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年 11 月 南京师大学报 (社会科学版 ) Nov.

, 2007
第 6期 Journal of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 No. 6

论唐宋渔父词的文化意蕴与词史意义
曹辛华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97)

摘 　要 : 以渔父为描写对象 、
抒情意象或抒情形象的渔父词作 ,自张志和一曲开始 , 历唐而宋唱
和之作尤多 ,并且以渔父为题材的词作日渐繁盛 。这些词或描写渔父的生活及其生活环境 ,或借渔
父来抒发隐逸之思 ,或借渔父来参禅悟道 。若按唐宋词抒情主人公形象分类 ,渔父词堪与思妇 、
游
子、志士等类词相颉颃 ,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渔父 ” 系列 ,所具有的文化意蕴 、
词史价值值得重视 ,
这对唐宋词抒情形象研究的全面展开将大有助益 。
关键词 : 渔父词 ; 唱和之风 ; 文化意蕴 ; 词史价值
中图分类号 : I207123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1 24608 ( 2007 ) 06 20117 206

　　渔父词 ,顾名思义 , 主要指以渔父为描写对象 、 究》

。他将词归为 11 类 , 艳情词 、
闺怨词 、
思乡词 、
[1]
抒情意象或抒情主人公的词 。这些词或描写渔父的 隐逸词 、
山水词等 。当代《宋词精华分类品汇 》
则
生活及其生活环境 ,或借渔父来抒发隐逸之思 ,或借 分为季节 、
节序 、
宴饮 、
送别 、
感旧 、
人物等 21 类
[2]
;
渔父来参禅悟道 。描写渔父生活者 , 如南宋戴复古 《全宋词精华分类鉴赏集成 》
则分山水部 、
田园部 、
的《渔父 》, 描述了渔父饮酒的生活片断 : 由饮酒写 咏史部 、
交通部 、
宗教部等 54 部 , 部下设门 , 门下设
到醉 ,由醒写到笑 。描写渔父生活环境者 ,如花间词 类 ,分得更为精细 。由于这些分类标准不一 ,每类词
人阎选《定风波 》, 该词描述了渔父的生活环境 : 江 作之间相交叉的现象多有出现
[3]
。这样 , 同是以渔
山帆影 、
游鱼寒波 、
渡口白鸟 、
烟袅芦花 、
渔歌归棹 、 父为描写对象与抒情意象的渔父词 , 就或被隶属于
竹径青莎 、
深夜新雨 、
珠露圆荷 , 一幅静美淡雅的风 人物类 ,或被归在咏史怀古类 , 或被列于江湖山水
景画 。借渔父来抒发隐逸之思者 , 像北宋号为逐客 类 ,或被选在边塞爱国类 ,或被纳入归思隐居类 。这
的王仲甫的《蓦山溪 》,是借渔父的“浮家泛宅 ”
、“神 种归类显然有不到之处 ,并不利于唐宋词主题研究 、
仙生涯 ”
来抒发隐逸之思的 。又如胡寅的《水调歌 抒情形象研究的深化 。其实 , 若按唐宋词抒情主人
头》
是首怀古词 , 词人在桐庐七里濑严子陵钓台凭 公形象分类 ,渔父词堪与思妇 、
游子 、
志士 、
歌妓等类
吊 ,感慨其“渔父 ”
高致 。借渔父来参禅悟道者 , 如 词相抗衡 ,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渔父 ”
系列 。尤其
惠洪《渔父词 ・船子 》,这里“渔父 ”
反而比和尚更知 是渔父词所具有的文化意蕴 、
词史价值 ,都值得我们
“道 ”
了 。以上所列举的词 , 或写渔事 , 或写山水 , 或 予以重视 。而这对唐宋词抒情形象研究的全面展开
写隐逸 ,或怀古 ,或唱道 ,但这些词都有个共同特征 : 将大有助益 。
都离不开“渔父 ”
生活 ,都有个逍遥自在的渔父意象
一 、唱和之风
或形象存在 。我们管这类词叫渔父词 。
据本人统计 ,唐宋词人填制有渔父词者近百人 , 欲论唐宋渔父词的文化意蕴与词史意义 , 当首
词作 500 余首 , 数量上远远超过边塞等类词 。然而 先对其填制情况进行史的考察与勾勒 。总的来看 ,
就目前唐宋词分类研究的情况来看 , 却并未给如此 唐宋渔父词的填制是在唱和之风的影响下展开的 。
多的渔父词一个应有的名分 。如现代按照描写对象 烟波钓徒张志和堪称渔父词“鼻祖 ”
。当时顾况虽
来给唐宋 词 分 类 者 , 始 见 民 国 胡 云 翼 的《宋 词 研 有《渔父引 》,柳宗元虽有《　乃曲 ・渔翁 》, 然而都

