月

号）《比较文学的目标》 (Orientations en I儿t佑ature compari扣）似乎

是按照它的方式对基亚先生的几篇文章做了回答。专号不

但介绍了法国的比较文学观点，而且介绍了德国的、美国的、

意大利的观点。在这期专号中，西蒙先生 (Franco Simone) 谈

到克罗齐的美学，谈到贝内狄多 (Luigi F oscolo Benedetto) 先

生过去讲“文学批评和文学史是两门不同的学科，都是合理

的＂，他认为这话是正确的。可是，西蒙先生认为比较文学

“有 点离经叛道”，而且有一位德国人又几乎把西方文学和

世界文学混为一谈。还有一点令人遗憾的是，专号里没有一

篇文章介绍苏联比较文学的状况。不错，那里曾把这门资产
阶级的学科革出教门! 1950 年，法捷耶夫不是在《真理报》上

给卢卡契加上比较学即世界主义，亦即资产阶级思想（差不

多就是资本主义的帮凶）的罪名吗？幸好，这已经事过境迁

了。 1958 年，波兰罗兹大学罗兹科学学会 (Societas Scientia

rum Lodziensis) 由斯克瓦格金斯卡 (Stefania Skwarczynska) 、

齐纳德罗斯基 (Jan Trzynadlowski) 和奥斯特洛夫斯基 (Wi­

told Ostrowski) 领导出版了一份杂志，现在共出了七期，刊名

用勹种语言标出，光看刊名就明白杂志的纲领： Zagadnienia

Rodzaj6w Literackich , Vo prosy literaturnyh zanrov, I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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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ohl 仑mes de genres litteraires 。 CD 1962 年 10 月 26 日到 29

日，匈牙利科学院在布达佩斯组织了一次比较文学国际会议，
与会者不但有（除了阿尔巴尼亚和中国以外的）社会主义世界

的代表而且有比利时、瑞士、荷兰和法国等国的代表，还有“前

官员”、国际比较文学会主席施密特 <W. -A-P. Smit) 先生。既

然社会主义认识到比较文学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求，那么
根据基亚先生的标准所设想的比较文学就更显得孤陋了。

1958 年《历史问题》 (Voprosy lstorii) 批评苏联学者与世界其他

地方相隔绝（事实上，不了解欧洲文化就无从理解罗蒙诺索夫，

不了解法国、英国的空想杜会主义者的思想，就无法理解俄国

的革命民主主义者）．可是偏偏在同一年，基亚先生的《比较文

学》照 1951 年的样子原封不动地再版．这真叫人啼笑皆非。

政治和比较文学

日前比较学者的首要任务是反对一切沙文主义和地方主

义。他们必须最终认识到，没有对人类文化价值几千年来所进

行的交流的不断认识，便不可能理解、鉴赏人类的文化，而交流

的复杂性又决定了任何人也不能把比较文学当作一种语言形

式或某一个国家的事，包括那些地位特殊的国家在内。

这并不是说某一个或几个国家的人民不能偏重与他们

关系最密切的问题，只不过政治切不可干预过多，歪曲 T 研

究这些特殊问题的作用。比如，在 1962 年布达佩斯会议的开

幕式上，留巴科耶娃 (Nieoupokoieva) 女士继维亚努 (Vianu)

个 意为《文学体裁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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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之后做报告，先是赞扬法国学派，批评美国学派，因为她
对美国学派否定文学的民族性大为恼火，然后莫斯科科学院

这位深孚众望的院士谴责资本主义世界企图把西欧比较文

学史当作高人一等的东西来研究，可是她又肯定了这次会议

的一个议题：进行东欧和巴尔干半岛比较文学的研究。我当

时大致是这样回答她的：两者必居其一。假如大家同意一—

我就完全同意，由千地理、历史以及今天政治的原因，社会主

义世界可以着重研究多瑙河国家、东欧和东南欧国家之间文

化，特别是文学的关系，那么就应该同意，同样由于地理、历

史以及今天政治的原因．西欧人民可以着重研究受古罗马文

明影响的国家之间文化．特别是文学的关系。这些国家包

括：意大利、古伊比里亚半岛、法国、英国、西德；再加上北非

也未尝不可。只有一点，就是无论东方或西方，都要避免使

比较文学的区域研究成为高层政治手段的借口或伪装。

我有时可以从某些德国人所主张的比较文学中窥视到欧

洲梦的影子．这曾是许多人的梦，后来希特勒也做过这样的梦．

它使我们担心，而我们苏联同行的忧虑当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

及 T 。不错，并不是出 r 希特勒这个疯子，欧洲才感觉、希甲成

为一个整体的；不错，我们看到，从古代到中世纪，从文艺复兴

到启蒙时代，从第一帝国到今大，罗马帝国、查理曼大帝、查理

五世、路易十四、拿破仑、俾斯麦，尽管使用的语言不同，却都不

断地追求并且也曾几度实现过欧洲的统一产但是，不能因为

小 查理曼大帝·西欧早期封建帝国查理曼帝国的创建者；查珂五世、德国
皇帝路易十四、法国国王都曾企图建立统一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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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存又有人想重建统一的欧洲 在这方面最惹人注意的
是共同市场和原子能经营集团，于是乎比较文学也打算任意
地重新建立一个危险的世界中心。这样做，得利的是一个保
守的、天主教的欧洲。同样，社会主义国家不能因为有共同

的意识形态，就以此为借口否认或贬低它们与西欧古老的历

史和现实的联系。值得庆幸的是，杜会主义国家代表在布达

佩斯会议上的发言和报告表明，我过去从苏联报刊上了解到

的一种理论立场在留巴科耶娃的论文里表现得越发顽强，然

而其他代表却不乏眼力地，有的甚至有胆识地做了轻微的修

改。开幕式的报告和最后决议的措辞都证明，资本主义世界

和杜会主义世界的比较学者虽然在用语上有分歧－这些

分歧在不久的一天也许会缩小［我特别想到“现实主义”、“批

判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等几个词的用法，这几个

词在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语言中意思完全不同，

不过路易·阿拉贡最近的《布拉格演讲》 (Di.~cours de

Prague) 好像用了通常的含义］，然而在比较文学的对象和方

法这个基本点上是基本相通的。

第二章 先决问题：书目和工作语言

比较文学的教学必须集中

这是比较文学必须满足的条件。当然有必要说明怎样

才能满足这些条件。

现在时兴的是权力分散，这是有好处的，因为权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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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中，意味着一些大学的官僚主义，专横跋扈、过分的膨胀，
而另一些大学则受到损害（我尤其想到法国的情况，在法国
巴黎吞噬了一切）。然而尽管权力分散有好处，而且有很大

的好处，但只要比较文学的研究和教学没有集中，就不会有

名副其实的比较文学。有的大学只有孤零零一个教授，有时

候 并非常事 辅之以一位助教，居然也算在进行教

学、领导研究之内；有的大学只有两三位正式教授，加上四五

名助教，一般说却要承担全部教学以及全部报告与论文的指

导工作，对这样的大学我们能说什么呢？而这样的大学为数

还不少，悲乎！这种方式本身就是荒唐的。其结果众所周

知：在我所想到的那些国家中，讲来讲去就是这么七八个老

问题教授们的教材也就是从这么两三本书上抄来的，比较

文学的知识没有任何发展。有些国家，特别是法国，为了应

付那些题目一年一换的考试，比较文学教授只得讲授一些只

能是而且必须是很肤浅的知识，对这些国家我们能说什么

呢？我以为，这些国家要想真正地进行比较文学教学，它们

就必须拥有这样一所学院，在这所学院里，至少要有十五至

二十名教授以及适当数量的助教和辅导教师，人员的挑选不

但要看是否具备广泛的文化修养，而且要使世界上的主要语

言分别其轻重次序均有适当的力量。一所比较文学院，即令

它是专门研究现代比较文学的，倘若只搞罗曼语系和日耳曼

语系，至多附带地偶尔涉足斯拉夫世界，这样的比较文学院

还有什么价值？我理想中的学院当然应该有希伯来语学家、

拉丁语学家，还应该有苏迈尔语和埃及语学家，有斯拉夫语

专家，有印第语和孟加拉语专家，有汉学家、日耳曼语学家和

7
罗曼语学家，有闪语学家，有专门研究芬兰一乌戈尔、土耳
其一蒙古、达罗毗荼文学的人；还有日语，我不会忘了的！在
文学的历史上一切都有其地位。据我所知，文学的历史上没
有一个民族的文学对相当数量的其他民族的文学不产生影

响的。

书目索引

如果没有认真编纂的书目，这样的图书馆怎么能建立起

来？巴尔登斯柏耶 (Baldensperger) 和弗里德利希 (W. P.

Friederich) 编的《比较文学书目》 (Bibiography of Compara-
tive Literature) 不但查阅十分困难，而且很不完整。后来，
《比较文学和总体文学年鉴》 (Yearbook of Comparative and

General Literatrure) 、《比较文学评论》 (Revue de Utterature

comparee' 后来停止编纂）、《书目》 (Regesten, 乌德勒支大学

比较文学所出版的荷兰文书评季刊）以及一些日本杂志逐渐

积累了一些书目，但是我们对已经出版发表的书籍文章仍然

知道得很少。假如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现在也可以说

同意苏联比较文学家的意见，认为应该研究欧洲同亚洲（远

东和近东）、欧洲同拉丁美洲等地区的关系，那么我们的那些

图书馆就显得越发寒伦了。当然，应该感谢 H 本笔会在《译

成欧洲文字的日本文学》 (Japanese Literature in European

Languages) 中为我们提供了翻译成欧洲文字的日本文学作

品的珍贵目录；当然，还应该感谢美国学会理事会 (American

Council of Learned Societies) 在戴维森 (Matha Davidson) 主

持下编纂了《中文书的英、法、德文译本目录》 (A List of Pub-

8
fished Translations from Chinese into English, French, and
German) ; 当然，莫斯科外文图书馆为我们提供了一份译成
俄语的作品和关于中国文学的俄文评论的索引。还有，波兰

的科学出版部门发表了东方学书籍目录；比利时书志协会发
表了赛妮 (Jacqueline Senny) 的著作《东方文学的法译本》

(Traductions f rancaises de litteratures orientales) 。确实如

此。另外，我还没有忘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自 1948 年以来从
未间断出版的《翻译索引》 <Tnde工 translationum) 。但是对书

目 T 作来说，这仅仅是开始，何况仅仅接触到翻译。而有用

的书目则必须把比较文学所有有质量的著作、论文系统地统

计包括在内。一个书目如果不是分析性的，那能派什么用

场？如果能是批评性的，那当然求之不得，可是这只是空想！
在我为《兰波的神话》 (Mythe de Rimbaud) 的书目搜集、阅读

井编制卡片的几千种各国的著作文章当中，能有几篇值得仵

并非比较社会学或者文学比较史而是比较文学的严肃的论
文中加以引用？顶多十至二十篇。书目学家的 T 作正是应

该把我们的眼光引向这样一些著作和文章。不过提出这样

的要求在各国目前的状况下会显得十分可笑。对此我并不

想欺骗自己，因而我只能降格以求，以审慎的分析性书目为

满足。请拿出这种审慎的分析性书目来，否则就请关上我们

那些学院的大门！除了书目以外，还必须有一个各地比较学

者研究题目的卡片中心。没有这样一个中心，就会发生好几

个研究者花费几年时间研究同一个题目的现象。我只要举

一个例子就行了。几年前，我在亚历山大大学任教时，一位

埃及女学生向我提出要研究这样一个题目：法国戏剧对 19 世

9
纪后埃及阿拉伯语戏剧的诞生所产生的影响。一年后，她积
累了许多资料，这时又有一位埃及人到我办公室来看我，他
研究法国戏剧对埃及戏剧重新兴起的影响已经好几年了，不

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他以极大的耐心搜集、研究了在埃

及，哪怕是最简陋的舞台上演出过的法国剧本、闹剧、喜歌剧的

译本和改编本。于是乎，这个题目只有他去研究了，这是明摆

着的。假如那位女学生 她是一位在伦敦供职的外交官的

夫人~没有来找我，而是向一所英国大学提出这个题目，那

么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埃及人就都会来研究这个题目。然而，其

中只有一个有条件，因为只有他掌握了大量孤本资料。

怎样才能建立这样一个书目和这样一个正在研究中的

课题的卡片中心呢？非常简单。只要类似于我们的国家科
学研究中心 (Centre national de la recherche scientifique) 这

样的机构能够懂得：如果说掌握高水平的数学、物理学和化

学书目，对国家的强大来说十分重要的话，那么资助建立人

文科学家需要的书目，尤其是比较文学书目，对于国家的荣

誉，甚至国家的存亡来说，也并不是无关紧要的。

工作语言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文学工作语言的问题。巴尔登斯柏

耶、阿查尔 (P. Hazard) 那一代的比较学者还可以局限在两至

二．种，最多四至五种语言之内：德语、英语、西班牙语、法语、

意大利语。自从日本积极开展比较文学研究以来，欧洲的学

者们收到了一些从目录上看很有意思的杂志，可是只能看懂

其中的提要。这就势必造成，要么我们来学日语，要么我们

10
把《比较文学学报》和《比较文学研究》一期一期地全都翻译

过来。还有，最近我收到加尔各答贾道普尔大学比较文学所
出版的一份期刊，叫做《贾道普尔比较文学学报》 (]adavpur

Journal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 除了英文文章，我还读

到— 毋宁说没有能够读 一篇犹迪约帕狄埃 (Manaben­

dra Bandyopadhyay) 先生用孟加拉文写的论文。只要有一所

教授印第语，或者乌尔都语，或者泰米尔语的印度大学对比

较文学发生一点兴趣，那么欧洲人和日本人在学习这二种语

言之前就必须学习孟加拉语。我们有理由希望，或者说担心

（这是一回事），忠实于安达卢西亚文明精神的阿拉伯世界明

天可能会建立一门学科，它将从穆斯林的历史中发现一个广

阔的领域。如果说由于雷维—普罗旺萨勒 (I 尤vi- Provencal)

同其他一些人已经做了许多 T 作，这个领域已经无需去开拓

的话，那么至少是可以去利用它的。

还有马拉塔语，我刚才把它给忘了，其实我正在领导着

一篇关于莫里哀的戏剧通过英国文学影响马拉塔文学的论

文。“领导＂，这个说法真新鲜！真的，我还在“领导“着另外

一篇论文，这是一篇看起来很有力，很诱人，很新颖的论文：

《波德莱尔后的法国诗学对 20 世纪匈牙利诗歌的影响》

(L'influence de la poetique f rancaise depuis Baudelaire

sur la po的e hongroise du XX'siecle) 。产生了《卡勒瓦拉》 iJ1

和裴多菲的芬兰—乌戈尔语系在我们这个领域中是不会甘

居人后的。然而，如果我想研究《卡勒瓦拉》，我就不但要学

(T) 《卡勒瓦拉） (Kale,心 Lal 是芬兰民族史诗。

11
习芬兰语，而且至少要学会俄语，因为关于这部史诗的一部
重要作品就是日尔蒙斯基 (V. Zirmounski) 新近发表的著作：
《人民英雄史诗》 (Narodnyi geroiceskij , epos) 。这本书的前

言说，它的任务是研究罗曼文学、日耳曼文学、俄罗斯文学、

南部斯拉夫文学中的史诗以及中亚地区和加雷罗－芬兰地

区各民族的史诗。比较文学的确是要研究所有民族的文学，

从现在起，谁要是想研究什么问题，不读一些至少包括十二

种文字的作品是不行的。

中欧人得天独厚地处在种族、民族、语言、宗教的会合

地，他们的民族语言虽然很有特色，终究不像德语、英语、俄

语、法语、或者意大利语懂的人那样多，所以中欧人除了必须

学习本民族的语言外，还必须再学四五种语言。事实上他们

确实学了而且大都学得很好。有些人，尤其是英国人和法国

人，由十他们的语言在过去的世界上几乎可以称作世界性语

言，因此他们不像中欧、斯拉夫地区的同行那样注重学习外

语。在布达佩斯会议上这一点表现得十分突出。会议使用

的飞种 T 作语言是：德语、法语、俄语，与会者儿乎全都能懂，

只有西方国家的代表是例外，他们中语言功夫最好的人其俄

语也只能阅读。当然，我们的斯拉夫语比较学者没有出席会

议。可是，不管怎么说，通过这次会议我更加确信， 20 世纪的

比较学者不能再不懂俄语和日语了。倘若明天中国改弦更

张，也来为比较文学锦上添花，那又将该如何呢？

讲授比较文学的国家都有自己的传统。在德国，像“罗

曼语言学”这样的学科培养的学生很有条件从事比较文学研

究。他们不但懂好几种罗曼语，而且懂拉丁文和希腊文。由

12
于他们的母语是德语，他们不用花多大气力就可以掌握荷兰

语、丹麦语、瑞典语、挪威语。英语是不用说的，现在人人都

能应付。因此，德国的罗曼语学家在西欧的比较文学研究中
很可以大显身手。可是，奇怪得很，他们几乎不接触这方面

的 T 作。法国比较学者的培养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他们

或者是一些文学或语法学助教，熟悉法文、拉丁文和希腊文，

个人生活或 T 作的偶然机遇使他们接触了几种活的语言，一

般说也就是两二种；或者是一些语言助教，除了懂得拉丁文，

有时也懂希腊文之外，他们精通两门外语。这些人想来从事

比较文学 T 作，当然也未尝不可。不过条件是．只从事罗曼
语区域范闱内的比较（但愿他们千万不要碰到一本俄文的比

较文学书）。日本的情况是，比较文学的教学要求教授和学

生都能掌握主要的西方语言，而他们又本然地处在日本的、

佛教的、中国化的环境中．所以他们很有条件从事亚洲和欧

洲文化关系的研究，而这些正是令我们欧洲人恼火的缺乏的

条件。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法国这方面的研究者皮诺
(Virgile Pinot) 先生（研究中国对启蒙时期的影响）、伊拉尔
托—龚赛 (lraldo-Goncet) 夫人（正在研究欧洲发现日本对启

蒙时期自由思想形成所起的作用）展开了 T 作，前者已经完

成了他的研究。可是他们对汉语和日语都是一窍不通的。

这种情况不应该再继续下去 r 。为了解救燃眉之急．我想出

这么一个办法，正在有步骤地加以实行：凡是为了获得国家

博士学位叮而愿意同我一起 T乡作的学生，我要求他们从现在

小 法国的博 i 学位分两等，低等的是大学博士，高等的是国家博十。

13
起，不但要学会每人都必会的几种语言，而且必须至少消极
地掌握在法国经常用到的两至三门外语，这是进行 T 作和多
少做一点研究所需要的。几个学生学习汉语，几个学习日

语，几个学习土耳其语，还有几个学习斯拉夫语，我还想让几

个学生学习芬兰—乌戈尔语。这样就可以准备一支比较学

者的队伍，过十至十五年，他们就可以组成与我设想的比较

文学的未来相称的学院。在这个学院里，可以进行斯拉夫语

言的格律对罗马尼亚诗歌影响的研究、西藏的史诗和芬兰—

乌戈尔各民族史诗的关系 如果可以找到这种关系的

话－一的研究、中世纪蒙古、土耳其和俄国文化关系的研究

以及日本诗对用德语、西班牙语和法语写成的所谓“徘句“，小
对欧洲的都都逸。和“短歌”叮作用的研究。

翻译者和翻译

这种意义上的比较文学，其发展应该感谢翻译艺术。许
多所谓翻译家为了牟利，把他们儿乎一窍不通的语言胡乱地

译成他们一知半解的语言，于是弄得翻译者在大学里名声极

坏，连最优秀的翻译都受到牵累。可是当我们想起那些优秀

的文学译作：由拉尔波 (Valery Larbaud) 译成法文的勃特勒＠

的作品，由诗人阿帕德 (Toth Arpad) 译成匈牙利文的《奥卡

小 徘句是日本的一种短诗·共三句，十七个音节（五、七、五）。
@ 都都逸．日本古代一种多以爱情为题的小诗．音节为五、五、 h 、七。
@ 短歌是: I 一字的短诗。
© Samuel Butler,19 世纪末英闰著名作家。

14
森和尼柯莱特》心，由巴比茨气圣的《神曲》以及由吉尔埃 (Gy­

ergyai) 译的普鲁斯特的作品，当我们读到由艾略特翻译的佩

斯 0 的《阿纳巴斯》 (Anabase) 时，怎能不对这种学识和艺术的

统一，对翻译的准确和精妙而击节赞叹？

有些比较学者，尤其是法国学派的学者，认为我们的研

究必须局限千即使不能说也要能阅读的语言。对某些题目

来说，这个理论不无道理，我很难想像出，假如既不懂波兰文

义不懂古罗马尼亚文，如何研究科哈诺夫斯基小对多西哉
(Dosithee) 大主教的诗的影响。但是，对于想研究一般的思

想运动或者小说技巧的人来说，为什么要限制他只能去研究

他能读懂原文的小说，只能去研究能从原文了解到的思想

呢？我既在大学教书又写小说，这样的双重身份使我不能不

对我所实践的这种文学体裁的理论产生兴趣，我知道阅读给

我带来的全部裨益。读过《源氏物语》韦利 (Waley) 的英译

本，读过由泰米尔语转译成法语的《西拉巴提伽拉姆》＄还读

过阮陈勋 (Nguyen-Tran-Huan) 博士新近翻译的越南小说

《金云翘传》 (Kim Van Kieu) 气如果没有读过 "Hiza­

kurige"(J)- 即便是英译本，或者《西游记》——即便是法译

(l) 13 世纪法国的一首骑士扦情诗。
12) Minaly 氐 bits(1883-1932), 匈牙利诗人。

(3) Saint~John Perse, 法国现代诗人。

© Kochanowski, 16 世纪波兰诗人．

0 《西拉巴提值拉姆）为泰米尔语长篇叙事诗，又名＜脚铡》，作者伊兰戈。
@ 《金云翘传》，阮攸的长篇叙事诗·根据中闰青心才人所编《金云翘传》
写成。
切不详。

15
本，或者托尔斯泰和陀斯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一－即便是德译

本，哪一个欧洲人敢于对整个小说发表意见？如果没有欣赏
过—哪怕是通过法文译本 上田秋成心的《雨月物语》 I'
如果不知道 即使是通过译文 中世纪出版的几篇犹

太文中篇小说和哈里里气叭故事集》，谁敢写文章谈论中篇小

说的美学？然而就我所知，到目前为止·研究犹太小说的著作

只有克劳斯纳 (Klausner) 的那本书。那是他于 1947 年用希伯

来文在特拉维夫发表的作品。是不是应该学一点希伯来文呢？

有人会对我说，后来克劳斯纳本人曾在《文学体裁问题》 (Za

gadnienia Rodzajc沺 Literacki) 上发表了他的论文的英文提要；

1952 年，西班牙巴塞罗纳的一位教授完全利用克劳斯纳的材料

写成一篇论文，由千语言的缘故，我们读起来要方便得多。

无论是就原来的作品来说还是就比较文学的批评文字

来说，翻译的作用（因而也就是翻译者的作用）将会与日俱

增。经常挨骂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这方面却明白了自己

的责任，它向世界上许多国家出版的名著选集提供资金。由

于总是沾沾自喜于一己文化的地方主义作祟，也由于翻译小

语种文字或难度较大的文字往往无利可图，所以出版名著选

集大概都是要蚀本的。现在，阿拉伯和波斯的古典作品已经

开始译成西方文字，欧洲的古典作品也已经印成阿拉伯文和

波斯文。在教科文组织的赞助下，拉美一些商业价值不大的

作品在法国发行。伽利玛出版社的《东方知识》丛书准备让

小 上田秋成 (1734-1809). 日本作家·小说集《雨月物语》带有怪诞色彩。

<Zi AI-Hatiri0054-1122), 阿拉伯文学家．

16
西方读者一睹日本、中国、印度以及其他远东国家最动人的

作品。我们现在缺的是胜任这项 T 作的合格翻译，所以比较

文学的教学应该为我们培养这方面的人才。法国学派的专

家们连篇累牍地写文章，说翻译的作用像“中介质”一样原

要，可是他们却又为何遠巡着不去支持教科文组织的观点？

巴黎大学除了培养一本正经地钻档案堆、在公证人底本里小

心求证的人以外，为何不培养这样一批人才，他们既能用法

语写出一手好文章，又熟谙大学里分析文章的规则，因而可

以把人们最不熟悉的文学中最丰富、最优美的作品翻译出

来? 1913 年让· 波朗叮把《海恩—特尼斯· 梅里拉斯》译介给

法国读者，这是他作为作家．至少也是作为马尔加什语学者

为比较文学做的 T 作。半个世纪过去了，波朗的译本并没有

过时，马尔加什人都称赞译本不但质量高，而且编排独具匠

心，实属上乘佳品。纪德的见解是对的，他认为每个作家都

应该把一部分精力用于翻译，可以先取其熟悉的语言里有所

感受的好作品来译，以此来充实本国的文学。可是法国作家

没有几个照纪德说的话去做。借翻译为牛很困难，所以只有

家境宽裕的人 也有几个例外 才愿意做。纪德是康

拉德＠的小说和《哈姆雷特》的译者，普鲁斯特潜心翻译了罗
斯金习的著作，拉尔波在上文已经提到过，苏拜维耶勒们则翻

小 Jean Paulhan, 法国评论家、小说家 .1913 年他编译了马达加断加民歌集

《海恩—特尼斯· 梅里拉断） (Hairr-trnys Merinas).
(Z) Joseph Conrad(l857-1924), 英国小说家。
Cl) John Ruskin(1813 — 1900), 英国著名批评家。
© J uees Supervielle(l 884 —1960), 法闰诗人、剧作家．

17
译了《皆大欢喜》和《仲夏夜之梦》，校订了胡安· 索利亚·
德· 圣马丁 2 的《塔巴莱》。因此，我们一定要尽快地培养高
水平的翻译，能准确地翻译匈牙利文、孟加拉文、芬兰文、日

文、泰米尔文、中文、藏文和马尔加什文。要使热衷十搞”研

究”的教师明白：翻译，特别是需要五年甚至十年的劳动才能

完成的艰涩难懂文章的翻译（任何一部重要的中国小说以及

《源氏物语》都属于这种情况），不应该把翻译看作是雕虫小

技，看作是兴趣、嗜好。翻译工作应该受到尊重，它是比较文

学的一项基本任务。随便哪个只会整理卡片的笨伯，只要他

想搞研究，他就可以得到经费、资助、独立的研究室，他不用

花多大气力，就可以把从故纸堆和废纸萎里翻出来的东西拿

去发表。而被看作是“中介＂的翻译者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无

颜活在世上。比较文学十分重视翻译。在这方面，教科文组

织也是有道理的。它希望各大学名副其实的外国语言学院，

或者比较文学学院，都应配备一些翻译；他们必须是高水平

的，所以可以享有相当的地位和待遇。依我之见，其地位和

待遇至少应同研究人员相等，因为熟练的翻译比起认真的研

究人员还要难找得多。事实上，要想成为好翻译，必须首先

成为用译文语言写作的好作家。可是我们只顾搜罗研究人

才，对翻译人才却很不重视，而后者却是我们更加缺乏的。

第三章对象、方法、计划

这个表面上看来难以解决的问题假定已经解决，那么什

么是比较文学的对象以及随之而来的方法和计划呢？在这

18
个问题上·七八十年以来人们写的东西真可谓汗牛充栋；我
们再添上几页纸，无非是为了进一步阐明 1958 年的查佩尔希
尔会议和 1962 年布达佩斯会议的内容罢了。

两个“流派”

美国同行邀请我参加查佩尔希尔会议，福特基金会提供
了经费。然而，由于美国的签证问题，我未能在重要的时刻

出席。这种政治文化的侵犯使我深感遗憾·尤其是因为假如

我能够在会上宜读我准备的学术报告，“美国学派”和“法国

学派”比较学家之间在会上也许就不至千如此剑拔弩张，留

巴科耶娃女士也就不至于这样振振有词地说：美国观点和法

国观点之间的分野一年比一年明显，甚至有了一条越来越深

的鸿沟。

两个“流派” 或者毋宁说倾向----在甚全最基本的

问题上意见不合，这一点谁也不否认。但是倘若认为法国派

是铁板一块的正统派．那么未免失之简单 r 。说到思想的解

放，谁也比不上巴塔庸 (Marcel Bataillon) 先生．他现存正主

编《比较文学评论》。为了强调自己的办报精神，他聘请了一
个编委会，不但有各方面的法国学者，如杜利 (Marie-Jeanne

Durry) 、萨拉耶 (Jean Sarrailh) 、波尔埃 (Jean Pommier) 、罗

迪埃 (Henri Roddier) 、瓦基纳 (Jacques Voisine) 、法布尔

(Jean Fabre) 和埃斯卡比 (Robert Escarpit), 而且有国外各方

面的代表：沙利埃 (Gustave Charlier) 、弗里德利希 (WenerP.

Friederich 八哈兹费尔德 (Helmuth Hatzfeld 八拜雷格利尼

(Carlo Pellegrini) 、西蒙 (Franco Simone) 、舒尔克 (Fritz

19
Schalk) 。他这样暗示法国学派对外国人，甚至对美国人不意

气用事大概是最巧妙的 r 。被邀请参加编委会，我很诧异。

他的意思不是说比较文学诸家今后都可以在《评论》上各抒
己见吗？就像里尔大学教授瓦基纳 (Voisine) 先生在最近一

期《比较文学学报＂上说的那样：“比较文学在法国现有的讲
台十各订门户。新的视野巳纾打开．斯拉夫国家、东方国家

开始吸引研究者的注意。如果人们对这种状况没有感到欢

欣鼓舞，而指责一些人试验新方法是对正统的背离，那么这

大概是对比较文学没有多少热诚的缘故。”不少人认为我就

是一个“背离正统”，却没有遭到像样谴责的人（雷马克先生

就是按照他的方法这样断定的。他把我说成法国比较文学

的＂捣蛋鬼＂，推测说“任命一个逆子贰臣勒内· 艾田伯在巴

黎大学比较文学的讲席任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信号")。所

以我必须说明．我只是以一个自由射手的身份来讲话，气绝不
代表法国的同行3 0

历史主义和批评主义

确实，虽然有人竭力调和．但是，比较文学目前在世界上

仍然划分为，有时甚至是分裂为好几派，其中至少有两派彼

此势不两立。一派认为，比较文学既然是和历史研究同时或

者儿乎同时进行的（孟德斯鸠和伏尔泰就是例证，他们喜欢

研究历史，存此范闱内他们同时也提出了若干比较文学的原

小 指日本比较文学会的刊物《比较文学学报》。
@ 自由射手多为个人行动，引申义为完全个人的．不受任何约束的。

20
则），那么它就只应该是，至少说只能是文学史的一个分支，
这里说的是通常所谓最完全的“史话式”的、按照我的说法就
是完全的琐闻逸事式的意义上的文学史。另一派认为，即使
两国文学之间没有历史的联系，也可以对它们各自所运用的

文学体裁进行比较。用哈佛大学比较文学教授海托尔
(James Hightower) 的话说：”即使不去考虑直接影响的可行
性 "'<D 文学的比较也不但是可行的，而且是平行的。

历史主义派

其中一派有这么一些人，他们自以为并自诩在比较文学

中运用了朗松习的历史方法，但他们总是忘记了最基本的一
点，那就是在这位最正统文学史的奠基人来说，历史方法远

不足以构成文学教学的核心，它只应该也只能打开一条理解

的途径。这在那本统治法国教学半个世纪的《法国文学史》

中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可是很遗憾，人们对这部书的旨趣－

直没有弄清楚。不知道人们到底读过这本书的序言没有？

下面这段话很值得我们深思：“如果治文学不是为了修身养

性，亦非为了赏心悦目，而是另有他求，那我就弄不懂了。欲

执教者无疑需通晓系统的知识，治学需遵循一定的方法。不

揣冒昧地讲，较之一般好文学之辈须有更加严格、更加精确、

抑或更加科学的概念。然则有两点切不可忘记：一，教学生

而不特别陶冶学生的文学情趣，此等先生实属劣等……二、

CD Even when the possib 山 ty of direct influence is ruled out.

(21 Gustave Lanson<I857-·-1934), 法国著名文学史家。

21
为学者之前须先有对文学之兴味，否则万不能教好学生。”这

里写得很清楚：“为学者之前”。“诗之友气这是人文学者普

雷伏特 (jean Prevost) 形容自己的话，他不但译过西班牙语、

英语、德语、现代希腊语的诗，而且靠着一位学者的帮助，参

考几种鳖脚的法文译本，翻译了一些中国诗。《诗之友》

(L'Amateur de poemes) 这部十分成功的作品使他得以跻身

于比较文学传言者也就是服务者的行列 这是在这样的

范围里说的-----这位忠于朗松律条、曾在里昂以《司汤达的

创作》为题，进行了一次引人注意、十分出色的论文答辩的作

家对儿位中国诗人爱得“发疯＂（这是他书中的原话）。

半个世纪以来，朗松之最无能因而也是最顽固的追随者

盗用朗松主义的名义，对他们来说，好像这位先师的理论原

则是无关紧要的，搜罗无意义的传记材料，诸如琐闻逸事，细

微行状之类，倒是比较文学家的主要 T 作；说到底，他们这些

人的功夫也就仅此而巳。法兰西学派有几位代表人物把这

种歪曲了的朗松方法机械地运用到比较文学中。在朗松的

思想里，公允准确的历史研究只是文学研究、作品欣赏的前

导（同时使一般文学爱好者免受轻率批评的影响。勒麦特 (fi

和其他许多专栏评论家就是这种轻率批评突出的、令人寒心

的代表）。而这些人头脑发热，竟然企图把文学研究，甚至包

括比较文学研究，都限制在历史研究的范围之内。伽列这样

小 Jules Lemaitre(1835--1914), 法国作家、批评家。主张批评家个人对作

品的兴辱在批评中的作用·因此他的批评带有较大的主观件。然而本文作者说
他的批评是轻率的·也未免失之轻率 T.

22
聪明的专家在去世前不久为基亚的《比较文学》所作的序言
中就说了许多这样的糊涂话。继巴尔登斯柏耶和梵· 第根
之后，伽列也想确定比较文学的研究内容。他的话恰好说明
什么是法国的正统观念：＂比较文学是文学史的一支：它研究
国际的精神联系，研究拜伦和普希金，歌德和卡莱尔，司各特

和维尼间的事实联系，研究不同国家文学的作家在作品、题

材甚至生活方面的事实联系。”

“比较文学并不特别重视作品本身的价值，它所注重的

是每个民族、每个作家借鉴其他文学时所作的改造……最

后，比较文学不是在美国讲授的总体文学，它可以成为总体

文学，在某些人看来，它也应该是总体文学。但是，各种主要

的平行论［同步论 (synchronismes) 也一样］，诸如人道主义、

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写实主义、象征主义，由于过分系统，在

空间和时间上过于广泛，弄不好就流于抽象、任意或者词藻

堆砌。这些重要的综合研究，比较文学固然可以为它们做准

备，但是却不能从中指望什么。”我并不是说伽列的话全是错

的。我在蒙彼利埃时任教 18 世纪末欧洲的早期浪漫主义课
(preromantisme) 。为了证明伽列上述观点的荒谬（说到底，

这些观点大多是文学史家杜撰或者整理出来的），我从文学

史家的教本中把可以列举的词句都收拢来：自然、景色

心灵状态、爱情 激情、劫数、感觉、时光的流逝、衰败。总

之，囊括无遗，然后我讲了一堂道地的保守观点的课，临下课

时我说：＂需要指出，关于欧洲早期浪漫主义我所引的话全部

出自中国，从公元前的屈原到宋朝的诗人之口。”我这样做，

一方面表示赞成伽列的谨慎．一方面表示同意这种观点：作

23
家、流派或者文学体裁之间事实联系的历史并不能包括比较
文学的全部内容。因为，如果我能用公元前和公元后 1 至 12

世纪中国诗人的话说明 18 世纪欧洲早期浪漫主义的全部问

题，那显然是因为到处都有文学形式、体裁不变的东西。一

句话，因为到处都有人，都有文学。

批评派

这也就是说，美国的韦勒克以及其他许多人是对的。他

们认为，比较文学历史的研究和文学的比较研究并不相吻

合。文学是人类加给自己自然语言的形式体系，文学的比较

研究不应该局限于事实联系的研究，而应该尝试探讨作品的

价值，对价值进行判断（为什么不这样做），甚至可以 这

是我个人的意见一-参与提出价值，这些价值将不会像我们

现在依靠它们生活或者因为它们而每况愈下的价值那样缺

乏依据。

和伽列一样．我认为比较文学目前还很幼稚．它既不同

于歌德的世界文学 (Weltliteratur) ll, 也不同于美国的总体文

学 (General Literature) 气也不同千苏联同行阿尼西莫夫

(Anissimov) 最近告诉我莫斯科科学院正在编纂的世界文

学。然而我又想，比较文学应该朝这个方向做准备。和韦勒

克一样，我认为，如果法国学派和苏联学派很有理由加以重

视的历史研究不着眼千使我们终于能够专门地谈论文学，甚

巾 德文，意为世界文学。
吩 总体文学·亦译作一般文学。

24
至谈论一般的文学、美学和修辞学，那么比较文学就注定永
远也不能成其为比较文学。因为，德· 托雷 (Guillermo de

Torre) 很有根据地提出怀疑，在所有流行的学科中唯一和歌

德所谓的世界文学大致吻合的究竟是不是比较文学：“唯一

和世界文学领域相接近的范畴可能并不是比较文学。”叮因为
它含有一般化，也就是雷同这么一层意思，因为谨小慎微的
史家总是惧怕“总体文学”这个提法，所以大概不会有人对托

雷表示不理解。但是大概也不会有人不理解巴塔庸先生怀

疑“总体文学”这个提法时所表现出来的另一层顾虑：“比较

仅仅是我们用比较文学这个并不能很好地表达其内容的那

个学科的一个方法。我常常想，用｀总体文学＇是否更恰当

些。可是我立即发现采用这样一个新的术语会带来麻烦，它

会使人想到要研究的是一般特征，而不再是生动的作品间的

具体联系。”

赋予该学科词汇以更加精确的意义

既然法国比较文学最优秀的代表都对我们这门学科的

名称提出质疑，那么为数众多的一批人的意见就是对的。他

们认为，比较文学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它所使用的词汒的含

义。首先是比较文学一词。正当西欧比较学者计划编写出

版比较文学技术词汇的时候，那些使用最多而又常常使用得

最不恰当的词汇终千在历史的观点上得到 r 澄清。我们高

小 Si el unico territorio que se arerque al dominio entrevisto de la Wiltliteratur

no~eria el de la literatura comparada.

25
兴地获悉，由社会主义国家科学院主持、在布达佩斯召开的
比较文学大会分阶段讨论了三个议题：第一，比较文学目前
存在的问题；第二，文学史术语的形成和演变；第三，东欧各

国文学历史的、比较的考察：编写一部东欧各文学比较史的

必要性和可能性。第一阶段考察比较文学的对象、方法，第

二阶段理所当然地重点讨论与比较文学的前景有关的任务。

一涉及抽象概念，一种语言的概念就很难和其他语言概念相

对应。这一点有谁能比一个比较学者知道得更清楚呢？倒

不如说这些概念互相渗透，每一个概念都由好几个外来的概

念拼缀而成，而这些外来的概念又因语言的差异而不同。比

如，德语中 "Volk"( 人民）这个词含有一种矫饰的、种族主义

的意义，和法文中的 "peuple" (人民）完全不同。德语

"Volkisch"( 人民的）的含义绝不是法语的 "populaire" (人民

的），然而比起几乎是一个科学概念、可以译作法语的 "racial"

（种族的）的德语 "rassisch"( 种族的）这个词，它既带有褒义．

义带有浪漫和左倾的色彩。即便如此，在纳粹的影响下，这

个词终于滑向不折不扣标准德语的 "raciste" (种族主义）的含

义。德语的 "classicisme" (古典主义）和法语的 "classicisme"

（占典主义），具历史的含义绝少有共同之处，但是从美学的

角度讲却有一些共同点。就像我在上文讲到的，欧洲早期浪

漫主义的题材可以在中国先古和唐代找到，这一点从历史的

角度如何解释？然而从美学角度讲，相似之处是昭昭在目

的。那么，就要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浪漫主义”这个术语是否

合适。

我们只要一接触到像“现实主义”这样的词，接触到这个

26
词的派生说法：＂批判现实主义”、“杜会主义现实主义＂，情况

立刻就一团糟。二十年来，专家们在意识形态上分属社会主
义世界和资本主义世界的问题，以及对如何理解这些概念的

问题上争吵不休。随着日丹诺夫主义的式微，是否可以指望

他们在某一天归千一致？在布达佩斯会议上，人们对这一点

已经抱有希望：有儿位大学教授对卢卡契提出商榷，不同意

这位理论家把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 唯一受到尊敬的现

实主义作家，毅然与自然主义的左拉对立起来（这使我想起

二．十年前我初次接触这位匈牙利批评家的作品时读到他做

的出色对比：《安娜· 卡列尼娜》中的赛马场面和《娜娜》中的

赛马场面的对比；在这里他确实对自然主义大加鞭批而对现

实主义大加颂扬）。还有几位东德、波兰的比较学者承认，他

们过去滥用、误用了“现实主义”这个词，使它空空洞洞，没有

任何意义。不久前阿拉贡在布拉格的演说大概也可以归人这

个可喜的转变，因为， 1935 年把杜会主义的教条搬到西欧的就

是他，到 1962 年他承认 r 自己的错误，这个举动令人钦佩。不

久以后，世界各国的比较学者将会对应该赋予“现实主义”这个

词以什么意义取得一致意见，这么设想是不算天真的。

里尔大学的教授瓦齐纳先生关于“自传”一词的词源和

词义的报告，华沙科学院院士布拉赫姆 (Brahmer) 先生关于

＂矫饰主义”在文学史上的用法的报告，同样都是出于这种正

确考虑气

为了更好地研究比较文学，最要紧的是使它具备精确的有

(T 指给术语下定义。

27
普遍价值的词汇。在目前的情况下，虽然思想发现是有利的，

但是杜会主义世界和资本主义世界在全部词汇上取得一致意
见（倘若果真如此，我以为，不说是危险的也是麻烦的）是不可

能的。然而，至少可以希望而且应该要求编纂一部辞典，像拉

朗德哲学词典那样，把每个词的全部意义都公允地列举出来。

这样一部“词汇汇编＂，在“现实主义”词条下，应该列举这个概

念的所有解释，不论出自 19 世纪保守的资产阶级评论家，还是

出自 20 世纪自由资产阶级批评家的解释，还是出自自称马克

思主义者的批评家，还是出自追随日丹诺夫的批评家。

这样一部辞典将能够证明，历史和历史主义并非永远进

步，也并非永远是反动美学。它将有利于我们建立这样一种

比较文学，这种比较文学把历史方法和批评精神结合起来，

把考据和文章分析结合起来，把社会学家的谨慎和美学理论

家的勇气结合起来，这样比较文学立时便可以找到正确的对

象和合适的方法。

倘使我们为了一篇漂亮的游记而同时发表二十篇意大

利或者俄国鳖脚作家写的关于巴塔戈尼亚 CD 或者拉布拉多＄
的平淡无味的游记，这会对我们理解一部名副其实的文学作
品有一丝一毫的帮助吗？一篇游记，即使写得一塌糊涂．历

史学家、地理学家、社会学家都会发生兴趣，我们当中津津乐

道千思想运动的人也会发生兴趣。我曾经花费好几年功夫

从事这方面的研究，然而我以为，从严格意义上讲，它并不属

小 巴塔戈尼亚·阿根廷地名。
@ 拉布拉多．加拿大一中岛名。

28
于比较文学的范围。至千说到有些法国人因为阅读了南北
战争之后的剧本、小说而对美国抱有错误的看法，或者通过
洛蒂 CD 先生的小说对日本、土耳其留下了滑稽的印象，这些仍

旧是历史学家、杜会学家或者国务活动家研究的对象。

连基亚先生自己也承认，阿查尔”原本是主张比较学者

不应该研究题材的，因为题材事实上不过是文学的材料，靠

了体裁、形式、文体方才显示其价值”。可是，对于题材的历

史的研究仍旧是被称为法国学派的这批比较学者宠爱的题

目。我最近收到的著作中有一本德尔什 (Roland Derche) 先

生的书，通过儿个民族文学的儿部作品，研究”诗中用到的四

个神话：俄狄浦斯、纳尔西斯、普赛克、洛尔莱＂。。题材的研
究，只要是以对具体作品细致分析为依据的，仍然可以对（除

去历史学、社会学、甚至宗教社会学）文学的理解能力有所补

益。出色的罗曼语学家、利耶日大学教授威维埃 (Robert

Vivier) 最近发表的著作就是根据对若干首诗的精微分析，说

明文学中伊卡露斯勺题材的演变的。威维埃既是教授义是诗
人，所以他能够把历史的方法和趣味的需要结合起来。历史

(I) Pierre Lott. 法国什家．作品多以海外风土人情为题材。小说（菊子夫

人》描写了日本．《阿齐亚德） (Aziyade) 、《觉悟者） (I.es desenchanttts) 措写了土

耳其．
@ 前_: 者为古希腊罗马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俄狄浦斯·底比斯国干之子·
为命运所并右．杀父娶母．悲愤中刺瞎双目·流浪而死。纳尔西斯·亦译纳喀索
斯，爱怜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终 T 憔悴而死。普赛克·灵魂的化身·以少女形象出
现。洛尔莱 (Lorelei) 不详。

@ 伊卡露斯，建筑师代达罗斯之子．用蜡斛作双翅·与其父一同逃出迷官·
后蜡翅为阳光所化．父子一同呐海身 t ..

