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第 6 期 四川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总第 147 期

　 No1 6 　2006 Sum No1 147

Journal of Sichuan U 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 Edition)

§文化史研究 §

理想与现实之间
———宋人的井田梦以及均田 、限田和正经界

刘 复 生
( 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 四川 成都 610064)

[ 摘 　要 ] 以授受为特征的中国古代各种 “田制”崩溃之后 , 代之而起的是 “田制不立”的宋代社会 。

“不抑兼并”的国策使宋代土地矛盾十分严重 , “井田制”成为挥之不去的梦 。统治者和士大夫们寻求 “渐均
贫富”的良方 , 经历过均田 、限田和正经界等各种尝试 。朝廷 ( 国家) 与官僚地主阶层在经济上无法解决的
利益冲突使企图缓和社会矛盾的种种努力终归失败 。
[ 关键词 ] 宋代 ; 井田制 ; 均田 ; 限田 ; 正经界
[ 中图分类号 ] K244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6 - 0766 (2006) 06 - 0092 - 07

　　中国古代的土地制度从战国“井田制”、秦汉
的军功受田制 、西晋的占田课田制 , 到北魏至唐
的均田制 , 其共同之处 , 在于国家授田、百姓受
田 , 类似土地 “国有”性质 。犹如马克思谈到亚
洲土地所有制的特点时所说 : “国家既作为土地所
有者 , 同时又作为主权者而同直接生产者相对
立”, “在这里 , 国家就是最高的地主 。在这里 ,
主权就是在全国范围内集中的土地所有权” [ 1 ] 891
。 “田畴邸第 , 莫为限量”之意 。官府制定了相应
用《诗经 ・小雅》上的话来说就是 : “溥天之下 ,
莫非王土。 ”一部土地制度史是复杂而多变的也是
非直线型的 , 战国后形成的 “民得买卖”的土地
制度 , 抵挡不住 “王权”的威势 , 一次次的土地
“分配”, 便是王权优于土地私权的最好说明。
北魏鲜卑拓跋氏进入中原时 , 正值农村公社
解体 , 向“分土定居”的农业社会过渡 , 土地私
有制尚未得到充分发展 , 故实行均田制 , 以保障
国家的赋税收入 。在均田制推行的北魏 、北齐 、
隋朝和唐朝前期 , 对土地买卖的限制逐渐放松 ,
土地兼并越益严重 。安史之乱后 , 更是版籍大坏 ,
“正赋”所入无几 , 均田制终至崩溃。唐德宗建中
元年 (780 年) 开始实施的两税法是对现实土地
制度发生变化既存事实的承认 , 经唐末五代的长
期战乱 , 旧田制的社会基础不复存在 。
一 、宋人的井田梦
承唐代土地变革的现实 , 宋代实行 “田制不
立”、“不抑兼并”的新政 。所谓 “田制不立”,
是指宋代没有制定如前朝一样的田土分配制度 ;
所谓 “不抑兼并”, 是指法律上不限制土地的买
卖 , 如秦观 《淮海集》卷一五《财用》篇所说
的法律以保障土地交易的实施 , 南宋袁采在《世
范 ・治家》篇中说 : 官中法令惟田产 “交易一事
最为详备”。唐中叶以后 , “法制隳弛 , 田亩之在
人者 , 不能禁其买易”[ 2 ]卷三 ,田赋三 , 禁而不止 , 只
好不禁 。宋 “不抑兼并”政策的确立是基于土地
私有既成现实的一种新认识 , 顾炎武就说 : 前代
称之为 “豪民”或 “兼并之徒”者 , “宋以下 ,
则公然号为田主矣”[ 3 ]卷十 ,苏松两府田赋之重 。前代开垦
荒土 , 要受到法令的限制 , 不能随意 “过限”。
宋朝允许自由垦辟土地 , 晚唐鼓励垦荒的政策在
宋代得到延续 。“许民辟土”得到政府的一再重
申 , 州县官吏劝民垦田数多者要得到 “旌赏”①。
“许民辟土”和 “不抑兼并”两大土地政策 , 前
代均曾有之 , 但都是暂时的 , 或非法律意义上

①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 。参见漆侠著《宋代经济史》第六章第一节《宋封建国家的土地政策》的论
述 , 上海人民出版社 , 1987 年版 。
[ 收稿日期 ] 2006 - 07 - 08
[ 作者简介 ] 刘复生 ( 1948 - ) , 男 , 重庆忠县人 ,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
 2006 年第 6 期 刘复生 : 理想与现实之间 —
——宋人的井田梦以及均田 、限田和正经界 ・93 ・