收稿日期 : 2007 201 222

作者简介 : 曹辛华 ( 1969 —) ,男 ,博士 ,南京师大文学院副教授 。

— 117 —
远不如玄真子的《渔父词 》 “西塞山前白鹭飞 , 桃花 作跋 :“鲁直此词 ,清新婉丽 ,问其最得意处 ,以山光水
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 ,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 色替却玉肌花貌 ,真得渔父家风也。然才出新妇矶 ,
阕传播广 , 影响大 。中唐诗人钱起《江行 》这样写 便入女儿浦 ,此渔父无乃太谰浪乎 ? ”
指出了黄氏此词
道 :“曾有烟波客 , 能歌西塞山 。落帆唯待月 , 一钓 的缺点 —
——有违渔父风情 。黄庭坚晚年也后悔他少
紫菱弯 。”咏及的就是张志和填写渔父词一事 。据 年时和作之未工 ,又因人言“渔父词以《鹧鸪天 》
歌之
《续仙传 》载 :“颜真卿为湖州刺史 , 与门客饮 , 乃唱 甚协律 ,恨语少声多耳。因以宪宗画像求元真子文章
和渔父词 。其首唱即张志和之词‘西塞山前 ’ 云云 。 及元真之兄松龄劝归之意 ,足前后数句 ”,填成《鹧鸪
真卿与陆鸿渐 、 徐士衡 、
李成矩共和二十五首 , 递相 天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朝廷欲觅
[4]
夸尚 。” 又《唐朝名画录 》 云 :“鲁公宦吴兴 ,知其高 玄真子 ,何处如今更有诗。青箬笠 ,绿蓑衣 ,斜风细雨
书 ,以《渔歌 》
五首赠之 。张乃为卷轴 , 随句赋象 , 人 不须归。人间如欲避风险 ,一日风波十二时。”
东坡又
[5]
物、 舟船 、
烟波 、风月 ,皆依其文 ,曲尽其妙 。” 据此 笑之 :“鲁直乃欲平地起风波也。”
从这些本事可以看
可知 ,张志和首唱五首 ,颜 、陆、 徐、李均唱和五首 ,张 出 ,《渔父 》
曲度失传后 ,苏、
黄二人为换用词牌作新词
志和《渔父 》 还受到其后的宪宗皇帝李纯的仰慕 。 而相互“吹毛求疵 ”
。他们所和作的渔父词 , 都化用
文宗时的宰相李德裕有《玄真子渔歌记 》 一文 :“德 张氏成句 ,目的是要张词重焕光彩 。
裕顷在内廷 , 伏睹宪宗皇帝写真求玄真子《渔歌 》, 然而 ,唱和并不就此罢休 。黄山谷的外甥东湖
叹不能致 。余世与玄真子有旧 ,早闻其名 ,又感明主 先生徐俯“因坡 、
谷互有异同之论 , 故作《浣溪纱 》
、
赏异爱才 ,风思如此 ,每梦想遗迹 ,今乃获之 ,如遇良 《鹧鸪天 》
各二阕 。”
徐府的用意与苏 、
黄相同 , 都是
[6]
宝 。” 可知 ,张志和《渔父 》
由于年久失传 , 皇帝欲 为了弥补张氏渔父词“曲度不传 ”, 而递相赋词的 ,
见 ,赖李德裕之力才得以见到 。当时有无名氏和张 颇类填词游戏
[ 10 ]卷中
,足见人们对张词钟爱有加 。他
词 15 首 。如其四写道 : 们的这种唱和类似唐“声诗 ”
的演唱方式 , 表明人们
