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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文

1853 年日本被美國艦隊打破長期鎖國後，舉國混亂不安，雖然
高唱「尊皇」，卻放棄「攘夷」，終於 1868 年「明治維新」，成
為立憲君主制國家，從此積極吸收歐美文化，富國強兵，1895 年打
敗清國，經 1891 年大津事件後，確立法治，繼而 1905 年孤注一
擲，戰勝俄國，未幾，1910 年併吞韓國，順利進入「大正 democ-
racy」期，擠進列強，睥睨東亞。
臺灣被清廷割讓，成為日本初獲殖民地，而進入新時代。惟經
營殖民地之常軌，乃先投資後收益，日本亦不例外，仍循此程序。
大體而言，明治是投資時期，大正收支平衡，昭和才進入獲利甚至
搾取時期。固然，未開發之新殖民地初期經營，對其本國經濟，無
疑是不輕負擔。總督府雖然投下巨資，銳意施政，卻難免招致本國
政客，嘖有煩言，鑑於本書後藤新平序文，其委屈心情，可想而
知。
儘管有人以為明治政府是「薩長政權」，因為發動政變主力是
西南部之薩摩與長州兩藩，無外乎執政之新興勢力。但初期歷任總
督，卻能摒棄地域觀念，而極力招致優秀人材，例如後藤新平與伊
能嘉矩兩人，係東北部岩手縣同鄉，其籍貫前者水澤、後者遠野，
兩地均在縣南，相距不遠。
後藤於 1898 年 3 月履任民政局長，6 月即改稱民政長官，而序
文日期為 1903 年 2 月，因何仍用舊官銜，費解。渠係全臺施政實
際負責人，頗多建樹，眾所周知。尤其認為「對新附之土地與人
民，必須有所理解」，而先於 1900 年 10 月成立臺灣慣習研究會，
旋於 1901 年 1 月起發刊「臺灣慣習記事」雜誌。繼而於是年 10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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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成立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自任會長，業績燦然。
本書內容，不過是取材於臺灣風物民俗之輕鬆有趣隨筆小品，
而作者竟能在兵馬倥傯之初期數年間，走遍各地，深入民間，觀察
入微，虛心坦懷，記錄成書。例如瘴癘毒、斃鼠毒、竹籬、土匪、
生番等條，乃往昔開拓前線社會緊迫環境之生動描寫。蓋在此批具
有良識與漢學素養之初期渡臺智識份子努力下，遂奠定與「內地」
步調一致，邁向近代化之基礎。
茲林美容教授在師生與友人通力合作下，將此珍本，分門別
類，譯成白話，並加詳註，配合圖片說明，雅俗共賞。惟際此本土
化潮流高漲，本書對於更深認識吾鄉吾土，當有助益也。垂暮之
年，聊述所感為序。

劉枝萬 2003 年 1 月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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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譯序

2002 年初我在臺北大學民俗藝術研究所教授文化人類學的課，
想起多年前看到的一本《臺風雜記》似乎頗適合民藝所的學生研
讀，因為該書的作者是日本人，日治初期就來臺任職，此書完全用
「漢文」記錄臺灣的風俗習慣，更特別的是作者在每則風俗的記錄
之後，均會附上一段朋友的評論，有時在本文，有時在評論中必會
述及日本的風俗如何如何，提供一些比較的觀點，因此我認為值得
作為比較民俗學的參考資料。
後來想想，這本一百年前日本人記錄的臺灣民俗，為什麼不讓
現在臺灣的民眾好好瞭解，既可撫今追昔，又可瞭解近鄰的日本人
對我們傳統民俗的看法，也是換個方式使臺灣人瞭解日本民俗的一
個路徑。遂起意將此書進行白話翻譯，請民藝所的研究生們利用暑
假來翻譯，並找一些可用的圖片。商議既定，暑假中，自 2002 年
7 月 23 日起，每兩個禮拜聚會一次，討論白話翻譯恰當與否，圖片
恰當與否，哪裡需要做譯註。鑑於此書涉及日本風俗的比較，也為
了考證原作者更多的背景資料，請了對日文文獻較為熟悉的許進發
先生來進行相關日文資料的蒐集考證。因此，這本書雖然由我總其
成，初稿則是我們這個團隊工作的成果。以下把每個成員負責的部
分列出來：
林美容 序、跋、婦女纏足至耶穌教／收集日本風俗相關圖片
並作圖說／編校定稿
林炯任 學房至尚古
洪淑珍 錮婢質女至拳鬥，婚儀至墓地／中文潤飾
游煜彬 人力車至石臼石杵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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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明高 高高到高
李玉燕 龍眼肉至插秧／參考書目編製
陳威廷 一家團欒至番酒
林建銘 彙整編輯校對文稿／收集臺灣風俗相關圖片並作圖說
許進發 日文相關資料蒐集、註釋
「臺風雜記」出版於明治 36 年（1903），可以見到的版本有
如下五種：
初版：明治 36 年 8 月 4 日東京國光社出版。
美華版：明治 37 年福州美華書局出版 1。
臺銀版：民國 50 年 5 月臺北臺灣銀行出版，臺灣文獻叢刊
第一○七種，重新標點，增百吉「弁言」、繪圖三幀、目錄。
大通版：出版年不詳，疑為民國 76 年大通書局出版。中研
院經濟所在民國 79 年 8 月 14 日購入，與臺游日記、臺灣遊記、臺
灣旅行記合刊為一冊，臺灣文獻史料叢刊第九輯。
文獻會版：民國 85 年 9 月 30 日南投臺灣省文獻會出版，臺
灣歷史文獻叢刊，臺銀版重新勘印。
除了 1903 年國光社正式刊行的版本之外，部分原著作者曾以
「稱史」之筆名在「臺灣新報」發表〈臺風雜記〉一文，如明治 29
年（1896）12 月 5 日出刊的臺灣新報 78 號，刊出了纏足、鴉煙、
不 潔、愛 爪、娶 妻、葬 典、婦 女 修飾 等 內 容，文 末還 註 明「未
終」，這幾則應是他最初所寫的稿件，初刊時並未附評曰，各則也
沒有標題 2。此一資料或可說明佐倉孫三起筆寫臺風雜記的時間，
應該是在 1896 年。初稿與後來印成書的文稿稍有差異，如「葬典」
一則初刊稿最後一句是：「是全虛禮非真情也、與聖訓無相反
歟」，1903 年的國光版定稿則是「全屬虛禮，可笑也」，簡潔多

1 日本筑波大學藏有《閩風雜記》一書，作者亦是佐倉孫三，同為福州美華書局
於明治 37 年（1904）出版。先前曾看過《臺風雜記》美華版之書訊，但現在
已找不到此書訊的出處，因此謹於此註，以待後考。
004
2 感謝許進發先生提供臺灣新報 78 號中，〈臺風雜記〉一文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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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本書主要即是根據國光版加以編譯。
作者佐倉孫三，號達山。據友人西村一之先生協助考證，他是
福島縣二本松人，生於 1860 年，卒於 1941 年（昭和 16 年），享
年 81 歲（墓碑上的諱名是慧光院達山日照居士）。他在明治 28 年
（1895）就到臺灣，最初為學務部員，後轉任警保課高等警務掛
長，至明治 31 年（1898）升為鳳山縣打狗警視 3。他擔任總督府民
政局官員，公務之餘完成此書，目的是為了作為施政之參考。從全
書的最後一則「生蕃」，他自述「留臺僅三歲」、「終則遭喪糟糠
之妻」、「今去其時既六星霜」，可見他在臺灣任職只有三年
（1895-1898），留臺期間連他的妻子也死了，他寫此則是距離他
到羅東巡視民家及生蕃時，已有六年。又說「其間執筆記事者，僅
有此篇」，應該是說各篇文稿都是在臺灣任職時寫的，只有「生
蕃」一篇是回日本之後寫的。想來那時他大概正在準備此書在日本
出版與發行吧！從書中內容看來，佐倉足跡遍及臺北（景美、大稻
埕）、宜蘭（羅東）、澎湖、安平、高雄等地。
原書由後藤新平替他作序，後藤是民政局的長官，序文寫於明
治 36 年 2 月。原書之前有三島中洲 4 的七言詩〈寄懷在臺灣佐倉
達山用松青白字為韻〉，此詩作於明治 28 年 8 月，是佐倉孫三來
臺不久之後，他的老師三島毅所作。正文共 110 條，最後一條還有
附尾 4 條。若將其分類，可得婦女兒童（共 13 條）、醫藥衛生（共
11 條）、宗教禮俗（共 15 條）、教育（共 4 條）、衣食住行育樂
（共 18 條）、建築（共 5 條）、財貨（共 5 條）、工藝器物（共
9 條）、農漁產業（共 15 條）、物產（共 11 條）、山川人民（共