29
学家将会满意地读到，那个不听从父亲代达罗斯（仄吐1le) 的

劝告、一心想卖弄小聪明的小伊卡露斯，由千他一意孤行，早

先井未受过称赞，而是他父亲的负担（现在他父亲的名字只
不过是一座缠绕纠结的陷阱式宫殿的名称而已）。起先，了

不起的人理所当然是建筑师代达罗斯；可是到了现代，伦德

克维斯特 (Arthur Lundkvist) 先生为了尊兰波为诗圣，写了

洋洋洒洒的一部《飞人伊卡露斯》< lkarus flykt, 斯德哥尔摩

1939 年版）， 1954 年他又把诗圣兰波同伊卡露斯这个小愚人

做了比较。后来又有艾斯当 (Luc Es tang) 把他的《兰波之墓》

正式题名为《兰波－伊卡露斯》（“一切都是伊卡露斯! ")今

天，一切都是伊卡露斯，真糟糕！一切都是，所有的人都是！

威维埃写的这样的文章因此能够帮助我们理解现代诗。然

而，倘若作者在文章中既不翻译又不作细致的解释，那么他

就不过是写了一篇杜会学论文，而算不得比较文学的作品。

我的论文《兰波的神话》．我绝不会自以为是比较文学的规范

之作。这些论文谈的是社会学．甚至是宗教杜会学，只是偶

尔才触及比较文学。我正在写的第＝．卷才与比较文学有关，
它更符合我所设想的比较文学的规范。

我以为，法国所有正式打着比较文学旗号的文章几乎都

是如此。比如，我们那些专家们研究体裁，他们给自己规定

只是考察“文学体裁的比较史”，也就是说，只考察诸如西班

牙戏剧和法国舞台、即兴喜剧 (com media dell'arte) 心和莫里

(1) 即兴喜剧，亦称“假面喜刷气从 16 世纪到 18 世纪在意大利广泛流行的

·种喜剧形式。奠里哀的闹剧 (farce) 吸收了即兴喜剧的表现方法．

30
哀的闹剧、英国的黑色小说和法文模仿作品之间的”事实的

联系”。

理想的比较学者

希望正确地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要把历史学
从我们的教学中剔除出去。就像有些人说的，我们已经置身
于急流之中，历史从各个方面挤促、挤压着我们，经常还压迫

着我们。从历史的角度，起码对时空范围内充分的”事实联

系”进行考察，我以为对每个比较学者来说都是合适的，甚至

是必须的。我所说的比较学者应该善千分析档案资料，善于

收集阅读各种不起眼的杂志。希望他不但具有历史学修养，

而且具有社会学修养；倘若具有全面的文化修养当然更求之

不得。他最好不光懂得他所偏爱的那个时期的美术、音乐的

一般知识。在我们这个过分专业化的时代，搞一门学科的

人，至少搞我们这门学科的人最好能认识到如今人们所追求

的、时尚称之为“交叉科学”的东西的重要性，这些东西在我

童年时称为一般文化，或者索性更简单地称之为文化。是
的，我希望我们的比较学者学识尽可能渊博，我甚至希望他

们有百科全书式的学者那样的，如狄德罗那样的雄心大志。

如果说参加 18 世纪哲学运动的两个人：孟德斯鸠和伏尔泰讲

r 一些有影响的话，预见到了一些比较文学的原则，这绝不

是偶然的。伏尔泰在《论史诗》一文中想把主要是属于史诗
的因素，即一个贯穿始终的、简单的、重大的、有意义的动作，

同那些能够随民族性格、历史的机缘、作家的想像而变化的

因素，譬如情节的选择、奇迹的性质，这种或那种神奇力量的

31
干预区别开来。孟德斯鸠也是根据这个正确的思想，从这种
或那种语言的语调出发，推论出适合这种或那种语言范围的
诗歌的特点：这种语言偏爱短长格或短长 短短长格的格

律，那种语言偏爱长短格或长短短格的诗歌。仵好几个学科

里，我都认识百科全书式的学者，而且这是在 20 世纪中叶，存

我们的学科里这样的学者多多益善。倘若没有百科全书学

者的才能，根据一般的规律，我以为大可不必去搞比较文学。

我同时希望比较学者有鉴赏力，会欣赏。希望他学到的

全部知识只不过为他后来阅读作品指出方法，使他与那些一

尤所知或者所知甚少的人相比能够有更深的理解．获得更大

的愉悦，更多的快感。我希望他像朗松寄希望于文学史家那

样的成为诗歌、戏剧或者小说的爱好者。所以 1958 年的查佩

尔希尔会议是司喜可贺的·在这次会议上美国学派的好儿位

学者回到“比较文学”中多次表达的观点上来，有力地重申 r

经常为比较学者忽视的批评的意义。韦勒克先生和我一样

没有忘记”比较文学”中是有比较的．但是，对于有人遗忘了

文学，他却比我宽容得多。

我这样讲并不意味着我赞成好几个美国人在纯批评或

者自命纯批评的影响下．对我们学科中凡可能是被他们轻蔑

地叫着“实证主义”的经验均加以拒绝。他们的借口是因为

文学是人类想像的产物，所以是不可能 照他们的说

法—加以分析的。举例说，假如梅仑 (Malone) 先生仅仅嘲

笑那些借口研究来源、影响，堆砌一大堆言之无物的历史学

或者社会学废话的人，我就会完全同意他的看法！不论怎样

研究来源，都无法说明为什么在不同的情况下．山羊可以变

32
成狮子、老虎、豹子，甚至双色石花巨蟒。可是，当对“实证主
义”的批评涉及纯粹美学的时候，我就不敢苟同 T, 因为我认

为美学尚有许多精确的研究 T 作要做，这一点在 1937 年巴黎

第二届美学和艺术科学大会上表现得很突出。极而言之，不

久以后最优秀的比较学者应该是这样的人：一方面具有百科

全书式的才能，懂得几门 2000 年左石世界上重要的书写语

言；另一方面对于文学美具有深切的感受。巴尔登斯柏耶、

伽列、阿查尔各显其能，都尝试写了一些并非学术性质的作

品：巴尔登斯柏耶作诗，伽列写游记·阿查尔对我说过他想写

小说；在威维埃身上，诗人和教授的角色同样出色。如果说

法国比较学首推巴塔庸先生，那么这非但是因为他的学识，

而且因为他翻译的《塞莱丝蒂娜》、《土耳其游记》 (Viaje de

Turquia)<D 是堪称为艺术品的。文学的成分是词…...

一个比较学者倘使缺乏对文学疯狂的热爱，缺乏创作经
验，那他至少必须具备鉴赏力。文学既然是由词、旬、段、章

节、幕、场、诗句、诗节组成的，那么，当词受到外来词汇和结

构的影响时．比较文学就应该对词、对词之间的关系感兴趣。

语言各有其特点，然而自从地球上有了人类以来，语言就是

相互污染的，既然如此，比较文学为什么要忽视语言的这种

相互作用．忽视这种相互作用对文学产生的益处（或者弊端）

呢? 16 世纪，法国的人文主义者曾经进行 T 抵制法语希腊化

和意大利化的斗争。 18 世纪，何寒· 德卡达尔索 (Jose de

Cadalso) 在《卡尔塔· 马卢埃卡斯》中机智地嘲笑了“法国化”

小 前者为西班牙 15 至 16 世纪间著名话体小说，后者未详。

33
的同胞。 20 世纪，阿根廷、秘鲁、墨西哥的语言专栏作家谴责
法语词句又一次“侵人“西班牙语，使西班牙遭到损害。现在
的报刊、电视，明天的国际电视，这些东西的传播危险地改变

着语言的结构和语言交流的性质。我们不要沙文主义和民

族主义－－这些东西与我们格格不人，可是我们可以像留巴

科耶娃在布达佩斯会议所讲的，希望比较文学有利于我们更
好地理解各国的文学，再说又何尝不可以希望它有利千我们

更好地理解各国的文学呢？各种语言彼此之间的大量作用，

譬如美国语言对法语的作用，法语和美国语言对德语的作用

之所以值得仔细研究，不就是因为这种研究可以保护使各国

文学经久不衰的东西么? 1959 年埃申考瓦 (Enver Esenko-

va) 在伊斯坦布尔发表《土语中法语的影响》 (Turk di Linde

Fransiz tesiri) 对 16 世纪以来法语的语音、语法、语义对土耳

其语词汇的影响进行了考察，他写的是比较文学。而且，与

有些人一心想了解某法国作家是否真的在柏林有了情妇、这

个情妇对作家有哪些德国式的举动相比，说他的著作是比较

文学还更准确些。

因此当我在巴黎大学花费几年时间和二会门课时来研究

现代各种不规范的法语时，我并不认为这有辱于比较文学，

这些法语我给它们取名为“大西洋的萨比尔语“，心这是殖民

化的产物。

不过我们已经到了非殖民化的时代，所以应该研究殖民

者的语言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殖民地的文学，反过来，殖民

(1) 萨比尔语是曾经流行于地中海一带的多种语言的混合语．

34
地的语言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殖民者的文学。各种类型的
国家都曾经长期沦为殖民地，所以从两种语言与文学作品创
作的关系中研究这两种语言应该列人我们的计划了，而不应
该仅仅从统计学、心理学、教育学的角度进行研究。

比较文体学太受忽视

文学既然是由词、句写成的，那么依我看来，应该作为我

们研究基础的东西：比较文体学，我们却研究得太少了。幸

好差不多就在一般文体学的研究重新受到大学教授们重视

的同时，它的分支比较文体学仵欧洲也开始有著名人士把它

运用到比较文学中来。一套比较文体学文集刚刚由狄迪埃

出版社出版，头两集是厚厚的两大卷。基尔斯基 (Boleslaw

Kielski) 先生差不多同时在罗兹发表了《法语和波兰语的文

体学比较》 (Strukura jezykow francuskiego i polskiego

swietle analizy porownawczej) 。希望看到更多的这一类著
作问世，希望不仅仅是纯语言学家来从事这方面的写作；纯

语言学家往往缺乏对语言美的敏感。杜会主义世界的比较

学者在比较文体学方面都颇有造诣—一特别是阿列克谢耶
夫 (Alexeiev) 和日尔蒙斯基 (Zirmounski) 两位先生，所以看

来比较文学正在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但愿它不要再背离

这条道路。

还有比较格律学

既然诗是由诗句、诗节、诗章 (chants) 组成的。那么就应

当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在比较格律学和比较韵律学上下功夫。

35
最近，当我读了 L. 卡尔多斯 (L. Kardos) 先生论匈牙利语韵
律的著作《论匈牙利语的韵律》 (Betrachtungen ii.ber den un-

garischen Reim), 读了 L • 加尔迪 (L. Galdi) 先生几篇文章

《论诗的功能分析》 (Essai d'une interpretation fonctiunnelle

du vers) 、《比较文体学释例：爱明内斯库的十四行诗“外面是
秋天“》 cri (une analyse de stylistique comparee: le sonnet

"Afara-i Toamna "de M. Eminescou) 、《一节诗及其变化和表

现力》 (Une strophe, ses metamorphose.~et son e.rpressivite) 、

《从歌德到爱明内斯库》 (de Gothe a Eminescou) 、《俄语诗重

音的变化》 (Les vari如s de l'accent dans le vers russe), 《罗

马尼亚科哈诺夫斯基伟大的追随者：多西哉大主教》 (Un

grand disciple roumain de J. Kochanowski: Le metro polite

Dosi th 扣），那些在秘鲁的爪哇旅游者或者在爪哇的秘鲁人是
怎样的离题万里·我便乔得更清楚了。只要谨慎地加以运

用．比较语音学应该能够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所研究的诗的水

平。读了米歇尔 (Louis Michel) 的论文《拉丁语和罗曼语 S

音研究》[ (Etude du son "S" en Latin et en roman), 论文的副

标题是：《从语音到文体）） (Dela phon扣que au style)], 我怎

能不想起诗人斯比尔 (Andre Spire) 的著作《诗的快感和肌肉

快感）〉 (Plaisir poetique et plaisir musculaire)? 我怎能不要

求学生更关心比较诗学中的这些问题？我曾经叫好几个学

生去研究这样一些题目，例如法国自由体诗对 20 世纪匈牙利

诗歌、俄国诗歌、中国诗歌以及越南诗歌的影响。我还期待

巾 爱明内断痄是 19 世纪罗马尼亚诗人。

36
着有一个对日本诗歌有兴趣的人也来研究这个题目。

还有意象的比较研究

意象在诗中的作用井不比谐音、韵律、节奏小。对诗的

意象做比较研究将会使我们受益匪浅！西方读者如果对中

国诗人创造的意象是外行，那他就会搞得张冠李戴。德米维

尔 (Paul Demieville) 先生在他的《中国古诗选》序言中讲得很

明自：“白色对我们来说意味着纯洁；对中国来说，白色是服

丧的颜色，所以倒是令人想到忧伤、苍凉、孤寂，举例说，在

｀明月＇这个词中就是这样。在李煜的一首词中讲到西楼为

什么是西？因为这首词写的是秋色、哀怨。””还有，古代西边

的房子是闺房，这是从｀阴＇来的，而阴正是昏暗潮湿的原因。

在这样一首词中假如提到东楼，在中国读者看来就会以为是

笔误。”成百的中国诗的意象都会像这样与我们所理解的相

反。德米维尔举了一个很好的例子：＂莲花，它的根埋在淤泥

中，但是硕大的花冠却伸出水面而不染，在佛教里面这是佛

子本自的洁净... …于迪特· 戈蒂埃 (Judith Gautier) 在她的

《 E 石篇》 (Livre de jade) 中写一个诗人向一朵莲花倾诉爱慕

之情，她是把意思弄反了。”

研究一下尘世爱情和神的爱情的意象，把由气候、动物、

棺物、生活方式、历史的或其他的事件、甚至包括语言的特点

（文字技巧和游戏）所决定的意象同任何文化、任何语言中都

经常使用的、构成类似人类想像永恒之物的意象分别开来，

这大概会是一件特别有趣的 T什作。泰米尔诗人描写妇女的

美貌，赞扬她们有“鱼状之目＂，他眼前一定浮现出了古埃及

37
的绘画中所描绘的限睛，这种眼睛在科克托的画们中也曾不
止一次地出现过。同时诗人也就表现了一种属于渔民的文化。
联想到法语中“炸鱼的眼睛”这样的说法，我们头一次听到泰米

尔人描写眼睛的诗句，一定会膛目结舌，不过久而久之我们也

会感到这个形象还是挺可爱的。《肉蒲团》那位不知姓氏的作

者赞美妇女的胸脯，把它比作“母鸡肚子里下出来的两只蛋，捺

上去就会破的＂。我恐怕法国读者读来一定感到大煞风景，因

为对我们来说，盘子里盛着鸡蛋这个意象并不能助长兴致，而

是代表着又老又丑的女人。这个中国作家还用战斗、马和骑马

人、鞋和鞋棺、搂在一起的情人如同在海上摇晃等来暗示男女

之情，这和我们一样，我们读来就感到好懂。这是否因为在情

爱的表现上有和应该称为人性的东西相通之处？

还有翻译艺术

既然对诗的领悟和翻译艺术于我们的学科十分紧密，我

就觉得与其把学生领入歧途，让他们进行虚假的社会学研

究，诸如什么美国文学中的俄国幻影，俄国文学中的美国面

貌等，倒不如引导他们去做翻译中的比较研究。 4 可以研究佩

斯一首诗不同的英文译文，或者阿帕德、弗勒斯马尔蒂心一首

诗不同的法文译文，也可以考察同一首诗译成的在语音和结

构上都不相同的二．种、四种、五种甚至十种文字，这才是真正

小 法国诗人科克托还 KT 绘匾。
Cl Voro 、 marty M 如 ly<I8oo~1855) 、匈牙利诗人、戏剧家。阿帕德· 见前
文．亦为匈牙利诗人．

38
的比较文学的 T. 作。只要在运用作品的解说方法时能够掌

握分寸，进行翻译的比较研究就可以使我们在艺术方面对诗
人进行分析取得长足的进步，我们就能把与散文有关的东西

和诗的馈赠与收获区分开来号就能明确诗的哪些成分是能够

传递的，哪些成分在这种语言中丢失了，在哪种语言中则被

挽救回来。译文有时可以帮助理解原文；有时译文比原文还

美，这就不能准确地表达原文。歌德充分地理解《浮士德》里

所写的东西，是在他读了奈瓦尔 (Nerval) 译文之后； 1946 年

的《德语评论》 (Germauic Review) 阐明了德语的几个过渡，

它凭的是法文的译文。当一位比较学者考虑怎样把作品解

说应用到比较文学中，当他糊涂到叫考生同时解释二篇用＝．

种文字写成的文章，而二．篇文章状写的都是森林、沙漠或者

大海时，不知他对这一点作何想法：与其解释＝．种文字，何不

去钻研同一篇作品的不同译本？我以为何谓比较解说 (ex
plication comparee) , 从这里正可以得到最好的说明。

还有结构

一部文学作品既然可以多少准确地划归作家分头创作

的各种体裁中的一种，那么它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有一定结构

的整体。我们的比较学者固然对体裁进行 r 研究．但是他们

仅仅圃于相互间有”事实联系”的西方体裁。今后无疑应该

继续这方面的工作，但是把体裁的比较研究局限于此就大有
商榷 r 。举两个例子来说： 19 世纪日本明治维新之后，欧洲

对日本着了迷， 20 世纪开始尝试把日本诗的几种体裁移植到

德语、西班牙语、法语中来 C 克洛岱尔发表了所谓的都都逸·

39
徘旬在欧洲风靡一时。但是，在这些体裁的名称下发表的
讳其“品名“是否像奶酪商和酒商说的那样经得起“检查”、

其“商标”是否像袜商和胸罩商说的那样经过“注册”还很难

说。我的日本朋友如果读了我们那些竭力想模仿原诗的简

沽的所谓“徘句". 一定找不到一丝一毫他们的东西。他们之

所以失望，是否因为经济或政治条件、哲学或宗教这些上层

建筑、传统的形象、抑或语言的语音和语法不同的缘故？再

说，｛非旬共有十七个音节，而一位名叫维克托· 保尔· 达桑

(Victor Paul d'Arsent) 的法国人出版了一本《西方的徘句》

(Haikai a la maniere occidentale), 内中收集的诗有的 K 达

两页，这样看来把这个日本字搬来是否合适就很可怀疑了。

这里说的是依法国学派要求，在”事实联系”的基础上研究体

裁及其在国外的影响。这是一种情况。在中国从 5 世纪到

18 世纪，以为劝人皈依佛门而把佛经里菩萨的圣迹拿来口头

宜讲为开端，出现了一种写实的或志异的故事文学，即“小

说”。而“小说”的铺联、集中、融会便逐步产生了中国的长篇

小说（《红楼梦》、《金瓶梅》等）。中国长篇小说的繁荣时期·

正是欧洲产生西豜牙的流浪文学、放浪形骸的《十日谈》、优

美动人的《惩恶扬善故事集》 CJ) 、《吉尔· 布拉斯》、《汤姆· 琼

斯》、《摩尔· 佛兰德斯》气这样的小说的时候。这些小说就其

小 寒万提斯的作品，运用流浪汉小说的形式·广泛牛动地描写了西班牙计
会各阶层的生活和精神面貌。

心 《吉尔·布拉斯》，法国作家勒萨日的代表作，播写了主人翁布拉断的胃
险和砂落。《汤姆· 琼斯》．英国作家菲尔丁的代表作。小说以汤姆的堕落为线
索，揭露 r 英闰籵会的黑暗。（摩尔· 佛兰德斯）．英国作家笛福的小说。

40
内容、技巧、笔调而言，同中国当时出现的、并未受到西方影
响的小说惊人地相似。固然，中国和西方一样，小说的发达
似乎与市民阶级或商人阶级的兴起相契合。但是，岂能认为
欧洲小说同中国小说一样也产生于佛经？然而，中国小说家

重要作品的形式又怎么会与西方 18 世纪小说家的作品所采

用的形式相同的呢？对与我们差异最大的文化所产生的小

说进行系统的研究也许一则可以发现井阐明小说这种体裁

固有的东西，即缺之则不成其为小说的因素；一则可以发现

并阐明其中由历史的偶然所产生，多少带有任意的成分。这

义是一种情况，体裁的研究并不以历史范围内的”事实联系”

为基础。我们能说这种研究是错误的吗？

至于我本人，我很难想像一个自认为对戏剧感兴趣的欧

洲比较学者会拒绝研究能乐丸拒绝研究世阿弥元清的（（秘密
协定》气借口是能乐直到 20 世纪也没有对法国舞台产生影
响。因此我觉得詹姆斯·刘先生 1955 年在伦敦发表的（（伊丽

莎白时代和元代：诗剧规则的简短比较》 (Eli 之abethan and

Yuan ,a brief comparison of some conventions in Poetic dra

ma)Ol 确实是妙笔生花之作。尽管元代戏剧对伊丽莎白时代的
舞台毫无影响，然而刘先生的文章完全是准确意义上的比较文

学研究，是顺理成章的；文章无疑过于概括了，还可以再展开一

CD 能乐，日本的传统古典舞剧。
@ 法文原文为 T raites secrets , 未译·作者亦不详。
(3) 《中闰研究会不定期会刊》 (China Society (kcasional papers) , 由 s. 霍
华德· 汉斯福特 (S. Howard Hansford) 出版．见第 8 期．伦敦，中闰研究会 1955
年版。

41
些可是它已证实在这两种戏剧之间有着明显而重要的相似之
处，因而它们都不同于这样一种戏剧。这种戏剧反映的只是杜

邦先生、杜朗先生的生活侧面，“在没有第四堵墙的起居室中栩

栩如生地描写史密斯先生和琼斯先生的生活侧面。 "<D

从文学到比较诗学

把这样两种互相对立而实际上应该相辅相成的方

法 历史的考证和批评的或审美的思考 结合起来，比

较文学就会像命中注定似的成为一种比较诗学。由于这样

的美学不是从思辨原则上加以推导的，而是在对体裁的历史

演变或者从各种不同文化体形的 (nature des cultures

differentes) 特点和结构上做了细致的研究之后归纳出来的，

所以它不同于任何教条，它将会是有益的。众所周知，凡伟

大的作品都以其新颖外表而使人为之一振。不论我们对美

学如何人迷，我们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修辞理论强加于人，即

令它是从体裁的历史中归纳出来的。但是，我们为什么要拒

绝尝试建议一种固定因素系统，只要加以慎辨，这种系统就

可以帮助现代文学摆脱混乱、迷惘、丑恶的状态。我们看到，

现代文学在这样的状态里即令不毁灭，常常也是在消耗自

已。当诗丢弃了韵律，接着又丢弃了节奏、词类的划分、词

义、标点和词、以孤立的字母或者在纸上信手涂鸦的一堆念

(I) 原文为， "a slice of life.as lived by Mr Smith and Mr Jones in his draw-
ing-room with the fourth wall missing", • 没有第四堵墙的起居室”指舞台上的
起居室。史密斯· 琼斯和文中杜邦、杜朗一样．指杜会下层人士。

42
不出来的辅音的形式出现的时候，当小说以散页的形式出
售，在读者手里就好比一把纸牌的时候饥对诗的结构的比较
研究（不论与我们所讨论的文化有无历史的渊源）可以使我
们发现 很有可能—一诗的必不可少的 (sine qua non) 条

件。在一个或者出于讥讽，或者出于挑战，那么多的人放弃

了所有的美学规则，或者提出一些与他们口称热爱的艺术水

火不相容的规则的时代里，文学的比较研究，即使是相互毫

无影响的文学之间的比较研究，对振兴今日的艺术也是有益

的。是的，为什么比较学者总是无所作为呢？对于那些动辄

引证布莱希特和“间离效果”＠的人．比较学者为何不能向他
们指出“间离效果“早在这位伟大人物之前就存在了？为什

么他们不借着介绍能乐的理论，借着组织一些能乐演出来改

造欧洲或者美洲的戏剧？伍德贝利 (G. Woodberry) 在《比较

文学学报》第一期里写道，比较的方法是一切古典主义之母

(the comparative method is the mother of all classicism), 这

样讲难道是过于荒谬的吗？

想到 2050 年……

与其在只有一个教授和助教的可怜的学院里讲授比较

文学，研究非常有限的几个题目，毋宁如我在文章开始所说

的把教学力量集中起来，这样可以向学生提出各种各样的研

小 西方闰家现在有一种小说由散页组成·不装订成书。这些散页可以由
读者任意排列，组成不同的“故事”。作者在这里可能就是指此而言．
<Z> • 间离效果”是布莱希特戏剧表现理论的核心，认为表演必须在观众与
舞台之间造成“间离入这样观众才能充分完成其审美活动．

43
究课题。举例如下：“法国实证主义在拉丁美洲的影响", .. 在
西射牙安达卢西亚地区犹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的接触".
“明治文学中的西方影响" ... 发现日本对启蒙时期自由思想

形成的作用","发现美洲和黑非洲以后欧洲种族主义思想的

演变", "20 世纪欧洲小说在苏美影响下的变化" ... 美国电影

对 20 世纪法国（或者德国、英国）文学的作用","能乐和悲剧

的比较诗学（或者狂言和闹剧） " ... 殖民地国家两种语言的混

用及其对文学的影响", "18 到 20 世纪间道教（或禅宗）在欧

洲的传播"、“俄文（英文、法文）句法对白话文演变的影响”。

在一个面向今日世界的比较学者所能向学生建议的题目中，在

一个像我上文中所说的那样建立起来的学院里可以讨论的题

目中，我所列举的只是沧海之一粟。毋庸赘言，每个国家都会

把教学集中在一部分它特别感兴趣的问题。我想，在法国应特

别注意西欧各文学的相互作用，而苏联、东欧则会强调他们地

区的特殊情况。苏联的比较文学注意斯拉夫文学以及各加盟

共和国人民不同文学之间的关系，这看起来也是正确的、合理

的。但是，我希望不论哪个国家讲授比较文学，都能有一个堪

称国际化的比较文学学会提出一些引起普遍的兴趣、可以在世

界各地进行研究的课题，这样就可以使各国学生知道，正因为
各国文学是相互影响的，所以每个国家的文学都从所有其他国

家的文学中得到补益。这样做将会有利于思想家的团结。

研究工作也要重新考虑，要有计划地进行

首先要由努力填补比较文学空白的各国比较学者制定一

项研究计划，应该要求我们组织起研究队伍，培养钻研我们现

44
在还弄不清楚的那些问题的研究人员。在一个我们终于明白
人民的物质生活和经济生活都不能视作儿戏、掉以轻心的时
代精神生活中这个可以而且应该加以组织的部分却至少依然
处于危险的无政府状态，这令我深为惊讶。虽然我也和任何人

一样喜欢无拘无束，但是，如果我的同事们一致同意叫我主要

讲授比较文学中我感兴趣并且觉得好歹能够胜任的这一部分，

我是不会感到怅然若失的。倘若因为某个真正国际性比较文

学学会赏识一个国家某学者的才智和学识，建议他研究一下比
较格律学，这位学者感觉受到压抑，我是看不出这种感觉有什

么道理的。因此，空白可以填补．不用担心应该有效使用的力

量用于两三个方面便浪费掉，因为比较文学几乎全部重要的问

题都有待于研究，而这对于来者是何等幸运的事。

结论

我把自己的文章读了一遍，简直不知道我怎么敢斗胆集中

提出那么多平庸的思想。比较文学的＂捣蛋鬼”这个称呼是否

因此而来？大概就因为这个缘故吧？是的·这些思想是平庸

的然而“法国学派“长期以来却说它们是叛逆的、革命的。我

的意思本不存于说明一个思想或者一种理论是新近出现的，而

在千说明这个思想或理论是正确的，因此我无需寻文摘句，以

至于到比较文学的先驱那里去搜求片言只语，而只需要把我现

在积＝．十年左右的教学经验所想到的片言只语写下来就可以

了。我刚才引用的伍德贝利的那旬公式：“比较方法是一切古

典中义之母“不是存 1903 年就讲了吗？假如我是＂捣蛋鬼＂，那

45
么起码还有两个人也是捣蛋鬼：勒内· 韦勒克和奥斯丁· 沃
伦叭他们在《文学原理》 (Theory of Literature) 一书中写

道：＂比较文学的研究将会在语言能力上向学者提出很高的

要求。它要求扩大视野，克服地方感情，而这井非唾手可得

的事。“如果我是＂捣蛋鬼＂，那么这个雅号（也可以说丑名）我

请也送给伦敦的 L• A• 韦洛格白 (L. A. Willoughby) 先生，

他在分析英国比较文学的问题时使用了同我这篇文章儿乎

相同的语言，我把它译在下面：”这个观点虽然还不完善，但

它却已经清楚地说明，归根结底，我们比较学者至今仅仅做

r 一些次要的研究 T 作；除了有些问题关系到文学运动的表

现，尤其是杜会学的表现而外，我们所关注的都是些外围问

题，诸如来源、题材、传播、价值以及文学素材等。尽管这些

研究对于我们认识几百年来的精神交流非常可贵，然而它们

也十分清楚地说明，我们的方法固步自封到 r 何等地步。.. ,

大家行到，我并不是欧洲唯一对我们的方法、观点给予

严峻评价的人，也不是唯一提倡文体学甚至修辞学的人：“近

年来，差不多各地的文学批评都出现了一股健康的反潮流倾

向，大家终千认识到，一切文学批评都必须从作品本身出发。

修辞学、诗学、古典格律学的老方法都得到恢复、更新，占据

我们研究中心的不再是内容，而是语言和文体。形态学的研

究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6 我所讲的不也就是这些么？当

我要求重视翻译，给翻译人员以应得的待遇时，我不过是肯

(l) 奥斯丁· 沃伦 (Austen Warren) 美国批评家｀同韦勒克合菁菁名的《文

学原珂》一书。

46
定韦洛格白先生的话而已：”说到此又回到翻译问题上来，对
比较文学专家来说，这是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 ,n 是的，我希
望对各国文学的所有体裁进行研究，不论它相互间有没有事
实的联系，这其实就是伦敦的 A•T• 哈托 (A. T. Hatto) 从
中国古代到莎士比亚，再到歌德的“破晓歌”研究时的想法。

我觉得，也许令人宽慰或者说令人信服的是，这些观点

我是独自形成的，恰好是根据一条最古老的修辞学原理：不

要偏听一家之言 (nullius addictus jurare in verba magistri)8,

我是从教学和写作两者密不可分的经验出发，在对某些观点

进行了深思熟虑之后才来读我们这门学科理论家的书的。

［原注］

1 《雨月物语》 (Conces de pluie el de lune) 、由 R• 西弗尔< R. Sieffert)

翻译．伽利玛出版计， 1956 年版。

2 伊夫· 鲍纳弗瓦 (Yves Bonnefoy, 法国评论家 译者）也开始译

圣马丁的作品，好极了！

3 雷马克《比较文学向何处去：诊断、治疗、预后》，见《比较文学年鉴））第

9 期。这一期的附录是关于比较文学”危机”的一个内容丰富的书日。

4 见《迪奥奇尼斯》 1962 年第 40 期，第 96 120 页。艾德蒙· 加甲

(Edmond Cary) 在这篇出色的论文《论翻译理论》 (Pour une theorie\

de la trad\uction) 中，开出了最近发表的论翻译理论的文章的日录。

5 见《英国比较文学史的现状和任务》 (Stand und Aufgaben dPr 1JPr-

gleichenden Literaturgeschte in England) 。

6 同十。

7 同上。

8 见贺拉斯《书简》。

47
 译后记

本文作者艾田伯 (Rene Etiemble) 是小说家，同时也是颇

有影响的文学评论家、比较文学学者。他主持巴黎大学比较

文学讲座多年， 1977 年退休。

《比较不是理由》发表于 60 年代初，它是艾田伯在自己多

年教学和创作实践基础上对比较文学的许多基本问题进行

深入研究的成果，在世界比较文学界曾引起较大的反响。论

文的副标题是“比较文学的危机”，文章开宗明义，讲得很明

白，作者的目的是要给比较文学指出一条摆脱危机的道路。

从这篇论文的发表到现在二十年已经过去了，比较文学这门

学科在这二十年里有了相当可观的发展，无论在理论上、方

法上还是在研究实践中都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危机也许不复

存存。但是，艾田伯所指出的比较文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还

没有完全解决。他从理论上、研究方法上提出的独到见解，

仍然值得今天我国的比较文学研究者，乃至一般的文学 T 作

者学习借鉴。比如，艾田伯认为比较文学既然是一种特写形

式的文学研究，它就不应当局限在历史的研究范围内，而首
先应当是一种审美的研究，因而比较文学研究者不能只满足

十进行“历史联系事实”的搜集比较，而首先必须培养提高鉴

赏力，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比较文学和文学评论 T 作者应该注

意的问题吗？艾田伯不赞成法国正统学派把比较文学当作

文学史一支的意见，主张把比较文学当作比较美学、比较修

辞学来研究，这种观点当然与现代西方形式主义文学批评的

48
兴起不无联系，其积极的和消极的意义尚可讨论，但是，它无
疑从理论上对持续很久的美、法两个学派的争论孰是孰非的
问题做了比较有说服力的答复，有助于比较文学的对象、性
质等问题的进一步研究。此外，如比较文学 T 作者的语言修

养，翻译 T 作在比较文学中的地位等问题，译者以为文章都

提出了十分中肯的意见。

艾田伯热爱中国文学，曾长期致力于介绍中国文学。

《比较不是理由》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强调了东西方文学的

比较，坚决地把比较文学的研究范围从欧洲或者西方的狭隘

圈子推向世界的广阔天地。作者批驳了某些西方学者偏狭

的眼光和坐井观天的可笑态度。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批驳并

不主要是从东西方文学联系的历史事实（当然、作者并无意

去否认这些联系的意义）出发，而是从比较文学作为科学研

究的价值和意义出发的。认识到东西方文学联系的西方思

想家、文学家在历史上并不乏其人，我们很容易就想到伏尔

泰、歌德、罗曼·罗兰这些光辉的名字，然而从比较文学的理

论意义上，从比较文学存在的价值高度上，对东西方文学比

较的重要性进行系统论述，这大概还是第一次。

考虑到文中有些论述带有较大的时空局限，在他人已经

事过境迁，对今天我国的比较文学研究当然更没有很大意

义，故而稍微做一些删节，不过文章的完整性相信并未受到

损害。

译者

49
《世界文学新论》序言

既然希望我对“世界文学”或曰全球文学（怎么压根也没

想到有人居住的各大洲可能有的多元性呢？）的概念稍加解

释（为此我冒天下之大不眭写了几部著作，包括这部），那就

请相信我：我绝不自认为掌握了世界的全部知识；倒不如说，

我走进了自我反省的小屋。当我使用“世界文学”这儿个字

眼的时候，我不敢妄称或仅仅是提示别人，我自认为是一个

还不成其为学科的专家。我老实而直爽地提示大家，自从屏

弱的人类传留下其不同文明的口头和书写的痕迹以来（井非

每个族群都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许多种族群体或语言群体与

世隔绝），一种文学就孕育而成了。 20 世纪末叶，从全球的角

度来看，将其视为一种世界现象是合乎情理的事情。说到这

里，那我们就谈谈“全球“文学吧？总之，从有人居住的世界

各地就可能有的多元性来看，用视听磁带或其他方法储存下

来的其他口头“文学”和笔头“文学”大概已经诞生和死广了

（无论如何，我们这些居仕在地球上的人总是这样认为的）。

只要想一想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和苏美尔人的文字，就会明

50
白了。

和我的同辈人一样，我是那个叫哥伦布的所谓“发现“美
洲的受益者或受害者。今年我们纪念这令人议论纷纷的发
现新大陆五百周年。哥伦布曾寻找并自认为发现了全新的

东西。印第安女人，印第安人的斧子曾充斥于我儿时的读物

之中。作为战利品，得到印第安人带发的头皮，真了不起！

真带劲儿！当然，在我的生活圈子里，没人能告诉我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没人能举例说明，教我懂得个中的含义： 1722
年，谁交来一个印第安人带发的头皮，马萨诸塞州政府就赏

给谁五百英镑，这就能使那骁勇的收益者得到一大块肥沃的

美洲土地。对我来说，这真是奇耻大辱！当时，我还没有能

力发现其中那可耻行径的蛛丝马迹。 H-H• 杰克逊夫人，

《拉莫纳》 (Ramona) 一书的作者已经揭露了这些卑鄙的勾

当，可是我的傻帽儿同胞们，对这部杰作《百年奇耻大辱一—

联邦政府和一些印第安部落交易之概貌》 1 (A Century of

Dishonour: A Sketch of 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s

Dealings with some of the Indian Tribes) 却毫无所知。此
书于 1964 年再版，可惜受到限制，只印了两千册！原本至少

应该印二十万册，并应翻译成好几种欧洲语言。

廿我还是孩童的时候 4本弱多病．可是我从二岁半起就

不知疲倦地读书。我从中国文化中了解到的仅仅是蒙古侵

略者强迫中国人向他们称臣的表象：留长辫子。尽管如此，

那时，我对中国并不很感兴趣，原因在千．终日缠绕我的是地

球的南北两极。因此，我执意要读那些为了在极地插上他们

的旗帜．历尽千难万险，却以失败而告终的人的故事．而且百

51
读不厌。令我魂牵梦绕的还有通布图小。通布图？这有什么
奇怪呢？原因很简单，六七岁的时候，我就一口气读完了勒
内· 卡耶＠的作品： 1830 年巴黎出版的《中非通布图和迪内旅
游日记》 (Journal d'un voyage a Tombouctou et a Djenne
dans L'Af rique centrale) 。 1828 年 4 月 20 日卡耶乘非洲独

木船成功抵达通布图。我的整个青年时代，一直深信不疑的

是，在这本书中我发现并学会了最初的几个阿拉伯字 (inti

mesianah dharifah, 通俗的阿拉伯语是 "inti mesian 气意思是

“你真漂亮")。反正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就把这几个字

写在 r 我家周围所有能写字的墙上。当时我家住在马延

市气菜市广场八号。那是一幢大楼，底层被马延地区周报

《马延报》编辑部占用。可惜如今那幢大楼已不复存在了。

在我种百合花的小园的角落里，我经常听到我的“神圣的小

虫”（飘虫）放声唱歌。有时我把飘虫放在小盒子里，还小心

翼翼地扎了几个通气孔。几年前，在那小园处我只看见 un

pare d voitures (一个汽车园），多么不开化呀! les parkings

（停车场），你拿它来做什么？你竟然把自己的语言都忘了。 G
我的来日不多了，颇有紧迫感，有时因此而感到困扰。去年

我又浏览 r 《通布图游记》，希望再看一看我学会的神秘的字

汀） 通布图．原文为 "Tombouctou 入位于非洲中部马单境内。

(2) Rene (油 1 屈 (1799 — 1838), 法国旅行家．是第一个到中非通布图（现在
马里地区）探险的欧洲人．
心 Mayenne 是马廷省首府在巴黎西南两百余公里处。

(4) "un pare d voitures" 自译为＂一个汽车园气即法语中“停车场”的传统表

达手法。 "parking" 是由英语引人的．

52
眼。我“走马观花”，飞快地阅读，所以并未发现我的传奇式
的秘密： inti mesianah dharifah 。

这使我脑海中浮现出对同一时代的回忆．这些回忆证实

了曾缠绕我的童年那挥之不去的念头：其中包括对各种外国

语言的痴迷。为了让我母亲能在 1917 至 1918 年间把她自己

闲暇刺绣的内衣珍品卖给美国人（这些内衣珍品图案丰富，

装饰着最负盛名、让手 T 艺人们毁了眼睛的瓦朗西纳小花
边）。我在将近七岁时就从《汤姆在英格兰》这书名中，学会

T 一点英语（我的父亲害着肺结核病，为了卖书·常在寒冷的

冬季乘坐夜车＝．等车厢·终因奔波劳累而死）。书名曾贴在

一块十二气米长的帆布上。我就在上面写下了 LACES

AND EMBROIDERIES( 花边和刺绣）几个大写的字样。实

际上，母亲把在抽屉中的所有存货卖得都很好，许多不挑剔

的马延市妇女穿着母亲制作的最漂亮的衬衣到处炫耀。可

她们并不知道，这是母亲闲暇时自制自穿的，为的是聊以自

慧打发过早丧夫的独身生活（父亲去世时二十七岁；她－．

十三岁）。

今天看来， LACES AND EMBROIDERIES 这几个字并

不会让我感到不舒服。不过．每当我忆想起 "doucha bolit"

（心灵在受煎熬）一词时．我就会感到面红耳赤。这是我仅能

记起的两个俄文字，是从一本题为《战俘彼得· 巴泰》 (Pierre

Bartay prisonnier de guerre) 瞥脚的文学作品中学到的。在

小 瓦朗西纳花边 (les dentelles de Valenciennes l, 法国的瓦朗西纳以出产

花边而著称千世，后由比利时牛产。

53
1914~1918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书刚一出版，我一口气

就读完了。那时，我才六七岁。

我十一岁的时候，在省级会考中名列前茅，因此得到拉
瓦尔中学寄宿生全额奖学金。校长问我在学习拉丁文的同
时还将学习哪种现代语言，我母亲回答说：“德语，我儿子已

经会英语了。”校长对此非常满意，因为 1914-1918 年的战争

使得善良的法国人都讨厌学习“德国鬼子”的语言。

1934 年，我和中国诗人戴望舒结为好友。我们主要合办

r 《公社》杂忐。我翻译著名作家丁玲的文章，他进行校订。

戴英年早逝．他具有共产主义倾向．丝毫也不因循守旧。而

他去世后，追立在他坟前的石碑被愚蠢而又疯狂的红卫兵砸

得粉碎。他的女儿后来又把它修复了。无缘与他结下这深

厚的兄弟情谊的人们，定然会读过利大英的那本内容丰富而

又通俗易懂的著作：《戴望舒．一位现代中国人的生活及其诗

歌》 2 。在这本书的二:o 一：：：：i 至二一一九页中，当读到译成英文的

我们两人的全部信函时．我喜出望外（我第一封信的日期是

1933 年 11 月 30 日，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 1935 年 1 月 15

日）。

能否认为我不适合研究外国文学？甚至当我鼓起勇气

开始学习其中一种外国文学的时候．人们会认为我毫无能

力呢？

1934 年 12 月 31 日，对我来说是一个吉日良辰。那天，

在拉「区（当时我是梯也尔基金会的寄宿生．我将自己最宝

贵的时光都用来学习中文和中国文化），出乎意外，我突然发

现了 1927 年由克莱斯出版公司出版的 19 世纪十六开本《宝

54
井其角 d) 的徘句》气共二百四十二页。在诗歌和我的诗学范
畴中，这些短句对于我的精神生活之意义并不比孔子对千我
的精神生活和政治生活的重要性逊色。请看下列证据：在半
个多世纪期间，我一直用十几种欧洲语言研究诗歌这个文

类。之后，我收集了成千上万的参考资料，上百页的鲜活材

料。今年我在最大限度地集中整理了我的全部材料之后，将

要出版一部论文集．我给它挑选了一个尽可能不起眼的题

目：《论短诗》。 ~r:1.
中国和日本，对我来说，与我研究了五十年的阿里斯多

芬同样重要。我在巴黎大学提交了一篇关于阿里斯多芬咑的

硕士论文，其中我研究了其作品中诡辩家的作用。结果是：

一片哗然！所有先锋思想都被逼得无路可走！我仅得了可
怜的十二分虹答辩的时候，我据理力争，迫使导师还我公
道，但并没有逼他给我改分数。我无可奈何！于是我在亚利

桑那州塞多纳诱人的小山谷中，向当过印第安人“保护区“看

守员的人租了一个小木屋，当时我突然感到像被雷击似的，

恍然大悟。于是，我义无返顾地放弃了我正在撰写的小说，

CD 凡 kaku, (1661-1770) 、日本诗人．以其佯句闻名于世。松尾芭蕉的弟

千，其徘句意境新奇，用语诙谐．作品大多取材于市井生活。因此·后来将伴句引
人 r 庸俗化的道路。
(Z) Haikai, 日本短诗·人称徘句．由十六个音节组成．分三句，第一句至第三
句音节为： 1i 、七、五．
(3) Aristophane( 前 445- 前 380), 古希腊喜剧诗人．作品多批评时政的弊

端和阴暗面。作品有《阿卡奈人）等宜扬自由民主的新思想·反对当权者的政治
腐败。这甲作者”借古讽今入批评当时法闰学术界殖民主义的思想和贬低东方
文化的潮流及保守思想．
(4) 法国考试为二十分剞. t· 二分刚刚及格。

55
全身心地投人到为恢复被哥伦布的无耻勾当消灭或几乎消
灭了的文明的人们的名义而进行的斗争。一部十幕剧因此
而出台了。在剧中、我讲述了印第安人重新征服美国的

故事。

这期间， p. 阿扎尔 (P. Hazard) 向大文豪 T• 侯赛因 (T.

Hussein) 推荐了我，在侯赛因的支持下，我被埃及任命为教

授。千是我带着我所有的文献，包括该剧的手稿出发了。在

这里，我谨向阿扎尔表示万分的感激之情。 T• 侯赛因是本

世纪阿拉伯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为了我，他立即把该剧本

译成了阿拉伯文。不过，美国联邦调查局对我恨之人骨，百

般防范。那个收了我的《光复美洲》 (C-aurs doubles)3 法文版

出版费的卑鄙的出版商，将 T. 侯赛因翻译的阿拉伯文稿毁

坏了（当时这译文的遭遇不正是提示人们：埃及人应该尽早

把英国殖民者赶走吗？）。

当我想要请人将这部获得“最佳剧本奖”的戏剧搬上法

国舞台的时候，杜林 CD 同意冒风险演出（那时，法国在为非洲
和远东拥有一个幅员辽阔的殖民地帝国而感到自豪呢）。在

J• 罗曼的戏剧成功演出之后，他立即排演我的戏（我们之间

的通信可以证明这件事，个别没有教养的人怀疑我不识时

务，狂妄自大）。可惜，演出以失败告终：这是彻底的失败，无

可指责，败有其因。杜林因此而破产，剧院倒闭。他情绪低

落，又重操艰苦的流浪演员的旧业。我不再为我那引起事端

(1) Charles0ullin(1885 1949), 法国演员、导演。 1922 年在巴黎创建了

”作坊剧院”，演出 r 许多新戏剧．

56
的剧本寻找导演了。（我曾对儒威叶炎起演出此剧本之事，他
当众严厉而又粗暴地拒绝了我：什么？我是凡夫俗子，我的

剧本从未上演过！我竟敢给他提供异端邪教般的剧本！｀）

所有对婆勒语气诗歌感兴趣的人（人多吗？我希望如此，
甚至我还想知道这一事实。）都知道 Ch• 赛义杜 (Ch.