五岭风烟绝四邻 ,满川凫雁是亲 。风触岸 , 在张氏渔父词名作曲谱失传后 , 采取了依新声唱旧
浪摇身 ,青草灯深不见人 。 词的补救措施 。
与张氏的五首渔父意境 、 风格无别 。难怪有人误认 至南宋 , 词人们对渔父词的填制热情仍有增无
为是张氏本人所作 ①。引人注目的是 , 穆宗长庆三 减 。高宗赵构作有 15 首《和渔父词 》
。其小序云 :
年日本的嵯峨天皇曾和词五阕 , 每阕末第三字均用 “绍兴元年七月十日 ,余至会稽 ,因览黄庭坚所书和
“带 ”
字 。皇女智子内亲王 、
滋野贞主又分别和词二 渔父词十五首 ,戏同其韵 , 赐辛永宗 。”
这里 , 据施蜇
阕、五阕 ,阕末第三字分别用“送 ”
、“入 ” 二字 。模拟 存先生《唐诗百话 》
考证 , 黄氏所书的即前面提到的
[ 7 ]5
之迹虽浓 ,日本填词之端倪由是而见 。 无名氏和张之作 。赵构的和作 , 虽说“戏同其韵 ”,
不唯唐人争相唱和玄真子渔父词 ,五代 、 两宋也 却有景致 。后来 , 周紫芝又“因罗叔共 (名竦 ) 五色
屡有和词 ,连绵不断 。李煜《题供奉韦贤〈春江钓叟 线中得玄真子《渔父词 》
拟其体 ”,“亦拟作六首 ”
。
中有渔父词二首 , 花间词人李 g 、
图 〉》 阎选 、 孙光 这些词就张词抒发“乐在江湖 ”
的感慨 , 愧悔自己
宪、欧阳炯等均有渔父词作 。如李 g 的渔父词让人 “辜负鱼竿二十年 ”,不过是借张词浇自己胸中块垒
读过有“老不如渔 , 良愧其言 ”
之感 。孙光宪则“竟 罢了 。其他如刘克庄 、
薛师石等均有唱和之作 。南
[ 8 ]卷 4
夺了张志和 、张季鹰的坐席 , 忒觉狠些 ” , 欧阳 宋后期的陈振孙《玄真子〈渔歌 〉
碑传集录 》
专门收
[ 9 ]卷 56
炯“《渔父 》歌犹为辞家所唱和 ” 。这一时期的 集了张志和《渔父词 》
及其有关文献 。一阕小词 , 风
渔父词已多换新调 。 靡数百年 ,并且有专门文献对其流传情况予以记载 ,
然而 ,随着时光流逝 ,张志和这篇名作的曲谱竟 实属罕见 。于此又可见 ,渔父词的魅力之大 ,渔父词
一度不传 ,由北宋开始则又掀起了改唱张词的热潮 。 填制繁盛之缘由也可想可知 。
北宋苏轼“恨其曲度不传 ”, 遂换用《浣溪纱 》词牌 。 但是 ,唐宋渔父词并不单单指这些依“渔父 ”
类
词云 :“西塞山前白鹭飞 , 散花洲外片帆微 。桃花流 词调歌唱或唱和的作品 ,更多的是非“渔父 ” 类词调
水鳜鱼肥 。自庇一身青箬笠 , 相随到处绿蓑衣 。斜 下的词作 。一方面 ,唐宋词人最初多即“牌 ”(缘题 )
风细雨不须归 。”化用了玄真子的成句 , 以便歌唱 。 写事 ,从《渔父 》
、《渔歌子 》
、《渔家傲 》
、《拨棹子 》
等
黄山谷见之 ,击节称赏 , 且云 :“惜乎 ,‘散花 ’
与‘桃
花’字重叠 ,又渔舟少有使帆者 。” 乃取张 、顾二词合 ①此组词自《D 村丛书 ・金奁集 》
以来皆以为张志和作 , 近人曹
为《浣溪纱 》
“新妇矶边眉黛愁 ”
。苏东坡曾为该词 元忠 、
朱孝臧方定为中唐词人和张氏之作 。