的 。宋代二者都是非临时实施的在法律意义上的 宋太宗时 , 宰相赵普之弟赵安易就有过 “请

既定政策 , 可以说是 “划时代”的 。这一变化 , 复井田之制”[ 6 ]卷二五六 ,赵安易传 的建议 ; 太宗亦曾对
南宋中期思想家叶适已经说得清楚明了 : 宰相吕端表示 “欲复井田”[ 6 ]卷四二六 ,陈靖传 , 苦于无
自汉至唐 , 犹有授田之制 , 则其君犹有 从着手 。至道二年 ( 996 年) 七月 , 太常博士陈
以属民也 ; 犹有受役之法 , 则其民犹有以事 靖自言 “深见民田之利害”, 建议先在两京地区
君也 。盖至于今 , 授田之制亡矣 。民自以私 检责荒地及逃民田产 , 诱使 “逃民归业 , 丁口授
相贸 易, 而 官 反 为 之 司 契 券 而 取 其 田”, “给授桑土 , 潜拟于井田”, 三五年初见成
[ 4 ] 卷二 ,民事上
直。 效后 再 “计 户 定 征 , 量 田 输 税 ”[ 7 ]卷四十 , 但 被
从 “授田”统治万民到听民 “私相贸易”的 “群议”指为是多改旧法 , 又大费赀用而罢 。真
变化 , 可谓 “翻天地覆”。不抑兼并政策促使土 宗时 , 陈靖列论 “劝农”事时又多次谈到类似问
地转移日益加剧 , 贫富异位成为平常 。袁采在 题 , 也被 时 人 认 作 “其 说 泥 古 , 多 不 可 行 ”
[ 6 ] 卷四二六 ,陈靖传
《世范 ・处己》中说 : “世事多更变 , 乃天理如 。
此 。今世人往往见目前稍稍盛乐 , 以为此生无足 “争言复井田”的状况集中在北宋中期 。在
虑 , 不旋踵而破坏者多矣 !”又说 : “贫富无定 困窘中度过青少年时代的南城 ( 今属江西) 人李
势 , 田宅无定主 , 有钱则买 , 无钱则卖 。
”深刻 觏对土地问题和民间疾苦深有感触 , 撰写了《平
地反映了一般人对现实状况的思想认同 。 土书》阐述自己的思考 。在《平土书序》中他首
在土地制度这一大变局及其引发的严重的 先对宋代的社会现实表示严重关切 : “法制不立 ,
社会危机面前 , 宋代士大夫们对古代的井田制产 土田不均 , 富者日长 , 贫者日削 。虽有耒耜 , 谷
生了许多遐想和憧憬 。《孟子》记载的 “井田 不可得而食也 。 ”认为 “平土之法 , 圣人先之”,
制”, 九百亩为一井 , 中间百亩为公田 , 八家皆 是应该优先解决的社会问题 。自商鞅废井田以
私百亩 , 同养公田 。虽然井田制是否真的实行过 来 , 圣人的 “平土”之法便被遗忘掉了 , 而古之
尚难以肯定 , 但它作为一种理想的土地制度却长 “王政”首先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批评 “无地
久留在历史的记忆中 , 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梦 。 而责之耕”的现状 , 指出老百姓的饥寒来自 “土
如同西汉末期一样 , 许多人把现实社会中发生的 非其有”, 他赞赏井田制的好处 : “井地立则田
种种危机与 “废井田”联系起来 , 如北宋中期石 均, 田 均 则 耕 者 得 食, 食 足 则 蚕 者 得
介撰《原乱》一文论 “乱”之本原称 , “井田之 衣。 ”[ 8 ]卷二十 ,潜书一 眉山 ( 今属四川) 苏洵对井田制
制废而经界不正 , 井地不均 , 谷禄不平矣 。吁 , 也充满赞词 。其言兵制 , 则以包括井田制在内的
乱是以作”。苏洵亦言 , 之所以出现天下之民被 三代兵农合一之政为高 ; 其言田制 , 则以周代
“日剥月割”以至 “流亡无告”的状况 , “其患始 “天下之民歌舞以乐其 上之 盛德”的 井田 制为
于废井田 、开阡陌 , 一坏而不可复收”[ 5 ]卷五 ,兵制 。 尚 [ 5 ]卷五 ,田制 。欧阳修出问进士策 , 多次以井田之
于是出现了 “争言复井田”的议论 : 法是否可 “施于今”设问 [ 9 ]卷四八 ,策问十二首 , 充分说
贫民耕而不免于饥 , 富民坐而饱以嬉 , 明这是当时士人不得不面对的一种思考 。
又不免于怨 , 其弊皆起于废井田 。井田复 , 理学家张载则力主恢复井田制 , 说是 “治天
则贫民皆有田以耕 , 谷食粟米不分于富民 , 下之术 , 必自此始”, 其在《经学理窟 ・周礼》
可以无饥 。富民不得多占田以锢贫民 , 其势 中提出 : 国家将天下之地统一规划 , 然后平均分
不耕则无所得食 , 以地之全力供县官之税 , 配给农民 , 原来的地主们成为 “田官”, 收取一
又可以无怨 。是以天下之士争言复井田 。 定范围内的什一税 。认为只要朝廷下令 , 井田制
甚至出现了这样 “极端”的言论 : 不难实行 , 显出其在政治上的幼稚 。张载同王安
夺富民之田以与无田之民 , 则富民不 石一样都很喜欢《周礼》, 以为是复三代之政的
服 , 此必生乱 。如乘大乱之后 , 土旷而人 蓝图 , 但在如何推行三代之政的认识上分歧较
[ 5 ] 卷五 ,田制
稀 , 可以一举而就 。 大 。喜欢孟子的王安石对井田制推崇有加 , 每每
寄托于 “大乱”一场才能解决问题 , 可见土地矛 赞 美 “古 者 井 天 下 之 田 ” 时 代 的 先 王 之
盾在当时已经发展到了何等严重的程度 。 政 [ 10 ]卷八三 ,慈溪县学记 。当政期间 , “摧抑兼并”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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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令他伤脑筋的问题 , 但若要推行井田制则更令
他三思 。
理学家程颢和程颐则主张 “渐复”井田制 ,
实现 “均田”。针对否定井田之议说 : “岂有古可
行而今不可行者 ?”认为 “人多地少”之说没有