Seydou) 。他于 1991 年在《非洲经典作品》丛书中出版了－－

厚本题为《遣词造句的良师益友 马西纳的婆勒诗歌》

(Bergers des mots, po扣e peule du Massina) 的诗集。我才

疏学浅不能对原文和译文进行评论，但至少我能用法文阅读

的部分给了我极大的享受。尤其是诗歌次类 (seconde genre)

的引言部分，更令人脸炙人口。尼日尔河湾，即迈高勒河地

区，村长和最贫寒的农民都会作诗。书中第二百一十九贞的

四 O 气和四 O 四诗句的简短评论令我极为震惊：

他买可乐果

送给耳垂儿戴着金银饰物 54 的妇女

请看 54 号注解：＂荷马式的修饰语，指该地区佩戴着别具

特色的金耳环的婆勒倩女。”如同这修饰语一样，有一种举世

不变的修辞学，形形色色的种族主义者都喜欢它。它为我们

这脆弱的人种固有的统一性提供了佐证，这固有的统一性正

(J) Louis Jouvet(1887~I 9S I). 法国演员、导演。曾任“雅典剧院”经理·排

演了许多现代名剧．
岔 la poesie peule, 婆勒语是西非（自尼日尔到喀麦隆）语言。

57
在消失。《遣词造句的良师益友》，就是这深奥而敏感的著作
的书名，其别具一格的文本向留心的读者展示了，在第二百
一十八页的最后十五个诗句中的 -i 韵，多达十个： i,ki,di,wi,

Ji , ni , gi, jji, d'i , orri ! 然而，在这首以“训导为主”的诗中，＂韵

脚具有三种功能：即语义功能，节奏功能和｀旋律＇功能”。

读罢上段，我仿佛从中发现了其他许多民族语言中韵律

的特性，哪怕是从地缘角度和从语言学角度来看，这些民族

语言与婆勒语都相差甚远。得到克里斯蒂安· 赛义杜心照

不宜的允诺（我相信这一点），我郑重表明：韵律学和韵律的

源泉在口语之中。这就是被兰波中《灵光集》 (Illuminations)

所点缀、所照亮的我们的书写文明走向散文诗歌的缘由。

［原注］

] 在 Rross and Haines, Inc. , Minneapolis, Minnesota 出版计重印。我

在亚利桑那州逗留期间， Edmund Nequatewa 把他的著作 The Truth

of a Hopi and Other Clan Stories of Shung-Opovi 送给我，北亚利

桑那州科学与艺术公司， Flagstaff, 1936 年 JO 月出版。

2 英文书名是： The Life and Poetry of a Chines Modernis尸香港中国

大学出版计， 1989 年出版。

3 1948 年亚历山大城斯卡拉贝出版计印了五百册。 1957 年值利玛出

版籵再版了这个题为《公众敌人》的十幕话剧（之所以再版，是因为

第一个题目已经注册，不能再次注册）。

4 我不敢告诉他．戏剧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以至千在我本应用全部

CD Rimbaud(l854-1891), 法国象征主义诗人。他英年早逝，着名诗集有
《灵光集》、《醉舟》等．

58
时间准备严格的教师资格考试时．我像季洛村一样写完了更加讥

讽、甚至是戏弄人的、不同凡响的剧本《阿尔莫迪奥斯和阿里斯托占

顿》 (Harmodios et Aristogiton) 。

59
关于文学批评

我们了解和运用的批评是 19 世纪的产物。在 19 世纪以

前，贝勒仅费奈隆气伏尔泰、夏普兰气奥比尼亚克 l4' 、哈利卡

那苏斯的丹尼斯＇气昆提卢斯＠都是评论家。然而，当时并没

有文学批评。

“我从批评一词的通俗意义去理解它：一个多少有些专

长的作家团体，以谈论书籍为职业，就别人的书进行写作；他

们写书，还没有达到天才的最高水平。不过，没有理由认为

其平均水平就不如别的书的平均水平高。”因此，对蒂博代『

1 压 yle<l647- 1706) 、法国出牛的哲学家．著有《历史甘批评辞典》 r

岔 Freron(I 718- -1776), 法国评论家。他反对百科全书派和伏尔泰。

(Ji Chapelain(l595- 1674lo 法国作家、法兰西科学院的创建者之一。
G11 d'/\ubignadl604--1676), 法国评论家。他首先提出 r 古典主义的＂
－律”。
$) 压 nys d'Halirarnasse( 公兀前 1 世纪）·希腊语法家、历史学家、评论家、

曾在罗马讲学。
(GI Quintilien(30-- I 00?), 占罗马修辞学家和教师。

7l ThibAu<let(l871 1936) 斗去 I司作家、文学评论家 C

60
来说，《批评生理学》 (Physiologie de la critique) 绝不仅仅涉

及一种文类，但它却涉及从事此文类丁作并以此为生的个人

和团体之总和。从此种意义上讲，文学批评大概就是全体批

评家。

令人遗憾的是，当阅读勒内．卞勒克的著作《现代批评

史 (1750--1950))) 时，人们定然会发现，就“现代“批评出现的

时间和定义而言，该书作者与蒂博代意见相左：“我们是否可

以认为，批评的中心任务就是给诗歌和文学之本质 诗歌

史和文学史下定义，并且加以描述。”这是一家之言。对书勒

克来说，文学批评既是给诗歌下定义，又是对文学加以描述。

简言之，文学批评与文学理论融会相通、与诗学相互融合。

最糟糕的是， R. 古尔蒙叮彴观点弄得我们丈二和尚摸不
着头脑：“世上没有文学批评，也不可能有文学批评。因为，根

本就没有文学法典。“无巧不成书·古尔蒙既嘲弄 r 我们，义嘲

弄了他自己：他不是撰写了足足有二十多卷关于该专业的书籍

吗？可是他却申言，该专业是不可能存在的。不过，假如我们

将其赌气之言不当儿戏的话，应当打破沙锅问到底。从反面看

一看：＂鉴于在大多数的文明中，大多数作家都置身于一种关

于文学、诗学、修辞学法典的管束之下，理应有一种文学批

评。”与之截然相反，蒂博代却认为，在解释他指出的 20 世纪

批评诞生的原因（在精神生活中，教授和记者的重要性在日

益增长）中，应该包括他当时称之为“多元性”的因素：“我的

m R 叩 my Gourmont(l858-1915), 法国作家、象征主义评论家·著有《文学
漫儿》。

61
意思是说，几种不同的审美体系都有权受到平等的对待。”
那么，我们从零开始，首先研究词吧。

谈谈词典学

1580 年，斯卡利杰 CD 使用 "critique"( 批评）一词，用作阳

性，意思是“从事批评的人”；其阴性，根据希腊文的词源< ri
xpmni 八表达”评论的艺术”之意。布瓦洛勺将批评一词变成
T 形容词。从 1638 年起，梅纳热＠便提出了超级讨论 (hyper
critique) 一词，甚至极力推行这个词，至今我们还在使用。

"critique( 批评）， s( 单数）， f( 阴性）：评论者对某一部著

作的评价。对所发现的某一部著作之缺陷的评论。”利世来 Q
在其《袖珍宇典》中这样解释道。对缺点的评价、评论，这就

是最初的批评。令人遗憾的是，正因为如此，仵绝大多数情

况下，“这种批评的乐趣剥夺了我们被优秀作品强烈感染的

乐趣。”（拉布吕耶尔气语）利特雷＠确定了该词新的细微差别
和词件的变化，对此我们表示赞扬。他认为，文学批评＂检查

作品是否以令读者喜欢的方式撰写，其立意是否新颖，等

CD Scaliger(!540~1609), 意大利语言学家、历史学家。
(1) Boileau(l 636 —1711), 法国作家、评论家。古典主义文学珂论家。主要
著作：《诗的艺术）。
CTJ Menage(l6!3~!692), 法国哲学家、作家著有《法语的起濒》和（词濒词
典》。
(D Richelet 法国字典编纂者，生卒年月不详。
(5) La Bruyere(I 645 —1696), 法国作家·著有《品格论》。
® Littre080J~J881), 法国语言学家、辞典编辑者、哲学家。其《法语词
典》为纾典著作。

62
等。”在对缺点的批评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对优点的评论。

歌德认为，第一种批评“十分容易：只需确定一个理想的
标准，确定一种或另一种模式，即使这些标准和模式极为狭

隘也无妨。然后就盛气凌人地表示：被评论的艺术作品与该

标准毫不相符，因此，分文不值。一锤定音，审判就此结束
了。”另一种批评－~他称之为有成效的 (produktiv), 即有成

果 (feconde) 的批评—一”更难以把握。这种批评要求评论者

思考：作者想要做什么？此意图是否合情合理，是否明智？

在何种情况下作者成功地实现了其意图？假如是非分明而

又友善地回答了上述问题，那就是给作者提供了帮助。”

稍后，福楼拜否认曾经使用过此种批评。他指出：＂哪儿

有这种为作品本身而忧心忡忡，为作品的写作，为其风格而

担忧，为作者的观点而担忧的批评呢？绝对没有！”这里，我

们听到 r 创作者们，这些半仙儿们对那些失败的、那些无能

的、文学批评家先生们的怨诉。戈蒂埃叶人为，所有评论家都
是“不得不亲眼目睹伟大的上帝调情场面的太监＂；或者是

“向凡夫俗子之妻献媚的教士：那凡夫俗子既不能将妻子拱

手相送，也不能与教士厮打一场”。

福楼拜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从统计学角度来看，他是

千真万确的。事实上，谁还记得对《宇宙》 (I几 'Univers) 一书毕

恭毕敬的批评家奥比诺气上刻扞击《包法利夫人》的情景呢？

这位批评家既未沽污《包法利夫人》的作者之名，也未让这“污

心 Theophile Gautier(l81 l-1872 八法国诗人、小说家、评论家．

(2) 1心 n Aubineau, 福楼拜同时代的评论家。

63
秽不堪＂的书名站污其贞洁之笔。除了对让· 波郎，可能还有
蒙泰朗，人们还记忆犹新之外，谁还会记起对蒙泰朗的《梦》 (l,,e

沁nge) 一书随心所欲、矛盾百出地胡乱评论的 H• 朗波 CH.

Ramhau) 、 F• 勒费弗尔 ff. I尤fevre) 、 A• 吉塔 (A. Guittard) 、

G• 蒂亚雷 (G. Thialet) 、 R• 撒罗美 <R Salome) 、 C• 桑特里

(C. Santelli) 、 P• 波那第 (P. Bonardi) 、 G• 拉若 (G. Rageot) 、 R•

康普 (R. Kemp) 和其他职业的批评家呢？提起 M• 戴若 <M

Daireaux) 、 G• 查里 (G. Charles) , 真能让您想起些什么？让您

想起什么人吗？然而，这些先生们曾让我们的作家们胆战心

惊。这些“文学批评家“，实际上与蒂博代赋予“文学批评“一词

（即所有就别人的书进行写作的人）的意思有关。他们总是理

直气壮地做艺术或科学（人们也称之为“文学批评")的门外汉。

20 世纪应该竭尽全力赋予这个词以全新的意义。历史

学家勒南 I]) 认为，从 19 世纪起，“错误的概念就转移到文学批

评中－广“我们所谓的“新批评兀倘若给它找到了一个共同的

因素的话，那主要就是表示赞同，乃至认同之愿望；拒绝表

态，拒绝根据一种价值观进行评论。

批评生理学

蒂博代将即兴批评与专业批评截然分开：即兴批评，源

于一次情投意合的谈话。 19 世纪初最有影响的专业批评是

er, Renan(1823-1892 八法国历史学家·著有《科学的未来》。他认为，人文

科学 '-i 自然科学同等赋要。

64
非教会讲坛的批评（非教会讲坛往往笃信天主教，如尼扎尔、

布律纳蒂埃尔 a:'). 但大多数专业批评稍后都转变成了新闻批

评。记者圣· 伯夫：“对舆论尊重穿袍者 (porte--toge 产而轻
视耍笔杆子的 (porte-pl ume)" 深感耻辱，如崇尚库赞丸但轻
视《月曜日》 (L'auteurdes Lundis) 的作者。当今．在法国，四

五个人玩弄一下新闻和电视的把戏，就能树立或坻毁作家的

声誉。有时，这些人都是写不出一本好小说、创作不出一首

美妙诗歌、编不出一部优秀剧本的无能之辈。除了即兴批评

和专业批评之外，还有第芒种批评，这就是大师的批评：巴雷

斯勺又威地推出了莫里亚克气莫里亚克使索莱尔:一举成
名；拉马丁＠对米斯特拉尔叮的长诗《弥洛依》 (la Mireille) 倍

加赞扬。是的，事实正是如此。不过，别以为大师们比《日课

iJ; Ferdinand Brunetiere(1849-1906), 法国文学评论家。

'.21 Sainte--l~uve(1804-1869 八法国作家, 19 世纪最有影响的批评家之一。

心指律师、法官、教授。
(1) Victor Cousin(1792--1867), 注国啡心主义哲学家．主张上帝是造物主·
井通过历史事件·证明上帝在世界中的作用．其观点遭到强烈的反对。
CS:, Maurice Barr 的 (1862--1923), 法国作家．从爱国主义转向民族主义曾

给同时代人强烈的影响．著作有（自我崇拜）二.部曲。
® Frani;ois Mauriac(1885- 1970), 虔诚的天主教作家，善于揭示资产阶级
人物的心理世界．是 20 世纪法国最有代表性的作家之一。主要作品有《黍蕾
饮—台斯釐鲁》、《爱的荒漠》、《蟆蛇结》等。
m Philippe Sollers(1963 —)．（原样》杂志的创办者新小说派作家。作品有
《止剧》、《数》、《极乐世界》等。

® Alphonse de Lamartine(1790 — 1869), 法国浪漫主义诗人．在诗坛影响

颇深、颇 r 。主要诗作有（沉思集》。
® F氐 eric M 闪 ral(l830-1914), 法国诗人．讲究韵律的严谨和有声有色．

其长诗《弥洛依》极为著名．他为恢复奥克语的历史地位做出了贡献。还有诗集
《黄合岛》等。

65
经本》 <Les diurnales) 犯的错误少得多：巴尔贝· 铎尔维利°
对福楼拜、雨果、魏尔伦。一窍不通。相反，他却倍加赞赏
圣·伯夫，说他的“诗是本世纪最为深刻的＂。正当波德莱尔
贸然声称“诗人不可能没有批评家的气质”的时候，歌德更为

公正地指出，“拜伦爵士只有当他作诗的时候才伟大＂。他思

索后，又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在人们推崇备至的诗人所做

的评论中，真是蠢话连篇！歌德改编《罗密欧与朱丽叶汃把

乳媪和茂丘西奥、＂幕间插科打浑的演员" (possenhafte Inter-

mezzisten 入这些善于表演的滑稽可笑之人，全都删掉了！那

么究竟是谁在坻毁法国为一个没有诗人、没有剧作家的国

家，是一切“文学卖淫活动" [Les" putasseries Litteraires ",

(whored oms) J 之源的国家呢？还是那个柯尔律治气他只会

赞扬我国作家中《喂一喂》 (Vert-Vert) 的作者格雷塞＠。上百

个例子都证明，这些大师们是愚蠢的。往往，大师们是自己

天才的俘虏，也自缚于他们同类的天才之中。

评论家巴尔扎克

对，还有伟大的评论家巴尔扎克。今天看来，那篇评论

《艾那尼》 (Hernani) 的文章还是无懈可击的。而他将《艾那

尼》一棍子打死并向雨果宜布：＂剧场禁演您的作品。”另一篇

Cl) Barbay d'Aurevilly, 19 世纪法国文学评论家．

(2) Verlaine0844-1896), 法国象征派诗人。著有《伤感集》、《美好的歌》、
《智能集》等．
(3) Coleridge(1772 —1834), 英闰最有影响的诗人、哲人、评论家．
© Gresset(1709-1777), 法国诗人、剧作家。其诗歌噢默， 1734 年发表了

讽刺修道院风化的诗歌（喂—喂》（又名女修道院的鹦鹉）．

66
文章，他将 p• L• 库里埃 r 奉为完美无缺的作家。最著名的

是关于《巴马修道院》的文章。卢卡契认为，这是一篇“极其
深刻的评论" (ausserordentlich tiefe kritik) 。说卢卡契宽容，

对；说文章深刻，否。因为·巴尔扎克欣赏司汤达，却错误地

理解了他。巴尔扎克赞扬他遵循了小说的规则，即巴尔扎克

式的小说规则。司汤达对这个评论回敬道：”对这些规则，我

压根儿一窍不通。”另外．又说：＂您太恭维我了，您把我看成

是一个有政治头脑的人了。”司汤达所写的，不正是法布利

斯气的生活吗？仅此而巳，别无他意。

至少，巴尔扎克能识别出《巴马修道院》是一部美妙的小

说，《艾那尼》却是荒唐可笑的。不过，直到在世界新秩序确

立之前，当评论发生误导的时候，是对批评的正确性之追求

造就 r 批评家和批评。《巴马修道院》是一部美妙的小说，完

全正确；而并不像我二十岁读它的时候那样觉得它毫无美妙

之处。六十五岁时，我又高声朗读了一遍。除了政治场面之

外，尽是连篇累牍的冗长描写，索然无味的狱中情景。结尾，

情节鳖脚，牵强附会。或许，比巴尔扎克还优秀的、最杰出的

批评家，要算是罗歇· 马丹· 杜加尔？了。他在给普雷沃＠的

信中写道：“这部《巴马修道院》被捧上了天。”

因此，完美的批评是不大犯错误的批评，它尽可能为自

CD PauH.ouis Courier(I 772-1825), 法国作家。他文字优美．善于扦击时

弊。
(2) Fabrice, 《巴马修道院》的主人公 0
(3) Roger Martin du Gard(1881-1958), 法闰著名的长河小说家。
(4) Jean Prevost(I 901 — 1944). 法国作家。著有《司汤达的创作》。

67
已旬一个论断都提供充分的依据。

艺术，是科学还是技艺

阿拉伯的劳伦斯 J气也是一位杰出的批评家、当循规蹈矩

的英国遮挡着面纱不敢正视真理的时候，他竟然敢于对詹姆
斯· 汉利勺叭男子汉》 (Boy) 表示赞赏。他主张“对细节的批

评是唯一有用的批评。”是他单独提出的这个正确的理念·还
是他借用阿拉伯批评家的观点，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实际

上·仵其书笺中·为讨论一个形容词是否贴切．一个名词的词

性，他从来毫不犹豫［比如， "feu de joie"( 喜悦的火焰）一词：

“您是想说 'feu d'alarme'( 警报的信号）呢，还是仅仅想说 'un

feu'( 火焰）呢?" J 。

布悟尔神甫气在其《阿里斯特和欧仁谈话录》 (Er1tretier1s

d'Ariste et d'Eug 切 e) 中使用的方法是贴标笭式的：“这个正

确"."这个夸张“．这个”表达得鳖脚＂．这个“语无伦次或画蛇

添足”；还有受到布瓦洛极不公正对待的夏普兰使用的方法

是：“诸神至高无上的影响就是语义重叠．我本该避而不用";
还有马莱伯小在其（（评德波特勺（（油ommentaire sur Desportes)

叮 Lawrence d'Arabie(l888-- 1935), 原名 Thomas Edward Lawrence, 英国

胃险家、军人、间谍、作家，著有《七根智能之柱》。
,2' James Hanley(1901-- 200 I). 爱尔兰作家．仅受过初等教育．一自什计会
底以挣扎．其什品主要描写劳苦大众的牛活 e
(11 I沁uhours(l 628- I 702), 法国耶铩会教 t 、评论家。

4,
, Malherbe(1555 - 1628). 法国宫廷诗人、古典主义珂论家。他崇拜上
帝，患 ff~f 。吊诗才平庸，缺乏新意，但对浪漫主义运动影响较大。
弓， 压 sportes(1546- 1606), 法国宫廷诗人。其诗轩快流畅，不乏新意．但
往什受到马莱伯的批评，

68
中使用的方法是：”表达得鳖脚”、“极端的语无伦次“、"鳖

脚”、"毫无用处”、“因钡挫，诗句软弱无力”、“整个十四行诗

一文不值气”这些评论家很谦虚（作者反其意而用之。一一
译者），而且是行家里手。尤论人们认为这个批评方法多么

有价值，甚至不可或缺，拉布吕耶尔仍然态度谨慎．对可能产

生的过激评论表示怀疑：＂倘若作者想要相信所有的查禁者

（他们每个人都删除他们最讨厌的地方儿那就不会有尽善尽

美的作品，它完全被湮灭在评论之中了。”不过，至少狄德罗

评索福克勒斯的（（菲罗克忒斯）） (Philoctete) 时写道：“不应加

一个字，也不应减一个字。”这是对针眨缺点的 T. 肝式批评之

补充。然而，这也是一部文学作品所能企盼的措辞最严密的

赞许。

在好坏之间如此斩钉截铁地下结论，行来应当有一个参

照系：一个修辞学的明确或暗含的参照系。布律纳蒂埃尔确

认，”在批评之中“总是有“一个客观依据＂。是的。但条件

是，在这些客观依据中．承认有一个主观的审美观念：批评的

主观审美观念。但是， A • 法朗士却反驳道：＂客观批评并不
比客观艺术的数量多。”

正当巴尔扎克发现批评是“一门学问＂．以及 E• 埃讷甘
(Emile Hennequin) 于 1888 年发表《科学的批评》< La C、门

tique scientifique) 一书时．其同时代人 A • 昂热利埃 <Au

guste Angeli er) 稍后却否认有“科学的批评，至少在诗歌领域

汀＼ 原文为： "tout ce sonnet ne vaut pas un potiron". 自译为：＂辕个 t 四行

诗注 个番瓜都不如。”

69
没有＂。不过，法国的尼撒尔、意大利的 D• 桑切提斯 (De

Sanctis) 对批评赞不绝口。前者将其称为一门“精确科学"'
后者将其称为一门“高级科学”。对此，另一些人表示反对。

他们宁愿认为这是一种艺术。“文学批评如同论文、历史或

小说一样，是一门创造性的艺术”。< E• 昂利奥 CD 语）他所说

的，正是重复了当时人云亦云的一种观点。我们的时代，则

夸大了批评的“科学“层面。请看结构主义的图解，人们试图

将其生搬硬套在所有艺术作品之上。拉布吕耶尔早已反驳

r 此种观点。他指出，批评既不是科学，也不是艺术，它恰恰

是一种“技艺，它要求体魄强千精神，实干多于能力，习惯多

于天才。”

我国文学批评的所谓奠基人圣· 伯夫，他既不是一个科

学家，也不是一个艺术家，更不是一个内行。首先，批评，远

非他所创立。左依洛斯 cr,, 这位“鞭批荷马的人 "(le "fouaille

Homere") 早已批评了《伊利亚特》的缺点。伊本· 古太白气

早在伊斯兰教历二世纪就确定了阿拉伯文学批评的标准。

另外，圣· 伯夫用有关生平的逸闻趣事，取代了对美与丑的

分析。因此，正如普鲁斯特所反对的，他忘记了，在寻找”作

家自我”的时候，只能在他的书中找到。圣· 伯夫使我们的

批评长久地堕人歧途。圣· 伯夫认为，乔治· 桑是比巴尔扎

克”更伟大、更可靠、更坚定的作家。”《我的毒药》 (Mes

(Tl Emile Henriot(l889~]961), 法国作家｀评论家。

笠1 Zoile( 公兀前 4 怅纪）希腊评论家。

Q) lbn Qotaiba( 公元 828---889) 生于库法· 古代阿拉伯作家。著有《论文

学》．《诗歌的内涵》。

70
Poisons) 一书的作者在谈论古人，拒绝公正地评价其同时代
的作家的时候，忠于其理论，对前者“长篇大论”，似乎从未

”被“后者所＂欺骗＂：他对构成文学批评的一切都持否认态

度。雨果和所有明了批评到底是什么的人都认为：”作品是

好，还是坏？这就是批评的全部领域。”

尽管有行话，最好还是引用一下弗雷德里克· 施雷格

尔叮彴观点：批评是“作品、作品性质和基调之精神与审美的
一种建筑学。”还需研究其“生理起源”。至少要涉及其形式

与美。遗憾的是，他并未谈及评论，有再次把批评和诗学混

为一谈的倾向。至今，虽然居斯塔夫· 朗松仍然遭到那些连

其一部作品都不读的人们的恶意坻毁，但是他寻求并找到了

确保其有鉴赏力的评论之方法。承袭了早在马克思和斯塔

尔夫人之前的，将作品置于历史中加以考察，而部分地通过

“上层建筑“（氛围、种族、时期等）进行解释的做法。朗松明

白了，当人们违反历史年代解释作品时，是不能理解美妙的

作品的。假如《卡拉玛佐夫兄弟》 2 写于 1975 年，它就一钱不

值了：血液分析会还米嘉以清白！

文学史与《威尼斯女人》

M• 巴塔庸 (Marcel Bataillon) 终于刚刚将《拉· 赛莱斯

提那》 (la Celestina) 恢复了原貌，对它进行了历史地研究，同

(1) Friedrich Schlegel(l 772-1829). 德国哲学家、评论家。对浪漫主义颇

有影响．
@ 该书是陀思妥耶夫断基的重要作品．

71
时进行了论证。再举一个例子：在我们法国不被人知的杰作
《威尼斯女人》 (la Vene.riana 或称 Venie.riana) 。正如人们

长期以来相信的那样，这部喜剧作于 1509-1510 年。这时·

正值威尼斯全力以赴与亚麻党斗争并准备决一死战的时期。

该剧以《鬼魂附体》的恶毒方式，灭”后方的士气＂，构成了一

种＂侮辱＂。假如，像历史学家 G• 帕多安 (Giorgio Padoan) 刚

刚论证的那样，应该把这部戏剧的作曲年代推迟到 1535-

1536 年冬。这时，人们正沉浸在波伦亚大会之后的辉煌之

中。已知的拉丁文手稿孤本中的说法意味深长：“这不是虚

构，不是喜剧，而是真实的历史。“真实一词，甚至轻易流露出

r 颠覆的意味。因为．该剧使用了真名实姓，揭露了属于巴

尔巴里果 (!es Barbarigo) 和瓦里耶 (Les Vallier) 两个家族的

两个女演员伤风败俗的行为。这两个家族故作羞涩状，实行

查禁，从而搞垮了威尼斯的舞台。

这样，人们对剧本的风格就更加清楚 T: 轻盈而矫健，大

众化而具有诗意，它与城市的基调全然吻合。天才的歌唱大

师阿雷蒂诺丸令各大家族惊骇不已。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对
生活方式、语言习惯起着支配作用。假如该剧创作于 1509~

1510 年间的话，其内容就会令人费解；而从 1535-1536 年间

威尼斯流行的文字游戏角度来理解，其中一些熟语的意思就

真相大白了。

因此，文学也有辈分。阿雷蒂诺就构成了其中的一代。

叮l PietroAretino(l492- IS:i6), 意大利诗人、作家·敢于用文字扞击权贵．

备受人们的赞扬．有＂鞭打｛公的鞭子”之美誉。

72
 文学史与文学的年代辈分

并不是因为人们总是到处根据作者所属的那一代人的

唯一标准对作品进行评价；同样，也不是因为本切克 (Ben­

cheikh) 的学说是为研究哪一代巴格达诗人而建立的。蒂博

代不需要超越其才智所能，按年代辈分陈述《自 1789 年至今

的法国文学史》， M• 吉拉尔也无须超越其才智所能，按年代

辈分传播其《法国现代文学史带插图的导读 (1918 — 1949) 》。

我们姑且接受亨利· 佩尔 (Henri Peyre) 在以《文学年代辈

分》为题的作品中，试图对欧美文学史加以梳理的事实。在

每种文学中都有一些历史事件（在我国，有 1789 年革命， 1848

年 6 月的日子叭巴黎公社， 1914 年世界大战，最后还有 1968

年 5 月街垒战斗 (Z)) 影响了或将要影响某些主导倾向。如果

说为艺术而艺术的理论大致产生在专制帝国时期，如果说象

彻主义的非理性主义继教皇公布的决议之后弃绝理性，如果

说达达的虚无主义在 1914-1918 年肆虐一时的暴行中诞生，

如果说在纳粹淫威之下存在主义赢得了众多信徒，这一切难

道都是偶然的吗？上述情况得到了阐明，但年代辈分却不能

解释一切。那种完全依赖这些材料的文学批评，是拙劣的批

评。莫拉斯 (Maurras) 、本达 (Benda 入纪德、克洛岱尔四人年

龄相仿。阿拉贡、米肖 (Michaux) 、布勒东、欧第贝尔蒂 <Au­

dibertD 也年龄一样。在每一代人中，所有的个人基因都保持

(J) 巴黎 r 人武装起义。
CZ) Ji 月风暴。

73
着其独立性。不过，被动荡所惊扰的每一代人都不能避开某
些政治、道德和美学的选择。

因此，文学史应当避免突发奇想的或是时间错乱的恶意

评论。无论如何，对于文学史家来说，其使命要求他博闻强

记，进行编纂、积累、收集，而批评家则应进行筛选、过滤、去

粗取精。然而，什么也无法阻止博闻强记的史学家做出有损

自己声誉的事情，乃至做出这样的评论：“文学不以认知为目

标，它是习作，是爱好，是乐趣。人们不懂文学，也学不会：人

们在进行文学实践，人们培育文学，人们热爱文学。”它属于

审美范畴、评论范畴和爱好范畴。是的，居斯塔夫· 朗松在

罗兰· 巴特之前，早就提出了这样的看法。

然而，不参考修辞学、文献学、最详尽的文献学，如何去

欣赏文学呢？自 J • 波朗的《塔尔布之花》 (Les Fleurs de

Tarbes), 本世纪最严肃、最美好的一部作品问世以来，我们知
道（假如我们已经忘记了），我们只能在修辞学和恐怖之间，

在痴呆和文献学之间进行选择。我们再回到《威尼斯女人》

的话题上来。一旦准确无误地确定了作品的年代，如果人们

不重视对对话做细致人微的解释，人们将会失去许多乐趣，

乃至浓厚的乐趣。其实，作者使用俊美的外地人 "le for-

estiero"( 至今尚无别的定义）的口语，以抵制威尼斯女人

们－ 贵夫人或女佣因地位不同所运用的语言。在这口语

中，十分巧妙地、有时非常滑稽地鞣进了拉丁语特有的词语、

伦巴第语、极为纯正的托斯卡纳语（如：把某个 meggio 发成

mezzo, 外地人把这种特别强调 z 音的话大概是当作威尼斯话

了），甚至还有帕瓦语的痕迹。

74
 因此，文学史和古典文献学一直是所有名副其实的文学
批评的两个必不可少的方法。

弗洛伊德主义、马克思主义与文学批评

人们向我们保证这些主义不再是唯一的文学批评。而

实际上，正是如此。长久以来，教会发现贞沽促使我们变得

高尚。牛顿是处子。大多数色情狂也是处子。巴尔扎克既

T 作出色，又能克制情欲，对此他毫不掩饰。实际上，精神分

析能给我们解释清楚某些活着的人的公众形象，特别是当他

们同意让人出版他们与医生谈话文本的时候。在（（人的年

龄》 (L'Age d'homme) 一书中， M• 莱里叹寸这些谈话进行了

加 T., 从而锤炼出一部杰作。没有小说式生活的描写，甚至

也不写毫无价值的、资料性的生平传记，精神分析可以暗示

出作者与其作品之间秘密的、重复的、乃至罪恶的关系；可以

向我们揭示某些困扰作者的主题，某些作者无法抵御的画

面。精神分析会给我们解释，在以同样强烈的感情经受着
“俄狄浦斯情结＂折磨的人们中，为什么唯有普鲁斯特一个人

撰写了《逝水年华》 (Le Temps perdu) 。除了兄弟间乱伦的

主题之外，在托马斯· 曼的《保留的血》 (Le Sang reserve) 与

马丁· 杜伽尔的《非洲的秘密》 (Confidence af ricaine), 以及

E• 布尔日 (E. Bourges) 的《诸神的黄昏》 (Le Crepuscule des

小 eu.r) 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

(D M. Leiris0901-1990), 法目作家曾漫桩非洲各地，著有自传体小说
《成年》。

75
 或许在解释所有作家、艺术家、科学家、革命家接受的教
育方面，弗洛伊德比圣· 伯夫略高一筹。但在这位作家的小
说面前，在那位诗人的诗歌面前，他和善于识别引用或剽窃

的文学史家一样束手无策。

马克思、恩格斯可能会帮助我们纠正精神分析的偏差。

如果说，拉福格叮博士认为《波德莱尔的失败》是其在文学上
的失败的话，那么自称是主张存在主义精神分析的萨特的

《波德莱尔））一书又一次策划 f 更为成功的失败。当同一个

萨特向我们泄露让·热内成为同性恋时（因为有一天他背对

着一个见证人的目光，因为这目光使他身体的那部分敏感起

来），马克思主义提出了至少是同样可信的批评体系，用以反

对精神分析：该体系重视社会环境（该词包括两层意思＄入阶
级斗争、教养院习俗的作用。

某些商业作家德利气博尔多 g 、萨冈＄等完全受顾客群

选择的支配，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完全变成了为之服

务（哪怕是为之提供殷勤的伺候）的阶级的奴隶。谁能否认

这一点呢？葛兰西＠曾经在课堂上讲授过这一观点。与之相
反，蒙田、莎士比亚或塞万提斯讲述的是性格鲜明的人：有野蛮

人和文明人，有白人和黑人，有贵族和平民。然后，如何用马克

叩 Laforgue(1860-1887 八法国印象派诗人、评论家、自由体诗歌创始人。
@ 原文为 ~le milieu", 指针会环境和靠妓女、小偷养活的流氓帮派。
@ 氏 lly0875-1947l. 法国作家市民小说的代表作家。
@ Bordeaux(l 876--1963), 法国传统小说作家。
15) F.Sagan(1935-), 法国新小说作家 e
@ Gramsci(l891-1963), 意大利作家、哲学家、政治家、意大利共产党创
始人。

76
思主义的方法解释如下现象呢：莫里亚克，一个伟大的资产阶
级天主教徒，他曾沿着他的《犁沟》 (I£Sillon) 前进，他曾站在西

班牙共和派一边，曾在法国抵抗运动中战斗，他曾反对一位司

法部长掩盖的酷刑，来保护马格里布人。为什么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属于左派的行为＂？而另一个天主教徒·小人物的儿子·

保罗·克洛岱尔，他在外交环境中感到格格不人，却对弗朗哥、

贝当 (I) 尊崇备至 3与敌人对他的同胞施以酷刑的时候 ,fik1习出

于｛－慈而缄默不语？应该综合使用分析方法。有时，＂阶级

选择“能用神经官能症的术语加以解释。当今，任何一个马

克思主义者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安德烈· 纪德，这位一度曾

是斯大林分子的伟大的资产阶级人物，与他同辈的其他的资

产阶级和他要好的朋友－—-M• 杜· 伽、 J • 施伦贝格。之间

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对此，弗洛伊德是有话可说的。

于是，精神分析评论家夸大了暗含内容的价值，马克思

主义者夸大了显而易见的内容的价值。马克思，他懂得欣赏

巴尔扎克，这个王权和神权的卫道士；恩格斯在给哈克奈斯

小姐的信中写道：”作者的见解愈隐蔽，对艺术作品愈好。”后

来，列宁坦言：一个白俄卫兵也可能会有才华［假如真的是阿
克梅派 (i'acmeisme 产的创始人之一古米廖夫的话，哪怕是让

CfJ Petain0 856--1951 >, 法国元帅．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功臣。在第二次

世界大战中，因与德国法西斯同流合污，背叛祖闰，被判死刑，后又改判为终身监

禁。
吩 J. Schlumberger(l887 1968), 法国作家，擅长心理措写。
@ 如umilev, 俄罗斯现代诗歌流派的主要代表，成立 r· 诗人车间”，反对象
征主义的啤涩和做作，主张创作应返回人世和物质世界，用唯美主义去解救人世。

77
人枪毙了，他也依然有才华］。
以往人们就是这样贩卖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只

不过是将居斯塔夫· 朗松的方法粗暴地简单化了。至千将
作家的尸体进行精神分析，那就应对分析一窍不通才好。

但是，自从对形式的研究，文体学、修辞学有了立足之地

以来，自从 R• 勒鲁瓦 (R. Leroy) 先生在 1973 年宣布一个共

产党员知识分子有权研究弗洛伊德以来，他说道：”是的，马

克思、爱因斯坦、弗洛伊德、毕加索、布莱希特都证明了：人们

能够发现［……］革命的变革道理和方法。”几个没有停留在
伯利泽复思想范围之内的共产党人利用了这个特许，进而草
拟了一种弗洛伊德－马克思的方法。例如 C • 克雷芒 (C.
Clement) 将其运用得恰如其分。自从一些大学教授们最终

明白了，与其去翻腾作者生平的垃圾，不如从文本出发，去发

现萦绕于作者脑际的各种画面、各种幻觉的痕迹。如此，人

们就可以用弗洛伊德的评注去丰富卡夫卡、 L • 卡罗尔气赫

达雅特气或阿波利奈尔的作品的含义。这些评注绝不排除

（不如说是求助千）杜会学或语言学的分析。只要防止一切

帝国主义和教条主义，弗洛伊德、语言学和社会学就最终能

提出对无意识的分析。这些分析从语言结构出发，同时对由

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意识强加了的各种禁忌所造成的各种精

CD Politzer(1903 — 1942). 法国哲学家，原籍匈牙利．马克思主义者．被德国

纳粹杀害。
(i) Lewis Carroll(1832 —1898), 英国数学家、逻辑学家、作家，将荒诞文学
推向新的高峰。
心 日 edayat (1903 —1951), 伊朗作家主张“人类存在本身就是荒诞的＂。

78
神创伤进行阐释。正是如此·阿里维 (Arrive) 得以阐明了雅

里听的语言，我最近也得以证实了，在赫达雅特的作品中，实

际上各种幻觉都被“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这证明了，此种

形式的撰写方法对伊朗人和欧洲佬来说，同样有价值。那
公请沿着这个方向，在翻译上，下功夫吧！例如《变形记》

(La Metamorphose), 在我们掌握的唯一的拙劣译文中的

"Ehepaar"( 夫妻）， "Ehebett"( 夫妻床），如同 "Vater"( 父亲）

这个词一样消失了（人们总是强迫性重复使用该词），而以同

义词的形式出现 1 。另外，弗洛伊德的方法，如同马克思主义

的方法一样，纠正了马克思和弗洛伊德的观点。弗洛伊德对

《拉格拉底瓦》 (la Gradiva) 的“解读气在他的那个时代是多

么的令人赞叹啊。今天．我们应当把它当作弗洛伊德的一部

作品来读，因此应当受到弗洛伊德方法的检验（该方法已经

纠正了其犹太资产阶级大男子主义的错误）。

当阅读《法兰西精神分析杂志》 (la Nouvelle Revue

franc-aise de psychanalyse) 第十一期， D • 昂子厄 (D.

Anzieu) 的关于帕斯卡的真空概念的论文时，怎么能拒绝显而

易见的事实呢？请看帕斯卡有关液体平衡的实验，请看他对
真空的演示（因此证明了真空的性质并不可怕），以及他对耶

稣惧怕存在的内心描写。这些都是他两岁时所受的精神创

伤的答案（对他来说、答案是有益的，我的意思是：拯救性

的）。从那以后，如何坚持用近乎＂否认＂的态度来拒绝弗洛

小 Jarry(I 873--1907), 法国作家．提出 r 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以及荒

诞戏剧。

79
伊德的方法呢？如何否认由科学或思想升华了的现实与价
值呢？愈是不该相信未受过适当教育，把邪教的两三个词：
CEdipe( 俄狄浦斯）、 castration( 阉割），生搬硬套在一个人的生

平之上的文学史家，就愈不该相信那些恰恰是由于感到自己

成了精神分析的俘虏，成了既无力通过升华作用来自我分

析，又失去了谨慎，在一位严肃的精神分析医生的沙发上接

受实验的人。倘若我没写完，也没出版《心地善良的孩子》
(L'Enfant de chreur)cr 一书，我知道，我早就会自杀了。
甚至当精神分析法即将完成的时候，它既没有使文学史

和文献学变得陈腐，也没有使”在“取名为形式主义的＂圈里”
的人们喜欢的东西变得过时。

论形式主义

自从我国发现俄国的”形式主义批评家”以来，人们就倾

倒在托马切夫斯基 (Tomatchevski) 的主题学和什克洛夫斯

基< Chklovski) 形象产生思想的形式主义的学说之中了。形

式和结构就成了我们到处都用的口头禅。为了摆脱一种爱

国的，甚至是沙文主义的文学的束缚，俄国人早就援引了我

们诠释文本的长处：布局、文体学、格律学、意象。为此．是否

应该装模作样地表示在莫斯科、在列宁格勒、或至少是在兰
塞姆气《凯尼恩评论》 (Kenyon Revie江）、《瑟瓦尼评论》 (Se­
wanee Review) 的“新批评" (New Criticism) 中发现了，只要

千 作者曾被母亲强迫乱伦．而一度欲轻牛·但在同学的帮助下，完成 r 该
书，从而在心灵上得到了解脱。
CZ, John (、 rowe Ransom(l 888-194 7), 美国诗人批评家。

80
我们把大门敞开一点，就能在我们的门口找到的这些东西
呢？当斯皮泽 (Leo Spitzer) 发表《语言与文学史》 (Linguis­

tics and Literary History) 或是巴诺夫斯基 (Panofsky) 发表

对绘画的权威的解释 《寓意画像艺术论》 (Tra 心

d'lcunulogie) 的时候，所有那些陶醉其中的人让我们想起那

部墨西哥电影：说的是一个独眼儿童，因“此”而被推出了校

门。当把他带到能显圣迹的圣人面前时，又失去了另一只

眼。他母亲嚷道：＂显灵了！显灵了！“其实，真的是显灵了：

这里人们尊重双目失明的人。

阿拉伯的形式主义

假如我们的“新批评“采用阿拉伯人的文学批评，哪怕是

伊本· 古太白的《诗歌与诗人的前言》 (le Muqadimmatu

kitabi a 归i'ri wa 釭u'ara) 涉及的文学批评的话，那新批评

就会发现，至少在一千年前，这个学科就是“形式主义”的了。

这一观点也同样属千 A• 特拉布勒希 CA. Trabulsi) 在巴黎大

学答辩的关于《直至伊斯兰教历五世纪阿拉伯人的诗学批
评》 (La Critique p 咙tique des Arabes jusqu'au V'siecle de
l'h钮 ire) 的论文或 T• 侯赛因关于阿拉伯修辞学的文章范

畴。这种文学批评，根据严格定义的文类，仅涉及对意象、修

辞格、诗的节律、韵脚、叠韵法、措辞有无特点所进行的研究。

不要忘记，还有阿拉伯长诗 (qacidas) 的主题学和提纲。形式

主义的、文献学的批评，正如 A• 特拉布勒希所说的“细节”批

评，对我们来说或许是获得巨大益处的另一个动机。这种批

评提醒我们，特别是当教条主义依赖宗教观念来对待文学

81
时它就变得更加危险。阿拉伯人的批评仍然是神学的一

部分。

“新批评“，它也是一种神学

令人奇怪的是，当 1911 年 H. 盖翁 (H. Gh的n) 在《新法

兰西评论》中宜扬的“新批评“自认为是严谨和自由的时候，

我们的“新批评”就像是神学者的各派邪教一样，相互咒骂，

而骑在自由人的背上之后又重归于好。孩童般的执著强硬，

老者般的絮叨不停，都是每个充满激情的独白之特点。正是

这些独白构成了，或者最好说分解了《批评的当前之路》 (Les

Chem ins actuels de la critique) 一书。这个人又重新搬出 r

存在主义的陈词滥调；那个人盲目信从莫隆心和令人着魔的
形象；一个人为了戈德曼气可能会遭到杀害，戈德曼也会心甘
情愿地把他杀死；另一个人对一个领域的各种结构发表预测

性看法，而该领域的稍微严肃一些的结构主义者都承认：他

们那几乎是数学的排列系统没有立锥之地。人们局限于时

序错乱地重读以往作家的作品。有人故意要忘记：蒙田生活

仵 16 世纪，而米什莱。生活在 19 世纪。 G• 布莱 (G. Poulet)

运用其全部聪明才智，精巧手法，力图在“同情”、“认同”的旗

帜下，将那些仅仅在“完全拒绝历史 "[J • 罗杰 <J. Roger) 语］

<D Mauron(1899-1966). 法国作家创立了以精神分析法为基础的精神分

析．
CZ) Lucien Goldmann(1913 — 1970), 法国哲学家、马克思主义者｀卢卡契的
门徒运用辩证的计会学方法从事文学研究。
CD Michelet(1798 —1874), 法国著名历史学家文笔优美。

82
的情况下才能相通一致的兄弟仇敌聚集在一起。语义学、普
通访义学、符号学、词汇统计学、理论与结构语言学，这一切
对他们都有益处。这使他们不能当场立即 (hie et nunc) 对当

年出版的一部著作加以评论：这本书好、平庸、或是极差。从
他们那儿指望得到的最好的做法是，将卡莱尔 J) 的模式进行
批评方面的推理。在卡莱尔看来，缄默不语的弥尔顿人 Oes

"mutes Miltons") 都是最优秀的诗人！他们之所以对 M• 布

朗肖 (M. Hlanchot) 表示欣赏绝不是因为他的美德和才华的

表现。他们所欣赏的，充其量是“一种沉默的批评＂，远距离

的、躲躲闪闪的批评。

文学批评？一个性格问题

我们更愿接受安德烈·阿雷斯勺的观点：”在诸多批评家
中，伟大的批评家的两个特征是：他能欣赏与其思想相反的

人的作品；作品的一切与他隔离开来，但形式井不尽然。另

外，与以往的作品相比，他更关注他同时代的作品。”或者是：

“一个优秀的批评家应该是一位艺术家。他博学而兴趣广

泛，既无偏激，又无嫉妒心理。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啊。”（伏尔

泰）批评是一个性格问题。其实，在这方面应该有一颗不被

深厚友谊和积怨所左右的心。许多人私下发表看法态度分

明，可是公开发表文章却与之相反。因为，宗教、政治、交情、

雄心壮志迫使他们不得不收回自己的主张！

CD Carly!~(I 79S- I 88 l l, 英国历史学家、哲学家、评论家。

勺I Andre Suar的 (1868 — 1948), 法国评论家。

83
 由此得出与戴图什 (Des touches) 的诗相反的结论：批评

容易，艺术创作难。

批评，文类？

批评取决于艺术和科学。但是，只有批评者有个性时．

批评才成为可能。作为一种文类．能不能、该不该给它制定

严格的规定呢？似乎并不应该。布瓦洛的这四行诗就是无

可指责的批评文本：

在《阿杰西拉斯》 (Ag扣 las) 之后，

是哀叹！

在《阿提拉》 (Attila) 之后，

是惊喜！

其实，《阿杰西拉斯》一文不值；《阿提拉》对我们来说倒

是一部杰作。高乃依公开宣称自己创作了一些优秀作品。

关于费里克斯· 费内翁叭波朗撰写了《 F. F. 或批评》 (F. F.

ou le critique) 一书。写 F. F, ==: 行字就足够了。写莫里哀，

则该用整部喜剧：《评太太学堂》 (La Critique de ['Ecole des

femmes) 。别漏掉文学的仿制品，如模仿米勒的作品，模仿普

鲁斯特的作品。这里·一些人看到了“认同“批评令人满意的

效果。然而．为了模仿一个作家，首先特别要与所模仿的作

小 Felix Fen 的n(l861~1944), 法国文学艺术评论家。 1883 年创办了《独

立杂志》，支持象征主义的作家。 F. F 是其全名缩写。

84
家的习癖和窍门保持距离。不言而喻的是，模仿即是评判。
最后，让我们向为数不多，头脑比较清醒的作者致以深深的
敬意。因为他们能自我评判，认真地自我评判。这就是《自
我检查》 (Examens) 中的高乃依：“我特别对我的每一首诗都

实行查禁，毫不姑息。“高乃依甚至对《贺拉斯》 (Horace) 中的

“两才个严重“缺陷进行自责。这些缺陷，对我们来说似乎也

同样是优点。可达成共识的是，这类文学批评比恰到好处的

批评更为少见。诸多作家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伏尔泰把

土切赌注都押在了他的悲剧、他的《亨利亚特》 (Henriade) 、

他的诗歌上面；使他身后留名的仅仅是他的故事、他的信札、
他的文集。《图斯库卢姆谈话录》 (T uscula ne.~) 的作者西塞罗

从未遇见过自认为是完美无缺的诗人。波朗提醒道，在我国

高乃依的这种美德是多么难能可贵：“最好观察一下瓦莱里、

普鲁斯特、纪德、克洛岱尔、乔伊斯、布勒东、萨特和别的作

家，他们一大半的作品耗尽了他们的精力，这些都证明他们

有理由写另一半作品。”

坏批评就等于好批评

就是这个波朗，我国文学史中最少犯错误的一个批评

家，又给我们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在某种意义上讲，坏批评就

等于好批评。“如果说萨德公爵叭波德莱尔、兰波、洛特雷阿
蒙气马拉美的作品以其令人惊奇的鲜活特色流传至今的话、

Ql Sade(I 740~1814), 法国色情作家。性虐待扦一词出自其性虐待作品

中的描写。是”被诅咒的作家“（又译＂厄运作家")之先驱．
CZ) Lautreamont(1846-- 1870), 法国作家、超现实主义的先驱．

85
还多亏了来自儒勒· 雅南、布律纳蒂埃尔、莫拉斯、法朗士、

法盖、古尔蒙几个作家的坻毁和造谣中伤。尖刻的批评保护
一位作家，比酒精保藏一个水果还胜一筹。”当然，条件是被

批评的作家应该是位优秀作家。乔治· 欧乃心永远也不会从
别人对“欧乃文学”的挖苦中摆脱出来恢复平静。我们为他

而担心，我们希望他是个好作家。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作家都计算评论他们的文章的行数