— 118 —
词调着手 ,专写渔父内容 。这些“渔父 ”
词调到后来
才“缘旧题写新事 ”式地被用于转写其它题材 。另
一方面 ,唐宋词人在依“渔父 ”词调唱和的同时 , 还
创新调 、
变新声而填制了大量的渔父词 。渔父词也
不再限于这些“渔父 ”词调 , 而是换用其他词调 。如
司马光用《阮郎归 》
、苏轼用《调啸词 》 、
陆游以《鹊桥
仙》、
黄裳以《满江红 》、李光以《水调歌头 》等等来填
制渔父词 。特别是南宋史浩还用一套《渔家傲 》 编 的文人士大夫将“兼济天下 ” 、“独善其身 ”
了渔父舞 ,将渔父搬上了舞台 。总之 ,唐宋渔父词的
填制历程 , 既是“渔父 ”
类词牌下各个词调的歌唱
史 ,也是唐宋词人塑造与描绘“渔父 ”意象或形象进
行抒情的历程 。对此下文将进一步论及 。
二 、文化意蕴
若将渔父词作者分类的话 ,可以分为三大类 : 隐
士、文人士大夫 、
道释 。尽管他们的身份不同 , 但他
们的词作是始终围绕渔父意象而吟咏的 , 各自包含
着特定的文化意蕴 。
首先论隐士之渔父词作的“渔隐 ” 文化意蕴 。
皮日休《移元征君书 》 文中曾将隐居分为三类 : 贤人
[ 11 ]
道隐 、 小人名隐 、
野人性隐 。其实真正隐于尘外
者还是那些“无名渔父 ” 。渔父词人中有不少隐居
者 ,他们以隐士自命 , 却没做到“无名 ”。五代梁国
李梦符可算得上准“无名渔父 ”! 据《郡阁雅谈 》 云,
梁开平中钟传镇洪州时 ,见李梦符日与布衣食 ,狂吟
放逸 ,尝以竿悬一鱼向布肆唱《渔父引 》, 卖其词 , 好
事者争买之 ,得钱便入酒家 ,其词千余首 ,传于江表 。
[ 12 ]
可见李梦符大类张志和 ,其渔父词作也不少 。存
世的仅有两首《渔父引 》:
村寺钟声度远滩 , 半轮残月入山前 。徐徐
拨棹却归湾 ,浪叠朝霞锦绣翻 。 (一 )
渔弟渔兄喜来到 , 波官赛却坐江限 。椰榆
杓子木瘤杯 ,烂煮鲈鱼满案堆 。 (二 )
不见滚滚红尘 ,一派渔家风情 。其他如李弥逊曾隐连
江西山 ,填有《永遇乐 》
、《沁园春 》; 刘学箕隐居不仕 ,
填有《松江 ・哨遍 》
、《沁园春 ・叹世 》 、《渔家傲 ・白
湖观捕鱼 》;薛师古筑屋会昌湖 ,有《渔父 》 七阕 ; 胡仔
号苕溪渔隐、 严羽号沧浪逋客 、 严参号三休居士。他
们都以隐士自居 ,以渔父自比 ,歌吟渔父家风 。刘克
庄《木兰花慢 ・渔父词 》
中云“古来贤哲 ,多隐于渔 ”,
即道出“渔隐 ”乃古代隐居者常采用的方式 。像许由
颍滨洗耳、 姜尚磻溪垂钓 、范蠡泛舟五湖 、
庄子濮水之
钓、越人濯足沧浪、 严子陵七里濑之钓 、
张志和之钓西
塞烟波等 ,均以渔隐驰名 。再加上孔子的“道不行则
乘桴浮于海 ”
、《庄子 》
渔父篇对孔子的揶揄 、
屈原与
渔父的对白、 武陵渔父发现桃花源等等 ,无不使渔隐
比樵隐、
耕隐更具吸引力。况且古人又有“仁者乐山 ,
智者乐水 ”
的传统 , 凡隐者多是智者 , 善于“明哲保
身 ”,渔隐自是最好选择。唐宋隐逸词人在唱“渔父
词” 时 ,自然力图使自己与渔父形象合而为一。
其次 ,再论文人士大夫之渔父词的“羡渔 ”文化
意蕴 。唐宋时期 ,特别在宋代 ,入世思想占主导地位
合而为
一 。于是 ,他们的精神状态徘徊于儒道之间 。欲真
正逃避当时的社会现实不可能 , 但做个“书生渔父 ”
是可能的 。早在唐五代敦煌曲子中就有一首渔父词
《浣溪纱 》,词中说得明明白白 ,“盖缘时世掩良贤 ”,
才“卷却诗书上钓船 ” 的 。五代李 g《渔歌子 》
这样
写道 :“荻 花秋 , 潇湘 夜 。橘 州佳 景如 屏画 。碧 烟
中 ,明月下 。小船垂纶初罢 。水为乡 ,蓬作舍 。鱼羹
稻饭常餐也 。酒盈杯 , 书满架 。名利不将心挂 。” 渔
父“诗情画意 ” 的生活 , 多么诱人 。且做个“饱则高
歌 ,醉则眠 , 只知头白不知年 ”(徐积《谁学得 》) 的
