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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学辑刊 1999 年第 1 期 ( 总第 35 期)

唐五代至宋敦煌的量器及量制
高启安
( 敦煌研究院  
《敦煌研究》
编辑部 ,甘肃  兰州  730000)

摘要 : 唐五代至宋的敦煌 ,由于社会和历史的原因 ,在经济上以当地独立的体系为主 ,其量


制和量器呈现出有别于中原的特殊复杂状况 。这些特点是 :11 在承袭唐中央政府颁布的量制
法规的同时 ,民间通行大斗制 ,个别的量制与传统观点有所不同 ;21 由于受吐蕃统治过半个多
世纪 ,又并行吐蕃的量制 ;31 特殊的计量方法 ,如驮 ,既有传统的“汉驮”,也有吐蕃的“蕃驮”;
41 酒的计量方法有其独立的体系 ;51 这些特点也表现在了敦煌的量器上 。
  中图分类法 : K2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 6252 ( 1999) 01 - 0059 - 13

敦煌在有唐一代至宋 ,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 ,广受胡风熏染 “安史之乱”


, 以后 ,吐蕃乘机占
领敦煌 。张议潮率领瓜沙军民推翻吐蕃统治后 ,建立了相对独立的地方政权 。由于敦煌长期
孤悬在外 ,偏安一隅 ,因此在政治 、
经济 、
文化等社会生活方面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形成了当地
较为独立的体系 。尤其在经济上更是以自给自足的独立体系为主 ,以维持归义军政权的存在 。
这种特点也反映在敦煌所通行的量器和量制上 。因此 ,敦煌的量器制 ,不仅对于研究唐五代至
宋敦煌的经济 、
政治 、
民俗 、
饮食等有着重要的意义 ,而且对于研究整个西北的经济 、
政治史等
均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
敦煌的量器就我们目前所见 ,有这样几个特点 :11 仍继承了中原传统的计量方法和计量
工具 ,即石 ( 硕 ) 、
斛、斗、
升、合、
抄、勺、
撮、圭等 ; 21 某一时期实行吐蕃的计量方法 , 即驮 、(
升等 ;31 酒的计量方法 ,瓮 、
( 克) 、 角、 升等 ;41 个别特殊的计量方法 ,如秤等 。有些既是计
斗、
量方法 ,又是计量器具 ,有些甚至是衡器充当量器 ,反映了当时敦煌多种计量器具并行的特殊
状况 。

一、
敦煌的量器

敦煌的量器石 ( 硕) 、
斗、升、
半升 、
合、罐等 ,在一些寺院什物交接历中都有其实物的记载 。
如:
P12917 “
: 打物壹硕木函并 具全”;
・59 ・
P13638《辛未年 ( 公元 911) 正月沙州净土寺沙弥善胜领得历》“
: 斗一具 , 并胜方壹 ,半胜
壹 ,抄子壹 ,接子壹 ,士心礻平壹量 ,并石锥铁钩”;
S14199 “
: 壹硕打物木函壹”;
S11744 、S11642 、
S11776 均有“斗壹具”
的记载 。
“硕” 的实物称作“函”,其形状不得而知 。过去河西一带也很少有“石”的实物 ,原因是石太
大 ,使用不便 ,因此往往有其名而无实物 ,一般用 10 斗以替石 。敦煌当时的“石”有大小之分 ,
小石的容量并不大 ,因此可能也有容量一石的函充石使用 。
斛的实物在文献中没有发现 ,其原因是斛在这一时期已成了量器的代名词而非具体的量
器 ,因而没有实物 。
斗在文献中出现较多 ,这是因为斗可能是使用最多的量器 ,在分配数量较大的粮食时 ,主
要以斗作为量器 。
升也是使用较频繁的量器之一 ,其形状有方和圆两种 ,方形应为敞口型 ,与近代使用的相
同 ,在《吐蕃文献选》 所录第 39 条译文中即有“大米小圆升三升给‘邦羌白’ ”的字样 ,但不知道
圆升为何种材料所制 ; 半升是升的一半 ,这是为了使用方便而创造出来的另一种量器 。
合在入破历中大量出现 ,但在什物历中却不载 。其实物的形状应与解放前河西农村使用
的相同 ,即方形敞口的容器 。
抄子 ,在一些入破历中也大量出现其单位 , 从 P13638 所载可证它确实是一种使用的量
器 ,但具体形状却不得而知 。
接子只在这儿出现一次 ,与抄子等量器列在一起 ,应当也是一种量器或量器的部件 。
“ ”,据《中国度量衡史》“ : 平量器口之器曰  ,亦书作概 ; 者 ,平也 ,言用 如水之平 ,以
量器计量物体 ,须以口为平 ,故平量器口之器曰  。 《周礼・ 月令》
有‘正权 ’。 之名 ,历代沿

用 ,今仍之 。 ” 实际上是用升 、 斗、 石等量器量粮食时的刮板 。
秤 。P13638“士心礻平壹量 ; 并石锥铁钩”; P12613“士心礻平笙壹”; S11947 ( 1 ) V“杜心秤产
壹”; P12613《唐咸通十四年 ( 公元 873 ) 正月四日沙州某寺交割常住物等点检历》“ : 大铁秤锤
壹”
“实心秤笙壹” 等。
秤作为衡器 ,是敦煌的商人经常使用的工具之一 , 主要用来秤面及贸易的药品 、 香料等 。
其中石锥 、 铁钩 、秤笙 、
秤产等均是秤的部件 。秤产即秤盘 ,秤笙即秤杆 。许多卷子中都可发现
关于百姓向寺院借面用秤的记录 。寺院中出现了不少的秤及秤的零部件 ,不仅充分说明敦煌
商业贸易的发达 ,而且也证明寺院在各种破入过程中经常使用秤 。秤本是衡器 ,但敦煌人面将
要谈到 。
敦煌的量器中不能少了量酒器具 ,这就是瓮 、 角、 杓 。除了瓮在什物交接历中所载较多外 ,
没有发现角的实物的记载 。角本来是饮器 ,但根据敦煌文献的记载 ,到了这个时期 ,角只是作
为酒的量器在使用 ,其功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杓在什物历中有载 , 如 P13638 中即有“大木
杓壹 ,小杓自壹” 的记载 ,在分配历中也出现得较多 ,尚不知它与另一量器“勺” 的形状和性质用
途区别在何处 ?