3 參見臺灣新報第 414 號（明治 31 年 1 月 30 日）。

4 即三島毅，生於 1830 年，卒於 1915 年，日本備中國窪屋村中島村出生，漢學
家，與重野成齋、川田甕江並稱明治三大文宗，明治 10 年（1877）罷官，在
東京開設家塾，稱二松學社，與慶應義塾、同人社並稱三大塾，之後亦曾在東
京高等師範學校及東京帝大古典科擔任教職。著作等身，門人甚多（竹林貫一
1969: 1346-1350）。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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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條）。本書即依此類別加以分篇，以方便讀者閱讀與理解。原文
每條均有標題，每條之後均有「評曰」，有些評曰之後，還加上
「又曰」，是作者佐倉孫三的朋友「本「「、「「「、山「濟「 5
及一位在臺灣新報的臺灣人記者所寫的，是對作者正文所述的內容
予以評論，有時也把臺俗拿來與日俗比較。評論者之一的「本「
「，本名「本武，還為作者寫了一篇跋，從跋中可知作者是在妻子
在臺過世之後，返回日本的。
從正文處處可見到日本人百科全書式、以經驗為主的民俗知識
傾向。有時作者在正文中也述及日本的風俗，除了一般的日本風俗
外，書中所涉及的日本地方風俗物產有：宇治的茶，橫濱的烘茶
場，高野、奈良、京都的寺廟，佐倉山葵，鹿兒島的芭蕉，琉球酒
等等。臺灣的讀者讀來頗富興味，因為國內有關日本風俗的介紹其
實很少。
雖然當時日本確有文明開化之處，但是臺灣被比下去的風俗形
諸於文，讀起來也令人傷感。白話翻譯此書不在發揚日本人的優越
意識，而是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昔時日本勝我，今日我又如何？當
年勝人，今日我又如何？比較不是目的，而是一種視野。希望本國
讀者，不斷惕勵，臺灣文化不斷精進。
白話翻譯之外，本書也作了很多註釋，有些是有關日本的物
事，有些是中國的典故，有些是臺灣的歷史與風俗，不一而定。原
作者寫來簡單，有些詞句不加解讀，後人難知其詳，老實說註釋花
了很多時間來做，但有些仍然考查不出來。例如〈租制〉一則所
言，清廷命一位德國人在臺灣代為收租，此一德國人是誰，此事確
否，仍然待考。

5 即山田準，字士表，號濟齋，日本岡山縣人，漢學者。他也是三島毅的門下
生，因此與作者佐倉孫三誼屬同門。生於 1868 年，卒於 1952 年，創王學會，
講授王守仁《傳習錄》，是日本陽明學的知名學者（竹林貫一編，1969：
1918）。因此可以猜測本書〈土匪〉一則的「評曰」提到王陽明的話，應該是
006 山田濟齋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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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編譯者，我對此書的感受是很深的，為學以來研究臺灣的
傳統社會與文化，閱覽作者筆下百年前的臺灣，不無撫今追昔之
感，有些感受就把它寫成譯者的話，也算是續貂之言吧！
臺灣現在有所謂的哈日族，年青人喜歡日本電視劇、日本漫
畫、日本文學、日本電影等流行文化的人不少，哈日的程度則有深
淺。老一代接受日本教育、有日本經驗的老哈日是透過日本來吸收
學習世界的先進文化，新世代的哈日也許在流行文化之外，也可以
深入日本文化的內裡去探索、探索。本書提供理解日本傳統民俗文
化與民俗知識的一個途徑，透過以自身文化為參考點的一種特殊途
徑，希望讀者們也可以回歸一百年前的時空下作者的那種以自身文
化為參考點探索異文化的趣味。
從 1903 年的《臺風雜記》，到 1921 年片岡巖的《臺灣風俗
誌》，到 1942 年東方孝義的《臺灣習俗》，其基本體例都是一則一
則的風俗的紀錄。《臺風雜記》記錄了 114 則，還多了評述，《臺
灣風俗誌》記錄了一千多則，《臺灣習俗》則記錄了 212 項 358
則。差別僅在於後二者有分門別類，而前者沒有。因此在這一本重
編的《白話圖說臺風雜記》，則作了分類，以增加統整性。無論如
何，這三本書都是呈現了日本人有聞必錄百科全書式的知識類型。
前輩民俗學者劉枝萬博士在滿八十歲之後的一個月賜序，萬分
感激，去拿他的序言稿時，並親聆其教，受益匪淺。其論旨是關於
日本治臺與國民政府治臺之初的種種比較，恭錄如下： 人才問
題：日本最初派遣來臺灣的大多是精英的秀異份子，雖然大多是以
非主流的日本東北人士居多 6，但臺灣成了展現其能力的出路。本
書的作者佐倉孫三精通漢文，是有良心的知識份子，而且論臺灣風
俗不偏不倚，沒有征服者的優越感，日本不好的一面，亦客觀承
認，殊屬難得；寫序的後藤新平更是治理臺灣的一代功臣，後來規

6 當時劉枝萬先生和我都還不知道佐倉孫三是日本東北人士，直至西村一之先生
協助考查出佐倉是福島縣人，亦可證劉枝萬先生所言不虛。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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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劃執行滿鐵之調查，是相當有識見的人物；而陳儀政府之來臺人
員，則良莠不齊，貪贓枉法。 法治問題：日本在大津事件之後，
即以法治立國，臺灣受日本統治，亦奠下法治基礎；而國民政府來
臺卻反其道而行破壞法治，而採人治。 give and take 的問題：日
本殖民之初是先下投資，也因對臺投資太重，而引起中央政府部分
人士的不滿；而國民政府遷臺之初，卻以戰勝國的姿態能拿的先
拿，把臺灣的米糧大量運往上海，這是戰後初期臺灣物價波動甚
巨，幣值一日數貶的重要原因。 文明與野蠻的問題：臺灣受日本
統治之初確實文明開化不如日本，因此雖不甘為異族統治，但也儘
量學習日本好的地方；而光復之初，中國歷經戰亂，文明開化程度
不如臺灣，但臺灣卻受其統治，痛苦與分歧，勢不可免。
本書編譯期間，得到日本友人西村一之、水口拓壽協助有關日
本語、日本風俗的解說，非常感謝。助理沈玫璟小姐協助電腦文書
及處理，辛勞可感。能獲得前輩知名民俗學者劉枝萬先生賜序，甚
是光榮，謹致謝意。（以上是 2003 年 6 月寫成）
這本書三校稿之編譯序最初落款時的日期是 2003 年 6 月，一
直到現在 2005 年 9 月的中秋，才勉力完成此校稿。校稿期間，我
有三次的學術活動與此書的研究相關，先是 2003 年 10 月 26 日接
受日本「臺灣自然與文化研究會」李春子博士的邀請，在京都以
「臺日風俗一百年──從白話圖說臺風雜記說起」發表演講，然後
我在韓國與日本參加兩次研討會，發表本書之研究的學術論文，篇
名是〈殖民者對殖民地的風俗記錄〉：一次是在 2003 年 11 月上旬
參加漢城大學比較文化研究所主辦的「日本殖民主義與東亞洲的人
類學第二次國際研討會」，一次是在 2004 年 3 月下旬參加東京外
國語大學亞非言語文化研究所主辦的「在臺灣發現日本」國際研討
會。這篇會議論文最後修訂後，發表在臺灣文獻第 55 卷 3 期（2004
年 9 月出版），有興趣的讀者可進一步閱讀，文中我主要陳述了我
對此書的後殖民觀點。
008 在京都的演講之後，關西地區研究會的幾位幹部李春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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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史、木村自等年輕學者對這本書非常有興趣，想要將此書全部翻
譯為日文，我當然欣表同意，希望此書的日譯本可在日本出版以饗
日本讀者。他們早已完成了初步的翻譯，卻等不到中文版的正式出
版。差不多兩年之內，日譯稿的主要負責人木村自先生兩度暑期來
臺時，都到我辦公室來，探問中文版出版的日期，今年九月他來
時，我說開學前一定完成校稿，他笑著說：「去年妳也是這麼
說。」，真是讓我羞愧。
出版延宕，我對不起臺灣的台灣書房出版社，也對不起日本諸
多友人的關切，不只協助日譯的學者，好多日本學界友人每次來訪
時，我都會藉機請教他們此書有關的一些「節問題。也對不起最初
的合作團隊。現在終於可以出版了，我最最要感謝的是已經在天上
64 年的佐倉孫三先生，請接受我的禮敬。

林美容 2005.9.19.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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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殖民者對殖民地的風俗記錄—佐倉孫
三所著《臺風雜記》之探討（林美容）

一、關於《臺風雜記》及其作者佐倉孫三與構作群
1997 年 8 月我的朋友祖運輝教授從日本京都寄了《臺風雜記》
的影本給我，我記得 1992 年我在東京一年的時候見過此書，彷彿
自己也影印了一份，但是卻不見了，因此很高興又有這份影本。這
本書就這麼一直在我心上，不僅是出於對臺灣民俗專業的研究興
趣，也是出於對久遠年代的一種懷想。
這本書在 1903 年由東京國光社出版，作者佐倉孫三（Sakura
Magozo），書前有作者的長官後藤新平作序，作者的漢文老師三
島毅（即三島中洲）題詩，書後有作者的朋友橋本武寫跋。全書共
一百十頁，正文共一百十條，最後一條「生蕃」還有附尾四條，因
此總共有 114 條。每條均有條目。每條之後均有「評曰」，有些評
曰之後，還加上「又曰」，是作者佐倉孫三的朋友橋本矯堂（即橋
本武）、細田 堂、山田濟齋及一位在臺灣新報的臺灣人記者（作
者未提其名）所寫的，針對作者正文所述的內容予以評論。不過，
哪一條「評曰」是何人所寫，完全看不出來，最初還以為評曰是作
者所寫，及至看到書後最後兩行作者的按語，才知道是上述幾位作
者的友人諸君所寫。寫評語的這四個人應該都是作者在臺灣的朋
友。以橋本武為例，他在跋中說：「亦久在此地，從事育英」，可
見他是在臺灣教書的日本人。而山田濟齋則與佐倉孫三是同門師兄
弟，同樣受業於三島毅門下。因此，《臺風雜記》雖是佐倉孫三所
作，但是共同構作此書的還有後藤新平、三島毅、橋本矯堂、細田
010 堂、山田濟齋等人，主要都是日本人，可能作者佐倉孫三也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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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凸顯此點，故隱去評論者之一的某臺籍人士之名。
作者佐倉孫三，號達山，福島縣二本松人士，生於 1861 年，
於 1941 年（昭和 16 年），享年 81 歲。是大審院檢事佐倉強哉
的弟弟，1868 年就讀二松學舍。歷任靜岡警察署長、山梨縣南都留
郡長。曾赴中國福建擔任中學堂及福建省警察學堂之教官八年之
久 1。回日之後，擔任早稻田大學講師及二松學舍塾頭，培育學生
甚多。明治與大正時期，他是活躍的中國問題評論家，擅書道及劍
道 2。
明治 28 年（1895）5 月，佐倉 34 歲時，就到臺灣，橋本武的
跋中說佐倉先生「先眾赴臺」。他在晚年自述，他原本在東京府任
職，臺灣割讓之後，樺山海軍大將以戰勝之榮而成為總督，水野眾
議院書記官長為民政局長官（註：應該是水野遵），水野的兩個門
生來勸佐倉一起去臺灣，他因此辭職，準備行裝並受命募集各種洗
衣匠、髮匠、裁縫師、木工、掘井者等共一百八十多人，並進行體
格檢查，部署之後，由南京出發，航向廣東，陸續有老輩武者加
入，從滿州回航的支那通譯連亦加入，佐倉得與文武百官陪同樺山
總督乘坐橫濱丸於 5 月 24 日自宇品港出發，27 日到琉球中城灣，
與進衛師團相會。28 日到淡水港外，因聽說有上陸危險，一直在三
貂角與澳底灣的中間轉來轉去，直至六月一日清國代表李經芳乘船
來會見樺山總督，方得交換領臺的公文書 3。可見他是第一批赴臺
的官員。他到臺灣來時，年齡已經 34 歲，最後一則「生蕃」的評
曰中，評者說佐倉先生「雖中年奔走仕途，未曾廢筆硯」，以前的
人壽命較短，三十幾歲就說是中年。佐倉最初為學務部員，後轉任