道理 , 指出可将各种土地折计后授与百姓 , 实行
井田会使贫富均 , 愿者必众 [ 11 ]卷二二上 ,伊川先生语 。程
颢说 : “天生蒸民 , 立之君使司牧之 , 必制其常
产 , 使之厚生 , 则经界不可不正 , 井地不可不
均 , 此为治之大本也 。唐尚能有口分授田之制 ,
今则荡然无法 。富者跨州县而莫之止 , 贫者流离
”[ 12 ]卷三五 但他们未能提出具体的方
饿殍而莫之恤 。
案 , 不过是对古制的朦胧向往而已 。
儒者特别是理学家对井田制的鼓吹 , 往往伴
随着恢复 “封建”、重建 “宗法”制的愿望 。如
张载 , 不仅鼓吹井田易复 , 而且认为井田与分封
制不可分割 , 二者相辅相成 , 也就是他说的 “井
田卒归于封建”。其弟子吕大钧守其师之说 , “尤
喜 讲 明 井 田 兵 制, 谓 治 道 必 自 此
始”[ 6 ]卷三四 ○,吕大钧传 。理学家胡宏在他《皇王大纪
论 ・建国井田》篇中阐述了井田与封建密不可分
的关系 。他认为 , “井田封国”是 “圣人”治理
国家的根本大政 , 说这是 “仁民之要法”, 甚至
说 : “有国家者 , 欲如三代保守中国以天年终 ,
必井田封建而后可 。 ”把恢复井田制对国家的作
用提到了相当的高度 。程颐后学薛季宣 , “于古
封建 、井田 、乡遂 、司马法之制 , 靡不研究讲
画 , 皆可行于时”[ 6 ]卷四三四 ,恭季宣传 ; 理学家魏了翁
著有《周礼井田图说》解说井田之制 。宋儒把井
田和宗法看作是 “周礼”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 也
是宋儒重建礼制的关键 。在 “周礼”中 , 宗法是
与封建 、井田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张载倡复周
礼 , 没有忽略宗法 。他在《经学理窟 ・宗法》篇
中说 “管摄天下人心”的办法就是 “立宗子法”,
“宗子之法不立 , 则朝廷无世臣”, 又说 “‘天子
建国 , 诸侯建宗’, 亦天理也”。诸侯即封建 , 建
宗即宗法 , 张载主张的是 “一揽子”计划 。
朱熹与张载等人有异 , 虽然他推赞井田 , 但
并不主张恢复 , 也不主张恢复与之关系密切的封
建和宗法制 。在他看来 , “井田之法要行 , 需是
封建”, 而现实却是 “封建实是不可行”的 。井
田制是 “封建”制下实行的田制 , 如今前提不
再 , 井田如何推行 ? 朱熹 “不满于五峰论封建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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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 《朱子语类》卷一 ○八《论治道》载其语 :
封建井田乃圣王之制 , 公天下之法 , 岂
敢以为不然 。但在今日恐难下手 , 设使强做
得成亦恐意外别生弊病 , 反不如前 , 则难收
拾耳 ! 此等事未须深论 。他日读书多 , 历事
久 , 当自见之也 。
正是有感于 “今日”而发 。柳宗元肯定郡县取代
封建的《封建论》受到朱熹赞许 。朱熹说 , “封
建只是历代循袭 , 势不容已”, 封建井田 “虽是
圣人法 , 岂有无弊”? 同样的 , 朱熹对恢复 “宗
法”也不取积极态度 。在井田封建观上 , 诸儒之
间有相当的差异 , 自不可浑然论之 。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 井田制设想是一种 “国
家干预”的企图 。如果说 , 宋初井田之议是纸上
谈兵的话 , 那么南宋初的林勋便试图作一次 “干
预”的试验 。建炎三年 ( 1129 年 ) 八月 , 广州
教授林勋献进《本政书》十三篇 , 针对兵农之政
的困弊境况 , 再次提出了恢复 “井田制”的问
题 , 并详细地描述了他设计的具体措施 , 诸如一
夫占田五十亩 、十六夫为一井 、每井所赋兵马若
干等 , 以为行之十年就可解决兵农问题 。他被派
往桂州为官后 , 又上《比校书》二篇 , 以桂州为
例 , 进一步描绘他的井田方案 :
桂州地东西六百里 , 南北五百里 , 以古
尺计之 , 为方百里之国四十 , 当垦田二百二
十五万二千八百顷 , 有田夫二百四万八千 ,
出米二十四万八千斛 , 禄卿大夫以下四千
人 , 禄兵三十万人 。今桂州垦田约万四十二
顷 , 丁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一十五 , 税钱万五
千余缗 , 苗米五万二百斛有奇 , 州县官不满
百员 , 官兵五千一百人 。盖土地荒芜而游手
末作之人众 , 是以地利多遗 , 财用不足 , 皆
[ 6 ] 卷四二二 ,林勋传
本政不修之故 。
这一设计受到朱熹 、吕祖谦和陈亮等人的赞赏 。
陈亮认为他的这套办法思虑周密 , 为 “井地之
学”没有超过的 , 必有待用之时 。主张在推行林
勋井田之法时 , “士农工商”都可授田 , 官员也
使有田 , 国家设官属掌山林川泽 , “使民得尽力
于其间 , 而收其贡赋”[ 13 ]卷一六 ,书林勋《本政书》后 。这是
陈亮井田制设想别出新意之处 , 表现了南宋工商
业受到重视的思想特色 , 似乎井田制呼之欲出
了 , 但最终仍然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
美化或提倡井田制主要在于希望抑止无节制
 2006 年第 6 期 刘复生 : 理想与现实之间 —
——宋人的井田梦以及均田 、限田和正经界
的兼并 , 使土地稍为 “均平”, 这在宋代只可能
是一场 “梦想”。在土地成为私有可以自由买卖
的情况下 , 这是企图通过国家干预来解决土地矛