“书生渔父 ”吧 。何必留恋蜗角名 、 蝇头利 ? 漫卷诗
书 ,“笑看潮来潮去生涯 ”, 不也自在 ? 在唐宋渔父
词人中 ,不少是有贬谪经历的文人士大夫 。他们一
方面艳羡“渔父 ” 桃花源般的生活 , 另一方面由于儒
家入世思想时时阻挠 ,不得不临渊羡渔 ,而在宦海的
漩涡里横舟 。如欧阳修任滑州通判时 , 设计居室如
画舫 ,并为之记 。其《画舫斋记 》
说道 :“然予闻古之
人有逃世远去江湖之上 ,终身而不肯返者 ,其必有所
乐也 。苟非冒利于险 ,有罪而不得已 。使顺风恬波 、
傲然枕席之士 ,一日而千里 ,则舟之行岂不乐哉 ? 顾
予斋奚曰不宜 ? ”类似的思想在他的《养鱼记 》 中也有
表现 :“予偃息其上 ,潜形于毫芒 ,循漪沿岸 ,渺然有江
湖千里之想 ,斯足以舒忧隘而娱穷独也。” 宦海波涛汹
涌 ,风云变幻 ,欧阳修并不想“逃世远去 ”,仍表示“诚
有所未暇 ”,要好好做一番事业。苏轼 、 苏辙 、黄庭坚 、
王仲甫等人均有此想 ,虽然屡遭贬谪 ,却不肯退出宦
海 。苏轼曾拟渔父的口气写了四首《渔父 》, 将渔父
的逍遥自在、 无拘无牵 ,表达得飘飘欲仙。他时常想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 ( 临江仙 》) 、
“一蓑烟雨
任平生 ”《
( 定风波 》) ,却始终没有践言 ,只不过将“渔
父” 当作舒解胸中愤懑之气的由头。
南宋初期的爱国词人也写有不少渔父词 。靖康
之耻促使他们投笔从戎 ,然而皇帝老儿苟且偷安 、 残
杀将士 ,让他们寒心 ,一腔热血被浇凉了 , 便又想到
了“浮家泛宅忘昏晓 ,醉眼冷看城市图 , 烟波老 ”(张
元干《渔家傲 ・题玄真子图 》)的渔父来 。如张元干 、
向子 、
李纲 、
李光等爱国词人 ,他们满怀爱国热忱 ,
— 119 —
却受到投降派的连连排挤 ,屡屡贬谪 ,处处压抑。他
们的爱国诗常常是上半阕豪情万丈 ,下半阕低沉凄
凉。渔父形象时时浮现在他们的词中 : 李纲作渔父四
时词四首调寄《望江南 》 ; 向子諲有《浣溪纱 》、
《点绛
唇 》,借渔父表达归隐之志 ; 张元干《水调歌头 》 数阕 ,
屡从渔父抒发不平之气。他们虽常想“老去一蓑烟雨
里 ,钓沧浪 ”(张元干《杨柳枝 》) ,实际上他们仍以儒
家的济世思想为主 ,渔父词只是借来表现忧患情绪 、
超然之思的。如朱敦儒在这时期更超然 ,他不再缠绵
于红巾翠袖 , 也不再“悲风吹泪 ”, 而是“摇首出红
尘 ”,做起了“醒醉更无时节 ,活计绿蓑青笠 ,惯披霜冲
雪 ”《( 好事近 》)的渔父 。他填有《好事近 》 十阕、
备述
自己的“渔父 ” 生活。他虽一再表白自己要“不受世
间拘束 ,任东西南北 ”《 ( 好事近 》) , 但最终还是在奸
相秦桧手下做事 ,渔父不做不说 ,一生清白也弄没了 。
由此可见文人士大夫的双重心态 : 一面渴望出世 ,另
一面却待在社会政治漩涡中。他们填制的渔父词正
是他们心灵世界与现实世界矛盾冲突的反映。
第三 ,在释 、
道那里 , 渔父词常常是他们悟道参
禅之词 ,充满了佛道文化意蕴 。先论释氏的渔父词 。
释氏与渔父之境有着不解之缘 。像法相宗经典《楞
伽经 》认为人生“譬如巨海浪 , 斯由猛风起 , 洪波鼓
冥壑 ,无有断绝时 ”、
“譬如海水变 , 种种波浪转 。七
[ 13 ]
识亦如是 , 心俱和合生 ” ;《永嘉证道歌 》 说 :“一
性圆通一切性 ,一法遍含一切法 , 一月普现一切水 ,
[ 14 ]
一切水月一月摄 。” 都多用水来喻道 。禅宗更经
常以“游鱼 ” 比作“游心 ”,“鱼迷 ”
比作“心迷 ”,以钓
鱼比作修禅 ,以钓得明月比作发现清净佛性 。如释
德诚 (船子和尚 )曾作偈曰 :“千尺丝纶直下垂 ,一波
才动万波随 。夜静水寒鱼不食 , 满船空载月明归 。”
将垂钓与禅理融为一体 。终日与水 、 鱼为伴的渔父 ,