和纵栏数：有=:个纵栏反对他的作品，我们的作家就感到欣

喜若狂，有二．行恭维颂扬之词，反倒使他很不高兴。

这或许就是批评令人鄙视，又令人恐惧的“七头蛇"@吧。
当然，人们会为下面的情况所愧惜：蒂博代所理解的文学批

评，在一页下面有六竖栏版面的文学批评，仅在《费加罗报》

和《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就能让一个剧作家发家致富或将

其置之死地的文学批评，大多是那个 A • 卢索 (A. Rous-

seaux) 之类的人所为。波朗在《所有批评的简短前言》中和卢

索“理论”了一番。这是一些胡乱用法文写作的人，但是他们

断言，儒昂多 (Jouhandeau) 写作十分鳖脚。对此，巴尔扎克更

了解其详细情况；然而，新闻界对此情况的了解还刚刚开始：

“他对自己的语言一窍不通，却是个有语言纯正癖的人；当一

本书的文笔优美时，他就否认作品的风格。他否认一切现有

的东西，吹嘘一切不存在的东西。”可是，现实却依然如故。

CD Georges Ohnet(1848--1918), 法国小说家。记者出身．其剧作和小说在

法国文坛都有一定影响。
@ 希腊神话故事中的七头蛇·斩去后会再牛，后被赫拉克勒斯杀死．此处
意为难以村绝的祸患。

86
各种团伙和小集团都争相瓜分舆论的专制权。看来，社会秩

序要求必须如此。

相反，按几乎是所有作家赋予的意思加以理解的文学批

评，这一使命是我们的文学不可或缺的。否认文学批评，是

错误的，正如狄德罗所说的那样：＂何时出现的批评家和语法

家呢？就在天才和神圣的作品问世的那个世纪之后。”文学

史否认了此种说法：是否批评从来就没有像在我们的文艺复

兴前夕那样丰富多彩 ?J•L• 贝尔热 (Jean 压maire de Beiges) 、

J• 布歇 (J. Bouchet) 、 T • 瑟比耶 (T. 泌billet) 、 p• D• 芒

(P. du Mans), 还有其他人，先于龙萨、杜· 贝莱，井使他们更

上一层楼。当普希金在 1825 年对俄罗斯连一部批评著作都

没有而表示遗憾时，他变得更加深思熟虑了。那时，别林斯
基刚十四岁。后来他创建了俄罗斯的文学批评，强调“现实”

的理念，得到了普列汉诺夫的认同。别林斯基是幸运的，他

坚持“存批评中，最伟大、最天才、最少失误的是时间”的观

点。时间使我们忘却了人们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冒牌的

别林斯基的产物）的名义犯下的种种罪行。时间甚至迫使我

们忘记了别林斯基喜欢欧仁· 苏，而不喜欢巴尔扎克。”专

业批评家的一个优势，可能他们自已发现不了……他们的决

定常常被忘记。”（达朗内 CD 语）

因此我们不再为这种或那种意义上的批评的毛病而感

到痛苦。另外，据我们所知或据我们猜测，所有的作家都细
心保存着兴趣相投、性格完全一致的朋友的来函。这是不被

心 D'Alembert(1717-1783), 法国思想家、哲学家．《百科全书＞副主编．

87
人知的佳作，它既不向这位作者掩饰其作品的优点，也不掩

饰其缺点。

作者如同孩子一样，会把这些表达真情的信函珍藏一段

时间。这些就是批评。尽管追求时尚的人们并不喜欢，还是

应该把它称之为批评。 J • 波朗认为，”所有的思考都表明：一

部文学作品因是否得到重视而＇存在＇或不存在，简言之，只

有好坏之分。”在波朗和那位当时最多只有四十岁的柏拉图

一样，他们都认为，绩密的文学批评终究能够对话语、形象、

节奏进行评论。柏拉图在《普罗泰格拉斯篇》 (Protagoras) 中

写道：”在诗人们的表述之中，要求人们善于承认优与劣，能

够分辨优与劣，并向提问的人说出所以然来。”这就是给批评

所下的定义。两千年已经过去，至今还没有人比他表达得更

详尽，更贴切。 2

［原注］

l 这条意见是雅尼纳· 科恩· 艾田伯 (Jeannine Kohn Etiemble) 给我

提的，她近年来一直研究这个问题。

2 我们缺一本可靠的关于中国文学批评的书。如果根据安德烈· 莱

维 (Andre Levy) 刚答辩过的关于中国故事（小说和话本）的论文来

看他能写这本书。希望他欣然接受这个任务。在捷克斯洛伐克·

高利克 (Marian Galik) 正在对中国近代和现代批评进行深人的

研究。

1975 年以来，我们有一本由芝加哥大学出版计出版，斯坦福大

学亚洲语育系主任刘若愚用英文撰写的《中国文学理论》。他按中

国传统意义对文学加以理解．就是说．他既不涉及小说．也不涉及戏

剧。但他只研究诗歌和古文（论文）。对比较文学研究者和总体文

88
学研究者来说，这是一部特别有用的著作。他在“美学经验的现象

学”中，勾画出了（有时有点轻描淡写）道家诗学与马拉美或是米盖

尔· 村佛兰 (Mikel Dufrenne) 之间的异同。关于诗歌的 6 技巧”或

“美学理论”，他请读者参见“某些西方可类比的东西 "(some West

ern parnllels 八参见我们国家能找到的同样的东西。另外. 1969 年

高利克在威斯巴登出版 r 《茅盾与中国文学批评》一书。可见．即使

是那些不能读中文文本的人，要想了解有关批评的中国观点·就不

冉完全儿书可读广

89
是否应该修正世界
文学的概念

怎么能对最近批评世界文学 (Weltliteratur) 概念的现象

而饮毫不感到惊讶呢? A• 贝兹克 (A. Rerczik) 把世界文学

比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怀疑它仅仅是国际主义在精神领域
......
的－种表现形式，而它为美的永恒理念 1 服务是犯过错的。

一个匈牙利人对世界文学持保留意见．引起了一个名叫 J •
穆卡罗夫斯基 (J. Mukarovsky) 的捷克人的共鸣。后者认为·

世界文学是与资产阶级稳坐江山相关联的事件，它应当被超

越，因为... 在人类文化史上．我们第一次见证了源千十月革

命的一个真正的世界文学的诞 4 。“世界文学谴责“绝大多数

国别文学从属于几个（所谓）伟大的文学，即一切具有创造件

扑府的得天独厚的源泉的现象。”

绝不能因为这些论据是由社会主义世界的大学教师提

出来的，我们就应该不予以重视。

其实，当我重读涉及世界文学的《谈话录））（（沁 priiche) 文
....
中的两段时．如果我能赞同歌德的那段话．他欣赏这个学科

90
给我们提供了相互纠正错误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
相互纠正。" (in den Fall kommen uns einander zu korrigier-

en), 井且赞扬卡莱尔如此恰如其分地评价席勒（一个德国人
写不 r 这样好）的时候，我就惊异地发现，歌德关千世界文学

的理念来自于对几部中国平庸小说和几首贝朗瑞歌曲的粗

略的评论：中国小说首先是颇有说教意义 (so unsittlich) 的·

而法国作曲者的作品却很少有说教的成分 (so sittlich) 。从

A• 贝兹克的文章中，我也观察到歌德对诗歌的某些过于幼
稚的解释：＂我越来越认为，诗歌是人类的共同财富 "(lch se

he immer mehr class die Poesie ein Gemeingut der Men-

schheit ist) 。当然，我很高兴歌德创作了《西东合集）） (Di-
van) 。但是，为 T 诗歌成为全人类的共同财产，应该只考虑在

人类中实际公平传播的诗歌的敏感性。至于诗歌，它仅仅属

于那些精通并悉心品味甘作语言的人。放之四海的语言艺

术，就是最无诗意的散文 l o

这并不影响我赞同歌德存世界文学中．寻找属千一切文

学美的永恒不变的东西。

另外，世界文学可能是自由交换主义时代资产阶级意识
的产物。我怎么会忘记，实际上是世界文学轻易地决定、贬

低或系统破坏非洲文学、印度文学、美洲印第安文学、马尔加

什文学、印度尼西亚文学、越南文学和其他文学的呢？如同

自由交换主义一样，殖民帝国主义是资产阶级意识的一个阶

段。欧洲传教士、雇佣兵、商人，使文学分割成主子文学和奴

隶文学，而这一实际情况代替了一种宽容的观念，即歌德的

观念。在此种意义上讲，我们的杜会主义同行是有道理的。

91
但是，假如他们的世界文学的观念能够更加开放，我势必会

看到，在歌德论及世界文学的作品中，没有一个字能让我们
....
发现他是帝国主义有意或无意的代言人。恰恰相反，他赞扬

世界文学，就不言自明地谴责 T 德国的民族主义，因此也谴

责 r 一切民族主义。

我们弃之不顾有关这个问题的过千偏激的政治观点，回

到语言问题上来吧．因为我们主要的争执总是语法方面的。

由于世界文学的概念是用德语表述的（而且是由一个举足轻

重的德国人提出来的），对某些人来说，世界文学的概念一直

带有日耳曼中心主义的痕迹。人们用法文的 "la litterature

universelle"( 世界文学）、法文的 "la litterature generale" <总
体文学）、英文的 "World literature" (世界文学）、俄文的
"MH{X>图扣田亢户可Ill"( 世界文学）来反对德文的 "Weltliteratur"( 世

界文学）。甚至至少有一个西玑牙人， G• 德托雷 (G. de Torre) 为

了鉴别世界文学和比较文学，他寻思“唯一与世界文学相邻的领

域是否就是比较文学的领域。”相反，哈其斯 (Hankiss) 认为，比较

文学不涉及一般的文学作品，它限定”在与不止一个国别的文学

有关的研究之中'"。这似乎并不那么复杂，苏联科学院的留
巴科耶娃 (Nieoupokoteva) 小姐对 "litterature generale"( 总体

文学）和俄文 "MHp<>邸印 HTepaTypa" (世界文学）进行了鉴别，

遭到了不止一个 "la litterature generale" 和 "general litera-

ture"( 总体文学）的捍卫者的反对。

与其在和文学相关的观念上跌跌撞撞，将来显得和第一
份《外省报》上刊出的＂未来政权”的不同支持者一样滑稽可

笑，不如我们天真地接受这个观点：各国的文学总体构成了

92
没有修饰成分的文学？因此，我明白了，我们的同行、当时的
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所长阿尼西莫夫 (Anissimov) 给我们

解释的该研究所的纲领和计划。我认为，似乎所涉及的文

学, "MHJ)OB扭血 TepBTypa" 更接近于 "la litterature universelle"

或 World literature; 与 la litterature generale 或 general liter

ature 相距较远。我们同样可以说·为 T 研究这个没有修饰成

分的文学，除 r 拥有和每种文学相关的历史的、社会学的·或

批评的研究成果之外，我们还拥有比较研究的方法。比较研

究的方法义分成好几个分支学科：比较文学史、文学的比较

籵会学、文类理论、普通美学、总体文学。如果说比较文学可

能叮近似千世界文学的话．绝不是因为它和世界文学完全一

致，而仅仅是因为它可以接近世界文学。

如果我们同意对此达成一致的话．我们就能心平气和地

进人正题，可以考虑是否应该修改 20 世纪我们继承了的世界

文学的概念了。

苏联的东方学者康拉德主张，实际上应该拓展比较文学

（即世界文学给我们开创的方法）的历史与地理范围。哈佛

大学汉学家海陶讳 (J. Hightower) 也这样认为。真是英雄所

见略同！我觉得有了新的发现．为了弄明白《罗竺之歌》 (la

Chanson de Roland) 的起源，为 r 公平地评价贝迪埃 m 的《史

诗传奇）） (Les legendes epiques), 至少应该了解吉尔姆斯基关
于《中亚史诗》的研究，石泰安 (R. A. Stein) 关于西藏（（格萨尔

(l) 坎心 N(l 864 - ] 938), 法国著名学者．对研究法匡中世纪文学做出 r 覃

要贡献。

93
王》 (le Ge.rnr de Ling) 的研究，应该了解生活在 19 世纪的奥
兴游吟诗人 M• H• 布拉海姆 (Mest'fa ben Hrahim) 的叙事

抒情歌曲，亚美尼亚史诗《大卫· 萨苏恩》 (David de Sas

wun), 还有六部非洲史诗，难道不是这样吗飞
匈牙利学者、歌德的弟子、世界文学的拥护者 H•V• 麦

勒茨勒 (H. V. Meltz!) 宣扬一种德卡格劳提主义 (Dekaglot

tismus) 。他宜扬的文明语言是：德语、英语、西班牙语、荷兰

语、匈牙利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瑞典语、法语，还有拉 r

语。对他来说，其他语言的文学仅仅是民歌文学< Volkslied
Literaturen) 或在涉及艺术文学 (Kunstliteraturen) 时．仅仅

是过于年轻的文学。那些隐约看到了梵文文学、中国文学、

泰米尔文学、 E1 本文学、孟加拉文学、伊朗文学、阿拉伯文学

或马拉塔文学的影响、古老程度及其水平的人认为，这些文学

或至少它们中的某些文学早已产生过优秀作品，而仵德卡格劳

提主义看来，或许这些文学的大部分压根儿就不存在．或许它

们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这种对世界文学的狭隘观念似乎已经

完全过时了。同样，请看希腊文学本身就被排除在这争鸣之

外，但对埃及法老时代的文学．我只字未提。（在麦勒茨勒时

代，人们更不了解法老时代的文学。但是，既然不 r 解，那现在

就请您去地中海世界听听戏剧或短篇小说的历史吧！）

苏联人康拉德和美国人海陶讳都认为．我们应该宣布：

从今后，文学是我们保留 r 书写形式或仅仅是口头流传的、

牛气勃勃的，或是已经死亡的所有文学之总和。而这里没有

语言、政治或宗教的歧视。

这样，单单用文学勹字就替代了德卡格劳提主义的世界
..........

94
文学 (Weltliteratur du Dekaglottismus) 。我意识到这一点

时，我就觉得这种文学在迫使我去接受一种令人恐怖的做
法。那旬＂贪多嚼不烂＂的成语更加深了我内心的恐惧。既

然人的思想是那么的贪婪 di 又被我们的平均寿命所局限，

那么这种向一切现有的或过去的文学都开放的思想理论有

什么好处呢？幸亏，有一个德国人 H. 海塞 T1. 在《世界文学

书库》 (Eine Ribliothek der Weltliteratur)6 一书中回答 f 主

要问题：一方面，其实任何人也不能掌握哪怕是一种文学的

总体，更谈不上总体意义上的文学之总和了。另一方面，我

们之中的每个人，为 r 成为一个全面的人．能够，囚此应该自

已建立自己的世界文学书库。总之．我们认为．更为政要的

是，对十我们培养的人来说．在世界文学中，只有一条路是敞
开的，那就是亲和之路、友爱之路：”他［读者］必须走友爱之

路，而不是走尽义务之路，不能捎塞了事。" [ Er (der Leser)

muss den Weg der Liehe gehen,nicht den der Pflicht]'

我们已经达到 r 这－－历史高度：问题是向每个有思想的

人提出的。我在雷蒙· 格诺2 对“理想的书库”的调查中找到

r 另一个证据。他向好几十个作家提出了问题，从这些作家

的回答中得出了如下结果：他们在大约二千五百多部书的书

单中选出 f 一百部著作，用来建构理想书库。而有些作家扑

绝回答他的提问，而且说明了不予回答的理由。比如 y. 贝

(Tl Hermann Hesse(1877 —-1962). 德国小说家．后加人瑞 t一国嫡。 1946 旬

获诺贝尔文学奖。
峦 Raymond Queneau(1903-- 1976). 法国超现实主义作家。

95
拉瓦尔 (Y. Bela val), 按照海塞的思路、表明自己的态度：“我

认为，理想书库就是我阅读过的书的书库 8 。”还有 G• 巴歇拉

尔• CD 他认为：＂我的理想书库主要是无限开放的 9 。”更不要提

像巴赞 (Bazin) 一样，连这一想法都拒绝的人的观点了：“不可

能存在理想的书库。文化的时代、国籍、情趣、气质、不可避

免的专门化、都不受任何共同观点的制约 10 。”

在对所收到的六十一个答卷进行分析整理之后，格诺编

制了有一百个题目的图表。名列榜首的是《莎士比亚》和《圣

经汃按此顺序，然后是普鲁斯特。有六十个法国题目，:=::_十

九个外国题目。这就让我开始担心了。更令人担心的是：在

=: 十九个外国题目中，九个是英美作家．八个属于希腊文学，
六个是德语作家，六个是俄语作家，四个是其他拉丁语作家，

三个是西班牙语作家。一个阿拉伯人，一个丹麦人，一个希

伯来语作家、一个意大利语作家，他们各占一个题目。您定

然会毫无困难地猜出，作出回答的六十一位作家中，五十八

位是法国作家。 H• 米勒 (H. Miller) 、 M• 穆尔 (M. Moore) 、

F• 菁罗科希 (F. Prokosch), 他们分别代表着三种外国观点。

既然由于不经意阿波利奈尔的《酒精》一诗在第二十五

行和第八十五行两次被提到，我是否可以建议，删去其中的

一首。另外加上《源氏物语》、《红楼梦》、《徒然草》、《庄子》、

《王充汃伊本赫勒敦 (Ibn Khaldoun) <2l 的《历史导论》 <Les

(]l Gaston Bachelard(1884 —1962), 法国哲学家．从事认识论的研究．

~ Ibn Khaldoun<I 332-1406), 阿拉伯计会学家，其《历史导论》研究了籵
会学概论、政治籵会学、都市牛活计会学、纤济杜会学和知识籵会学．

96
Prolegom 切es et l'如 stoire des Ber-heres) 等，几千个题目中比

《酒精》更好的任意一篇或与其相当的作品呢？当然，这个调

在最大的功劳就是表明了法国作家远未满足歌德的心愿和
马克思的希栩 II 。 W• 克劳斯 (W. Kraus) 对法国文学这一派

大概比我更加宽宏大量。他认为．百至 19 世纪．法国文学实

际上已经成为其他文学的样板：“对其他所有文学则是一种
示范 "(Ftir alle andern Literaturen beispielgebend gewesen) 。

对此，作为友人与欣赏者．我爽直地回答道：仵世界的另一

端，于百年以来，时值八个世纪，另一种文学和我国文学一

样，过去和现在一直享有特殊地位．这就是在“理想书库”中

连一篇代表作也没有的中国文学。

谁敢说，没人能跳出这几百篇题目或标题的范闱呢？请给

我们一千个题目，一万个题目，您看，情况就不同了。那么，请

行！首先是 A• 施佩曼 (A. Spemann) , 在纳粹失败之后，他于

1951 年发表的著作《世界文学比较时间表：从中世纪至现代

(1150··I 939 年）》 (Vergleichende Zeittafel der Weltliteratur,

wn Mittelalter his zur Neuzeit 1150 1939) 。现在．按时间顺

序行看被砍掉的文学作品吧，这太可惜了。我们至少被剥夺了

占文学四分之＝．分量的作家、作品。我们还是限定在调查范闱

中看看为我们提供的情况吧：这里没有鲁迅，没有郭沫若，没有

胡适，没有普列姆· 昌德丁；没有 T• 侯赛因；没有哈基姆气没有

Q) Prem Chand(l 880-1936), 印第语和乌尔都语小说家．

心 Tewfik el Hakim(1898-1987), 埃及作家，他是将西方戏剧形式引进埃
及的第·人。

97
博尔吉仇没有帕斯气没有拉克斯奈斯气没有阿尔维蒂 l1'; 没有
加西亚· 洛尔卡气没有埃尔南德斯汽但是，布里厄＄却榜上大
放光彩。没有亨利·米勒人没有亚瑟· 米勒＠，却有 18 世纪的
那个约翰· 米勒面。编者意识到 7 书中的缺陷号于是坦言诮：”是
战争阻止他去认真关注亚洲的各国文学。”这是不痛不痒的检讨。
因为书中既没有紫式部jJ; • 也没有清少纳言拉、金库、世阿弥功，

十返舍一九。这里仅提及了可找到译文的六位日本伟大散

,I Jorge Luis Ilorges(1899-- I 986), 阿根廷小说家。通过他的作品．使拉

I 美洲文学走出“象牙塔”．被,. 大人民接受 C
"2' Octavio Paz(1914 — 1998), 墨西哥诗人、作家、外交家｀第二次世界大战
后美洲最顾要的文人之-•。
了 日 aldor Laxn 沁 (1902 1998) , 冰岛当代伟大的小说家 ,1955 年获诺贝

尔文学奖。
Ci; Rafael Alberti(1902- 1999), 内玑牙诗人、戏剧家。
-:; Federico Garcia Lorra(1898 --1936), 20 世纪西研牙最著名的诗人、剧
什家, 1936 年内战时惨遭杀害。

(61 Miguel Hnnandez(1910---1942). 西班牙诗人、剧作家。他将传统的叙

事形式 1j 20 卅纪的思潮相结合．成绩卓着。
"r: Eug 的 e Brieux(l 8S8- -1932), 法国现实主义戏剧的主要代表人物之 。

其什品略含训出味道·后其声誉日趋下降。他的以花柳病为题材的剧作．招致舆
论界的批评。
:81 Henry M 曲 r(1891 --1980). 美国作家对件牛活描写露骨．其作品曾被
列为禁书。

勺 Arthur Miller(191 S 2005), 美国剧作家·《推销员之死》为其著名作品。

1<) Johann M,ller< 1750 1814 八德国诗人、小说家、传教 1飞以撰写宣扬道

德的伤感小说和民歌式诗歌著称。
11! Murasaki Sh 心 hu<978- 1026 八日本名著（源氏物语》的作者。
找沁 Shonagon(966 1967- 1013? 八日本女诗人、是一位学问渊博、才华横
溢的女官。

13 Zeami Motokiyo(1363--1443 八日本能剧伟大作家和 JII! 论家．原名观 t廿

郎兀清。其理论著作《传花书), 是为弟子所写的千册。其影响与汉母戏剧理
论相、竹。

98
文家，我指的是 1939 年前欧洲还不了解的几位作家。反过来
设想一下，根据一位日本学者的判断来构建世界文学的时
侯将歌德、席勒、尼采、让· 保罗、荷尔德林 J' 、托马斯· 曼都
忽略不计仁在欧亚大陆这边的人们又作何感想呢？当在一

万一千篇作品中给约瑟芬· 贝拉当二十篇的版面，而把《膝

栗毛》、《金＾翘传》、《雨月物语》和穆罕默德· 伊克巴尔勺的
作品忘得一 r 勹净或忽略不记的时候，我请问，你有资格编

制世界文学的光荣榜吗？如果法国作家把世界文学的一力．分

之一二的篇幅留给法国， M• 施佩曼就会把我们当中某些人巧

取豪夺 f 的同样篇幅赋子 20 世纪的德国文学（这些人至少借

口自己只是作家．不是博学者而这样做）。难道同年由一组

严肃认真的专家编撰，什奥地利出版的－三大卷《世界文学》

(Die Weltliteratur) 不更令我们高兴吗？这书中也有一万多

个条日呢。杜米克 (J)oumic 八埃斯托涅 (Estaun 心、贝拉当曾

给法国增过光，但我却没找到卡瓦菲 '.J 、 R • 彼得罗维奇 (R.

Petrovitch) 、茅盾、让· 波朗、戴望舒（本世纪中国著名的：：四

个诗人之一），安纳德 .4. 其有关印度的小说比我们止在纪念

的 O• 弗耶 (0. Feuillet) 的小说更有力度和美感。这一次．欧

洲部分（拙劣的作品被置于显赫地位）与亚洲部分（最优秀的

作品也被排除在世界文学的天堂之外）的比例失调更令人

叮1 Fredrirh Holderlin(I 770 — 1843), 德国扦情诗人，开后一百年才被人们

ifi: 新认识。
cZ Mohammed Iqbal(1877 - 1938), 印度诗人、哲学家
(3) (、avafy(I 863--- I 933), 希腊诗人，风格独特，在西方颇有影响。
4' M11lk Raj Ananclr 190 气 2004) 、印度杰出的美语什家

99
气愤。

从一部有倾向件的世界文学中，请算一算伊斯兰、佛教、

无神论作品的比例，您会发现，这些作品少得可怜。因此．这

都证明 T 我们社会主义世界的同行们的批评是有道理的。

如此介绍世界文学，不过是强调资产阶级思想和基督教价值

观 12 的著作而已。

同样的思想和价值观．被法国女作者，一个激情偏执、更

为拙劣的 A• 贝尔特 (A. Berthet 13) 所运用，被用于附有中世

纪年今简略图表的世界文学之中。书目中有必不可少的布

里厄．有 B. 伊巴涅斯 (B. Ibanez) 、 V. 歇布里叶 (V. Cherbu

liez), 总共＝．百个都是我们西欧的这号人。关千俄国”抒情小
说“，您有权只说“普希金，抒情诗人“儿个字；至于而洲，由泰

戈尔和冈仓觉了小（他“和泰戈尔一样在英国学习过 14 ")代表。

因此，读者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一个亚洲作家，只要他毕业千

一所英国公立中学 (public school) 时才能被欧洲接受。如果

这不是殖民主义精神的话，那我就真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

意思了。

我们终于看到了由 R• 格诺和 p. 若斯朗 (P. Josserand)

主编的《著名作家》一书。大约有一万个篇目。令人惊喜的

是，出现了现代和当代中国作家：茅盾、郭沫若、曹禺、老舍、

艾青、鲁迅、胡适以及刘鹦。这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太好了。

希腊有卡瓦菲、西凯利亚诺斯 (Sikelianos) 、卡赞扎基 (Kaza-

m Okakura Kakuzo(1862-1913 八日本美术评论家、东西文化交流的使

者。

100
ntzakis) 、赛菲里斯 (Seferis) 、乃至恩古诺布洛斯 (Engonopou­

los) 。这也是很不错的事情。日本，除了谷奇润一郎之外，我还

发现志贺直哉、森鸥外、夏目漱石、上田秋成。这真让人高兴。

伊朗·人们不会忘记赫达雅特和他令人赞赏的《盲枭》。只要有

一定的能力和勇气，从现在起我们就能编制一个公正的，乃至

本世纪最初二十年或四十年的文学图表。请相信我们，这里不

会舍弃总是在许多书中出现 15 的埃斯托涅和布里厄。

可喜的是，在 A• 彼特 (A.Peters) 的一部教材《共时世界

史》 (l'H istoire Universelle synchrono ptique) 中，对世界文学

乃至文学做了大致正确的写照，并全方位地（指该词的本义）

加以论证。由 M• 敏德 (M. Minder) 审校并修订的法文版·

情况就更好了。

为 r 让大体上与这部共时历史的主导思想一致的《著名

作家》一书的主导思想战胜不同部落的各种偶像．恐怕还要

长时间地等待下去。滥用的欧洲中心主义继续在世界的这

一边谬种流传，而世界的另一边，有时人们还存顽固地坚持

己见，颂扬拙劣的思想家。仅仅为了这个原因，于是人们就

去颂扬革命行动或无神论。我认为主· 弗伦茨 (E. Frenzel)

最近的著作：《世界文学资料》 (Stoffe der Weltliteratur16) 对

我们颇有用处。仅举－．．个例子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格萨

尔））（（沁ar p. 94~98) 一文中我没找到涉及西藏的格萨尔王

的文字。早在斯坦 J: 的论文之前，人们就对此史诗进行了大

(T) Sir Stein(1862- 1943), 匈牙利裔英国考古学家，到过中国新疆，出版 r

《克什米尔诸干编年史》一书。

IOI
量的研究。不过，一部关于西藏伟大史诗的课题比关于一位
罗马皇帝统治的课题更令人兴奋！读了《佛陀》 (Bouddha) 这

篇文章，又让我去阅读（（巴尔拉姆和犹太王》 (Barlaam et

J osaphat), 仅此而巳。然而，据我所知，佛为世界文学和文学
提供的养分并不比耶稣少。它甚充为许多西欧文学的 F 匠

提供 r 养分。最后一例是：《 A• 鲍莱因》 (Ann Boleyn), 甚至

《美丽的伊莲恩》 (Die Schone lren) 都被提升到了具有被列人

书单之殊荣的地位。可是，我寻找良久也没发现比他们强白

倍、被移植到欧洲、美洲．其影响至今尚在的杨贵妃“。

如果不是把世界文学的事业委托给一个真正的国际比

较文学协会（在该协会中，我们专业的所有在社会主义世界

或资本主义世界 T 作的人．仵确定事实时相互合作，没有多

大困难），怎么能改进专有名词的总目录．怎么能改进那些迄

今为止未经偏见污染，能够概括世界文学 T什作的书日呢？举

例来说吧，我在日本第一次逗留期间，就发现了由资深的 H

本学者（特别是东京大学校长杜边幸造．英国文学教授中野

和这个具有马克思主义思想的著名学者）选编的一百部著作

的目录，它相当于由 R. 格诺编制的“理想书库＂。荒木主动

为我翻译了这份材料，刊登在向十五岁至二十五岁大学生推

荐的，与其说是东京最佳世界文学丛书．不如说是文学丛书，
即“岩波丛书“各卷附录之中。尽管日本文学丰富多彩，在这

个令人振奋的书单中，几百个、占·~ 分之二篇幅的题目都引

自外国的（中国、德国、英国、法国、俄国、丹麦、挪威、美国）文

学。尽管日本有近松门左卫门和世阿弥这样的作家，日本人

还是认识了莎士比亚、高乃依、莫里哀、浮士德，对《樱桃园》、

102
《玩偶之家》有所了解。然而，莎士比亚、莫里哀却把我们的
视线从近松门左卫门 －－能乐的西哈诺心和世阿弥类似汉保
戏剧 (Hamhurgische Dramaturgie) 的《秘密理论》处引开。书

中仍然有两个空白令人吃惊：印度和阿拉伯世界只字未提。

进而，它提示人们，如此国际化的（借用该词的最佳意思）日

本人在这方面仍需努力进步：书中没有印度．也没有阿拉伯

世界。连《一千零一夜》也没有资格列人书中。显然，日本人

更好地 r 解这两个文学世界是有益的。我曾请 A• 阿卜拉·

纳加 (Attia Ahoul Naga) 先生给我提供即将出版的题为《人

类遗产：两千部优秀作品》 (Deu.r mille che fs-d 0U?uvres, pa-
trinu1ine de l'humanite) 的埃及丛书提纲。《奥德寒》不在书日
之中．对此我并不过分担心。虽说在格诺的“理想书库”的书

日中也没有《奥德寒））（它被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这部现代颠

覆件作品所代替）．可是它已被列入日本的百篇书日之中 r 。

另外，不能只根据一个单独的篇目，来评价此类活动。值得

赞扬的是，除[ I• 鲁什德 (I. Rouchd) 、伊本· 西拿 (I. Sin

na) 、 B• 阿拉比 <B. Arahi) 、 I• 哈兹姆 (I. Hazm) 、 A • 法拉比

(A. Fara bi) 、 A• 嘎扎利 CA. Ghazali) 和纯洁兄弟 (les Freres

de la Purete) 之外，名单还包括亚里士多德、黑格尔、海德格
尔、休谟、胡塞尔、康德、莱布尼茨、尼采、柏拉图、柏罗丁、叔

本华，还有唯一的一位法国哲学家— 因其《存在与虚无》被

小 Chikamatsu(1653 1725 八日本最伟大戏剧家。近松的木偶剧也以荒

诞离奇著称。 Cyrano(l619·165:,), 法国作家、剧作家，才学渊博．描写轻镜放疡

牛活的代表。他笔澜诙谐．用怪诞的情节扦发其情感。这甲作者将近松比什法
冈的西哈诺。

103
编入书目的萨特。如果面对阿拉伯的 M• 阿拉噶特 (Mo'al
laqat) 麦阿里、穆泰奈比气努瓦兹~. 面对波斯的《 CH• 纳
麦赫》 (Chah Nameh) 、《鲁拜集》＄、哈菲兹叮和萨阿迪气埃及

人仅仅记住了布莱克气伯恩斯、拜伦、雪莱、拉马丁、缪寒的
儿首诗，对此我们并不感到奇怪。如果诗人们仅仅属于使用

他们的语言的人的话，上述选择是有道理的（我认为，这与歌

德的观点相左）。反之，值得赞赏的是，如果说《两千部优秀

作品）〉中包括哈里里飞的《故事集》，侯赛因、哈基姆和 M• 泰
木尔 (M. T eymour) 的小说（我在大部分世界文学的作品中都

没有找到）的话，编者并没有忘记《吉尔· 布拉斯》 (Gil

Blas) 、《扎第格》 (Zadig) 、《少年维特之烦恼》 (Werther) 和其

他二十部欧洲小说。怎么能发现不了其中的空白呢？拉 r
文学、印度、中国和日本文学家在两干部杰作中没有一席之

地。人们会说，这是不是在态度不端正的情况下进行的交流？

甚至，情况更糟。简单地说就是：人们钻进了地方主义的牛角

CD Al Moutannabi(9 l 5-- -965) 。最伟大的阿拉伯诗人．其对诗歌的影响直至

19 世纪。

crJ Abou Nouwas(747-8!3), 阿巴断王朝之前的董要诗人。

@ Rubayat, 11 世纪波斯诗人欧玛尔—海亚姆所著四行诗集赞美肉欲之
乐。对英国“世纪末“诗歌影响较大。
r 日 afiz(l325-1398), 波斯最优秀的抒情诗人．在讲波斯语的国家受到异

乎寻常的欢迎。
15) Sa 油 (1213-1291), 波斯古典文坛最伟大的文人之一。其名著为：《果

园》、《蔷薇园》。
@ Blake(l757-1827), 英国诗人、匾家。生前无人问津，死后一百年．人们
才认识其价值。
(j) Al Hariri0054-1122), 研究阿拉伯语和文学的学者，著有《语法分析
妙言》。哈里单《故事集》．充满幽默和奇遇。

104
尖中，拜倒在部族的偶像面前，他们现在远未准备好去完成近

一个半世纪前歌德给他们提出的任务：加速完成世界文学。
当然，与波斯人和日本人的文学相比，德国人更了解自

己的文学。反之，亦然。但是，可否接受如下事实：任何没有

努力摆脱出生决定论的人．无权参与世界文学或文学的研

究。有一天，在巴黎大学，我听到了一些社会学者的讨论。

讨论涉及哪些作者可列人有关他们专业起源问题的计划之

中。他们中无人提及伊本· 赫勒敦。由于我读过译成法文

的伯伯尔人的《历史导论》，读过侯赛因好几部著作中关十

《伊本· 赫勒敦的社会思想》论文．我作为门外汉，或许应该

提出如下建议：杜会学的创始人，是这位早在孟德斯鸠之前

好几个世纪出生的、突尼斯讲阿拉伯语的伯伯尔人。有人打

截了当地对我说，对自己毫无所知的东西发表议论时，你的

议论只是装腔作势或是骗人的鬼话。因此，人们拒绝考虑我

的议论。那么，我所坚持的观点是：不了解《历史导论》就谈

论杜会学，是令人无法接受的。我觉得，从今后，没有应用过
世阿弥的《传花书》 (Les Traites secrets) 中的理论，而涉足能

剧，涉足京剧的人，绝不可能严肃认真地论述戏剧。 18

另外，这就是说，未来的世界文学，即文学，比歌德梦寐
以求的世界文学更应受到谴责。这是 A. 贝兹克对世界文学

提出的谴责，因为世界文学完全依靠翻译拐棍产我们之中每

个人是否能正确运用文学，实际上取决于一种被蔑视的艺术

之进步卫就是说，想要培养自己文学修养的人，与其读贝拉

(I) 这甲作者指翻译。

105
当的原文，不如读井原西鹤的译文；与其读弗郎索瓦兹· 萨
冈的原文，不如读 I • 阿迪伽 (I. Adigal) 的译文；与其读热拉

尔迪 (Geraldy) 的原文，不如读哈拉智 en 的译文；与其读 A. 诺

阿依 (A. de Noailles) 的原文，不如读迦比尔 (Kabir 产的译

文。那就请计算一下：一天也不能生病或不休息，给我们五

十年，这就等于一万八千二百六十二天。严格考虑到睡眠、

用餐、生活和 T什作中必须做的事情和娱乐，请算一算您仅仅

为大概了解到底什么是文学，用于阅读优秀作品的时间到底

有多少。出于一种离谱的宽容，我就算您平均一天，从您能

搞到的母语写的书和您拥有的原文或翻译的外文书中，选读

一本好书。要知道，您一天之内既读不完《魔山》 (Der Zauh

erherg), 也读不完《一千零一夜》。但是，我重视这样的事实：
只要您有必要的机遇和热情，您一天之内就能读完《方丈记》
(Hojo如）、《吉卜赛民谣）） (Romancero gitano) 、《悼词》 (le
M西丘 ne) 、康斯坦 3 的《论征战精神》 (De ['esprit de

conquete) 。唯有《静静的颉河》，应该给您几天时间。人们以

为这是肖洛霍夫的作品，其实主要是出自克里乌可夫的手

笔，它不失为一部好作品。它比《被开垦的处女地》要优秀得

多。与现有的优秀作品的总数相比，一万八千二百六十二部

小 Hallaj(858-922), 伊朗人。伊斯兰教神秘主义苏菲派著名代表人物。
他曾宜布：“我就是真主。 "922 年被人钉在十字染上处死。
(2) kabir(1440 —1518), 印度抻秘主义诗人，用通俗语言撰写经籍，以相师
为信仰中心，主张废除家旌和种姓。
心 Benjamin Constant(1767-1830), 法国小说家、政治家，开创了现代心
J!11 小说之先河。

106
作品义算得 r 什么？实在少得可怜啊。

不过，人们不能将下述观点从我的思想中去掉：如果人

类有未来的话，那未来就是，我们的学生能够而且愿意阅读

拉伯雷、王充、霍布斯 CD 的作品，他们能够而且愿意阅读《离
骚〉入切利尼的《生涯》 (Vita> 气 s. 奥古斯丁 (S. Augustin) 的

《忏悔》 (Confessions) 。另外，既然今后人类大地就是现在这

个样 f 用世界文化遗产来完善自己，那么上个世纪已有

的世界文学精神，就更应为这个理想而奋斗。这就意味着．

人们不冉去浪费时间阅读大家都谈论的千百本坏书，而是会

从成千上万本等待我们的良知去发现的鸿篇巨制中进行挑

选。这还意味着，在继续培养懂儿种罗曼语，或几种日耳曼

语，或儿种斯拉夫语，或几种达罗毗荼语，或几种汉藏语．或

几种突厥－蒙古语，或几种芬兰－－乌戈尔语，或几种闪米特

诏，以及许多非洲语言的专家学者的同时，我们正在培养另

种类利的 T 作者：这些人精通一种闪米特语·一种达罗毗

荼语，一种汉藏语，一种马来语。这些人将会对丰富和确定

文学的概念做出特别的贡献。请不要反对我的观点、认为我

在做梦，认为我在乌托邦中漫游。在巴黎，我认识几个极为

有才华的男学生和女学生，他们已经开始像上面所说的那样

仆培养自己。总有一天，这些人能撰写总体文学史和各国文

学史。遗憾的是，这些书正是目前我们所缺少的。总有一

小 Hobbes(1588-1679). 英国伟大的哲学家。著有《论物体》、《论人》、《论
公民》等。

心 Cellini(1500--1571), 意大利佛罗伦萨雕塑家，曾为卢浮宫斜作弦月窗。
本书为其自传。

107
天这些人能撰写出文类史和文类理论来。因此，传统的教
学应该由根据这种思想设计的研究所提供的教学加以补充

完善。这些人在斯拉夫语学家、日耳曼语学家、汉学家、罗曼
语学家、闪米特语学家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能够力图对历史、

批评以及文学、美学加以综合。这是我们远远不能完成的·

因为由于缺乏手段，又缺乏前瞻性和想像力，我们仍然在循

规蹈矩，继续走老路。

但是，我感到自己受到著名比较文学家 A· 法里内利
(A. Farinelli) 的谴责。他在评论 R• 梅耶尔 (R. Meyer) 的书

《从德国的角度看世界文学》 (Die Weltliteratur der Ge gen

wart von Deutschland aus iiherblickt) 的时候指出：“我们贪
图逸乐，对静谧、翠绿如茵的祖国漫不经心，但我们绝不该试

图仵喧嚣的红尘发出的诱人乐曲中逍遥游荡。”“随后作为结
论，他引用 r 冯塔纳飞的下列诗句：

家庭、故乡、限制，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世界。

(Das Haus, die Heimat, die Beschriinkung,

Die sind das Gluck und sind die Welt.)

有一个词儿令我惊异，令我不安．同时也令我放心，这就

是： "Hreschrankung" (限制）。因为｀这个词儿让我想起 r 世

界文学的捍卫者｀那位我很久以来将他的告诫一直铭记心头

1' Theodor Fontane(1819 --1898), 德国现代现实主义的第一位大师。

108
的人。这告诫是如此明智，又如此难以实施：

在限制中，大师方显示自己。

<In der Beschrankung zeigt sich erst der Meister.)

正是这个歌德，他催促我们竭尽全力去准备完成世界文

学。然而，他又催促我们同心协力，懂得适可而止，否则将一

事无成。于是，我想应该同意 H· 海寒的观点：拒绝根据事

先拟订的计划投人世界文学之中。我建议，我们不妨借助一

个真正的国际比较文学 T 作者协会，组织我们的研究，大致

分配一下赋要任务。

难道我是自相矛盾的吗？难道我完全被疑难所困扰？

似乎并非如此。我想，从现在起，有文化的人，最好而且应该

善十随处吸取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例如，尽管英国的康诺

利1和法国的 J • 格勒尼耶 (J. Grenier) 谁也不懂汉语，但是，

他们都弄明自了并消化 r 部分道家理论。当然，我们对异国

情调中容易搞错的东西要加倍小心。现在被曲解的禅宗风

靡一时，正在影响着世界文学。世界文学不应该蜕化变质，
变得晦涩难懂。如允许我提及自己的经验的话，我的知识既

来自孔子、庄子，也来自蒙田；孙子和康德几乎给了我同样的

知识；而王充给予我的多于黑格尔。假如没有在中国文化中

绕一圈儿，大概我绝不会找到我的真理、我的道德和我的幸

福。正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哈拉智和印度神秘主义者杜卡

'.T, Cyril Connolly(1903 —197 4), 英闰评论家和小说家。

109
拉姆小和迦比尔启发了我，使我更加热爱十字架上的让以及

阿维拉的苔莱兹心。因此，有一种人文主义研究文学的方法：

那就是业余爱好者（正如海塞所说的、有爱心的人）的方法。
在此情况下，根据歌德的告诫，每个人都应当按其口味、爱

好、道德标准和智力来限定自己的研究范围。我们不要把对

世界文学的此种研究方法、此种愉悦、此种消化吸收，与以汇
编、论文集、历史、词典的形式汒集起来的知识混为一谈。在

这里除了对完整程度和真理范围的限定之外，别无其他限

定。文学和各国文学的真正历史应该尽可能真实，应该能被

相关国家的人民接受。缺少这一点，那种文学史将一文不

值。为了把文学史编好．由以永不满足、勇于探索、吧持不

懈、博闻强记的人组成的团队里，应该有像格勒尼耶和康诺

利一样，情趣爱好属于完全不同的另一派的人组成。或许我

们能够在我们自身将这两种要求协调起来。我自打 1929 年

以来，由于未曾中断过对兰波极其神秘的研究，由于我刚弄

明白《元音》诗句中的可理解的东西，我终于知道了，《汉 特

尼）〉 (Hai~tenys) 或《徒然草）） (Tzur丘 uregusa)21 所给予我的

愉悦绝不仅仅是业余爱好者的愉悦。那么，我为什么要放弃

这种愉悦呢？在我们和我们的学生生活的世界中，有一个矛

盾，那就是：我们既被信息包闱着，又被过多的信息所湮没。

这样．正当世界文学成为可能的时候，它同时又几乎成为不

CD Toukaram(1607--1694), 印度最伟大的马拉体语诗人，云游四海，后投
河自尽。
Cl Jean de la Croix 和 Tthe住se d'Avila, 西方的殉教者，有一定影响。

110
可能。真的我希栩我们每个人都坚持寻求那种不可能。

［原注］

I .. 歌德的世界文学理念可比喻成一个大型音乐会。在这个音乐会
的具体乐章中．仍可听出每个民族的声音·但作为整体已融会成

部伟大的交响乐曲。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是

一种精神国际主义。作为精神国际主义．它并个排斥每个民旌的

文学．因为每个民族的文学止是以其自身的特点才成为世界文学

的 员；而每个民族都是通过艺术性的翻译和加 T, 将其真仆．有价

值的文学作品变成人类的共同财富。”见《世界文学的匈牙利跸

念》， 1962 年 10 月 26 29 日举办的 U 东欧比较文学“布达佩斯会议

官渎．作者是匈牙利科学院 I. 沁 ter, K. 比 r, T. Klaniczay, (;y. M.