盾的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宋代深知井田不可复
者不乏其人 , 北宋前期田锡和南宋中期叶适可说
是代表 。田锡针对当时 “尚思追复”井田者而撰
《复井田论》: 商鞅开阡陌于井田制弊坏之后 , 是
“利于时”之举 , 而后井田 “历代卒不能复”有
其必然的原因 。他认为可参酌 “历代之法”之适
时从宜以便于国者 , 而不必 “尽法周制方谓之
善”[ 14 ]卷十 。叶适认为 , 古代井田制并非人们想像
的那么有效 。他剖析说 , “俗吏见近事 , 儒者好
远谋”, “小者欲抑夺兼并之家以宽细民 , 而大者
则欲复古井田之制使其民皆得其利”, 都是些不
切实际的论调 。进而直截了当地指出 : “儒者复
井田 之 学 可 罢, 而 俗 吏 抑 兼 并 之 意 可
损”[ 4 ]卷二 ,民事下 , 这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之言了 。
马端临也认为 , 封建井 田制 只是 古代 的良法 ,
“希其美名”而欲行之 , 不过是 “书生之论”而
已 [ 2 ]卷二七五 ,封建考十六 。今日观之 , 叶适 、马端临对
当世社会的认识倒比饱食经书之辈更为清醒 , 虽
然他们同样不可能找到医治社会痼疾的良方 。
宋人的井田梦伴随着复杂的社会心理 , 理想
的社会设计和土地严重不均的社会现实之间的矛
盾是那个时代无法释解的 。
二、
“因时创法 , 渐均贫富” —
——均田与限田
井田法虽然美妙 , 但不可复施 。只有少数人
如田锡 、叶适等明确地说井田不可恢复 , 也只有
少数人如张载等对恢复井田制怀着很大的期望 ,
甚至认为可以立即兑现 。实际上 , 就是赞美井田
制者也大多认为井田是不可能恢复的 , 这毕竟是
一个不现实的梦 , 犹如一个不可实现的标的 。然
而要均田或限田 , 必然触动土地占有者的利益 。
在把不抑兼并立为国策的宋代社会 , 土地问题成
为人们长期讨论的一个焦点 。
统治当局希望稍缓土地矛盾的压力 , 使农事
活动能正常进行 , 以保证国家的税收和社会的安
定 。宋太祖就曾 “命官分诣诸道均田”, 宋太宗
召集臣僚们讨论 “均田法”时 , 说要 “因时创
法 , 渐均贫富”[ 15 ]卷三 ,遵尧录二 , 真宗时曾以陈靖担
任 “京畿均田使”。与预期的 “均田”目标正好
相反 , 实际情况却是土地的频繁转移使广大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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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其害 , 社会的动荡不安愈益加剧 。作为社会
底层的农民来说 , 自然产生要求 “平均”的思
想 。唐末农民战争领袖王仙芝自称 “天补平均大
将军”, 宋初成都茶贩王小波 、李顺宣称 “疾贫
富不均”而举义旗 , 北宋末山东宋江举 “替天行
道”旗号就是要 “劫富济贫”, 江浙地区方腊领
导的农民斗争也提出了 “平等”的口号 , 南宋初
洞庭湖地区的钟相 、杨幺也提出 “我行法 , 当等
贵贱 , 均贫富”等 , 把均平作为号召 , 正是吸引
大批民众投身斗争的思想武器 。均贫富的思想早
于先秦时期就已经出现 , 但主要是一些思想家提
出来的 。千年之后的宋代 ( 应该从唐末开始 ) ,
这个思想由社会底层的农民斗争口号中公开和普
遍地反映出来 , 正是唐宋之际土地制度变化而引
发的严重社会矛盾的必然产物 。
一些有识之士也深为忧虑 , 渴望找到一种可
以一劳永逸解决土地不均问题的良方 , 如何 “均
田”的话题屡屡被提出 。前揭李觏虽然赞美井田
制 , 但他对恢复古代井田制并不存幻想 , 因为他
认为 “民益顽 , 吏益猾”, “公田”没有存在的可
能 。解决的具体办法是限制田土和使民有其业 。
在限田方面 , 他主张制定一个明确的占田顷数 ,
农民可以依于富家为浮客 , 富家则可以在限制数
内役使浮客和佃农耕种 。同时他鼓励开垦荒地 ,
有能力垦辟者不限其数 , 新垦地属于私有 。苏洵
赞美井田制 , 但也认为这种制度是不可能恢复
的 。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 “限田”:
少为之限 , 而不禁其田尝过吾限者 , 但
使后之人不敢多占田以过吾限耳 。要之 , 数
世富者之子孙或不能保其地以复于贫 , 而彼
尝已过吾限者散而入于他人矣 , 或者子孙出
而分之以为几矣 。如此则富民所占者少而余
地多 , 余地多则贫民易取以为业 , 不为人所
役属 , 各食其地之全利 , 利不分于人而乐输
于官 。夫端坐于朝廷 , 下令于天下 , 不惊
民 , 不动众 , 不用井田之制而获井田之利 ,
虽周之井田 , 何以远过于此哉 ![ 5 ]卷五 ,田制
其核心是制定一个不高的限额 , 在不触动现有地
主所占土地的情况下而 “渐变”, 让土地过限者
自然衰变 , 这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稳定不变的政
策 , 自然也是一场无法实施的空想 。
熙丰变法时期 , 王安石曾与神宗多次讨论土
地制度的问题 。熙宁三年 ( 1070 年 ) 七月 ,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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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石谈到程颢 “须限民田 , 令如古井田”之议 有一次 “品官限田”的行动 , “一品百顷 , 以差