很自然成了他们悟道参禅的榜样 。《渔父 》 、《渔家
傲》、
《拨棹子 》等也便成了他们唱道词常用的词牌 。
又如可 　有《渔家傲 ・赞净土 》20 首 ,其序云 :
我家渔父 ,不比泛常 。一丈六之身材 ,三十
二之相好 。说聪明也 , 孔仲尼安可齐肩 ; 论道
德 ,李伯阳故应缩首 ; 绝伦武略 , 独战退四千魔
兵 ; 盖世良才 , 复论败九十六种外道 。拱身誓
水 ,坐断爱河 。披忍辱之黄衣 , 遮无明之烟雨 ;
慈悲帆挂 ,方便风吹 。撑般若之扁舟 ,游死生之
苦海 。誓山月白 ,觉海风清 。钓汨波之众生 ,归
涅 　之篮笼 。如斯旨趣 , 即设平生 , 暂歇钓竿 ,
乃留诗曰 : “家居常寂本优游 , 来执钓竿苦海
头 。直待众生都入手 ,此时方始不垂钩 。”
佛教以人间为苦海 ,以般若为扁舟 ,以普渡众生为己
— 120 —
任 。作为佛教徒词中以临海垂钓 、渡人济海来比喻 ,
相当贴切 。可 　此序堪视为释氏作渔父词的又一缘
由 。唐船子和尚最早用《渔父 》
词调作联章体 , 试用
于禅文学中 ; 宋仁勇禅师有《述古德 ・渔家傲 》; 西
余净端禅师有《一声渔父 》 、
《渔家傲 》数阕 ; 惠洪觉
范禅师仿仁勇禅师作《渔家傲 》 。其中 , 惠洪觉范
《渔家傲 》
八阕分别歌咏禅宗古德 、 万回 、 丹霞等僧
人遗事 。日本学者神田喜一郎曾指出 :“在中国有
僧侣之徒创作填词 ,而更多的是像觉范这样的才子 ,
巧妙地把填词应用到纯粹的禅文学中去 。 ……从北
宋时代开始 ,在禅文学中 ,《渔歌子 》
、《渔家傲 》
的填
[7]
词是颇为盛行的 。” 其他如圆禅师 、 报恩和尚 、寿
涯禅师 、
法常 、可 　、
中峰明本 、
梵琦等释子也常借渔
父来唱道 。在他们此类词作中 , 明显地将僧人化身
为“渔父 ” 。禅渔合一 ,可谓释氏渔父词的特色 。
道士也常常以渔父词唱道 , 其中渔父形象颇具
仙道气 。词中常以水喻红尘 、 以舟比济道工具 。道
教 30 代张天师张继先所作《满庭芳 》即云“风高 ,鹏
翼远 ,水深舟运 ,物理昭彰 。”
如其《喜迁莺 ・雪夜渔
舟 》,给人们展现的是在雪夜渔舟上体悟到的道境 。
其《望江南 》“西源好 ”
组词中多有“仙舫小 , 人欲盼
君家 ” 、
“归棹日回如览镜 ,放船星落似乘槎 ” 、
“碧水
静摇招钓叟 ,绿苔寒迫起渔家 ” 等“慕渔 ”
语汇 。传
为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也作有渔父词 。文莹《玉壶清
话》 卷九曾载 :“一渔者持黄纶竿 , 击短板 , 唱《渔家
傲 》,其舌为鸣榔之声以参之 , 自号‘回回客 ’, 人后
[ 15 ]
疑为吕洞宾 。音清悲如烟波间 ,听者无厌 。” 吕洞
宾为道教中人 , 其为词时有“渔父 ” 形象出现其中 。
如《洞仙歌 》中就有“橘里渔乡半烟草 ” 之语 。又如
连可久 ,“江湖得道之士也 ”,据黄升《唐宋诸贤绝妙
好词选 》卷十载 :
十二岁 ,其父携见熊曲肱 , 适有渔父过前 ,
令赋渔父词 , 连应声作《清平乐 》 云 :“阵鸿惊
处 ,一网沉江渚 , 落叶乱飞和细雨 , 拨掉不如归
去 。芦花轻泛微澜 ,蓬窗独自清闲 ,一觉游仙好
梦 ,住宅竹冷松寒 。”
曲肱赠以诗 , 且谓此子富
[ 16 ]
贵中留不住 。后果化为羽衣 ,多往来西山 。
其他如何蓑衣道人于《临江仙 》 云“蓑衣为伴侣 , 箬
笠作家怀 ”。道士词以渔父唱道 , 其源亦可追溯至
《庄子 》。庄子作为道教宗祖 , 其论说思想常常借
“渔父 ”
。如《庄子 ・刻意篇 》云“就薮泽 ,钓鱼闲处 ,
无为而已 ”;《大宗师 》篇云“鱼相忘乎江湖 , 人相忘
乎道术 ”等 ,其中像“鱼我之辩 ”、
“垂钓濮水 ” 、
“任
公子钓鳌 ”、“渔父难孔子 ”等典故 ,道家难免不受其
影响 ,他们借助词体唱道时 ,势必引进“渔父 ”
意象 。