1 不過根據他自己在〈三十七年前 夢〉一文之自述，他說在臺三年之後，到對
岸的福州任職六年（P.135），而不是《二本松市史第九卷》所說的八年。以
上資料都是日本友人西村一之所提供。
2 《二本松市史第九卷》，頁 65。不過這一則記載完全未提及他在臺灣的事跡。
3 佐倉孫三，1932，〈三十七年前 夢〉，日本合同通信社編，《臺灣大觀》頁
157，1985 臺北成文出版社復刻。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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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保課高等警務掛長，至明治 31 年（1898）升為鳳山縣打狗警
視 4，也擔任過臺南辨務署長，他自述在臺的警務工作，有時是草
擬告諭新附之民的告諭文，有時要到土匪窩探勘，以除民害，常臨
危地，不知幾回 5。從書中內容看來，佐倉足跡遍及臺北（景美、
大稻埕）、宜蘭（羅東）、澎湖、安平、高雄等地。他擔任總督府
民政局官員，公務之餘完成此書，目的是為了作為施政之參考。從
全書的最後一則「生蕃」，他自述「留臺僅三歲」、「終則遭喪糟
糠之妻」、「今去其時既六星霜」，可見他在臺灣任職只有三年，
留臺期間連他的妻子也死了，他寫此則是距離他到羅東巡視民家及
生蕃時，已有六年。又說「其間執筆記事者，僅有此篇」，應該是
說各篇文稿都是在臺灣任職時寫的，只有「生蕃」一則是六年之後
才寫的。那時他是在日本準備此書之出版與發行，或是在福建任
職，則未可知。
佐倉先生精通漢文，他的漢文老師是三島中洲，我現在無法知
道他學習漢文的過程，但是當時的知識份子似乎多習漢文。佐倉先
生可能是當中算是飽學的，這本《臺風雜記》代表他漢文的造詣。
他善用漢文典故，例如「蓄財」一則，說臺灣人「惜陰之風，不待
陶 侃 之 言」，他 也 精 通 古 籍，如「蓄 財」一 則，引《論 語》：
「禮，與其奢也，寧儉」，「演戲」一則提到三國志、水滸傳、西
遊記等，還提到鴻門會、三雄宴之類。
本書除了最後一則，其他都是作者於 1895-1898 年在臺灣三年
之間所寫的。
部分原作曾在明治 29 年 （1896）12 月 5 日起，以「稱史」之
筆名在臺灣新報發表，第 78 號刊出了纏足、鴉煙、不潔、愛爪、
娶妻、葬典、婦女修飾，這幾則應是他最初所寫的稿件，初刊時並
未附評曰。初稿與後來印書的文稿稍有差異，如「葬典」一則初刊

4 參見臺灣新報第 414 號（明治 31 年 1 月 30 日）。

5 佐倉孫三，1932，〈三十七年前 夢〉，日本合同通信社編，《臺灣大觀》頁
012 159，1985 臺北成文出版社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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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稿最後一句是：「是全虛禮非真情也、與聖訓無相反歟」，1903 年
的國光版定稿則是「全屬虛禮，可笑也」，簡潔多了。
除了《臺風雜記》，佐倉孫三還著有《日本尚武論》（1892，
日 本 教 育 社 出 版）、《閩 風 雜 記》（1904）及《武 士 》
（1926 年，日東之華社出版），並編有《日岡 舟傳》（1893，普
及社出版），其著作並在 1937 年，由達山會出版《達山文稿》。
在 1932 年出版的《臺灣大觀》一書中，他寫了一篇〈三十七年前
夢〉敘述他在 1895 年承臺灣總督府民政局長官水野之門下吹野
等人之鼓吹至臺赴任過程，他不僅協助在日募集赴臺人員，而且與
首任總督樺山同乘橫濱丸赴臺。
為作者寫序的後藤新平，1895 年就受聘擔任臺灣總督府衛生顧
問，1898 年 3 月擔任總督府民政長官，在臺期間共 8 年 8 個月，是
臺灣現代化建設的推動者。他的序文中說：「聞君曾奉職茲土」，
顯示後藤寫序時，佐倉先生並不在臺灣，似乎他也不曾是後藤的屬
下，所以後藤用聽說他曾在臺灣任職的語氣。
至於書前所附的三島中洲的詩共有七言絕句八首，是他在 1895
年 8 月中所寫，寄給佐倉先生的詩，主要是對當時臺灣所見所聞的
感懷。其中有一首「四處戰爭流血腥，頑民抗敵戶皆扃，天然村落
好城堡，篁竹森森遶宅青」，還被本書的評者引用到「竹籬」一則
中。
三島毅，生於 1830 年，卒於 1915 年，日本備中國窪屋村中島
村出生，漢學家，與重野成齋、川田甕江並稱明治三大文宗，明治
十年（1877）罷官，在東京開設家塾，稱二松學社，與慶應義塾、
同人社並稱三大塾，之後亦曾在東京高等師範學校及東京帝大古典
科擔任教職。著作等身，門人甚多（竹林貫一 1969：1346-1350）。
評者當中橋本武可能是四個人當中最重要的朋友，因此他還在
書後寫了一篇跋，他提到他在臺灣期間，對臺灣的風土人情「欲記
以備忘久矣！而毛錐子不從意，鐬目 心，未及成而已」，可見文
人多有記錄奇風異俗的想法，關鍵只在於筆快不快而已。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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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評者是山田準，字士表，號濟齋，日本岡山縣人，生於
1868 年，卒於 1952 年。他是漢學者，也是三島毅的門下生，因此
與作者佐倉孫三誼屬同門。山田曾創王學會，講授王守仁《傳習
錄》，是日本陽明學者（竹林貫一編 1969：1918）。因此可以猜測
本書〈土匪〉一則的「評曰」提到王陽明的話，應該是山田濟齋所
寫。
本書於 1903 年出版之後，1904 年福州的美華書局再印了《臺
風雜記》6，之後有三個版本在臺灣復刻。1961 年臺灣銀行經濟研
究室，重新標點，並增加百吉「弁言」，繪圖三禎及目錄，成為臺
灣文獻叢刊第 107 種出版。大概是 1987 年，大通書局將《臺風雜
記》與《臺遊日記》、《臺灣遊記》、《臺灣旅行記》四書合刊為
一冊，列為臺灣文獻史料叢刊第九輯出版。1996 年臺灣省文獻會依
據臺銀版重新刊印，列為臺灣歷史文獻叢刊出版。照理臺灣學界知
道有此書的人應該不少，但是年輕學者恐怕知曉它的，就不多。而
其在臺日文化接觸史上的意義，與日本殖民主義之關係的探討，我
認為是很值得加以細究的。

二、日治時期第一本臺灣風俗記錄
首先，《臺風雜記》是日本殖民臺灣時期的第一本有關臺灣風
俗的記錄。日本統治臺灣的五十年之間（1895-1945），有不少關
於臺灣的風俗記錄，其中由單一作者所寫的專書主要有六本，即
1903 年佐倉孫三的《臺風雜記》，1921 年片岡巖的《臺灣風俗
誌》，1929 年西岡英夫的《臺灣 風俗》7，1930 年山根勇藏的
《臺灣民族性百談》，1934 年鈴木清一郎的《臺灣舊慣冠婚葬祭
年中行事》，與 1942 年東方孝義的《臺灣習俗》。以內容份量而

