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师范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2000 年第 2 期

Journal of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 ( 总第 107 期)

Ξ
中世纪英国农村的封建负担及农民生活
徐 　浩

(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 　博士 , 　北京 　100872)

摘 　要 : 中世纪的农民作为一个整体不能摆脱两种束缚 : 落后的传统农业生产力 ; 封建生产关系的剥削压迫 。他们世代

劳作仍难以形成自主活动的空间 ,不能独立地变革传统的生产方式和生产组织 ,没有走出中世纪经济运行的模式与藩
篱 ,不曾成长为一种崭新的生产力和阶级力量的代表者 。他们是中世纪落后愚昧的物质和社会文化生活方式的体现者 。
如果农村中没有先进的阶级力量 ,农民与农业文明的改造就是一句空话 。
关键词 : 中世纪 ; 英国农村 ; 封建剥削 ; 农民生活
中图分类号 : K5611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733X ( 2000) 02 - 0064 - 05

Feudal Burden and Peasant’ s Life in the Engl ish

Countryside in the Middle Ages
XU Hao
( Dept . of History Chinese People’s University ,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 The peasants in t he Middle Ages as a whole were unable to free t hemselves from two kinds of fetters : backward tradi2
tional 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 exploitation and oppression of feudal production relations. Alt hough t hey worked hard from gen2
eration to generation , t hey couldn’t form t heir own arena of activity or reform traditional mode of production and production or2
ganization wit h t heir own efforts. They couldn’t get rid of t he pattern and limitation of medieval economy. Nor did t hey ever
become t he representatives of new productivity and class forces. They embodied t he backward and ignorant mode of life of social
culture. If there were no advanced class forces in the countryside , there would be no reform of peasants and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
Key words :Middle Ages ; English Countryside ; Feudal exploitation ; Peasant’s Life

一
中世纪农民是社会物质财富的主要生产者 ,因而也自然地成为封建剥削的重要对象 。中世纪英国农民
按法律身份分为自由人和非自由人 。诺曼征服后 ,英格兰大多数土地都以封建土地的形式持有 , 地产管理的
最小单位是庄园 。庄园是地域性的行政 、
经济和司法管理单位 。蒂托认为 , 在英格兰低地混合农业区的中
[1]
部、
南部和西部存在核心村的地区 , 庄园的普及程度较高 , 控制力也很强 。 我们这里所要考察的封建性剥
削 ,主要针对不自由人即农奴 。那时 ,不自由人被统称为维兰 ,或惯例佃农 ,意思是说他们依据庄园法庭的惯
例保有份地并履行各种义务 ,而无权享受国王法律的庇护 。中世纪英国是庄园习惯法盛行的时期 , 但各庄园
的发展特点不一样 ,习惯法彼此也会有差别 ,因而在不同的庄园 , 农奴所受的封建剥削从形式到数量必然有
所区别 。
[2]
按米勒的说法 ,农奴所受封建剥削最重要的内容是劳役 。 在 13 世纪以前 , 他们的货币地租支付很少 ,
经常有些实物性地租 ,如在圣诞节给领主送几只老母鸡 , 或在复活节送一些鸡蛋 。此外 , 他们还有属于季节
性的工作 ,称为布恩工或帮忙义务 , 即在秋收时汇同家人一起到领主自营地上收割 、
犁地 、
耙地 、
打谷 、
割草
等 。他们也要为领主提供用马车运输的服役 ,以及修补篱笆 、
收割稻草以便苫盖层顶等等 , 不一而足 。但农
奴最沉重的剥削还是周工 ,即每周几日在领主的自营地上做各种各样的农活 。劳役的数量 , 大庄园重于小庄
园 ,持有土地多的维兰多于土地少的维兰 。蒂托认为 , 农奴的各种义务受习惯法的约束 , 不是由领主任意征