三 、词史意义
唐宋渔父词在中国词史上有着重要意义 。首
先 ,这些渔父词为词史提供了鲜明的“渔父 ” 意象 。
渔父词 ,并非突兀而来 , 而是渊源自渔父诗 , 是传统
“渔父 ”意象在词中绵延的结果 。从《吴越春秋 》 所 渔父词的出现也就不仅仅是题材的扩展问题 , 而是
录伍子胥由楚亡吴途中听到的《渔父歌 》 以及托名
屈原所作《渔父 》开始 ,中国诗歌史上的“渔父意象 ”
经久不衰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渔父诗多借渔父谈
玄 。至唐代 ,渔父诗蔚为大观 。据本人统计 ,纯粹以
渔父为描写对象者多达 150 余首 , 而以渔父为题目
的不下 40 首 。所谓边塞诗人 、
山水田园诗人 、大历
诸子乃至中晚唐诗人等均多有涉笔 。词人们接过这
一“渔父 ”意象 ,竞相唱和吟咏 ,使“渔父 ”
形象较前代
更加饱满起来 ,大放异彩。如与渔父诗那种旁观式的
描写渔父生活不同 , 词中“渔父 ” 与词人自身多合二
为一 ,形成了“渔父即我 ,我即渔父 ”的现象。此时 ,词
中“渔父 ”意象有了多重象征意味 : 一是象征由姜太
公磻溪垂钓所赋予的怀抱文武全才的隐士 ; 一是象征
由庄子《渔父 》所赋予的轻视礼乐自由不羁之士 ; 一
是象征由屈原《渔父 》所赋予的浪迹烟波不问世务之
人 ;一是象征由范蠡驾舟浪迹五湖或严光七里滩垂钓
所赋予的功成身退的重臣智者 ;一是象征由武陵渔父
发现桃花源所赋予的理想社会的探险者 ; 一是象征佛
道中体道证法 、
修心养生的方外中人 ; 一是汉人张骞
乘槎误入天上银河的故事所赋予的仙道身份 。与渔
父诗的单一化不同 ,“渔父 ”
意象所具有的多种象征
意味都可以在渔父词中得到表现。由此可见 ,渔父词
的大量涌现 ,比渔父诗更具诗史意义 ,故渔父词也就
不能简单地等同于隐逸等类词。它既突破了隐逸等
题材的范围 ,又丰富了传统“渔父 ”
意象的内涵 ,并为
后世渔父词乃至渔父曲等的填制作了铺垫 。
其次 , 渔父词是唐宋词地域性文学特征的最佳
体现 。杨海明师《唐宋词史 》
中曾详论词为“南方文
学” 。渔父词则突出体现了南方文学的特征 , 堪称
代表 。不妨再看李纲的《望江南 》, 词中所呈现景
象 : 清水平湖 、
柳风荷露 、
棹钓烟波 、
飞雨轻蓑 , 全是
南方水乡风景人情 。从这方面来说 , 渔父词是与边
塞词相对的 。边塞词多描写塞北风光 : 边草无边 ,征
尘漫漫 , 古道夕阳 , 孤城长烟 , 劳苦征夫 , 骏马将官 ,
与渔父词的特色迥然不同 。又江南多水 , 自为渔父
活动地域 ,尤其到了南宋偏安 ,“宋词则基本上就缩
[ 17 ]
小为‘江南 ’ 之词 。” 显然 , 渔父词也就更是“江南
之词 ”
的代表了 。不唯如此 ,可以这样说 , 渔父词就
是流行于江南的音乐 —
——渔歌的歌词 。像《渔父 》
、 体现 ,豪放之词又是仁人志士的政治情怀的抒发 ,那
《渔歌子 》、
《渔家傲 》
、《拨棹子 》 等词牌 , 经饶宗颐
[ 18 ]
先生考证也出于南方释子 。渔父词作者的经历
来看 ,他们要么生于江南 , 要么为官江南 , 自然所为
词作多有“渔父 ”身影 、
江南风物 。由此可知 , 欲说
明词体的南方文学特征 ,借助渔父词则可一目了然 ;
词体自身发展要求的选择 。
第三 ,渔父词又为唐宋词坛带来“清幽旷远 ” 的
风格 ,对唐宋词风的多样化起了催化作用 。一般来
说 ,人们一提到词的风格 ,多以豪放 、婉约并举 ,但是
渔父词的风格既不豪放 , 亦非婉约 , 而是自标一格 。
如历来人们认为苏轼为豪放词的代表人物 , 但又有
人对此提出异议 , 认为苏词仍以婉约为主 。最后争
论的结果 ,大多数认为苏词风格为清旷 。其实 ,如果
将唐宋词的抒情内容简单归成三类 : 言情 、 言志 、
言
适 。我们就会发现 : 言情的以婉约为主 ,多侧重男女
之情的抒写 ; 言志的以豪放为主 , 多抒发豪情壮志 、
悲愤愁怨 ; 言适的则因多超然之想 、 多“独善 ”
之思 ,
其词多优游中和 ,词风介于婉约 、
豪放之间 ,多清旷 。
渔父词的风格也正属清旷 。把渔父词归为一类 , 突
出其清旷风格 ,使之与婉约 、
豪放相鼎足 , 也就某种
程度上帮助了人们总体把握唐宋词风 , 减少对苏轼
等人词风的误解 ,从而扭转论唐宋词风“唯婉约 、 豪
放是举 ”的局面 。如此来看 , 渔父词在词史上的出
现其意义不可低估 。
再则 ,渔父词最能反映唐宋词人 (尤其文人士
大夫 )的审美情趣 。中国尤其中晚唐至宋代的士大
夫追求的是内心宁静 、 清静恬淡 、 超尘脱俗的生活 ,
禅宗那种以追求自我精神解脱为核心的适意人生哲
学使他们的审美情趣向着清 、幽、
寒、 静、
淡、 雅 ,向着
内心细腻感受的精致表现 ,朝着超尘脱俗 、忘却物我
的方向发展 。自然适意 、
不加修饰 、
浑然天成 、 平淡
幽远的闲适之情 ,乃是文人士大夫追求的最高艺术
[ 23 ]
境界 。像北宋人宋迪所造八种山水画主题中竟
有“平沙落雁 ” 、
“远浦归帆 ”、
“江山暮雪 ”
、“洞庭秋
月”、
“潇湘夜雨 ” 、
“渔村落照 ”
等六种都属江南水乡
的风景 ,仅由此即可见 , 宋人对“渔父 ”的青睐有加
不为无因 。像船子和尚的偈诗 , 黄庭坚歌成长短句
《诉衷情 》曰 :“一波才动万波随 ,蓑笠一钩丝 。金鳞
正在深处 , 千尺也须垂 。吞又吐 , 信还疑 , 上钩迟 。
水寒江静 ,满目青山 ,载明月归 。”意象丰富 , 色彩恬
淡 ,境界幽远 ,清静虚空 。渔父意象在词体中出现的
频率远过诗体 ,这既是唐宋词人审美情趣的要求 ,又
是其反映 。如果说“词中艳体 ” 为市民审美情趣的
— 121 —
么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渔父词就是唐宋禅宗和士大夫 社 , 1985.
那种幽深清远的审美情趣的外化 。由此 , 渔父词的 [ 6 ] [唐 ]李德裕 . 玄真子渔歌记 [M ] ∥金启华等主编 . 唐宋

