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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桧归宋的讨论
王 曾 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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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桧归宋的讨论
① 参见中华书局标点本《老学庵笔记》前言注 1 。
② 《三朝北盟会编》 ( 以下简称《会编》) 卷 176 。按众宰执上奏时间 , 《会编》系于绍兴七年 , 应以《建炎
以来系年要录》 ( 以下简称《要录》) 卷 87 绍兴五年三月所载为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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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 史 研 究 2002 年第 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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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桧归宋的讨论
然找不出沿袭的蛛丝马迹 。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 38 建炎四年十月辛未注引《林泉野记》的文
字与《中兴姓氏录》相近 , 此处不再重复摘录 。依据秦桧自述与另外三书的记载 , 可知秦桧归
宋时 , 确是 “囊 ”甚丰 , “厚载”本身就有可疑的成分 。
关于何忠礼先生的第四条疑问 , 即 “桧之初归 , 自言杀虏人之监己者 , 奔舟来归”, 确是一
个重要问题 , 但要从秦桧自撰的《北征纪实》中 , 只怕难以寻找答案 。因为从今存互相矛盾的
记载看 , 秦桧前后说法不一 , 其实是谎话不圆 , 而不得不屡易其说 , 而《北征纪实》则是最后
的定稿 。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 39 建炎四年十一月丙午载 : “秦桧入见 。 ……桧自言杀监己
者 , 奔舟来归 , 朝士多疑之者 , 而宰相范宗尹 、同知枢密院李回与桧善 , 力荐其忠 , 乃命先见
宰执于政事堂 , 翊日引对 。
”何先生说 “宋代国史及秦桧《北征纪实》皆言桧借故逃脱”, 其实 ,
宋代的官史除会要外 , 都已佚失 。上引《要录》的记载 , 应视为今存较原始者 , 何忠礼先生似
不应视而不见 。此外 , 《宋史》卷 473 《秦桧传》大致是抄自南宋修撰的纪传体《中兴四朝国
史》, 此传说 :
桧之归也 , 自言杀金人监己者 , 奔舟而来 。朝士多谓桧与 ( 何) 、 ( 孙) 傅 、 ( 司马)
朴同拘 , 而桧独归 ; 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 , 逾河越海 , 岂无讥诃之者 , 安得杀监而南 ?
就令从军挞懒 , 金人纵之 , 必质妻属 , 安得与王氏偕 ? 惟宰相范宗尹 、同知枢密院李回与
桧善 , 尽破群疑 , 力荐其忠 。
由此可知 , 如果秦桧的南归之说最初就讲得合情合理 , 就没有那么多人怀疑了 。何先生对朱胜
非《秀水闲居录》提出的第四条疑问 , 正在于没有认真阅读史料 。
《卢溪文集》卷 47 《故左奉直大夫直秘阁向公行状》载 , 向子 对胡安国说 : “与桧同时被
执军前 , 鲜有生也 。独桧数年之后 , 尽室航海以归 , 非大奸能若是乎 !”① 研究秦桧南归 , 必须
涉及他被俘北上 , 前后跨四个年度的相关记载 。何先生写道 : “尔后 , 金太宗 ‘高其节’, 以赐
其弟左监军挞懒为任用 。
”“高其节”三字见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 38 建炎四年十月辛未的
正文 。尽管是古代史书上的原文 , 但作者的倾向性还是十分明显 。实际上 , “高其节”当然是不
准确的 , 准确的用语应是 “变节”。同时被俘的宋朝官员到北方后 , 都守节不屈 , 而秦桧却是唯
一的例外 。
《靖康稗史笺证・呻吟语》载 : “ ( 靖康二年 , 即建炎元年) 十月 , 虏迁从官陈过庭等
”时显州已升广宁府 ②, 此处仍沿用旧名 , 为今东北辽宁北
至显州 , 惟秦桧依达懒 , 居留弗遣 。
镇县 。陈过庭等人被流放到那里受苦 , 唯独秦桧却 “依达懒”, 而留在号称 “东朝廷”所在地的
燕京 ③。这是被俘宋人的记录 , 可见秦桧在充当俘虏当年 , 即很快变节投敌 。《鄂国金佗续编》
卷 20 《鄂王传》记述秦桧的事迹 , 固然有综合其他记载的成份 , 此处不必赘录 , 单引不见于他
书的一条记录 :
亲王 ( 郓王赵) 楷府卒有自虏中逃归者 , 时虏方来索逃亡急 , 二人走蜀 , 投吴 , 尝
言之蜀人 , 谓兀术尝招桧饮 , 其家亦与焉 。兀术之左右侍酒者 , 皆中都贵戚王公之姬妾也 ,
知桧夫妇得归 , 嗟叹 , 亦有掩泣者 , 兀术曰 : “汝辈安得比秦中丞家 !”