二、
敦煌的量制

・60 ・
石、
斛、斗、
升、合、 抄、
勺、撮、
圭是中原传统的计量方法和量器 , 很早就是中原王朝政府法
定的量器和计量方法 ,虽然各个朝代其容量不尽相同 ,但名称没有发生过大的变化 。
要讨论唐五代敦煌的量器制 ,必先搞清楚唐代的量制 。
据《唐六典》“: 凡量 ,以柜黍中者 ,容一千二百为龠 ,二龠为合 ,十合为升 ,十升为斗 ,三斗为
大斗 ,十斗为斛 。”②这种制度在高度中央集权的唐朝 , 贯彻到了所统治的每一个地方 , 敦煌当
然不会例外 。除了大量的文献中出现升 、 斗、
合这些量器名称外 ,敦煌藏经洞中还发现了名为
《俗务要名林》( P12609) 的启蒙教科书 ,其中就有对量制的记载 “
: 十撮为一勺 ……十勺为一合
……十合为一升 , 十升为 一斗 ,十斗为一斛 ……十六两为一斤 ,卅斤为一均 ,四均为石 。
( ) ”
《俗
务要名林》 有好几个卷本 ,是一本在敦煌很流行的启蒙教材 ,它所记载的这些关于量器的制度
必定是在敦煌通行的制度 ,至少在唐前期是这样 “ ( 斛”
之作为量器单位 ,在武周以后 ,便不在出
现。)。
但由于敦煌所处的特殊位置和“四面六蕃围”的状况 ,加上它在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商阜作
用 ,中亚 、
西域等地的商人云集于此 ,对与商品经济有密切关系的量器与量制不能不有所影响 ,
甚至在初唐 ,就实行着个别与中原有别的量制和量器 。吐蕃统治敦煌后 ,又强力推行他们的量
器制 ,因此使敦煌的量器及量制呈现出错综复杂的状况 。下面分别叙述之 。
1 1 石 ( 硕) 、
斛、斗、

关于石 ( 硕) ,据上引《唐六典》,初唐尚未出现“石”( 或“硕”
) , 朝廷在颁布的律仪中也没有
“石”,按照《中国度量衡史》 的说法 “石”
, 的量名出现虽早 ,但至宋代量之改制后 ,才作为“十斗
为一石” 而固定了下来 。作者在第八章第六节《宋代量之改制》 中云 “ : 唐以前均以十斗为斛 ,斛
乃五量之大者 。然斛之容量 ,经南北朝增大至三倍后 ,至宋又有增 ,已超过三倍以上 ,而古斛之
容量 ,至宋不过约为宋之三斗 ……斛之进位 ,本为十斗 ,宋改为五斗 。盖因 ( 1) 自古均以斛为代
表量器之名 ,古量小 ,因以古斛之器 ,视作五斗或二斗五升之器 ,因此以五斗或二斗五升为斛 ,
然以二斗五升为斛 ,不过习俗有其用 ,朝廷定法 ,仍以五斗为进位 ; ( 2)《汉志》
嘉量重二均 ,而四
均为石 ,嘉量之大量为斛 ,因以二斛为一石 ,因此又多出‘石’之名 。此为量法之改制 。 ……改
斛之进位为五斗 ,置石为十斗 ,以补斛名之缺 ,其法乃始于宋 。 ”③但在属于开元 、 天宝年间的一
些卷子中 ,就已出现了“石”或“硕”。如 P13841《唐开元廿三年 ( 公元 735 ?) 沙州会计牒》、
P12803 、
P13359 、
P13664《唐天宝十三载 ( 公元 754) 敦煌郡会计牒》、
P12862 、
P12626《唐天宝年
代敦煌郡会计牒》 等敦煌早期社会经济文书卷中 ,都已在使用“硕”。不惟如此 ,在吐鲁番出土
的文献当中 ,也有这种状况 。如 CH969 - 72《唐 ( 开元九年 ?) 于阗某寺支出簿》中也使用“硕”,
说明于阗也使用有“硕” 的量制 ,与唐政府颁布的量制大致相同 。虽然大多数敦煌入破历的名
称均以“斛斗”来称谓 ,但在具体登记过程中 ,均未出现以斛为单位换算的情况 ,想来武周以后
( 吐鲁番出土的唐代武则天时期的卷子中 ,尚有以“斛” 为计量单位的 ,但开元以后则少见) ,敦
煌已不再使用“斛”作为计量单位 ,也未出现过以“斛” 计量的例子 “斛斗”
, 已渐成了量器的代名
词 ,则这时的敦煌民间已不用斛 ,而以“石”( 或“硕”
) 来表示斗的十进位 。《俗务要名林》上“十
斗为一斛” 的规定已废弃不用 。说明朝廷的法令虽然是“十斗为一斛”,而民间 、特别是像敦煌
这些地区 ,已实行“十斗为一硕”的量制 。这应看作是宋代量制改制的必然 。
根据大量的资料 ,在当时的敦煌 “十斗为石”
, 是定制 。
如果按照《俗务要名林》所规定的原则 , 结合敦煌实际实行的量制 , 不难得出一石为 120
・61 ・
斤 ,一斗为 12 斤 ,一升为 112 斤的结论 。
如此 ,则与当时中原通行的规则不相符合 。许多材料反映 , 唐代的一升合现在的 015944
升 ,即近六合 , ④这个原则被许多治敦煌学的专家所引用 , ⑤问题是敦煌的实行情况究竟与中原
有无区别 ? 造成这种矛盾的原因是什么 ? 这些问题牵涉到我们将要讨论的一系列问题 ,因此
必须搞明白 。
仔细分析两个数字之间的关系 ,不难看出 ,二者刚好相差一半 。造成二者矛盾的原因很可
能是“斛”。据上引《中国度量衡史》引证《汉志》 “嘉量重二均 ,而四均为石 ,嘉量之大量为斛 ,因
以二斛为一石 。 ”
照《中国度量衡史》
作者的说法 ,宋代“改斛之进位为五斗 ,置石为十斗 。 ”
这样 ,
“石”
在民间使用时就等于原来的“斛”,即由“石” 代替了“斛”。
笔者在《敦煌古代僧人官斋饮食检阅》 一文中 ,曾根据《俗务要名林》中所规定的原则 ,作出
了“敦煌的一升约等于今天的一斤” 的结论 。⑥现在看来 ,此结论过于草率 ,还需要仔细研究 。
据《中国度量衡史》“
: 唐代度量衡 ,有大小二制 ……隋开皇官斗以古斗三斗为一斗 ,官秤以
古秤三斤为一斤 ,唐承隋之后 ,以开皇官制官民已通行 ,故颁之为大制 。 ”⑦
《唐六典・户部・金部

郎中》 条下也载当时“内外官悉用大者”。大尺每一尺二寸 ,大两为三两 ,大斗为三斗 。 这种制
度在杜佑的《通典》 中得到了证实 “ : 六朝量三升当今一升 ,秤三两当今一两 ,尺一尺二寸当今一