Ξ 收稿日期 :1999 —10 —18

— 64 —
 [3]
纳的 ,领主单方面增加剥削量只是例外 。 不过 , 典型的劳役制在英国持续的时间并不很长 。13 世纪时 , 劳
役地租折算为货币地租已经相当普遍 。科斯敏斯基在对 1279 年百户区档案进行深入研究后认为 , 当时继续
履行周工劳役的地区已经很少 ,只局限在低地东盎格利亚地区的几个郡 ; 此区之外 ,除极个别地方 , 维兰的劳
[4]
役水平都趋于下降 ,少数地区农奴每年只有几天或没有劳役 。
地租折算所依据的不是土地的实际价值 ,它只将维兰应服的劳役折成货币 , 每天合多少钱 , 加在一起便
成为佃户应缴纳的年税 。不仅如此 ,货币地租受庄园习惯法的限制不能随行就市 ,从而影响到领主的经济利
益 。对此 ,陶内研究了若干郡 27 个庄园的档案材料 ,统计了自 13 世纪末至 16 ～17 世纪之间租金的变化 , 其
[5]
结果表明 ,在这几百年间 ,租金基本是稳定的 。
货币地租折算后 ,领主可以直接得到货币 。但是 , 如果仅靠它维持既定的生活方式 , 又是远远不够的 。
因此 ,在 12 、
13 世纪农奴制理论发展后 ,领主通过征收其他税收和罚金的方式 ,弥补货币地租的不足 , 领主权
由此得到更现实的体现 。马丁列举了农奴由于领主权 ( 而非仅仅作为佃户) 所要交纳的全部的税款 : 每年必
须交纳的任意税 ,数量相当于持有地的地租 , 直接决定中等农户的生活水平和对土地及其他生产资料的投
资 。此外 ,非常年征收的税金有死手捐 、
土地继承费 、
婚姻捐 、
对女农奴私通的罚金 、对农奴子弟做教区牧师
的征税 、村庄和十户督察法庭的司法罚金 、 买卖牲畜和谷物的征纳 、
磨房和烤面包炉及酿酒房的使用税 、迁徙
税 ,以及在森林 、
牧场 、
河流和荒地放牧 、
砍柴 、
捕鱼时交纳的税款等等 。马丁估计 ,上述征纳占领主总收入的
[6]
40 % 。 波斯坦也证实 ,货币地租以外的征收包括从死亡维兰财产中征收死手捐( 教会也有类似的征纳 , 叫丧
葬捐) ,向新过户土地的维兰征收进入税 ,向离开庄园的人征收迁徙税 , 向嫁到外庄园的新娘征收婚姻税 , 对
维兰各种各样的冒犯行为征收罚金 。此外 ,维兰每年还要缴纳沉重的人头税 , 其数量常常相当于货币地租 。
教会还要征收什一税 。波斯坦认为 ,一个持有 10 ～15 英亩土地的维兰 , 不包括什一税和各种非经常性的货
[7]
币征纳 ,每年来自领主权的封建性负担要接近或超过其毛收入的 50 % 。 蒂托认为这样的估计是相当公允
[8]
的 ,而自由人来自于领主权的封建性剥削则仅占到其毛收入的 25 % 。 可见 , 派生于领主权的经济剥削十分
沉重 ,难怪 1381 年获得一定经济繁荣和人身自由的农奴 , 在其起义纲领中坚决地要求废除封建农奴制和领
主权 ,他们意识到作为一个农奴比自由人要忍受更加沉重的剥削 ; 个体农民经济因剥削沉重难以发展 , 而这
一切不是古已有之 ,完全是封建制度强加于他们的 。
维兰的封建性负担还有其他内容 。如领主禁用权要求农奴必须到领主的磨房磨做面包的谷物 , 为此 , 农
奴要按一比例将所磨谷物交给领主 ,叫磨房捐 。13 世纪这个比例为 1/ 20 或 1/ 24 。但从庄园材料记录看 , 平
均值在 1/ 16 左右 。同时自由人与维兰缴纳的磨房捐的比例也不同 , 在德哈姆庄园前者为 1/ 24 , 后者为 1/
13 ,双方负担相差近 1 倍 。再比如 ,禁用权又规定 , 农奴不能在自己家里烤面包 。有关烤面包的征纳比例庄
园材料没有留下更多细节的记载 ,但领主因此要从农奴那里获得一笔收入 , 则是肯定无疑的 , 它们都属于经
[9]
常性的封建剥削 。
米勒认为 ,12 ～13 世纪由于人口过快增长 , 英格兰低地聚落的核心区 , 农奴的封建负担有加重的趋势 。
从 13 世纪末起 ,不仅领主 ,而且王国政府也开始向农奴征收兵役税等封建赋税 ,农民的负担加重 。在这种情
形下 ,歉收 、
灾荒 ,以及挽畜因疾病死亡 ,又进一步造成农民生产生活质量的下降 , 为黑死病这样的大灾难的
发生提供了客观条件 。在万般无奈下 , 农民向高利贷者借贷 。由于基督教反对高利贷盘剥 , 视其为罪恶之
薮 ,因而中世纪的高利贷多具有半地下的性质 ,有关这方面的记载留下的也不多 。据米勒考察 , 农民借高利
[ 10 ]
贷的利率从 50 ～200 %不等 。
中世纪英国的农奴制在低地地区较为通行和具有典型性 , 即使如此 , 它的黄金时期也不很长 , 大约仅存
在于 12 、
13 世纪的 200 年间 。黑死病以后 , 英国的农奴制基本解体 , 但其残余形式直到 18 世纪还有所见 。
因此 ,从 14 世纪下半叶起 ,除货币地租外 ,农奴上述的封建性征纳都名存实亡 。

