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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南文庫 0 0 2

咆哮彭城
唐代淮上軍民抗爭史
（763-899）

盧建榮 û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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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五南文庫發刊之際 ——
　　　　　　 不信春風喚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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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項資訊隨手可得的今日，回首過往書香繚繞情景，已不復見！網路資訊普及、媒體傳播入微，
不意味人們的智慧能倍速增長，曾幾何時﹁ 知識 ﹂這堂課，也如速食一般，無法細細品味，只得囫圇嚥
下！慣性的瀏覽讓知識無法恆久，資訊的光速致使大眾正在減少甚或停止閱讀。由古至今，聚精會神之
於﹁ 閱 ﹂
、頷首朗頌之於﹁ 讀 ﹂，此刻，正面臨新舊世代的考驗。
身 為 一 個 投 入 文 化 暨 學 術 多 年 的 出 版 老 兵， 對 此 與 其 說 憂 心， 毋 寧 說 更 感 慚 愧。 自 身 的 成 長， 得
益於前輩們戮力出版的各類知識典籍。而今，卻無法讓社會大眾再次感受到知識的力量、閱讀的喜悅、
解惑的滿足，這是以傳播知識、涵養文化為天職的吾人不能不反躬自省之責。值此之故，特別籌畫發行
﹁ 五南文庫 ﹂，以盡己身之綿薄。
文 庫， 傳 自 西 方， 多 少 帶 著 點 啟 迪 社 會 大 眾 的 味 道， 這 是 歷 史 發 展 使 然。 德 國 雷 克 拉 姆 出 版 社 的
﹁ 世 界 文 庫 ﹂、 英 國 企 鵝 出 版 社 的﹁ 企 鵝 文 庫 ﹂、 法 國 伽 利 瑪 出 版 社 的﹁ 七 星 文 庫 ﹂
、日本岩波書店的
﹁ 岩波文庫 ﹂及講談社的﹁ 講談社文庫 ﹂，為箇中翹楚，全球聞名。華人世界裡商務印書館的﹁ 人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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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
、志文出版社的﹁ 新潮文庫 ﹂，也都風行一時，滋養了好幾世代的讀書人和知識份子。此刻，
﹁ 五南
文庫 ﹂的出版，不再僅止於啟蒙，而是要在眾聲喧嘩、浮躁不定的當下，闢出一方閱讀的淨︵ 靜 ︶土，
讓社會大眾能體驗到可藉由閱讀沉澱思緒、安定心靈，進而掌握方向、海闊天空。
五南出版公司一直致力於推廣專業學術知識，﹁ 五南文庫 ﹂則從立足學術，進而面向大眾，以價廉
但優質、厚實卻易攜帶的小開本型式，取代知識的﹁ 沉重與昂貴 ﹂，亦即將知識的巨大形象裝進讀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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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身口袋，既甜美可口又和善親切。除了古今中外歷久彌新的名著經典，更網羅當代名家學者的心血力
作，於傳統中展現新意，連結過去與現在。
人生是一種從無到有，從學習到傳承的不間斷過程。出版也同樣隨著人的成長而發生、思索、變化
與持續，建構著一個從過去到未來的想像藍圖，從閱讀到理解、從學習到體會、從經驗到傳承，從實踐
到想像。吾人以出版為職責、為承諾，正是希望能建構這樣的知識寶庫，希冀讓閱讀成為大眾的一種習
慣，喚回醇美而雋永的閱讀春風。
發行人
二○○八年六月
 Jack Dull