6 日本友人西村一之最初提供訊息，《臺風雜記》在福州出版之後再查證，應是
《閩風雜記》才對。
014
7 本書曾收入《日本風俗史講座 19 號》，1928 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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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片岡巖的《臺灣風俗誌》最是龐然大觀。但是以時間而言，佐
倉孫三的《臺風雜記》是最早的一本，意義非凡。
這些戰前的風俗記錄其基本體例大致類同，都是一則一則的風
俗的紀錄，《臺風雜記》記錄了 114 則，每一則都有評語，《臺灣
風俗誌》記錄了一千多則，《臺灣習俗》則記錄了 212 項 358 則。
《臺風雜記》沒有分門別類，後二書則有分門別類。《臺灣民俗風
物雜記》8 實際上是 56 篇隨筆，也沒有分篇。至於《臺灣舊慣冠婚
葬祭 年中行事》雖然有分編分項，實際上還是一堆細碎的條目所
構成。無論如何，這五本書都是呈現了日本人有聞必錄百科全書式
的知識類型。《臺灣 風俗》看來編輯得比較妥善，因此沒有一大
堆細目的問題，主要也是因作者的目的即在於簡明摘要「臺灣人」
（漢族）與「生蕃」（高砂族）的習俗，詳細的紀錄他說要期之於
後日之故（西岡英夫 1928：2）。
戰前這六本臺灣風俗記錄之專書的作者當中，佐倉孫三會漢
文，鈴木清一郎精通臺語，兩人同樣服務警界。片岡巖則是法院通
譯，東方孝義則曾任高等法院檢查局、文教局囑託（池田敏雄
1982：113）9。西岡英夫與山根勇藏則身份不詳。佐倉的《臺風雜
記》雖然是綜說臺灣風俗的第一本書，但可能是因為以漢文出版，
之後出版相關書籍的作者似乎都未參考到他這本書，如鈴木在其書
中序言說他參考了片岡巖的《臺灣風俗誌》等書，卻未提及有參考
《臺風雜記》，可見差不多只有一個世代之隔，日本人已經放棄對
漢文的學習了。
佐倉孫三既是來臺日本文官中最早接觸到臺灣，而提筆記錄其
風俗的，代表日本文化與臺灣文化的第一次接觸（first encoun-
ter）。作者在前言中說，《臺風雜記》是「摘記…與我本土相異者
一百餘事」，另外又可讓我們窺見兩個文化初遇時，作者如何以己

8 這本書是日文原著《臺灣民族性百談》的中文翻譯，1989 年出版。
9 感謝植野弘子教授提供池田敏雄著文（1982）之相關訊息。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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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日本文化）來觀他文化（臺灣文化）的態度。那麼他所記錄
的臺灣風俗代表清末的臺灣舊俗，也就是還未受到日本殖民統治影
響以前的臺灣風俗本貌。現今的臺灣文化已然受到日本統治所帶來
的日本文化以及國民黨統治所帶來的大陸文化的雙重影響，1895 年
以前的臺灣文化基本上是中國福建廣東來的移民適應斯土斯文所產
生的偏向海洋島嶼色彩的文化，這個文化的真貌（authentic con-
figuration），透過《臺風雜記》表露出來，雖然是代表日本知識份
子眼光下的臺灣風貌，但是和中國文官、學者透過方志的撰寫，所
表現出來的臺灣風貌卻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顯示在前者以異
文化的觀點來敘述，而且呈現比較的意圖，後者則以中國文化中之
邊陲的、化外的眼光來看待臺灣。
《臺風雜記》最大的特色是戰前日本人書寫的臺灣風俗記錄當
中，它是唯一用漢文寫的。不僅作者佐倉孫三是精通漢文的高手，
評者當中，應該也有精通漢文的。像「鹽田」一則的評者，說「余
曾讀鹽鐵論」，連漢代的漢籍古典都能閱讀的人，今之華人恐也不
多。通曉漢文可說是 19 世紀很多東亞知識份子的基礎素養。在所
謂「漢字文化圈」的範圍內，如果我們能從「非漢地區」的漢文作
品來作一些整理與分析，以此探討東亞地區的各個民族如何透過漢
字來消化吸收漢文化的不同層面的內涵，把它整合到各個的文化
中，或者藉著漢字來表達其文化的內涵，也不失為具有人類學意涵
的研究。佐倉的《臺風雜記》便是透過漢字表達了諸多日本傳統文
化的內涵，雖然是屬於第二層的表露，因其第一層所要表露的是臺
灣傳統的文化，不過也因為有與第一層表露互為參照的作用，其所
具有的人類學比較的意涵就更為豐富。

三、殖民者文獻的解讀
《臺風雜記》的首頁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本書是作者「在臺
灣總督府民政局，公務之餘」所作，是「以供施政之資料」。因此
016 本書很明顯是為了殖民的目的而書寫的，也因此總督府民政局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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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新平替他作序，時間是在出版的當年二月。因此本書是不折不扣
的「殖民者文獻」，不僅作者是殖民官，其寫作之目的也是為了殖
民的目的。
上節列舉了許多日據時期的臺灣風俗記錄，當然也可視為殖民
者文獻，呈現殖民者對殖民地的心態，此由各個作者所自述的出版
目的也可查知，如鈴木清一郎說其書是以「正確認識臺灣及臺灣
人」為目的，若有正確的認識，對治理臺灣以及經營各種事業都有
所幫助，進而也可實現「中日親善」及打破迷信與改善民俗。可見
對作者而言，正確認識臺灣的目的，主要還是為統治的方便與目
的。又如西岡英夫記錄臺灣風俗，把臺灣的漢人、平埔族、高砂族
視為「新附之民」，以此角度記錄其風俗。
如果我們仔細探討為什麼佐倉孫三要用漢文書寫有關臺灣風俗
的紀錄，若如他所言，是為作為施政之參考，那麼可以猜測十九世
紀末與二十世紀之初，在臺實行殖民後統治的日本官員，懂得漢文
的必定不少，否則《臺風雜記》便不會有參考的價值。但是可能作
者除了寫給日本人看之外，應不無寫給臺灣人看的意圖，用漢文寫
不只顯示溝通的目的，也顯示他漢文的造詣，可以爭取臺灣士人之
向心力。
前面已經說過，這本書除了作者之外，還有後藤新平、三島中
洲、橋本矯堂、細田 堂、山田濟齋共同構作了這本書，因此讀
《臺風雜記》可以認識到這些日本人的文采思想。其實就書的內容
來說，作者還提及的日本人物尚有國醫佐藤（進）、橋本（綱
常）、池田（謙齊）、松本（順）、青山、佐佐木（東洋）等人，
他們都是日本初代學習西醫的高手，日本人所引以為傲的，以及曾
著作《棧雲峽雨日記》的儒學家竹添井井 10 等人，也講到日本的富
商藤田（傳三郎）與大宮（名字不詳），到臺灣開採金礦，他們可
說都是當時日本的秀異份子（elite）。反觀書中所提到的臺灣人士
只有寥寥幾位，一位是建築臺灣鐵道的清朝官員劉銘傳，一位是打
狗的富豪買辦陳某人，說他給錢不要收據，是臺灣人信任別人的一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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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例子，另一位是清初養鴨造反的「鴨母王」朱一貴。
因為臺灣初入日本的版圖，本書提供了許多日本殖民政府治臺
之初的一些具體的做法之資料，因為是在臺灣的風俗記錄裡頭附帶
講的，所以敘述簡略，不過也可窺知日本施政中與人民日常生活相
關的一些具體措施。例如「學房」一則提到「今也我總督府設國語
學校，大圖教育之進步」（P.18），說明治臺之初急欲臺灣人知曉
日本語之一般。「不潔」一則講到「邦人來本島以來，大致力於街
衢清潔法，或新築溝渠，或填敷砂礫，一望坦然，車馬晏如，且新
穿井，清泉噴出，可以洗暑熱，可以濯衣裳，比之昔日街衢塵埃縱
橫之狀，甚懸絕果何如」（P.28），說明日人來臺之初，大肆清理
街道，填平路面，鑿井取水，以便清潔。「火車」一則提到當年劉
銘傳建的鐵路「途次抵獅嶺之嶮，進行甚艱， 滯不動，即降車而
推之，漸達嶺上。今也大起土木，穿隧道，揉迂曲，直前如箭，乘
客滿溢，與昔時大異趣」（P.46），即是歌頌日本在臺興建改善鐵
道的功績。「醫生」一則提到「本島之入我版圖也，總督府先設醫
院於各地，大施其術，起廢回死，不可勝數」（P.52），說明日本
政府設醫院，推動西醫醫療設施的情況。「市場」一則提到「近時
我警察有市場監督法，最注意於衛生風俗之事，秩然改面目云」
（P.55），佐倉從事警務工作，最與人民生活密切相關，日人一來
臺灣就監督市場，督導衛生，相當突顯日本人愛乾淨的形象。「大
甲筵」一則提到「現時我總督府大獎勵其業云」（P.80），「樟
腦」一則提到「現時總督府設置樟腦署，盛講究斯業」，可見振興
產業，也是殖民政府刻不容緩的要政。「新高山」一則提到「我皇
帝陛下賜新高之號，蓋以新版圖中之高岳也」（P.101），從此臺灣
的最高峰玉山改名為新高山。
日本初取臺灣，不免志得意滿，不過像佐倉這樣的知識份子至
少謙卑一點，看到臺灣豐富的產物，讚嘆之餘，也只敢說是上天所
賜。例如「樟腦」一則的評曰說：「天授我以此膏腴之地，豈非祖
018 宗之德乎哉」（p.83），「橄欖」（其實是文旦）一則之評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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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邦古來稱臺島為高砂島者，蓋謂其珍寶甚富饒？」（p.84），
「芭蕉實」一則講到臺灣的香蕉好吃又能填腹，便說「非天賦之
良，則何其如此乎」（p.78）。
從作者的眼光看來，臺灣當然有一些不好的習俗，例如婦女纏
足、吸鴉片煙，而且把這兩件事放在《臺風雜記》的一開始的頭二
則來敘述，不知是否作者有意安排的「負面初印象」，也有一些作
者認為應該要改善的習俗，如撿骨，或以迷信視之的習俗，如乩
童。
當時日本確有文明開化之處，作者也會提到日本有何可供臺灣
學習之處，例如醫術、女子教育、消防設備，以及愛清潔的習慣等
方面，都不無日本勝於臺灣之敘述，也隱含臺灣應加以學習之意。
但是臺灣被比下去的風俗行諸文字，讀起來也令人傷感。