Vajda(Budapest. Akademiai 凡 ado 1963), 第 289 贞。

2 .. 在伴随肴资产阶级稳坐江山的同时．各民族文学之间的关系变得
史加密切，分化得更加细微．因为改进了的交通 T 具为文学的接触

提供了方便，同时文学的接触也有利于纤济等关系的改善。甚卒．

终于创订了全人类共同的文学价值的总体理念一歌德的世界文

学。但是，从原则上讲·在我们眼前止在形成的东西与所有在它之

前的一切截然不同。在人类文化史 L, 我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现

象…···"见《文学科学对现代世界文学的各种义务》．同 L, 第

184 贞。

3 J.P. 艾克曼 <J.P. Eckermann) 人歌德谈话录》 .H. 日. Houben 教

授，博t: 。 (Wiesbaden, F. A. Brockhaus, 1959) 见 1927 年 1 月 31

日版第 172 174 贞，和 1827 年 7 月 15 日版．第 184 页。

4 J. 日 ankiss, 《世界文学？》, Helicon (J)ebreczen, 1938), 第 I 2 期、

第 159 页。

5 《穆斯塔法· 本· 布拉希姆和图罗勒村斯·格萨尔王和罗朗）)

111
 (Mest'fa 如 Brahim et Turoldus,Gesaret Roland),1963 年，雷

恩法国比较文学协会大会报告。《一部西藏史诗》载于 1963 年 9

月《新法兰西杂志》。

6 苏黎世， Werner Classen Verlag, 1946 年。

7 .. 当时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哪怕只是一个民族的全部文学作品通读

一遍，进行研究和了解，更不用说通读和研究全人类的文学了。”见

第 12 页。引文还见 15 页和 17 页：“没有用｀心＇的教育是对精神

最严重的罪羲之一。”这里．我们通过德文认识到：“没有良知的科

学只是对心灵的摧残＂。

8 《为了建立一个理想的书库而奋斗》，龚古尔奖委员会格诺提交的

调查报告。（见巴黎，值利玛出版计， 1956 年）．第 40 页。

9 同 1: 第 28 页。

10 同 L, 第 38 页。

II "该是世界文学时代到来的时候了，每个人都必须为这个时代加速

到来而做出努力。”歌德《谈话录》，第 174 页。

12 见《比较时间表》 (Stuttgart, Engel horn Verlag Adolf Spemann

1951) 。 1906 年，有三十四篇德国作品．六篇奥地利作品，施佩曼

提及了八篇英国作品，八篇美国作品，一篇爱尔兰作品，十篇法国

作品，一篇弗拉芒作品·一篇荷兰作品，兰篇丹麦作品，两篇挪威作

品，两篇瑞典作品，一篇比利时作品．一篇意大利作品．二．篇西班牙

作品，一篇匈牙利作品，一篇波兰作品．一篇日本作品．一篇俄罗斯

作品。 1915 年，有二十一篇德国作品和七篇奥地利作品，另外，我

发现了一篇瑞十作品，两篇丹麦作品·一篇冰岛作品，两篇挪威作

品．一篇瑞典作品，十四篇英国作品，一篇爱尔兰作品，七篇美国作

品、一，篇澳大利亚作品，四篇法国作品．一篇意大利作品．一篇罗马

尼亚作品，一篇危地马拉作品、一篇匈牙利作品．一篇波兰作品，两

篇俄罗斯作品，一篇日本作品，两篇印度作品。 1939 年，德国人有

112
 七十篇，奥地利十一篇，德语瑞士八篇 1 弗拉芒语一篇，荷兰语、丹

麦语、瑞典语、苏格兰语（原文如此）、爱尔兰语、芬兰语、英语各十

篇，美语十一篇．法语 f· 五篇。在 V. E. Frauwallner, H. Giebisch,

E. 日 einzel 所著的－二大卷（共 2118 页．每页两纵栏）《世界文学》

(Wien, Verlag Bruder Hollinek, 1951) 之中，再也没有理由说篇幅

不够仁

13 《关于世界文学所应该知道的》, Alice Berthe! (Paris 士dition du

Fa uconnier) 。

14 同十，第 67 页。

15 《著名作家》，三卷，马兹诺德出版 H,1951- 1952 年出版。其中常

把日本人件、“名“搞错，因为我们的名字就被置于日本人姓的

后边。

16 E• 弗伦茨：《世界文学资料，文学史纵观辞书》（斯图加特，阿尔大
雷德· 柯略奈出版计出版， 1962 年）“我们的辞书甲的那些文章都

是在对历史资料进行大置考证的基础 t· 写成的，这些考证在近百

年中已以书籍、文章，特别是以博十论文形式而发表过，并已被收

人日录之中。德语 H 录是由 K• 鲍尔赫斯特 (1932 年）和他的继承

人 F•A• 施尼特完成的 (19 的年）．国际目录是由 F. 巴登斯伯格

尔， W• 弗里德里希 (1950 年）完成的而（比较文学和总体文学年

鉴》是作为国际目录的续编 (1952 年）而问世的。”

I7 我在 1960 1961 年吕西安· 马兹诺德出版计出版的《著名女性百

科令书》（两卷）．《杨贵妃》一文中简要阐述了这个主题。

18 在西哈诺· 贝尔日拉克与日本歌舞伎之间的亲缘关系还应该进行

研究。我在 1964 年 6 10 月的《新法兰西杂志》在《西哈诺与能

剧》一文中对此做了概述。

19 "世界文学主要是通过翻译得到营养，是呀，它与翻译艺术几乎是

相－致的。”

113
20 "让我们不要嫉妒远处发光的流异的光辉．不要陶醉在欢乐之中而

忘记了寂静绿色的家园，不要漫步于嘈杂世界的引人入胜的田野

之中。”《从德国的角度看现代世界文学》载于《世界文学的论文、演

说及特点》（波恩和莱比希，库尔特· 施罗德出版 H. 1925 年），第

421 贞。此书的作者为这部编年史找到借口： R•M• 梅耶（写了

《看德国在 20 世纪世界文学中的地位》·斯图加特和柏林出版·

1913 年），反对歌德阐述的关于这个学科的理念，甚至滥用世界文

学这个名词。其实．世界文学是为普鲁十帝国主义服务的：“我们

德国人在总体文学形成的过程中保留了-· 个体面的角色…..... 反

之·法兰西文学是“最不现代化的＂。这是在 1913 年发生的事情。

如同法里内利所说的，我们“在一位柏林法官主持的法庭上“，这个

法官抱怨,"当代世界文学受德意志精神的影响要少于法兰西精神

的影响。“如果和歌德对世界文学的要求相比·这仅仅是一个可悲

的论据。歌德指出：“我们相互纠 1} 。”

在七星诗计出版计看来，达尔普丛书（伯尔尼、 A• 法朗克、

A• G• 威尔拉， 1946 年）．一卷是德国文学．一卷是世界文学，堕人

r 歪批七居出版计出版的文学史的歧途之中：一卷是法语文学史．

两卷是所有其他的文学史。假如我没参考 F. 斯特里什的 F 著

《歌德与世界文学》（伯尔尼、 A• 法朗克、 A•G• 威尔拉 .1946 年）

的话，原因在于，我认为应该这样处理下面这个主题：应否修仆世

界文学的概念？还是完全取消歌德和世界文学。

21 金库的作品《闲暇时光》现已有法文译本： 1968 年值利玛出版计，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作《东方知识丛书》第二十 L 卷，还有鸭长

明的《方丈记》 (Notes de 加2 cabane de moine) 。

114
 为何以及如何培养
世界文学研究者

在圣诞夜，我们村片里的那个蠢家伙．在长久地观栩天

空之后，会预报即将来临的一年的气候。在我们那里人的记

忆之中，他的预报从来不会出错。不幸的是，他已经死了。

而天气预报员先生（正如人们傻呵呵地称呼的那样）．在预报

周末天气时．总要留一手：尤其不要让靠旅游挣钱的商人不

高兴，不要让旅店老板的利益受到损害。既然我是我们村的

人，今天我就接替那个蠢家伙的 T 作。我讲总体文学 t 作

者，就如同他那时预报来年的天气一样。

撰写《比较不是理由》时，我不曾想到 M• 布朗肖的提

法，那就是 M• 梅肖尼克 (M. Meschonnic) 近来让我们忆及

的提法：＂批评的任务之一，就应该是让比较成为不可能的事

情。”这种提法的每个字都与大多数比较文学工作者所宜扬

的针锋相对。是的，我本来能够，也本应该把这一提法当作

铭文。不过·是教授和作家的双重切身经验，使我和“法国

式”的比较文学理论完全脱离开来，并把我引向了总体文学

115
领域。总体文学，丝毫不应撰写成“各种运动”的综合历史或
总体历史，而是将来可能产生形式理论与类别理论的一个方
法，如果我们有时间的话。但是，与韦勒克和沃伦草拟的总

体文学截然相反，总体文学应真正重视所有的文学：无论是

口头文学还是书面文学．无论是马来文学还是罗曼文学，无

论是汉藏文学还是日耳曼文学，无论是土耳其－蒙古文学还

是斯拉夫文学。

比如说，我设法弄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徘句，已经将近二

十五年的时间了。我像老百姓一样，曾经把徘句叫作 haikai 。

大约在 1937 - 1938 年间，我就此写 r 几贞文章，至今并未出

版，这对我来说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从那以后，我从翁加雷

蒂 (Ungaretti) 、艾吕雅、塔布拉达 (Tablada 入塞菲里斯

（芯feris 入帕斯或波朗那里更好地了解了该文类到底是什么。

甚至，我在日本时也偶尔作些所谓的徘句。十年之后，我举

棋不定，不敢把我作的徘句称之为徘句了。因为，最近儿年，

我研究了成千上万首用俄文、罗马尼亚文、现代希腊文、寒尔

维亚－克罗地亚文、乌克兰文、冰岛文、阿拉伯文、土耳其文、

匈牙利文和葡萄牙文写成的所谓徘句。应该得出近乎最终

的结论 T: 不，这些断然不是徘句。于是．我明白了，我的徘

句也不怎么样。短诗，是的。有时是十七个音节的，是的。

徘旬？不，绝对不是。

于是，＝十五年之后，我发现·为了能用世界文学的术语

研究徘句，应该用译成各种语言的同一首徘句的十种或二十

种译文与日本原文做比较，然后再对美洲、欧洲或其他地区

借用徘句之名写成的各种诗歌进行剖析。例如， G•L· 布朗

116
沃 (Gary L. Brower) 和 D• W• 福斯特 (D. W. Forster) 最近

的一部著作：《用西方语言写的徘旬》 (Haiku in Western

Languages) 中，有一百飞十页的参考书目，这仅仅是徘旬的

一个极不完整的概貌。是的、为了正确无误地运用世界文学

的术语来研究徘句，除 T 日语以外，应该精通印欧语言、闪米

特语占、马来语言等十五种语言。

我不是这样的人。然而，鉴于七十五年以来世界范围内

兴起的徘旬热，应该有人敢于探索、敢于研究这个问题。由

1 没有找到有才干的总体文学学者．我自己才竭尽辛劳．进

行 r 研究，并不久将出版（我希望如此）我的关于徘句特点的

调杳结果（为了让“学者们“理解我的作品，我应该说，《关千

徘旬话语的特点》一书已经完成尸。

仵近百个例子中，我还可以举一个：我受某百科全书编

辑部的委托，负责招聘从总体文学的角度能够处理小说的起

源、史诗的性质和功能、牧歌和抒情诗的特点的合作者。我

发现，在法国没有人敢尝试这样的课题．于是我只得承担这

个风险。哪怕是在各种情况下检验我的 T 作设想，结论都是

如此：假如忽视史诗《格萨尔王》……假如忽视在马来西亚和

附近群岛产生的戏剧及其形式，假如忽视古代北欧吟唱诗人

修辞、对仗、深奥的格律……假如忽视汉语的四声……人们

就不能研究总体文学。

然而，在我们的好几所大学里、只有一个法语教授在讲

授文学理论！

似乎婆勒语抒情诗，汉语固定形式的文类，突厥一蒙古

语和高加索语的史诗都被排除在综合研究之外了．但它们并

117
未受到任何损害！至于将约鲁巴人的成语、恩格巴卡人的故
事、梅里纳人的《闲暇时光》……纳入综合研究之中，就更谈
不上了。但是，不想重视和不懂得赋视上述情况的一切理

论，都是毫无价值的·都等于零。

无论如何．即使是一个自诩为贪婪的读者．而且寿命较

长，他的一生也读不完五百万页或六百万页的书。一个总

体文学者应该使自己免于把时间都浪费在阅读鳖脚的书籍

上，应该避免像我那样（我现在仍然继续这样做）．仔细分析

一百年来发表的几乎是全部关于兰波的书籍。这些书几乎

都是毫无价值的。他应该激情满怀而又百倍珍惜地把自己

的注意力投到对世界文学的探索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作品上

来。这些作品质量高，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即使是法国

文学，也只是有记载的最丰富、最优美、最敢于创新的五六

种文学之一。总体义学的研究者应该赋予它应有的地位，

恰如其分地指出它的作用，而不应像 1912 年 p. 阿扎尔那

样抱有痴迷的幻想：他曾因发表《论法兰西语言的演讲》而获

得法兰西学院授予的雄辩奖。其讲演的结尾是这样的：＂综

观一切，它（法兰西语言）一直是第一位的，因为它到处都排

行第二。它不再像 18 世纪末所构想的那样．在世界到处流行

了；但是， 20 世纪．它将会通行无阻。”从那以后，日本战胜了

沙皇俄国，让人们瞥见它 1975 年的远景：它将是世界第三大

强国。请看中国，它的文学有四千年或近四千年的历史，明

天它将为能养活十亿人口而自豪。不过有多少张嘴需要养

活，就有多少张嘴要说话。我们有义务弥补上半个世纪以来

的虚荣和对世界的索然寡味，以便最终构建总体文学的

118
教育。

组建一个由人们贸然命名的“总体文学和比较文学”的
中心，纸上谈兵，来得容易。而要招聘总体文学的研究者就

不那么容易了。最关键的原因是：在法国，我还没有发现一

个总体文学的研究者（杜梅齐尔除外，他不总是把文学当作

文学来研究）。目前的闹剧应该停止了：或者我们光明磊落，

不在我们的大学里教授总体文学·或者那些讲授总体文学的

人讲解小说时，不要伤害日本人的感情；讲解戏剧时｀不要计

中国人恼火；讲解史诗时，不要让西藏人或巴姆巴拉人愤然

而起；讲解短篇小说时．不要让那些为我们创造 r 北欧传说

<les sagas) 的人民感到尴尬。

为 r 讲授总体文学，应当拒绝赋予某种语言或某种文化

卓然超群的地位。这绝不是说，不去证实有伟大的文学和平

庸的义学。问题不什这甲。对于一个总体义学研究者来说，

至关重要的是：涉及到不在最贫乏文学之列的中国文学、 ll

本文学、法国文学、英国文学、希腊文学时，不要以自己的文

学为标准来评价别的文学。这也是为了避免痴迷不悟的现

象。如果阅读 p. 索莱尔（或用拉丁文可称之为：这个狡猾的

家伙，机灵鬼，见异思迁的人）的作品，以及阅读所有那些在

莫里亚克式的－斯大林式的一色情的一闪米特的正统理论

旋涡中跟随他的人的作品，人们很想对他们说：＂嘿，怎么着！

在我们之后的二十五年，你们才发现了沃伦和韦勒克的文学

理论，是你们把这一理论推向了顶峰。你们装出一副发现了

文学理论精髓的样子。可是，在你们眼中，我们这些尚未开

化的人早已在这一理论中，既发现了缺点又发现了善意。

119
这是一本由白人：欧洲、美国第一次提出来的、陷人资本主
义和殖民主义的重商主义理念之中不能自拔的文学理论
书籍。”

尽管这两个自由主义者动机良好．他们仍肩负着“白种

人的重任＂。是您，所谓的“新毛“分子，在大张旗鼓地庆祝

他们的做法！请去北京看看，人们是如何想的吧！我们这

些学术权威们所希望的一种文学理论，应该把中国的优秀

作品—那些被“文化大革命”扔到垃圾堆里的作品，以及

那些险些被殖民军的皮靴践踏的黑非洲的作品，置于恰当

的位置上。这种文学理论应该承认 .s. 莫汉 (S. Mohand) 的

九行诗比马拉美的诗谈及我们西方略多一些。哈亚姆
(Khayyam) 、迦比尔、杜卡拉姆、 A- 麦阿里< Aboul-'Ala'al-
Ma'arri) 的作品比 p • 热拉尔迪< P. Gerardy) 的作品更多地

谈及我们西力。
为达此目的，我们应该尽早组织一两个总体文学研究小

组。刻不容缓的是，最好首先招聘那些无论其学历是否正

统，但对文学感兴趣并且掌握了许多语言的人。至少，我认

识一个这样的人。人们所说的大学自主权（即在伙伴关系、

方法手段、地方利益方面的自主权）让他从事现代语言的教

学，而他具有的总体文学 T作者的才干和志向，在法国是无

人能比的。难道我们不应该抓住那些掌握好几种语言、同时

至少精通一门非洲或亚洲重要语言的人才吗？我们何时才

能明白，通过大中学教授现代文学资格会考虽然必要，它可

能会培养出法国文学的好的乃至优秀的教师，但绝不可能在

一个考生身上发现其研究总体文学的才能？当您精通日耳

120
曼语、罗曼语、或斯拉夫语＝．种语言时，笔试不能让您展示才
能（您只有权从一种外语翻译成母语），口语练习也不能让您
展示才能（您甚至无权说您精通的四五种语言中的一种）。

最近已经发生 r 这样的情况。这是愚滥的做法（可是这里·
“特别是“这种“挑选人才的进程”．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

着！）。这种方法绝对招聘不到一个好的比较文学丁作者，绝

对招聘不到一个未来总体文学 T 作者。除此之外，我还要补

充一句：那些已经掌握了特别的语言知识、年龄到了参加大

中学教师资格会考的考生，经过深思熟虑，他会拒绝为 r 应

试而临时抱佛脚，因为这样做他们注定会深受其害。为 r 改

变这种情况，应该至少给考生们提供机会，让他们会几种语

言就参加几种外文译成母语的考试。可以根据他们所会的

各种语言，递增他们的分数：会第二种语言，奖励五分；会第

了．种语言，奖励十分；会第四种语言，奖励十五分。真是可

恶！难道我成 r 一个尖子主义者？不要总是刁难尖子生，我

敢这样奢甲吗？当然敢。一个能从四种外语译成法语的女

考生，在第二次考试时才勉强被录取，她是我执教生湃四 t

年中遇到的最有才华的学生。一得到 r 大中学教师资格·她

就觉得唯独自杀才是上策（尽管我让她在我的研究课上教授

十耳其语）。这大约是因为，她自知才华过人，可她因自己不

得不反复地只给男孩和女孩们盾复自己的语言 —令人“讨

厌的“法语---—的基础知识，让她恶心透顶。只要我们打破

神圣的大中学教师资格会考，只要我们善千在考生所在的阶

层中招生，我们就能把我们需要的五六个总体文学研究者招

聘到手。他们就在政治流放者、犹太人、外交官的孩子、精神

121
开拓者之中。如果他们精通我们的语言和一些工作术语（他
们用很少时间就能学会阅读），一个没有大中学教师资格的
马尔加什人、中国人、泰米尔人又何妨？对我们来说，他远比
只会用拉丁文和西班牙文凑合 T. 作、获得大中学教师资格会

考第一名的人员更有用处。但是，情况就是这样！几乎每当

我从避难者中间找到一个人选时，在美国总能给他找到 T

作。而在我国却找不到任何 I 作，应该想想办法。现在我国

给几百万外国无产者提供住房（尽管住房条件很差），其中有

意大利人和葡萄牙人，还有阿拉伯人、卡比尔人和土耳其人。

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笔意外财富呢？与其让这些决定在我

国安家落户的外国 T 人的孩子被我们同化，引起他们的反

感，还不如我们从幼儿园、小学就开始精心地培育他们，使他

们带来这份辉煌的礼物：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卡比尔语、越

南语呢！在一些国家，无论是社会主义的还是资本主义的、

都建立了一些实验双语幼儿园。不要用懒惰的办法去培养

一些英法、俄法翻译，他们只会“强行＂兜售可口可乐或翻译

一些对钻牛角尖的人才会有用的文章；不要将平庸无能的儿

童和智力超常的儿童混杂在同一个班级里；应该尽早在专门

的班级里用两三种语言培养最聪敏的孩子，培养那些遗传之

偶然和其生活环境使其早就具备了才华，能为未来一－我希

祖这是人们为之奋斗的未来——－贡献力量的孩子。在这些

无产者或外交官的孩子中间，如果没有一个从中脱颖而出，

有一天会成为总体文学的学者，那才是见鬼了呢！鉴于中学

毕业会考的目前水平，这些孩子们十三四岁就能得到毕业文

凭了。根据他们的能力和兴趣，可以让他们从十五岁到二十

122
岁开始学习一门或两门其他母语（共同基础语）：闪米特语、
达罗毗荼语、马来语。土耳其儿童，学一种汉藏语或闪米特
语；卡比尔儿童，学一种马来语或达罗毗荼语！这样，他们到
r-:-::十岁时就能掌握：：种母语，比如法语、土耳其语、汉语。
这些人如有志向，而后可到他们所掌握的每个语言国家去进

修十年或十五年，以便在当地深化他们对有关国家的习俗和
文明的体验。从一种母语轻而易举地就能学会好几种姊妹
语（或 f 语）。将近-三十或气十五岁的大学生们回到法国，就

能卓有成效地与将来成立的两＿＿．个总体文学中心里的一个

或另一个中心进行合作 r 。第一个中心应该在东方语言文

化学院建立。在这里有研究婆勒语和科楚瓦语< le
quetchua 八俄语和朝语、希伯来语和他加禄语 (tagalog), 以及

别的五十种语言！这些学生享有与普林斯预高级研究院提

供给学生的相同职位。为什么偏偏从美国人那里引进他们

的＂垃圾＂，而似乎是故意忽视他们为我们提供最优秀的东西

呢？这些借鉴美国实践经验而建立的高等学府，终千能指导

一百多篇博士论文（除此之外，不论年景好坏，还有十五到四

十篇硕士论文），同时能指导一种文学总体理论的研究，一种

抒情诗理论的研究，而不令人累得头昏脑涨，筋疲力尽。例

如：马来体诗、日本徘句、中国的＂词＇＼梅里纳人的诗歌《闲暇

时光》、黑人圣歌、日本短歌、婆勒诗歌人门等，它和十四行诗

以及叙事诗……都同样重要。到那时，人们将不再去查阅

《小罗伯尔词典》了。从各种角度看，我们最好的常用字典对

徘句的定义都是错误的： "Kaikai 徘句，阳性名词 (1922 启用，

日文）日本古典三句诗，第一，第二．句七个音节，第二句五个

123
音节”。人们将不像在 1975 年那样，去收听电台 J. 尚赛勒
(j. Chancel) 所主持的文学思想大师节目－—－日本专家罗

兰·巴特的专访了。他也保证，徘句是一种二行押韵的节

诗。同样，《小拉露斯词典》最终删去了马来体诗的一个错误

例旬：＂波德莱尔的《夜晚的和谐》是一首马来体诗歌。”总体

文学 T. 作者中没有法国学派，这就是我们词典学的目前

水平！

我们未来的总体文学的研究者应该不时地到那些他们

不太熟悉其语言的国家小住一段时间。我深知，我在哥伦布

发现美洲以前的那种环境和在拉丁美洲度过的十八个月里，

它所给我带来了什么。在埃及度过的五年，在中国度过的岁

月，都使我受益匪浅。一旦品味了闪米特语音，二十多年之

后，还会为一首诗歌的抑扬预挫而感到震惊。而这种话语几

乎已经死亡 T 。当人们解读了，哪怕只有一次，马尔加什语

的《世界末日》，即使二了＄十年之后人们很难用此种语言从一数

到十，但他们绝不会在马尔加什语和文学方面再犯东方语言

学院常犯的错误。这都是在波朗来东方语言学院教授卖利

那语之前的事情了。但是，由于没有学术休假，二十年来我

在国外十一年的收获大部分都丢失了。也许我已经初步掌

握了另外几种语言。不过．如果法国需要总体文学的研究

者，法国应该付出代价！这比在维来特屠宰场修建科学城和

在菜市场修建地下商业中心要便宜得多。法国应当从幼儿

园开始组织一条龙似的机构，可把有天分的儿童一直领引到

七十岁。我很清楚，总体文学 T 作者的缺点经常被别人抓

住。请看杜梅齐尔：在他开始其职业生涯的时候，某人就曾

124
因拉 1 文的细节问题与他纠缠不清。后来，一个精通斯拉夫
文的人指责他弄错了一个意思；一个阿拉伯通对这个或那个

问题表示反对；一个汉学家对另一处的文字表示不满。每次

他使用已经掌握的语言时．总会招致批评。尽管如此，甚至

当他承认别人就一个细节问题持保留意见是有根有据的时

候，他的著作依然站得住脚：新颖别致，鸿篇巨制、经久不衰·

鼓舞人心。从 1934 年起· 卡伊瓦 (Cailloi~) 千和我（还有其他

人）就学会 r 从中发现天才。是的，我们从婆罗门牛到专神

祭司，从希腊神话的天神到印度教的神权的研究中发现了天

才。说到这里，尽管总体文学研究者都应尽可能地使自己的

知识丰富起来，但他们应该经常与世界上各种语言的专家们

保持联系，或一道 T 作。这井不意味着他们应该服从专家的

意见。因为，专家可能行不到，或不可能看到唯独总体文学
研究者，从其业务眼光观察，才能发现的东西。在他的作品

中发现儿个瑕疵，那又算得了什么！在《论法的精神》一书出

版两个世纪之后，尽管我们研究时知道它错误连篇，我们仍

然阅读它，且收益颇多。因为，这是对法的第一个总体看法，

它将在人类精神文明史上产生久远的影响。我们之中第一

个完成《论文学的精神》的人，我向他保证，他也会有同样的

好运。我不学尤术，年事已高，没有这个雄心壮志。我唯一

要说的，就是催促我的国家尽快造就出它所极度缺乏的几个

总体文学研究者来。因为，我至少学会了这样一件事情：存

叮） Roger Caillois(1913 - I 978), 法国作家．从事艺术创作和文学创作的研

究．

125
唯一能够宽容地生活的社会中，（这个世俗社会就是一切书

籍的总和，）总有那美好的、伟大的一天，这全部书籍将构成

一部书：关于未来的圣经，如果人们仍然热切希望一个未来
的话。

126
 一种小说的起源，还是
不同小说的不同起源

关千《美，我美好的忧虑》 (Beaule mon beau souci) 一书，

阿尔朗心曾写道：＂短篇小说还是小说？……正是短篇小说突
然变成了小说。”而 R. 马莱 (R. Mallet) 指出：“小说界千自

传、短篇小说和论文之间。一些人可能将自传、短篇小说、论

文看作是小说的雏形，另外一些人则看作是浓缩的小说。“日

本作家川端的“手心儿中的小说“，指的是小说还是短篇小

说？短篇小说是否在一万字之内？正如有人建议的那样，小

说从五万字算起？（在一万零一个字到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个字之间的，就是长短篇小说，又叫短小说了吧。）不过 G· 朗

布利什 (G. Lambrichs) 乐于把他的作品《女人撒泼》

(M牧如 es,1974 年）叫做“小说”还不到一万字，更接近五于

字！或许他是在巧妙地嘲弄这个字眼。当今人们如同满嘴

行话四处兜售的商贩一般，在各种天花乱坠的商业和“推销”

(J) Arland(1899 — 1986). 法国作家、法兰西学院院 l 。

127
r 告词中都使用这个字眼。无论如何．从 1776 年起，一位给
卡佐特千的作品写序的人对“至今还未给欧洲文艺复兴以来

命名为小说的诸多作品确定一个特别的名字”而表示遗憾。

＂倘若真是经心了．这个用滥了的词，打人们的思想中、只有

创造的作品之意．而别无他意。”另外，这里涉及的是现代小

说．在欧洲的现代小说。倘若把日光投向印度、中国、日本·

或是与福斯特 3 一道展开幻想的翅膀，想像我们的祖先在簧
火四周聆听故事的情景、我们就不得不承认．小说的起源与

神话故事的起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明显的事实令

人信服：＂闱着（中国）说书人的一小圈听众是不会放过什何

虚假、不可信或是令人厌烦的东西的。”（汉学家 R • 鲁尔曼＄

语）福斯特也这样认为，假如尼安德特的听众猜出了故事中将

要发生的事情，他们就会打磕睡，或者把讲故事的人杀掉。“我

们能想像得出所要经历的危险：虽事隔久远，只要想一想谢雷

拉扎得 (Sheherazade) 的一生经历就够人担惊受怕的了。”人们

还可能支持如下观点：神话是事前就知道的，不会求其惊人，宁

愿不让人担心。然而，非神话故事中应该有悬念。对此，人们

回答说，我们可以把贝洛或安徒生童话倒背如流。

当然，可对神话到小说的过渡做如下解释：杜梅齐尔＠在

(I) Cazotte(1719~1792), 法国作家。

11) E. M. Forster0879-1970) o 英国小说家。著有《印度之行）等小说。作

品语言流畅，风格口语化。
CT) R. Ruhlrnanno 法国东方语言学院汉语教授。 1984 年死于车祸。
@) Durn如 1(1898-~ 1986 l, 法国历史学家对印欧语系人民的神话进行 T 对

比研究。

128
《从神话到小说》中做 7 尝试；列维—施特劳斯于在其《神话》
篇末做 r 阐述。后者认为，小说作为音乐同时代的艺术，攫

取 T" 神话变形 r 的残留物”，从“对称原则的束缚中“解放了

出来。当音乐向神话借用形式上的结构时，因缺乏意义而大

伤脑筋。小说却以一个意义为基础进行 r 构建。“随着这个

意义逐渐向外迅速扩散．由于越来越明显地缺少内部的构

架，此种意义从内部”就自行分解广“新小说试图通过外部

支撑来补救缺少内部构架的问题，不过外部支撑己没有什么

可支撑的东西了。”戈德曼在卢卡契和吉拉尔的基础上提出

r 另一个假设：他在小说的形式中发现，”什文学方面，日常

1: fr片被移置到了因生产被市场左右而出现的个人主义杜会
之中。”正当列维 施特劳斯为小说失去神话的形式结构而

感到遗憾时，戈德曼在小说义学形式与“人和财富的一般日

常关系”之间、发现 r 严格的同源现象。为 r 更好地证明其

理论，他表示，大多数小说家都属十中间阶层；他认为自己仍

处于变化的阶段，常说：”可能是……"'"这个假设的图表
是……,,'"我们介绍的假设是... …“

起源之外还有起源

一个国家，或主动选择（如日本），或遭受武力（如各殖民

地）被迫在 20 世纪模仿欧洲小说艺术时，所用的是拿来手段。
这拿来手段在小说起源方面不会给我们任何教益。巴金和

m C. Ikvi-St rauss(1908- 八法国人类学家．在其对神话的人类学研究中、

运用 f 结构主义 J!11 论。

129
茅盾从托尔斯泰和左拉那里， N. 马哈福兹心和乌克兰作家甫
朗柯 (Franko) 从《卢贡－马卡尔家族》 (Rougon-Macquart) 那

里汲取了灵感。而这是影响问题，不是起源问题。同样的道
理，我们也不能根据美国小说如此进行推论。斯波塔 (Sapor­

ta) 主张，小说由三个要素构成。“这些要素含量的多少在不

断地调配，而且起初就被打上了无法抹去的各种烙印。这是

先驱者冒险的烙印，是创业者清教徒主义的烙印，是由欧洲

人义无返顾地在新大陆安家落户开始的、割断联系所固有的

叛离精神的烙印。”美国人的内部边界，正如希腊人的地中

海。格雷气就是他们的荷马。如果说斯波塔弄清（或至少
说明）了美国小说的内容、基调的话，他绝未能让我们明白，

小说是在何处、何时、如何产生的。同样，这些美国小说也
不能给我们提供关于小说唯一起源或多种起源的情况，而

对小说起源的调查仅限于现代欧洲作品之中。多亏了这种

调查，它使将小说的诞生和商业资本主义的诞生联系起来

容易多了。如果运用 I • 瓦特的观点，作为“新的文学形式”

的小说，与笛福气理查森立菲尔丁。同时起步。可以得出如
下结论：新小说表现的是中等阶级的自信，以及书店的某种

状况：一本小说竟然价值气个先令到一畿尼气而许多家庭

CD Naguib Mahfouz0912 —八埃及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 Zane Grey0875-]939 八美国作家，著有五十四部小说，是美国西部影

片的创始人。
0) Defoe(1660-1731). 英国作家．著有《鲁滨孙漂流记》。
© Richardson0 689-1 76 I), 英国作家．对法国卢梭影响较大。
(5) Fielding(1707 —1754), 英闰作家．人称英闰小说之父。
® Une Guinee. 英国旧金币．价值二十一个先令。

130
（这哪里算得上是生活？）一年的开销仅用六个先令。于是，
人们便得出结论：小说改变了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地位，它
赋予“新颖“一词前所未有的价值： novel( 小说），即是“新鲜

事物”。不过，狄德罗希望”人们应该给理查森的陶冶精神、

触及灵魂、到处洋溢着对善之钟爱的作品起另一个名字，应

称之为小说。”另外，小说的日文名字：物语，从词源角度，不

强调“新”的一面，而强调该文类的口语特点。该特点与新

生事物（与印刷）之间完全摆脱了依附关系。还是让词源学

见鬼去吧！

那么应否拒绝一切关于文类的理论呢? T• 费伦克 (T.

Ferenc) 指出：“如果没有关于文类的理论，一种科学的历史和

科学的批评都是不堪设想的。”与此相反，海陶讳却提出：”作

为只包含一种类别的文类，其概念是毫无意义的。”在这种情
况下， A•E• 孔斯特 (A. E. Kunst) 的思想更加合理。他认

为要想掌握福克纳和普鲁斯特．绝对没有必要花儿十年、几

个世纪的功夫去学习。“小说《源氏物语》怎么会是日本文学

史的开始而不是结束呢？倘若如此重视技术性的原因，那么

日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日语让小说《源氏物语》一下子就

达到了欧洲语言用了九个世纪才使其小说得到的水平呢？

倘若如此重视社会学的原因，一个病态的犹太同性恋者在哪

些方面，与天性固执的贵妇人紫姬（《源氏物语》的作者紫式

部所写的贵夫人）相似呢？“心理小说是否表达了有闲阶级的

趣味还是行将就木的阶级的趣味呢？或是两个阶级的趣味

兼而有之，或还有其他阶级的趣味呢？

131
 阿夫朗什 (A vranches) 的主教：小说道传学研究

第一人

我们是否总结出了该文类第一部比较研究理论呢？用诗

写成的小说，“史诗般的诗歌，除了使用诗写成的特点之外、与

小说还有本质上的不同，尽管它们之间还有密切的关系。”主教

千埃 (Huet) 大人在 17 世纪就将其与“虚构的曲折爱情故事（英

文小说）”区分开来了。“这些虚构的曲折爱情故事为了迎合读

者的趣味并让读者得到教益，巧妙地用散文写成。”词组”从结

尾开始读小说 "Cl' 表达的意思是自相矛盾的：“做爱之前先结婚”

或者”结婚之前先妍居”。不过，它毕竟证明了爱情在当时小说

中的作用。如此定义之后，该文类就与“印度人的诗和小说的

发明”，与叙利亚人萨摩萨特的吕奇安引的《米利都传奇》 (Fa­

hles mil扣 ennes), 以及近东＂淫拐和不道德的故事“联系起来

了。爱奥尼亚 Oonie) 将这些“发明“传到了希腊，后来又传到

r 罗马。吕西安影响了阿普列乌斯 O'. 又影响了《埃寒俄比亚

人》饥书中基督教对爱情进行了净化。 s •J • 达马塞纳＠撰
写了《巴尔拉阿姆与约瑟法特》 (Barlaam et ]osaphat) 一书，

，「 这里是引申意义．即飞先发牛性关系”。

(2; Lucien de Samosate(125-192), 希腊讽刺诗人．文笔细腻、纯正．

13' Apule<,024-170), 柏拉图派拉丁语哲学家、作家。以著作《金驴》闻名
于世。
@ 又名 Th 如 grn~ ~I Chancltt. 希腊传奇作家赫利奥多罗斯的小说。创作

T 公兀 3 世纪。
~ Saint Jean 加 ascene(7 世纪未 -749), 教会子师．反对破坏圣像运动。

主要著作：《认知的溯泉》

132
讲述 r 爱情，但这是上帝的爱情。千埃主教读完 Daphnis et

Chloe 书中“淫秽＂描写之后．羞怯得面红耳赤。他读 r 小说，

发现 r 于尔菲 J) 田园小说的源头。如果他读了像努米底亚人

阿许列乌斯小说《金驴》一样的“真正小说“《萨蒂利孔》< Sati

门con) 气他会更加脸红的。即使仵 20 世纪出版了《小说的源

泉》（（加 gines de La novela) 一书·它还只是该文类可信的关

千小说遗传的概述。显然，小说在其遗传过程中并没有和

“市场经济”相联系。另外，千埃主教观察到：该文类是由哲

学家、占罗马行政总督、传教士、主教、皇帝、一位教皇培育而

成的［皮科洛米尼勹世气就是《两个情人的故事》 (Storia di

due amanti) 的作者］这与小说家出身商人的假设并不相符。

与其说小说是为 r 满足金钱的需要．不如说是为 r 满足人的

根本需求：爱情和奇遇。弗洛伊德认为，这是为 r 满足“家庭

小说”之需求。

p. 格里马勒 (P. (;rimaD 所撰评论希腊和罗马小说的著

作，似乎更接近于埃的观点．而与卢卡契的观点相去较远。

在他行来，《米利都传奇》培养 r 佩特罗尼乌斯、阿普列乌斯。
仆．《爱情与普希克门 (L'Amour et Psyc加）书中，他识破了“人

在其个人命运中”的冒险秘密，这就是爱情。如同十埃一样·

于 日 onore d'Ur 化 (1567 1625), 法国作家．其 Ill 园小说家喻户晓。

? 欧洲第一部小说．作者是佩特罗尼乌断· 占罗马作家。这是一部喜剧传
奇小说·描写 [!'f 时的计会牛活。
3' Pirnlomini, 意大利贵腔世家．腔中出过 ',f 人、文人和教皇。皮科洛米尼
~I廿什 1458 至 1464 年期间为教皇。人文主义者、诗人。

Ti Psych也希腊神话中以少女形象出现的人类灵魂的化身· 与爱神相恋。

133
他认为油千希腊闺房中女眷成群，爱情小说才成为不堪设
想的事情。他提出如下看法：小说只能”在一个行将瓦解的
社会中＂诞生。“忽然间，一个人获得了当时仅赋予群体迫切
需求的价值。“罗德 (Rohde) 远未把希腊小说看作是辞藻华丽

的作家的产物，他用千埃的方法对小说进行了阐释，认为小

说是受到希腊史学家散文影响和民间说故事人的传统的综

合之结果。小说在希腊文学中比比皆是：它在《奥德赛》中，

在希罗多德“的《史书》中，在喜剧和悲剧的幕后里。小说”作
为所有文类的集大成者又把思想从固定的、一成不变的程式

中解放出来，把心灵从希腊闺房的禁铜中解放出来。小说是

真实之作。而左拉却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希腊小说家谈及埃

及、波斯时，就顺理成章地证实了以往的历史学家和今天的

历史学家的作品。在小说中的险情（当时人类命运中的暴风

雨、海盗、劫持人质、别后相认、现在的车祸）似乎并不那么程

式化。

于埃主教对外族大规模人侵给小说带来致命的打击也

做 T 解释。在真实的叙述之后，就开始编造离奇的故事 T:
”由于缺乏对真实情况的了解，就写不出真实的作品来了。”

经历 f 一千年的时间，用来恢复这个文类．包括中世纪的韵

文故事、《列那狐的故事〉八用诗写成的小说。

夏普兰在“细心阅读旧小说”的过程中，大加赞扬《朗斯洛》气

:r· Herodote( 前 484-- 前 130'420), 希腊历史学家．其波希战争史为第一部

夹叙夹议的历史．

心 Lancelot, 亚瑟 t: 传奇中最重要的猜十之一。对欧洲文学较有影响。故
事的来龙去脉有不同的版本。

134
这是一部“描写一个古代宫廷风俗的确定无疑而又准确无误
的故事。”至今， J • 弗拉比耶 (J. Frappier) 依然对此赞不绝

口。如果说夏普兰恰如其分地讥讽了那些把“小说“一词产

牛归结于兰斯心人的话，那么他就把小说这个词与“罗曼语“

(la langue romane) 紧密联系了起来。而于埃却不明白中世

纪的韵文故事。索麦兹份认为，西班牙人从阿拉伯人那里学
会了“写小说”的艺术，又把它教给了欧洲人。《哈利勒。和迪
马》 (Khalila et Dimma) 对吕勒＠作品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这证明了索麦兹的观点。于埃认为．我们“古老的小说“是押

韵的。法国人在把韵脚教给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之前，就教

会 r 阿拉伯人，并从他们那里，借来了将诗韵用于小说的方

法。如果说夏普兰参考 r 西班牙民歌的话，他的结论就是：这

些骑士之歌”与人们所称的小说截然不同．它们是为唱而写成

的诗歌因此很短。“至少他感觉到了．中世纪小说只是到了法

国才得以产生，原因在于“法国有允分的自由·男人和女人自由

地在（那里）一起生活。而在意大利和西班牙·妇女们却被幽禁

存闺房之中。”这就说明，早在巴尔扎克和于尔菲之前妇女们

就开始对这个文类情有独钟了。这也迫使尼科尔。说道：＂小

([) Reims, 是法国历代皇帝加冕的地方，受罗马教皇的控刺，用拉丁文祈

祷，讲授纤文。
心 Saumaise(1588-1635), 法国文献学家，精通多种语言。
Cf! Khalila 和 Dimma, 占代阿拉伯作家，对欧洲产生 r 较大影响。
(II Raymond Lulle(1235-1315), 卡塔朗语作家，走遍 r 欧洲和地中海地

区，试图改变伊断兰教徒的信仰．
(5) P. Nicole(1625-1695), 法国天主教神学家、作家，在波尔罗瓦尔隐修院
讲授文学和哲学。

135
说的制造者……是毒害公众的人。”为此，千埃说道，小说是
青年的“无声导师”。

谁还敢坚持．是《朗斯洛》或《玫瑰传奇》把“日常生活"-­

股脑儿地搬到了“游于为市场而生产的个人主义社会”之中

呢？可是，克勒叮敢于坚持此种观点。他认为心. D. 特洛

亚心的小说表达 r 因封建秩序衰败而感觉失落的小贵族之怨

恨，他们梦想着，在征服了作品中许多象征资产阶级权利的

怪物之后，重建一个平均主义的骑士阶层！令人奇怪的是，

戈德曼却赞同克勒的这个理论。如果戈德曼不拒绝中世纪

小说具有传奇色彩的优点的话，也许克勒会放弃自己的理

论。除他之外，还有别人主张《玫瑰传奇》不可称之为小说，

在法国应该接受英国对小说和浪漫文学的区分方法。浪漫

文学用高雅的语言将不可战胜的英雄们搬上舞台，他们投人

f 美妙而近乎史诗传奇般的奇遇之中；而小说讲的是，我们

每个人所经历的悲欢离合。康格里夫 (Congreve, 1692 年）指

出，浪漫文学给我们提供的是更为美好的东西，而小说给我

们提供的是更多的愉悦。一个世纪之后．仵英吉利海峡的另

一岸，小说战胜 r 浪漫文学。

但是，弗拉比耶认为，（对十我们来说｀）在“凸显怪异事

件和传奇之深刻＂的同时，就出现 r 准确分析的心理境况。

C• D• 特洛亚巧妙地将仙境与“现实主义”的画面结合起来。

:Ti w. Kohler(l887 -1967), 牛于爱沙尼 ilf., 心理学家、哲学家、在柏林从事

拧学和研究．探讨 r 格式塔理论。
心 Chr的 en de Troyas(I BS-~1183), 法国诗人。但丁指出．他使法国叙事
诗著称于世。

136
实际上，小说（或浪漫文学）从历史（不列颠王朝史）和不列颠

系仙境中摆脱出来，将如同“感恩之狮”或“隐身戒指＂的魔力

与村会经济生活有关的最细微的资料融合起来。洛利斯叮认
为，《玫瑰传奇》表达的是憎侣的思想意识乃全 17 世纪的神秘

主义，而让· 德· 默恩勹接受了上升时期资产阶级的价值观。

正如 D• 普瓦利翁 (D. Poirion) 所写、洛利斯的继承人借助

＂讽刺隐喻,, ,"对 18 世纪动摇了卡佩君主政体和资产阶级反

对的封建结构的信仰危机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1974 年）人

们知道布列塔尼传奇贵族色彩甚浓．因此它丝毫也不会美化

车间里平民女 T 们被迫做苦役的 T 作条件。当一个平民说：

“我是一个 hons( 人）”时：就表达了他心理上和政治上的

要求。

亚洲小说的起源

只要稍微研究一下亚洲小说·情况就会变得极为复杂。

除了主人公连续叙述的形式之外，梵文文学已产生了伟

大的记叙文作品， Katha 它将爱情奇遇与史诗题材鞣合在一

起，根据宫廷史诗抒情的规范来处理素材。大约在六七世

纪，出现了檀丁＄记叙文之杰作：《十干子传》 (l'Histoire des

di.r jeunes hommes) 。它由民间故事组成，各自成章：赌徒、

(f) Guillaume de Lorris (创作时期为 13 出纪．牛平不详）．令译名为纪尧

姆· 德· 洛利斯、法国中世纪隐喻诗《玫瑰传奇）的作者· 此诗后来由
计·德· 默恩续完。
心 Jean de Meung(1204---1305), 法国诗人．以继续写《玫瑰传奇》而闻名。
CTl Dandin( 活动时期在六七怅纪）．印度著名散文家和诗学珂论家。

137
流氓、被收买的刺客、妓女、色情场面，呈现出一副生动风俗
画卷。作品追求真实，第七章中没有一个唇音，原因是讲故
事的人由于做爱而伤了嘴唇，发不出这类音素来。檀丁在发
多王朝末期写作，大约与《戒日王故事》 (Histoire de Harsa)

的作者在同一时期，戒日王是穆斯林人侵之前的最后一个君

王。当各个族群都在土崩瓦解的时候，人们为小说的出现而

感到快乐。不过，还是用注定要进行“市场生产＂的社会中的

个人主义来解释这种叙事文吧！此时，印度强国正处千全面

破败的阶段，叙述文中充满了史诗性的材料。泰米尔文著作

《戒指传奇》 (Roman de l'anneau), 为依朗哥· 瓦迪格尔 <II

ango Adigal) 王子而写，里面有此文类的各种资料：谈情说

爱、远游四方等，这一切都以经济和社会的真实情况为背景。

人们对中国最早讲述历史事件的小说（《兰国演义》）是

散文史诗还是纯粹意义上的小说进行了思考。实际上，本可

在其他地方以史诗形式出现的材料，在这里一下子就被处理

成了小说式的散文。正当人们在托尔斯泰的故乡俄罗斯庆
祝“伟大史诗＂《战争与和平））的时候， 1873 年 5 月 11 日托尔

斯泰亲自给斯特罗科夫写信谈到了《安娜· 卡列尼娜》，他写

道：“这部小说，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部小说“，从而对《战争

与和平》中史诗般的演义表示认可。其他中国小说，与民间

说书人的平话关系密切，而平话在宋朝时使得娱乐场所十分

活跃。因此，小说不是源于“资产阶级”，而“主要“是源千“平

民百姓。 "(A• 莱维语）在佛教圣徒传记中，也使用通俗的语

言，表达了布道的主题。宋人被蒙占人征服之后，许多文人

丢了官职，转向运用通俗语言和被人蔑视的文类：戏剧或小

138
说。因此出现了一个失业与官职无缘的闲十阶层，而且出现

r 不止一位小说家。他们不是为商人阶级思想意识服务的
市桧。元朝之后，中国小说在明朝［谢和耐 (J. Gernet) 称之为

“第勹次复兴时期"]又发展了起来。这个时期房地产贬值，

航海业、制造业、商业使资产阶级发家致富，并且造就了无产

阶级和市民阶层，这就是《西游记》时代 (1570 年） －我们译

成为 Singe p仑lerin (《朝拜中的猴王》），或 Voyage en Oc、ci­

dent( 《西方之旅》）和《金瓶梅》的时代 (1610 年）。这个时代

向中国人所展示的一个富豪闺房之内幕，其趣闻逸事被移

棺，芍成 r 宋朝的“历史小说”。不过，当时的资产者还没有

达到后来的规模。另外，有的趣闻逸事取之千《三国演义》，

后来又派生出新的根康（法文鳖脚的译名： Femmes derri仑re

un voile, 意为《面纱后的妇人》）。《水浒》，英文为 Water

Margin, 作者将心地善良、主张正义、打抱小平的绿林好汉写
进书中。故事为章回结构．与宋代说书人的场回 (seance) 相

互契合。博学多才者和一些官员主张查封这些小说（这恰似

我国当时对待布瓦洛的情况），或禁止其出版（正如我国曾经

禁止教会一样）。

是否应该像谢和耐那样，认为这些小说比当时欧洲出现

的小说遥遥领先，而且中国平民文学”具有别具一格的显著

特点”呢？或者，认同梁启超 (1873~}929) 的观点，在小说

“第飞次复兴”之后，在满清统治下，产生了曹霄芹的《红楼

梦》 (Le Reve dans le Pavilion rouge) 。此次、它展示了贵族

妻妾成群的场面·荣华富贵与现实融为一体，其心理描写手

法比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毫不逊色。还产生了吴敬梓的《儒

139
林外史》 (La Chronique indiscrete des mandarins) 和刘鄂

的《老残游记》 (L'Ody-Hee de Lao Can, 最好还是译为： I心

Vagabondages d'un vieu.r rebut) 。这两部小说是声讨走向

衰亡的中国文化的檄文。中华帝国已经远远落在欧洲之后

T, 大概它应该接受西域蛮族的小说了吧？
中国 17 世纪的小说．是否先于阿雷蒂诺叮的《御马长官》

(Le.~Raginamenti) (1534 — 1536) 《阿勒法拉什的古兹曼》

(Gu 之 man de Alfarache) (1599), 《堂· 吉珂德》 (1605) 和《弗

朗西翁》 (Francion) 呢？这令人难以置信。人们也不会认为·

由于巴金、鲁迅或茅盾向左拉借鉴了关于写作的设想，向俄

罗斯人借鉴了文学模式，他们对社会的批评会比曹丐芹、吴

敬梓、刘鹦更加有效。中国人如同与他们同时代的欧洲人一

样，从 3 世纪到 19 世纪，就表述了社会中“黑暗与放荡的“那

一”部分“以及“人类造反的“那些“力量”。从这里• R. 卡伊

瓦看到了小说的本质。

虽然中国小说史也说明了小说处于许多文类（民间故

事、历史、圣徒传记、抒情诗、传奇）的交汇处，自传也包括在

内，这在沈复 (Shen Fu) 的作品《浮生六记》 (Si.r Cha pitres

d'une vie a la derive) 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日本小说中的生