︵
1930-1994獻給
︶教授，並誌念西雅圖城華盛頓湖畔的一段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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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 我 們 這 個 科 技 時 代 的 核 心 存 在 著 一 群 非 常 精 采 的 人， 他 們 自 稱 為 駭 客︵ ︶。
hacker 根據
駭 客 們 透 過 網 路 共 同 編 纂 的﹁ 行 話 檔 ﹂︵ jargon file
︶， 駭 客 一 詞 被 定 義 為﹁ 一 群 高 度 熱 中 於 寫 程 式
的 人 ﹂。 自 從 六 ○ 年 代 初 期 一 群 熱 情 的 麻 省 理 工 學 院 程 式 設 計 師 率 先 自 稱 駭 客 以 來， 這 一 直 就
是 所 謂 的 駭 客 倫 理︵ hacker ethic
︶。 ︵ 稍 後， 在 八 ○ 年 代 中 期， 媒 體 開 始 將 駭 客 一 詞 用 來 泛 指 電 腦 犯
罪。 為 了 避 免 與 病 毒 製 造 者 和 資 訊 系 統 入 侵 者 相 混 淆， 駭 客 們 於 是 稱 這 些 專 門 搞 破 壞 的 電 腦 使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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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為﹁ 鬼客 ﹂﹁ ﹂。
cracker ︶﹂
作、劉瓊云譯，︽ 駭客倫理與資訊時代精神 ︾
——Pekka Himanen
︵ 台北：大塊文化， 2002
年 月2 ︶頁 9-10
。
按
* ： 本 書 的 書 寫 立 場 是 站 在 地 方 的 位 置， 由 地 方 看 中 央 帝 國， 地 方 是 受 到 打 壓， 有 如 受 到 類 似 今 天 的
駭客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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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寫作是史家技藝
　 吾輩是技藝工人
本 書 是 我 寫 唐 史 前 五 部 曲 的 第 二 部， 是 一 部 地 方 史。 地 方 之 於 中 央， 只 是 邊 緣， 地 位 不 高。 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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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舊史學癖性的人是不屑作的一個課題。但新史學的知識論、歷史操作理念迥然有異於舊史學軌轍甚
巨。新、舊史學最大的區別就在於，舊史學作手永遠向權力靠攏，一味取媚當道之不暇，對於處理死
後 的 當 權 者 依 然 歌 功 頌 德 到 底， 活 像 在 向 主 子 宣 誓 效 忠 狀 ； 新 史 學 作 手 則 不 然 ， 執 意 要 還 活 著 之 時 屬
弱勢者、屬失敗者以公道，要替這些被消音、抑且面目模糊之輩爭取應有的歷史地位。絕大多數的人
活著之時並未受到公平對待，沒有人替他們講公道話也就罷了，還受盡打壓更是尋常至極之事。打老
虎、批逆麟的英雄在現實世界只是神話，根本沒有其事。歷史家如果連打死老虎的勇氣都不具備，人
類社會還要歷史學這門學問作什麼？中國政治史是傳統史學的重頭戲，幾十年下來作來作去無非重複
宮廷鬥爭這個老把戲，既被作手作濫，也被讀者看膩。政治史主要在處理支配與順從的權力關係，但
這 個 關 係 不 只 存 在 大 內 宮 禁、 或 朝 堂 之 上， 也 存 在 在 地 方， 更 存 在 日 常 生 活 領 域 的 各 種 人 際 關 係 之
咆哮彭城