时 , 宋神宗说 “如此即致乱之道”, 认为只可以 降杀 , 至九品为十顷 , 限外之数 , 并同编户差
“利害”来使民 “知所趋避”, 不可 “若夺人已有 科”[ 6 ]卷一七三《食货志》。这是对品官职田 的限 制 , 避
之田为制限”[ 7 ]卷二一三 。次年五月 , 谈到唐之租庸 免品官借职权来兼并土地的行为 。
调法 , 王安石说 “租庸调法接近井田”, 然而先 ( 三) 宋高宗绍兴二年 ( 1132 年) 正月 , 权
王之法 “难以速成”, 只有先在限田 、劝耕上着 户部侍郎刘约即请推行 “祖宗限田之制 : 凡品官
手 。他说 : 名田数过者 , 科敷一同编户”[ 17 ]卷五一 , 但事实上
今百姓占田 , 或连阡陌 , 顾不可夺之 , 行不通而罢 。绍兴二十九 年 ( 1159 年 ) 三 月 ,
使如租庸法 , 授田有限 。然世主诚能知天下 大理寺评事赵善养上言说 : “比年以来 , 形势之
利害 , 以其所谓害者制法 , 而加于兼并之 户 , 收置田亩 , 连亘阡陌 。其危害甚者 , 如无差
人 , 则人自不敢保过限之田 , 以其所谓利者 役 。今官 户 田 多 , 差 役 并 免 。
”而 差 役 全 加 在
制法 , 而加于力耕之人 , 则人自劝于力耕 , “物力低小贫下之民”, 故建议 “立限田之制 , 以
而 授 田 不 能 过 限 。然 此 须 渐 乃 能 成 抑豪势无厌之欲”[ 17 ]卷一八一 。议奏的结果 , 对品
[ 7 ] 卷二二三
法。 官子孙的名田和诡名寄产之类作了一些限制和处
强调不能强制推行 , 着眼点是用利益来趋动 。宋 罚 。中书舍人洪遵上《论限田札子》以为过于严
神宗和王安石是在承认既成的不可逆转的土地制 厉 , 因而要求 “品官之家 , 止限见在田产 , 应山
度前提下思考的 , 应该说这一理解比程颢 、张载 林园圃及坟茔地段并行豁除”[ 12 ]卷一二二 。
等人实际和成熟得多 。宋徽宗时转运使李复也认 ( 四) 南宋末年 , 土地兼并日益严重 , 朝臣
识到 : “井田之法坏已久矣 , 今天下之田皆私田 , 们把希望寄托于限田之法以救日益加深的社会危
民自养也 。民之私田可尽夺而为王田 , 以周制分 机 。淳祐五年 ( 1245 年 ) , 谏官尝以限田为说 ,
授之乎 ?”[ 16 ]卷五 ,答人问政书 故其法虽善 , 然却是 “未 朝廷 “付之悠悠”, 次年殿中侍御史谢方叔上言
可以遽言”的 。针对小民 “良田旧业”被兼并之 道 : “豪强兼并之患 , 至今日而极 , 非限民名田
家 “浸并而尽”的现实 , 他上书指出 , “虽有限 有所不可 , 是亦救世道之微权也 。 ”并说 :
田之法 , 未尝推行”, 因此要求 “重为讲究 , 使 今百姓膏腴皆归贵势之家 , 租米有及百
之详密别为立法”[ 12 ]卷一一二 。不可在夺民私田的 万石者 ; 小民百亩之田 , 频年差充保役 , 官
基础上来推行新制是他们的共同认识 。 吏诛求百端 , 不得已 , 则献其产于巨室 , 以
无法恢复井田 , 甚至也无法 “均田”, 就只 规免役 。小民田日减而保役不休 , 大官田日
得求其次 , 在 “限田”上想办法 。宋哲宗时 , 毕 增而保役不及 。以此弱之肉 , 强之食 , 兼并
仲游上《限田奏》说 , “秦变井田 , 民得买卖”, 浸盛 , 民无以遂其生 。于斯时也 , 可不严立
汉董仲舒起 “名田之议”目的在于限制在上位者 经制以为之防乎 ?[ 6 ]卷一七三 ,食货志
的田产 , 晋朝 “限王公之田以品官为差”, 后魏 这个要求得到宋理宗诏准 。田制不立而土地兼并
至唐行均田之制 , 而卒皆不行 。他建议 “宜约 成为必然 , 又企图以限田来抑制兼并 , 这种政策
《周官》授田之数与唐世业 、口分之法 , 参其多 上的矛盾必然导致失败 。《宋史》载 , “势官富
少而用之 。士大夫则因其品秩之高下与其族类之 姓 , 占田无限 , 兼并冒伪 , 习以成俗 , 重禁莫能
[ 12 ] 卷一一二
众寡 , 无使贵者有馀 , 而贫者不足 。
” 宋 止焉”, 深刻地反映了在田制不立的宋代 , 要想
代有限度的 “限田”有过几次尝试 , 都是针对所 抑制兼并是不可能的 。又载 : “嘉定以后 , 又有
谓品官 、豪强等官僚大地主阶层的 , 具体如下 : 所谓安边所田 , 收其租以助岁币 。至其将亡 , 又
( 一) 宋仁宗即位之初 , “上书者言赋役未 限民名田 , 买其限外所有 , 谓之公田 。 ”景定四
均 , 田制不立 , 因诏限田 : 公卿以下毋过三十 年 ( 1263 年) 二月丁巳殿中侍御史陈尧道等上
顷 , 牙前将吏应复役者毋过十五顷 , 止一州之 言:
[ 6 ] 卷一七三 ,食货志
内” , 而任事者终以限田不便 , 未几 井田古也 , 而未易行于后世 ; 限田近古
即废 。 也 , 犹足以救今日之急 。盖兼并之患至今亟