活迫使我们接受截然相反的观点：《宇津保物语》 (Ochikubo

Monogatari) 作于 10 世纪末，讲的是贵族阶层一段曲折动人

的爱情故事。其中很少有诗歌，几乎没有描写，类似《灰姑

小 Ar的 no(l492~1556). 意大利诗人、散文家、剧作家。因用辛辣的文字

鞭批权贵备受全欧洲的赞扬。与提香为友。

140
娘》的主题。但只有即兴捕捉到的场面和情感，有贵族、有佣
人特别是仅仅从他们的社会职能（或他们的绰号）就能分辨
出他们所处的＂境遇”来。忽然间，《伊势物语）） (Taketori Mo-

nogatari) 的寓言和童话故事就计位于小说、长篇小说 r 。这

是打《源氏物语》出现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普售斯特羡慕

《源氏物语》当时的经济地位、心理状况和语言。千是我们回

到 r 10 世纪．．在平安时代勹高雅的宫廷环境中：闻香猜谜·写

诗作赋。这不是个人主义情调吗？当然如此。不过，这是十

分巧妙的，从午是过十精明的个人情调。它将小说的精华与

破无而出的资产阶级与市场经济结合起来 r 。或者它自认

为从中发现 f 从史诗派 4 出来的一种形式、一种材料。史诗

仅在K'f 津保物语》和《源氏物语》出现之后的好几个世纪的

大和时代才出现的。（（源氏物语》既从日本民间故事中，又从

司马迁的《史记》的古典传记中得到 f 启迪。这至少是安部

的一家之言。（（源氏物语））运用了近似讲故事人的技巧．即使

是各自成篇，讲故事人的才智与语言令故事更加简沽、更有

感染力。打到 17 世纪· 日本人才敢介人到故事中去。等到

17 世纪. 1t 原西鹤在其（（日本永代藏》 (Nippon 伈 taigura) 中

作为个人．揭去 r 自己的面罩．仵故事中讲述 r 商人的忧虑

和理财方面的计谋。其中，金钱如同仵巴尔扎克和左拉的作

品中和牛活中一样．起背同样的作用。因此，日本传统小说

禁止将此文类的起源与一个商人阶级的崛起联系起来。明

治维新初期．平内逍遥从中文借用了小说一词，即“短故事”、

4 平安时代 (794·I 门 2). 和平盛世·结束了日本文学的古典时期。

141
“小故事”，日文为 "shosetsu", (1688) 并发表了《小说要旨》一

书。作者认为，该文类的目标是表达“人的心灵”。此时，正

值日本效仿欧洲小说家的时代：他们效仿托尔斯泰、巴尔扎
克、狄更斯、福楼拜、维尔加只左拉，以及一切既关心政治、社
会．义关心“心灵”的作者。当他试图将民族的敏感性、中国

的文化遗产、及对西方人的效仿这＝．个要素构成一体的时
候， "shosetsu" 就成 r- 个激动人心的字限，他代替了 "mo

nogatari"( 物语）一词。它义教我们弄明白了该文类的变化，

而绝未教我们弄明白该文类的起源。

是否可以做出结论了

由于在文学界没有总体研究者，所以至今为止关于小说

的综合研究都被欧洲中心论所歪曲 7 。人们仅仅是以欧洲

小说，乃至以现代或当代欧洲小说为依据进行推理。这样

做，人们就不能对小说的起源加以确定。正当 18 和 19 世纪

期间的中国和西欧给那些将此文类的出现与资产阶级诞生

联系起来的人提供一些论据的时候，所有在这些范围之外所

进行的探讨，对这一切都提出了质疑。

小说如此千变万化，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加以界定。洛利

斯认为：”形式最为重要。主题仅仅是托词而已。”瓦特主张．

法国小说（主要指从拉法耶特夫人到朗斯洛的小说），”与小

说的主要传统毫无关系":"往往写得太好了，以至千失去了

真实性。 "P• 伽代纳 (P. Gadenne) 认为，小说将“全部经验“变

Cl) Varga(1840--1922), 意大利作家。

142
为有形的东西。 J • 德布－－布里戴勒 (J. Debu-Bridel) 认为，小

说“涉及人间的一切”。 L. 博普 (L. Bopp) 的看法是，小说的

各种主题是无限的（小说可以涉及所有科学的直至数学的主

题）。是的，不过纪德却希望将所有不属于小说的东西都从

小说中清除出去。他认为，巴尔扎克的作品显得行文累赘拖

沓，材料与其材料的运用混淆不清。什么都能对小说家有

用，都能给他提供帮助。但是，作家应该将这些都消化吸收，

进而读者才能消化吸收。读了《人间喜剧》，人们等于上了一

堂法国民法课。巴尔扎克已经吃透了法国民法。而纪德或

许对此不能苟同，事情就是如此。应该承认，巴尔扎克往往

写 r 一些多余的篇章，故意将其称之为“离题的文字”。这些

同样的文字，在其他场合，可能构成小说有用的材料。

总之看来格利马勒 (Grima!) 认为小说是各种文类的汇

总是有道理的。有时，传奇故事继承了（中世纪欧洲的）史

诗；有时传奇故事比（日本）史诗更早出现；有时传奇故事代

替了（中国）史诗；有时它迷恋于当代故事 1 有时它迷恋千占

代故事，从而，“根据不同情况，于是就变成了历史小说或小

说式的历史。”还是 R• 费尔南德斯 (R. Fernandez) 说得好：

“一个人给我们讲述他的内心世界，于是他就写自传；他假设

一个人物讲述他的内心世界，于是他就写小说。 "H• G• 威
尔斯小指出：＂倘若我们能够写传记，而且能倾吐衷肠，谁还去
写小说呢？“正因为如此，自传不知不觉地就过渡到了小说。

在欧洲， 18 世纪时，许多人匿名写回忆录或写真实的回忆录。

(ll H. G. Wells0866 —1946), 英国作家，科学幻想小说的先驱。

143
这也掩盖不 r 小说存在的事实。
谁敢说，小说是与散文一起出现的呢？用泰米尔文，用

越南文，用古法语写成了多少诗歌化的小说啊！《金云翘传》

用诗剧的形式描写的人物惟妙惟肖，这些人物在越南都成了

家喻户晓的名词。一些场景的描写极为露骨．马克思主义者

和儒家学者都谴责书中的自然主义的情调。可怜的云翘，精

神失常，是忠孝思想的受害者（那些有德行的查禁者们是否

知道有关儒家孝道的文字呢？只要是为 r 帮助郎中进行诊

断，什儒家的孝道驱使之下，儿子就会去品尝父亲的粪便。

他们是否会谴责儿子有嗜粪之癖呢？）拉· 封丹的《穿衣镜））

(Psyche) 将散文与诗歌联系存一起。他认为，这就是小说。

20 世纪， R • 格诺用诗一般的语言去写关于自己一生的小说。

阿拉贡用《戒指传奇》般的诗句写成了《一部未完成的小说》

(Roman inacheve), 故事与抒情诗般的自白融为一体。他是

法共中央委员；依朗哥瓦迪格尔可能是亲王。

有时．小说将神话、章话、圣徒传记加以世俗化。为 r 促

进自身的蓬勃发展，它假设了这样一个杜会：那里，面对群体

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规矩．个人（贵族、资产者或无产者）享有

某些独立自主权。所有小说家身上都显现 f 杜会学家和心

理分析家的气质。但是，人们又清楚地指出，小说作为文学

什品，仅仅仵故事和人物具有神话色彩时，才可能站得住脚。

《包法利夫人》创造了包法利主义的神话；《堂· 吉珂德》创造

r 常吉珂德主义的神话。于是．小说引发了那些时代控告浪

漫什品的官司。不过，借助优秀作品的杜会效应，义稹新创

造 r 它们摧毁了的东西。可以支持如下看法：小说将史诗贬

144
低为滑稽可笑的散文。平民小说证明了这一点，令人欣然接

受：＂我歌颂巴黎布尔乔亚男男女女的爱情和经历……既然

小说仅仅是散文诗，如果我不以我导师的为榜样（例如．塔

索汀和维吉尔），我觉得我会出师不利的。”人们甚至可以认

为，音部小说中另有一部真汗反史诗的什品［很啡设想·一个

平官会给部队朗读（（大溃败）） (La Dehac!P) 或《告别武器》

(FarPwPll to Arms), 用来鼓励十兵加人十字军东征．去夺取

胜利］。但是，德布 布甲戴勒把现在的小说看作是未来的

史诗，而托马斯· 曼当时已经从“小说的史诗散文”中行出 f

那个时代在欧洲占统治地位的文学形式。同样．《萌芽））歌颂

的是矿区的史诗。《伊利而特》已经接受了小说的价值观。

赫克托尔作为英雄的典范·仵敌人的背垒中指挥一切。因

此，这一切都比表面看 l 去的更为复杂。

另外，我们可以接受（即使是为 r 小说之美）希腊罗马神

话的最终读本，并且我们可以得出和列维·-施特劳斯一样的

结论：小说保留神话传说的意义．但它又是从神话形式结构

中脱颖而出的。假如设计小说的“神话主题“．并用创作悲剧

时同样的细心将小说的情景加以分类·或许可以发现：小说

的所有“结构”都十分严谨．但与章话和神话的结构却截然不

同（或许小说的结构更加十富多样）。 C • 马尔罗 (C. Malraux)

认为．小说中有一类，它能够以“神话形式”（应该特别强调这

-'点）向人们传递“人类和诸神最秘密的信息”。对此，该义

类希腊文的名字，就是一个明显的佐证： roµu如六~p11µa 神话

(] Tasso(l544--1595),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诗人，

145
故事 (le mythistoire) 。但是，这个名字是否要对精神和想像

的范围加以界定呢？在这个范围内，人们比在纯寓言和绝对
的真理中呼吸更为顺畅。神话故事这个词，就是当代一位宗

教史学家发明的。不过，如果神话是一个假冒真实的虚构故

事，那么，小说就是一部冒充虚假的虚构故事。不过，这个虚

构的故事包含着比最合乎逻辑的神话更大的真实。因此，我

们不能支持小说以“非形式化”的手段来自我界定的观点。

这仅对鳖脚小说和当今一小部分竭力自我糟蹋的小说是适

用的。这不能阻碍此文类另一种形式的发展壮大。在这种

形式中组织得最为完善，如同神话一样严密，结构更严谨，其

组合最为严格，这就是侦探小说。例如：切斯特顿心的侦探小
说［《一个名叫礼拜四的人》 (Le Nam 叩i ]eudi)], 陀思妥耶夫

斯基的侦探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还有《黄房间的神秘》等

其他上百篇＂侦探小说”。

简言之，一切或差不多一切，都有待去开发。至少，如下

事实已经初见端倪：假如某一天，能够认真地搞清楚小说的

渊源的话，我们应该将它的几个起源分辨清楚。尽管小说似

乎真的存在着，但它在遗传方面与“产生于市场生产的个人

主义社会”的联系还相差甚远。充其量，今天它们之间的联

系只是商业方面的。

1975 年补遗

在法国东方出版杜“文学”系列丛书中，所有的题目都让

(l) G. K. Chesterton0874-1936), 英闰作家，以侦探小说著称。

146
比较文学研究者或总体文学研究者感兴趣。 G• 笛诺 (G. Di

no) 夫人的论文提出了一个问题，其回答不仅搞清楚了土耳

其小说的起源，而且也搞清楚了自从非殖民化以来在“第二．

世界“国家出现的所有小说的起源。

从凯马尔 CD 小说《警觉》 (I ntibal, 这题目意味深长），引出

r 一个关于土耳其“现实主义”小说诞生的假设。尽管其公

设显然是马克思流派的（特别是卢卡契和戈德曼激发了作者

的思考），但由于笛诺女士的诚实、聪慧、细腻，使她对这个或

那个评论家根据 17 - 19 世纪欧洲小说推断出的理念做 r­

些改变。对奥斯曼时代土耳其经济和政治条件的分析．使她

认识到小说与商业或实业资产者之间的联系。“在世界许多

地区，特别是｀第－二．世界＇，这种联系如果不是削弱了的话，至

少是部分地发生 T 改变。“多么遗憾．在我的《（真正的）总体

文学论文集》再版之前，我未能读到这本书！对我来说，这本

书恰恰更有力地证明 r 我的假设。《觉醒》共一百七十五页，

与其说这短篇小说显得冗长．不如说十分鳖脚。小说恰恰处

十欧洲文学（在 1862 --1873 年间胡乱翻译的《鲁滨孙漂流

记》、 X. 德· 蒙泰潘气的作品、《忒勒马科斯》、 p• D• 泰拉
伊 Cl) 的作品、《大中见小》、保罗· 德· 科克叮的作品，人们都贪

婪地阅读过）和土耳其口头传统文学（行吟诗人的传统），以

及传统的书写文学（阿鲁兹和萨治的传统·源于阿拉伯—一波

(Tl Namik Kemal(1840--1888), 土耳其散文家、诗人。

(2) X. D. Mont仑pin(1823-1902), 法国作家。

CTI P. D. Terrail0829-l871) 、法国小说家．其长篇连羲的小说颇受欢迎。

© P. D. Kock(1793 —1871), 法国作家·著有戏剧、轻歌剧等 e

147
斯）的交会之处。这与我们从马格里布作家：例如雅西纳叮的
作品或图图奥拉习的作品（（棕桐酒酒鬼的故事》 (1953 年由格

诺从英文译成法文）中验证的情况相吻合。

凯马尔的这部半似短篇、半似小说的作品．远未能仆“资

本积累有利于文学散文发展的国度甲“顺理成章而又必然地

出现。但这部作品却出现存一个“奥斯曼青年“社会阶层之

中（其实，这是一个被原则上视为世界件的伊斯竺教和帝国

爱国主义弄得四分五裂的＂潜存的阶级")。这个帝国爱国主

义，由于落后的农业的制约，由千外国“买办”组成的商人阶

层的阻挠，由千势力过于强大的帝国主义贪得无厌．不久就

感到失甲了，而且被打翻仵地 (1919 年之后，帝国主义列强瓜

分 r 欧洲的剩余部分）。

但是·一个羽翼尚未丰满的专制政权却实施严格的查

禁，凯马尔遭到 r 监禁和流放。笛诺女士说，凯马尔是在流

放期间撰写《警觉》的。这是一部“先资产阶级“杜会的“先小

说”。 1900 年乌沙格勒吉尔 3 的《被禁止的爱情）） (L'Amour

心 fendu) 才得以出版。这是 部真正的小说，是后来在凯马

尔 阿塔＋尔克时期得到发展的文学的报春花。

因此，这里我们研究的与其说是小说的起源，不如说是

第 l世界国家对小说的借用及其证据（义多 T- 个），那就

是，应该敢新认真修正到日前为止受到过多颂扬的卢卡契和

T K. Yacine(1929 -- 19 阳）．法语诗人、小说家．牛于阿尔及尔 C
(1', A. Tutuola(l920--1997), 尼日利 W 作家，文笔高雅·富有想像力 e
气 II. Z. Ushakligi\(1866 - 1945),J_ 耳其什家．曾执教 T 伊断如布尔大学。

148
戈德曼的论断。这样做比明智地采用马克思的思想更为弥
足珍贵。 1

［原注］

l 应该读－读凯马尔的书《瘦弱的梅迈德》 (Memed le Mince) 。 1975

年伽利玛出版计出版。笛诺女十向读者介绍了音吊廿今史诗抒情

诗般的小说，主人公颇似中因的绿林好汉。

149
 总体文学绝不是结结巴巴地去介绍各国文学的概
婴。总体文学要求准确性。一旦我们周游了人类世界
之后，，总体文学不仅不阻止我们，而且建议我们在得到

充实之后，回到我们自己的文学因地中来· 以便恰如其

分地进行评价．并从中找出与众不同的东西。现在我们

试着做这项工作：

法国文学总览

法国文学有九百年或一千年的历史了（这要看到底是把

这部著作还是把那部著作选作法国的第一部作品），但与希

腊或中国文学相比，法国文学尚显年轻、幼稚。法国文学的

朋友们都一致认为，法国文学丰富多彩．品质优秀。倘若不

太喜欢它．人们还是会赞扬它的理性和经典主义：作品优秀，

把握准确，笔调委婉，善恶适度。尽管我们不是戏剧家，看法

也欠客观，但不得不承认，法国戏剧，在保留剧目方面，是世

界上最为丰富的。不过，颂扬之后，也还有许多指责！典雅

中包含着平庸，这就是“温柔的法兰西“生产的一种过于矫揉

造作的文学。但丁是意大利的，莎士比 W 是英国的，塞万提

150
斯是西班牙的，歌德是 H 耳曼世界的，那么，世界闻名的法国

天才在哪里？灯塔般照耀全球的巨匠在哪里？既没有能写
史诗的头脑，又没有诗人语言的法兰西人，似乎不能用一个
作家的名字与这些名字相匹敌。小说，滑稽可笑或充满布尔

乔亚式的情调；童话与成语“索然无味”（这不正是《预言家的

信》叫中写的东西吗？）。这就是语法家、语言纯粹主义者、法
泛西学院院士们对语言施加影响的后果。这种语言并没有

什么值得赞扬的，因为准确、明晰削弱了力量，使想像枯竭。

那么是否法兰西文学已经沦为古典“神话”及“古典主

义“神话的牺牲品了呢？首先，您忘记了，拜伦把莎士比亚视

为“最糟糕的样板 ";20 世纪．不止一个英国人认同这个评价。

您忘记仁普鲁士的胖特烈 (Frederic de Prusse) 认为，莱辛与

歌德都不能与最好的法国作家同日而语！最后，特别是您不

愿意知道，法兰西文学展示 r 这样一个充满怪物的画廊。实

际上他们相互伤害．相互抱怨，相互抵消各自的影响。究竟

在哪些方面·《人间喜剧》不如《神曲》（直译为：《神间喜剧》）．

那么富有创造性的天赋和超常的力量呢？或者，您是否误认

为“神”与“人”相比，具有玄奥的优势呢？如果，您认为《狄奥

多尔》 (Theodore) 、《赫拉克利乌斯》< Heraclius) 、《阿提拉》、

《罗多古那》 (Rodogune) 、《滑稽的幻想）） ([夕 'Illusion comique)

的作者不如莎士比亚的作品更富有戏剧的魅力．更富有宏大

的场面，更富有泼妇的刁钻，更富有典雅和诗意，那您就是没

读懂他的作品。更不用说法国以歌德自诩的作家了：人们总

们 这里指兰波的一首诗。

151
是对进行比照的人提出异议。不过，至少有两个法国人，一
个在 18 世纪．一个在 19 世纪．与歌德相比，具有同样的持久
件，有同样站得住脚的权威性。正是一位意大利人．西西里

大学区的教育总长，最近将《罗兰之歌》的作者列人了与荷

马、亚里士多德齐名的名人录中。另外．大多数法国人并不

是以德国浪漫主义者的眼光去看待诗歌的。但是．认为产生
《巨人传》、《所多玛工一百二十天》、《夜尽远游》的国度仅仅向
人类提供了狭隘的、布尔乔亚式的、低智商的作品，那就太荒

唐可笑了。什么样的文学有资格在书目索引中出现那么多

作家呢？假如不是产生《诗论》的国度，那谁会向世界呈献诗

歌的字母派 2和反传统文学叮呢？

1. —般特点

我们试图从历史的角度、地理的角度、语义的角度来确

定这个极为著名而又不被人知的法兰西文学。

地理和历史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如果说

关于圣· 阿力克赛“的圣徒歌还唱得结结巴巴的话，那么 11

(J; Sodome. 宗教圣地·位 T 巴勒斯坦地区。

(2) Le lettrisme, 现代诗歌流派，推崇字母的音乐性．反对诗歌有思想内容。
CT• L'alitterature, 反对传统写作手法的文学流派．如意识流小说、新小说、
荒诞派戏剧等。
i 沁 int Alexis. 东止教的子徒。

152
世纪末时单旋圣歌小听起来就十分完美了。那时，商人们组

成 r 社区，并使人的思想充分地世俗化，目的在于让史诗、小
说和抒情诗摆脱僧侣文学的羁绊，或许是去歌颂贵族和教会

人士的荣耀。既然纯文学是以完美的作品形式开始的，那

么，从《罗兰之歌》算起，法国文学已有九百年的历史了。于

是，法国文学找到了它的中心：正当诸多史诗驱使人们起来

与巨人斗争的时候，法国史诗就鼓励人与人之间相斗。从非

凡超常的角度看，罗兰抵得上阿喀琉斯气从节制情感的角度
看，奥利维尔 Cl) 比不 L 赫克托尔 j 。于是，确定了我们的两个

极端 克制与超常-·—－的界限。

从地理的角度看又如何呢？愈认为把布列塔尼文学和

巴斯克文学排除在法国文学之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愈觉

得把用奥克语叮撰写的作品从法国作品中去掉，令人不能接

受。接受这两种文学，不就等于把西蒙· 盂福尔＠的受害者

非法划归法国人了吗？与其如此，不如发出哀叹，正是阿尔

比人和比塞古尔人的神话使我们失去了行吟诗人。 F• 布鲁

诺 (F. Hrunot) 认为，法国在“占领（中央高原南部）二百年之

后＂，法语在那里仍然是“外国语“，事实就是如此。但是，

<G•D• 鲁西庸》 (Girarl de Ruussillon), 在其第一版的著作

小 即素歌、－种不分小节的无伴奏的宗教歌曲。
(2) Achille, 希腊神话中的英蟾．力大无比。
CTl Olivier, 《罗兰之歌》中的英蜂．
(1) Hector, 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能克服感情的痛苦，与敌人斗争。
(S) Langue d'oc, 古代高卢南部使用的语言。从 9 世纪沿用到 15 世纪。 (k
奥克，即“是＂的意思。
® Montfort(IISO —1218), 十字宇东征的首领 e

153
中用的可能是法语一普罗旺斯语。但是， G• 菲第 (G. Faidit)

是双语作家。至今，我们还保留着他的用奥伊语心写的一首
“以迭句结尾的多音节诗" (le rotrouenge) 。因此，排除沙文

主义，在忏悔或赔罪精神的驱使下， 20 世纪的法国诗歌选集

中应该收人一部分“比北方行吟诗歌更具法国诗歌味道”的

奥克语诗歌。当《共产党人》的作者希望给“法国颂歌“划定
时代的时候，仍然是理智和正义感将 p. 维戴 (P. Vidal) 的作

品与《罗兰之歌》联系起来。不幸的是，对于一个 20 世纪的法

国诗人来说，北方行吟诗人的语言不是一种陌生的语言吗？

南方行吟诗人的语言不也是如此吗？难道我们能将北方行

吟诗人都排除在我们的诗歌选集之外吗？
当拉蒂尼。用我们的语言写作时，当威尼斯人马可· 波
罗用法文口述其著作《马可· 波罗旅行记》时，当所有这些德

国人，所有这些英国人，所有这些荷兰贵族，在中世纪被一种

给整个欧洲创造了二种文类的文学所吸引、所征服，而不停

地颂扬法语口语的“温柔”或“美妙＂，颂扬其年轻的文学生机

盎然的时候，人们不是存控告这些人是法帝国主义分子吗？

几个世纪之后，当汉密尔顿气切斯特菲尔特釭沃波尔气吉
本气利涅亲王气莱布尼茨用法文写作时，他们是否也是法帝
小＠

La langued'oil. 古代法国南部使用的语言。
Latini(1220-1290). 意大利作家．但丁的老师。
6

Hamilton(1646-1720), 爱尔兰作家。
｀

Chesterfield(1694-1773) 、英国政治家、外交家。
6@T

Walpole(l 717-1797), 英国作家。

Gibbon(1737 — 1794), 英国历史学家。
Prince de Ligne(I 735- I 848). 牛千比利时．奥地利元帅。

154
国主义分子呢？叶卡杰琳娜的戏剧、普鲁士的排特烈的作
品，不是对实现我们的政治抱负起了重要作用吗？尽管胖特
烈预感到德语文学＂辉煌时代”即将来临，他还是在用法文写

作。在 19 世纪出现的名人之后， 20 世纪的乌拉圭给法国增

加了一个最优秀的诗人。爱尔兰、罗马尼亚给法国输送了＝垒

个他们最有争议的作家。从最坏的情况讲，这或许是尽人皆
知的法语“普遍性”的历史遗存现象。另外，对千白种人来

说这种 18 世纪无可争议的普遍性，确实很少遭到否定。

无论如何，卢梭、康斯坦、拉米兹双韦拉朗气埃朗气米
肖，他们不是生千比利时．就是生于瑞士。这就是法国文学

数百年来普遍性之外的现象 r 。比利时人皮隆＠将这一现象
称之为“边缘文学“，丝毫没有贬义。这就是说，比利时、卢森

堡、瑞士法语地区、魁北克、安的列斯群岛、马格里布、黑非

洲、毛里求斯、马达加斯加等国家和地区的文学，在法语领域

中艰难地奋斗着，各地有各地的困难。例如：克里奥尔语＄多

种多样，其中有魁北克鲁阿勒语巠黑非洲和穆斯林世界的双
语现象、瓦隆和瑞士法语地区一些外省方言，等等。这些边

缘文学长期以来犹豫不决，考虑是否应该融人法国文学之

中，或者不如独树一帜（通过民间或国家的特色）有别于法国

CD Ramuz(J 878 —I 94 7). I} 于洛桑．法语作家．

(2) Verhaeren(1855 — 1916 八比利时著名诗人．

Cl) Hellens(J881 — 1972). 比利时诗人、作家。他的第一部小说《死在城中》

是“地方派”作品。
(1) M. Piron(1689 — 1773), 法语诗人、剧作家。
(;,) Le rr的 le, 一种本地语和法语（或英语、葡萄牙语）琨合的洋汗沃语言。
@ I 夕e joual, 魁北克法语的一个语支。

155
文学。这在瓦隆地区和罗曼地区已经实现；在安的列斯群
岛、在非洲更是如此，但本土主义的拥护者和全球人道主义
的拥护者之间的冲突仍悬而未决。其实，皮隆所谓的“伟大
的双语杂种“正在经受着“词句工匠化”和似“火红色称猴”的

本土人作品的挑战。在外存的异国情调和内在的异国情调

之间这些边缘文学艰难度日，特别是法国人现时的懒惰和
地方主义观念，往往令边缘文学在洛桑、都灵、布鲁塞尔的出

版物处于全然不被人知晓的地位。尽管“黑人的气质”成为

我国文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尽管“加拿大神权政治”在海外挽

救了法语，直到 1914 年，它又毁坏了法兰西精神。从此，二十

多年以来，一些优秀的加拿大法语作家以其恰到好处、有特

色的作品，与比利时、瑞士、阿尔及利亚、海地等国的作家一
样，享有盛名。将他们的作品称之为法国文学，我们毫无妄

自尊大之虞。

我们切莫被这些现象所迷惑。这些文学在未来世界中

绝不会产生与英文（美国、澳大利亚、南非入西班牙文（拉丁

美洲文学）、葡萄牙文（巴西文学）曾产生过的相同的扩张行
为。自从那些关于《马车》 (Caches) 与《食人肉的家伙》 (Les et

les Cannibales) 的论文发表以来，法国人文主义曾为土著人

进行了辩护，就不再和其他殖民主义一样，惨无人道地向土

著人强行推广我们的宗教、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文学了。正

当北美和澳大利亚的征服者们到处杀戮或圈禁土著人；正当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软硬兼施、大肆屠杀、强迫人改变信仰、

进行通婚；正当这些人在巴西进行杀戮，以确保美国文学、澳

大利亚文学和拉 T 美洲文学未来的时候，法国殖民主义的地

156
位 从今天的角度看－—还尚未明朗。尽管葡萄牙、西虷

牙不如法国强大，英国在政治上并不比法国影响深远，可是

英国、葡萄牙、西妍牙长久以来一直是语言的大本营。在帝
国主义的意义上看，它们产牛 r 一些文学。不久前刚被排除

在外的魁北克，可不计算在内。法国尤其是培养 r 为消耗或

消灭法兰西帝国而做出贡献的作家。请看马格里布或安得

列斯群岛：他们的成就还应该列人我国文学的功劳簿上。

语义学

从语义学角度来看，法国文学的概念到底涵盖的是什么

呢？正当中国文学以其富有的魔力和绝对难以捉摸的特色

开始发展的时候；正当其戏剧和小说几千年来被排除在从未

产生过史诗，却又限于哲学、历史、评论、诗歌（戏剧和小说用

匿名秘密撰写，如同不可救药的庸俗和黄色文学一样）的文
类之外的时候，法国文学则以人文主义起始，毫无例外地吸

纳各种流派的思想。外科医生 A• 帕雷 (A. Pare 入物理学家

帕斯卡 (Pascal) 、医生 C• 贝尔纳 (C. Bernard) 、社会学家孟

德斯鸠、博物学家雷欧木尔 (Reaumur) 、生物学家 J • 罗斯当

(J. Rostand) 都是我国的作家，他们与诗人、剧作家、小说家、

布道者或世俗演说家的地位相同。这就是一个文学的精髓

和严肃性之所在，它包含了所有的知识：其宗旨是使之具有

百科全书的性质。被文学置于其自身中心的人，就是完全的

人，有其毛发，有七情六欲，包括求知欲。由于有了此种理

性，才会为文学提供千万种理由，使它拒绝政治或宗教的专
制统治。

157
 2. 突出特点

自由

尽管法国文学遭到教权查禁和皇权独栽统治，但它自一

千年以来就享有世界上少见的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在专

制、内战和宗教战争期间·或是在秘密传播所有言辞激烈的

手稿时，由于法语和法国文学在欧洲的崇高威望．我们作家

的作品可在科隆、伦敦、阿姆斯特丹和汉堡的印刷厂印刷。

自 1939 至 1945 年期间，在最残酷的压迫之下，法国书籍一直

在被占领的意大利、荷兰出版。美国、阿根廷、加拿大、墨西

哥、埃及、瑞士都给我国移民提供了出版报纸和杂志的手段。

这正如法国革命时期，在欧洲也是如此。正当德国四分五

裂、德语作家受到伤害的时候；正当外国人侵使俄罗斯文学

迟迟不见天日的时候；正当意大利文学长期停滞不前的时

候；正当黄金时代之后人们笃信宗教，致使蒙昧主义扼杀西

班牙文学的时候，在法国和英国．异乎寻常地（而在世界上几

乎是绝无仅有地）享有着一种自由．这种自由是不断争取才

得到的。如果没有这种自由．那就只剩下儿女情长的文学．

沙龙文学和宫廷文学了。

有多少法国作家顽固坚持，用谬误的自由精神来否认自

己的所有自由。他们忘记了．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全部历史

中，只有二十二年的自由。除了两个世纪在巴格拉蒂德自由

时代之外，亚美尼亚文学总是遭受奴役统治．或是被迫到世

158
界各地散居。俄罗斯、教皇统治下的各国或中国，自从作为
国家存在以来，就没有享受过一天真正的政治自由、宗教自
由和文学自由。

法兰西文学从未间断地进行着持久的、坚持不懈的斗

争，为的是争取思想自由和爱的自由。专制政权以蔑视的口

吻宜称：法国文学是具有颠覆理念的文学；是充满“恶毒思

想”的文学；是“空想家”的文学。自从《罗兰之歌》以来，法国

文学是竭尽全力来确定什么是理想之人的文学。理想之人

超越了 "cortegiano" (阶级慨念八或 "gentleman" (绅土，既是

阶级概念，义是民族概念），以便达到像希腊的 K• 卡格托斯

(Kolas Kagathos) 或中国的孔子那样的高度。这理想之人，

从其自身组织井完善人的所有特性。至少 H 至 20 世纪中叶·

人类学总是在促进并建造主张男女有别而男女平等的人道

主义。

国家的与世界的

库尔提乌斯千懂得如何将国家概念与世界概念分辨清
楚。在德国，国家概念与世界概念”相互排斥＂；在法国，国家

慨念与世界概念”相互吸引＂。他从中得出 T 如下结论：这两

个概念使德国“分崩离析＂，却使法国“牢不可破＂。法兰克人

十的是上帝的事业 (Gesta Dei per Francos) 正如贞德所说的：

“向法兰西神圣王国宜战的人，也就向耶稣王宜 r 战。”这些

都证明了库尔提乌斯的假设，人们对此尤甚异议。法竺西革

叮' E. Rl、 urtius(l814 1896), 德因考古学家、历史学家。

159
命用人的行动("文明")代替 T 上帝的行动，它要向欧洲推

荐，乃至强迫欧洲接受一个“人类的宗教”，对此，人们也无甚

异议。 20 世纪．一个持乌拉圭护照的人写到：“我觉得，不希

望法国诗歌具有世界诗歌的特点，就是减少法国诗歌的影

响。我们天才的语言相当丰富，足以包容世界诗歌的所有特

点。”当法国作家们屈尊去分析他们的小便和大便时，他们其

实仅仅是从中寻找关于人的一种更加确切、更加普遍的理

念。面对这种“天真的理性主义”，库尔提乌斯有权付之一

笑。作为德国人，他甚至从中得出了如下结论：法兰西注定

要过“闭关锁国”的生活。在他那个时代，这个词具有褒义。

其实，他大错特错了。

外国的各种影响

实际上，哪种文学更持久地受到外国的影响呢？难道它

不能拒绝这种影响吗？法国北边大门敞开，欧亚大陆的侵略

者从北部大平原长驱直人；地中海引来了来自近东和非洲的

各种海盗袭击；大西洋海岸引来了自北欧威金人的窜犯。法

国备受喀喇昆仑地区蒙古可汗的祸害和侵犯，从圣·路易时

期以来就向该国派遣了大使。从中世纪以来，通过曾教给我

们数学和行吟诗人格律学的阿拉伯人，我国文学就受到了古

希腊罗马的滋养。然后，就是彼特拉克小和彼特拉克主义的

影响，以及人们对柏拉图的痴迷和学习希伯来文的狂热。西

(1) Petrarque(1394 —137 4), 佛罗伦萨人文主义者、欧洲人文主义的创始

人，为文艺复兴做了思想准备．

160
班牙时代延续了整整一个世纪。而后，是对英国的迷恋（也

持续良久）、对优秀德国的疯狂、对斯堪的纳维亚世界好奇
（先是威金神话，然后是文学影响）的不同时代。俄罗斯小说
的时代到来了，不久，美国小说的时代紧随其后。许多个世

纪之后．发现尸艇耜人”和柏柏尔人的世界，发现了日本、印

度、中国，发现了安第斯山国家。在有关造反的主题和理念

方面（《马达加斯加之歌》本身就是对白人的谴责），这些发现

都给法国文学提供了养分。日本徘句的审美观在我国产生

影响，出现了大量的效仿者和分析文章。这时，能剧正在丰

富古老的哥伦比亚戏剧； J • L• 巴罗心腋下夹着世阿弥的《花

传书》，正在倘祥思度。说法国“闭关锁国“，不是出于人们不

能谴责库尔提乌斯的那种无知，就是出于一种强烈的偏见。

因为，自从法国文学诞生千年，或近千千年以来，它就单单靠

吸收外国营养来丰富自己了。特别是“古典主义时期“，古典

主义如果不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文学被翻译、被移植、被大胆

模仿，不是受到同时代文学（西班牙文学和意大利文学）的影

响，加之土耳其、中国、柏柏尔影响对它的修正，那么古典主

义义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没有阿拉伯文学，便没有行吟诗

人，便没有《一千零一日》，便没有《爱丽莎的疯子》 (Fou

d'Elsa) 。没有耶稣会传教士一个半世纪期间传播给我们的

关于中国的看法，就既不会出现《风俗论》 (Essai sur Les

mreurs) 、《路易十四的世纪》 (S 咕le de Louis XIV), 也不会出

CD J. L. Barrault(1910-1994), 法闰戏剧演员、导演。导演 r 尤奈斯库和

贝克特等许多现代戏剧家的作品．

161
现重农主义者。法国文学千百年来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
千百次精神风暴的洗礼，因此它能够摆脱国民激情（是否把
它称之为社会主义的激情都无所谓），能够摆脱小资产阶级

味道十足的现实主义。在许多国家，这种小资产阶级的现实

主义掩盖着地方主义和沙文主义，但是欲盖弥彰。＂闭关锁

国“绝不仅仅是产生了人云亦云、照本抄袭、胡说八道、形式

主义的作品，它从未对我国文学造成过什么危害。

在国外的影响

借助国家长期以来用穷兵贬武的方式换来的少有的特

权，这个总是受到外国养分滋养的文学，就成了滋养其他文

学的母体。人们认为不可能被别国吸收的古典主义，在英国

文学和俄国文学都留下了印记。更奇怪的是，自从法国被革

命战争中和帝国气发动的战争摧毁之后，就不再是欧洲的第一
强国了。似乎法国文学的功能就在丁利用各种不同的、杂乱

无章的舶来品，周期性地制造出一种有哲学意味的文学理论

体系。近一个世纪以来，这种理论体系一旦在巴黎编制成

功，就会传遍欧洲，传遍全世界。

仵“象征主义”这个被德国、美国、斯堪的纳维亚和天启

派、非理性的影响弄得腐烂不堪的罐子中，既没有任何强有

力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独特新颖的东西。在巴黎，被该流派

代码化了的最愚蠢的东西，也将给德国表现主义注人活力，

小 指 1789 年、 1848 年及其他法国的革命战争。

? 指拿破仑帝国时期的战争．

162
将通过布里尤索夫 (Brioussov) 去解放俄罗斯文学，将借助
《西方》 (Nyugat) 杂志使匈牙利诗歌焕然一新。象征主义用

R • 达里奥 (R. Dario) 的“现代主义＂震撼了拉丁美洲，将一些

主题和所谓的自由诗传播到了阿拉伯世界、中国和日本。那

所谓的自由诗只不过是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而已。明治维

新时的日本，并不是唯一遭受到象征主义危害的国家。中国

诗人戴望舒，竭尽全力将象征主义变成了中国的诗学。这使

他在中国遭到了被流放的厄运。在葡萄牙，佩索阿 (Pessoa)

完全是从这个流派中得到了灵感，从而创造了许多诗歌和戏

剧。这个流派甚至连美国也没放过。

四十年之后，法国的超现实主义者们一拍即合，轻而易

举地在蒙马特高地相聚，并将德国浪漫主义的片言只语、斯

维登堡巾的对神灵的幻觉、弗洛伊德的学说、马克思主义都勉

强地搀合在一起。另外，超现实主义还没有很多实践经验，

就到处宜扬自动写作，从而引起了连锁反应。在两次世界大

战之间，不论是一帆风顺，还是困难重重，超现实主义的影响

波及 r 英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日本、以及大部

分自由国家。

不久后，当圣一日耳曼 戴－－佩气的存在主义构成了受

到克尔恺郭尔传统和海德格尔丑陋的术语严赋传染的弗洛

伊德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大杂绘的时候，法国特色的存在主

(J) Swedenborg(1688~-J772). 瑞典科学家、神学家·其想像力和宗教思想

对巴尔扎克、波德莱尔影响颇大。
2 巴黎拉 T 区的一条大街名。街 L 的－此咖啡馆曾是萨特讨论和研究存
仵主义的场所。

163
义，无论是基督教的还是无神论的．其模式都令人限花缭乱，

而且像瘟疫一样四处传扬。
那些不像大多数法国人那样土里土气的人都了解美国

的新批评 (new critism) 。这个新批评从我们对文本的解释中

得到了启发，在二十五年间主导着对文学的阐释。尽管美国

这个国家强大无比，负有盛名，几个法国人竟然冒失地抛出

了一种已经不再新鲜的所谓“新批评" (nouvelle critique), 7

解美国新批评的人们怎么能对此不感到惊奇呢？当然，美国

的新批评从法国的新批评中引用了不止一个论点，但正因为

这论点来自巴黎，它把法国“老掉牙＂的批评（美国的新批评

恰从其中汲取了灵感）说得一无是处，而且到处称王称霸。

诸多国家对所谓“新小说”的热情（这绝对挽救不了构成小说
本质的任何成分），定然会让一个公允的观察家大吃一惊的。

似乎，法国文学的一个永恒不变的特点，就是其泰然自

若的态度。它带着这种态度，赋予充满哲理的文学流派以一

种有感染力的形式，将这些流派输送到那些我们借用了其散

乱理念的国家。

由此导致了严重的后果：与近两个世纪以来人们所相信

的那样截然相反，自由射手、自由人在法国并未得到人们的

青眯。各种杜团、宗派、文艺闭体、流派层出不穷．并冠以什

么“主义”。他们不断发表宜言，将某某排除在外并予以开

除；他们控制舆论，采用恐怖手段进行统治，使得满足于认真

写作、好自为之的散文家和诗人沉默不语·不和每一代的强
硬派一起狂喊乱叫。英籍捷克人 G• 斯坦内 (George Stei

ner) 早巳论及此事，可是他的声音被压制下去了。这太不像

164
话尸 20 世纪唯一一位得到国家葬礼”殊”荣的诗人道出 r
个中真谛：＂一部深刻的文学史应该：既不是一部由作者及其

一生中意外事件构成的历史，或是他们的著作史，也不是他
们牛产｀文学＇或消费｀文学＇的思想史。这部历史撰写时甚

千可以不提任何一个作家的名字。”

3. 法兰西对话

法兰西文学可享受的各种自由的最为自然、最为持久的

一种影响，就是一位十著人恰如其分地说的“法兰西对话”。

阿根廷人博尔吉对法兰西对话的持久性给予了肯定：“法兰

西传统是双重的。法国是唯一一个同时具有两种文学传统

的国家。它将纪律和荒唐推向了极端，因为每个作家都反对

这种传统。”这是珍贵的意见，特别是伯尔 H 作为坚定的亲英

派，对法国文学毫无谄媚之意。

作品

倘若不是在法国，在哪里可以找到一种文学，从内容和

自己否定自己方面，不停频地实践着真正的辩证法，超越而

不是消灭正论与反论呢？

从中世纪开始．与人们执意教导我们的过分虔诚的形象

截然相反，许多诗人已经对不朽之灵魂感到了失望：

心灵和躯体都已被湮没、化为乌有。

(Et ame et corp~noient [ neant] devient)

165
或对梵蒂冈的疯狂感到了失望：

反对《圣经》并反对上帝，是天经地义的事。

(Contre l'Escripture divine Et contre Deu sont tuit

lor fet.)