尺。 ”⑩但有
” 而“五代之世 ,天下混乱 ,未遑制作 , 其世官民所行用之器 , 仍唐之旧制 , 必无疑 。
一个问题没有交代清楚 ,即只有“斗” 单位有大小之分 ,其他石 、升、 合等没有大小之分呢 ,还是
各量制单位均有大小之分 ? 似乎是后者 。那么敦煌的情况如何呢 ?
得李正宇先生所赐《唐会要》 一条材料 “: 天宝九载二月十四日敕 : 今自已后 ,面皆以三斤四
ϖ
λ
g
两为斗 ……”。 因为面与粟 、
麦的比重不同 ,我理解 ,这是为每斗面规定的重量 。问题是“三斤
四两” 的“斗”
究竟是大斗 ,还是小斗 ? 如以“三斤四两” 为小斗 ,则三小斗等于一大斗 ,每大斗面
是九斤十二两 ,即大两 156 两 ,则每大升是 1516 两 ,几近于一斤 ; 这与我们前面所引的每升等
于 112 斤稍有差距 ,因为我们不知道面的比重 ,假设面的比重轻于麦子 ,则我们前面所得出的
“每升约为 112 斤” 的结论或许有道理 。因为敦煌通行的斗是大斗无疑 。如以大斗计 “三斤四 ,
两” 为 52 两 ,每升为 512 两 ,人均日食三升 ,即食 1516 两 ,约为 1 斤 ,而小斗就更小 ,每斗约为
17133 两 、
1108 斤左右 ,一日分配的粮食为一斗多一点 。
分析一下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文书中有关的账籍 ,对判定敦煌的量制及量器大有帮助 。
我们以 60 TAM307 :5/ 3 卷为例 ,来计算每位上人 、中人每日的口粮用量 。

        ( 前缺)
11 ( 人 ,尽十五日 ,合用面) 十三斛二斗 ,糜米
21 ( ……升 。次) 竺佛图传 ,面五斗六升 ,糜米九升 , 供婆瓠吐屯牛儿旱 , 上二人 ,
中三人 。
31 ( 尽) 十三日 。合用面五斛六斗 ,糜米九斗 。次吕僧忠传 , 面六斗 , 糜米一斗二
升 ,供鸡弊零 。
41 苏利结个妇 ,中四人 , 下二人 , 尽十五日 , 合用面七斛二斗 , 糜米一斛四斗四
升 。次六日 ,令狐
51 □僧传 ,面三斗六升 ,糜米三升 , 供乌浑摩河先使河干 , 上二人 , 中一人 , 尽十
・62 ・
日 ,合 ( 用面一斛八斗 ,糜米一斗五升 ) 。 ( 后缺 ) ( 括号中的字原文没有 , 系根
据吴玉贵先生《高昌供食文书中的突厥》 〔载《西北民族研究》1991 年第 1 期
59 页 。
〕 一文所加 ,本文同意吴文所加 ,照录 。 )

第一笔 ,因没有人数 ,故不计 。


中三人 ,日供粮为 615 斗 ,共供粮为 65 斗 ,共计十天 ,当从四日起供粮 ,到
第二笔 ,上二人 、
十三日 。按五人人均计算 ,每日每人为 113 斗 。
下二人 ,日供粮 712 斗 ,共供粮为 8614 斗 ,可知共计十二天 ,到十五日 ,也
第三笔 ,中四人 、
是从四日供起 。以中人日供粮 113 斗计 ,则 :
4 ×113 = 512 斗
712 - 512 = 2 斗
可知每一个下人日供粮为一斗 。
问题是 ,此卷虽是招待客人的分配历 ,但分配的口粮却与给官户所分配的口粮差距竟如此
之大 ,其中必有原因 。
可资参考的是吐鲁番阿斯那墓出土的唐代文书中的给粮标准 。据《唐苏海愿等家口粮三
月帐》
第 6 - 9 行载 :

□主卫欢峻家口六人 ,三石一斗 。一人丁男 , 一日粟三升三合三勺 。四人中小 ,


一日粟一升五合 。一人小男 ,一日粟一升 。右计当三月粟九石三斗 。

第 17 - 19 行载 :

二人丁男 ,一日粟三升三合三勺 。二人丁妻 , 一日粟二升五合 。一人中小 , 一日


粟一升五合 。右计当三月粟一十一石八斗五升 。

经计算 ,其他《唐张赤头等家口给粮三月帐》《
、唐 父师等家口给粮三月帐》《 、唐龙海相等
家口给粮三月帐》 及《刘显志等家口给粮一月帐》等卷的给粮标准也完全符合这个原则 , λω g