( 二 ) 宋徽宗政和年间 ( 1111 - 1117 年 ) , 矣 ! ……乞依祖宗限田议 , 自两浙 、江东西
 2006 年第 6 期 刘复生 : 理想与现实之间 —
——宋人的井田梦以及均田 、限田和正经界
官民户逾限之田 , 抽三分之一买充公田 。得
一千万亩之田 , 则岁有六七百万斛之入可以
饷军 , 可以免籴 , 可以重楮 , 可以平物而安
[ 6 ] 卷一七三 ,食货志
富 , 一举而五利具矣 。
“限田近古”, 也是复古不成而求其次 。在丞相贾
似道极力主张下 , 开始在两浙 、江东西路等地推
行 “买其限外所有”的公田法 。然而 , 公田法扰
民不少 , 德祐元年 ( 1275 年) 三月诏 : “公田最
为民害 , 稔怨召祸 , 十有余年 。自今并给佃主 ,
令率其租户为兵 。 ”[ 18 ]卷三六 公田法引起的纷扰应验
了宋神宗说的 “如此即致乱之道”, 宋以来企图
以 “须限民田 , 令如古井田” ( 前引程颐语 ) 来
解决土地矛盾的试验即宣告失败 。
三、
“仁政必自经界始” —
——“正经界”尝试
同样的 , 均田或限田的设想虽然美妙 , 但在
现实面前仍然无法实现 。《孟子 ・滕文公》说仁
政必自 “经界”开始 , 划定好井田的疆界 , 才不
致于引起社会的混乱 。前揭田锡所谓 “井田之制
废而经界不正”, 似乎是历代井田之议中的公论 ,
采取限田也往往受阻于现实 。比较可行的就是先
从 “正经界”做起 , 清理土地的实际占有情况 ,
以保证土地占有者按实际亩数交纳赋税 , 这同样
是井田不可复甚至限田也无法实施则求其次的作
法 。在宋代 , “限田”与 “正经界”实际上是朝
廷试图解决土地兼并问题而实施的 “双胞胎”政
策 。在执法和被执法二者合一的情况下 , 前者是
企图剥夺既有土地所有者的利益 ( 有可能是合法
兼并土地者) , 在实际中很难有什么结果 ; 而后
者表面上是针对逃税者开刀 , 似乎更名正言顺 ,
虽掷地有声但仍然是举步维艰 。
宋代 “产去税存”或 “隐田漏税”的情况长
期而严重地存在 。为了试图解决 “天下田赋轻重
不等”的 现 实 , 仁 宗 景 祐 年 间 ( 1034 ～ 1038
年) , 郭谘等在 　州 、蔡州推行 “以千步方田法”
丈量土地的措施 , 结果除 “无地之租”四百家和
正 “无租之地”百家 , 收到了积极的成效 , 欧阳
修称赞该法公私皆利 , 简当易行 。王安石继承了
这一思想 , 他在变法中推行 “方田均税法”进一
步落实这一设想 : 测量田产 , 确定界标 , 划分田
等 , 据之征税 。郭谘 “千步方田法”和王安石的
“方田均税法”实际上就是一次 “正经界”的行
・97 ・
为 , 未蒙其名而得其实 。元丰八年 ( 1085 年 ) ,
清丈东京等五路的田亩数为二百多万顷 , 比清丈
前多出了一百一十八万顷 , 成效是明显的 。程
颐 、张载等儒学思想家遵从孟子之训 , 力倡恢复
井田 必 先 “正 经 界 ”之 说 。熙 宁 十 年 ( 1077
年) , 张载过洛阳 , 与程颢 、程颐二人讨论了井
田 “可不可”行等问题 。张载强调说 : “必先正
经界 , 经界不正 , 则法终不定 。
”进而说 :
经界必须正南北 , 假使地形有宽狭尖
斜 , 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 , 其田则就得井处
为井 , 不能就成处 , 或五七 , 或三四 , 或一
夫 , 其实田数则在 。又或就不成一夫处 , 亦
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 , 无不可行者 。如此 ,
则经界随山随河 , 皆不害于画之也 。茍如此
画定 , 虽 便 使 暴 君 污 吏 , 亦 数 百 年 坏 不
[ 11 ] 卷十 ,洛阳议论
得。
所言之 “正经界”较孟子为近 。大概是太脱离实
际了 , 以至有人以为这些议论 “不可轻示人 , 恐
致笑及有议论”, 张载倒坦然地认为 , “有笑有议
论 , 则方 有益 也”[ 11 ]卷十 ,洛阳议论 , 态 度的 确真 诚 。
在危机四伏的南宋时期 , “正经界”一事的确是
提上了朝廷的议事日程 , 据《宋史》, 主要有如
下几次正经界的尝试 :
宋高宗绍兴十二年 ( 1142 年 ) 左司员外郎
李椿年上奏论说当时 “经界”严重不正 , 指出其
十弊 , 诸如侵耕失税 、隐瞒田赋 、户口不实等 。
要求正经界 , “经界正而仁政行矣”, 重新丈量每
户实际占有土地 , 核实每户土地的实际情况 , 使
赋税得到落实 。朝廷即委椿年为两浙路转运副使
“措置经界”, 两年后又以椿年权户部侍郎主持
“措 置 经 界 ”[ 6 ]卷一七三 ,食货志 。绍 兴 十 九 年 ( 1149
年) , 以敕令所删定官郑克在四川推行经界法 。