四、比較民俗學的意涵
《臺風雜記》最特別的地方是它所呈現出來的比較民俗學的意
涵。雖然本書是以臺灣的風俗記錄為主，有時作者在正文中或評者
在評曰中，也述及日本的風俗，在全書共一百十四則的條目中，其
內容未涉及日本的幾乎很少，比較戰前其他有關臺灣民俗之記錄的
書籍，我們如果從日臺文化之初會遇的角度來看，可以看到日本人
眼中對臺灣文化之稀奇、欣賞、讚嘆、疑惑、不解與批判種種的情
緒。這是《臺風雜記》很不一樣的地方，也是它最大特色所在。
書中除了一般的日本風俗之外，也涉及日本的地方風俗物產，
例如：宇治的茶，東京的庭園，橫濱的烘茶場，高野、奈良、京都
的寺廟，佐倉「山葵」（其實是大蒜），鹿兒島的芭蕉，青森與長
岡的街道等等，臺灣的讀者讀來頗富興味，不只因為臺灣有關日本
風俗的介紹其實很少，而且臺日風俗對照的興味，更讓人低迴不
已。
基本上《臺風雜記》這本書記錄臺灣風俗的態度，是取其與日
本相異者而記之，如作者的前言所說：「摘記臺灣之人情習俗家庭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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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物等，與我本土相異者」，因此對於日臺共有之習俗，會舉出其
相異之處，例如描述臺灣的歌妓，說她們如同日本的藝妓，吹笛、
彈琴，體態搖曳，惹人憐愛，在不同的是她們會與客人一起吃東
西，而且會用手擦鼻涕。（P.34）又如，講到臺灣的烏龍茶就說與
宇治、峽山的茶「色味相異，而氣品相若」（P.34），說到臺北大
稻埕的茶房就說橫濱的烘茶場熱悶紛雜，兩者相異太大（P.35）。
又如，講到臺灣的講古師就談到日本的「講釋師」、「軍談師」，
並論其相異之處。再如，講到當時臺灣人使用的錢包，就說與日本
的「金囊」相似，只是掛在下腹部，行走時，銀元銅錢在裡面作
響，很奇怪（P.95-96），等等，不勝枚舉。對於臺灣獨有之習俗，
則會舉出日本之類似的習俗，例如講到臺灣婦女的纏足，就說到日
本婦人的涅齒（P.2），又如講到臺灣的「火籠」就說它形式像日本
的「花籠」。
作者從異文化出發，反觀日本文化，其中不少作者反省性的一
些思考，覺得臺灣人哪裡好，日本也無妨多多學習，舉例來說，
「婦女修飾」一則提到臺灣婦人修飾面貌，遠超日東，不僅說臺灣
女人真幸福，日本女人多不幸，還說臺灣男人真幸福，日本男人多
不幸，儘管是玩笑話，可見作者也希望日本女人多學學臺灣女人每
天梳頭髮、擦面粉、戴首飾（P.31-32）。「飼鴨」一則提到臺灣人
很會養雞養鴨養鵝，評曰就說「家禽之關於國益民福大矣，豈可不
傲於臺人之顰乎哉」（P.68-69），希望日本人也多學學。「農制」
一則提到「臺地農制規摸（模）之大，遠勝於我」說臺灣的農田一
畝接一畝的，都很開闊，不像日本那樣狹隘錯雜」（P.88）。
從正文處處可見到日本人百科全書式，以經驗為主的民俗知識
傾向，我自己覺得這是日本的知識系統和西洋的知識系統很不一樣
的地方，生活化的知識，經驗性的知識，作細微的描述，發微的探
究，雖然未必系統化、抽象化，但是有實用的價值，也容易引發一
般人的共鳴，知識的共通性程度相當高。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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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二度被殖民者的想法
為了替我正在出版的《白話圖說臺風雜記》作序，前輩民俗學
者劉枝萬博士曾論及日本治臺與國民政府治臺之初的種種比較，記
錄如下： 人才問題：日本最初派遣來臺灣的大多是精英的秀異份
子，雖然大多是以非主流的日本東北人士居多，但臺灣反成展現其
能力的出路。本書的作者佐倉孫三精通漢文，是有良心的知識份
子，而且論臺灣風俗不偏不倚，沒有征服者的優越感，日本不好的
一面，亦客觀承認，殊屬難得；寫序的後藤新平更是治理臺灣的一
代功臣，後來規劃執行滿鐵之調查，是相當有識見的人物；而陳儀
政府之來臺人員，則良莠不齊，貪贓枉法。 法治問題：日本在大
津事件之後，即以法治立國，臺灣受日本統治，亦奠下法治基礎，
而國民政府來臺卻反其道而行破壞法治，而採人治。 give and take
的問題：日本殖民之初是先下投資，也因對臺投資太重，而引起中
央政府部分人士的不滿；而國民政府遷臺之初，卻以戰勝國的姿態
能拿的先拿，把臺灣的米糧大量運往上海，這是戰後初期臺灣物價
波動甚巨，幣值一日數貶的重要原因。 文明與野蠻的問題：臺灣
受日本統治之初確實文明開化不如日本，因此雖不甘為異族統治，
但也儘量學習日本好的地方；而光復之初，中國歷經戰亂，文明開
化程度不如臺灣，但臺灣卻受其統治，痛苦與分歧，勢不可免。
劉枝萬先生身經戰前與戰後兩個政府的統治，以上四點是他有
感而發，卻也不是憑空之言。他的說法代表具有二度被殖民之經驗
那個世代的人的心聲。
我輩則是戰後出生的嬰兒潮世代，在國民黨的教育體制下成長
的世代，國民黨的奶水裡其實還摻雜著美援的奶粉泡的牛奶，國民
黨是不是外來政權，是臺灣不同政治立場者想法歧異的所在，對我
而言，蔣氏政權下的國民黨統治是一種「內部殖民」（internal colo-
nialism）。無可諱言，1996 年中華民國總統直接民選之後，這個內
部殖民體制理論上應已不復存在，之後是臺灣內部如何調整其政治
制度與架構的問題，這一個「後殖民」處境發生迄今也不過短短的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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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而已，一般人未必對此一後殖民處境有深刻的認識，因為對前
一階段的被殖民狀態在意識上可能很多人也是沒有的。在後殖民階
段如何看待評估前一個階段的殖民統治，以及前前一個殖民統治，
確實是臺灣人所需要面對的歷史認識的大工程。
既然已經處於不再被殖民的狀態中，就應該努力去除被殖民的
悲情，被日本統治的悲情，已經距離遙遠，被蔣氏政權高壓威權統
治的悲情對當今許多的臺灣人卻仍然很難過去，但是也要努力讓它
過去。蔣氏宣稱其是代表中國的合法政權，這樣的政權已經過去，
我們自然毋需以這一個政權的眼光來檢測日本殖民臺灣的功過與意
義。何況在蔣經國的晚年，他也宣稱自己是新臺灣人，如何以現今
臺灣人的眼光來面對過去被殖民的歷史，來正視當今的後殖民處
境，來展望未來的新國家的新藍圖，我想是具有歷史意識的改革者
需要認真面對的問題。
拋棄悲情之外，我覺得一個更積極的態度應該是，既然曾被殖
民已是一個不可改變的歷史事實，何不從被殖民的經驗中思索有何
我們可以學習之處，不只是直接從殖民者去學習，更重要的是從自
身的經驗中去學習，或者正面的去看殖民者既已從我們取得、剝奪
了一些東西（生命、財產、智慧、尊嚴），而他們到底留下些什麼
有用的東西給我們，不是說他們好意或有意留下些什麼好東西，而
是我們的眼光能否看到一些好東西。我想，如果我們如是尋求，便
必如是尋著。對日本殖民統治如此，對戰後蔣氏政權的統治也是如
此。如果我們都看殖民統治壞的一面，眼裡只有壞的，作用於我們
心裡也只有壞的，這絕不是我們所要的，這只能讓我們在後殖民的
情境中一直飽受被殖民的陰影，而無出脫可言。
因此我把《臺風雜記》這本一百年前日本人寫的書，重新加以
編排，譯成白話，對今人難解之處加以註解，並找出日本與臺灣風
俗的老照片加以對照，且增添「譯者的話」擇要敘說當今臺灣風俗
的變化，編成《白話圖說臺風雜記》一書，預定 2004 年 4 月出版。
022 白話翻譯此書不在發揚日本人的的優越意識，而是他山之石可以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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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昔時日本勝我，今日我又如何？當年勝人，今日我又如何？比
較不是目的，而是一種視野。希望本國讀者不斷惕勵，臺灣文化不
斷精進。
我的最主要目的是想藉著一百年前日本人的眼光，重新來省視
臺灣風俗及其變化，儘管佐倉孫三是一個代表殖民政權的殖民官，
但他同時也是一個有良心的知識份子，他所著作的《臺風雜記》，
已然成為記錄臺灣風俗的重要文獻，它也刺激我們對日本傳統文化
之理解之興味，兩個文化之間的互相參照永遠是互相了解的開端，
密契的程度也有賴雙方共同的努力。

（本文出版於臺灣文獻第 55 卷第 3 期，2004）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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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倉孫三相關圖片（西村一提供）

日本福島縣二本松
市佐倉孫三家鄉的
寺院妙法山，佐倉
先生埋葬於此。
2003 年 12 月 6 日
西村一之攝。

佐倉孫三的墓。
2003 年 12 月 6 日
西村一之攝。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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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倉孫三的墓，書
者山田準，即山田
濟齋。
2003 年 12 月 6 日
西村一之攝。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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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倉孫三的卒年月
日及諱名，可從墓
碑上看到。
2003 年 12 月 6 日
西村一之攝。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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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 錄

序文（劉枝萬）1
編譯序（林美容）3
佐倉孫三所著《臺風雜記》之探討（林美容）10
佐倉孫三相關圖片（西村一之提供）24

臺風雜記序（後藤新平） 1

臺風雜記（前言） 3

婦女兒童篇
婦女纏足 …………………………………………………………… 7
男女有別 ……………………………………………………………11
婦眼無字 ……………………………………………………………12
婦女濯衣 ……………………………………………………………15
錮婢質女 ……………………………………………………………18
婦人修飾 ……………………………………………………………21
老婦花簪 ……………………………………………………………24
尚圓 …………………………………………………………………25
歌妓 …………………………………………………………………28
撰茶婦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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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淫婦 ……………………………………………………………… 34
兒戲 ………………………………………………………………… 36
童言無忌 …………………………………………………………… 38