《唐六典》所规定的原则稍有不符 ,而与敦煌卷子 S15947 中“每人每三日一斗”
的原则一样 。考
虑到吐鲁番所给的粮肯定为原粮 ,如果除去麸皮 ,则丁男一日所给的粮当与敦煌大多时候每人
每日三升的原则相当 。
原来 ,这两条资料正好反映了两种不同的量制结果 。60 TAM307 :5/ 3 卷肯定是唐中央政
府颁布大斗后仍在民间实行小斗制的证明 。假设每日三餐 ,上人 113 斗 ,每餐可有四升三合多
一点 ; 下人则为三升三合三勺 ,这正好是官户所定的丁男日分配的口粮数 。使节所分配的口粮
不会比官户多出三倍来 , 因而可证此卷实行的是小斗制 , 刚好是大斗的三分之一 。因为是使
节 ,所以上人 、
中人要比官户分配得多一些 。而第一条资料中为何给丁男分配的口粮为三升三
合三勺这样一个特殊的数字也就理解了 : 在大斗实行前 ,丁男一日的口粮是一斗 ,现在实行大
斗 ,只能是三升三合三勺 。
最直接的材料是敦煌人每日的口粮标准 , 一些专家已作过讨论 。敦煌的工匠每日每人分
・63 ・
配的定量一般是两顿 ,每餐一升 ,这样的材料很多 ,也有三餐的 ,也是每餐一升 。在 S15947《年
代不明 ( 公元十世纪) 宋家宅南宅官健十寺厮儿百姓用面历》中 ,则是每人每三日一斗 “: ( 前残)
宋家宅官健廿七人 ,计三日 ,每人壹斗 ,得面两石七斗 。南宅官健 ,计三日 ,每人壹斗 ,廿四人 ,
得面两石四斗 。十寺厮儿十六人 ,得面一石六斗 。每人墼四十 ,宋宅官健三十人 ,五日中间计
用面四石五斗 。南斋官健二十四人 ,计用面三石六斗 。土十寺百姓一十七人 ,五日中间计用面
两硕五斗五升 。”
是每人每日分配三升三合三勺 ,即每人每三日一斗 。很明显 “一日三升” , 的分
配原则用的正是大斗制 。这个给粮的标准是否带有普遍性尚不清楚 。在 P13231 卷的官斋活
动中 ,每年所请的麦是“玖硕壹斗”,大约可磨面 64 斗 ,以 172 名僧人计算 ,每人可分配 317 升 ,
考虑到参加斋僧仪式的可能还有一些官员 ,因此每人每餐也是一升左右 。
唐代官户的给粮标准对我们探讨敦煌的斗 、 升之量及日食粮数量也许有帮助 。据《唐六
典》 载 “其粮
, ,丁口 ,日给二升 ; 中口 , 一升五合 ; 小口 , 六合 。诸户留长上者 , 丁口日给三升五
合 ,中男给三升 。 ”λξ
g
如此 , 以“每斗面为 3 斤 4 两”计 , 则敦煌人每日所食几近 1 斤 ( 1516 两 ) 。
当时的 1 斤等于今天的 111936 斤 ,如为三餐 ,每餐约为现在的 314 两 ; 如为两餐 ,则每餐半斤
多一点 。问题是 ,对于重体力劳动者 ,每日为现在的 1 斤多一点能否吃饱 ?
据《中国秦汉习俗史》 一书 “汉代人每人每月的食量
, ( 以历米为准 ) 与现代人差不多 , 大体
是 :丁男月食 1618 斗至 12 斗 ,折合今 18196 - 21106 公斤 ; 大男 ( 15 岁以上的男性) 月食 1018
斗 ,折合 18196 公斤 ; 大女 ( 15 岁以上的女性) 、 使男 ( 7 岁至 14 岁) 月食 1018 斗 ,折合 13169 公
未使男 ( 6 岁以下 ) 月食 6 斗 , 折合 10153 公斤 ; 未使女 ( 6 岁以下 ) 月食
斤 ; 使女 ( 7 岁 14 岁) 、
ψ
”λg每斗为 11756 公斤 。作者没有说明是西汉还是东汉 。按照《中国度
412 斗 ,折合 7137 公斤 。
量衡史》 的说法 ,西汉一升等于今 013425 升 ,东汉一升等于今 011981 升 ,则东汉的升则好是唐
代的三分之一 ,唐代的升等于今天的 015944 升 。如以西汉计算 ,则唐代每斗是 51358 公斤 ,每
升是 015358 公升 ,每日食量 1 斤过一些 ,与唐五代敦煌人的食量基本相当 。
由此 ,我们可知在敦煌只要是一日三升或每餐一升的分配标准 ,则这时的量制定实行的是
大升 。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 ,在敦煌 ,汉蕃“斗’、 大小“驮”等曾并行过一个时期 。资料中就屡次
出现过“汉石” 的说法 :
S11457《未年 ( 公元 827) 安环清卖地契》中有“其地亩断作汉斗壹硕陆斗 , 都计麦壹拾伍
硕 ,粟壹硕 ,并汉斗 。 ”
P12858 背《酉年 ( 公元 829) 二月十二日索海朝租地帖》“: 每年价麦捌汉硕”。在 S15820 、
S15826 拼合卷 、
S11475 、
P12688 、
S16235 等文书中 ,都出现了“汉硕”或“汉斗”的字样 。在敦煌
藏文文书中 ,有些就特意说明是“汉硕”、“汉升”, λζ
g
这些文书强调“汉斗”, 就应当有“胡斗”或
“蕃斗”,我怀疑在敦煌藏文文书中那些与“汉升”“、汉硕” 并行的没有加以说明的“斗” 即是吐蕃
地区通行的计量器具和计量方法 。充分说明当时两种计量器具曾并行过一个时期 。
关于“蕃斗”,王尧 、
陈践先生认为即吐蕃的计量单位 ,在藏文文献中称为“克”“ : 克 ,在敦煌
汉文卷子中又作‘番斗’,与汉斗相对 。”{
λ
g
在两位先生选注的《吐蕃文献选》中又写作“ ”。据
两位先生所提供的吐蕃“二十进位法”,当时吐蕃人以二十两为一斤 ,以二十升为一克 。“二十
是四乘以五的积数 。最初 ,人们以手之数即‘五’ 为进位 ,后以二手二脚合起来的总数转为二十
|
λ
g
以进位 。
” 但吐蕃的一升与汉升之间的比例关系却无从知道 。在本书所录的第 38 条译文中 ,
・64 ・
有这样一句话 “ : ……按一头毛驴能驮够三人吃一个月之口粮计算 ……”; 本书的第 39 条译文
说“ : 一个月口粮为麦子六 ( 升) ,青稞四升 ,五个半月食物合计 : 麦子一克十七升 , 青稞十八升 ,
其中有我口粮二升 ,祭神用麦子九升 ,青稞三升 。羊价麦子三升 ,大米小圆升三升给‘邦羌白’
( 信使名) ……”( 同上书 34 页) ,五个半月是两克十五升 , 与总数合 。如此 , 则一个月的口粮为
半克即十升 ; 一头毛驴所驮的数量就是三十吐蕃升 ,也即一克半 。这条材料隐约为我们透露了
这样一条线索 : 假设吐蕃仍沿用唐的做法 ,一般以每人日食三升 ( 小升一斗) 计 ,则吐蕃的一升
就相当于汉制的一斗 。由此可知 ,吐蕃的升显然要比汉升大得多 ,一升相当于汉升的十升 。而
“番斗”的二十升 ,则相当于汉升两石 。按照敦煌文书 S15947“每人每三日一斗”的口粮分配原
则计 ,则吐蕃的一升刚好等于汉斗的一斗 。由此 ,吐蕃时期粮食分配的原则也与后期归义军时
的原则相当 ,每人每月的口粮约为一石 ,即汉升 100 升左右 。如果按照《唐会要》每斗面 3 斤 4
两的原则 ,一月的口粮为 32 斤 5 两 。值得注意的是从上引资料中出现的“小圆升”看 ,吐蕃的
量制中也可能有大小之分 ,这就更增加了敦煌量制的复杂性 。
21 合 、
勺、撮、抄、