二
从社会史的角度说 ,考察农村的封建剥削并不是研究工作的目的 。它的意义是说明 , 农家的全部收入并
不能全部用于生产与生活消费 ,相反 ,农民物质和文化生活消费只占其家庭总收入支出的一小部分 。如前所
述 ,封建剥削要支出其 1/ 4 至 1/ 2 以上的收入 ,此外还有种子等必要的生产性支出 。这样总收入中真正用来
供农家生活消费的部分就会处于较小的比例 ,而其中农民生活消费的大宗是吃饭 。奇波拉对此评价说 “ , 农
民家庭将拿出很大一部分 ( 如 80 ～90 %) 实际收入用于食物 , 而且任何实际收入地位的改善几乎全部转化为
— 65 —
食物数量与质量的改善 。剩下那一小部分没有用在食物消费上的收入则主要用到了支付其他生活必需品上
[ 11 ]
———衣服 、
住房和取暖等”。 从食物结构说 , 谷物的消费占有绝对的优势 。维持一个农民家庭生活的土地
最低需要量是多少 ? 对此 ,西方学者有不同的估计 。这里主要涉及的变量有混合谷物的单产 、
农民封建负担
的比例 、
人均口粮的年消费额 ,以及农民家庭的平均规模等项 。贝内特以 1 维尔格特 ( 30 英亩) 持有者在三圃
制下的耕种为例作了估计 : 每年耕种 20 英亩 , 小麦 、 燕麦的混合单产为每英亩 1114 蒲式耳 , 总收获量
大麦 、
在扣除什一税后为 233 蒲式耳 。此外还要扣除种子 70 蒲式耳 ,以及磨房捐 ( 以 1/ 16 计算) 10 蒲式耳 ,还剩下
153 蒲式耳 。在此贝内特没有计算农民封建地租 、
人头税 、
罚金等封建负担 。当时庄园雇工的食物酬劳数量
是 36 蒲式耳 。贝内特认为这是一个 5 口之家 ( 2 个成年人 ,3 个孩子) 的年口粮标准 , 具有普遍意义 , 同样适
[ 12 ]
用于一般的农民家庭 。这样 ,153 蒲式耳扣除 36 蒲式耳 , 净余 117 蒲式耳 。 笔者认为 , 贝内特的估计对计
算在农奴制下维持 1 个家庭最低的土地需要量 , 并不具有重要价值 。因为 1 维尔格特持有者不仅可以生产
家庭日常所需 ,而且还有一半以上 ( 再加上家庭畜牧业和工副业收入) 的净剩余 , 或者说 , 其商品率在 50 %以
上 ,是个小商品生产者 。不过 ,贝内特也指出 ,如按一户农户年消费 36 ～40 蒲式耳才能维持生计 , 那么必须
有 5 ～10 英亩土地 ,土地再少就必须另找收入门路了 。
相比之下 ,蒂托的估计对我们的研究则更有价值 。蒂托经过仔细研究后认为 , 谷物的平均混合产量是 8
蒲式耳 ,剥削量约占收入的 50 % ,每人年均口粮为 8 蒲式耳 ,平均家庭规模是 415 人 。以此为条件 ,二圃制下
每人需 3 英亩土地 ,每户需 1315 英亩 ; 三圃制下每人 2125 英亩 ,每户 10 英亩 。
[ 13 ]
科斯敏斯基认为 ,1 个拥有
10 英亩土地的维兰 ,由于封建负担所致 ,其生活并不稳定 。以此作为一个农民家庭的最低土地需要量 , 可能
[ 14 ] [ 15 ]
数量仍嫌不够 。 希尔顿主张 ,一个拥有 15 英亩土地的维兰仍处在生计线的边缘 。 不过 ,农民很少完全依
靠土地 ,总还有畜牧业和工副业的收入 ,可以贴补土地产出的不足 。看来 15 英亩可以作为中世纪英国农民
家庭生活用地的下限 。15 英亩相当于 90 余市亩 ,以 5 口之家计 ,每人平均合 18 市亩 。即使以清代华北 6 市
亩养活 1 人的最高标准计算 ,英国的数量也是较高的 。
中世纪英国农民的主食以大麦 、
燕麦和黑麦为主 , 小麦一般仅供出售以换取现金交租 , 因此有的学者称
其为“现金谷物”。关于普通维兰的生活标准 ,西方学者较早地予以了关注 。贝内特认为 , 农民主要吃黑麦面
[ 16 ]
包 ,好一点的吃黑麦和小麦混合面包 。 奇波拉持有同样的见解 “
: 谷物是下层阶级食物的基础 ; 消费谷物是
为了获得它的卡路里价值 。虽然面包不是消费项目中唯一食物 , 但它一直牢固地被公认为大宗食物 。下层
阶级食用的这种面包经常是用大麦或黑麦来烤制的 ,有时用燕麦或混合谷类粮食 ,但很少用小麦制成 。出现
在穷人桌上同样普遍的是以各种粗粮为主的糊汤和麦片粥之类的东西 。最后 , 说到最经常的饮料则是淡啤
酒 ,那是由谷类 ,一般用大麦发酵酿成的”。奇波拉认为 , 农民很少吃肉 , 因而豆类食品被称为“穷人的肉
[ 17 ]
食”。
不过 ,伴随农村经济的变化 ,农民的食品消费结构和品种也得到改善 。至迟到 18 世纪 , 小麦作为主食谷
物 ,其消费量已超过其他三种谷类 ,除英格兰北部和威尔士外 ,民食主要是小麦 ,它仅作为农家经济作物或现
[ 18 ]
金谷物已成为了历史 。 此外 ,大约中世纪晚期以来 , 由于畜牧业在农业生产结构中的比例上升 , 农民蛋白
质食品的消费水平也有提高 。明格认为 ,18 世纪一个中等农户每周生活消费约需 5 先令 。按 19 世纪初的价
格水平 ,这些钱可以消费 2 磅腌肉 、
蔬菜 、 2133 加仑脱脂牛奶 、
半配克褐色面色 、 1015 品脱家酿的啤
1 磅奶酪 、
酒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食品 。生活稍好的农民还可以增加 7 品脱淡啤酒 、 一英两茶[ 19 ] 。
黄油和糖各半磅 、
以上均为正常年景的消费 。但中世纪英国也有灾害性气候 , 如洪水 、 大雪 、
干旱或雨水过多等 。巴斯统
[ 20 ]
计过 1000 ～1450 年英国的自然灾害情况 ,征引如次 :
表 1 　1000～1450 年英格兰自然灾害
自然灾害 1000～1150 年 1150～1300 年 1300～1450 年 小计
严冬 12 14 14 40
大雪 6 10 6 22
洪水 3 16 5 24
多雨 13 49 31 93
干旱 7 24 12 43
热夏 5 7 6 18
总计 46 120 74 240
　　3 总计 —项系笔者所加