醫藥衛生篇
鴉 ………………………………………………………………… 43
愛爪 ………………………………………………………………… 47
不潔 ………………………………………………………………… 48
浴場 ………………………………………………………………… 52
醫生 ………………………………………………………………… 55
產婆 ………………………………………………………………… 59
剃頭人 ……………………………………………………………… 61
抓肉治病 …………………………………………………………… 63
蓄髯 ………………………………………………………………… 65
斃鼠毒 ……………………………………………………………… 67
瘴癘毒 ……………………………………………………………… 69

宗教禮俗篇
娶妻 ………………………………………………………………… 73
婚儀 ………………………………………………………………… 75
贈物 ………………………………………………………………… 79
葬典 ………………………………………………………………… 80
喪葬 ………………………………………………………………… 82
墓地 ………………………………………………………………… 85
僧侶 ………………………………………………………………… 88
盂蘭會 ……………………………………………………………… 91
端午 …………………………………………………………………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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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金紙 ……………………………………………………………96
祈禱者 ………………………………………………………………98
城隍廟 …………………………………………………………… 100
廟寺 ……………………………………………………………… 102
耶穌教 …………………………………………………………… 105
奇名 ……………………………………………………………… 108

教育篇
學房 ……………………………………………………………… 111
重師道 …………………………………………………………… 114
背誦 ……………………………………………………………… 116
惜字亭 …………………………………………………………… 118

食衣住行育樂篇
割烹 ……………………………………………………………… 123
紹興酒 …………………………………………………………… 125
油熬 ……………………………………………………………… 127
嗜葷 ……………………………………………………………… 129
市場 ……………………………………………………………… 132
門前題句 ………………………………………………………… 134
一家團欒 ………………………………………………………… 135
寢具 ……………………………………………………………… 137
蚊帳 ……………………………………………………………… 139
人力車 …………………………………………………………… 141
肩轎 ……………………………………………………………… 143
火車 ……………………………………………………………… 145
竹筏 ………………………………………………………………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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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戲 ……………………………………………………………… 151
旅館 ……………………………………………………………… 154
講古 ……………………………………………………………… 156
講善 ……………………………………………………………… 159
拳鬥 ……………………………………………………………… 161

建築篇
街路 ……………………………………………………………… 165
家屋 ……………………………………………………………… 167
竹籬 ……………………………………………………………… 169
庭園 ……………………………………………………………… 171
城郭 ……………………………………………………………… 174

財貨篇
當舖 ……………………………………………………………… 179
蓄財 ……………………………………………………………… 181
貸借 ……………………………………………………………… 184
銀貨 ……………………………………………………………… 186
財囊 ……………………………………………………………… 188

工藝器物篇
尚古 ……………………………………………………………… 193
火籠 ……………………………………………………………… 195
工匠 ……………………………………………………………… 197
石臼石杵 ………………………………………………………… 199
搖籃 ……………………………………………………………… 201
太甲筵 …………………………………………………………… 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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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釘陶工 …………………………………………………………… 205
防火具 …………………………………………………………… 208
砧工 ……………………………………………………………… 210

農漁業篇
水車灌溉 ………………………………………………………… 215
農制 ……………………………………………………………… 218
水圳 ……………………………………………………………… 220
田寮 ……………………………………………………………… 222
租制 ……………………………………………………………… 223
鹽田 ……………………………………………………………… 225
插秧 ……………………………………………………………… 227
牛糞代炭 ………………………………………………………… 228
牛背黑鳥 ………………………………………………………… 230
愛牛 ……………………………………………………………… 233
畜豚 ……………………………………………………………… 235
飼鴨 ……………………………………………………………… 238
養魚地 …………………………………………………………… 240
魚族 ……………………………………………………………… 242
龜鱉 ……………………………………………………………… 245

物產篇
龍眼肉 …………………………………………………………… 249
芭蕉實 …………………………………………………………… 251
鳳梨 ……………………………………………………………… 253
烏龍茶 …………………………………………………………… 255
檳實 ……………………………………………………………… 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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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砂金 ……………………………………………………………… 259
樟腦 ……………………………………………………………… 261
橄欖 ……………………………………………………………… 264
製糖 ……………………………………………………………… 266
榕樹 ……………………………………………………………… 268
青珊瑚樹 ………………………………………………………… 270

山川人民篇
新高山 …………………………………………………………… 275
人種 ……………………………………………………………… 278
土匪 ……………………………………………………………… 280
生番 ……………………………………………………………… 282
附尾 ……………………………………………………………… 285
結婚（其一） …………………………………………………… 285
醫藥（其二） …………………………………………………… 287
番踊（其三） …………………………………………………… 289
番酒（其四） …………………………………………………… 292

臺風雜記（結尾） 294

跋 295

後記 297
參考書目 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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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
女
兒
童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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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婦女纏足

臺島風尚與我本國異其趣者，不遑枚舉。其最奇
者，莫若婦女纏足。纏足之風，其來久矣，非英雄則不
能移此風。聞婦女至五、六歲，以布帛縛之，漸長漸
緊，終使足指屈曲小於拳，倚杖或人肩纔能步。而婦人
自以為美，男子亦視其蹣跚行步狀為步步生蓮花。足大
者遲嫁期云。或曰：「纏足之害固甚矣，然日本婦人之
涅齒與泰西婦人之搾胸，亦皆此類。何獨咎纏足？」余
曰：「泰西之俗，余未知之。至我涅齒，則分婚與未
婚，決非徒爾。近時此風漸去。而臺婦依然不改舊態
者，果何耶？」

評曰：何國無異風？何人無奇癖？唯其弊害，不至
傷性破風則可矣。如纏足，實傷性害命之甚者。自他邦
之習俗觀之，殆不能解其意所存。而清人觀以為可悅可
誇，豈不固陋之至乎？然國自有法，不用他之容喙。唯
一旦屬我領土者，宜從我禁令。油斷從來誤事，為治於
此土者，其宜深思矣！

【譯文】
臺灣島的習尚風俗與日本大異其趣的地方，多到數不
完。其中最奇特者，要算婦女纏足（圖 1）這件事了。纏
足的風俗，由來已久，除非是出現具有魄力的英雄人物，
否則是很難改變此風俗的。聽說女孩長到五、六歲的時
候，就以棉布將腳縛起來，腳長的越大，就纏得越緊，最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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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圖 1 臺灣漢族婦
女的纏足之風延續
相當長的時期，直
到 1914 年才除去
此陋俗。《臺灣懷
舊》p.400

後使腳指頭捲曲成比拳頭還小（圖 2），必須要用柺杖或
倚著人的肩膀，才能步行。婦女都自以為這樣才是美麗，
男人也將這蹣跚走路的樣子，說成步步生蓮花，腳大的女
人常常就因此耽誤了婚期。有人這麼說：「纏足之害固然
很大，不過日本婦女的涅齒（把牙齒染黑）（圖 3）與西
洋婦人之束胸，也都是類似的行為，為何只怪罪纏足之事
呢？」我說：「對西洋人的習俗，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對
於日本女人染黑牙齒，我知道是為了區分已婚與未婚 1，
絕非沒有意義。近年來這種染黑牙齒的風俗已漸漸沒落，

1 日本婦女把牙齒染黑，叫做「 齒黑（ ）」，起源很早，

原本是貴族成人的「通過儀禮」，到了江戶時代只有婦女才涅齒，
表示已婚的身份，此俗一直延續到明治中期（感謝周婉窈女士協助
008 此一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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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圖 2 纏足者所穿的鞋子。《日本地理大系第 11 圖 3 1880 年左右日本已婚婦女涅齒的景況。

卷臺灣篇》p.321 《日本風俗圖繪 1》圖 241

但是臺灣婦女卻依然不更改舊時風俗？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呢？」

評曰：哪一個國家沒有奇異的風俗？哪一個人沒有奇
異的癖好？只要這些風俗癖好不會傷害本性、破壞善良風
氣就好了，像纏足這樣的事，實在是非常的傷害本性、危
害生命。從其他國家的習俗來看，實在不能了解纏足的意
義在哪裡？而清國人看來卻以為是很愉悅，可以自誇的
事，這豈不是想法固執鄙陋到了極點嗎？不過每一個國家
自有自己的律法，不容他國之人置喙，然而一旦成為我日
本國的領土的話，便應該遵從我政府的禁令。向來粗心大
意 2 的話，很容易誤事，要治理臺灣這個地方的人更應該
深刻思考這個道理。

2 原文油斷，為日文，音 ，意思為疏忽大意。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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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譯者的話】
以前的良家婦女都要「縛腳」，記憶中縛腳的阿嬤，
沒有什麼不能做的。現在臺灣縛腳的阿嬤已然消失殆盡，
纏足反成了過往時代的記憶。
人類學者 Hill Gates 對婦女纏足頗有研究，特別是探
討其與婦女勞力的問題。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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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男女有別

本島風俗可觀者不鮮。其最可稱者，男女間畫然有
別，頗存古國之風。蓋男子營營勵生業，婦女則裁衣、
炊食，細心經理。兩者之間，肅然如調琴瑟，未嘗相媟
戲淫語、未嘗相紛爭諠怒，各守其畛域，不相踰侵。是
以家道日滋殖、子女月育成，以稟天倫之樂事。比之彼
男女無別，街上媟戲、恬然不憚者，其懸隔果何如耶！