抄、 勺、 撮、
圭是较小的计量单位 ,敦煌的这些计量单位与史料所载也有区别 。
“抄” 因为单位较小 ,在帐籍中记载很少 ,但并不是没有 。如 S11519“酥三升一抄”;
与“勺”
P12049 背“肆胜壹抄酥”“肆胜一抄酥
, , 壹斗肆胜米”“壹胜一抄酥
, , 壹斗肆胜米”; P12049 背
《后唐长兴二年 ( 公元 931) 正月沙州净土寺直岁愿达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牒》“ : 油肆胜壹抄 ,
二月八日造粥斋时煮食孚食俞看设人众僧等用”“油半抄 , ,九日收佛衣炒月霍用”“油半抄
, ,初日交库
时炒月霍用”“油壹抄, ,算西仓写账众僧斋时炒月霍用”等。
据《孙子算经》卷上 “
: 量之所起 , 起于粟 。六粟一圭 , 十圭为一撮 , 十撮为一抄 , 十抄为一
勺 ,十勺为一合 ,十合为一升 。”而《中国度量衡史》一书中的《汉以后历代容量命名表》,十圭为
一抄 ,十抄为一撮 ,十撮为一勺 , 十勺为一合 。抄等于合的百分之一 , λ}g而在文书中 , 似乎不是
这样 。一合的百分之一数量未免太小 , 无法计算 。从文书中我们发现 , 抄一般用来量油 、 酥、
酒 ,而且是“升”下来就是“抄”,如 P12974 背“总叁百壹硕柒斗壹胜半壹抄”“肆硕伍斗半胜壹
,
抄油”“壹硕叁斗半胜壹抄油”
, 等 , 在 S16237 、P12049 等卷中 , 都有抄出现 。另外 , 有些卷子
中 ,有时“抄”“ 并用 ,如 P12040 背卷等 。我曾经对 P12049 背《后唐同光三年 ( 公元 925 ) 正
、合”
月沙州净土寺直岁保护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牒》中第 326 - 359 行所记录的 42 笔油破用状况
作过统计 ,将相加数字与总数对照 ,看“抄” 的进制究竟是多少 。本卷前面的油的总数为“伍硕
陆胜半两抄半油”,破用后所余数为“两硕伍斗叁胜两抄斗”,总数减去余数 ,应为破用数 ,破用
42 笔为“两硕伍斗叁胜半”( 247 行) ,结果 42 笔破用油的总和为两硕肆斗七升又十抄半 ,这样 ,
十抄半就等于六升半 ,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无法计算其进位制 。我分析是其帐目记载有误 。有
一点是明显的 ,这就是“抄”
一般用来量油 。联系到敦煌的食油多为流体的植物油 ,故“抄” 的形
状可能与解放前打油的“提子” 相仿 ,因此也就有很多的规格 ,大小不一 。这也可能是《俗务要
名林》
等资料中不载原因 。所以《中国度量衡史》引《孙子算术》说“十圭为一抄”的说法并不符
合敦煌的实际 。
勺 。勺的性质似乎与“抄”有区别 , 其形状不知 。在 P12609 卷中记为“十撮为一勺 , 十勺
为一合 。 ”据李时珍《
〈本草纲目〉序列》引南朝梁陶弘景《名医别录和药分剂法则》“ : 十撮为一
勺 ,十勺为一合 ,十合为一升 。
”它除了量酒 、 油等流体物体外 ,也用来量诸如粮食一类的物品 。
・65 ・
如 S12474 有“胡饣并二十枚 , 灌肠面三升 , 用面二斗八升四合 , 油一升四勺”; P13841 、P12803 、
P13359 、
P13664 等卷中 ,均有用“勺” 来计量粮食的 , 而且可以清楚地看到十勺等于一合 , 与当
时通行的计量方法同 。勺与抄的形状怎样 ,不得而知 。
接子 。只在上引的资料中发现过一次 。如果它不是一种量器 , 也可能是量器的附属物 。
存疑待考 。
圭 。圭作为比较小的计量单位 ,在敦煌也使用 。据前引《孙子算术》“圭” , 为最小的计算单
位。 《中国度量衡史》 的作者说“完全十进之斛 、 斗、升、 合、
勺、撮、抄、 圭八位命名 ,及粟之名 ,自

λ
g
汉而下 ,历代相承以为法 。 ” 如此 “圭”
, 也是最小的计算单位 ,只有六粒粟 。但在敦煌文献中 ,
我们却屡屡发现有小到以圭为单位计量的 ,如北图生字 25 号即 309 :8447 背《宋开宝八年 ( 公
元 975) 三月一日郑丑达出卖地基与沈都和契》“ : 准地皮尺数 ,算著舍介 ,折贰拾玖硕伍斗陆升
九合五圭干湿谷米 。其舍及米 ,当日交相分付 ,并无升合玄欠 。 ”S12472 背《辛巳年 ( 公元 981 )
十月三日勘算州司仓公廨斛斗前后主持者交过分付状》“ : 除破用外 ,自年合入利麦贰拾玖硕肆
斗壹升叁合陆勺捌圭 ……除破用外 , 都合管本利麦壹百贰拾柒硕肆斗伍升玖合两勺捌圭”;
S14702 “
: 惠阴法律欠麻三石二斗二升六合三圭”; S14701 “
: 黄麻陆拾陆硕玖升陆合叁圭”等 ,
似乎“圭” 是仅次于“合”
的计量单位 。原以为“圭”只是计算出来的帐面数字 ,但从文书的认真
来看 ,似乎不是 。究竟怎样 ,还需要更多的资料说明 。
秤本是衡器 ,但由于每秤的数量一致 , 又被作为量器使用 , 使用时只达到一定度数即可 。
在 P13102 文书中 ,出现了许多人向寺院贷面的记录 , 其中用的计量方法是“秤”“石通子妻 , ,
将叁斤 ,保索阿娘 ,壹秤 ……万子迓妻 ,将面壹秤 ,石庆住妻 ,将面壹秤 ,王海润 ,将面壹秤 ,王录
事 ,将面壹秤”; P14635《某年某月七日社家女人便面历》中 , 也是斤与秤通用 。古代一秤等于
十五斤 , µυg郝春文先生据 P14635 卷研究“当时敦煌的一秤约合三斤十二两或三斤半”。 ϖ
µ
g

车也是一个时期敦煌的粮食计量方法之一 ,我们在吐蕃时期的帐籍中发现了用车计量粮
食的例子 ,P13738 中即有“领得小和尚麦叁车”; 在 P13424 中记载得更多 “
: 粟一车 ,麦一车 ,阴
苟子罗麦叁车 ,粟一车 ,干麦一车 ,珠善住罗麦叁拾硕 ,张员保罗麦一车”; 在 P14907 卷中也有
“闰二月七日 ,付侯定住石畏面粟两车 ……十八日 ,付侯定住石畏面粟两车”等 ,可以肯定一车有一
个定量 。由于没有更多的材料 ,无法知道一车究竟有多少 。