中。權力的關係可以說無所不在。這些地方是政治史的不毛之地，值得開發。抑有進者，歐美新政治
史的研究取向則指向大型政治體系的分析，更足以大開國人眼界。可惜中文世界尚未有人加以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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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日倘有人這麼作，當會令人一新耳目。是所至盼。
自序：寫作是史家技藝　吾輩是技藝工人

徐州居民在安史亂後百餘年來不斷向唐廷抗爭，這頁歷史吸引我注意，是我於上一世紀八○年代
負笈美國，讀過一些法蘭西、義大利的地方史名著，再加上我對於新文化史獨有情鍾，從一九八八年
起，我就決定選此題目作為我的博論。從八八到八九年，我嘗試起草一系列淮北居民史的短論，交給
我指導教授， ︵ 中文名杜劍軻 ︶先生看，獲得他的首肯和鼓勵。此事就這麼定下來。九○年
Jack Dull
秋天，我取得博士候選人資格之後便取道回國，打算收集妥唐代墓誌資料後便返西雅圖︵ Seattle
︶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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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未料我有位老師要在九一年春創辦歷史研究所的緣故，留我下來襄助，我這一耽擱，足足有二
年 之 久。 此 其 間， 我 利 用 時 間 寫 論 文， 每 寫 一 節 便 寄 給 教 授 由 他 批 改， 並 示 下 修 改 意 見。 大 至
Dull
上， Dull教 授 前 後 給 我 二 遍 讀 後 意 見， 我 再 根 據 這 些 意 見 進 行 修 改， 直 到 他 認 為 可 行， 我 才 攜 帶 整
本 論 文 返 校 申 請 答 辯 考 試。 我 是 在 一 九 九 二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四 日 返 抵 逾 兩 年 未 謀 面 的 華 盛 頓 大 學 。 我 在
一九九三年一月，註冊冬季課程，準備提答辯。 教授又將我論文從頭讀一遍，每頁又寫滿修改意
Dull
見，這讓我在一月花了整整兩星期才改正好。 Dull
教授看完我的修訂稿後，告訴我說，他准我提答辯
考試的申請案。經過一番行政程序，考試日期訂在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八日。
通過考試那天， Dull
教授請我到教職員餐廳去用餐，他像身家調查式地問了我許多家世、家庭的
事，承他告知，我也獲知他不少家人和家庭的事。這是一個儀式，從此以後，他要與我平等論交，不
再是過去六年的師生關係。餐後臨別之時，他特別囑咐，要我返台後在二星期內在論文導論部分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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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有關學術史的回顧，再把博論寄給他，他要為我爭取出版云云。我唯唯以應。
迨我返台， 教授囑咐之事我完全置之腦後，一頭栽進台灣史學界的茫茫塵海裡面，搞得一身
Dull
是 腥。 事 實 上， 九 三 年 秋 天 教 授 被 檢 查 出 有 肺 癌， 他 的 課 已 由 他 人 在 代。 翌 年 初， Dull
Dull 教授病
逝，享年六十五歲。我這才驚覺失信於 Dull 教授的千般不是，但已無從挽救，徒呼奈何罷了。
不 過， 出 英 文 書 的 構 想 原 本 意 願 不 高︵ 不 是 矯 情， 而 是 畏 懼 於 出 英 文 書 的 繁 瑣 過 程 ︶， 我 乃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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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念改而出中文書以為替代。我於一九九六年秋偕內子黃智慧到華大訪問三個月，她是去人類學系
當客座訪問學者，我純粹散心。此其間，我將英文博論中有關政治過程這一部分改寫成中文精華版，
約三萬餘字。那年的十月韓國大田市的忠南大學有個學術會議，我受邀前往發表論文。我用的正是英
文博論的中文改寫本。九七年我取此文投稿︽ 新史學 ︾，到了九八年，依舊石沈大海。九九年，我對
於︽ 新史學 ︾壓人稿子的蠻橫作風感到不耐，乃央求蔣竹山兄︵ 時任︽ 新史學 ︾助理編輯 ︶將稿子
退還，但只要求一事：一定要有退稿理由書。沒想到退稿理由書上，只寫了兩句話。此事簡敘至此即
可，將來再好好分析該審稿人的治事心態。
一九九九年，︽ 師大歷史學報 ︾刊登了這篇被人退稿的文章。這對我只是稍事聊慰 Dull
教授在天
之靈。二○○七年夏天，我才將英文博論改寫成我心目中的中文專書的形式。也就是本書的樣子。這
咆哮彭城

樣，關於唐代徐州的抗爭，光我一人就寫了三個面貌迴異的版本。
本書結構上，分成內篇、外篇兩大部分。在內篇方面，我設計成由第三人稱受限觀點進行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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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 分 三 部， 分 由 三 位 彭 城 人 充 當 敘 事 者 去 講 他 們 各 自 知 道 的 彭 城 抗 爭 史， 每 部 都 有 五 章， 一 共 十 五
自序：寫作是史家技藝　吾輩是技藝工人