郑克颇峻责州县 , 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 朝廷后命
潼川路转运判官王之望为提点行狱 , 处理蜀中经
界引起的矛盾 。王之望后来报告说 , “前在东南
日闻蜀中经界大为民害”, 但事实上是 , 自入本
路境 , “百姓多遮道投牒 , 乞行经界 , 与峡外所
闻不同”。其原因在于 :
蜀人之至东南者皆士大夫 , 不然 , 则公
吏与富民尔 。其贫乏之徒 , 固不能远适 ; 虽
至峡外 , 亦无缘与士大夫接 。故不愿者之说
 ・98 ・ 四川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独闻 , 其愿行者 , 东南不得而知也 。①
对 “正经界”不同看法表明 , 该法客观上对贫乏
者有利 , 也显出朝廷与官僚地主之间的利益冲
突 。王之望坚持推行正经界的政策 , 于绍兴二十
八年 ( 1158 年) 报告说 “去年分遣官诣经界不
均县裁正 , 今已迄事”。“经界法”先后在两浙
路 、福建路 、四川等地推行 , 隐田漏税和赋税不
均的情况得到一定程度的改正 。依此法 , 民户要
造 “砧基簿”, 登记姓名 、田地面积并附地形图 ,
这是明代土地鱼鳞图册的雏形 ② , 影响深远 。
朱熹认为 “正经界”是一件 “最为民间莫大
之利”的事情 , 而版籍不正 、田税不均 “最为公
私莫大之害”。贫者无业而有税 , 富者有业而无
税 , 一些逃户的田土为富家巨室并吞却隐而不报
等 , 公私俱受其弊 。认为正经界有利于 “官府细
民”, 而 “豪家大姓猾吏奸民皆所不便”[ 19 ]卷一九 。
还说 : “今上下匮乏 , 势须先正经界 , 赋入既正 ,
总见数目 , 量入为出 , 罢去冗费 , 而悉除无名之
赋 , 方能救百姓于汤火中 。若不认百姓是自家百
姓 , 便不恤 。 ”[ 20 ]卷一一一 光宗绍熙元年 ( 1190 年 )
朱熹知漳州 , 遂请行经界 。朝廷以漕臣陈公亮与
之协办 , “细民知其不扰而利于己 , 莫不鼓舞 ,
而贵家豪右占田隐税 、侵渔贫弱者 , 胥为异论以
摇之 , 前诏遂格”。朱熹罢职而去 , 事遂不果 。
理宗嘉定年间 ( 1208 ～ 1224 年 ) , 知婺州赵
某曾 “行经界于其州”, 后任者也行之益力 , 历
时三年 , “向之上户析为贫下之户 , 实田隐为逃
绝之田者 , 粲然可考”, “凡结甲册 、户产簿 、丁
口 簿 、鱼 鳞 簿 、类 姓 簿 二 十 三 万 九 千 有
奇”[ 6 ]卷一七三 ,食货志 , 取得了一些成效 。
宋度宗咸淳元年 ( 1265 年) , 监察御史赵顺
孙上奏谈到正经界受到 “穷闾下户”的欢迎 , 当
时实行的是责成当地乡都基层核定 “田亩税色”
而较为易行的 “推排”法 , 与先前经界 “散漫难
集” “自实”法有所不同 [ 6 ]卷一七 ,食货志 。两年后 ,
司农卿兼户部侍郎季镛上言也谈到了经界推排法
简便易行的问题 。
《宋史》所载 , 不一定概全 , 此不赘述 。宋
① 李心传 :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四 , 绍兴二十六年九月末条 。这段史料 , 罗志田在《事不孤起 , 必有
其邻 : 蒙文通先生与思想史的社会视角》一文中辩证地说 : “当时在川与旅外的不同身份的川人各自表述的对立见解 ,
皆其自身对经界法的切实感受”, “不过均非全面 , 不能代表 ‘全体川人’而已 。 ”载《蒙文通先生诞辰 110 周年纪念
文集》, 线装书局 , 2005 年版 , 第 150 页 。
② 何柄棣 : 《南宋至今土地数字的考释和评价》, 《中国社会科学》1985 年第 2 期 。该文对绍兴年间李椿年主持
的正经界论之颇详 , 对南宋其他几次正经界也有所论述 , 甚可参考 。
总第 147 期
代国策既然不抑兼并 , 土地所有权合法或非法的
转移必然频繁起来 。经界不正 , 也就成为一个长
期存在的事实 。一方面是土地的占有者不按实交
纳国家的赋税 , 另一方面却普遍存在 “产去税
存”现象 。“正经界”是企图解决朝廷 ( 国家 )
与大官僚地主阶层的矛盾 , 其效果可能有时会起
一点作用 , 但却不会解决根本问题 。赵宋王朝的
士大夫们怀着井田之梦 , 在均田 、限田 、正经界
等似未间断的尝试中 , 梦想一个一个破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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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官之成书及其反映的文化与时代新考序 [ A ] . 钱