三、
敦煌的驮

驮是一种较为古老的计量方法 ,它来源于某种牲畜一次的负重量 ,其所用的容器是一种粗


褐织成的袋子 ,敦煌当时叫“褐袋”,现在河西的农民叫“口袋”或“包子”。时至今日 ,许多藏族
地区仍以“驮”作为计量的方法 ; 一些汉族地区 ,仍有“驮”的叫法 ,只不过它是一个模糊的计量
概念 。一般来说 “驮”
, 指两条褐袋或皮袋 ( 藏区) 的容量 ,单个的褐袋不叫“驮”。
“驮”
作为一种
计量单位原先就在敦煌使用 ,吐蕃人统治敦煌后 ,又带来了他们的“驮”。几件有“驮” 文书的时
间均为吐蕃统治时期 。
“驮”
的量制有一个前提 ,就是某种牲畜一次的负载数量 。容易引起歧义的是在当时的敦
煌 ,既有骆驼 ,也可能有马和驴 ,还有吐蕃带来的牛驮 。骆驼是敦煌传统的运输负载工具 ,许多
文献反映 ,常有人租雇骆驼去西州等地贸易 ,因此 ,骆驼的“驮”应为“驮”
之一 。关于“牛驮”,在
・66 ・
文献中有载 ,如 S10542 卷《敦煌诸寺丁壮车牛役簿》中就有“张进国 ,守囚五日 ,四月廿四日差
回造粳米稻壹驮牛”; 敦煌文献中虽没有关于驴和马驮的记载 ,但在吐蕃简牍中有驴负载的数
量记载 ( 见前引) 。因此 , 也不排除当时几种驮都存在的可能 。这也就是在敦煌存在蕃驮 、 汉
驮 ,甚至可能存在大驮 、 小驮的原因 。
河西及其周围的通常的惯例 ,每峰骆驼能负载 240 - 380 斤之间 ,一般长途贩运的驼队每
峰骆驼约驮 300 斤左右 ,其他的要视骆驼的行程 、 驼队的长短及体力 。藏区的驮牛一般负重在
100 - 120 斤左右 ,每头驴的负重在 120 - 160 斤之间 。马和骡子的负重比驴稍多 ,在 160 - 200
斤之间 。传统的牲畜的驮的数量对判断敦煌的“驮” 的数量应当有参考作用 。
关于“驮”,法人谢和耐先生研究一驮相当于唐制八斗七升 。他在《中国五 — —
—十世纪的寺
院经济》 一书的注解中说道 “
: 敦煌地区物品租金是一驮麦或粟 ,或者是像其它契约所记载的那
样要用八斗七升 。因此 ,一驮粮食很可能相当于 0187 硕 ,也就是五十升 。据《隋书・ 食货志》记
载 ,一匹良马可以驮八驮 , 即近四百公升粮食 , 一匹普通的马可以驮六驮 ( 即约三百公升粮
”µω
食) 。 g
作者在同一书第 164 页的第四条注解中写道 “
: 在伯希和敦煌汉文写本中 , 还有其它一
些有关雇佣的合同 ,如伯希和敦煌汉文写本第 2249 背面 、 3964 号 、
5008 号和 5522 号第四页背
面 。雇价似乎是每月八斗七升 ( 约为五十公升左右) 粮食 。有时候 , 如同本文一样 , 其价格论
‘驮’,一驮似乎相当于八十七斤左右 。 ”这使谢和耐得出了一驮等于八斗七升的结论 。其实 ,我
们检阅大部分雇工契约 ,雇价除了一驮外 ,还有八斗七升 , 也有五斗的 , 如 S1387714V 令狐安
定雇工契 ; S1550911V 苏流奴雇壮儿契是九个月六硕 ,麦粟各半 ,每月只有六斗多 ; P12877 背
安定昌雇工价是每月八斗 。这是当时根据所雇劳动力的不同情况而商定的数目 ,低于一驮者 ,
可能为小孩或其他非壮劳力 。由于当时敦煌粟和麦的价值不相等 ,一斗麦约等于 1144 斗粟 ,
因此 ,谢和耐关于敦煌地区物品租金是一驮麦或一驮粟的说法不妥 ,其租金的多少也视物品的
品种而言 ,而一驮等于八斗七升的结论也就没有了根据 ; 其次 ,谢和耐对所引《隋书・ 食货志》材
料理解有误 。其原文为“益遣募人征辽 ,马少不充八驮 ,而许为六驮 ,又不足 ,听半以驴充 。
”这
是指用于征辽运送粮食的马匹不够 ,由八匹减少为六匹 ,而非一匹马的负重 。一匹马无论如何
也负载不了 400 公升的粮食 。
女郎阁先生也曾撰文作过探讨 , µξ
张亚萍 、 g
认为每驮粟约在一石稍过 , P1t 11261《吐蕃占领敦
煌时僧人分配斋亻亲历》中有“俗寺主斋施粟两驮 ( 和 ) 准麦二石 , 五十一人 , 各支四升 , 欠一人
分”这句话 。如果说“准麦” 之语为两驮粟折合二硕麦 ,那就如张文理解的那样 ,一驮粟的价值
等于一硕麦 。根据 S16829《丙戌年 ( 公元 806) 正月十一日已后缘修造破用斛斗布等历》“ : 四月
二日 ,出麦柒斗 ,付曹昙恩解木七日价 ,同日 ,出麦贰斗 ,付索家儿充解木两日价 ,又一日价 ,麦
壹斗 ,九日 ,出粟柒斗 ,付索鸾子充解木五日价”,说明当时一斗麦可折合 1144 斗粟 ,在 P13841
卷中 ,也记载“叁斗贰升肆合小麦 , 索臻折纳粟肆斗捌升 。 ”经计算 , 每斗小麦折合粟为 1148
ψ
µ
斗 。 这样 ,一驮粟就等于 1144 硕 ; 又说“1 驮等于 2 石”。没有解释其原因 。一驮究竟有多少 ,
g

由于文书记载的混乱 ,给我们今天的讨论带来了不少困难 。
敦煌当时的驮有大小 、 汉蕃之分 , 犹如敦煌有汉斗 、蕃斗一样 。在 S16829《丙午年正月十
一日已后缘修造破用斛斗布等历》 卷中我们可以计算出每驮的数量 。“青麦肆驮半玖斗 ,小麦
肆拾驮贰斗 ,粟柒驮伍斗 ,广禾两驮 ,豆肆驮半伍斗 ,计伍拾玖驮壹斗 。”
经计算 ,每驮为两石 。
P12032 背净土寺入破历卷 ,在给园子和恩子分配的秋粮中 ,一方用的是“驮”,一方用的是
・67 ・
“石”“麦壹驮
, ,园子秋粮用 ,粟壹驮 ,亦园子秋 ( 粮) 用 ; 麦两硕 ,粟两硕 ,恩子秋粮用”“麦壹驮
, ,
粟壹驮 ,纳赞秋粮用”“麦两硕
, ,粟两硕 ,付恩子冬粮用”,说明园子和恩子一秋的食用粮食是四
硕或两驮 ,粟麦各一驮 ,因此可以判断一驮等于两石 。
由于麦和粟的比重不一 , 假设“驮”的容积是一个定量 , 那么每驮麦和每驮粟的重量便不
一 ; 如果是以重量来权衡每驮的数量 ,那么每驮的麦粟数量也不一致 。从 P1t 11261《吐蕃占领
敦煌时僧人分配斋亻亲历》 中“施粟两驮 , 准麦二石”的记载分析 , 是用重量来权衡每驮的数量 ,
即每驮粟要比每驮麦的数量多 。
在 P12846 卷中记载“酒叁拾瓮 ,卧用粟贰拾壹硕 ,又粟柒硕令沽酒 。 ”每瓮酒用粟七斗 。
P13569 背记载 “
: 从三月廿二日于官仓请酒本贰拾驮 , 又四月九日请酒本粟壹拾伍驮 , 两
件共请粟叁拾伍驮 ,准粟数合纳酒捌拾柒瓮斗 。 ”经计算 ,每驮粟按某种原则交纳酒为两瓮半 ,
即十五斗 。如以一驮等于两石计算 ,当得交十六斗多 ; 如按前面的比例 ,则一驮只有十七斗半 。
此卷因是酒户按分配的粟纳酒 ,其原则尚不清楚 ,或许也是按以上比例 ,只不过是酒户已扣除
了工价后所交的酒数 。孰是孰非 ,难下结论 。
之所以出现两种计量的“驮”,我以为原本在敦煌就有以驮来计量的现象 ,吐蕃统治以后 ,
又带来了他们的驮的计量方法 ,由此两种驮并行 ,在计量上引起了一些混乱 。
当时的敦煌“汉驮” 应当为每驮二石 。
关于蕃驮的数量 ,上引《吐蕃简牍综录》 第 38 条译文材料 ,一头毛驴负重量是三个人一月
的口粮 。假如吐蕃仍承袭唐的粮食供应标准 ,则每人每日的定量为 1 斤过一些 ,以一月 35 斤
计算 ( 这是以面的标准作计算准则 , 实际可能要比这稍多 ) , 那么 , 一头毛驴的负载就大约为
105 斤左右 。这好象不符合今天毛驴的负载量 。第 39 条译文列出了一个月的口量数为 10
升 ,因这是吐蕃的“升”,我们前面已有论述 ,每升为汉升的一斗 ,十升为汉升的一石 ,相当于 97
斤 ( 即现在的 116 斤) 左右 ,这也应当是三个人一月的口粮才对 。
在一件《吐蕃占领敦煌时期石畏课麦粟历》( 伯希和藏语文献 1088 ( A ) (B ) ( C) ) 中 ,我们通过
计算 ,可以得到一种“驮” 的标准 ,相信它就是“小驮”。
此卷共三篇六件 ,每篇两件 ,共约 100 行左右 , 其中既有石 、斗 , 还不时加以“驮”。文书记
载了许多人所纳石畏课的粮食数量 ,其品种有三 ,罗麦 、 干麦和粟 ,从中看 ,每人所“课”的粮食数
量与罗麦 、
干麦及粟的数量之间有一个比例关系 。为了方便起见 ,我们依据《敦煌社会经济文
献真迹释录》,捡其相关行录于下 :