章。在外篇方面，由史家以第三人稱全知觀點進行敘事，共分二部，每部三章，共六章。內篇主要在
講不同的政治體制所予准北居民優劣不同的感受，是激起抗爭集體行動淵源所自。外篇著重在講抗爭
集體行動背後其經濟的、以及社會的結構因素為何，以及如何匯聚而產生作用。
以 上 外 篇 第 二 部 的 一 至 三 章， 分 別 在 講 彭 城 劉 氏 宗 族 團 體 的 分 合 與 興 衰， 徐 州 節 度 區 地 位 的 陡
降，以及彭城軍官團內部先住群和後住群的矛盾，已分別發表於九三年的︽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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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 ︾，九二年︽ 唐代學會國際會議論文集 ︾，以及九九年︽ 台灣師大歷史學報 ︾中。外篇的第一部共
三章，以及內篇共十五章，我並未改寫成論文型式發表，可以說是首次披露。即令外篇第二部的三章
已有論文型式發表在先，如今專書的書寫在表達上也不一樣，可以說是全新創作，只是觀點和看法相
同罷了。
以上三篇論文在發表前後都有一些故事，不過，這次我不想去講它。我要講的是關於徐府地位由
高轉低及其所能吸引到的文幕人才有必然關係一文，以及彭城劉氏宗族團體的興衰一文，都曾在我服
務過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講論會宣讀過，雖然有過幾位同事提問和評論，其熱誠是可感的，
但都是一些枝微末節的事，用處不大。這是台灣史界流于瑣屑治學一途的必然結果，我只能說，大家
能力所及只到這裡，是強求不來的事。
近 年 我 在 台 灣 史 學 界 提 倡 敘 述 史 學， 鼓 勵 同 行 恢 復 中 國 傳 統 史 學 以 講 故 事 的 方 式 呈 現 史 家 對 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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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的睿智和洞見。中國新史學運動的第一波學人始作甬者、放棄敘述史學迄今已逾八十年，自絕於社
會大眾，使國人同胞無法分享史家的發現。這種史家只為學術社群、不為社會大眾的歷史書寫形式還
自誇為科學的史學。殊不知現代中國史學的老師 ——
西方史學 ——
早在二十世紀二戰之後開始放棄這
種科學的史觀，學術社群逐漸有個共識：那就是歷史學並不科學，無法與自然科學等量齊觀。西方還
花費五○、 六○年代去實驗量化史學的表述法，結果徒勞無功，只得改弦更張回歸西方敘述史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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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轍。七○年代之後，西方史學健將，甚或大師無不右手發表論文，左手寫作老嫗都解的敘述史學專
書。中、西都各有其悠長的敘述史學傳統，當代中西史學都有過對科學史學執迷不悟。惟西方史學同
行 早 三、 四 十 年 前 迷 途 知 返， 可 中 國 史 學 社 群 卻 對 抄 資 料 其 實、 標 榜 科 學 其 名 的 歷 史 書 寫 方 式 奉 若
拱璧，至死靡他，其可怪也歟！
回 歸 敘 述 史 學 有 那 麼 困 難 嗎？有 的！台 灣 的 史 學 同 行 多 半 是 不 具 備 寫 作 能 耐 的， 要 他 們 寫 作 簡
直要他們跳海自殺囉。台灣的史學訓練只教初學者抄資料而已。問題是抄資料還需要訓練嗎？台灣史
家十個有九個不具抽象思考能力，故爾問不出什麼重大問題，再加上文字表達能力欠佳，根本寫不出
東西。光轉述資料的基本工夫都不會了，還奢談什麼寫作。西方的兒童從小學習作文，其中一個重點
訓練就是要學如何恰如其分地、用自己的語氣去轉述別人講的話，或是去轉述所讀到的一大段文字。
咆哮彭城

史 家 寫 專 書， 若 只 徵 引 資 料， 而 不 知 轉 述 資 料， 或 者 不 知 進 一 步 採 用 多 轉 述、 少 徵 引 的 歷 史 書 寫 方
式，則所寫之書只有少數專家會看罷了，何來吸引更多讀者來觀賞呢？中國古代一眾史家中，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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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 資治通鑑 ︾用的即是轉述辦法。他把讀到的原始文件全加以改寫不說，甚至連皇帝敕書都加以簡
自序：寫作是史家技藝　吾輩是技藝工人