Several Questions about the Ref orm of Classics

Studies in Song Dynasty

YAN G Shiwen
(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 ure , Sichuan U niversity , Chengdu , Sichuan 610064 , China)

Abstract : The refo rm , as a historical p rocess , experienced a quite lo ng perio d. It was not sudden2
ly established in t he Qingli year s of Nort h So ng Dynast y. The Reform of Classics St udies in So ng Dy2
nast y co ntains t hree aspect s as described below : Fir stly , t he at tit udes o n t he Classics St udies were
changed. The seco nd aspect of t he Classics St udies Reform is t he revolutio n of t he co mmentary met h2
od of t he Classics St udies. The t hird aspect of t he Reform is t hat an academic t rend to do ubt and mod2
if y t he classic text began. The t rend of do ubt in t he Classics St udies of t he So ng Dynast y can be un2
derstood to co nsist of t wo layers and fo ur stages of time. Thro ugh refo rming t he old Classics St udies ,
t he So ng scholar s established a new fo rm of classics st udies , called t he So ng St udies , a form different
f ro m t he Han and Tang classic co mmentary st udies.
Key words : So ng St udies ; Reform of Classics St udies ; t he t rend of do ubt in t he Classics St udies

( 责任编辑 : 黎 　原)

( 上接第 98 页)
The Conflict Bet ween Ideal and Actuality :
The So ng people’s dream of co mpart mentalized land and equalizing land ,
t he land limit s , and t he land bo undary co nfirmatio n

L IU Fusheng
(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 ure , Sichuan U niversity , Chengdu , Sichuan 610064 , China)

Abstract : So ng Dynast y has lo ng been seen as a societ y of " no land system" af ter t he collap se of
p receeding Chinese vario us land systems. The state policies of " not banning t he annexatio n" led to
making a sharp co nt radictio n over land during t he Sung Dynast y and t he " co mpart mentalized land" be2
came t he dream t hat haunted t he So ng people. The ruler s and scholar - official s so ught good ways of
gradually equalit y fo r land between t he rich and t he poor . However , t he vario us endeavor to set tle t he
co nflict s of benefit s bet ween t he imperial government and t he bureaucrat - landlo rd st rata endded in
failure.
Key words : So ng Dynast y ; co mpart mentalized land ; equalizing land ; land limit s ; land bo undary
co nfirmatio n

( 责任编辑 : 黎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