完颜兀术是以主战著称的 , 秦桧居然成了他家的座上客 , 与 “左右侍酒”的赵宋 “贵戚王公之
姬妾”适成鲜明对照 , 亦足见秦桧在女真贵族心目中的地位 。
洪适所撰其父洪皓行状 , 今见于《三朝北盟会编》卷 221 和《盘洲文集》卷 74 《先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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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 史 研 究
洪皓是个被誉为媲美苏武的宋使 , 据行状说 :
初 , 虏围楚州 , 久不下 。时秦留粘罕所 , 虏使之草檄谕降 , 有室 者在军 , 知状 。先
君与秦语及虏事 , 因曰 : “忆室 否 ? 别时 , 托寄声 。
”秦色变而罢 。明日 , 侍御史李文会
论先君在朝 , 必生事 , 遂出知饶州 。
此段记载的错误 , 在于说 “秦留粘罕所”, 按金朝攻楚州的主将是完颜挞懒 , 应是在完颜挞懒手
下充任用和参谋军事时 , 为金人草檄 。从前引《靖康稗史笺证・呻吟语》的记载看来 , 秦桧是一
直在 “东朝廷”完颜挞懒手下 , 而未到云中的 “西朝廷”完颜粘罕那里 。当时完颜兀术也在燕
京 “东朝廷”, 故有设宴款待的事 。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 38 建炎四年十月辛未注也针对此段
记事说 : “时粘罕在云中 , 何由使草檄 , 或即挞懒使之 。
”尽管此条记载有误 , 但秦桧为金人
“草檄谕降”, 应是事实 。楚州之战是建炎时最英勇 、最悲壮的保卫战之一 , 全城军民在赵立的
指挥下 , 义不苟生 , 与秦桧的行为适成鲜明对照 。《鄂国金佗续编》卷 20 《鄂王传》又有所补
充 , 说 : “或言桧尝为虏酋作檄文 , 有指斥语 。
”所谓 “指斥”, 即 “指斥乘舆”之缩写 , 说檄文
中有斥骂宋高宗的言语 。
与上引几条记载不同者 , 是宋使张邵归来后的上奏 。《三朝北盟会编》卷 222 张邵行实说 :
”①
“其见挞懒于昌邑也 , 遇秦丞相间行南归 , 班荆路隅 , 泣涕相勉 , 词气奋烈 , 秦公为之侧目 。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 159 绍兴十九年四月丙寅有张邵上奏 :
唯师臣桧蕴精深高世之识 , 灼见南 、北两朝事体 , 别白利害 , 力赞陛下兼爱赤子 , 敦
讲和好 , 用息兵靖难 , 再造太平 。此非特臣能知之 , 九州四海 、遐陬异类亦能知之 ; 非特
史能书之 , 党庠农塾 、杂记小说亦能书之 。顾有阴功隐德 , 世所未及知者 , 臣请得言之焉 。
臣于建炎三年被旨 , 出使敌军 , 适逢桧于路 , 策蹇衣褐 , 有憔悴色 , 盖被执而训读童蒙 ,
以给朝夕 。亦犹苏武食窖中之毡雪 , 赖以偶活其命 , 留为今日中兴之用 。其后臣益北徙 ,
至金所谓中京者 , 已而二圣稍东 , 有随驾医官七 、八辈 , 因留而居 , 一日 , 同过臣言 : “闻
秦中丞已间行南归矣 。”有荥 ( 荣) 州团练使李子厚言 : “秦公曾为徽宗皇帝撰长书 , 抵金
”② 及臣南归渡江 , 有为臣言 , 曾有自金传写 , 得
帅粘罕 , 引大义以谯责之 , 粘罕有惭色 。
其书稿观之者 , 今士大夫间往往有之 。臣亲见子厚言其事如此 , 则知桧昔在金固有阴功隐
德 , 及于天下社稷者多矣 , 特耻自炫 , 不欲言于人 , 是以世不得知之 。
从此段文字看来 , 张邵拍 “师臣秦桧”马屁之意 , 已跃然纸上 。在张邵被金人放回之初 ,
曾建议迎请宋钦宗 , 因此得罪秦桧 , 被言官弹劾而一度贬黜 ③。此次上奏 , 无非是为利欲所驱
使 。其中叙述秦桧 “策蹇衣褐”等情况 , 就很难认为是可信的 。史称张邵 “自楚州渡淮 , 则逢
金军 , 遂见左监军完颜昌 ( 挞懒) 于昌邑 , 前御史中丞秦桧在焉”④。昌邑是潍州的属县 。《宋
史》卷 373 《张邵传》说 : “初 , 使金时 , 遇秦桧于潍州 。及归 , 上书言桧忠节 , 议者以是少
之。
”但若对张邵此份上奏进行分析 , 却也可推知一个基本史实 , 即自秦桧变节降金后 , 就一直
追随着完颜挞懒 , 完颜挞懒到潍州 , 他也跟随到潍州 , 所以才能在那里见到出使的张邵 。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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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桧归宋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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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 史 研 究
来归 , 后所遣使 , 始不拘留 。①
秦桧所说 “令刘光世通书虏酋”是建炎四年 ( 1130 年 ) 他归宋后不久的事 , 有北京图书馆藏