化才以徵引方式出示之。這在唐代史家如劉知幾、杜佑之流堅主實錄史學之舉看來，簡直是犯了篡改
史 料 的 大 罪 。 我 在 這 裡 公 布 溫 公 寫 史 的 筆 法 若 此， 想 必 也 嚇 壞 我 們 當 代 史 學 同 行 吧 ！ 司 馬 溫 公 都 用 轉
述筆法寫史而得到我們當今同行無限崇仰和緬懷，何以我們史學同行就不能效法溫公的精神呢？別忘
了，今天大家所採用的大事徵引的表達方式也只不過是王國維、陳寅恪輩發明的辦法罷了。辦法是人
定的，有何理由非用陳寅恪的，而不用陳所敬仰的溫公的呢？請我們同行有以教我。特別是每天把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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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掛在嘴邊的張君，其實踐歷史寫作的功力又如何呢？獲博士逾三十年，寫不出一本專書，還奢言他
是溫公信徒！
本 書 在 敘 述 史 學 的 表 現 手 法 上 ， 外 篇 的 書 寫 法 還 可 讓 學 界 接 受， 但 內 篇 的 書 寫 法 可 能 在 現 階 段 就
不免驚世駭俗了。這點，我需要略作說明。內篇．第一部中，第一章是橋段設計，我刻意安排一場陸
龜蒙與寺院住持的談話，第二章至第五章，是本書主角之一王智興登場，除了王氏的故事之外，另外
安排一場王氏與其麾下三位文幕的談話會。內篇．第二部中，本書要角之一的張漸借年假︵ 除夕至來
年元宵 ︶之便與遠道來訪的堂弟聚首展開多日的連床夜話。內篇．第三部中，書中人物之一的地方文
史工作者鄭樵在課堂教學生現代史，順便帶出一頁彭城悲愴史。以上人物在私領域的言談活動是虛構
的，但所言內容是筆者研究心得，故意安排藉由他們的嘴巴娓娓道出。其實這些談話內容本該由史家
之口一一道出，如今則借由書中人物道出，只是轉個手罷了。同行專家在此不必太過死腦筋，非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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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史家觀點操作歷史不可。究其本質，故事要由哪位敘事者講出，有何理由說非史家莫辦？
其次，三位敘事者職業不同、氣質不同、教育背景不同，以及性格差異，講話的用語和語氣，必
須要有一番計較。基本上，王智興雖是位將領，但是位受文武合一教育的軍人，不能純以老粗視之。
張漸是位脫口秀表演者，人生閱歷又豐富，他的文化素養高於王智興必矣。鄭樵是位地方型學者，其
文化水平不至太低才對，可惜他生卒年不詳，我安排他於八九九年出場，應該不至太離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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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以上三位歷史人物是局內人，他們欠缺史家事後之明的優勢。因此，他們對正在發生的當
代史事固有其第一手的認識，但深度上則有所不逮。身為史家的我往往要阻止故事進行而現身說法一
番，以彌補當時人距事過近以致看不清楚的缺失。還有，史家所持的現代用語，勢必要與唐代人用語
有所區隔。這點還請讀者留意，對於相同事物，古今有不同的表述用語。作家不時現身干預故事情節
的推展，這是後設筆法。我的同行多半不知敘事為何物，遑論後設筆法了。台灣史界對於不知的事物
往往抵拒之不暇，繼而又放言高論，這是愚妄的行徑。
本書寫作期間隨著紐約洋基隊打入季後賽的腳步，一路挺進到底，直到王建民獲得十九勝佳績入
袋。本書的寫作也適時進入尾聲。可以說，我是一面觀賞球賽，一面進行寫作，好不快哉。
本 書 的 地 圖 委 由 黃 志 成 學 棣 製 作， 本 書 的 內 篇． 第 一 部， 共 五 章 的 鍵 字 工 作 由 蔡 志 豪 學 棣 主 其
咆哮彭城