( A〔二〕
6 行) : □□□八月罗麦五石 ,课一石二斗五升 。四月粟三石 ,课
  ( 7 行) :   六斗 。五月 ,罗麦一驮 ,课二斗 。
( A〔二〕
13行) : 范白择九月罗麦五石 ,课一石二斗 ; 粟十石 ,课二石 。
(B〔一〕4 行) : 粟六石 ,课一石二斗 。八月十二日 ,罗麦十三石 ,课三石二斗 。粟
  ( 5 行) : 七石 ,课一石四斗 。
(B〔一〕
6 行) : 索卖奴 ,五月十七日 ,干麦两石 ,课二斗 。粟两石 ,课四斗 。
(B〔一〕
9 行) : □朋子 ,五月十五日 ,罗麦两石 ,课五斗 。
(B〔一〕
14行) : 索黑黑 ,七月十二日 ,粟一石 ,干麦一驮 ,课三斗 ,八月七日 ,罗麦
  ( 15 行) : 十二石 ,课三石 。干麦四驮 ,课四斗 。
・68 ・
(B〔一〕
19 行) : 阴辛洪 ,七月二十九日 ,罗麦十石 ,课两石五斗 。
20 行 ) : 张顺子 , 八月五日 , 罗麦两石 , 课五斗 。廿五日 , 罗麦两石 , 课五
(B〔一〕
斗。
(B〔一〕
21 行) : 张超进 ,八月七日 ,罗麦七石五斗 ,课一石九斗 。
(B〔一〕
22 行) : 顺 ,八月七日 ,干麦十二石 ,课一石二斗 。
(B〔二〕
8 行) : 张奴奴 ,三月罗麦一石二斗 ,干麦一驮 ,课四斗 。
( C〔一〕
1 行) : □□□, □□□□壹驮 ,干麦两驮 ,课肆斗 。
( C〔一〕
5 行) : □□□,三月罗麦壹驮 ,干麦壹驮 ,粟一驮 ,课伍斗 。
( C〔一〕
8 行) : 王通子 ,三月罗麦一驮 ,课二斗 。
( C〔一〕
11 行) : 索买奴 ,三月干麦两驮 ,课三 ( 二) 斗 。
( C〔二〕
8 行) : □再兴 , 四月罗麦壹驮 , 干麦一驮 , 课三斗 。五月九日 , 罗麦三石 ,
干麦两石 ,课九斗五升 。
14 行) : □□□, □□七日 ,罗麦三石 ,课七斗五升 。
( C〔二〕

由此 ,我们可以根据其中的比例关系 ,计算出每“驮” 的斗数 。


粟 ,石畏课的比例是 5 :1 ; 罗麦的比例是 4 : 1 ; 干麦的比例是 10 : 1 。需要说明的是 , 我们发
现 ,经过计算 ,罗麦大体是 4 :1 ,微有出入 ,由此可得出一驮罗麦等于八斗的结论 , 而且通过验
证不误 。但在干麦的比例上 ,遇到了问题 ,就是干麦出现“石”时 ,是 10 :1 ,而在每驮的课数上 ,
则也是一斗 ,由此可知一驮粟和干麦均等于 10 斗 。出现这种矛盾的原因 ,我们分析是由于比
重的关系 ,即干麦和粟一驮可容纳一石 ,而像罗麦等 ,则只有八斗 。
无论怎样 ,这是一种小驮 ( 或蕃驮) ,每驮在八斗到一石之间 。
根据前面的论述 ,这约为一石的“驮” 为哪种牲畜的负载量呢 ? 此卷文书属吐蕃统治时期 ,
因此 ,可以肯定一石的“驮” 为“蕃驮”,而“蕃驮”以牛驮的可能性为大 。仍按前面的计算方法 ,
一石为 97 斤左右 ,相当于今天的 116 斤左右 。刚好是牛驮 ,与前面的驴驮一致 。
现在 ,我们来分析 P12162 背《寅年沙州左三将纳丑年突田历》 中“驮”的概念 。
此卷中多次出现“一千人斋一驮” 的记载 。若按常例 ,每人每餐为一升 ,则为一千升 ,即十
石 ,任何驮均不能这样大 。这是一件吐蕃时期的文书 。按照“蕃驮” 一驮可驮三人一月之口粮 ,
按每日三餐 、 每餐一升计算 ,则一驮最多能驮 270 人斋 。或许这种记载法可能是指千人斋中之
粮食之一部分 ,而非全部 。
吐蕃“驮”
本是民族统治带来的产物 ,而且在整个吐蕃统治时期 ,又没有得到彻底地贯彻 ,
中原的计量制也没有彻底废除 ,因而 ,吐蕃的升斗和驮 ,很可能在张议潮率众推翻吐蕃人统治
后不久即自行消除了 。
参考我们前面对几种牲畜所能驮的重量 ,那么敦煌的二石一驮究竟是大石 ,还是小石 ? 是
以何种牲畜的驮为约定的标准 ,就能估算个大概 。
判断一石约为多少斤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至少有两种答案 : 其一 《俗务要名林》 , 的标
准 ,每石约为 120 斤左右 ,每大驮为 240 斤左右 ,相当于今天的 286 斤 ; 其二 ,是经我们前面计
算的大斗制 ,一石约为 3215 斤 ,一驮为 65 斤左右 ,合现在的 78 斤 。65 斤的“驮”未免太小了 。
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 前面论述的一头毛驴所负重的“驮” 究竟是大驮 ,还是小驮 ? 若是大
・69 ・
驮 ,那么 ,有什么牲畜比毛驴驮的更少呢 ? 显然 ,毛驴的“驮”是小驮 ,而小驮尚且达到了 97 斤
左右 ,合今天的 116 斤 ,比小驮多一倍的“大驮”
应该有 195 斤 、
合现在的 233 斤才对 。
这就使我们怀疑在敦煌有可能存在如《俗务要名林》所说的一种大的量制 , 即一石约为
120 斤 、 一升约为 112 斤左右 ,即与我们前面所论述的每升约为 1516 两相近 。
一斗约为 12 斤 、
这样 ,小驮一般以牛和驴的“驮”
为标准 ,而大驮则可能以骆驼的“驮”
为标准就可基本成立 。
出现这种更大的量制究竟是当时整个西域前后存在三种量制 ,还是吐鲁番文书与敦煌文
书所载的口粮分配标准不一 ? 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来揭示 。