四个世纪以来，从《被俘的埃克巴西》 (Echasis Captivi

930 年？），到《伪装的列那狐》 (Renard le Contrefait) (1340

年），整个潮流都用批评和放纵的精神来反对教条（在戈利

亚也之歌中也能听得出这种精神）。 16 世纪，宗教战争如火如

荼，基督教、新教和怀疑论者使这些交替出现的颂歌变成了

模式化的东西。 17 世纪，古典主义得到了政权的全力支持，

也未能拒绝诙谐幽默和放荡不羁的歌曲。 18 世纪，天启论者

与思想家们同时发展起来。费内的老爷?与沙尔麦特的大
熊勺进行了对话。 20 世纪，君主政体和国家反犹太主义的理

论家们与民主的理论家和以色列的捍卫者们，与社会主义和

法西斯主义的预言家们，同时各抒己见。对话一代一代地延

续不断，“老古董“反对现代派。说得极端一些，整个法国一

分为二不是赞同就是反对：赞同还是反对上帝，赞同还是反

对灵魂，赞同还是反对肉体，赞同还是反对爱情，赞同还是反

J: Goliards,12~)3 世纪，由知识分子组成的小组，他们批评当时的计会和

教会，反对穷兵赎武。歌曲讽刺政治、宗教，也歌唱放疡、饮酒作乐的牛活。
屯 指伏尔泰。费内 (Ferney) 是其领地。在此，伏尔泰度过 r 二十年。

0 指卢梭。尚贝里地区的沙尔麦特 (Charmettes) 是其居仕的茅舍。这甲

指伏尔泰与卢梭仍在辩论。

166
对社会，赞同还是反对个人，赞同还是反对杜会正义，赞同还
是反对三一律，赞同还是反对诗韵，赞同还是反对修辞学，赞
同还是反对一切。在法国五花八门的东西总是与千姿百态
的东西并存：口头法语和书面法语的拥护者并存，“做你所愿

意做的事”的人和“讲究循规蹈矩＂的人并存。

更值得赞许的是：在历史认为每个界限分明的文学大类

之中，在每个优秀作家之间，对话依然在继续。由于对话范

围有限，在优美的骑士小说的影响下，人们不会领会极端现

实主义作品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在彼特拉克文体的影响

下，人们弄不懂高卢人放肆的粗俗；在毫无前途的犬儒主义

的影响下，人们读不懂回归自然的努力和浪漫主义的冲动；

仵巴黎罗马大街的沙龙中，在装腔作势的教授高雅的词语影

响下，人们读不懂那些露骨的污言秽语。

沙龙、文艺团体和咖啡馆

同样的对话情趣能够解释长久以来学术团体和沙龙发

挥的作用。尽管，一般来说，对学术团体，具体来说，对法·~

西学院，人们颇有微词，多亏 T 这些团体中的两个人士，给我

们撰写了《论不平等之起源和基础》和《论法兰西语言的普遍

性》两部著作。龚古尔奖评审委员会，因颁发鼓励发财致富

的奖项，而引来了好几百部鳖脚的作品。谁晓得，其中没有

一部（乃至两部）好作品孕育而生呢？谁敢说是受到强烈谴

责的才女们主持的沙龙带来 T 所有的自由思想，特别是关于

性方面的自由思想呢？当然，这同样也归功于圣西门的女权

P. 士们。可以全力以赴支持如下观点：凡尔赛文学，注定要

167
成为凡尔赛人的文学；启蒙时代的沙龙为恐怖时代或斯大林

主义的文学蒙昧主义做了铺垫。但是谁将郑重其事地宣布：
农庄大院和女佣房间里的文学，定然会比杜勒里宫和大臣的

候见厅里的文学更高一筹呢？难道高等妓女的语言比朝臣

的隐语更有文学价值？因此，对法国学术团体和沙龙的作

用既不要过于重视，也不要看得一无是处。甚至，当我们最

优秀的作家急千进人那些团体而迟迟未进时，他们已经产生

出了他们的杰作。话又说回来了，大部分伟人从未强行跨进

法兰西学院的门槛。《小酒店》的作者为进法兰西学院，竟失

败了二十七次！

17 世纪的沙龙已经将人们变得彬彬有礼，而宗教战争的

残暴和世俗的粗野又使人们变得野蛮而毫无教养。 17 和 18

世纪的人们完善了谈话艺术。恋情讲究细腻，但它井未忽视

对改革和革命的思想展开激烈争论，也并没有让我们忘记：

18 和 20 世纪的人们不大会仅仅投身于社交活动，不大会仅

仅卖弄风情，不大会仅仅为进人一种学会而费尽心机。

不过，社团文学、咖啡馆文学、自成“流派”的帮派文学，

也好不到哪儿去。《愤世集》 (Album zutique) 给我们提供了

证明：文人们聚集在一瓶杜松子酒周围，没有女人陪伴时的

拘谨，千是就一头扎进了粗俗的词语之中，口水四溅。文艺

社团与沙龙相比，也不那么喜欢独守空房。

一种主张对话的杂志

从 1912 年到今天，这一次法国文学终于将有才华和有天

赋的人聚集在一起了。他们信誓旦旦．决心向世界开放．不

168
受任何政治、宗教、文学正统观念的支配，特别是绝不相互歌
功颂德。在《新法兰西杂志》中，超现实作家向古典作家靠
拢，法西斯主义作家与斯大林派作家进行对话。我们只要求

他们将对话进行到底。

当许多文学首先根据作家为宗教或祖国效力的好坏来

审视他们的时候，代表法兰西文学精神实质（少数专制暴君

肆虎的时期除外）的《新法兰西杂志》，只要求作家们认真地

写作。和世界各地一样、法国有一种阶级文学：几个作家，许

多爱写作的人，除了为他们所属的阶级写作之外，没有别的

抱负，或者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接受阶级偏见。因此，仵

这些“资产阶级”作家的作品中，所有的资产阶级都是好人，

所有的 T 人都是坏人。因此，在这些无产阶级或共产主义作

家中，所有的 T 人都是小圣人，所有的资产阶级都是坏蛋。

法兰西文学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各种情况下，总有一些

作家不为任何阶级，而只为人写作。一个法国丁人．还是一

位诗人，他最近写道：他，作为无产者，在一个诗人王子的世

界中，在一个波尔多资产阶级或半个犹太血统的巴黎人的作

品的世界中，都完全感到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只要这个王

子，这个资产阶级，或这个病人是＂货真价实”的作家。由于

潮流的推动，文学往往被“继承人们“搞得乱七八糟，现在被

＂享受奖学金的人“弄得越来越杂乱无章。在研究了从古至

今的法国作家的社会阶层之后，人们发现中间阶级，有时是

贫困阶级，培养出 r 最伟大的作家。如果说法国文学中一本

永葆青春的书《圣路易的一生》 (La Vie de Saint I夕 ouis) 是一

位九十岁领主的作品的话，那么最残酷的永别青春的书［《地

169
狱中的一季》 (Une Saison en E叮er)], 就是一个十九岁男孩

的作品。为我们描绘法国君主制最凶残画面的，正是一位过

分迷恋等级排位的公爵。在 18 世纪，他用 16 世纪的语言编

写了一部法国 17 世纪的历史。无独有偶，甚至流浪汉，也进

行写作，而且用法语写成了书。

4. 法国文学真正的普遍性

在深人文学本质的时候，与其研究各种运动、各种文艺

团体、各种流派，不如接触那些伟大的作品和作品中的人物。

于是法兰西文学就变成了充满暴力，妙趣横生的王位交易市

场：这里长着胡须的妇人和娶了蛇女的矮子一起谈话，那妇

人总是啋噪不休。

“谁要是试图找出法兰西文学的特点，试图确定其中心，

谁就会首先想到记叙文。”记叙文扼要，有张力，手法简沽，适

合法语对话中的某一种声音。或许，给两百页加 T 润色比给

两千页加 T 润色更容易。令人吃惊并十分诧异的是，法兰西

文学提出并完成了各种文类的作品，这正是其普遍性之所

在。但只有一个例外：我国没有和《伽摩经》小相应的作品。
信仰基督教，就反对这部作品：罪孽的概念，禁止我们接触可

恶的淫秽作品。除了这个空白之外．我们的文学中各种文类

的作品都是最杰出的。而在一些伟大的文学之中，竟然缺少

(T) "Kam<t"Sutrn 气一部关于性爱和色情的重要梵文作品。约作于 4 世纪

至 7 世纪。

170
其中的好几个文类。中国和希伯来文学中，没有史诗，在阿
拉伯世界中也很少见。这或许能解释杜梅齐尔的理论。直
至 19 世纪末和意－一法影响之前．在伊斯兰教义盛行的国度里

绝尤戏剧的踪影，既无喜剧，也无悲剧。后来，在意－一法影响

之下，才产生了戏剧。如果说在中国存在小说和戏剧的话·

人们却鄙视这两个文类。真的要在印度文学中寻找故事．在

一个没有议会辩论自由的国家寻找世俗的雄辩术．那都是徒

劳无益的。由于法国享有自由，或者说·法国善于为自己赢

得自由，在这样的国家里，如果说神圣的雄辩术、史诗、悲剧

这些高贵的文类往往是为统治一切的价值观服务的话，那么

常把杜会描绘成具有批评精神画面的故事、回忆、戏剧、喜

剧、小说、短篇小说与高贵的文类一样，都受到了人们的尊

敬。至少 18 世纪以来是这样。中世纪杂拼诗的奇思异想与

寓言的说教睿智密切相连，讽刺和扞击文章与骑士小说、评

论、回忆录并究齐驱。从单行诗到多行诗，从双韵短诗到马

来体诗，从徘句乃至日本短歌或反歌到自由体诗，法国文学
在诗歌领域进行了全面的探讨。尽管单韵诗的规则使阿拉

伯诗 (qacida) 变得枯燥无味，墨守成规．韵脚乱变。叠韵更加

自由，仅限于武功歌的篇幅之内，其效果却不那么糟糕。当

韵脚代替了叠韵时．由千它不是单韵，刚能被人接受．或显得

贫乏，但它从来没让有天赋的诗人们束手无策，反而使得他

们如鱼得水。 20 世纪也是如此，人们发现所有的伟人即使从

来不作诗，但他们都会合辙押韵。法语，作为没有音调、没有

明显重音的语言（与英语和德语不同），作为使用者不再感觉

音节长短的语言．用它写作大量的诗歌总是会冒风险的，正

171
如文艺复兴时期，人们试图创作无韵脚或无叠韵的诗旬

一样。

5. 未来与展望

法兰西文学曾遭受过，而且正在遭受着因极端自由而产

生的不幸后果，现在竟然出售一些由空白纸页或是杂乱无章

的元音和辅音拼凑而成的书籍。其他的书籍如同纸牌，读者

可以随便拆洗，重新组合书页。许多一事无成的现代写作

者，被唯科学主义和圆囮吞枣学来的语言学弄得神魂颠倒，

在他们称之为“非文学”、“非戏剧”、“非评论”、“非诗歌”中设

法更新他们认为过时了的学科：语言艺术。如果相信他们的

话，在我国千年文学史中，唯独短暂的时期才有价值。在短

暂时期，产生了新小说、新批评，这些狂热一时的东西与以前

风靡一时的东西相比，同样脆弱短命。只有我们几个人曾经

听到过一位在亚历山大体诗歌方面有造诣的用法语写作的

埃及作家的论述。他强调指出，只有在莎士比亚、埃斯库勒

斯、普劳图斯、 L• D• 维加、席勒、契可夫、歌德等培养 r 体现
整个世界的戏剧艺术之人的时候，才证明他们是正确的。这

个人就是演说家 C• D• 博 (Cyril des Baux) 本人。这里、我

不说出其作品和名字，今天．有谁知道＝．十年前那个曾经讲

授过唯我论的人名呢？

乌利波 (Oulipo: ouvroir de litterature potentielle 潜在文

学的制作场）的事业比当代非文学（腐败宠儿的愤怒之声）更

加多产。从布雷伯夫和高乃依各自的一首十四行诗中．选出

172
共同成分的词组和非共同成分的词组，进而作两首日本徘

旬，一首抒情，一首讽刺，这是锻炼思想的一种练习。完成一
部著作，且有可读性，同时绝不大量使用法语中出现频率最

高的字母— 元音 "E九这是不可多下的赌注。不过．这种写

法会使好几页的文字令人感到惊奇．或觉得十分有趣。使用

巧如舌簧般的装置（它能让人阅读 ·--用其他所有诗旬乘以

一首十四行诗的每个诗句得出的 ］成千上万首诗）精巧地

完成．定数鼠的结构完全相同的十四行诗·这也是令文学爱

好者陶醉的一种实验。它比我们的语法学家和其他破坏文

学纯沽件的人主张的唯科学主义更为“科学＂。毁坏诗人的

名誉，不，这不是让《惩罚集》合辙押韵．不是涂鸦般拼凑《自

由儿或者让《新手摇风琴》抑扬预挫．而是故意分解印刷得无

法辨认的诗歌。明天，当大地被五个原子弹冲击波灼焦，被

洪水淹没，被埋在所有火山灰焊之中的时候，为 T 最后一次

计法汪西文学发光生辉．应该用日常生活的词语·为受过良

好教育、会阅读的人撰写结构完整、语言生动、简明有力的作

品。多亏了这些作品，在所有头脑清醒的人都看得见的、仵

人类脚步下逐渐张开臣嘴的无底深渊前面，这些作者将能提

供最后的见证。如能言归十好，希甲法国文学未来的立法者

将会完善法兰西对话，这位立法者就叫＿竺美伯叭或叫马

拉波。

叮' Rimbaud(1854- 1891, 法国诗人）与 Malherbe (16- 1 7 世纪．法国诗

人八两个诗人名字的重新组合。 Mallarme(1842--1898, 法国诗人王子）与

Baudelaire(1821- -1867, 法国象征主义诗人）两个诗人名字的重新组合。作者希
切在不同时代、不同流派的某础 L 加以创新，从而产牛断的文学形式和流派。

173
 举例来说吧，向世界开放，使我们能更好地理觯 J •
鲁博(] acques Roubaud) 的诗作。他根据日本的格律（可

还得应弄明白这些格律，才能欣赏三十一字的诗段，）以

一种或许引起争议的方法重新运用短歌。我似乎觉得，

格诺的《蓝色的花朵）） (Les Fleun bleues) 深受道家思想

的影响。请往下看：

略谈格诺和道家学说

我们这个世纪的一切都是突然决定的．丝毫不假思索。

道运亨通，道运兴旺，道运无阻。道中有阴, "in 兀即阴吗！法

国的 J • 格勒尼耶、英国的康诺利、奥地利的穆齐尔 (R. Mu-

sii) 都学习了道家思想（可惜他们学习的译本往往很糟糕）。

我们西方的傻瓜们根据模糊的道听途说，根据偶然间廷来的

两了个词儿，胡乱讲道。上个月．一个年轻的女士．在漂亮的

妇女商店真心实意地讲述，她如何用阴、阳调节其饮食规律，

于是保持了身材的曲线美。不过．这里她将道（哲理）与她减

肥选择的道（方法）混为一谈。尽管受到医生的斥责，（因为．

她的饮食规律险些致人千死命，）她还是一味地将自己的饮

174
食规律与天地间的法则以及类星射电源和脉冲星之间的法
则联系起来。最令人不安的是，我们诸多的道学家与纳粹分
子亲密无间，这同样也是致人千死命的。在 1943-1944 年

间，当 D• L• 罗歇尔叮精心撰写《刍狗》（这个题目得到老子

一段著名经文的启迪）的时候，他将《道德经》的文字改为铭

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祭祀时使用）“＇；关千博尔吉
(Borges) 的《德国安魂悼文》 (Deutsches Requiem), 其中纳粹

剑子手讲到其受害者时，宜扬了这种思想·井做了忏悔：“我

与其同濒于灭广，与其同死，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与其同们

于尽。”有两个注释者， L • 哈斯 (L. Harss) 和 B• 科曼 <B. Ko

hmann), 做了如下评注：＂受害者或剑子手之间，界限不
明－—-这正如《道德经》里的阴和阳。”

这是一种可怕的解释、因为它参照一种讲自由的哲学，

使得希特勒的施刑者变得清白无辜。况且·阴绝对不等于

阳。严重的是，今天还有人用机械论的方法为纳粹分子们进

行辩护。

不！不！不！断然不能。如果说《道德经》旨在教育人

们明白希特勒等于甘地，斯大林等于 L• 米歇尔勺的话，那就

等十让道和人类失去希望。值得庆幸的是．在欧洲，还有两

飞个公民西二个真正（这里借用道的准确字眼）的人。他们

不把庄子和戈培尔节混为一谈，他们吸收、消化了《道德经》的

小 Orieu La Rochelle<J 893-- I 945), 法国作家。 1940-1943 年间 .fH 新认

兰西杂志》主编。

G!l l..oui 沪 Michel, 法国民旌英雄、爱国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被纳粹杀害。

CTl Goebbels() 897 -- I 94 5 l • 德国法西断宣传和新闻部长．

175
精华。例如，戴密微 (P. Demieville) 在穆齐尔的《列子》译文

中准确地忆及， "Der Mann ohne Eigenschaften"( 没有个性的

男人）恰恰是一个“没有特征”的人物，一个“没有地位”的人，

如同道家的圣贤一样。人们知道，穆齐尔晚年曾根据《道德

经））进行修炼。与 V• 塞肯多夫 (V. Seckendorff) 的（（命运之

轮》 (Das Rad des Schickwls) 一起，穆齐尔的小说成了德语

第三部道家小说，它被认为是从道家那里得到启迪的作品。

然而，从该词本意来看．这也是一部有道教思想的作品。据

我所知，第二部道家小说是阿· 德布林 (A.Dahlin) 《王伦连

升二级）） (Die drei Spriinge des Wang-lun) 的小说，作者思考

是否可以在道家无为 (le non-agi r) 思想的基础上，建立人的

一种生活方式。答案是订定的。书中的王伦禀件好斗，与道

十相争，他和对手一同发现，多亏 T 语言的交流、他们扔掉 T
面具，暴露出本来面目 (sich zu entpuppen), 才化十戈为玉
帛成为朋友。“一种形式的友谊，所谓的友谊" (in Freunds-

chaft ausgeartet), 这个答案引人注意。尤其是十年之后，布

莱希特在其戏剧《城市莽原》 (Im Dicki(、ht der Stadte) 中也提

出了同一个问题，从反面证明了，仅靠语言还不能让人们相
互理解 (Die Sprache reicht zur Verstiindigung nicht aus) 的

诮理（应该说，在格诺的《蓝色的花朵〉）中，他只对“道”的一个

方面感兴趣·即蝴蝶梦。他既不重视无为的理论，也不重视

无为的实践。也许，无为的理论与实践对圣贤更为重要）。

当我第一次读《蓝色的花朵》时，我似乎步人了可称之为

真正有道家思想的第一部小说中。奥日公爵梦见自己是西

德罗泛，而西德罗兰梦见自己是奥日公爵，奥日公爵梦见自

176
已是西德罗竺，而梦中的西德罗兰又梦见自己变成 r 奥 H 公

爵，这个被梦见的奥日公爵义梦见自己变成 r 西德罗兰。他

们沉浸在连环的梦幻之中．使我们对”来自梦幻的东西”产生

("难以把握＂的感觉．这也是 R• 卡伊瓦曾以自己的方式表

达过的难以把握的感觉。这是显而易见的，或是因为我不曾

读过《庄子》之诮家最高境界的缘故：庄子梦见自己变成 r 蝴

蝶，或他是一只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子的蝴蝶? 据我所知，逍

家的这个形象比喻，从来没有给仔何欧洲小说提供过材料和

笃作形式。这个假设非常诱人．尤其是主导道家理论的另一

个形象比喻使这个假设更加诱人：我觉得，似乎这宇宙巨轮

的轮骰精巧地叠加仆梳理不清的连环梦上面。因为．当西德

罗汪梦见自己变成奥日公爵的时候，奥日公爵站在宇宙巨轮

的轮骰对称中心．一动也不动。他在不断地变化．从一个梦

到另介个梦，先由圣· 路易陪同、又由路易十一相伴．然后是

占勒·德· 雷”相随．他已经是第二．等级和立宪议会同时代
的人 f 。不久，他将要受到人们的接待 ,:(E 20 世纪安营扎寨。

西德罗心站在驳船 L, 梦见自己变成 f 奥 H 公爵·奥 H 公爵

义梦见自己变成了西德罗竺。当他大口喝茼香酒的时候，便

竭尽全力诅咒黑夜和自昼、而小心翼翼地抹去对自己的

咒骂。

我喜欢想像道家圣贤每天的那种处世态度。这个宝贝

西德罗＿竺！真是太有趣了！

小 Gilles de Rais(I 40~-- 14-10), 法国兀帅· 曾仔贞德的侍 FL 。因其崇拜撒

JI., 杀害儿童·被处死。

177
 《蓝色的花朵》让我明白了道家思想的两个重要主题，尤
其是该书完成了宇宙巨轮的一个完整轮回，使我茅塞顿开。

洪水之后，奥日公爵站在城堡主塔顶上·一切从新开始，小小

蓝色花朵竟相开放。正是书前面的那儿页讲述的：“我知道·

这里的泥土是由我们的花朵……蓝色的花朵变成的。”

我觉得，我有一个发现（或许是微乎其微的．但终究是一

个小小的发现）。当我有一个该死的念头，要带着这个意图，

盾新阅读《蓝色的花朵》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去传播这

个消息。见鬼 fl 我第一次阅读的时候，怎么会忘了下面的

铭文呢？

拉丁 '10vap auri OUE~paros

这个铭文让我想起《泰阿泰德篇》了二百零一页·苏格拉
底反驳那个把自己的名字放进对话录的人，说道：

'1 AµovE <>介 ovap 如n 扣ei pa,o~2

”为 r 说梦，就应听人说梦。”《泰阿泰德篇））的语境和《蓝色的

花朵》道家阐释风马牛小相及。我有每天翻阅十本、二十本

书的癖好，涉猎极为广泛。有一次，当我一眼就看到 L• 比奈

翁 (L. Binyon) 这句话［《中国和日本画引论》 (Introduction a

la peinture de la (、hine et du Japan)] 的时候，我竟然到 T 绝
电的地步：”对千那些汲取了道家理念的人来说，特别是花朵

T 柏拉图的什品论及知识的性质．是认识论的人门 1 作。

178
的出现，就像体验一种理想的人生一般。”（因此，或许有道家
思想的格勒尼耶钟爱花中仅有的完人，在完人身上存在与本
质成为一体，天衣无缝）。那么，《蓝色的花朵》就不仅仅是对
我们的小蓝花的一个影射了。依照道家理论，蓝色的花朵，

以其特有的方式表达存在的一种理想。

与此同时，出现了彻底的失望，一切幸福都建筑在这个
彻底失望的基础之上：“这里的泥土是由我们的花朵……我

们的幻想变成的。”

我不顾柏拉图的以上论述，还是来到了中国的这片土地

上，来到了塞尔中人之间。格诺从其小说开始就把我们引向
r 塞尔人那里：这时奥日公爵正在嘲弄一个疯疯癫癫的圣·

路易，他将要到印第安人或塞尔人那里去进行十字军远征。

对此，是牵强附会地理解格诺呢，还是解读个中的意图呢？

是站污他呢，还是梦想着让西方的炼丹师把我们打发到中国

的炼丹师抱朴子那里去呢？这些人“如同雄鹰和燕子一样．

在搏击长空”，不知他们是否为萨满教教士？也许和我估计

的相差无几，因为书中第十一页的一系列文字游戏都证明了

是在影射塞尔人，并把我们带到了中国，引向了二个思想流

派：“如果这样延伸卜去，就可以修建一座穆罕默德的殿堂

r 。修建一座佛教寺庙，一座夫子庙，一座老子圣殿。为什

么不呢？“当我观察我们的名字时： Bertrand( 贝特朗）、 Sig 氐

mond( 西吉斯蒙）、 Yolande( 尧朗德）、 Lucette( 吕塞特），其中

两个是男子名，两个是女子名。格诺却把这些名字男名女

小 寒尔人 (Les 沁 res) 是格诺小说中假设的－个亚洲民旌．

179
用，女名男用： Hertrande 、 Sigismonde 、 Yoland 、 Lucet 。这还

不明显吗：这就是阴、阳相变阳、阴相变，这也阐明了道家思

想相互补足的辩证关系！

那么，为什么应该是我对“请增加这段”的字样视而不见

呢？（当这些字样没有作者签名的时候．我都不大看。）不过

片子的名字一下就跳人了我的眼帘：“人们知道中国著名的

寓言：庄子梦见自己是一只蝴蝶。但．这不正是蝴蝶梦见自

已是片子吗？同样，在这部小说中、是奥日公爵梦见自己是

西德罗兰，还是西德罗兰梦见自己是奥日公爵呢？”

我认为自已发现了一部道家小说，而这也是写在“请增

加这段＂的字样之中的。那理应如此。还不如说，这太好了！

因为我没有曲解格诺的本意。我觉得，是否有新意我并不仵

乎，不过确切、精当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为什么这本道家小说是出自一个不信道教的作家

之手笔呢？在这部小说中，又是无理取闹、又是杀戮，竟然没

遇到麻烦，反而兴高采烈．因为这是那么的有意思。归根结

底，原因在于庄子不仅是那个梦见其梦中之梦的人，而他还

是坐在宇宙巨轮轮载中心一动也不动的人。这也是一个要

变成泥土而得到泥土的人：在死亡面前·他泰然自若；在他钟

爱的人过世之后，他表现出了难得的坚强。为了从格诺那里

发现已经玄妙地解决了死亡问题｀而在肉体、心灵的想像中
没有解决死亡问题的人，应该翻开《兹奥人》 (Les Ziau.r) 、《决

定命运的时刻》 (L• Instant f ala/) 去读一读。

我认为，《解释隐喻》 (L'Exp 伍at ion des metaphores) 可
根据道家思想，从隐喻的层面加以解释：

180
 有黑夜就有白昼，

有高山就有深谷，

有白昼就有黑夜，

有大树就有树影，

有存在就有不存在，

有善良就有邪恶。

是的．这是反射·是相反的形象·

似凝固一般的躁动．

将诸多生机盎然之物投向虚无．

给所有的真理都做了复制品。

应该 r 解，这种辩证法到底是黑格尔的（因为，最终格诺还是

对黑格尔更感兴趣）还是恩格斯的（因为我发誓，他能将（（自

然辩证法》倒背如流），或者是道家的。无论如何，我倾向于

假设一下：这种“解释隐喻＂的方法将激励我们去发现那个

“远离时间和空间”迷失方向的人。他谦卑而义至高无上地

主宰肴自然辩证法，他俯首帖耳地服从自然辩证法，也让别

人服从自然辩证法。他也是个道家弟子。

总结什么呢？当今．我国大部分潜心实践道家思想的人

（如同那些沉溺千复辟或毒品之中的人－祥）对道家思想仍

然一窍不通。他们只会对道教理论进行拙劣的或可恶的歪

曲。格诺本人，绝不自诩谙熟道教。正如我所想像的那样，

假如真的是他把留存心间的最珍贵的东西，都写成伤感、幽

181
默的歌曲或诗歌，假如真的是人们都能够把这些最珍贵的东
西从幸福的醉意精神状态中、从道家圣贤屈从的无为中解脱
出来，反正至少是在他的某一部小说中，大概是通过赌博解
脱出来，（归根到底，如若不是那个为了挣钱而辛苦，井很快

什赌博中输得精光的家伙的话，那人又是什么呢？）格诺，作

为乌利波的成员，他（用非常奇怪的方法？）建议构思一部好

小说；或是用最严肃的方法，让两二个道家的主要概念或派

生概念存巴比塔式的冈比讷 r 时代重振精神并发扬光大。

不要对我说．无霄借鉴柏拉图和庄子的思想辅助便

能读懂格诺的作品，这就叫做阅读。因此，没有借鉴，就

谈不上总体文学工作者。

［原注］

l 括号中内容为注释。

2 需要明确指出的是，在这没有上下文的铭文中心 un 可能还隐含着，

个或两个别的意思：＂恰是”或是“相反”或是…...

CD Le Campigne ba 屁lien 为比利时靠近荷兰的一个地区，位于安特卫普。

由丁进口煤炭，使土地变得更加肥沃．因此促进 r 农业、养牛也得到了发展。这
单，作者用意在于引进新的思想．丰富欧洲的文学。

182
 象征主义在国外

“对象征主义的批评其共同点就在千，谴责它是一个由

外国诗人组成的流派。”蒂博代做得对，他抓住 T 这旬蠢话。
其实，对我们反对德雷福斯派的人来说，莫雷亚斯 ,T' 、斯图尔
特· 梅里尔 (S. Merrill) 、 V• 格里芬 (V. Griffin), 只不过是

“老外”而已。不过，巴雷斯 3 是在“象征主义”的小圈子里成

长或磨练过的。实际上，德尔塞姆在其《关于 T. 德维兹瓦

(T. de Wyzewa) 和象征主义时代文学的世界性》的著作中指

出，政治上的沙文主义时代，在文化范闱内，就是坚定不移的

世界主义时代。讲法语的比利时，曾产生过儿个该“理论”最

优秀的理论家和实践家。瓦格纳主义、佛教的一种漫画，中

国手下艺的小玩意所有影响过帕那斯派的东西，都在象征

主义的小圈子里得到了发展。以至于 L • 泰拉德 (L. Ta 仆

hade) 挖苦当时最令人信服的拙劣诗人时，把他们叫做“充满

Ol Moreas(1856~1910l, 法籍希腊诗人。他以颓震派和象征主义的美学
为创作基础．
(2) l~rres(1862 1923). 法国作家。

183
活力的黑色泰山”。特别是，还加之爱伦坡叮的美学、通神之
魔法 (la Kabba le) 、易卜生的剧作、德国浪漫主义的作品．所
有这些都是圆固吞枣的结果，因此消化不良。 1922 年，儒

勒· 罗曼强调指出：＂象征主义的假设本身、为主观瞳测的各

种奇思异想开辟了新的天地。 19 世纪，什么样的胡言乱语没

有给神秘的象征主义开过绿灯？＂恰恰是 F• 埃朗所谴责的
"19 和 20 世纪谬误至极的流派,, ______象征主义。他所发现的

极少的想人非非的作品，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不起作用的＂。

更糟糕的评价是：这都是＂骗人的谎话”；这是＂仅把唯美主义

奉为神灵的美学，而对人的因素却毫不重视”的美学。然而，

这个云山雾罩的思想，这种微不足道的美学，这些平庸无奇

的作品，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世界上的各种文学都产生了影

响有时也丰富了这些文学。这是值得研究的现象。

一个变化中的世界

19 世纪末和 20 世纪初，历史环境对传扬在其祖国没有

产 4 过很优秀的作品的学说十分有利。首先．世界变小 r.

“世界末 El ,, 即将来临。另外，象征主义的时代．就是第＝．帝
国的扩张时代。 1870 年战败之后，在俾斯麦阴谋配合下，法

国用马尔加什人、非洲人、印度支那人的血肉和土地打造了

一个幅员辽阔、赢得 r 权力的帝国。法国军事力量的强大对

象征主义理论的轻率是一种补偿。继之而来的是法语成了

(T: Poe(1809-- 184 9) . 著名美国诗人、作家、评论家。法国象征主义深受其

影响．创造［现代“纯诗歌”的殍论。

184
世界各国（俄国、奥匈帝国、整个拉丁美洲）的贵族语言。加
之法语的声望，使它具有外交语言的地位。

然而，在一个刚刚动摇了西班牙帝国主义枷锁的南美
洲，大庄园主们心甘情愿地和对其不构成威胁的法帝国主义

勾勾搭搭。因此，大庄园主们也到法兰西去寻找美食、妇女

服饰、诗歌的模式。随着《百科全书》的西班牙译文及实证主

义的教会的到来，法竺西给南美洲带来了各种政治自由和宗

教自由的模式。在经受 r 最后几十年封建帝国 J卡迫的斯拉

夫和多瑙河流域的欧洲一带，讲法语的贵族阶层经常和寻求

变革散文诗歌、公民意识薄弱的自由派知识界过从甚密。鸦

片战争与义和团运动之后，中国和日本都懂得了，他们只有

学习白人的装备技术，才能摆脱白人之道理的束缚。十是．

法国、英国或德国的哲学和文学就赢得了人们像对待炮舰一

样的尊崇：人们开始了翻译 T 作。

象征主义对所有那些在不同领域未得到满足的人民．模糊

不清地讲述理想、理想主义和自由。而人们弄不明白，也不愿

弄明白的是自由体诗仅仅是一种不伦不类的东西，象征主义者

的理想主义，时而来自（行学意义上的）理念·时而来自（道德意

义上的）理想。人们像迷恋灵丹妙药一样，投向了象征主义，投

向 7 联觉. (I) 投向了自由体诗。从 1899 年起，在英国，人们就开

始研究“象征主义运动 "7 。 1932 年， J • 卡拉塞克 (J. Karasek)

的《神秘之旅》 (C:esta mysticka) 已经邀请捷克人进行神秘之旅

（压 Voyage mystiq四） T! 因为，象征主义拒绝现实世界，所以

小 la synest hesie. 心珂学术语．指一种感觉引起另一种或几种感觉的现象。

185
一些人认为，它将用隐喻来改变这个世界；另一些人则接受了
这个观点：除了打破韵律和批评才智的准则之外，它什么也不
破坏。因此，由于各种原因，那些被条件限制的人们，在象征主

义诗人的所谓贵族悲观主义之中，为其唯我主义或个人主义，

找到了借口。另一些人，为掩盖征服一切的 T 业和资本主义的

挣拧面孔，为有无政府主义倾向的个人主义，找到了借口。

欧洲和南美洲的象征主义

如果说几个世纪以来，在文学价值观方面，与法国进行

交流的法国的邻国都受到了深刻影响的话，那丝毫也不会让

人感到惊奇。而德国不在此列之内。

是否应从中发现，这是仇恨的结果呢？莱茵河对岸，很

少有象征主义的受害者。 s. 格奥尔格丁是个例外，他当时宜

称自己是“社会主义者、巴黎公杜杜员和无神论者”。因此·

他和俾斯麦、纪约姆二世统治下的德国闹翻了，被迫流亡国

外。他熟悉罗马街头的狂欢活动·并对最后的晚餐的札仪和

借景生情的绘画了如指掌，还保持着帕那斯派、乃至形式严

谨的新古典主义的趣味。而马拉美对其严谨的形式并不反

感。他赞扬罗马帝国衰败时期的最凶残的国王赫利奥加巴

尔的作品（（阿尔加巴尔》 <Algabaf) 和他同年 (1892 年）创建的

杂志《艺术之页》 (Blatter fur die Kunst), 都带有象征派的痕

迹。《心灵之年》 (Das Jahr der Seele), 一个令无神论的社会

rr: Stefan George(I 868 — 1933 八德国扦情诗人．与马拉美和法国象征主义

作家联系密切。他创建的格奥尔格派·在德国文学界颇有影响。

186
主义者不安的题目，更接近夏末节式中的无聊之事，而与公社
杜员精神相去甚远。然后，格奥尔格就根据法国的 E• 列维
<E. I 志vi) 和其他占星家的思想，去寻求非理性，寻求硫磺气

味十足、火山爆发式的壮举，开始了充满危险的历程。这是

一种夹杂着 1919 年狭隘民族主义的世界末日来临的世界观。

M• 格施泰格 (M. Gsteiger) 有充分权力称之为“对艺术的亵

渎 "(die Hybris der Kunst), 这正是一种艺术的过分狂妄．它

儿乎必然会引向充满危险的征程。在这种艺术中．美不再仅

仅是一个真理的形式，它“抢占 "T 真理的＂位置”。

但是，邓南遮气式的堕落和帕斯科里 3式式的堕落，都不曾

令人感到惊异。在好儿个国家，都为这种堕落准备好 T 土

壤。例如英国，从不止一方面看，拉斐尔前的运动先于象征

主义，绘画更是如此。 1972 年从伦敦到利物浦的法国象徘主

义绘画展证明了英国人对这个“运动”的兴趣持久不断。在

斯堪的纳维 W 的斯维登保，也做好 r 精神准备。以至于当斯

特林保被法国的优美典雅所感动的时候，一下子就上 r 贼

船，只得回到自己的小天地之中。在荷竺，也是如此，从 1885

年开始名为《德·尼魏· 季特斯》 (De Nieu 江e (沁is) 的杂志

与全国性的刊物（（德· 季特斯）） (DeGids) 就开始了竞争，酝酿

小 凯尔特历法 II 月 1 日为夏未节，气氛恐怖，人可见抻的居所、神则捉弄

世人。
心 G. O" Annun,io(1863-1938), 意大利诗人、作家。后来成为扦热的法西
斯分仁
(3) G. Pasroli(l855-19!2 八意大利学者、诗人．因政治上的尤政府主义．曾

被投人监狱。其作品曾受到象征中义的影响. 1' 张对心灵的探索。

187
了一场宣扬美学，甚至是资产阶级美学的文学革命。当时二
十二岁的巴雷斯在荷兰发表了一篇文章，他表示，一切有分
量的作家都必然是“有点象征性的＂（他当时还没说是象征主

义的）。在 1885--1886 年冬季，仵他胸中，一颗心在为“最不

神秘的东西”而跳动。因此， A • 普林斯 (A. Prins) 责无旁贷

地与于斯曼小开始通信、后来成为亲密的朋友。而 F • 埃朗
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波德莱尔、莫雷亚斯、罗利纳介绍到荷

汪来 T 。个人主义和悲观主义存到处传扬。

西炽牙刚遭受了 1898 年的耻辱：它的舰队被美国舰队击

溃，全军覆灭，丢掉了菲律宾、古巴和波多黎各。西射牙人开

始反省．拷问良知．对其生活以及对一切生活的悲观情感进

行分析。但是，他们与将象征主义的精神和印第安人相传意

识相结合的尼加拉瓜人 R• 达里奥 3 一道，掀起 T" 现代主

义”运动。这是象征主义在西玑牙美洲脱胎换骨的结果，它

反过来唤醒了整个西班牙语诗歌。

仵葡萄牙，从 19 世纪末开始，象征主义就吸引了许多文
人雅士，例如 M•D•S• 加尤 (M. da Silva Gaio), 或勉强算
上 E• D• 卡斯特罗 (E. D. Castro) ,20 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佩

索阿气尽管他曾在南非短暂逗留，曾用英语写作，但后来他

(I) J-K. Huysmann(l848-1907), 父亲是荷兰人。法国作家，贡占尔文学

奖的第--任主席。作品受自然主义的影响．小说有自传性。
IZl R. Dario(!867-1916). 尼加拉瓜诗人、 19 世纪拉丁美洲现代文学运动

领袖，受法国象征主义影响颇深。
CT) Pessoa(!888-1935), 葡萄牙现代诗人．其葡萄牙文诗集《使命》 (1934
年出版），在他去世后才引起人们的汴意．

188
的作品也未＂逃脱“风靡一时，到处流行的好运。但是，他生
存的艰难、存在的焦虑，都在象征主义的“天启论”中找到 r
令人慰藉的幻觉。这时．至少他的一个“异语同义词“在这流
派的幻觉之中出现 r 。他本人在象征性地，或者是在用象征

主义的方式解释葡萄牙历史的过程中，成功地将卡蒙斯于传
统中的爱国诗歌和时髦的象征加以调和，使之趋于一致：这
就是他的作品《使命》 (Mensagem) 。至千佩索阿的戏剧．在

他看来，就是他的全部作品 (1975 年， M•T•R• 娄佩斯小

姐刚写 r 一篇关于他的重要论文）。他的全部戏剧都打上了

象征主义的烙印．例如《圣多西斯莫）） (Saudosismo) 。

象征主义很早就传到 T 东欧和多瑙河流域。在将一切

具有欧洲自由主义意味的东西拒之门外的沙皇专制帝国当

中，颓废主义和象征主义给伊万诺夫、巴尔蒙特、布里尤佐夫

或 z • 西皮尤司这样的作家带来 T 一些新鲜空气。他们希袒
做欧洲人．诅咒泛俄罗斯或亲斯拉夫的沙文主义。梅列日克

夫斯基气人为，颓废者是“最早的欧洲俄罗斯人．一些主张世界
文化的人”。从此，颓废主义和象征主义就成 r 至今尚未结束

的论战的缘由。因为．在斯大林－－日丹诺夫批评家撰写的评论

中，仍可察觉到沙皇时代最狭隘的批评家反对颓废主义时表现

出的愤溃之情。从 1892 年开始．当 z • 万杰洛娃 (Z. Ven

guerova) 向《欧洲学报》杂志的读者正式介绍新诗歌时．反革命

巾 Camoen 、 (1524·-]580 八葡萄牙诗人、作家。为葡萄牙文学奠定了基础·

什西方影响 r 泛。
心 Merejkovski<J865 -194 I), 俄国诗人、作家、评论家。《论现代俄国文学
哀疼的原因及新流派》．文成为俄国现代主义的原要标志。

189
则援引了诺尔多关于颓废堕落的书·用以谴责错误地吸收个人
主义思想、宜传自由形式的流派。布里尤佐夫是敢于支持向西
方开放的作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他的杂志《天平》 (Vesy) 曾

经起过决定性的作用（以至于人们原谅他选择了 R• 吉尔出任

巴黎常驻俄国记者和象征主义在俄罗斯的形象大使）。然后，

是《金羊毛》在《厌烦生活》 (Taedium 切tae) 发表 r 来往信件·宜

扬 r 非理性主义和一种模糊的神秘主义。于是．人们争先恐后

地用这种或那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孤独：＂我在世上孤寂无援．

我孤寂尤援＂；或是说：”他钟爱恶与罪”。但是．布里尤佐夫支

持象彻主义，为 r 捍卫法国象徘主义而战。他让俄国做好准

备，去接受“给公众趣味的一记耳光”：这就是，受到马里内蒂 ff'

的启发油布尔留科、马雅可夫斯基、克勒布尼科夫、科鲁什尼

科发表的未来主义宣言。共产主义革命对此毫无感激之情，因

为与沙皇帝国相比，共产主义革命同样井不十分讨厌公民诗歌

和俄国象征主义拒绝接受的这种固定不变的形式。在波兰·人

们对拿破仑一世建立的大公国 (1807·-1814). 对柏林、维也纳、

莫斯科的沉渚一气的帝国主义的侵略仍然记忆犹新。这里，

“年轻的波竺”运动．按照巴黎模式，仰仗易卜生、瓦格纳、于斯

曼、梅特林克的声印发展起来，并将“颓废气色情、玄奥按不同

比例加以混合。韦斯皮杨斯基气特别是普 H 贝谢夫斯基勺属

:1: F.T.Marinetti(l876--19Hl, 意大利作家、诗人、 20 出纪未来主义的创

始人。曾在巴黎《费加罗报》 l.. 发表《未来主义宜言》。
屯 Wyspiat\ski(1869 - ] 907). 波兰面家、剧作家。
OJ Przybyszewski(l 868--1972 八波兰作家诗人．被瑞典最著名的戏剧家斯
特林堡誉为天才令

190
于象征主义的历史潮流。另一个斯拉夫国家保加利亚，由于
1877- 1878 年的俄－－土战争，刚从奥斯曼帝国的枷锁下解放
出来，但仍为沙皇帝国的领地。保加利亚最初的诗人对象徘
主义的精神状态毫不关心。作为被压迫者，他们最为关心的

是：歌唱祖国、歌唱解放战争。直到 1920 年，在雅沃洛夫

(Iavorov,1878 1914) 的作品中，象征主义影响的丰硕成果

才清晰可见。还应该明白：保加利亚以象征主义诗人自诩的
人们 (D. 德伯利亚诺夫 D. Dehelianov) 、 N• 里列夫 <N. Lil
iev 、 T. 特拉亚诺夫 T. Traianov) 、在其对仗和主题中，并不

采纳他们所推崇的价值观念。其实．没有任何一个“象征主

义诗人＂懂得赋予“象征“任何意义。谁了解法国象征主义诗

人赋予这真正的尼斯湖水怪各种各样的解释（这些解释一种

比一种更荒唐、更空洞），谁对保加利亚难以解释的现象就丝

毫也不会感到奇怪了。象征主义流派的敌人．例如日丹诺夫

派的 B• 瓦佐夫 (H. Vazov), 曾认为·这些“象征主义者、个人

主义者、颓废派、超人，等等，“只不过是“不再有保加利亚精

神的世界主义的诗歌”的支持者罢 r 。这是从 1910 年开始

的。当时，只是在象征主义消失 (1922 年）之后，自由派诗歌

才什那里取得胜利，尽管鳖脚的文学批评家 I • 安德烈伊琴

(I. Andr如 chin), 从 1907 年起就开始宜传象征主义。许多杂

忐 (Nov Pat, Hudojnik 等），有些昙花一现，有些持续了一个

时期，最终都失败 r 。用有距离的眼光看，它们并没有能建

立起一种可称之为“象征主义的“美学。因此，没有必要因

G• 米列夫 (G. Milev) 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感到遗憾。

仵为象征主义的捍卫者 .1924 年他曾挖苦道：这些懦夫栖

191
身于象牙塔之中，他们不愿意”在人民之中，与人民一起去

斗争。”如果说，保加利亚的象征主义向欧洲开放了一个唯

恐失去自己特性的国家的话、在这个遭受了几个世纪压迫

的国家里，象征主义井没有产生任何作品。至少，象征主义

的历史证明 r 这个词所带来的一时诱惑和一个时期的慌乱

不安。最近，弗里亚隆 (Mlle Foulliaron) 小姐正在研究这个

现象。

罗马尼亚不会忘记， 1858 年巴黎会议承认["摩尔达维

亚与瓦拉几而联合大公国“，它主动接受法国的影响： 19 世

纪，罗马尼亚文的词汇中充满了法语固定的表达方式。尽管

柏林条约 (1878 年）关于沙俄帝国的政策将罗马尼亚推向了

德国、奥地利，使它加人了德奥军事同盟 (1883), 罗马尼亚并

没有放弃法兰西文化。从 1892 年起．主张象征主义的马其锁

斯基 (Macedon ski) 宣布，只要把象征主义与吉尔（（如 I) 的 T

具主义相结合，这个流派就是“文学天才的胜利”；形象和音

乐将构成未来的诗歌。当然，这个流派冲击了埃米内斯库小
(1889 年逝世）的主流地位。 1892-··1896 年期间，人们按部

就研地潜心于象征主义的研究。尽管在保守派影响大的地

区，象征主义到处都遭到强烈的反对．但是，在 1907 1925 年

间，模仿象征主义的作品还是破士而出，不断问世。直至

1914 年，有六七份杂志曾致力于发表象征主义的作品。例

0, M. Eminescu(1850 — 1889), 罗马尼亚 1 最伟大的诗人入他的作品继承

r 浪漫主义的传统，充满 r 爱国主义精神，成为罗马尼亚诗歌的典范。

192
如，《新生活》 (Vie nouvelle) (I 905-- I 925), 它提出 T 在罗马

尼亚文学中应该推 r 象征主义的理念（这个总是含糊不清的
词眼儿），并且执著地捍 n 这个事业，以至于连巴尔 (Harre) 关

于象彻主义令人恼火的论文·也都做 r 调查统计。他们还翻

译 r 大械的法国诗歌，出版了一些文集。文集题目表明 r.
人们对一个外国模式仍记忆犹新。由 L • 伯特 (L. Bate) 署名

的最优秀的罗马尼亚法文刊物：《罗马尼亚文学研究手册》

(Cahiers roumains d'etudes litteraires) (它不仅给编委会，也

给罗马尼亚带来了许多荣誉）， 1974 年发表 r 一篇论及法国

象征主义和罗马尼亚象徘主义之异同的论文，材料翔实，观

点明确。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在魏尔伦、马拉美和其他十

个诗人的影响下，罗马尼亚人抵不住诱惑·上 r 吉尔的 T 具

主义和所谓的瓦格纳式的诗旬的＂贼船＂。佩蒂卡 (Petica) 认

为，声音具有“音乐性","音乐性”给诗歌平添了“一种近乎宗

教的特点＂。梅肖尼克认为．这样．它就把恨意、叠韵或他称

之为的“能指意义”与确定一个音符的高低·及该音符和其他

音符的联系的数学关系混为一谈。值得庆幸的是，几个罗马

尼亚人 O• 邓夏努 (0. Densusianu) 和马其预斯基义对原来

的观点反戈一击。 1892 年，曾是瓦格纳 --T 具主义者的马其

顿斯基，十年之后，在一篇论及颓废主义的文章中低头认节：

他抓什 r 新诗学的要害，指出：“这个畸形的怪物，既不是诗，

也不是散文。”

可是，这位沉醉千“音乐高千一切的“观念之中的佩蒂

卡，宣传["自由诗”。他可是罪过不小啊！他把自由诗视为
所有诗歌的精髓。这也是米努莱斯库 (I. Minulescu) 的观点。

193
他像我国的克里辛斯卡 (Krysinska) 一样，毫不犹豫地弄虚作

假，用格律来掩盖自由诗。而过去绝非如此。在《新生活》
(Vieata noua) 杂志中，自由诗，赞扬了这“精神的韵律＂，其态
度坚定不移。该杂志认为·绝大部分“罗马尼亚诗歌”都能抵

制这种欺诈行为，即使是在它仰仗象征主义的名声、用律诗

进行创作的时候，也是如此。马其预斯基这位先驱者曾大胆

承认：新体系的手法便捷，特别能让文盲将所有头脑中闪现

的或感觉到的东西，原样涂写出来。这些便捷的手法给“愚

蠢无知”的人打开了（诗歌）殿堂之门。马其顿斯基用诗歌将

来应该培育的唯一形式“交响诗”来反对自由诗。我坚信，当

交响诗“应与感情和所表达的思想之起伏一起波动的情况

下“．一旦传统诗歌从学院派遗留下来的累赘拖沓的风格中

解放出来，这种诗歌就会对停预、跨行的句首词、反跨行的句

首词、跨行等一切．令传统诗歌表达强烈感情的手段感到格

格不人。

类似的境遇，对匈牙利的诗歌命运也做出了解释。 1848

年革命失败之后，在哈布斯保王朝的统治下．匈牙利人利用

r 奥地利萨多瓦地区的失败．于 1861 年获得了比殖民地稍好

一些的地位。和解的时代 (1867--1918). 汗值象征主义和后

象征主义时期。在被迫日耳曼化之后．匈牙利作家们支持民

族解放运动, 1906 年获得选举胜利，希甲结束双重君主制，争

取独立。《西方》 (Nyugat) 杂志于 1908 年创建．这并非偶然。

它对奥德联盟的敌人－—法兰西怀有偏爱之情。一种本土

的、朴实的文学，从那时开始就颂扬世界主义的精神和城巾

诗歌，井坦诚地揭示心灵．有时却陷入一种高贵的失电和神

194
经官能症之中。或许除 [A• 奥迪芷之外，这种文学还蔑视
公民意识。像奥迪一样， M• 鲍比契气 D. 科斯脱拉尼 Cl' 、
A• 托特 <A. Toth) 也仰仗法国的象征主义而起家（可是，他
们并不知道．法国象征主义到底说的是什么）。似乎，奥迪将

格律变异的诗或自由体诗引人匈牙利、主要应归功于他与巴

黎诗坛的交往，和他在巴黎发现的自由诗。 M• 卡拉特松

(M. Karatson) 认为在象征主义的影响下·托特放弃 r 传统

的、短长格的韵律，使扬扬格的节奏，在匈牙利语中，具有“流

畅＂的感觉。在《西方》长达勹十年的出版期间，该杂志像法

国《新法竺西杂志》一样．不仅彻底改变 r 文学的面貌．而且

使从象征主义得到灵感的诗人和叙事作者 -1! 占据着主导

地位。

在亚洲和北美洲的象征主义

为数不多的国家，哪怕它们相距遥远，都不能逃脱象徘

主义浪潮的冲击。从 1904 年以来 ,CH• 布伦南 j 在悉尼提

出 f 一种象征主义理念的本十化说法。 M• 默纳 (M. Mun

er) 认为，确切地说．俄国的伊万诺夫和这位布伦南是象征主

义的两位伟大理论家。他们并不把象征卞义既看作是一个

文学流派，又看作是“艺术的世界正统观念。”此种正统观念·

(T, A.Ady (1877--1919). 匈牙利抒情诗人．作品有独创精神和神秘色彩。

心 M. Rab 心 (1883- I 94 I l • 匈牙利诗人、小说家．其诗艰涩难懂·后关心杜

会问题。
Ci> D. Kosztolitnyi(I 88S I 936). 匈牙利诗人、杰出的印象中义者。
（小 Ch. Brennan(1870--1932 八澳大利而诗人、学者·因其吟诵自己的诗·而
探受听众欢迎。

195
从意识形态上看，更接近秘密串联式的象征主义。
正当自然主义对日本散文作家产生巨大影响的时候，上

田敏千 1905 年发表了一部法国象征主义诗人的诗集（《浪涛

声声》，或叫《大海的和谐》八这本诗集在 20 世纪产生了重要

作用（在此之前，北村透谷曾试图创作《自由诗》）。从那时开

始，许多 H 本人拜倒仵自由诗的脚下，而（有些过分地）蔑视

他们自己的传统形式：徘句、短歌。 1905 年，法国略早千美

国，开始热衷于徘旬和短歌，似乎找到了自由诗的一些变体。

稍后，同样的自由诗，通过尼拉腊门触及了印第文学。盂加拉

的一代诗人，在 1914 — 1918 年之后，继承了泰戈尔，而有时却

放弃 19 世纪从梵文学习来的自描诗。

大概是仵中国，“西方派”诗人与象征主义的结识，给后

人留下 T 许多作品。至少是直到 1942 年的延安文艺座谈会

为止。

M• 卢瓦认为，“洋务派”从欧美借鉴的东西中，井没有什
么对他们产生 r 真订的影响。那么，为什么在毛时期的中

国，官方批评把戴望舒等看作是“深受法国象征主义诗歌影

响的“诗人呢？为什么戴望舒一八为革命奋斗、而他的作品

却不能出版？戴屯舒的第一部诗集《草稿》 rf八波德莱尔的主

题和自由诗随处可见｀不容置疑。而历尽沧桑的郭沫若，也

是和戴望舒和艾青一样的“象征主义者”。

人们明白 M• 卢瓦的论文《墙头芦苇》 (Roseau:r: sur le

O• S. T. Niriila(l 896~1961 l, 印第语诗人．是阴影（浪漫主义）诗人的代

表。为日由体新诗而奋斗，被誉为革命诗人。

196
mur) 的含义，其论文要证明的是， 20 世纪中国有分最的作品
并没有受到欧洲的腐蚀。这种观点，招致了一些加以修饰了
的相反的看法。汉学家 H• M• 伽里克 <H. M. Galik) 曾毫不

犹豫地引用 r 这些看法，他反对 M· 卢瓦的观点并指出：实

际上,"在中国作家中，那些创作了 20 世纪中国文学最优秀的

作品的作家都曾受到过外国文学的影响，例如鲁迅、艾青、郭

沫若、徐志摩闻一多”等等。对这些，他怎么能视而不见

呢…... 在另一篇论文《冯乃超的红灯笼》肛这位汉学家发

现，郭沫若谈到“感应论""时，谈到 r 冯乃超和戴望舒＂写过
－些象征主义的诗＂。还有人也介绍过波德莱尔、魏尔伦和

没波。而冯乃超的作品中写的是颓废、悲哀、对政治和社会

的漠不关心，是纯诗，是通感．是没有标点的两至二十四音节

的诗。他的《红灯笼》在一个无名的小神庙中点燃。这难道

还不是象征主义吗（这就是阻止像戴甲舒这样的人不能成为

马克思主义者的缘由，他 1934 年我在巴黎与之相识，并

成为朋友 似乎已经注定要做正统派仁尽管发生 r 具有

传奇色彩的事：他在不久人世之前，才申请加人共产党。我

有他的来信为证，自 1934 年以来……他仵写象征主义诗的同

时，一直在传授一种绝对服从的马克思主义，控诉马尔罗是

托洛茨基主义。）可是我国百分之九十九正统的毛主义者们

却想要向我们证明不存在“中国的“象征主义。 1

不过，作为”形式主义的“闻一多，他使欧洲式的十四行

诗适应了中国的土壤，他受到了变异的象征主义一--美国的

小 Corrrspondancrs o 波德莱尔诗歌创作中物我一致的观点。

197
意象主义的影响。他只是间接地参加了象征主义的美学
活动。

真的，在美国．人们对象征主义在意象主义中产生的作

用展开过激烈的争论。 J• F • 霍夫曼充满好奇地写道：“总
之，我们组成了具有截然不同文化的、与众不同的国家 "(we

are, after all, a separate nation and a separate culture) 。其目

的在于，证明他的国家的文学从象征主义那里并没有继承什

么。事实上，当 R• 托研 (R. Taupin) 研究法国象征主义对美

国诗歌影响的时候，他仅仅在意象主义和象征主义之间发现

了极少的相似之处。很难否认 ,J • G. 弗莱彻的《元音字母》

(The Vowels) 是对十四行诗的一种错误汴解，别无其他可

能。在十四行诗中，兰波涂鸦般地给自己的《元音字母》染上

了颜色。或者是亨内克飞的《花面纱》 (Painted Veils) 随意重

写 r 《异乎常理》 (A relmurs), 或者是至少在 H. 克莱恩 (H.