事。剩餘十六章則託付老友吳雪豐小姐找人鍵字。對於三位友人的協助真是銘感五內。寫作期間，拙
荊黃智慧小姐、犬兒山晴都能高度配合，使我少負擔家事。至今思及，心裡暖洋洋的。我的老職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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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院史語所提供研究室一間、且圖書設備任我取用，這是我所熟悉的環境，更是我工作的心靈支柱。
自序：寫作是史家技藝　吾輩是技藝工人

我的新工作文化大學史學系從所長王吉林先生到系主任王綱領先生都全力支持我寫書計畫，其隆情高
誼， 沒 齒 難 忘。 本 書 得 蒙 五 南 出 版 社 總 編 輯 龐 君 豪 先 生 慨 允 出 版 ， 本 書 編 輯 歐 陽 瑩 小 姐 更 是 費 心 張 羅
一切排印事務，這在當今學術書市低迷的年代，猶如雪中送炭之義舉了。是為序。
盧建榮序於 2007
年 月 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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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岡大典館 研究室
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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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曲
締 造 於 七 世 紀 初 的 大 唐 帝 國， 在 東 亞 稱 雄 了 百 年 之 後， 一 場 嚴 峻 的 內 戰︵ ︶使她元氣大
755-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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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 帝 國 就 像 得 了 突 發 性 心 肌 炎， 儘 管 沒 有 死， 但 也 去 掉 半 條 命。 如 所 周 知， 心 肌 炎 高 達 50
％死亡
率，在治癒的病患中仍有相當比率的人需要鋸斷雙腿才得以殘存。那是因為在搶救過程裡，倘若時間
拖長，兩腿的組織得不到血氣的供給以致壞死的緣故。內戰後的帝國如同斷了兩腿的老人，只能坐在
輪椅上管理喪失河北地區的殘破國家。從此以後，帝國在治國能力上與時俱降。易言之，她在徵稅、
組織運作，以及管理等方面，逐步走下坡。
帝國如此苟延殘喘了又一百年，到了九世紀六○年代，一系列地區局部性叛亂發生於經濟菁華區
的江淮一帶，諸如宣城的康全泰之亂，浙東的裘甫之亂，以及徐宿道的龐勛之亂等，一次比一次大而
且久。帝國接二連三展開駭客入侵式的屠滅計畫，幸運地都能大功告成。然而，接下來七○年代到八
○年代一場跨區型的流竄性叛亂，即王仙芝和黃巢、秦宗權的接力叛亂，就不是只能針對局部性定著
咆哮彭城

點的叛亂所設計的駭客計畫，所能應付得了的。
唐亡後的易代史官將帝國的潰亡歸諸前述三大局部性的叛亂，特別是﹁ 龐勛之亂 ﹂，而說：﹁ 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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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桂林︵ 戍卒 ︶﹂。這是說帝國潰亡與內部控管出了問題相關。帝國西南邊陲的蘚芥之患所引起的蝴
序曲