这一词史价值也就需要我们予以重视 。 词集序跋汇编 . 南京 : 江苏教育出版社 , 1990.

综上所论 , 唐宋渔父词对中国文坛上渔父形象 [ 7 ] [日本 ]神田喜一郎 . 填词的滥觞 [M ] ∥程郁缀 ,高野雪 ,

的卓然独立起着重要作用 。唐宋渔父词的填制历史 译 . 日本填词史话 . 北京 : 北京大学出版社 , 2000.

既是唐宋时流行的“渔父 ” 类词调的歌唱史 , 也是当 [ 8 ] [明 ]汤显祖 . 评点花间集 : 卷四 [M ]. 明天启间吴兴闵氏

时隐士 、文人士大夫 、释、道等类词人借“渔父 ” 来 朱墨套印本 .

“言适 ”
的结果 , 其文化意蕴与词史意义不容低估 。 [ 9 ] [清 ]吴仁臣 . 十国春秋 [M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83.

通过对唐宋渔父词的初步探究 ,我们可以认识到 ,对 [ 10 ] [ 宋 ] 曾 . 乐 府 雅 词 [ M ]. 沈 阳 : 辽 宁 教 育 出 版
唐宋词的宏观研究仍须加强 ,应突破常用的专家 、 词 社 , 1997.
派等研究模式 ,寻找新视角 ,由词史现象归纳唐宋词 [ 11 ] [唐 ]皮日休 . 移元征君书 [M ] ∥皮子文薮 . 上海 : 上海

的规律 、特征 、
意义 、
意蕴等 , 并由个案推出整个体 古籍出版社 , 1981.
系 。如由词中“渔父 ”这一抒情形象的考察 , 上升到 [ 12 ]潘若冲 . 郡阁雅谈 [M ] ∥说诗乐趣校注 . 济南 : 齐鲁书

对唐宋词中游子 、 思妇 、
歌女 、
将士等抒情形象的整 社 , 1992.
体研究 ; 由“渔父 ”
类词调的演进历程的梳理 , 上升 [ 13 ] [刘宋 ]求那跋陀罗 . 楞伽经 [M ] ∥佛教要籍选刊 . 上

到对唐宋词中各类词调历史的全面描绘 , 进而构筑 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 , 1994.

起新的“唐宋分调词史 ” 。 [ 14 ] [唐 ]永嘉玄觉 . 永嘉证道歌 [M ] ∥大正新修大藏经 : 第
46 册 . 日本大藏经刊行会 , 1934.
参考文献 : [ 15 ] [宋 ]文莹 . 玉壶清话 [M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84.
[ 1 ]胡云翼 . 宋词研究 [M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26. [ 16 ] [ 宋 ] 黄 升 . 花 庵 词 选 [ M ]. 沈 阳 : 辽 宁 教 育 出 版
[ 2 ]张秉戍 . 宋词精华分类品汇 [M ]. 北京 : 中国旅游出版 社 , 1997.
社 , 1993. [ 17 ]杨海明 . 唐宋词史 [M ]. 南京 : 江苏古籍出版社 , 1987.
[ 3 ]潘百齐 . 全宋词精华分类鉴赏集成 [M ]. 南京 : 河海大学 [ 18 ]饶宗颐 . “法曲子 ”———从敦煌《三皈依 》
谈“唱道词 ”
与
出版社 , 1991. “曲子词 ”
关涉问题 [ J ]. 中国史研究 , 1986, ( 1 ) .
[ 4 ] [南唐 ]沈汾 . 续仙传 [M ] ∥正统道藏 : 第 138 册 . 涵芬楼 [ 19 ]葛兆光 . 禅 宗 与 中 国 文 化 [M ].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版
影印本 . 社 , 1986.

[ 5 ] [唐 ]朱 景 玄 . 唐 朝 名 画 录 [M ]. 四 川 : 四 川 美 术 出 版 (责任编辑 : 陆 　林 )

On the Cultura l S ign if icance and C i2h istory Im portance

of the F ishman 2C i D ur in g Tang and Song D yna sties
CAO X in 2hua
(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 iteratur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7, China )
Abstract: The fishman 2C i during Tang dynasty ( 618 2907 A. D. ) and Song dynasty ( 960 21279 A. D. ) is mostly the
C i w ith the fishman as its objects, im age and dram atis personae. Since Zhang Zhiheπs Fishm an 2C i appeared, the re2
sponsory works were w ritten in large num bers from Tang dynasty to Song dynasty. And the Ci works on fishm an also
increased day and day. Som e of the works were about the fishmanπs life, som e about the thoughts of herm it leisure,
and still others were used by Buddhist or Taoist. If classified according to the dramatis personae of C i, the fishman
C i works can be compared w ith the C i works about the adm iring woman, traveling man or integrity person, and w ill
become a singled series of“fishm an ”model. The cultural significance and the C i2history im portance in the fish2
man 2C i should be taken seriously.
Key words: fishman 2C i; responsory vogue; cultural significance; C i2history im portance

— 1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