— 66 —
 地力耗竭一直困扰着中世纪英国的农业生产 ,而灾害性气候也是制约因素之一 。尽管与清代华北相比 ,
中世纪英国自然灾害发生频率要少得多 ,但对农业生产的危害以及农家正常的生活过程仍造成极大的负面
影响 。奇波拉认为 ,中世纪的气候变化很大 “最寒冷的时期随着小冰川期的来临在
, 13 世纪开始 , 除了其间
有过几个温暖时期外 ,一直延续到 18 世纪 。由于气候的日趋恶劣 , 使得北方小麦的生长区域减少了 , ……
[ 21 ]
1338 年在英格兰的一次调查 ,发现耕地大量缩小 ,减缩的大部分在英格兰的山区”。 庞兹也认为 , 灾害性气
候与中世纪农业和社会危机之间有密切的联系 。他列举说 ,1315 ～ 1317 年间 , 冬季潮湿 , 继而夏季低温多
雨 ,以致发芽和生长的谷物不能成熟 ,收获少得可怜 ,甚至不能收回种子 。在连续 3 年歉收的情况下 , 西北欧
发生大范围的饥荒 。中世纪晚期 ,导致人口下降的原因是歉收 、 饥荒 、时疫及战争 ,它们都加大了人口的死亡
[ 22 ]
率。 波斯坦也承认 ,13 和 14 世纪 ,地力下降与退耕 、
死亡率上升 , 以及歉收等对农民正常生活的危害日益
频繁与严重 。12 和 13 世纪接连发生了史无前例的绝收和饥荒 , 如 1272 、 1277 、
1283 、
1292 、
1311 、
1332 年等 , 其
[ 23 ]
中最严重的要属 1317～1319 年的灾荒 。 在这样的特殊时期 , 农民的生活肯定达不到前述水平 , 甚至每次灾
荒和时疫发生后都会不同程度地造成大量人口的死亡 。