蝶效應竟然在帝國心臟區產生致命的一擊！事實上，江淮一帶三個地區性叛亂只是社會衝突和國家勢
弱匯聚而導致。西方歷史社會學家埃森斯塔︵ S.N. Eisenstadt ︶主張帝國的崩頹源於內部問題的激化，
而 外 患 往 往 只 不 過 是 使 原 先 存 在 的 問 題 益 加 暴 露 而 更 嚴 重 罷 了。 這 也 就 是 古 中 國 哲 人 荀 子 所 說 的 ：
﹁ 物必自腐而後蟲生 ﹂這樣的道理。本書的焦點指向發生於八六八至八六九年的徐州叛亂。亂後這場
叛亂分子的餘孽依舊在借機生事，可見對唐廷的怨恨並不因受到鎮壓而屈服，乃至化解於無形，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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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他們在伺機反撲。若干年後，濮州王仙芝起事，八六九年歷劫餘生的叛亂分子相繼投入新的叛亂
洪流中去。屢屢以慘絕人寰的駭客計畫去屠滅叛亂份子的唐廷，這次可是在這場叛亂洪流中滅頂。當
年 徐 州 的 起 事 者 和 鎮 壓 者 的 唐 廷 只 是 先 死 和 後 死 的 區 別 罷 了。 歸 根 究 底， 是 兩 敗 俱 傷， 兼 且 玉 石 俱
焚。
中晚唐徐州一帶居民追求自治的政治歷程中，可以八六八年作為分水嶺，在此之前，只是徐軍的
軍官團熱衷此事。到了這一年，無論是軍隊，或是一般平民都參與有份，而且還不惜挺身一戰呢。徐
州 自 治 的 追 求 ， 從 不 過 是 軍 中 軍 官 團 在 主 導 其 事 ， 一 躍 而 為 軍、 民 共 同 參 與 的 格 局 。 這 之 中 的 變 化 不
可謂不大。本書旨在揭發徐州自治運動的結構因素。亦即在追索軍民向唐廷抗爭、一起譁變行動背後
的原由。其中關鍵性原由是比較政治學效應讓淮北居民強烈區別中央集權統治劣於地方自治統治，這
主要是居民感受到賦役負擔沈重致令權益受損，遂驅使居民奮力抗爭。這是政治層面。此外，集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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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背後還牽涉到經濟、社會層面中事。亦即從八世紀末到九世紀六○年代，淮北地域發生了驚人的變
化，導致趨於勢弱的國家︵ state
︶難以應付社會部門活躍的力量。此外，徐軍作為爭取自治的抗爭主
體，它如何進行抗爭，以及從原本純是軍隊事務，演變成足資吸引軍隊外部各種社會力量，它又是如
何形成的？這樣一個政治 社會過程，正是本書另一要旨。
一個社會何以會有叛亂？乃是古往今來的普世問題，自來就引起人文社會科學家的關注，而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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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種中型理論的提出以為解答。本書並不想作理論性的分疏，而是以歷史敘事的方式將本次歷經百
餘年的淮北抗爭運動儘可能如實呈現。這才不失史家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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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次
自序 .....................................................................................................................

9
序曲 .....................................................................................................................

17

或來電(02)2705-5066
內篇 ..............................................................................................................................................

27
第一部
　 白頭將軍話當年 ..............................................................................

29
　 第一章
　 徐方夜話 .....................................................................................

83 71 59 43 31
　 第二章
　 白髮憶往 .....................................................................................
　 第三章
　 徐府變調 .....................................................................................
　 第四章
　 中興籌碼 .....................................................................................
　 第五章
　 又見自治 .....................................................................................
第二部
　 徐方子弟老禁垣 ..............................................................................

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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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京華永夜 .....................................................................................

143 132 119 112 99

　 第七章
　 徐軍抗爭 .....................................................................................
　 第八章
　 民賦增重 .....................................................................................
　 第九章
　 三角關係 .....................................................................................
　 第十章
　 朝廷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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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天生史才難自棄 ..............................................................................

220 205 177 167 153 151

　 第十一章
　 抗爭增溫 .................................................................................
　 第十二章
　 民怨沸騰 .................................................................................
　 第十三章
　 水深火熱 .................................................................................
　 第十四章
　 最後自治 .................................................................................
　 第十五章
　 帝國黃昏 .................................................................................
外篇 ..............................................................................................................................................

249 245 243

第一部
　 昔日桑田今錢海 ..............................................................................
　 第一章
　 市鎮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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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工商勃興 .....................................................................................

284 273
　 第三章
　 水運便捷 .....................................................................................
第二部
　 劉郎氣沮徐軍狂 ..............................................................................

318 309 295 293

　 第四章
　 劉氏興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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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危哉徐幕 .....................................................................................
　 第六章
　 徐軍所自 .....................................................................................
尾曲 ............................................................................................................................

341 337 331

徐宿道地方與中央政治關係大事記 ..........................................................
參考文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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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與圖表目次
地圖：
一、彭城及其周遭地貌圖 .............................................................................