評曰：美風可欽。

【譯文】
臺灣的風俗民情值得一提的不少，其中最令人稱道的
就是，男女之間的分際劃分得非常清楚，保存了古國之
風。例如，男人汲汲營營努力於生產作物以養家活口 3，
女人則在家作衣服、燒飯，細心照顧料理家務。男女互相
配合，就如琴瑟和鳴般的諧和，非但不曾有追逐戲謔、言
語輕蔑，也不會相互吵嘴、怒罵，男女各自把自己份內的
事做好，不相踰舉侵犯。所以家道能夠日漸興盛，子女能
夠養育有成，也因此能夠共享天倫之樂。相較於那些不持守
男女份際之別、當街笑鬧、旁若無人而肆無忌憚的人，其
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評曰：良好的民風令人欽佩欽仰。

3 原文生業，為日文，音 ，意思為生計活動。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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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婦眼無字

島民有學藝者，大抵進士、秀才之類。至小民，則
眼中無一丁字。余始謂臺人承聖賢文學之遺流，文字富
瞻可知耳；而知文字者甚鮮，不能書姓名者亦有焉。男
子且然，至婦女則日用文信及家政帳簿類，一切成於男
子之手，婦女則不能窺之。余怪而問之。土人曰：「婦
女是門內之人，裁縫、炊飯之外無所用，豈學無用文字
乎？」於是余以為臺婦無字，則不教之罪也。我日東不
知文字者何限，然男女至七、八歲大抵習字讀書，是以
不能記姓名者殆稀。況近時運文隆旺，山阻水涯，猶聽
咿唔之聲；馬夫走卒，猶有讀新紙談事者。而婦女教育
亦漸進步，皆卒業於小學，眼無一丁字者，寥寥如晨
星。其最秀傑者，或垂帷教生徒，或操觚著書、蔚然成
家者亦有焉。使臺婦聞之，即其或疑而不信乎！

評曰：我邦昔時之教育，亦猶臺人婦女，在家專事
裁縫、炊飯，不顧外事。近來女子教育之論盛起，學藝
凌凌凌者凌凌凌凌，曰凌女學凌、曰凌女教凌，凌凌
靴，靴靴靴者，靴靴靴靴。是亦靴靴之美事靴靴！

【譯文】
臺灣本地人當中有學問的，大概只有曾得過科舉功名
的進士或秀才之類的人。一般市井小民，都不識字。我最
初以為臺灣人都繼承聖賢文學的遺緒，一定飽讀詩書，文
字能力應該頗有可觀之處。哪裡知道識字的人並不多，甚
012 至有許多人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男人就已經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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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了，女人更是將日常書信、家庭帳簿等事情，全部交給男
人處理，這些女人一點也看不懂。我覺得很奇怪，曾經問
當地人，他們說：「女人是在家裡面做家務事的，除了縫
補衣服、料理三餐之外，不必做什麼大事，又何必學那些
用不上的文字呢？」因此，我認為臺灣婦女不識字，是因
為沒有人教她們的緣故。
我日本國不知到底有多少不識字的人？然而不論男
女，到七、八歲時大概都會學習讀書、寫字，所以不會寫
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何況近來文教發展非常興隆旺盛，即
使是偏遠的山區、海邊，也會聽到啊伊唔噯哦的啟蒙識字
讀書的聲音；就連販夫走卒，也都能閱讀報紙，評論時
事。而婦女的教育也逐漸有進步，至少都有小學畢業的程
度，目不識丁的女性可說是寥寥無幾。當中特別優秀傑出
的女性，甚至可以在家開班授課或招生授課教學生，或者
著書立說，而文采華美，可成一家之言的女性也大有人
在。這些事在臺灣婦女聽來，恐怕是心存懷疑，難以置信
的吧！

評曰：我日本國以前對教育的情況，和臺灣很類似。
女性只負責在家縫製衣服、烹煮三餐，不必管外頭之事。
最近以來，倡導女子教育的言論越來越盛，因此許多才
華、學識超越男性的女性，不斷地凌現。聽說有凌凌女學
凌，凌凌女老凌，凌凌褲裙、靴子，昂首闊靴的走在大靴
靴（圖 4）。這樣的例子，可說是越來越多。這靴算是太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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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圖 4 日本明治時
期的女學生。《日
本風俗史事典》p.
311

平盛世 4 時的一樁美事吧！

【譯者的話】
昔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妨害女子受教育的
機會，阻止了女人在公領域有所表現的管道。現今男女平
等，但社會仍然對女德有一定的看法，因此不少臺灣女性
既要相夫教子，又要競爭職場，也許這是當今臺灣女人無
限韌性的原因之一吧！

4 原文昭代，中文有昭代的說法，讀成日文，音 ，意為美
好的時代，太平盛世。（此一注譯感謝周婉窈女士訂正）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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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婦女濯衣

臺人不厭物之污穢。凡自飲食器具至家室井池，塵
埃堆積、發異臭而不毫介意。且垢膩滿肌膚，不施沐
浴，可怪矣！唯婦女濯衣裳甚勞，不問河水、池水，苟
有水則洗濯衣類。今視其方，跪坐水邊，形如膝行，或
磨擦石面、或棍棒打之，洗又洗、打又打，至微無塵垢
而後止；其精苦可想矣。獨惜不擇水質而洗之；乾燥之
後，尚帶異臭，是可厭耳！

評曰：聞臺人濯衣裳，豫貯尿水於桶中，和水而洗
之，即膩垢容易除去；此事非虛誕。余在臺三年，民間
之事，大抵悉之，未知此信否？或其誤聞歟？呵呵！

【譯文】
東西弄髒了，臺灣人也不嫌髒。從飲食器具到住屋、
房間、井水（圖 5）、池塘，常常都是積滿灰塵，甚至發
出臭味，也毫不為意。而且滿身污垢、皮膚油膩膩地，都
還不洗澡，實在是很奇怪！但是婦女們卻又勤於洗衣服，
不管是河邊（圖 6），還是池塘，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
洗衣服。觀察她們洗衣服的方法，頗為特別：跪坐在水
邊，樣子好像用兩膝前進一般，有時把衣服摩擦石頭表
面，有時則拿棍棒敲打衣服，洗了又洗，打了又打，一直
要到沒有半點灰塵污垢才停止，可以想像她們是多麼用
心，何等用力 5。比較可惜的是，不管什麼水她們都拿來
洗衣服，因此有時洗好的衣服晾乾之後，還留有異臭，這
實在令人嫌惡。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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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圖 5 1880 年左右
日本婦女在井邊洗
衣。《日本風俗圖
繪 1》圖 235

5 早期臺灣人家庭沒有浴室設備，沒辦法洗全身澡，只能以濕布來擦
身，如此無法洗淨身上的污垢，衣服容易油膩骯髒，因此只有靠勤
016
快的臺灣女人多用力洗衣服了（片岡巖 198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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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評曰：我曾聽說，臺灣人洗衣
服時，會事先用木桶貯存尿水，再
加水去洗，據說比較容易去除油
膩、污垢；告訴我這事的人堅稱這
不是捏造之詞。我來到臺灣已有三
年，對於民間之事大概靴都曉得，
但就是不知道這個傳聞可不可信？
靴許是誤傳吧！呵呵！ 圖 6 勤奮的臺灣婦女正跪在圳邊，專心地搓洗
家人的衣服。《臺灣懷舊》p.402
【譯者的話】
河邊洗衣的景象也快要成為過往時代的記憶了，我小
時候的工作之一便是跟著媽媽到溝仔邊（圳溝）洗衣服。
現在許多街鎮中的水圳、溝渠都沒有了，不只婦人洗衣，
連小孩戲水的空間也都沒有了。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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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錮婢質女

臺地民間之婢女，年迄三、四十，有猶未嫁者；甚
則終身禁錮，髮白齒落，尚被轉售，一生以婢終者亦有
焉。天地陰陽之道屬徒爾，人間配偶之理為空談。是因
富豪者用無夫之女，便閨房之出入，一年又一年，遂至
老憊，欲婚嫁誰樂而受之。又典質子女，借金於人，名
曰媳婦。及破瓜年紀，為娼妓，從賤業。及二十歲以
上，尚不得贖還者，比比皆然。夫媳婦者，為其子娶婦
者，始可謂媳婦，臺俗則不然。典質貴重人身，不知以
背反天理，可謂陋矣！

評曰：日東有婢女，其一月所給，或一、二圓，或
三、四圓；反其意抑錮之者殆稀。又娼妓從賤業，與臺
俗靴同。然約期借金，債解期來，則隨意放還，未見若
臺俗之薄酷者；亦靴靴之餘澤靴！

【譯文】
臺灣民間的婢女（圖 7），有的到三、四十歲，都還
沒出嫁，甚至有的終生被禁錮在主人家為婢，一直到年紀
很大，頭髮也白了，牙齒也掉了，還被轉賣到別家。因此有
人一輩子都在為人奴婢，直到老死的。她們終生沒有結婚，
所謂天地陰陽相交的道理、人間男女婚配的倫理，對她們而
言實在是無用的，一輩子都無法實踐。這都是因為有錢人家
喜歡用沒有丈夫的女人，出入閨房比較方便，如此年復一
年，一直到年老體衰，即使這時想結婚，又有誰願意接受
018 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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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圖 7 這是清末的
「「「「。《臺
灣慣習記事》第二
卷第六篇

還有一項陋習，就是典當女兒，以此向人來借錢，稱
為「媳婦仔」6。這些媳婦仔長大到十六歲，就被送去當娼
妓，操持賤業。有很多人，過了二十歲，父母還無法將她

6 原文是媳婦，然而在臺灣，「媳婦」與「媳婦仔」是不同的（吳瀛
濤 1987：106）。媳婦是明媒正娶的子媳，媳婦仔是童養媳，主要
是從小領養女孩子，長大和家裡的兒子成婚。往昔有些童養媳（或
是養女）被送去當娼妓的情況，也是有的。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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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們贖回去。照理說，所謂的「媳婦」，應該是為兒子所娶
來的女人，才可以叫做「媳婦」，臺灣風俗卻不是如此。
而是把人當做物品典當，
卻不知道這是違背天理的
事情，真可說是十分鄙陋
啊。