三
中世纪农民是生活于特定的社会和宗教环境中 。除了基本的物质消费外 , 他们也有必不可少的社会文
化消费活动 。这些消费方式有的来自习惯风俗 ,有的出于宗教信仰 ,还有的却是由于社会的进步使然 。
宗教活动是中世纪农民社会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教区则是教会在村庄中的基层组织 , 它由一个
村庄的全体居民 、一个教区教堂和一名教区神甫组成 。作为教区 ,它有征收什一税 、
洗礼 、
主持婚礼和各种宗
教活动 ,以及为临终的教民举行忏悔和立遗嘱等多项权利 。可以说在中世纪特定的宗教氛围下 , 教区是与农
民的社会文化消费关系最为密切的组织 。
说到中世纪英国农民的信仰 ,贝内特认为 ,至少从公开角度讲 ,他们都是教徒或教民 , 当然每个人对基督
教的虔诚程度会有所区别 。但无论如何 ,公开的异教徒几乎是不存在的 ,因为那样会遭到教会的惩罚和世人
的疏远 。由于中世纪基督教在信仰上处于主流甚至独尊的地位 ,因而领主在安排农民的劳役时间时 , 也不得
不予以考虑 。据 13 世纪的《亨利农书》推算 ,除去 8 周的圣日和其他耽搁 , 领主从农奴那里每年仅能得到 44
个工作周 。所谓 8 周的圣日即每年的 52 个礼拜天 ,和领主允许农民参加的 4 天宗教节日 。农民礼拜天要做
弥撒是肯定的 ,但领主能否免除圣日时农奴的劳役 ,却无保障 。雇工在圣日不得被雇佣 , 为教会法所认可 ; 至
于农奴 ,教会认为他们与领主非雇佣关系 ,因而没有苛求领主在圣日禁止农奴工作 。在实际生活中 , 圣日这
一天 ,农奴可以在礼拜后被安排做各种事情 , 如大田劳作 、
运输 、
送信 , 以及出席庄园法庭的例会 。贝内特就
列举了教会和世俗庄园的农奴不能在圣日放假的例子 。不过 ,庄园材料也有记载说 ,农奴因病欠工可以圣日
抵销 ,可见圣日与普通工作日还是有所区别 。此外 ,圣诞节农民可以放假 15 天 ,圣灵降临节等宗教节日农民
[ 24 ]
也可以免除周工劳役 。
中世纪英格兰的教区教堂位于村庄的中心 ,以此为轴心 ,一条条小路通向每个农民的家门 。教民与教堂
的关系非常密切 ,宗教活动是中世纪英国农民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许多教堂是领主出钱由他的佃户们
建在领地上的 。中世纪英国的习惯法规定 ,教堂的建筑和内部装饰由教民承担 , 比如 , 他们有义务保证教堂
的中殿得到良好的维护 ,提供教堂塔顶的铃铛 ,以及洗礼盆 、
圣像和照明用具 。这些费用都要在领主和农民
之间分摊解决 。作弥撒是教民宗教活动的主要形式 。礼拜天和基督教节日的弥撒特别隆重 , 农民的穿着打
扮也与平日不同 ,无论男女 ,都要换上节日穿的衣服 。
中世纪英国农民的社会文化消费既有基督教的影响 ,也与岁时节令和风情民俗密切相关 , 这些同清代华
北农村没有什么区别 。对中世纪的农民来说 ,基督教既是一种信仰 ,同时也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 。圣诞节
农民可以放假 14 ～15 天 ,领主要设宴款待庄园里的农民 。该宴会一般安排在采邑府即领主的家里举行 。农
民要自带餐具 ,以及篝火所需的木材 。圣诞宴有面包 、
肉汤 、
淡啤酒 , 以及两三种肉食 。在有的庄园 , 农民有
权要求在采邑府的圣诞宴上吃小麦面包 ,肉食和饮料务必充足 。复活节等基督教节日也有类似的聚餐活动 。
此外 ,冬季农民的娱乐活动也随处可见 。比如观看哑剧演员和艺人的滑稽表演 ,参加合唱等 。与岁时月令有
关的娱乐活动有五朔节 ( 5 月 1 日) 和仲夏的聚餐 。每逢此时 ,农民便投入到尽情的欢娱之中 。夏天的聚餐以
跳舞 、
唱歌和游戏助兴 ,这些习俗早已相沿日久 ,积淀成为农民社会地方共同体狂欢文化的传统 。
农民家庭的婚丧应酬也是其社会文化消费的一部分 。无论婚丧嫁娶 ,农民都要摆宴招待来宾 , 并有文娱
— 67 —
活动 。以婚礼为例 ,新人在教堂举行仪式后 ,便与村民来到自己家里 ,或是去庄园的酿酒坊 , 喝早已备好的喜