286 285 263 252 226 207 198 164 93 64 61 49 32

二、七八八至八○○年徐州節度使區州城位置、水系分布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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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至八○六年徐州節度使區疆域圖 .........................................
四、八二二年唐帝國各道分布圖 ...............................................................
五、八○九至八六一年徐州節度使區疆域圖 .........................................
六、八六二至八六八年徐府分隸兗海、淮南兩道示意圖 ...................
七、八六八至八六九年龐勛起事波及範圍圖 .........................................
八、八七○至八八一年徐州節度使區疆域圖 .........................................
九、八八一至八九三年徐州節度使區疆域圖 .........................................
十、八六八年淮河下游聚落分布圖 ...........................................................
十一、八六八年淮北地域市鎮分布圖 ......................................................
十二、隋．唐帝國運河網絡圖 ....................................................................
十三、淮北地域與兩京相對位置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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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
圖一、南詔國大理城中的崇聖寺古塔 ......................................................

115 102 101 100 55 54 45 34

圖二、王智興在︽新唐書︾中的傳記 ......................................................
圖三、唐章懷太子墓壁之馬毬戲畫 ...........................................................
圖四、韓愈為文力勸徐帥張建封勿沉迷於足毬 ....................................
圖五、除夕到初一的除歲活動：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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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六、說笑話高手張漸的墓誌石 ...............................................................
圖七、說唱陶俑人像 .....................................................................................
圖八、文士高瑀擔任徐帥時製作的一座石幢上的刻文內容 ..............
圖九、︽輿地碑記目︾中談及濠州城採集的石碑刻文中有一塊
　　　 ﹁唐．勸栽桑碑﹂ ...............................................................................

301 290 215 127

圖十、唐懿宗於平服徐州亂事之後下詔如何收拾善後 .......................
圖十一、白居易的畫像 .................................................................................
圖十二、
︽史通︾書影 ...................................................................................
表格：
表 　1-1六○九年戶部登錄戶數表 .............................................................

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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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2六三九年戶部登錄人口數表 ........................................................

269 264 261 261 259 256 256 255 255 254
表 　1-3七四一年戶部登錄人口數表 ........................................................
表 　1-4七四二年戶部登錄人口數表 ........................................................
表 　1-5八一三年戶部登錄戶數表 .............................................................
表 　1-6六○九至八一三年徐宿道各州戶口數的近似值演進表 .......
表 　1-7九八○年定著戶和外移戶之間比率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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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8徐宿道州府位階評定年份表 ........................................................
表 　1-9徐宿道轄縣位階評定年份表 ........................................................
表 　
1-10徐宿道轄境市鎮位置表 ...............................................................
表 　
1-11宋代徐宿一帶城鄉成男人口比例表 .........................................
 五南文庫 0 0 2
咆哮彭城——唐代淮上軍民抗爭史（763-899）

作　　者 盧建榮
發 行 人 楊榮川
總 編 輯 龐君豪
企劃主編 歐陽瑩
責任編輯 歐陽瑩
封面設計 郭佳慈
排　　版 曾美華

出　　版 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地　　址 106 台北市和平東路二段 339 號 4F
電　　話 （02）2705-5066
傳　　真 （02）2709-4875
劃撥帳號 01068953
戶　　名 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網　　址 http://www.wunan.com.tw/
電子郵件 wunan@wunan.com.tw
法律顧問 元貞聯合法律事務所 張澤平律師
出版日期 2008 年 6 月初版一刷
定價 新台幣 250 元

有著作權 翻印必究（缺頁或破損請寄回更換）
Complex Chinese translation rights © 2008, Wu-Nan Book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資料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資料
咆哮彭城 : 唐代淮上軍民抗爭史(763-899) /
盧建榮著. -- 初版. -- 臺北市 : 五南,
2008.06
面 ; 公分. -- (五南文庫 ; 2)
參考書目:面
ISBN 978-957-11-5220-2(平裝)

1. 唐史

624.101 97008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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