評曰：日本靴有婢女
存在（圖 8），一個月大概
可 領 一、二 圓，或 三、四
圓，違反她們的心意而加以
禁錮之事非常少。而娼妓
操持賤業的情形，和臺灣
的風俗一樣。但是借錢時
圖 8 日本京阪地
會約定期限，一旦期滿債
區的小婢。《風俗
畫大成 7─目 務還清，就會放人返家，
德川時代後期》 沒有像臺灣那麼薄情冷酷
p.93
的。這靴是我日本國太平
盛世所遺留下來的福澤吧！

【譯者的話】
以前臺灣養女風盛，虐待養女，送去做妓女之事，時
有所聞，有些養女就是本文所說的「媳婦仔」，也就是童
養媳，不過，童養媳若是預備與自己的兒子成親的，當然
不會送她去操持賤業。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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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婦人修飾

婦人修飾面貌，遠超日東。髮日必梳結之，面日必
粉黛之。黃金耳環與白銀手環，燦然相映，頗有貴人之
風。余始觀之，竊謂是都市婦人而然，至僻地山村則不
然。後遊四方，所到婦女皆然，實可奇也。我婦女除富
貴閨閤，若舞姬、娼婦之外，傅紅粉者甚稀。若夫田夫
野人之婦，則蓬頭垢面，襤褸破履，與男子同勞作。蓋
風尚異也。由是觀之，臺島婦人之多幸，而日東婦女不
幸歟？抑亦臺灣男子之多幸，而內地男子不幸也？呵
呵！

評曰：臺婦裝飾，衣裳非不競美麗，然風候溫暖，
所襲概單衣薄縑，與我婦女重襲綾羅者靴異。且不用束
帶，是以其所費可知耳。唯至簪具、耳環等概以黃白，
其價甚貴。至富豪婦女，頭飾具所費，不下千金云。

【譯文】
臺灣婦女對面貌修飾的重視，遠遠超過日本婦女。頭
髮每天都要梳理，臉上都要擦粉化妝，還喜歡戴黃金耳
環、白銀手環，亮光閃閃，每個人都裝扮得像是有錢人。
我剛來臺灣時看到這種情形，以為是都市中的婦女才如
此，鄉下偏遠山區應該就沒有了。可是後來我到臺灣各
地，所到之處看見的婦女都是如此，實在很奇特。在日本
除了有錢人家的婦女、藝妓以及娼妓之外，一般婦女是很
少擦粉的。至於農夫、鄉下人的妻子（圖 9），大都蓬頭
垢面，穿著破衣破鞋，和男人一起工作，這和臺灣是很不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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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圖 9 日本的村婦，這是明治二十七、八年（1894～95）左右 圖 10 明治十年（1877）左右的
的風俗畫，作者是橋本雅邦。《風俗畫大成 8─目 文明 日本婦女衣飾，歌川芳幾所繪。
開化 時代》p.13 《日本風俗史講座第十號》明治
時代的風俗口繪二十二

同的風俗。從這一點看出，臺灣女人多麼幸福，而日本女
人何其不幸啊！不過，是不是也可以說臺灣男人真幸福，
日本男人真是太不幸呢？呵呵！

評曰：臺灣婦女不是不講究凌凌，而是因為氣候溫
暖，都是凌凌薄薄的衣衫，和日本女人凌凌一層又一層的
綾羅不同（圖 10）。而且服裝不必用腰帶，所以衣服的花
費不會太大，但是她們的頭簪、耳環等首飾，不是黃金，
就是白銀，價格都很昂貴。至於富豪人家的婦女，僅頭靴
的裝飾品花費，便不在千金之下呢！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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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譯者的話】
百年前，臺灣婦女重視打扮遠勝於日本女人。然而曾
幾何時，日本女性的愛打扮、迷名牌，已聞名於全世界，
而臺灣女性也紛紛以日本人的裝扮、化妝為學習的對象，
這之間的變化，不可謂不大矣。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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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老婦花簪 7

婦女服裝，概用紅碧色綾羅，遠望之如霓裳。頭飾
則花簪瓔珞，滿山皆花，老而不廢。唯寡居者則撤之，
以為標識。余未知其理，觀老婦插花簪者以為病風者；
後聞之，始驚其異風。

評曰：諺云：地異則風亦異，蓋此謂歟？

【譯文】
一般臺灣婦女的服裝，大多都是選用豔紅色、鮮綠色
的絲質布料，遠遠看去就像五彩的霓裳。頭上戴花或插上
珠玉串成的綴飾，有時滿頭都是花，這種頭上插花的習
慣，一直到老都還保持著，只有喪夫的女子才不插花，以
作為寡婦身分的標識。我本來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看到滿
頭插花的老婦人，還以為是瘋子呢！聽人說明以後，不禁
對這樣的奇風異俗感到驚訝不已。

評曰：俗語說，不同地方就會有不同的風俗，大概指
的就是這樣吧？

7 花簪：舊俗以男人是樹，女人是花，因此女人外出拜訪人家的時
候，一定要插花，以為日常的禮貌。據說女人進廚房時要帶花，否
則會受灶君的責備及災難。插在頭上的花有雞腳蘭、含笑、梔子、
素馨花、薔薇、玉蘭、指甲花、秀英花等，用紙花也可以（吳瀛濤
024 1987：189-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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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尚圓

臺俗婦女尚圓顏，而不貴長面。顏長者以前髮掩
之。所謂曲眉、豐頰者是也。聞尚圓顏者，清朝之風；
明朝以前則不然。徵古書畫，可以知也。且婦女不剃
顏，以如我楊弓者，拔去顏毛，其狀似我打綿工者。是
以肌膚滑澤，常帶豔色云。

評曰：愛圓而不悅長，不獨臺島，我亦近來漸為
然。諺云：顏要如瓜實。瓜實者，是橢圓形靴。今靴，
與泰西通，選婦先取其健康肥滿者，是以風尚漸變歟？

【譯文】
臺灣的風俗，喜歡臉圓的婦女，而不喜歡臉長的，因
此長臉的女子，就留起瀏海來蓋住前額，以符合一般人認
為「彎彎的眉毛，豐腴的雙頰」的審美標準。此種崇尚圓
臉的審美觀，聽說開始於清朝，明朝以前並非如此，對照
古時書畫中的美人，可以得到證明。而且婦女是不剃臉毛
的，只用像我日本國內的「楊弓」8 一樣的工具，拔去臉
上的汗毛 9（圖 11），拔除的汗毛的樣子，很像日本的
「打綿工」那樣細細的拉彈 10。所以臺灣婦女一般都是肌

8 楊弓，為日文，音 ，江戶時代以楊柳枝製作的遊戲用的
小弓。
9 原文「拔去顏毛」，即是臺語所稱「挽面」。

10 打綿工：臺灣往昔也有棉被店，不論舊被翻新或製新被，都是用

「打棉」的方式，在打棉臺上舖上要打的棉，二人腰部纏一條皮帶
背上有一支四五尺高的木弓。弓端彎曲在頭上一兩尺高的地方，弓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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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圖 11 臺灣婦女以
「挽面「的方式，
拔除臉上的汗毛，
修整面容（蘇全正
提供）

膚光滑潤澤，而且臉色紅潤健康。

評曰：喜歡圓臉，不喜歡長臉的審美觀，並不只是盛
行在臺灣，近年日本靴逐漸有靴同的潮流。有諺語說；
11
「臉形要像瓜實 」。像瓜實的形狀，就是橢圓形。如
今，和西洋接觸以後，受其影響，選老婆靴以健康、壯碩
為優先考慮，是不是風氣漸漸的在改變了？

端用繩鑿縛懸下一支長木棍，握在左手，右手拿一支狀如小樂器用
以打棉的木槌，以此木槌打著連結在木棍另一邊的絲線，這樣圍著
打棉臺四周走動，打彈絲線，棉屑會如雪花般的被彈出來（吳瀛濤
1987：219-220）。日本的打棉工應該與此類似吧！
11 瓜實：日語有「瓜實顏」（ ），指瓜子臉，是日本美
026 女臉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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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兒童篇

【譯者的話】
這一則是在說臺灣人喜歡女性的臉圓，臺佫有所謂
「雞蛋面」即是指圓臉，「鴨蛋面」是有點長的橢圓臉，
「肉餅面」則形容寬的圓臉，五官也比較沒有凹凸起伏，
不同的圓臉也許在相學上有不同的意義吧！
本文提到的挽面，我小時候，挽面的女人會到家裡來
服務，祖母常常挽面。現在臺北的夜市裡還有一些挽面的
服務，有些復古的樣子。愛美的女人都喜歡挽面，挽面之
後，上粉也比較容易著粉。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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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資料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臺日風俗一百年∕
林美容編集.--初版.--
臺北市：台灣書房,2007.11
面﹔　公分.--(閱讀台灣)

ISBN 978-986-6764-11-0（平裝）
1.風俗 2.日據時期 3.臺灣

538.833 96015692

閱讀台灣 8V02

白話圖說臺風雜記：
臺日風俗一百年
編　　集 林 美 容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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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 問 得 力 商 務 律 師 事 務 所 張 澤 平 律 師

出版日期 2 0 0 7 年 1 2 月 初 版 一 刷
定 價 新 台 幣 ３ ８ 0 元 整
印 量 1５０ ０本
G P N 1 0 0 9 6 0 3 2 6 2 I S B N 9 7 8 - 9 8 6 - 6 7 6 4 - 1 1 - 0
◎本書保留所有權利，欲利用本書全部或部分內容者，需徵求

著作財產權人同意或書面授權，請洽國立編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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