酒 ,一般都酩酊大醉而归 。丧礼也是如此 。死者尚未安葬 , 娱乐和聚餐已是热闹非凡 。为此 ,1342 年教会提
醒人们注意 ,丧礼前的守夜由于狂欢而为偷窃和私通提供了机会 。此前的一个世纪 , 主教们就针对这种情
况 ,严禁死者在家停灵期间举行各种文娱活动 ,看来没有得到切实执行 。贝内特认为 , 整个中世纪 , 慷慨而无
节制的聚餐饮酒 ,乱烘烘的游乐嬉戏 ,是丧礼共同的特点 , 也只有这样做才被视为是对死者最大的尊敬 。关
于丧礼聚餐 ,农民没有留下细节的记载 。庄园材料倒有领主去世庄园聚餐的记录 。1368 年 6 月 8 日 ,一个领
主去世 。他的管家为筹备宴请 ,杀掉 100 只鹅 、 鸭和其它家禽 , 而这还只是宴会须用材料的很小一部分 。农
[ 25 ]
奴都来参加领主的丧礼 ,他们既为失去领主而“难过”, 又在宴会举行时纵情狂欢 。 看来 , 农民社会中苦行
与纵欲 、 农家个体封闭的生产生活方式与共同体的聚餐狂欢具有一定的普遍性 。
中世纪欧洲 ,基督教僧侣是唯一掌握文化的阶层 ,世俗教育在农村基本上处于空白 。农家子弟除非担任
教区神甫可以学习一些读写知识 ,否则只能世代文盲 。这种状况的改变始于 12 世纪英国城市的兴起 。在新
兴城市里 ,一批世俗学校甚至大学建立起来 ,成为培养政治家 、 法学家 、 律师 、
商人 、学者的摇篮 。农村感受到
文化教育的进步则始于近代早期 。1560 ～1640 年间 , 一大批文法学校相继建立 。在英格兰 , 进入大学学习
的适龄人数的比例比 19 世纪还高 。新教在它的信徒中传播这样的思想 : 教徒应该自己直接阅读《圣经》, 而
无须借助于教士的启示 ,要用自己的心灵与上帝进行对话 。因而有利于扫盲运动的发展 。我们看到 , 这个时
期 ,神职人员和俗人的文化程度得到空前提高 。比如 , 在林肯主教区所管辖的教区中 , 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从 15 世纪初的 14 %上升到 1500 年的 30 %强 。在 15 世纪下半叶的坎特伯雷主教区 ,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约
计 1/ 5 ,至 16 世纪头 30 年 , 又猛增到 1/ 3 。俗人甚至富裕农民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也很可观 。在 1567 ～
1622 年牛津大学的入学登记簿上有这样的记载 : 贵族之子 84 人 , 骑士之子 590 人 , 乡绅之子 902 人 , 绅士之
[ 26 ]
子 3615 人 ,约曼 ( 即富裕农民) 之子 6635 人 ,教士之子 985 人 。 值得注意的是 , 在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
各阶层中 ,出身于约曼的人几乎同其他阶层子弟人数之和相等 。

最后 ,笔者想以简短的余论作为本文的结语 。在中世纪 ,农民作为一个整体始终不能摆脱两种局限的束

缚 ,一是落后的传统农业生产力 ,二是封建生产关系的剥削压迫 。因此 ,他们虽然世代劳作 , 但始终难以形成
自主活动的空间和余地 ,始终不能独立地变革传统的生产方式和生产组织 ,始终没有走出中世纪经济运行的
模式与藩篱 ,更重要的是始终不曾成长为一种崭新的生产力和阶级力量的代表者 。与此相应 , 他们也就难免
是中世纪落后愚昧的物质和社会文化生活方式的体现者 。如果农村中没有先进的阶级力量存在 , 农民与农
业文明的改造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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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朱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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