《 王刘公家传》卷 3 为证 。他所说 “旋有所留一 、二使人来归”, 是指绍兴二年 ( 1132 年 ) 金
人放回宋使王伦的事 。由此推算 , “纵益恭北还”的时间大致是在绍兴元年 ( 1131 年 ) 至二年 ,
即是秦桧初次任相期间 。完颜挞懒被杀是在高益恭归金后七八年的事 , 从今存各种记载看来 ,
当然与高益恭投书无关 。
秦桧被俘北上时 , “小奴砚童与婢兴儿 、御史 〔台〕街司翁顺”随行 。他归宋时 , 除了上述
三人外 , 又增加了 “燕人”“亲信高益恭”②。但秦桧奏中却说是 “海州擒获汉儿高益恭 , 稍知文
字”, 当时将原辽朝统治区的汉人称 “汉儿”。秦桧把高益恭带到南方 , 又放回北方 , 并且诡称
他只是被俘者 , 而不承认此人是自己带回的 “亲信”, 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法 , 当然也是一大疑
点。
研究历史 , 忌讳孤证 , 尤其不能回避与自己论点相悖的史料 , 这是一条常识性的通则 。上
引一些与何先生论点相悖的史料和论证 , 并不是新论 , 早见于邓广铭先生《岳飞传》 ( 增订本) 、
刘子健先生《秦桧的亲友》以及笔者的一些论著中 。何先生主要是注意了《老学庵笔记》的孤
证 , 似乎是对秦桧不是奸细提出了新说 , 但由于对上述史料和论证采取了回避态度 , 只怕难以
成为有力的新说 。
事实上 , 金人如何放秦桧归宋 , 若能留下详实的历史记录 , 反而应是怪事 。但若能分析以
上所述的各种疑点 , 包括 “其后虏使李永寿 、王翊来 , 议七事 , 第一事欲尽取北人 , 与桧二策
合”③, 人们判断秦桧是奸细 , 大致是没有冤枉他的 。当绍兴八年 , 秦桧独相 , 力主对金屈辱和
议时 , 临安府有百姓出榜帖 : “秦相公是细作 !”④ 也足以反映当时民众对秦桧身份的评判 。但既
然传世的史料不可能提供秦桧是奸细的过硬证据 , 就留下了人们讨论这个问题的空间 。本文论
证如有不当 , 欢迎批评和指正 。
( 责任编辑 : 顾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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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ICAL RESEARCH NO13 , 2002
th
Retrospective on Chinese Historiography in the 20 Century
Research on Chinese Historical Geography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Ge Jianxiong Hua Linfu ( 145)
An Investigation of the Origin of Macao , Foreign Name of the Chinese Place Aomen ( 澳门)
Deng Jingbin ( 173)
P1Pelliot ,the French Sinologist ,put forward in 1935 a“theory of Macao”,the main points of which are :
● The name“Macao”was borrowed from a place of the same name in Burma.
● The city was a wasteland before 1557.
● It owes its development and prosperity entirely to the Portuguese.
This theory had widespread influence among academic circles abroad , especially among Portuguese scholars.
While the second and third points have been refuted by a good deal of historical evidence , the first was not
thoroughly challenged due to a lack of data. Based on abundant historical literature and the latest studies and
through inductive and comparative analyses this paper proves the untenability of the view that“Macao ”was
borrowed from a place in Burma , showing instead that it originated from“Ama”, an ancient religious fa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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