四、
瓮和角

瓮和角 ,是敦煌酒的计量方法 ,施萍婷先生已作过详细的论述 ,并得出一瓮等于六斗 、


每斗
等于十升 、
一角等于一斗半即十五升的结论 , 极是 。酒的计量单位除了这些外 , 还有“杓”, 如
S16981《年代不明诸色斛斗破历》“
: 粟叁斗 ,沽酒造水则道场帖酒拾伍杓 ; 七月十五日 , 纳设酒
玖杓 , 十六日壁上众徒吃用”; S11595“廿五日 , 面叁斗伍升 , 油贰升壹抄 , 酒捌杓 , 造食索僧政
常乐到来迎用”,其他 S14373 等卷中都有用杓来计量酒的 , 遗憾的是没有更多的资料来说明
“杓”
与其他计量单位之间的关系 。在许多寺院交接历中 ,都有升 、
斗、瓮等量具 ,并且在壁画中
也出现过 ,但却没有发现“角”
的记载 “角”
, 的形状究竟怎样 ,也不得而知 。

综上所述 ,我们可以给敦煌的量制给出一个大致的概括 : 唐五代的敦煌民间实行大小斗


制 ,三小斗等于一大斗 ,十斗为石 ( 硕) ,十升为斗 ,十合为升 ,十勺为合 ,十圭为勺 。至于抄 ,尚
缺乏资料判断 ,但绝不是传统的合的百分之一 ; 吐蕃统治时期的量制是一克等于二十升 ,一升
等于汉升的十升 ; 关于驮 ,目前清楚的是大驮 ( 汉驮) 为二石 ,吐蕃的驮为一石左右 ,其他的小驮
或者为一石半左右 。一瓮等于六斗 ,一斗等于十升 ,一角等于一斗半 ; 秤 ,据郝春文先生研究 ,
一秤为三斤十二两或三斤半 ,还有一种意见为十五斤 ,还需进一步研究 。
在整个唐五代 ,敦煌特殊的政治历史背景影响了敦煌的量器及量制 ,使敦煌的量器既多而
且呈现出复杂的状况 ,中央政府所颁布的量制作为传统的计量方法 ,无疑在敦煌被长期使用 ,
但由于在量制改革过程中出现了大小斗制 ,使敦煌的量制较长时间内大小斗制并存 ,而且由于
吐蕃的统治 ,吐蕃的量制和量器也在敦煌实行过一段时间 ,形成了敦煌特殊的大小升斗并存 、
汉蕃斗驮共用的状况 。因此为我们计算敦煌的饮食数量和对其他的东西进行计量带来了不少
困难 。尽管如此 ,我们通过分析大量的资料 ,仍然对敦煌的大小升斗石驮作了有益的探讨 ,并
得出了一些结论 ,为进一步研究创造了一定的基础 。

注  释

①吴承洛《中国度量衡史》,上海书店 1984 年 5 月影印出版 ,第 83 页 。



《唐六典》卷 3 尚书户部・金部郎中 ,三秦出版社 ,1991 年 6 月 。日本广池九千郎校注本 。

《中国度量衡史》第 238 页 。

《中国度量衡史》第 71 页《中国历代升之容量标准变迁表》。

・70 ・
⑤见谢和耐《中国五 ———十世纪的寺院经济》第 136 页注释 ②; 黄正建《敦煌文书与唐五代北方地区的饮食生活》《魏晋
,
南北朝隋唐史资料》第 11 期 ,武汉大学出版社 ,270 页 。

《敦煌研究》1998 年 3 期 。
⑦同 ①第 221 页 。
⑧同 ①第 220 页 。
⑨转引自《中国度量衡史》第 225 页 。
⑩同 ①第 228 页 。
ϖ
λ
g《唐会要》卷 66“太府寺”条 。
ω
λ
g《吐鲁番出土文书》
第六册第 18 - 32 页 ,文物出版社 ,1985 年 3 月 。
ξ
λ
g《唐六典》卷 6 刑部尚书・都官郎中条 。
ψ
λ
g第 44 页 ,岳庆平著 ,人民出版社 ,1993 年 。
g见 P1t 11115 、
ζ
λ P1t 11118 ,王尧 、
陈践译注《敦煌吐蕃文献选》,四川民族出版社 ,1993 年 8 月 。
{
λ
g《吐蕃简牍综录》第 33 页第 32 条中注释 。文物出版社 ,1986 年 3 月 。
|
λ
g同上书第 33 页第 33 条“注”。
}
λ
g《中国度量衡史》第 104 页 。

λ
g《中国度量衡史》第 103 页 。
υ
µ
g《中国度量衡史》第 109 页 。
ϖ
µ
g《敦煌私社的“义聚”》《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
, 1989 年第 4 期第 29 页 ,转引自《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僧尼的社会生活》
第 91 页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8 年 12 月 。
ω
µ
g耿 译 ,甘肃人民出版社 ,1987 年 5 月 ,第 136 页注 ②。
ξ
µ
g《唐五代敦煌的计量单位与价格换算》《敦煌学辑刊》
, 1996 年 2 期 。
ψ
µ
g法人谢和耐在《中国五 ———十世纪寺院经济》一书中 ,认为就到十世纪的敦煌粟与麦价格相等 ,如第 238 页 、
235 页等 ,
据此件文书 ,麦与粟的价格差别较大 。

・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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