Crane) 和兰波之间， W• 史蒂文斯 (W. Stevens) 和象征主义

美学之间有趋千一致的东西。另外，又有一个信得过的人

F• S• 弗林特气的见证：“我们，包括： T• E• 休姆气 E• 庞
德小和弗林特本人．我们仍然受到当今法国象征主义的深刻
影响 (we were very much influenced by modern French sym-

holist poetry) 。”只要 T 解意象主义在美国，以及后来在外国

(j) J.G. Huneker(1860--1921), 美国音乐家．美术和文学评论家。著有长

篇小说《花面纱》．
12' S. Flint(188S~J960l, 英国诗人．翻译家．意象派。
了 T. E. Hulme0883~J917), 英国美学家、诗人、评论家．意象派创始人．
/4' E. Pound(1885 — 1972). 美国诗人．评论家。

198
（包括中国）的项要性，就不会否认，象征主义对 20 世纪美国

诗歌影响最大的流派的产生所做出的贡献了。

就这样，世界文学史中第一次，截至目前为止，也是唯一
的一次，一个文学流派在世界各国都产生了影响。然而，这

个运动却在其发源地巳经流产。人们仅仅借鉴了它最微弱

的（意识形态）部分，或最有争议的（自由）部分，但这对上述

事实并没有产生仔何影响。我们高兴地发现，如同勒南所
说，这个＂吮吸手指的孩童的发明”，培养了各种各样寻求自

我的文学。正是这种思想意识的模糊不清，适用于几乎是任

何地方的仔何人。因为．自由诗．尽管其理论不那么严 i卅却

仵挣脱陈旧的或是死广了的形式的秷桔过程中发挥了作用。

象征主义受到反动派和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专家的打击：反

动派们只在其中行到 r 混乱尤序．“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专

家们仆＂颓废”概念上做文章，猛烈攻击这个失败了的资产阶

级的副产品（实际上．他们谴责象征主义既不现实．义没有公

民意识）。象征主义到处传扬，而令人奇怪的是，它为现代主

义、未来主义和超现实主义铺平了道路。超现实主义仅仅影

响了象征主义波及的一些国家。从 1920--1925 年期间以来，

共产主义世界把象徘主义抵挡在国界之外；法西斯主义、因

其他相同的原因，也将其拒之千国门之外。因此．至少应当

十分关注地看到，象征主义是唯一一个仵其自身之内产生 r

一种真正全球化的世界主义的辩证效果的诗歌流派．它产生

千东方和日耳曼，反过来义对给予其影响的国家和儿乎是其

他所有国家产牛了影响。撰写一部关于这个特殊经历的全

部历史还为时过早，现在只能简略地画一个草图。

199
［原注］

] 以至于 M• 卢瓦在其《鲁迅》一书中重犯了在现代中国肆虐、与令人

至愚的沙文主义紧密相连的错误观点。《如此斗 t M• 户瓦介
绍其诗歌和杂文》·巴黎·百年出版 tt_, 1973 年出版。卢凡应该清楚

地记得．在其序言中曾写道：鲁迅很早就向其同胞介绍了“拜伦、雪

莱、普希金、裴多菲、密茨凯维奇，还有尼采，他选了他们的进步作

品。”但她义马上补充道：根据作者的说法·鲁迅“不是为了西方而引

进西方的＂，也不是为了满足对新生事物的好奇 C 他引进的是，为 r

拯救人民、抒救国家和时代、拯救意识到知识分子自己的特殊使命

的介个知识青年认为必要的东西。因此·鲁迅不是一个“西方主义

者”，不是 个卑鄙的世界主义者·不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瞧！今

天，这个“进步”的论断．从各个角度看都是错误的．或骗人的。她在

会迅的散文诗的前言中写道：《野草》 [M. 瓦莱特 艾莫甲 (M. Val-

lette- Hemery) 的译文为： Herbes sauvages, M• 卢瓦做了介绍；比利

时汉学家 p. 甲克曼 (P. Ryckmans) 翻译该文井写了前言·译文题日

为： /,a mauva;,,. herbe 卢作为－个自由的人的象征·敢于提及现今

在中国讳莫如深的文字。比如．鲁迅曾劝说他那个时代的中国青年

尽量不读中国作品．而将兴趣和热情投向外国文学。在第二 1 贞·

她写道；“一部 b. 千贞的著作（显然是指鲁迅的作品）．汲取 r 各种思

想的源泉，即文学和艺术．越过了时间和空间．引用了中因、日本、俄

国、印度、欧洲、美洲的作品．从庄子到凡尔纳·从马尔罗到索博尔．

从格罗茨到马塞雷尔……”在莫斯科．瑙卡出版计出版的切尔卡斯

基 (L. E. Tcherkassky) 最近的大作《关于中国新诗》中．作者把戴屯

舒视为＂雨中小路十的诗人入视为＂中国象征中义启发抒情诗派的

榜样”…...

200
 一位伟大的诗人：毛泽东

…… M• 卢瓦刚出版了一部法文版的大部头文献 毛

泽东自己作的古典诗词。尤其是从“文化大革命”（这个对过

去，将近四千年的过去的清洗）以来，作为中国领袖个人发表

的诗作，在夷为平地的中国文学中，如同在被风雨剥蚀的地

带突兀而立的标记—－侵蚀柱一样。

这是真真切切的侵蚀柱，对其诗作来说，这是多么美好

而又准确的赞美呀。因为，诗人具有双重身份：传统的维护

者和推翻一切的破坏者。作为一种语言的维护者，他把清晰

明白的语言传给子孙后代；作为破坏者，他破坏 r 这种语言上

中的一切被虫灶 r 的东西，破坏 r 他生活过的无论是封建

的、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的、还是法西斯主义的杜会中，所

有必须改变，必须更新或必须破坏的一切。

然而，鲁迅 ,20 世纪中国唯一的散文家，多亏他死的是时

候，使他在官方的毛主义面前得到 r 宽恕（在“文化＂癫狂时

期，他也遭到了坻毁，人们忙于按当时的趣味来利用鲁

迅…...)。鲁迅写过杰出的《故事新编》，其中古代的寓言变成

201
了 20 世纪上半叶的政治范例。

同样，毛泽东作为诗人，仅创作了具有新意的古诗词：这

些诗词严格遵守文言文诗歌的各种规则。这种语言因其封

建、官僚性质而遭唾弃·但它却富有文学的影射力和深厚的

积淀。它使封建传说中最卑劣的毒素脱胎换骨，改变成革命

的纯金：萨满教徒山上的云雨，这个中国情爱的象征，变成了

被杜会主义堤坝挡住的洪水的象征。这一切都很贴切得体。

他就是我们的谢尼埃千。他根据新思想来创作古典诗
歌……或许，我这样说会让我们的汉学家朋友们感到痛苦和

失望。评价文言诗，他们比我更有资格。其实，我吧持的是

下述观点：毛的诗词……更为高明。尽管我对权威或有影响

的论据没有好感，但我似乎觉得，如果 p. 德米耶维尔 (P.

Demievi Ile) 翻译了这些诗（这些诗享有殊荣．在北京也有官方

的译文和记录片），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值得。如同这个风

格的诗歌一样，这些诗歌是那么珍贵神奇。

我觉得，如果要再现各种细微的差别，就应该将拉丁文

的一个词，中世纪法文的一个词，维庸的一个词组，龙萨的另

一个词组，拉辛的一个固定说法，雨果的一个形容词，几个对

缪斯、缪斯出生的山和九女神的影射等，完全并列在一起，加

以观察。毫无疑问，这就是为什么，当毛在 1957 年发表其诗

歌时，就毫不犹豫地坦言,"……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正式

发表，因为旧体诗，怕谬种流传，贻误青年……“实际上，那一

CD A. Chenier(I 762~1794), 法国诗人，被认为是 18 世纪法闰最伟大的诗

人，欧洲英雄诗人的象征。借助古希腊抒情诗，赋予法国诗歌新的活力。

202
年，我正在中国，人们对我不厌其烦地说：应该欣赏这些诗
歌，而不应该模仿……

请仔细读一读：圣人曾这样说过这句话。圣人，就是孔
.......
--f 。什这种情况下．把老夫子的接受一切，厌烦一切，打碎一

切的观点用于社会主义，并不肮要。当今．却成了问题。毒

害多么大啊！因为， 1935 年，在长征的路上．另一首诗完成

r 。这首诗写昆仑山，颂扬一个中国古老的神话故事·一个
世界大同的神话：只有把中国大地．即把著名的昆仑山分成

：截时，才能得到世界大同。

一截遣欧，

一截赠美，

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

环球同此凉热！

动人心魄的矛盾，王子一诗人的矛盾，就在中国传统笔

打的延续之中。当然，他的诗人的气质，多于王子的气质。
在这种意义上讲，百化齐放、大跃进、“文化大革命”、诗人的

幻想、政治家的错误都证明了毛主席享有特殊威望的政权，

主要是靠中国古典文学最后一位诗人的满怀激情……来推

动运行的。

……祝愿作为诗人的毛泽东，在中国文学中长寿！永葆
青春！……

203
双重启示

郁自先生选译了钱锺书的论文，并在钱未加注的地方加

以汁释。继而，他从 77 岁高龄的钱锺书的诸多诗论中选编了

《诗论五篇》一书。在该书的前言中他抱怨道：法国人对中国

古典文学和雕朔艺术喜爱有加，甚至到了贪婪的地步。可

是，他们对 20 世纪的中国作家却赌气，不予理睬。特别是对

政治清洗之后的生还者，即持不同政见者，更是如此。然而，

我什我的袖珍版的《官人野史》丛书中提及并颂扬 r 郁白的

观点。而且，如果我能在此之前通过“七星诗杜”出版社出版

中国最著名的二部小说的话，《郭沫若回忆录》和鲁迅的《故

事新编》会是我的首选。令人叫绝的《阿 Q 正传》在法国很难

找到吧？而我却为能看到 20 世纪经典文化杰作和其他杰作

同时出版而高兴。我一次又一次地被绘画天才朱脊
(1626 .. 1705) 所震惊。程抱一向我们推荐了这位画家，并做
r 恰如其分的评论。画家偏执的态度劝人井诱使人缄默不
语。另外，我也为 J • 达尔 (J. Oars) 神奇的译文《静山故事

集》所震惊。不能让我忘却的是：“文化革命”期间深受疯狂

204
思想迫害的老舍一－他的两个作品：《小麻雀》 (La Cage

枷 trehaillee) 、《贺年》 (L'Enfant du nouvel an); 多亏了 Ch•

布日瓦 <Ch. 趴 urgeois) 的敏锐和勇气、钱锺书的两部书才刚

刚得以出版。《围城》，在新中国建立前（当时”和解”的大环

境为此书出版提供了条件）的 1947 年、 1948 年、 1949 年连续

发行飞员大获成功！而后，它就渺无音讯了。以毛的名义

保证！这个＂恬不知耻的“中国人，竟然敢于把 20 世纪中叶腐

败制度下因循守旧的中国婚姻制度写成小说！令人叫绝的

是，他用人们难以接受的、又令人发笑的天才笔法写就此书。

那么，赶快去买《闱城》吧，到书店去，把它拿到手！

正当小说家处于被迫缄默不语无法写作时，这种境况激
励 r 那些在英国，然后仵法国学习的博学多才的中国学子，

同时也激励了诗歌、绘画、音乐的爱好者。当时是优秀的中
国人极好的学习机会。 19:32-1987 年我结识了许多这样的

人（因为，他们之中不止一个在欧洲安家落户）。钱的情况不

是这样。多亏了最杰出的中国哲学史学家冯友兰先生，他才

得以被召回 T 中国，成为盎格鲁—撒克逊文学的教授。如同

所有优秀的作家一样，在虚伪而到处告密的“百花齐放”的年

代，后来，仵绝对野蛮的“文化革命”时期，他失宠 T 。不过，

仵他的夫人杨绛的帮助下， C• H• 布日瓦献给我们《干校六
记》一书。在书中，杨绛头脑清晰地分析了她是如何艰难地

搬至苦役所的全部过程。钱挺住了，写了十几篇博学而精妙

的论文。他在强制劳动的闲暇，凭借博闻强记和聪明才智，

才将其所忆及的一切情况都写 r 进去。他以令人赞叹不已

的睿智对英国文学、法国文学和其他文学进行了比较。

205
 1982 年，当我收到《中国文学》第二．期时，我怀着激动的
心情阅读了署名编辑的四页关于《钱锺书和比较文学》的文
章。我在文章的边沿写道：＂这对中国的转向至关重要。”副
标题本身，也说明了问题的本质：“东西方的会合";"在人民

思想中留下了相同的东西";"文学的共同规律＂。简言之，这

正是我＝」十多年来，向欧洲中心论者讲述的，而不是强加给

他们的那些观点。我虽弹精竭虑，却毫无成效。 1988 年 8 月

在巴黎召开的第十一届世界总体文学与比较文学国际会议

_l:. 我曾高兴地说道：＂一个法国人．一个中国人．我们不曾相
识．但就同一个课题．用同一种精神．进行了历时一个世纪的

研究 T 作：我们是同一条荒芜大道上的同伴，得到了同样的

结论。”在这次发现之后，我在《世界报》上又发现了西蒙· 莱

斯的文章。他认为，这位中国比较文学家“今天在中国，甚至

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钱锺书是否肯于原谅我的不

恭：去年我便感觉到，他就是我心仪已久的兄弟。

因为作者在书的后记中坦言，这些论文是为中国读者
而写（为了他们，他试图把自己掌握的文化和该文化与欧洲

文化共同的东西讲得更加清楚明白）．我热切地向法国读者

建议，从他们熟悉的论文开始读起。例如《诗可以怨》，然后

是《通感））。同时，钱锺书向读者揭示了许多文本，其中许多

诗人吐露了真言，伟大的诗歌只能从痛苦中挖掘出来：这里

雪莱回答了韩愈的问题：“那些幸福的人们，为了写诗必须经

受痛苦，而痛苦的人们作起诗来就会得心应手。”伟大的诗人

李煜坦言道．在其整个一生中，所经历的是“令人绝望的境

遇＂。而当他开始写作时，就忘却了这一切。钱锺书恰如其

206
分地引用了《五月之夜》叮1) 的诗句，正好说明了这个状况：

最美丽的诗歌是最绝望的，

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

等等。法国读者像中国人一样．他们都明白·尽管历史的偶
然因素导致［不同的观点，人们却能在几乎是所有的文学

中找到这些衡械与不变的东西。这些衡量与不变的东西、

亦是一切愚蠢的种族主义的证据，这是毋庸置疑的。为了反

对当今威胁全人类的祸害（因为所有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

1939 年真正的胜利者是阿· 希特勒，这位金发体高的雅利

安＠人的杰出代表…...) • 比较文学，我敢说，比较文学或许是

人类继续生存的最后一个机会仁只要人们不排除亚洲文

学、黑非洲文学和阿拉伯文学，例如 T• E• 哈基姆 (T. E.

Hakim) 的《乡间代理检察长的日记》 (Journal d'un substitut
de campagne) 。可是．这本书遭到全教旨主义分子的辱骂和
威胁，我的另一个朋友 H• 法吾兹 (H. Faouzi) 遭到他们的残

害。不久我将要出版他的《现代辛巴德》 (Sindbad mode

rne) 。这是对所有狂热分子的有力的斥责。但愿人们能去完

善比较文学。从小学开始．进行以血液学为基础的教育

(pcdagogie fondee sur I'hcmatologie); 从中学开始，尽力用钱

(j) 引自缪塞的 Nurt d, ma, 。

12' 19 世纪．张伯伦积极鼓吹雅利安人是优等人种．北欧人和日耳曼人被认
为是最纯正的雅利安人。 20 世纪 30 年代·希特勒利用 r 此种谬论·对“非雅利安
人“采取灭绝政策．千是后来发动 r 第一一一次世界大战。

207
锺书让我们感到惊喜的此类作品去进行教育。
仵《诗可以怨》之后，法国读者一定会读《通感》一章。我
们姑且承认，“通感”就是被称为腐朽的象征主义的文学运动
（原因在于，象征主义是第一个将其价值观和愚蠢行为传遍
全球的文学运动）的“口头禅＂。波德莱尔和他的“应和论”产

生了许多诗作：

芳香、颜色和声音在相互应和。

其实，在我国，谢阁兰几乎就是这些著名的，但往往是被错误

理解的“通感”的颂扬者和楷模。这无关紧要。与之相反，最

为重要的是大量引用中国的名句。这表明，许多世纪以来，

中华帝国的诗人们一订沉浸在他们和我们的“通感”之中。

同样，在《诗可以怨））中，法国读者不会过于惊奇地发现，

使诗人创作杰作的痛苦．在中国被比喻为牡舫的痛苦，病痛

时分泌出的一个和多个宝贵的珍珠。同样的比喻也适合于

格里尔帕策气福楼拜、海涅、豪斯曼气姑且先提这四个人名
吧。钱锺书通过阅读，以其博闻强记和明察秋毫的细腻，赢

得 r 滂沦大雨般的通感！假如对一个合乎逻辑的思想，头脑

有些简单，敏锐度不够的话，我们就不能从一种感官到另一

种感官，超越范围传递感觉，也不能用一种感觉代替另一种

1 (~rillparzer(l791 --1872>. 奥地利剧什家．作品为回忆、仿古典主义和浪

漫主义相结合的产物．表现 r 从唯心到现实的痛苦变化过程。
? 日 ousman(I 859~1936), 英国著名诗人．其著作《诗歌名称和性质）表现

f 他对艺术独到而深邃的珂解。

208
感觉。一方面．从亚里十多德、荷马和人们称之为“巴罗克”
的欧洲诗人那里·另一方面．从许许多多中国作家那里·人们
所积累的千百句名言都证明仁在这个问题上·东方诗学和

西方诗学之间，毫无势不两立的东西。

这样．《诗论五篇））的读者熟悉 r 这两个主题．，思想上有

f 准备，于是就开始阅读《中国诗和中国画》。从文章中，读

者将发现这些“通感”的另一个方面：“有声诗”和“无声画”其

实是中国批评最常用的（乃至是司空见惯的）两个主题。可

是，突然，钱锺书义给我们引用了一篇西塞罗的义章：诗是

”说话的画＂，画是“静默的诗“；达· 芬奇的同样说法：＂嘴巴

哑的诗","眼睛瞎的画”。

一个真正的比较文学家，即使活上二百年·也只能收集

鞭批欧洲中心论者们，同样也鞭批种族主义者们（这里必须

用复数，因为它种类繁多，来源各异）的几百万个证据中的极

小的一部分。而钱锺书提供了大械的证据。应该感谢这位

大师，这位小说家。最后提一个建议：赶紧去把这本书的第

－版全部买尽。因为，出版部门对出版时间要求相当紧·加

之大攸引文，使问题更加严赋。这本令人叫绝的书其书名和

引义错误百出（尤其是西出牙文和德文）。快，快．修订出版

第勹版吧！

209
最有希望的文学

在我于巴黎大学讲授的一门关千 19 世纪法国文学运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包括浪漫主义，或许还有象征主义）的

课程上．我仔细读了或重读了有关著作和科学论文之后，规

规矩距地讲授建议我讲的和迫使我讲的问题。当然，在我的

课上，除了伊斯兰化的柏柏尔人 I • 赫勒敦之外的学者，都不

能讲。赫勒敦早在马克思之前的好几个世纪，就对（经济）基

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十分清楚，并做了详尽的解

释。而后，我就对这个巨大的总体所分成的各种文学倾向、

流派、甚至宗派都做了介绍。学生们忙于做他们的笔记。

我讲完这些，就高声宣布：”所有我参考和引用的文本，

都是从我们称之为公元前的中国文学中借鉴来的。”于是，激

起了一片惊叹。似乎．我证明了．所有那些怀着老殖民主义

者的优越感谈论“黄祸＂的人（自称是白种人的人．他见过什

么是白丐吗？）都是蠢蛋，无知的家伙，或是混蛋（或许·二者

兼而有之）。似乎，我再次证明了．我说这些话·毫无傲慢之

情，而有无数证据支持我的说法。这是一项共同成果，我花

210
了六十多年的功夫才得以完成的成果。我研究了尽可能多
的文学，包括澳大利亚的平图皮 (Pintupis) 土著文学。其实，

我跟您说，在这些土著文学中，我找到了我称之为我们可怜

的人种具有的基本一致性的不可辩驳的“永恒＂证据（事实

上，我在平图皮人那里找到了《小拇指的故事》的变体……）。

除 r 其他的文本之外，我在“七星诗杜“出版社出版的中国·

大小说也证明了上述观点。这二才本小说，每本分两册：第一

本是，由 J • 达尔翻译的《水浒传》，其译文传神，显示了他的

一个优点（还有其他优点），这也是我早就了解的：他是一流

的法语作家；第二本是，由李治华和 J • 阿莱扎伊 (J. Alezais)

译成法文的（（红楼梦》，极为精彩；第二：本是，由学识渊博的汉

学家雷威安 (A.Levis) 翻译的《金瓶梅》。他不顾我的恳求，

决定把书名译成 Fleur en .fiole d'or 。［因为，我不喜欢.. fi

ole"( 小药瓶）一词草药的含义。似乎译成 vase en or( 金瓶）

更妥当。可他一再坚持须表达毒药的含义，我只好做了

让步。］

我为什么偏向汉学呢（偏向汉学，就意味着脾气古怪，甚

至有些病态）？我一进人乌尔姆街 (rue d'Ulm) 叭 C• 布格雷

(C. Bougie) 就问我打算准备参加哪种教师资格会考。我说：

“我准备参加哲学教师会考。”当然，这就意味着我应该在东

方语言学院注册，学习中文课和 M• 格拉内 (M. Granet) 讲授

的全部课程。因为，谁敢把一点也不考虑中国哲学的会考称

小 巴黎高等师范大学·位于巴黎市中心四区的乌尔姆街。这是培养法国
精美的学校。罗曼· 罗兰、萨特等名家和总统蓬皮村曾毕业于此校。

211
之为哲学教师资格会考呢［在我读高师预科的第二年，一位
平庸的教师 S•D• 默竺 (S. D. Morant) 给我初次讲解了孔夫

子，即我们称之为孔子的著作］？他说：“不可能同时有两种

学习计划。你还是注册语法教师资格会考吧！这里名额多，

考生不是一流的。”我不得不放弃 r 原来的计划。

除 r 东语 (Langues O, 这是当时的叫法）的课程之外，我

还能听一个平庸的教师威斯也尔< Vissiere) 的课，他满堂灌，

令人头昏脑涨。等他去世后，我们才有幸听 p. 佩利欧< P.
Pelliot) 的课。他一上来就给我们选了一个中国课题，是关于

孔子的课题！如果我这个八十岁的老人记忆没出错的话，那

一天我是多么的幸福！特别是能跟随中文大师到处去，听他

的课。他因此日渐消瘦。这就是我最为感激的： M• 格拉内。

这也是为什么，从 1956 年开始，我终于创建 T 《东方知识

丛书》 (Connaissance de["(加 ent, 当然，这是 l 、义上的东方）。

M• 伽利玛 (M. Galimmard) 兄弟般的情谊使我得以成功。

这套丛书包括，法老时代的文学（两卷）；菲律宾文学 (Rizal 两

卷）；还有印度（不如说是印第安）文学，日本文学和中国文

学。我井不歧视泰米尔语，也不小看布拉吉语千。如同孟加
拉和梵文一样，我把它们的文学也列人 r 《东方知识丛书》之

中。我对日文的重视，某些人认为有些过分。因为，日文相

对历史较短，而且对我们小小的地球今后的影响不大。我最

为重视的是中国，人口已有十亿。他们和希腊一道，正在继

续撰写最悠久的、具有两千年历史的文学，并加以发扬光大。

'.I Le Rraj 为印第语的西部方言。作为文学语言一百使用到 19 世纪未。

212
 井不是我贸然以汉学家自诩，充其量，我只是一个微不

足道的懂汉语的人。但我希望·通过中国作品在我的《丛书》
所占的位置，还给中国－－我个人所欠它的那微乎其微的一

部分。这也是它已代表的和将要代表的那微乎其微的一部

分。鉴于中国文学历史悠久．鉴于它在各个领域（诗歌、小

说、评论、戏剧）的丰富多彩的作品，鉴于它的文字 －唯．

能向全人类提供一种世界书写语言的文字，每个人用各自的

语言（无论是闪米特语、印欧语、婆勒语或班图语），自然发忏

的诏击中国文学是我们人类最有前途的一种文学。这就是

为什么，在今天我的丛书六十六部作品中，大多数都译自

中文。

i[ 到最近儿年，我的书价格都较贵。但伽利玛新的总

裁，主意绝妙，将丛书缩成精美的袖珍本书籍（在 1988 年年底

出版的六十六部书中，~. t 五部将什二．年内出齐）。这就是

说，两年之内，所有文化人，甚午手头拈据的文化人，所有对

此丛书有雅兴的人，都能欣赏这些绝对优秀的作品。每部书

平均四十或五十法郎。在物价不高的地方，这也就是两瓶威

十忌的价钱。

2 I:~
马古利埃及其《汉语和汉字〉〉

从战争开始以来（尽管表面上停战了，战争仍在继续），

法国汉学界失去 T 宝贵的领袖人物： H • 马斯佩罗< H.

Maspero) 在布痕瓦尔德 (Buchenwald) 被暗杀，还有 M• 格拉

内、 p. 佩里欧、 L• 拉卢阿 (L. Laloy) 。余下的是德米叶维尔

(Demieville) 、罗图尔 (Rotours) 及其这些大师们的弟子。还

有 G• 马古利埃 (G. Margoulies) 。有这些人就足够了，这正

是我们希望的法国汉学流派中现在最优秀的人才。

除了阅读艰涩而迷人的古文 (j • 普雷沃，作为优秀的人

文学者，其讲解让人感到恨意）之外，除 r 中文缀词的秘密之

外，我感谢马古利埃．他让我度过了我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

一段时光。那是 1936 年在东方语言学院，我偶尔听了他讲授

的一门课。马古利埃手持象牙或银质球饰的手杖，瓜皮帽放

在桌子上面，可人们还是以为帽子戴在了他奇怪的头上。他

用一种外国人的腔调讲课，脚蹬一双带纽扣的高帮皮鞋。马

古利埃有（或让人看到）一副能大变水晶宫的魔术师的样了，

令人发笑或至少令人暗笑。他把一首中国诗写在黑板上之

214
后，就开始讲解诗的结构。真是美妙之极，令我掉下眼泪。
还要深深地感谢这位汉学家的是，他的《汉语和汉字》
(La Langue et L'ecriture chinoise) 一书。该书 1943 年出版，

或者说，它就在这年遗失了。他的论断颇有创意：文学、哲

学、心理学、政治和社会结构，整个中国都在方块字之中。

然而，由书写字母符号构成的各种印欧语言，都融化在

r 词汇中。只有通过对字母和元音的逐渐分析，听到最后一

个音节才能理解词汇。这些词汇没有自己存在的形式，它们

总是服从词尾的变化、元音的交替，动词词干的变位（例如

orao-opsomai-eidon; je vais, nous allons, j'irai) 。可是．中文

由表意成分构成。就是说，一个词儿，一旦构成，永无变化．

无论它是什么格，什么词性，单数或复数、什么时态，什么人

称，什么语体。这个词儿的形式不是为听，而是为读的。其

笔画告诉人们它所属的意群。马古利埃认为，永远是具体而

主观的西方语言和完全是为表达思想所设计的客观而抽象

的中文截然相反。与晖嗦的口语表达相比，中文为视觉而构

建，简洁明了。其形象不容置疑的普遍性｀赋予了其独特的

发音。面对西方新闻中的语义的混乱，应该有像中国文人们

运用关键词时的那种导向控制。关键词的运用，对文学产生

了许多影响。在下笔之前．所有文人都应该长时间地研究句

法和词汇，正如过去我们制作帽子一样，用刀锯、创子、长创

进行加 T, 先由细木 T 制作模架，冉将铜骨弯成帽子框。没

读过大量作品的作者，绝不能用中文写作。中国人比西方人

书读得多。读书还有其他目的：学习修辞学。以至十在中

国，怀才而不流千形式，仅在形式之中，才华才得以表露，才

215
能够体味。这还不是全部。与评论粗话和俗语的方法不同，
写作的艺术并不根据言语的规律加以评估。所有中国人都
本能地知道（因为，他们早就掌握了写作艺术），一个好的讲

座，写成文章必然鳖脚；而一次华丽动人的讲话，其本身却是

一篇平淡无力的作品。当今，我们的文学倾向完全陷人了报

刊的风格和速记式对话的笔法之中。我们最好还是重新学

习学习这些最基本的道理。还有更可怕的情况：如此发展下

去，我们的子孙就会弄不明白我们之所云了。每＝」十年，语

言就衰败一次。然而，在中国，由于方块字的力量，语言毫无

老化的危险：《离骚》和《礼记》的书写形式，在两千年之后，中

国文人都能读懂。这比当今法国人读蒙田风格的作品和美
国佬读卡尔莱 (Carlyle) 及 H • 詹姆斯的作品要明白得多。

如同中国文学传统一样，它将继续下去，确保中国的品味，以

抵制变化无常、幼稚可笑和无节无度。

［语言的特性具有另外的奇妙作用：在我国也一样，写作
艺术更具有文学性。但是，只有在中国，才可以非常理智地
说：画中有诗，乐中有诗 (ut pictura poesis. ut musica poe

sis) 。对眼睛来说｀每个字都是所指事物的小画面。书法有

时还加之以造型的价值。在中国诗中、韵脚和韵律具有相同

的作用。唱出来的词儿有声调：即平声、上声、去声、人声。

它给词的原意带来了音乐的成分。我们的语言没有类似的
情况。］

马古利埃继续他的论证：”在使用词尾变化的语言的国

家，政权的概念和掌握政权的人的概念紧密相连。和语法观

念一致的中国观念，考虑的是与其代表人物分割开来的政权

216
本身。“如果政权的代表人物和亲王不再继续正确地发挥作
用，他们就变成了篡权的人。“同样一个忠于国家的职责．既
指挥着人们为合法政府效力，也指挥着人们为反对那个非法

政府而战斗。”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文的句法造就了该国的

政府组织：“行政框架，就是中文句法的构架，代表着永恒不

变的要求。这就是在个人基础上加以抽象的结果。这些个

人，如同用实词填满一个特定的句子一样，把这个框架填

满 r 。”

人们可以反对马克利埃的观点，例如神学家圣• T• 达
甘 (T. d'Aquin) 曾生活在一个使用有词尾变化的语言的文化

之中，他谴责暴君政权，讲授造反是一种责任。马古利埃回

答道：基督教中世纪的机构和历史与其教育毫不相符，我们

实行会考制度时间还很短。

而产生于同一语言的会考制度·赋子 r 中国政治、社会

结构与众不同的特点。人们都承认这个特点，哪怕是对它嗤

之以鼻的人，也承认这个特点。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人们认

为，“官僚们”的名声极坏。实际 _t, 这是怎么回事呢？”两于

多年以来，一切政权、政府机器，总之，中国的社会秩序都建

筑仆－个特别的属十中国文化的制度之上·这就是科举制

度。这个制度，欧洲往往把它分成～个主要阶段．用西方：．

个深奥的名字命名的考试：业士会考、学十会考、博士会考。

实际上，由于这了．个等级的考试每个等级义分小的考试，因

此科举考试包括更多的考试。 2 其社会意义远比我们的考试

重大得多。”因为，所有政治、行政人员都通过这些考试进行

选拔、晋升。考试面向大众，不分贫富（罪犯不在此列）、而且

217
在不断调整，以适应历史的需要。因此，在官员之中，总有一

种永恒的激励。出身卑微者都清楚，唯独有聪明才智，一心

一意，勤奋努力，才能使他们升官晋爵。只要通过了一系列

考试，农民的儿子也能成为大臣。为了考试的公正，在重要

的考试时，考官不直接阅卷，因为他们可能会认出考生的字

体，试卷须由誉写员抄录。考试作弊，可能被判死刑。这里

没有任人唯亲，没有被偏爱的考生，没有宠儿。上流杜会的

人毫无狂妄自大的情感，他们自知出身于庶民，并且知道他

们的后代可能还会降为庶民。贵族享有终身俸禄，但无继承

权（最著名的中国南戏，高东嘉的《琵琶记儿就是元朝 ID" 最能

反映杜会风化的作品”，剧中，讽刺了在外族统治下变得腐

败的科举考试：主人公，蔡伯嗜，”才华过人气科举考试的佼

佼者，出身于庶民。中举状元后，牛相之女垂青千他，也在情

理之中。 3)

如同科举考试一样，中国札节也闻名于世。西方仅了解

其皮毛，随意解释，但尽是胡批。其实. "中国官场的关系受

一套比西方更加完整、更加细致的礼节的制约，但友人之间

的关系比欧洲具有一种更大的自发的自由。”据发现这一现

象（或另一现象）的欧洲来看，欧洲人讲究的是个人关系中的

放荡不羁（或墨守成规）。这正是马古利埃的成功之所在：他

要表达的意思是，在旬子中，实词保持绝对的价值，而语法的

汀 高明（字责诚．后人称东嘉）的《琵琶记》．应为元朝作品．宣扬 r· 全忠全
考＂的思想. ~).. 一夫二妻”大团圆的场面为结局。它是元末明初南戏发展的标志
之一、对后来的戏剧影响很大。作者误认为是清朝作品。

218
表达方式不会损害其客观的品质（在词尾变化的语言中，每
个词儿的相对价值都会受到损害）。同样，礼节在社会关系
中，也是绝对要遵从的（而西方则希望竭力协调札节和友谊

之间的关系）。马古利埃认为，既然礼仪是道德规范中非同

寻常的部分，中文是伦理之本源，就不足为奇了。有例为证：

君主向临终前的大臣征求建议、大臣说：“请您启用此人，以

替代我的职务。“君主对此人并无好感。大臣又说道：“此人

既雄心勃勃，又称职能干。如果您不用他，他会给您造成麻

烦。因此，处死他为上策。“君主一离开，大臣就叫来此人，讲

r 刚才的一番话。“我对君主已经尽了我的职责。现在，我

应该对你尽义务了。皇上采纳了我的建议｀要把你杀死，赶

快逃生吧，不然……”出于绝对忠君的考虑和趋于客观的态

度，迫使大臣（也允许他）做了两个正直的回答。马古利埃的

结论是：＂这是语言对精神影响的最好证据，即使是在像道德

一样绝对不可调和的领域，也是如此。”

他的论点是大胆的，将会激起所有马克思主义者的一致

反对。马克思主义者向旧体制发出呼吁是有道理的。所有

政权体系的特点，恰恰说明了这一切：基督教的……或弗洛

伊德的一切体系总有谬误之处。马古利埃体系也包括在内。

中国的政治结构，特别是行政结构的延续，部分原因在于中

国使用 r 方块字。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否认。而在法国，大

概是在中国的影响下，由耶稣会传教士引人的会考取得了成

功。我们的语言有词形的变化。马古利埃的关千礼节、道
德、宗教的理念，似乎十分大胆，又有诱人的魅力。假如道德

是“绝对＂的东西，假如历史中“没有偶然”．我们就可以接受

219
他的论断。不过，道德是相对的，历史由许多偶然构成。

马古利埃的看法激发出了多少新的主意！例如，希望
中文作为国际交流语言，代替拉丁文。莱布尼茨已经想到

了这一点。马古利埃又重提此事。我心甘情愿地加人他们
的行列（不过，应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说来话长，下次再

说吧）。

不难看出，马古利埃反对把中文变成拼音文字。中国的

统一，多亏了有方块字，这是事实。另一个事实是，一方面有

资本家，另一方面有俄国人，他们力图让中国文字罗马化。

我希望指定一个人重写这篇论文。我选的引文对形式

上的弊端做了简要的介绍。我在晦涩难懂的词语前，不得不

几次止步。马古利埃对中文的缀词观察得细致入微，但对法
语的用法却毫不清楚。他把 "acceptation"( 接受）写成 "accep

tion"( 词义），把 "disproportionnellement" (不成比例地）写成

"disproportionnement" (不成比例地）。他谈及了胡适主张的

用白话写文章的文学运动。＂该运动旨在用白话文完全取代

文言，别无其他目的。”书中尽管有不规范的词语和错误的词

语，但无论如何，这还是一本引人人胜的书。

在结束本文之前，再介绍一个寓言或许是一个无从考证

的故事。在中国的城市乃至乡村，曾有过叫做“习字塔”的建

筑（为写过不用的字而建的亭子）。人们小心翼翼地把写着

哪怕是一个褪色的古体字的各种纸片带到亭子前面，虔诚地

把这些废纸片烧掉，予以净化。而在我们的国家，即使是神

圣的《十字架报》，有时也被人当手纸使用。

220
［原注］

] 在汉语中有两类词：实词（承载具体意思）和虚词（对实词进行修

饰）。

2 要了解科举考试的细节．应参见罗图尔 (M des Rotours) 的《译自新

唐史的科举考试规定》 (Le traite des E.ramens de la Nouvelle his-

toire des Tang) 一书。 1932 年．巴黎．勒鲁出版计。廷试设于隋末。

对古典作品的考试．开始得更早.. 些·适值帝王统治时期 (590

617) 。马古利埃说，科举考试有两于年．实际 1 延续了一千兰百年。

1911 年废除科举制度。

3 高东嘉的《琵琶记》，于 1404 年在北京上演。 1841 年由巴赞（兄）翻

译，由“皇家印刷厂”出版。

221
i羊后记

自从孟华教授给我布置了选译艾田伯先生论文集的任

务之后，我就如同登上了一条“艰难的航程”。之所以称之为

艰难的航程，那是因为艾田伯是一个难以让人探到究竟的深

奥、博大的汪洋大海。其知识之渊博，其通晓语言之众多，非

常人能比；其对别国文学之精通．对世界文化之通晓，亦令人

惊叹不已。在如此辽阔的海洋中，乘一叶简陋的孤舟，探究

大海的奥秘，委实艰难，或曰有些力不从心。但形势所迫，不

得不于无涯之学海中挣扎前行。我只得以苦作舟，以苦为伴

r 。于是，抓起我的秃笔，开始了“文字转换 "T. 作。依据

“信、达、雅”之准绳，将艾田伯先生的思想准确地传达给中国

读者，委实是一件苦差。欲读懂深含寓意的句子，弄通字里

行间闪烁的思想让读者明了个中的意义．非自己弄个水落

石出不可。因此，必须查阅大量资料（况且手头可查的资料

有限）。从此种意义上讲，此差可谓苦亦。加之．日常教学活

动繁 tc, 社会 T什作的重｝卡，我只得于疲惫劳顿之后，强打起精

神，去经营往往不大被人重视的业余园地……

222
 艾田伯先生 (Rene Etiemble, 1909- 2001) , 法国当代著

名学者，教授，东方学专家，比较文学泰斗，曾于巴黎第四大
学任教。在法国学术界，他是一位颇有影响的“大腕”级人

物。记得，那是在 1999 年 10 月，我心仪已久的大师，不顾九

十岁高龄，专程从家乡到巴黎，于奥德翁饭店接见 T 我。他

睿智敏捷的思维，通达人微的目光，侃侃而谈的兴致，对东方

和中国文化的情有独钟，无不深深地打动了我。他期盼着他

的新作能“在古老而又年轻的中国出版＂。预时，我也感到自

已责任的重大。

艾田伯先生博学多才，精通多种语言，对外国文学颇有

研究，其学术专著多达六十余部。在他的领导下，由联合国
教科文组织资助，组织编撰并出版了《东方知识丛书》。晚

年，他还出版了《中国之欧洲》、《世界文学新论文集》。其著

作大多由闻名于世的法国伽利玛出版社出版。曾获“巴乐赞

比较文学奖 "(Prix Balzan-Comparatisme) 。他爱好中国文学

和中国哲学，年轻时就开始学习中文，研究孔孟哲学。他认

为，学习汉语给他提供了研究比较文学的新 T 具，并将他引

人 f 一个崭新的领域。 50 年代中期，他曾到中国访问，回国

后撰文，表达了“一个尚未开化的朝圣者”对中国的古老、优

秀的文化的赞扬，以及对“新文化”充满了希望。

艾田伯是西方学术界最早提出打破“欧洲中心论”的大

学问家。贫寒的出身造就了他于学海坚强不屈、拼搏奋斗的

件格。他尊重优良的传统，而反对僵死的教条；他崇尚科学

的真知灼见，而反对装腔作势的学霸作风；他珍爱世界各国

的文化．而反对以欧洲文化为中心的偏执的沙文主义观点。

223
他认为，在多彩的世界中，各国的文学都具有其独特性，正是

这些独特性和多样性丰富并滋养了世界文学。他坚决反对
某种“优等“文化主宰，甚至统治众多＂劣等“文化的现象。

艾田伯曾执教于埃及、美国、印度、非洲等许多国家．在

世界许多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为了打破“欧洲文化中心

论”，宣扬世界文学的多样性、关联性和互动性，他一生不遗

余力地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制造舆论，为世界文学，为比

较文学的研究下作顺利进展做出 T 巨大贡献，取得了令人瞩

日的成果。因此，也得到了法国学术界乃至世界比较文学领

域同行们的高度评价。

这里选译的《比较文学之道：艾田伯文论选集》，由其

《（真正的）总体文学论文集》、《世界文学新论文集》中的十一

篇论文汇集而成。这是其关于世界文学，总体文学的有代表

性的论述。但是，因我才疏学浅，不得不舍弃许多精彩篇章。

我所译的艾田伯论文篇幅太小，难以成书。蜘踞之际．

幸好罗苀教授慷慨相助，同意将他的优秀译作《比较不是理

由》列入此集之中。这对我是无上的荣幸，也是学习比照的

绝好机会。

在付梓之前，我谨向法国驻华大使馆表示深切的谢意、

感谢法方为此书的出版提供 T 资助；我谨向艾田伯先生的夫

人致以诚挚的敬意，感谢她为此书撰写了前言。

应该说，如果没有孟华教授的激励和鞭策，我这一叶孤

舟兴许还在苦海中飘零，恐怕此书出版还得拖后一段时日。

我将把这些激励和鞭策当作继续进取的动力，由衷地感谢盂

华教授的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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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翻译过程中曾得到杨孝伯教授、邱鸣教授、赵汤寿教

授的帮助，在此谨表谢意。另外，还要感谢我的研究 4 王玵．

是她帮我做完了最后的案头 T 什，到各大图书馆查资料，校

订、打印难以辨认的原稿·分担了我的诸多苦恼。

书中，我的译文定然谬误、疏漏很多，我期盼肴读者和同

行专家，不吝赐教，以帮助我完成这未竟的艰难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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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汇集了作者的十一篇论文 ． 这些论文均是作者关于世

界文学总体文学的有代表性的论述也是对比较文学的许

多基本问题进行深入研究的成果 ． 内容涉及比较文学研究

的理论 方法以及富有生命力的思想文化观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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